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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星星先生     危情追凶txt下载     危情追凶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十三章 询问

    陆无川俯身去查看尸体,戴着医用橡胶手套的长指探入胸腔,露在外面的一双长眉微微蹙起,轻轻啧了一声。

    “手法很熟练,摘除得也很干净。”

    “外科医生?”严一帅问。

    陆无川摇了摇头:“未必,虽然看起来很专业,但也有可能是医学院的学生甚至是医学爱好者。总之,凶手对于人体结构很了解。”

    端末看了眼沾着血的修长手指,问:“难道不会是法医?”说起对人体结构的了解,恐怕法医要算是最专业的人。

    陆无川挑了挑眉:“当然有这个可能。”

    尸体的检查和现场勘察同步进行。

    初步判断死者的死亡时间在昨天夜里到今天凌晨,肺部被摘除,髋骨损毁,除此之外暂时未发现其他明显外伤。

    门窗完好,没有被撬过,不论是里间还是外面的办公室,都没有打斗过的痕迹,这些与之前三起凶杀案基本一致。

    市公安局法医鉴定中心的法医辅警过来拉尸体的时候,另外两名保安当中叫三好的那个人也到了。

    三好比之前的老李老刘年轻,四十多岁的模样,跟他俩一样都是黑灿灿的。

    因为姓郝,在家排行老三,所以大家都叫他三好。

    赵予钟在电话里并没有跟他说是出了人命,只叫他赶紧过来一趟。

    等他到了,看到厂院里停着的警车,和抬着尸袋出来的法医辅警,他吓得差点儿没从电动车上栽下来。

    “你别紧张,我们就是问你几个问题。”端末看他那惊恐的样子,放缓了语气。

    三好把头顶上的棒球帽往上抬了抬,露出额头:“警……警官,我今天……早上一下班就回家了,什么……什么都不知道。”

    “没人要问你今天的事儿。”严一帅可没有端末那么好的脾气,“我问你,昨天是你值班吧?”

    “是,是我和……大旺值班,但我俩啥都没干,更没杀人。”三好急着澄清,“我们……”

    严一帅直接打断了他,问:“昨天王宏安几点来的呀?”

    三好眼神闪烁:“七八点或者九点吧。”

    “到底是七点,八点,还是九点?”严一帅眼睛一瞪,“我告诉你,不配合警方工作,就把你带回去问了啊!”

    三好连忙服软:“别,别,别,警官我跟你说实话,我昨天晚上回家吃饭去了,不知道王经理几点来的。”

    严一帅八字眉上下动了动:“你什么时候回的家?又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天晚上差不多七点多钟,十一点回来的。”三好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明显透着心虚。

    严一帅眯着眼睛盯着他问:“吃个饭用四个小时?你说你回家了,有人证明吗?”

    “大旺可以证明啊,我昨天确实没在这儿。”

    正说着,又一辆电动车进了厂院,这个人比较年轻,顶多也就三十岁左右。

    三好看着他,眼睛一亮:“大旺来了,他能证明!”

    邱国旺车还没停稳就被他一把薅住:“大旺,你跟他说,我昨天晚上是不是没在厂里?”

    “你……你不是不让说吗?”邱国旺一脸懵圈。

    三好拍了拍他,压低声音:“哎呀,王宏安王经理死了,你得赶紧帮我澄清!”

    “嘀咕什么呢?想串供是不是?”严一帅歪着脑袋盯着两人。

    “没……没有!”三好放高了音量,“大旺,现在这个时候就得实话实说,你赶紧告诉警官,昨晚我没在厂里。”

    邱国旺还没从王宏安死了这个消息中回过神来,木木地点了点头:“他晚上去会相好了,半夜才回来。”

    “谁说的,我就是回了趟家,吃饭去了。”三好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他一眼。

    “你刚才不是说得实话实说嘛!”邱国旺明显还懵着。

    “得,得,得,你们俩别吵!”严一帅制止道,“邱国旺是吧?昨天王宏安几点来的厂里?”

    邱国旺想了一会儿,才说:“他在外面按喇叭的时候吓了我一跳,我去开门。回保安室以后,我看了时间,是九点零五。”

    “王宏安总那么晚过来吗?”端末问道。

    “不是,他昨天酒味挺大的,估计是怕进城有警察查酒驾,就到这儿……”邱国旺说到一半,自觉失言,连忙改口,“那个,也许是酒洒车里了,他没喝,你们可别查他。”

    “警官,他这儿不太好使。”三好指了指自己的额头,又朝邱国旺肩膀头上拍了一巴掌,“刚才不是跟你说王经理死了嘛,有什么就说什么,要是隐瞒,警官就把你带走关起来!”

    邱国旺张了张嘴:“死了?昨天晚上还好好的,怎么就死了?”

    三好拍着他的肩膀,架势十足:“说了你也不懂。那个,你跟二位警官说说,昨晚王宏安来了之后都发生过什么事情?”

    “王经理在门口按喇叭,吓了我一跳,我伸脖子往外看,见是他,就给他开了门。他瞪了我一眼,说怎么这么慢,就把车窗关上,开进后院儿了。我把大门关好,就回保安室了。”邱国旺说着车轱辘话。

    端末问:“之后你又看到他了吗?”

    邱国旺点头:“看着了。”

    “什么时候?”端末又问。

    邱国旺答:“他进去没一会儿就出来了,让我把电给上。”

    “厂里平时不供电?”严一帅狐疑道。

    三好接过了话茬:“这不是都停产了嘛,除了咱们这大门口,里面的电都拉了。配电室的钥匙在保安室,需要给电的时候,现拿钥匙开门。”

    “那你把电供上之后呢?”严一帅把目光瞥向邱国旺。

    “之后就有电了。”

    “我是问你,给完电以后有没有再看见王宏安。”

    “有啊,我俩一起从配电室出来,一边走他还一边骂我笨。”

    看得出邱国旺的脑子的确不太好使,倒不一定是智力有问题,至少也是缺根筋,反应迟钝的那种。

    严一帅无奈地做着深呼吸,显然被气着了。

    端末见势开口说道:“你们从配电室出来之后,都去了哪里,做了什么?你详细说说。”

    对于这种脑筋不好的人,就得一步一步慢慢来。

第二十四章 没有异常

    邱国旺抠着裤缝说道:“从配电室里出来,我问王经理还有没什么事儿没,他说‘你这个笨鳖,有事儿跟你说了顶什么用’。我没吱声,我承认我是笨了点儿,但也不是什么都不会干。但他愿意这么说,就说呗,反正我也不会少块肉。”

    “他又说如果一会儿有人来找他,直接放进来。我说行,他又骂了我几句,让我滚回保安室好好看着门,我就回去了。”

    “来找他的是什么人?”严一帅问完意识到这人脑子不好使,又补充,“男的女的?长什么样?多大年纪?”

    “不知道哇。”邱国旺这回反应倒是比之前快了不少,“我怕错过了,就盯着门口,除了三好,没别人来。哦,今天早上李叔和刘叔来了。就是接我们班的保安,刘叔先到的,带了包子,问我吃不吃。我尝了一个,挺香的。李叔来的时候,我正打算吃第二个……”

    “行了,咱先不说包子。”严一帅赶紧摆手制止了他,“昨晚去完配电室,你就再也没看着王宏安,是吗?”

    邱国旺点头。

    他又问:“除了三好,也没别人来?”

    “李叔和刘叔……”

    “他们俩也不算。还有没有别人?”邱国旺刚一张口,被他直接打断。

    “没……没有了。”邱国旺摇头。

    严一帅又把目光转向三好:“你回来之后,有没有看到什么人?”

    “没有,我连王经理都没看着。”三好十分肯定地说,“今儿个你们要是不打电话叫我来,我连王经理昨晚回来了都不知道。”

    “他没跟你说?”严一帅朝邱国旺扬了扬下巴。

    “我昨晚回来的时候他坐在椅子上睡得正香,我推他都没醒。”三好嫌弃地说道,“他这人除了吃就是睡,一天跟猪似的。”

    “你才是猪呢!”邱国旺不干了,瞪着眼睛反骂。

    “你俩别总吵吵!”严一帅被这两货气得嘴角直抽。

    “你!”他指了指三好,“昨晚回来之后,有没有什么异常?”

    “没什么异常啊。”三好把棒球帽摘下来,挠了挠头,“我昨天挺困的,回来就睡了。”

    严一帅用手点指二人:“你说说你们,身为保安,值夜班就知道睡觉!那厂里用你们干嘛?”

    “这不是都停工了嘛,厂里就剩几台机器,那么老大个,谁偷啊!”三好陪着笑脸,“这值钱的东西早就都拉走卖了。”

    “谁说的,后面仓库里还有不少木料呢。”邱国旺表示出不同的意见。

    三好翻了个白眼:“你可拉倒吧,那是人造板,啥木料啊!”

    “诶?我问你们,这厂子里有监控吗?”端末突然问道。

    “警官,我不是跟你们说了嘛,厂里值钱的东西早就卖光了。”三好阴阳怪气地说道。

    严一帅瞪了他一眼:“问你什么答什么,哪那么多废话!”

    “是,警官!”三好立即严肃起来,“以前是有监控,大门口,车间里,还有后院都有。后来电脑啥的都被搬走了,摄像头也拆了。现在就剩线头还在,连固定电话都停机了。”

    “那最近这段时间有没有人到厂里找过王宏安,或者他带什么人来过没有?”严一帅换了个问题。

    “有。”三好直接点头,“那不是还有几台机器嘛,有人来看过。另外,还有来看厂房的。”

    严一帅又问:“有记录吗?”

    “那可没有。”三好摆手。

    “来的人里面,有没有看着可疑的?”这个问题在他们来之前,严一帅也问过老李和老刘,得到的答案是至少他们当班时没发现可疑人员。

    三好摸着下巴琢磨了一会儿:“没什么可疑的呀,就是进来转转,问问价,闲扯几句也就走了。我跟你们说,这厂里值点儿钱,能卖出去的东西早就被王总给拉走了。剩下的,说好听了是机器,说不好听的就是些废铜烂铁。估摸着到最后,顶多也就是卖给收废品的。”

    “话也不能这么说,我看那些东西都挺好的。”邱国旺突然插嘴。

    “你懂什么呀!”三好嗤了一声,“那都是多少年前过时的东西了,以前还正常开工的时候,就没人用那些玩意儿了。”

    “你相好家在哪儿住呀?”严一帅睨着三好问。

    三好解释:“警官,你别听大旺胡说,不是相好,那是我媳妇。”

    “她不是没离婚嘛,咋成你媳妇了?”邱国旺好奇地问。

    “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三好怒斥,“她都去过法院了,现在就等着判呢,离婚还不是早晚的事儿!”

    严一帅皱着眉把两人隔开:“我不管你们是什么关系,你就说说昨晚你去了什么地方?”

    “杨庄西罗屯。”三好答道。

    “西罗屯应该离这儿不远,你不是说去吃饭嘛,怎么去了那么久?”严一帅问。

    邱国旺抢先讥讽道:“两人凑一起,还不得腻歪腻歪。”

    “我说大旺,你是不是又欠收拾了?”三好瞪他一眼,又扭回头说,“警官,你们别听他的。这不是晚上没什么事儿嘛,我就陪媳妇看了会儿电视。”

    “都死人了,还没什么事儿?”严一帅冷哼一声。

    “警官,这可没我啥事儿啊!”三好急着为自己澄清,“王经理回来的时候我根本就不在,我连他在厂里都不知道。所以,他的死跟我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王宏安昨晚就死在这厂里,怎么能说跟你没关系呢?”端末说道,“毕竟昨晚除了死者,就你们两个在。”

    这个叫三好的男人言语油滑,只会一味的避重就轻,推卸责任。

    “警官,你可不能乱怀疑人。”三好神情不悦,“你们警察不都是讲证据嘛,你哪只眼睛看着人是我杀的了?”

    “你还知道我是警察呀!那你知不知道这么说话的后果?”

    端末面色严肃,犀利的眼神让三好不自觉地僵了僵,连忙换了笑脸:“警官误会了,我这人不会说话,您别跟我一般见识。我的意识是说,我没杀人。您想啊,我跟王经理远日无冤,近日无仇。我这人胆子又小,别说杀人了,就是杀鸡我都不敢。”

第二十五章 认尸

    三好话音刚落,邱国旺接着说道:“我也没杀人,我跟王经理也没仇。”

    “你刚才不还说昨晚他骂你了嘛?”三好斜楞着眼睛嘀咕了一句。

    “他是骂了,那又怎么样?不就是骂几句嘛,又不少块肉。”

    在邱国旺又要说车轱辘话之前,被严一帅及时打断:“昨天夜里你们俩都睡了?”

    “对啊,不睡觉也没事儿可干。”三好说得理直气壮,就好像他们上夜班本来就该睡觉似的。

    “那就一点儿声音都没听见?”严一帅问。

    “没有,我昨晚睡得挺沉的,啥也没听见。”三好答道,“再说了,凶手要杀人,又不能大张旗鼓,这后院离保安室又远,只要动静不大,肯定听不着。”

    “警官,我觉得吧,这凶手肯定是从后院翻墙进来,杀了人之后再翻墙出去的。”邱国旺说,“我们厂院墙外面本来就荒,白天都没人过,夜里就更没人了。”

    “拉倒吧,说得跟你看见了似的。”三好白了他一眼,“你以为燕子吕三啊,说翻墙就翻墙。”

    “那墙又不高。”邱国旺说道。

    眼看着两人又要开始抬杠,严一帅出言制止:“今天咱们就先问到这儿,你们要是再想起什么,可以随时跟我们联系。另外,手机保持二十四小时畅通,需要向你们了解情况的时候,必须随传随到。”

    跟三好和邱国旺磨叽了这么半天,现场勘察已经结束,陆无川和吕东铭也完成了对老李和老刘两人的询问。

    ……

    回到局里不多时,接到通知的王宏安的妻子李素瑶在一个女人的陪同下来到了特案队。

    李素瑶介绍说这个女人是她的闺蜜,叫陈曼。两人正一起逛街,接到电话就直接赶了过来。

    陆无川和端末带着两人到法医鉴定中心时,王宏安的尸体已经被送进了解剖室,尸体上盖着布单,只有头部露在外面。

    端末提醒:“王宏安身体上受到了很大的伤害,如果要看的话,请做好心理准备。”

    家属有权了解死者的死因及受伤情况,对于死状比较恐怖的,有必要先做出提醒。

    李素瑶隔着解剖室外面的玻璃看了一眼,摆了摆手:“不用看了,是王宏安。”

    她这么直接了当,倒是让人意外。而且,她的面色很平静,没有一点儿悲伤的表情。就好像不是来认尸,而只是确定某样货物一般。

    “你确定不进去仔细看看?”端末狐疑地问。

    “我跟他结婚十多年了,化成灰也认识。要是没有别的事儿,我就先走了。什么时候收尸,再通知我。”李素瑶语气淡淡的,似乎还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去接待室吧。”陆无川说道,“我们还有些情况需要向你了解。”

    到接待室里坐下,李素瑶直接开口:“你们应该也看出来了,我和王宏安的夫妻关系并不好。他经常不回家,对于他的近况,我也不是很了解。不过,我知道的都会如实回答。”

    她如此直率,陆无川也就直接问道:“王宏安不回家,会去哪里?”

    “去哪儿他又不会跟我报备。”李素瑶自嘲地一笑,“我猜无非是他那个破厂,或者哪个女人家里,再不然就是桑拿洗浴之类的,也有可能是宾馆开房。”

    “听你这么说,王宏安很不检点?”陆无川问。

    “应该是吧。”李素瑶说道,“我说过了,他去哪儿不会跟我报备,具体地点我不清楚。”

    “那你怎么会那么肯定?”端末疑惑地问。

    “女人的直觉很准的,别看他每次回家都把自己收拾干净,但从他的精神状态就能看出来,他在外面干了什么。”李素瑶打量了她一眼,“看你年纪不大,应该是没交过男朋友吧?等你跟男人接触时间长了,自然就会明白。”

    陆无川神情不悦,未及开口,陈曼已经在李素瑶的胳膊上拍了一下,然后露出一个歉意的微笑对端末说:“警官你别往心里去,她这人说话太直,没有冒犯你的意思。有口无心,有口无心。”

    李素瑶知道自己的话有些过了,也跟着说:“对,我就是随口一说,没恶意。”

    人家都已经诚恳道歉了,也不能再揪着不放。况且,李素瑶的确是那种心直口快的人。这一点,从她刚才认尸的态度上就能看得出来。

    “你最后一次见到王宏安是什么时候?”端末直接翻篇,换了一个问题。

    李素瑶不加思索地说:“前天,他回家换衣服,没一会儿就走了,说是出去跟人谈事情。”

    “他有没有说跟什么人,谈什么事儿?”陆无川问。

    李素瑶说:“我懒得听他磨叽,根本就没理他。”

    “他最近有没有什么异常?”陆无川又问。

    “他又不经常在家,有异常我也发现不了啊。况且我都说过了,我们关系不好,他的事我懒得过问。”李素瑶说道。

    “王宏安在哪儿上班,你总该知道吧?”

    “这个我当然知道了,路格木业嘛,他都在那儿上了好多年班了。”

    提起王宏安的工作,李素瑶把她知道的情况一股脑地说了出来。

    路格木业建厂差不多有十年了,刚开始的时候就是个比小作坊大不了多少的小厂。

    王宏安跟老板沾了点儿亲戚,他那时候自己有辆小货车,就把厂里送货的活儿给揽了下来。

    开始是有活就跑一趟,按次结算。随着厂子里的活儿越来越多,他干脆就把自己的车挂靠到了厂里。

    后来厂子干大了,老板给他换了箱式货车,再后来一辆箱货变成两辆、三辆……直至组成了车队,王宏安也摇身一变成了路格木业的货运经理。

    虽说是经理了,他却没把自己当成甩手掌柜,忙不过来时,自己也常会亲自出车。即是厂子的元老,又肯亲力亲为,还沾亲带故,老板因此把他视为自己的亲信,出去应酬的时候也常会带着他。

    也就是从那时候开始,他回家越来越晚,甚至是夜不归宿。这引起了李素瑶的极大不满,两人之间的矛盾越来越大,以至于走到了如今形同陌路的地步。

第二十六章 共同点

    “既然你们夫妻感情已经破裂,为什么没离婚?”陆无川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我提过,他不同意。”李素瑶的眼神有瞬间的黯淡,“再说了,还有孩子呢,就算他经常不回家,也总比单亲家庭要好吧。另外,他人虽然不总回来,但给家里的钱却不少,我又没有再找下家的想法,就这么凑合过呗。”

    “他们那厂不是停产了吗?还有钱给你?”端末问。

    李素瑶摆了摆手:“甭提了,要说他们那个老板也真是不务正业。跟人玩儿什么投资,结果被骗得血本无归。这不过才一两个月,厂子就赔进去了。王宏安念在老板对他不错,打算帮他善完后,再找别的工作。他说老板给他留了辆箱货,实在不行就还给人拉货赚钱去。”

    “不过我觉得他未必能吃得了那个苦。有句话怎么说来着?由富裕入穷难?”

    “那是由简入奢易,由奢入简难。”陈曼在旁边提示。

    “对,就是这句话。王宏安跟着他们老板这些年吃也吃过了,玩也玩过了,再让他回头去当货车司机,我看够戗。”李素瑶摇着头说,“尤其是花天酒地惯了,能戒得了才有鬼呢。”

    陆无川话锋一转,问道:“你刚才说王宏安在去路格木业之前自己有辆小货车,那么再往前呢?有没有工作单位?”

    李素瑶点了点头:“有过,我俩处对象的时候他在一个公司跑长途,结婚之后不想总出门,就买了辆二手的小货车自己干。”

    端末眼睛一亮,急切地问道:“什么公司,是叫通达吗?”

    “不叫这个名,我想想……对,是旗胜物流。”李素瑶说道。

    端末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他有没有在通达运输公司工作过?”

    李素瑶摇头:“没有,我认识他的时候,他说他从交通技校出来就在旗胜开货车,没听说他还在别处干过,更没听他说过什么通达。”

    陆无川并没有象端末那么失望,他接着问:“王宏安的父母能联系上吗?”

    “警察不是都能查着吗?你们不知道他爸妈都没了?”李素瑶好奇地问。

    “你们结婚后迁过户口,目前的信息中只有你们俩和孩子。”陆无川说道,“王宏安有没有兄弟姐妹?”

    “他有一哥,不在莲城。我可以把他的电话给你们。”李素瑶掏出手机翻看通讯录。

    谈话结束后,端末第一时间拨打了王宏安哥哥的电话,可惜里面传来已关机的提示音。

    她托着下颌,四十五度望天:“今天好像干什么都不顺呢?”

    陆无川轻笑:“不就是一个电话嘛,明天再打也来得及。”

    “不只是电话,今天的询问也没得到什么有用的线索。”端末拍了下桌子,“你是不知道,那个三好和邱国旺,一个油腔滑调,一个憨得发傻,偏偏还总是斗嘴,说说就跑题。”

    “龙生九子各有不同,更何况是人呢。无论是走访,还是审讯,遇到什么样的人都是有可能的。”陆无川起身,“解剖室已经准备好了,没准儿王宏安身上会有新的发现也说不定。”

    ……

    尸检一直持续到半夜,特案队的其他人也都没闲着。做痕检的做痕检,查通讯记录的查通讯记录。

    第二天一早,几个人再次坐到了会议桌前。

    陆无川率先开口:“死者王宏安,三十七岁,路格木业货运部经理。身高一米七四,体重约七十八公斤。死亡时间夜里十一点到凌晨一点。肺部全部摘除,髋关节严重损坏,这与之前几名死者情况基本一致。死者鼻腔和口腔内有棉纱残留物,并检测出氟烷。另外,血液中酒精含量九十八毫克。”

    “超过八十毫克就是醉驾了。”吕东铭唏嘘道,“这家伙是没碰着交警查酒驾,货车属于营运车辆,吊销驾照,禁驾十年,十年之后也不允许再开营运车辆。”

    “吊不吊销,他也没机会再开车了。”蒋沐阳丢给他一个白眼,“交规背得这么溜,你咋不去当交警呢?”

    陆无川弯着食指在桌上叩了几下,等两人安静下来,又接着说道:“从作案手法上来看,与前几名死者相同。不同的是,王宏安并不是锦绣园小区的居民,从他的户籍资料来看,也没在锦平乡一带住过。”

    “就算他跟锦平乡没半毛钱关系,如此独特的作案手法,肯定也是同一个凶手所为。”严帅说道,“不是邻居,那就有可能以前是同事。这么看的话,范围倒是可以缩小了。”

    陆无川说:“王宏安的妻子李素瑶说,他们谈恋爱的时候,王宏安是一家物流公司的大货司机,结婚后不想再经常出门跑长途,就自己买了辆小货车给人拉货,大概十年前去了路格木业,一直到现在。”

    蒋沐阳耸了耸肩:“咦!貌似跟前几名死者没什么交集啊!”

    “王宏安和李素瑶毕竟是二十几岁之后才认识的,是他自己说是一直在物流公司,之前有没有在别的单位工作过,还不好说。”端末提出不同意见,“王宏安的父母都已去世,唯一的哥哥暂时没有联系上,也许他会知道些什么。”

    “通达运输公司?”蒋沐阳挑眉。

    端末点头:“不排除这个可能。”

    吕东铭啧了一声,说:“这个通达运输公司象人间蒸发了一样,否则直接查查人事档案,什么都清楚了。”

    “一个曾经写入档案的公司,不可能找不到。”陆无川微抬着下巴说道,“另外,几名死者除了熊娟和孙桂兰两个女人之外,其他三个男人有一个共同点,他们的工作都与车有关。董兴运和王宏安是司机,何峻是车队的队长。熊娟虽然不是司机,但她曾在通达运输公司工作过。而孙桂兰秘何峻是夫妻,很有可能是被牵连。”

    严一帅的小眼睛眨巴了几下:“这么说,凶手或者是通达运输公司的人,或者是家属,总之与这个公司脱不了干系。”

    “虽然只是一个猜测,但就目前来看,这算是一个比较合理的解释。”陆无川点了点头,又转向包胜,“现场勘察有什么发现吗?”

第二十七章 分析

    包胜翻开了勘察报告,说道:“现场门窗完好,但大门上并不是防盗锁,稍微掌握点儿技巧,用卡片就能打开。但锁头上并没有特殊的物质残留,不排除是开门后擦拭过。”

    “我插一句。”严一帅说道,“据值夜班的保安邱国旺说,王宏安那晚回到厂里,曾跟他说,如果有人来找他,直接放进去。可见,王宏安是约了什么人,却没有定死这人肯定会来。”

    “两个班的保安都没有见到来访者,这有两个可能,一是这人压根没来。二是他来了,没从厂子正门进。我个人更倾向于第二种,而且因为有人会来,王宏安根本就没有锁门。”

    “围墙我都检查过,但是很奇怪。”包胜说道,“后院的围墙下有两个凹点,墙头两侧各有两条压痕,应该是放过梯子一类的东西,墙头提取到半枚鞋印,四十三码的运动鞋。墙外是一条沥青路,路边有一条比较新的车印,是辆微型面包车。”

    “这不正说明凶手是翻墙进来的嘛,有什么奇怪的?”吕东铭问道。

    “如果凶手是翻墙进出,也是有两种可能,一是梯子就留在原处,作案后原路返回。这样梯子留下的痕迹应该是内一外二。第二种可能是,进院儿后,把梯子暂时藏起来,走的时候再重新架好。如果是这样的话,就是内二外二。”

    包胜用投影仪将照片放了出来:“你们看,梯子印是内一外一,鞋印只有半枚,是从里到外的方向。从这些痕迹上来判断,只能是单向通行。”

    “包哥这么一说,是挺奇怪的。”端末微颦了眉,“那墙里的地面上没有鞋印吗?”

    “没有,”包胜摇头,“这一点也很奇怪。”

    “会不会是他们厂里的人留下的,根本不是凶手?”吕东铭问。

    蒋沐阳眨了眨眼睛:“放着大门不走,翻墙,难道是偷东西出去?还顺便把梯子也偷走了?”

    “现在厂子里除了王宏安,就剩四个保安还在上班。真要是偷东西,只能是保安了。厂里的监控早就拆了,有必要翻墙嘛。”严一帅轻嗤。

    “为了避开同班的人呗。”蒋沐阳说道,“毕竟是偷东西,总不能明目张胆的吧?”

    “这就更不对了。”严一帅反驳,“如果是上班时间偷,人从墙翻出去,把东西安置好,再从大门回来,大变活人呀?咱再说下班时间偷,这人进去就没影了,怎么跟对班的两个人解释?所以说,这个想法不符合逻辑。”

    “他们现在管理松懈,趁着没人注意,从大门溜进去,再翻墙出来,没人能发现……吧?”蒋沐阳越说声音越小,他自己也感觉这个理由站不住脚。

    “我来设想一下。”吕东铭把两只袖子往上撸了撸,大有要慷慨陈词的架势,“当晚值班的两名保安当中,那个叫三好的晚上没在厂里,王宏安来的时候,只有邱国旺在,后来他被叫去开配电室的门。配电室在厂房后面,他去推电闸的这个期间,厂门口没人看守,凶手完全可以利用这个时间进去,随便找个地方藏起来。等到后半夜,他出来把王宏安杀了,然后翻墙走的。”

    “这里有几个问题。”陆无川说,“第一,凶手怎么知道那个时间段只有一个保安在?第二,他如何料到邱国旺会被叫走?第三,梯子是厂里的,还是凶手自已带的?由这个问题再衍生出两个问题,如果梯子是厂里的,凶手怎么会知道它放在哪儿?如果是凶手自己带的,那他为什么要带梯子?”

    “前两个问题很好解释。”严一帅说道,“王宏安回厂里的时候,凶手一直跟着他。在外面观察到保安室没人,趁机溜了进去。至于第三个问题嘛……”

    他顿了顿才接着说:“我觉得凶手带着梯子出门不太现实。路格木业虽然不算什么大厂,但好歹也叫个厂,又是厂房又是平房的,也有好几处。如果不熟悉,还真不一定能知道梯子放哪儿。除非,他对厂里的情况很熟悉。”

    蒋沐阳说:“王宏安是开着货车去厂里的,凶手要跟踪他,肯定也得有车。没准儿他车里就带着梯子呢。保安室不可能总没有人,他扛着梯子进去,以备翻墙逃走,所以墙上才只留了一组梯子印。”

    “这么解释虽然能说得通,但还是感觉有点儿太过牵强。”吕东铭说道,“杨庄开发区多是工厂,到了晚上路上行人和车辆都不多。路格木业又比较靠边,外面就是荒地。凶手完全可以在僻静的路段截杀,没有必要跟到厂里,等到半夜再动手。毕竟厂里还有两个保安值班,真要是不小心弄出点儿动静,不是直接让人给堵着了嘛。”

    “仪式感懂吗?”严一帅说道,“凶手要真象你这么想,之前那些死者也不会被弄得那么惨了。”

    “大帅说的有道理。”陆无川表示赞同,“凶手要的就是让被害人以同一种方式死去,以满足自己的报复心理。”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不会是几名死者曾以同样的方式杀过人吧?”蒋沐阳脱口而出。

    陆无川斜睨着他:“这个想法不错,你可以把近三十年来还未破获的疑案、悬案都翻翻,看有没有类似的作案手法。”

    蒋沐阳摸了摸脑袋:“还是算了吧,三十年,我怕到退休也看不完。”

    “你这话可别让谢局听到,不然有你小子受的。”严一帅说道。

    “为什么?”蒋沐阳不明所以。

    严一帅冷哼:“到你退休都看不完,那这三十年里得有多少悬案?你当咱们局百分之九十七的破案率是凭嘴说出来的啊?”

    蒋沐阳撇了撇嘴:“你就直接说没那么多悬案不就成了,绕这么大个弯子,也不嫌累。”

    “怪我,怪我,忘了你的智商经常不在线。”

    严一帅一脸认真地说出这句话,引来众人的哄笑,会议桌前一直沉闷压抑的气氛得到了些许缓解。

    笑过之后,言归正传,陆无川让包胜继续介绍现场勘察的情况。

第二十八章 鞋印

    包胜清了清嗓子,开始介绍现场的其他情况:“与前几起案子不同,这次地面留下了很多鞋印,但是比较杂乱,可以提取的不多,最为清晰的就是死者王宏安摆在床前的那双。这一点也很奇怪,凶手作案的时候需要站在床边,可从那双鞋的位置来看,肯定碍事,所以我认为那是凶手作案后故意摆在那里的。”

    “还有一个比较清晰的是个运动鞋留下的,跟那双皮鞋一样,都是四十二码。除此之外,没有提取到其他有效的鞋印。”

    吕东铭皱了皱眉:“没有跟墙头上一样的鞋印?”

    “没有,而且较为清晰的鞋印推断出的身高和体重与死者王宏安相符。”包胜说道。

    “那不等于还是没有凶手的线索。”蒋沐阳嘀咕了一句。

    “也不能这么说。”包胜换了一张新的照片,“你们看这个,鞋印的边缘模糊,尤其是脚后跟,有明显的移位,以正常人的姿势走路,不会留下这种痕迹。”

    “不是正常人,那会是什么?跛子?”端末问道。

    吕东铭直接撇嘴:“包大人,您能不能翻译成我们人类可以听懂的语言?”

    “不是跛子,这人腿脚应该没什么问题。有问题的是鞋印,这明显是故意踩出来的,着力点与正常人走路不一样。再看这组……”包胜又换了照片。

    “这什么玩意儿?乱七八糟的。”严一帅两道八字眉皱到了一起。

    “乱就对了,因为是反复踩踏形成的。”包胜说道,“但不是来回踱步,而是有意为之。”

    “什么意思?”端末疑惑地问。他的话让人听得云里雾里,摸不着头脑。

    “凶手具有反侦查能力。”陆无川直接给出了解释,“他知道通过鞋印可以推断出人的身高和体重,把现场的脚印弄得杂乱无章,好让咱们无从判断。”

    “之前几起案子,他都做过清理。这次何不也清理干净再走呢?”蒋沐阳问道。

    端末说:“这次的案发地点在工厂的办公室,并不象在死者家里那么方便。别的不说,拖把在哪儿?他总不会也自备吧?”

    严一帅点头:“清理现场痕迹并不一定非得弄干净,搞乱也不失一种办法。凶手就地取材,用死者的鞋去掩盖也不失为一种办法。”

    陆无川说道:“凶手把死者的鞋摆放在床前,是故意提醒我们,现场的脚印都是王宏安的,他没有留下任何痕迹。这可以看成是一种向警方挑衅的行为。凶手的犯罪手法越来越熟练,心理也越来越成熟,也更加自信。这一点从作案的频率上也可以看得出来,第二起案子与第一起间隔了半年。一个月后发生了第三起,而这一次,仅仅才十天。”

    “我同意陆队的观点。”包胜点头表示赞同,“凶手在前几起案件中表现得很小心谨慎,几乎没留下任何痕迹,而这一次却不同。”

    端末面露担忧:“如果凶手还有目标的话,会不会就在这几天下手啊?”

    “有这种可能。”陆无川说道,“追查通达运输公司的同时,死者以往的社会关系也要做为调查的重点。还有,路格木业四名保安也要查一查。”

    他在脑中梳理着案件的脉络,根本现有的线索给大家重新做了分工。

    案情分析会临近散会的时候,陆无川接到了一通电话。眼看着他的眉头皱成了川字,其他几个人都没急着离开。

    挂断电话,面对眼睛都集中在自己身上的几人,他微叹了一声:“冯春雨和李洋跑了,所有人暂时不要外出,等待上面调查问话。”

    “啥?那个女装大佬跑了?”吕东铭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诶,他跑了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啊?”

    “人还没等到吉山就跑了,上面怀疑有人泄露了行踪。”陆无川无奈地说道。

    押解两名嫌疑人的不仅仅只是崔英花和纪宇两个人,勤务指挥部也派了警员协助。如果没有人接应,他们很难逃脱。

    那么是谁走漏了消息呢?做为协助抓捕的特案队成员,每个人都是知情者,自然要在被调查的范围内。

    “靠,这特么都什么事儿啊!”严一帅咒骂。

    手头的案子正是着急要查的时候,却被困在原地哪儿也不能去,搁谁身上都得觉得窝火。

    然而发牢骚并不能改变现实,特案队的六个人被分别叫去询问,他们的通讯记录和近几日的行踪也都在调查之列。

    这通折腾持续了两天,结果如何不清楚,但他们几人总算在第二天晚上被允许回家休息。

    到了家端末就想要给崔英花打电话问问情况,被陆无川及时拦住了。做为押解的主要人员,这个时候一定还在接受审查。电话不管能不能打通,都有可能会给双方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是我考虑不周。”端末垂下眼。她的确没想那么多,就是急于知道崔英花的情况。

    陆无川在她身边坐下:“别着急,如果有机会,她肯定会主动跟你联系的。”

    端末抱着靠枕,把下巴担在上面:“我就搞不懂了,是谁透露了消息?”

    “或许泄密的根本不在参与这次行动的人当中。”陆无川靠在沙发靠背上,仰头望向天花板。

    端末把头抬了起来:“什么意思?”

    “冯春雨没准儿就是个圈套。”陆无川缓缓说道,“吉山警方对于这个团伙追得很紧,对方故意抛出这个诱饵,就是要把水搅混。”

    “故意让冯春雨暴露在警方的视线中,其实我们的行动一直在他们的监视下?”

    “那倒不至于。”陆无川坐直了身子,扭回头看着她说,“我们以往押着嫌疑人进出的时候被其他科室的人看到,这是很正常的事情。但没有人会打听是什么案子,押着的是什么人。但如果有人事先知道我们在办什么案子呢?”

    端末不加思索地答道:“那还用说,一猜就知道被押着的人,是手头案子的嫌疑人。”

    她说完反应过来什么,眼睛瞪得溜圆:“有人知道协助吉山警方实行抓捕的是我们队?”

    陆无川:“这个不好说,也有可能泄密的是吉山或者明阳的人。”

第二十九章 交通技术学校

    特案队的六人在被调查询问的这两天当中,最担心的就是再有另一个被害人出现。

    好在等他们重新投入到工作当中的时候,并没有新的命案发生。

    可就是这样,几人也不敢懈怠,按照之前的工作部署分头忙碌起来。

    端末给王宏安的哥哥打了n次电话,才终于与他取得了联系。

    王宏安的哥哥叫王宏全,在外地工作,前些天出差手机丢了,回了家才重新补办了电话卡。

    听到自己弟弟被害的消息,他好半天没缓过神来。

    端末连叫了他几声,他才讷讷地问:“你真是警察?不会是骗子吧?”

    一再解释之后,他总算是信了,声音嘶哑着说:“我……我先跟领导请下假,可能得过几天才能回去。”

    “王先生,我只想跟你核实一件事。如果你太忙的话,我们可以先在电话里说。”端末说道。

    “什么事儿?”

    “你弟弟王宏安是不是曾在通达运输公司工作过?”

    “通达运输公司?”

    王宏全重复了一遍之后是片刻的沉默,过了一会儿,他说:“这个我也记不太清了,他换过好几个工作,也就是后来到了家具厂才算稳定下来。不过,前阵子我俩通电话的时候,他说厂子不行了,过段时间还得换个地方。”

    虽然没有得到肯定的答复,但他的话却让端末重新燃起了希望。

    “你能告诉我一下,王宏安是哪个交通技校毕业的吗?”

    “就是莲城交通技术学校,以前在卫华区,现在搬没搬家我就不清楚了。”

    端末问清王宏安所学的专业和毕业年份,收了线之后,查了莲城交通技术学校的相关信息。

    这所学校建于上世纪六十年代,隶属于莲城市教育局,全民事业单位。原址在卫华区,本世纪初迁到了城市西郊。

    在与校方取得联系后,她和陆无川立即开车前往。

    “我们学校那可谓是历史悠久,是省教育厅所属的省级示范级中专和国家重点、交通部规范化技工学校,省劳动厅批准的职业教育名校。学校具有交通行业办学优势和特点,被莲城劳动局全名为就业先进单位。学校教学设备完善,教学手段先进,师资力量也是十分雄厚的。”

    负责接待的行政办公室刘主任颇为自豪地介绍着。

    刘主任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中等身材,略瘦,操着一口南方口音。说话的时候,时不时会推一下他的黑框眼镜。

    有个二十多岁,职员模样的姑娘端了两杯水来,放到了茶几上。

    陆无川道了声谢,然后说道:“刘主任,我们这次来,是想查个毕业生的实习、就业去向。”

    他把写着王宏安姓名、身份证号码、毕业年份和所学专业的纸递了过去。

    刘主任接过纸看了看:“哟,这都毕业十几年了。小张,你拿这个去学生处查一查,把这个王宏安的资料找出来。”

    方才端水过来的姑娘应了一声,拿着那张纸出了办公室。

    刘主任推了推眼镜,问道:“陆警官,我能问一下,这个学生出了什么事吗?”

    没等陆无川回答,他又说:“我可不是要瞎打听啊,只是想知道会不会影响到我们学校的声誉。”

    “你放心,跟学校没有任何关系。我们只是想了解一下他的个人经历。”陆无川说道。

    “那就好,那就好。”刘主任笑了笑,“但是吧,以前的学生档案也不知道有没有录入电脑,可能要花费点时间哦。如果是最近几年的学生,那就好办得多啦。”

    “刘主任,你们学校的毕业生就业情况怎么样?”陆无川问道。

    “我们学校跟各大品牌的汽车制造公司、销售公司、4s店,还有物流公司等几十家企业都是合作单位,毕业生可谓是供不应求。”

    刘主任象打开了话匣子一般,侃侃而谈:“现在在校生有千余人,含中职、技师学院、联办大专、网络教育等多种层次的教学班型。主要开设了汽车运用与维修、汽车制造与检修、汽车整车与配件营销、物流服务与管理、城市轨道交通运营管理等专业。其中汽车运用与维修是省级示范专业,国家紧缺型技能人才培训基地……”

    等他宣讲完了,陆无川问:“毕业生的去向是不是都会有记录?”

    “这么说吧,我来这里工作之后,肯定是有的。但你们要查的那个……我就不敢保证了。毕竟太过久远,那时候我还在上高中呢!哈哈哈……”刘主任说着,发出一串笑声。

    陆无川自动屏蔽了魔音般的笑声,问:“实习单位是学校统一安排吗?”

    “我们学校有三千多平米的实训楼,一百多台教练车。先是校内实践,然后再去合作单位正式实习,再然后就是毕业了。如果用人单位满意的话,会直接留用的。大多数学生都会按这个程序走。当然了,个别学生的家长有别的安排,我们也会尊重他们的意见。”

    刘主任说着,甩出一个“你们懂的”的眼神。

    接下来他又对学校的各方面优势做了大肆宣传,好在小张并没有去太久,大概半个小时左右,拿着两张a4纸回来了。

    她把纸递给刘主任:“主任,这是有关王宏安的信息。电脑里只有这些,学生处的人说如果想知道更多,他们再去翻纸质档案。”

    刘主任把两张一同交给陆无川,其中一张是之前他们给他的,另一张写了王宏安在校和实习阶段,以及毕业去向的相关信息。

    王宏安毕业签的单位是旗胜物流有限公司,这一点倒是跟他的妻子李素瑶所说的一致。奇怪的是,实习单位写的是锦平乡洋湖村村委会。

    “刘主任,你们学校的毕业生怎么在村委会实习?”端末奇怪地问。

    “村委会也需要司机嘛。”刘主任答道,“王宏安所学的专业是汽车运用与维修,说白了就是驾驶员。但是呢,我们学校的驾驶员跟社会上驾校培训出来的驾驶员是不一样的。他们只会开车,而我们的学生不仅要会开车,还要学会如何排除汽车的故障。”

第三十章 郭处长

    陆无川问:“那能不能麻烦你们再查查,学校有没有跟一个叫通达运输公司的单位有过合作?”

    “当然可以。你们稍等一下,这个在我的电脑里就可以查。”刘主任说着就要起身。

    陆无川拦住他:“刘主任,据我们所知,通达运输公司现在已经不存在了。需要查王宏安毕业那几年,这家公司是不是你们的合作单位。”

    “这样啊……”刘主任面露难色,“那我这里是查不到的,我的电脑里只有现在正在合作的用人单位。”

    陆无川略一思忖,问道:“会不会有哪位老师知道?比如说在学校工作二十年以上的。”

    莲城交通技术学校是事业单位,按说这种单位的人员流动一般都不大,好些教职员工甚至会从参加工作起,一直在这儿干到退休。

    刘主任皱着眉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突然眼睛一亮:“诶!小张,你打个电话问问保卫处的郭处长在不在。如果在的话,让他过来一趟。”

    小张点点头,马上到办公桌边用内线拨了号码。

    过了一会儿,她放下电话,犹豫着说:“郭处长在是在,但他说正忙着,暂时没空儿过来。”

    刘主任无奈地摊了摊手:“这个郭处长,真是……”

    陆无川把手里的两页纸收好,起身道:“没关系,告诉我们保卫处在哪儿,我们过去找他。”

    “我带你们去吧。”刘主任也跟着站了起来。

    陆无川说:“耽误你这么长时间已经很不好意思了,我们自己去就行。”

    “不麻烦,不麻烦。配合警察的工作是我们公民应尽的义务。”刘主任连连摆手,“这样吧,让小张带你们去。”

    “那就谢谢你了。”陆无川微微颔首。

    交通技术学校面积不小,真要是自己找的话也许还要费些时间,有人带路再好不过了。他只是不想听刘主任继续啰嗦,所以才拒绝的。

    从行政办公楼里出来,端末问小张:“你们学校保卫处还参与学生的管理吗?”

    保卫处主要是负责校内的治安工作,做为一个处长,对学生的实习单位有所了解,这还真是件挺奇怪的事儿。

    此时正值上课时间,外面几乎没什么人。小张向四周张望了一下,确定不会有人听见,低声说道:“保卫处的郭处长以前是招生就业办公室的主任,后来才转到保卫处的。”

    端末说:“这职业跨度挺大啊!”招生就业办公室和保卫处的工作范围貌似一点儿都不沾边,看来这所学校的人事安排还挺任性的。

    小张再次前后看了看,这才说:“郭处长这人挺耿直的,据说是得罪了什么人,受到排挤,一气之下要求去看大门。以他的资历怎么可能真让他看门啊,所以就调去做了保卫处的副处长,后来老处长退休,他就成了处长。”

    “当然了,他调工作的时候我还没来,这都是听别人说的,也不一定准。”她笑了笑,又提醒道,“但是郭处长的确不象我们主任这么平易近人,如果他态度生硬的话,还请二位警官多担待。”

    端末向她表示感谢,心里暗自吐槽,还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跟什么人学什么样。小张这说话的架势跟刘主任还真有几分相似。

    小张又补充道:“这保卫处办公室在行政楼里,可郭处长很少会在那儿办公,倒是经常在门口的保安室,要不咋说他是个怪人呢。”

    “是挺有个性的。”端末微微笑了笑。

    等到了学校大门口的保安室,见到传说中的郭处长,她觉得自己说得还真没错,面前这个四十多岁的男人的确很有个性。

    接近一米八的身高,相貌一般,却长了一双虎眼,留着板寸头,右侧眉毛中间有道疤,把整条眉毛生生劈成了两半。

    端末突然想起以前在一本书上看过,断眉之人通常比较情绪化,爱感情用事,性格上比较偏激。结合刚才小张所说,这位郭处长倒是符合。

    不过这些也没什么奇怪的,说他有个性,是因为他穿了全套的保安制服,扎着武装带,靠近左肩处别了个对讲机。胳膊上还戴着臂章,上面赫然是“保安”两个字。

    看来这还是位说一不二的主,说去看大门,真就把自己放在这儿看大门了。

    见有人进来,坐在桌子后面的郭处长只是撩了一下眼皮,又重新把目光投向桌上的记录本。

    小张率先开口:“郭处长,这二位是市公安局的警官,来了解点儿情况。”

    郭处长这才抬起头来:“公安局的啊,请坐。小张,没你什么事儿了,赶紧回去吧。免得你们主任一会儿再这事儿那事儿的。”

    小张讪讪一笑:“那行,你们先聊着,我回去了。如果还有什么需要,二位警官再找我。”

    端末向她道了谢,等她走了,才坐到一把椅子上。

    郭处长透过保安室的玻璃窗瞟了眼已经走远的背影,不屑地哼了一声:“年纪轻轻的,非要学得那么世故。”

    陆无川没有理会他的话,开门见山地问道:“郭处长,听说你之前一直在招生就业办公室,那你有没有听说过通达运输公司这个单位?”

    “你问这个干什么?”郭处长将视线收了回来,“查公司去工商局啊,怎么来学校了?”

    “跟一个案子有关。”陆无川并没有因为他的无礼而不悦,耐心地回答了他的问题,“工商局并没有这家公司的注册信息。”

    郭处长摇了摇头:“不知道,没听说过。”

    端末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心里却是暗想,这个人可真是的,不知道问那么多干嘛!

    陆无川把小张抄下来的那张纸放到他面前:“这是贵校毕业的一名学生,在他的档案中,实习单位是锦平乡洋湖村村委会。这个情况你了解吗?”

    郭处长把纸拿在手里,半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才说:“这都是十几年前的事儿了,追诉时效是不是都要过了?”

    “我们要找这家公司,是想通过他们查一个人。”陆无川说道,“这并不涉及时效的问题。”

第三十一章 洋湖村

    郭处长凝着眉思索了一会儿,说道:“我对你说的什么运输公司真没什么印象,但既然查到这个人曾去洋湖村村委会实习,那就很有可能是挂靠在村委会的单位。”

    “挂靠单位?村委会有这个资质吗?”端末微颦了眉,对于这种操作,她还真是不太了解。

    “村委会只是个基层管理组织,没有挂靠这一说,申请村办企业倒是可以的。”陆无川说完,又对郭处长说,“情况我们基本了解了,谢谢你的配合。”

    没有继续再多啰嗦,两人离开了交通技术学校。

    上车后,陆无川在导航上查找洋湖村的位置,可找了半天,居然根本没有这个村,倒是找到了一条名为洋湖街的马路,位置就在锦平乡,离锦绣园小区大概三公里的位置。

    “会不会因为城市扩建,那个村子没了?”端末的目光从导航屏幕移到了陆无川的脸上。

    “有这个可能,我们去乡政府问问。”陆无川发动了车子,“也许通达运输公司根本就没有进行工商注册,所以才查不到。”

    端末若有所思:“我怎么好像在哪儿听过洋湖村这个名字呢?”

    片刻之后,她眼睛转了转:“想起来了,何峻的户籍就是由洋湖村迁出来的!”

    说完她又泄了气:“可惜是好几十年前的事了,再往前的档案旭阳派出所没有。”

    见她沮丧地嘟着嘴,陆无川趁着等信号灯的工夫在她头上揉了一把:“不要紧,至少现在可以证明王宏安跟锦平乡并不是什么关系都没有。”

    前几天的调查中,除了王宏安与另外几名死者的死法相同,看不出他们之间还有什么关联。而这条线索显示出的信息是,他曾在这儿实习过。也许就是那个时候,他与前几名死者一起做过什么,或是得罪过某个人。

    前方路口变成了绿灯,陆无川重新发动车子:“王宏安毕业后签了别的单位,说明他在洋湖村村委会最多工作了四个月。那么,调查范围就可以缩小了。”

    端末侧目看他,思忖着他话里的意思:“如果通达运输公司真是村委会自办的,我们只要查那个四个月里发生了什么事情,就可以找到凶手的线索。但前提是,他们的确是在通达运输公司与凶手结的怨。可万一不是呢?”

    “不管是不是,先顺着这条线追下去,肯定没错。”陆无川说道。

    端末点点头:“对,不做肯定是零,做了还有希望。没准儿咱们运气好,捋对了线呢!”

    小丫头又恢复了信心满满的样子,让陆无川不自觉地勾起了唇角。

    锦平乡乡政府之行并不是很顺利,但也不是一点儿线索没得到。

    十几二十年前正是莲城城市扩建伊始,为了促进经济的发展,制定了不少扶持政策,其中有一项就是允许村一级的行政组织带领村民创办经济实体,并给予大力支持。

    也就是那个时候,各种村乡企业如雨后春笋般出现在了城市周边的乡村里。

    这些企业可谓是五花八门,但毕竟以前没有过这样的经验,企业是办起来了,可其中有一些却因为各种原因无法通过行政审批。

    有的村请来了专业人士帮忙整改,有些则是怀着侥幸心理继续无照经营。

    这种现象大概持续了将近两年,市里下文件要求整改治理,于是一批不合格的村办企业就此被迫关门。因为没有通过审批,也就没有进行工商注册,这些小厂、小公司关门后很快被人们所遗忘,想查都查不到踪影。

    如果村子尚在,跟村里人打听打听,也许还能得到些有用的信息。可这洋湖村在城市扩建的过程中,已经不复存在,如今那里已经改建成了商业区,只剩下一条洋湖街这个名字。而村子里的村民也在拆迁中去了别处。想找的话,恐怕还要费些周折。

    “陆队,洋湖村划归到了莲北新区,要不咱们去旭阳派出所查查,看有没有从那里迁出来的居民。”从锦平乡乡政府出来,端末提议道。

    陆无川看了看时间,已经将近下午四点,这个时候去一趟倒是来得及,于是点头同意。

    旭阳派出所户籍科,一个中年妇人红着眼圈儿地坐在办公桌旁,刘丽洋眼睛盯着电脑,一项一项与她核对着信息,连有人进了办公室都没工夫去看,生怕一扭头,再把哪个信息给弄错了。

    等到信息核实完毕,趁着拿章的间歇,她转过头看了一眼,顿时眉毛挑得老高。碍于有外人在场,她没多说,只用眼神示意二人稍等。

    陆无川见状稍声跟端末说了句什么,然后出了办公室。

    端末走到办公桌边,问:“刘姐,用不用我帮忙?”

    “那赶情好,你把这个证明复印一下。”刘丽洋把注销字样的章重重地按在了户口本上的某页上。

    随着那个章的落下,妇人捂着嘴,勉强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手续办好,刘丽洋将各种证件交还给她,叮嘱她收好。

    等妇人道谢离开之后,端末轻轻叹了口气。

    刘丽洋扫了她一眼:“小小年纪,干嘛唉声叹气的?”

    “知道我以前在这儿的时候最不愿意做的是哪项工作吗?就是这注销户口。”端末自问自答。

    “生老病死人之常情,都当了一年刑警了,还没看透生死?”刘丽洋揶揄道。

    “瞧你说的,刑警又不是得道高僧。”端末无奈地摇了摇头,转移了话题,“对了,今天来是找你帮忙的。”

    “怎么?遇到感情危机了?”刘丽洋往她旁边凑了凑,“我看你俩刚才不还好好的嘛。”

    “什么呀!别乱说。”端末红着脸剜了她一眼,为了不让她继续胡说八道,马止说明了来意。

    “洋湖村……这名我怎么听着这么熟呢?”刘丽洋用手指敲着自己的额头,仔细搜索着关于洋湖村的记忆。

    “上次查的档案,其中有个叫何峻的人,他的户籍是从洋湖村迁过来的。”端末提示道。

    刘丽洋皱着眉摆手:“不对,你说的这个人我还真没什么印象,肯定是在别处听说过。”

第三十二章 打听事儿

    “想不起来就别想了,你帮我查下系统,找找从洋湖村迁过来的人。”端末说完,又随口问,“陶姐怎么没在?”

    刘丽洋突然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发出“啪”的一声,叫道:“我想起来了!”

    刚进屋的陆无川微蹙了眉,用看智障的眼神瞟了她一眼。

    “你干嘛一惊一乍的?”端末嫌弃地往旁边躲了躲。

    “不好意思,太激动了。”刘丽洋吐了吐舌头,“你这一提青青我倒是想起来了,她婆婆的爸,就是她老公的姥爷家以前就是洋湖村的。我们聊天时陶青青曾经提起过,她老公小时候户口原本是落在他姥姥家的。后来为了去市区上学,把户口迁走了。谁能想到,过了几年洋湖村竟然动迁了,这给他们家后悔的哟,啧啧……”

    她婉惜地啧了几声,又接着说:“按照青青的说法,如果当年她老公的户口没迁走,动迁的时候至少能得几十万呢。”

    “虽然没得到这几十万,但他得到了更好的教育资源,也不算损失。”端末说道,“陶姐老公的姥爷家现在住哪儿?”

    “这我哪知道。”刘丽洋摊了摊手。

    “陶姐呢?她去哪儿了?”端末问。

    跟熟人的亲属打听事儿,总好过从户籍档案里找出来的陌生人。

    “孩子发烧,请假了,没来。”刘丽洋先是叹了口气,然后又问,“要不我给她打个电话?”

    “不用了。”陆无川先端末一步开了口,“她请了几天假?”

    “三天,”刘丽洋伸出三根手指,“明天应该能来上班。”

    “那我明天上午给她打电话吧。”端末说道。

    反正今天已经晚了,就算问到地址也不可能马上过去,还不如明天再问。也免得耽误人家照顾孩子。

    刘丽洋点头:“明天上班我就跟她说,让她给你打电话。”

    ……

    第二天早上刚到局里,端末就接到了陶青青打来的电话。简单寒暄了几句,两人就进入了主题。

    陶青青说她老公的姥爷家以前的确是在洋湖村,前些年随着莲城不断的扩大,整个村子被纳入到拆迁范围内。

    因为是有开发商看中了那个地块,所给的补偿款比正常规定的要多。所以整个拆迁过程进行得非常顺利,村民拿到补偿款,很快就搬离了村子。

    她老公的姥姥、姥爷先是搬去儿子家暂住,后来在市区边上买了一套两室一厅的新房子,装修好之后,搬了过去。

    “陶姐,能把老人家的地址给我吗?我们有些事情想打听一下。”端末问。

    “我都是跟我老公去的,具体门牌号码还真说不清楚。”陶青青在电话里说道,“你稍等哈,我问问我婆婆,一会儿再告诉你。”

    挂断电话几分钟后,陶青青又重新打了过来:“小端啊,我婆婆说她今天正好要过去。这样吧,你们到所里来,我婆婆带你们过去。”

    “那是不是太麻烦阿姨了?”

    “没事儿,这是我婆婆说的,你就别客气了。”

    端末道过谢后收了线,跟陆无川说明情况,两人再次驱车前往旭阳派出所。

    陶青青的婆婆姓李,年近六十,微胖,性格很爽朗,看到黑色越野车笑着说:“哟,这市局的警车是比派出所的高级啊!”

    “李阿姨,这是我们陆队自己的车,平时我们为了办案方便,基本上都不会开警车。”端末解释着拉开后排车门,把老太太让上车,自己也陪着坐了进去。

    李阿姨了然地点了点头:“便衣嘛,开警车会暴露身份。”

    “阿姨您懂得还挺多。”端末微微笑道。

    “电视剧里不都是那么演的嘛。”李阿姨说着拍了拍前面驾驶位座椅的靠背,告诉陆无川一个小区的名称。

    她所说的地方离旭阳派出所并不算远,大概二十分钟就到了。按照她的指引,黑色越野车开进了小区,停在一栋居民楼对面的临时停车位里。

    三个人乘电梯上了楼,李阿姨直接用钥匙开了门,朝屋里喊了声:“老爸,有客人来了!”

    “来就来呗,你那么大嗓门干嘛,我又不聋。”一个满头白发的老者从房间里出来,“谁来了?”

    “青青的同事,想跟你打听点儿事儿。”李阿姨说着把人往里让,“进来坐,我爸耳朵不是太好,你们说话的时候声音稍微大一点儿。”

    “青青的同事?那你们也是警察喽?”老人坐了下来,问道。

    陆无川放大了音量,答道:“李老先生,我们是市局特案队的。”

    老人笑着摆手:“什么老先生啊,我就是个老农民,你们叫我老李头儿就行。”

    端末弯了弯眼睛:“那怎么行,还是叫您李爷爷吧。”

    李阿姨端了茶过来,放在二人面前的茶几上:“不是什么好茶,凑合着喝。”

    陆无川道了声谢,直奔主题:“听说您以前一直住在洋湖村,那您知道通达运输公司吗?”

    见老人一脸茫然,他又补充道:“这家公司应该是村委会办的,现在已经不存在了。”

    “哦!我知道你说的是什么了。”老人点头,“叫什么名儿我还真记不住了,但确实有那么个搞运输的单位。”

    “陆队,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是有这么一个公司。”李阿姨接茬说道,“就在村委会旁边,我每次回娘家都打那儿门口过,好像是叫通达。不过,好像没干几年就黄了。”

    “为什么黄了?”陆无川问。

    李阿姨摇了摇头:“这我可就不知道了。”

    老人斜睨她一眼,嗔道:“不知道你插什么话!”

    “协助警方的调查是每个公民应该尽的义务,我想起来就说呗。”李阿姨撇嘴,那神情完全不象一个快六十岁的老太太,倒象是个跟父亲顶嘴的小姑娘。

    “一边待着去!”老人挥了挥手,又忍不住笑了,“我这闺女啊,从小就不服管,整天跟我拌嘴。都有孙子的人了,还是改不了这毛病。”

    “您这当了太姥爷的人不也一样?”李阿姨把保温杯递过去,“先喝点儿水,润润喉,把您知道的好好给二位警官讲讲。没准儿您老人家提供的线索还能帮着破案呢!”

第三十三章 通达运输公司

    老人喝了口水,把保温杯捧在手里,说道:“当初啊,是这么回事儿……”

    本世纪初莲城加大了经济建设的力度,为了推动农村经济转化给予了很多的优惠政策。

    洋湖村也跟其他村子一样,想要借着这股东风带领村民致富。但洋湖村相对比较小,也没有什么特别好的资源,于是经村委会研究,决定办个运输公司。

    想出这个主意是因为周边或者更远的村子有的办了化肥厂,有的办了饲料厂,还有的办了绿色食品加工厂……不管什么厂,生产出的产品都得运出去才能进行销售。而一个刚建的厂子,自己养车利用率不高,成本却是不低。洋湖村的村委们就是看中了这个商机,这才创办了通达运输公司。

    “要搞运输就得有车,村长号召村民入股。那时候我家条件并不算宽裕,考虑再三,我们家就放弃了那次机会。”老人说道,“当时还觉得挺遗憾的,后来看啊,还多亏没入股。”

    “为什么啊?”端末问。

    “还能为什么,赔钱了呗!”老人无奈地说道,“那车呀是有钱就能买,可只有车哪能行,还得有人开呀。当时村儿里根本就没人会开车,他们就雇了司机,又在村儿里挑了几个人去学车。这几个人呢,平时就跟着司机出车,一来可以帮着押车搬货,二来也能长长经验。”

    “但是事儿啊,没有想的那么简单。洋湖村离城里不远,凡是有点儿能耐、有点儿文化的早就去城里打工了,甚至还有的去了外地。还留在村儿里的人没有几个能用得上的,于是又从外面请了会计、调度什么的,总算是把这个摊子给支起来了。”

    “当时的村长是个能张罗事儿的,跟周围村子都熟,还真拉来不少活儿,这运输公司一天到晚挺忙活。可没两年,这公司就干不下去了。我听说啊,是啥玩意儿不合格,上面检查就把公司给停了。具体啥原因我也不知道,毕竟咱也没入股,打听多了象咋回事儿似的。反正从那儿以后,这公司就黄了。”

    “黄了之后,那些人都去哪儿了?”陆无川问。

    “外边的人去哪儿了我不知道,本来跟他们也不熟,村儿里该干嘛干嘛去了。那几辆车折了钱,给入股的人家分了。其中有两辆就是被村儿里人给买下的,但估计现在也早报废了。”

    老人打开保温杯的盖子,喝了口水,放下后又说:“我听当年入股的人说,两年只勉强收回了本钱。要知道那年头钱存在银行里利息还是挺高的,不象现在,听说再过几年不光不给利息,还要收什么管理费。”

    “哎呀我说老爸,你可别听那些人乱说,现在利息少是少了点儿,但还不至于要收管理费呢。”李阿姨说道。

    根据这对父女所说,再结合从锦平乡乡政府了解到的情况,这个通达运输公司确实曾经存在,只不过没有经过行政审批,自然就不会出现在工商管理系统当中。

    只不过老人不曾参与进去,所以对内部的情况知道得不多。如果想进一步了解,还得找当年在那儿工作或者是入股的村民才行。

    于是陆无川问:“那您认不认识曾在通达运输公司工作过的人?”

    “你容我想想啊。”老人半眯着眼睛,细细地思索起来。

    李阿姨给三人重新添了茶,说道:“这还用想,那个老吴家的吴天友不就在那儿上过班嘛。”

    “对,对,对,你要是不提,我还真没想起来。这岁数大了,记性就是不行。”老人自嘲道。

    “这都过去这么多年了,您又没直接参与,能记得这么多也算挺不容易的。”端末笑着说,“李爷爷,您能联系上刚才阿姨说的那个人吗?”

    “吴天友的电话我没有,但他爹老吴头我能找着,你们先等一下。”

    老人说着起身进了屋,过了一会儿拿出个小本子,还顺带着戴上了老花镜。

    “老吴头……”他边叨咕着,边翻本子。

    “说多少次了,那些电话不是都给你存手机的通讯录里了嘛,还拿个破本子乱翻。”李阿姨十分无奈地说道。

    “我乐意,手机我又弄不明白,存里也找不着。”老人呛了她一句,继续翻着本子找电话号码。

    过了一会儿,他手在本子上点了点:“找着了!”

    说着他从老花镜后抬起眼:“警官,是我打电话把他叫来,还是怎么着?”

    “您把电话打过去,然后我来跟他说。”陆无川说道。

    “成。”老人说着,拿起旁边小桌上的固定电话拨了号码。

    片刻后,电话接通,他说道:“老吴头,是我,老李头……嗯,我挺好的……孩子们也挺好……我那小曾外孙都会走了。那什么,咱先别叙旧,我找你有事儿……你家天友是不是在咱村那个运输公司干过……是这么回事儿,我那外公媳妇不是警察嘛,她同事想问问这个公司的事儿……你放心,跟你家天友没关系,等着啊,警官跟你说话。”

    陆无川接过电话说:“吴老先生您好,我们要了解一个人的情况,他曾经在通达运输公司工作过……不是你们洋湖村的人……对,跟您儿子没有关系……嗯,您只要把他的联系方式给我就行……那好吧,我就在李老先生家里等着,您让他尽快把电话打过来,谢谢您。”

    放下电话,面对端末投过来的疑问眼神,他说:“老先生挺谨慎,他要先跟儿子联系一下,再把电话打过来。”

    老人闻言面露尴尬:“这个老吴头也真是的,都告诉他是警察了,有什么不相信的。”

    “谨慎些也没错,我们等一会儿也没什么。”端末劝道。

    过了大概有十来分钟,小桌上的座机电话响了,陆无川示意老人接电话。

    这次电话是吴天友直接打过来的,与他父亲的谨小慎微不同,他只跟老人问了声好,就让把电话给警察。

    陆无川没在电话里问他什么,而是跟他约时间面谈,吴天友很爽快地答应了,他说他在市区的某小学门口开了家文化用品商店,可以随时过去找他。

第三十四章 调度

    陆无川和端末起身告辞,离开李家直接按照吴天友给的地址前往文化用品商店。

    大概半个多小时后,两人到达了市区某重点小学附近。离中午放学还有段时间,路上的行人车辆都不算多。

    找了个临时停车位把车停好,他们找到了那家文化用品商店。

    说是商店,其实不过只有三四十平,中间用货架隔开,一边是各种文具本子,另一边则是孩子们喜欢的小玩具、小礼品之类的东西。

    吴天友,四十出头的年纪,身材稍微有点儿胖,额头有一道伤痕,从发际线一直延伸到眉骨。左胳膊僵硬地垂在身侧,手上还戴了一只手套,很明显,那是个假肢。

    店里还有个女人,是他老婆,正把那些五颜六色的小东西往货架上摆。

    “你先看着,我去后面。”吴天友跟他老婆交待了一句,把陆无川、端末二人带到了后面的隔间。

    隔间里有个摆满纸箱的大货架子,还有桌椅和一张小床,看得出是临时休息的地方。

    吴天友把门带上,要去饮水机下面拿纸杯接水,被陆无川拦住:“别忙了,我们了解完情况就走。”

    三人在桌边坐下,吴天友说:“想问什么就问吧,我知道的一定会都告诉你们。”

    陆无川拿出手机,调出相册里的照片:“你看一下,这几个人你认识吗?”

    随着翻动,手机屏幕上依次出现熊娟、董兴运、何峻,还有王宏安的照片。

    吴天友微眯着眼睛,看了好半天才说:“这个人姓何,以前是调度。这个董师傅是司机,我跟过他的车。这个女人有点儿眼熟,想不起来是谁了,最后这个男的……不认识。”

    “你再仔细看看,好好回忆一下。”陆无川说道。

    吴天友把照片拉大,又仔细辨认了一会儿,说:“不好意思,我真想不起来了。毕竟公司也没开几年,这又过去这么长时间。何调度和董师傅都老了,但我那时候跟他们打过交道,多少还能看出来他们以前的样子。”

    “你刚才说跟过董兴运的车?”陆无川把手机接过来,放到桌上,暂时换了个话题。

    “对,那时候我报了驾校,不去练车的时候就跟着司机出车,搬搬货什么的。”吴天友说道。

    陆无川和端末的目光不约而同从他的左手上扫过,他见状解释道,“在运输公司干活儿的时候,我才二十多岁,正是身强力壮的时候,这手是前些年出事儿才断的。”

    “运输公司黄了之后,我给人开夜班出租车。有天晚上有两个乘客要去临市,我本来不想拉的。他们说是其中一个人的媳妇难产,得马上赶回去,他们愿意多经钱,当时一是看他们着急,另外我也是财迷心窍,就同意了。”

    “谁能想到这两人到了郊区人少的地方就变了脸,拿刀逼着我让我在前面路口拐弯。我一想,完了,他们上车没遮着脸,这是根本不想留活口啊。我假装往边道上靠,眼睛扫过后视镜,看到后面有辆大货车正开过来,速度还挺快。我当时脑子一热,直接一把轮把车拐回路中间,一个急刹停在了货车前面。货车来不及刹车,直接撞了过来。”

    “我本来想趁着刹车惯性的时候跳车,结果没来得及,出租车直接被货车给撞出了公路护栏,翻了下去。当时我这胳膊就卡在下面,都没知觉了。还有这脑袋,那血把眼睛都给糊上了。”

    “我寻思着,这回可能要交待到这儿了。没想到正赶上有巡逻交警经过,其中有个警察挺有经验,把我从车里拖出来做了紧急处理。救护车来的时候,医生都说要是没及时止血的话,我这命可能就没了。”

    吴天友用右手摸着另一只假手:“虽说没了一只手,但总算是活了下来,这还真多亏了那天的警察。当时我迷迷糊糊的,别说问他叫啥了,连长什么样儿都没记住。出院以后,我去打听过,也没找着,想当面说声谢谢的机会都没有。”

    他的语气中带着满满的遗憾。

    端末问道:“你今天这么痛快就答应配合我们,想必也是因为这件事吧?”

    “有一部分原因,但也不全是。”吴天友笑着点了点头,“毕竟你们把坏人逮住了,对我们老百姓也有好处不是。”

    陆无川跟着笑了笑:“既然你认出了何峻和董兴运,能说说他们的情况吗?”

    吴天友应了一声,说道:“何峻是以前洋湖村村长家的亲戚,论辈分,他得叫村长叔。听说他年轻的时候在村儿里住过,后来才搬走的。这人我跟他不是太熟,但因为他是调度,所以也经常能见着面。”

    “董师傅是从外面聘的司机,他当兵的时候就是开车的,退伍后到了地方还接着开车。公司成立那会儿,村长四处托人找几个经验丰富的货车司机,他就被介绍过来了。”

    “退伍军人到了地方不分配工作吗?”端末问。

    吴天友答道:“据他自己说,他原来在一个工厂的车队上班。队长嫉妒他车开得好,总给他小鞋穿。正好听说咱们村招司机,待遇给得也不错,就辞职来了。”

    端末不解:“他因为什么招队长嫉妒?”

    “这我就不清楚了,他没说那么详细。”吴天友说,“就他被嫉妒这事儿,还是有回喝多了,大骂他以前的队长,我才知道的。”

    “何峻、董兴运有没有跟什么人闹过矛盾,或是结过什么仇?”陆无川问。

    吴天友微皱着眉,想了想说:“仇倒不至于,但何峻是调度,有时候因为出车的事儿,跟司机有点儿矛盾也是难免的。”

    “是他在工作上不公平吗?”陆无川又问。

    “其实也不算不公平,只不过他这个人说话不招人爱听,还总喜欢端架子。”吴天友说,“比如说临时出车,你跟人家说一声,商量着来,哪个司机都不会推脱,毕竟多出一趟车多赚一份钱。可他偏不,非得说得跟施舍给你个赚钱的机会似的,那鼻孔简直都要朝天了。”

第三十五章 他们死了

    吴天友想了想,继续说:“有一回吧,临时有个长途的活儿,他随便抓了个司机让人家去。那人刚从外地回来,不太想接。他说不接就扣工资,直接把人给惹毛了。司机扔下一句爱咋咋地,气呼呼地走了。等到发工资的时候,他还真扣了人一百块,说是不服从管理。因为这个两人大吵一架,司机辞职走人了。”

    “扣不扣工资他一个人说得算?公司经理就不管吗?”陆无川问。

    “经理是他叔,就是咱们村的村长。”吴天友露出无奈的表情,“当初看别的村都忙着办实体,他也想赚政绩,非鼓捣出这么个运输公司。其实啥经验都没有,还特信任何峻,被他三言两语就给糊弄过去了。我们也是被他给忽悠了,跟着入了股,结果到最后本钱都差点没收回来。尤其是象我这样在公司上班的,白耽误时间,也没赚着啥钱。”

    端末问了一句:“你刚才不是说待遇挺好的吗?”

    “那是外面聘来的,象我这样的属于学徒,没工资,就每个月发点儿补助。当初说好了驾照考下来,过了实习期给报销,到最后都没报。这考驾照,还有准驾证的钱都是我自己出的。”

    “要不是这个运输公司,我也没想过要考驾照,后来也不会去开出租。可能啊,这只手也就不能丢了。”吴天友长长地叹了口气,“不过呀,这人也都是命。兴许就是我命中有这一劫,不当司机也可能会出点儿别的事儿。”

    人们常会把一些事情归到命运上,尤其是象他这种曾经有过命悬一线经历的人,往往对宿命更加坚信不移。

    陆无川安慰道:“你现在开着这个店,安安稳稳的,也未尝不是一种安逸的生活。”

    “那倒也是。”吴天友点了点头,“以前开车生活没规律,尤其是开夜班那会儿,晚上出车,白天睡觉,连跟家里人一起坐下聊聊天的时间都没有,我儿子总埋怨说跟我有时差。”

    他自嘲地一笑,又接着说:“现在好了,我跟媳妇开这店,天天在一块,她也不用总操心我吃没吃饭,车开得顺不顺了。”

    “吴先生,通达运输公司有女员工吗?”陆无川换了个问题。

    “有啊,公司开了一阵,生意还算不错,该配置的人员慢慢也都配了。”吴天友说道,“我记得吧,有那么几个女的,办公室,后勤都有。但你刚才让我看的这个女人,我还真想不起来了。”

    陆无川重新打开手机里的相册:“你再看看这个人,他岁数比你还小几岁,当时还不到二十。是交通技术学校的学生,在通达运输公司实习过。时间应该不长,几个月吧。”

    “真没印象。”吴天友把照片拉大反复看着,最终还是摇摇头,“他是交通技校的学生,那肯定也是当司机,或者跟车。我们每天大部分时间都在外面跑,出长途的时候几天甚至十几天不回家,跟别的司机碰面的机会不多。他干的时间短,就算碰着过,也都忘了。”

    见他实在想不起来,陆无川把手机收了起来:“那你跟以前在公司工作过的人还有联系吗?”

    “陆警官……我能问问他们是出什么事儿吗?”吴天友踌躇着问道。

    “我还以为你不会问这个问题呢。”陆无川靠在椅背上的身子往前倾了倾,“锦绣园小区的事儿,你应该听说过吧?”

    虽然死者不是什么公众人物,但这种发生在一个小区里的连环杀人案还是被媒体报道过。

    吴天友倏然瞪大了眼睛,微胖的脸颊抖了抖,愕然地挤出了几个字:“他……他们死了?”

    “嗯,所以我们必须要把他们的经历和社会关系都调查清楚。”陆无川一语代过,没有透露细节。

    “你等等。”吴天友从裤袋里把手机拿出来,手指头在屏幕上不停地动着。

    别看他只有一只手,那手指却是异常灵活。

    过了一会儿,他把手机递到陆无川和端末面前:“这个人以前也在运输公司干过,也许他会知道些什么。”

    手机屏幕上是一个消息对话框,上面显示的名字是“斌子”,下面是两个人刚刚的聊天记录。

    他问对方在不在莲城,斌子说没在,明天中午回去。他没再多说,只告诉对方回来马上打电话给他,有事。

    “这个斌子在运输公司工作过?”端末问。

    吴天友无奈地笑了笑,解释道:“斌子全名叫王洪斌,他那时候也想去考驾照开货车,可岁数不够。他除了帮家里做点儿农活儿,也没别的事儿干,就经常去运输公司帮忙。再后来等岁数够了,那公司也黄了。他虽然没在公司里干过,反而比我们待在那儿的时间长。”

    “而且按照你们说的,那个姓王的司机应该跟他年龄相仿,没准儿他能认识。你们给我留个联系方式,等他回来,我告诉你。”

    陆无川把自己的电话留给他,再三表示感谢之后,和端末告辞离开。

    时近中午,学校门口已经出现不少来接孩子的家长,之前还比较安静的街路变得热闹起来。

    随着学校大门打开,陆续有排着队的小学生从里面走出来。

    出了校门的孩子就象出了笼的小鸟,一个个奔向来接自己的亲人。

    路上立即拥挤喧闹起来,陆无川护着端末停步于路边,以免与跑出来的孩子撞到。

    “中午怎么不在学校吃饭?”端末奇怪地嘀咕了一句。

    旁边一个大妈闻言说道:“今儿个半天,老师下午搞什么团建。”

    “看来这学校的待遇不错啊。”端末说道。

    “可不是,市重点小学,不管老师还学生,都是削尖了脑袋想进来,可费劲儿了。”看得出来,大妈是个爱聊天的。

    反正也要再等一会儿,端末便问:“孩子上学不是有学区吗?”

    “嗐,别提了。这个学区房至少是莲城平均房价的十倍,而且还在涨呢。”大妈颇有几分得意地说道,“多亏我家以前有个老房子,要不孩子也上不了这个学校。”

    “这么贵啊!”端末咂舌。

第三十六章 碰头会

    大妈家的孩子从学校里出来,她急匆匆地迎过去,带着孩子走了。

    陆无川见端末满腹心事地站在原地,低声问:“怎么了?”

    “我在想我是不是也该考虑买套房子。”

    早之前曾打算过毕业后在莲城买套自己的房子,可最近一直都在忙着,端末早就把这事儿给忘到脑后了。

    陆无川眉毛微挑:“买这里的学区房?你考虑得够长远啊!”

    “什么呀,我又不是学龄前儿童,买学区房干嘛。”端末白了他一眼,“再说了,把我卖了也买不起呀!”

    陆无川抬头看了看学校大门的方向,一个个孩子欢快地跑向自己的父母、长辈,那模样让他心弦微动,一向不喜欢小孩子的他突然有了某种憧憬的感觉。

    他微勾起唇角,说道:“你这是打算在莲城定居了?”

    “其实以前也想过,等工作稳定下来,就买套房子。不用太大,好歹也有个自己的窝。”

    低年级的孩子走完了,路上腾出些许空间,两人趁着这个时候从学校门口过去,沿着路边往临时停车场走。

    “要不跟房主商量商量,把你现在住的那套买下来。”陆无川提议。

    自己的房子住起来更方便,可以根据自己的喜欢去改动布置,不用受房主的限制,更不用担心房子到期不能续租还要搬家。

    他进莲城市公安局工作,最终决定留在这里的时候,就去买下了现在住的那套房子。

    还有燕林飞住的那套也是,即便他不一定能住多长时间,也还是买了下来。

    所以,他更倾向于让端末买房而不是租房,只是小丫头之前没那个想法,他也就没提。

    端末侧头看了他一眼:“我可没你那么财大气粗。”就她现在住的那套一室一厅,在别处添不了多少钱都能买个两居室了。

    “从莲城目前的发展来看,莲香雅苑虽然房价稍高,但还是有一定升值空间的。”陆无川说出了自己的观点,“而且相对周边地区,升值空间要更高一些。”

    端末觉得他不是随便说说,于是说:“我还以为你是因为离单位近才买那里呢,原来是研究过啊。”

    “有离单位更近的,但居住环境和房屋质量都比不上莲香雅苑。”陆无川说道,“房子嘛,升值固然是一方面原因,最重要的还得是住着舒服。”

    “真要是说舒服,那还是我老家的房子才更舒服。”端末把棉衣的领子拢了拢,“冬天坐在壁炉旁边看书,夏天在院子里乘凉……”

    “就算再好,你也不可能把整个房子搬过来。”陆无川赶紧制止了她的回忆,生怕小丫头一时想不开,再辞了职回老家去。

    两人到了停车场,这个话题暂时告一段落。

    车子刚一发动,陆无川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电话是吕东铭打来的,这边刚一接通,他急切而又兴奋的声音便通过公放传了出来:“老大,老大,你猜我们刚才见过谁?”

    隔着信号,端末都能想像出他那得意的神情。

    “丁文友。”陆无川面无表情地说道。

    吕东铭噫了一声:“老大,你怎么知道?”

    “难猜吗?”陆无川倍感无奈。

    任务是他分配的,吕东铭和蒋沐阳负责联系几名死者的亲属朋友,以求从他们身上得到线索。

    他俩重点要找的是董兴运的老伴和熊娟的前夫,前者在二队办这个案子的时候曾接受过询问,除了通达运输公司,别的基本上问过。

    仅仅证实这个公司的存在并不会让他兴奋成这个样子,除非是找到丁文友,并且从他嘴里问到了有价值的线索。

    被人直接猜出了答案并没有影响到吕东铭的心情:“老大,你就不能配合人家一下?”

    陆无川不想再跟他废话,直点主题:“他是不是说通达运输公司的确存在,而且熊娟曾经在那工作过?”

    吕东铭又噫了一声:“这你也知道?”

    “我们在路上,一会儿回局里再说。”陆无川说完直接挂断了电话。

    他听到电话里有严一帅的声音,说明这几个人都已经回了办公室。与其在电话里说这些,不如直接回去开个碰头会。

    回到市局,几人先去食堂解决了午饭,然后坐在一起,将这几天的调查结果进行交流汇总。

    陆无川先大致介绍了通达运输公司的情况,然后又说:“何峻是调度,董兴运是货车司机,王宏安暂时还没得到证实。至于熊娟……你说吧。”

    吕东铭接收到了投过来的目光,清了清嗓子说道:“熊娟是办公室内勤。她儿子上幼儿园之后,她开始四处找工作。丁文友不是在乡防疫站工作嘛,跟下面那些村镇都有联系,其中也包括洋湖村的人。他听说了通达运输公司招聘的事儿,就跟人家打了招呼,把自己的媳妇介绍过去了。”

    “熊娟生孩子之前做过类似行政方面的工作,那个公司也不是太正规,用谁都是用,她就这样成了内勤。从公司成立不久,一直到黄铺,她都在那儿。”

    “据丁文友说,何峻和董兴运这两个人也算是在通达工作时间比较长的,熊娟经常会提到他们,他偶尔去接熊娟下班,也见过这两个人。”

    严一帅突然插了一句:“之前对邻居的调查中,可没听说他们之间有什么联系啊。”

    “对啊,我也觉得奇怪,就特意问了丁文友。”吕东铭接着说,“他说熊娟逢年过节会去何峻家拜访,毕竟人家算是个领导,而且还是村长的亲戚。公司解散后,她还去过。再往后就不去了。本来这也算是正常,人一走茶就凉嘛。”

    “但丁文友说,他们搬到锦绣园小区之后,有时候也会在院儿里遇到何峻和董兴运,尤其他们家和董兴运家的楼挨着,碰面的机率更大些,但熊娟跟他们就象不认识一样,连个招呼都不打。那两个人也一样,甚至还会特意躲开。”

    “丁文友也觉得奇怪,就问熊娟怎么回事儿。熊娟说都不在一起工作了,没必要来往。还说了不少关于何峻和董兴运的坏话,让他也别搭理他们。”

第三十七章 特殊手段

    “从这一点来看,他们之间的关系就不正常。”严一帅说道,“毕竟曾在一个单位工作,以前还挺熟的,就算不在一起了,也没有必要非得装成陌生人。”

    “肯定是一起做了什么坏事儿,为了避免暴露或是受对方牵连,而不再来往甚至装做不认识,这在一些共同犯罪当中并不少见。”蒋沐阳分析道,“也许他们三个就是这种情况。”

    “还有没有其他情况?”陆无川问吕东铭。

    “死者的履历基本查清,除了这三个人在同一个单位工作过,其他的并无交集。而孙桂兰的被害,很有可能只是因为她是何峻的老婆。”吕东铭说道。

    “从目前掌握的情况来看,他们三个应该是在通达运输公司工作期间一起害过什么人或者做过什么勾当。”

    “我猜测,也有可能这个凶手也是他们的同谋,后因某种原因恨上了他们,从而进行报复。如果是同谋,我觉得经济方面的可能性最大。”

    “这个分析有一定的道理。”严一帅点头表示同意,“通达运输公司并不算正规,调度、司机再加上内勤勾结在一起,虚报个账目什么的从中牟利,这还是挺容易做到的。只不过,现在不仅公司黄了,就连洋湖村都已经不复存在,这些事情已无从查起。”

    “我觉得不会是经济上的。”包胜突然开口,“别忘了还有个王宏安,他在通达工作的时间并不长,又只是个实习生,虚报账目这种事怎么可能带上他。”

    “或者是他无意间发现了那几个人的勾当,从而被拉下水,以堵住他的嘴呢?”吕东铭还是坚持自己的看法。

    “凶手呢?在其中又扮演着什么角色?”端末问道。

    吕东铭不加思索地答道:“同谋,分赃不均。也有可能是被害者。”

    “凶手的作案手段相当残忍,分赃不均能有多大的仇,不至于过这么多年还耿耿于怀吧?”端末还是持怀疑的态度。

    “我怎么觉得这案子越来越玄乎了呢?”蒋沐阳挠了挠头,“就一个村办的经济实体,规模肯定不大,这怎么还扯出经济案件了?”

    严一帅的手指在桌子上轻叩了几下,说道:“刚才无川不是说那个吴天友约了另一个通达运输公司的人嘛,也许从他的嘴里能得到确切的信息也说不定。到时候不就知道凶手和死者之间的牵连和矛盾了。”

    “路格木业的四名保安有查出什么吗?”陆无川问。

    “两个岁数大的都比较老实本分,没什么特别的地方。邱国旺脑子不太灵光,不然也不会年纪轻轻到那么个马上倒闭的厂子里做保安。”严一帅答道,“唯独那个三好,还真不是什么好人。他以前的老婆把他给绿了,他拿着榔头追了那人两里地,把人的腿给打折了,因此做了两年牢,老婆也跟他离了婚。出来之后常跟些小混混一起,去年认识了现在的女人。这个女人目前正在闹离婚,已经向法院提起了诉讼,就等着判决呢。”

    吕东铭轻嗤:“靠,他被人绿了,这又去绿别人,报复社会啊?”

    “那倒不是,三好很在意这个女人。”严一帅说,“她嫌三好没有工作,三好今年过完春节就找了保安这个活儿,一直干到现在,但他跟那些混混并没有完全断绝来往。虽然他以前值班的时候也会回家,但在王宏安死的那天晚上,他离开的时间比平时长,回来的也晚。”

    “会不会是他收了钱,把凶手放进去的?”蒋沐阳猜测道。

    “不排除这种可能。”严一帅说,“但目前我们没有证据,想要从他嘴里撬出东西,就得用点儿特殊手段。”

    说着,他的眼睛瞟向陆无川:“所以,我们没有轻举妄动,打算先回来商量商量再说。”

    “看我干什么?”陆无川斜睨着他,“你以前又不是没那么干过。”

    严一帅小眼睛眯成了一条缝:“那不是以前嘛,自从我回局里之后,可一直都是规规矩矩的。

    陆无川冷哼一声:“掌握好分寸,别过后让我给你收拾烂摊子。”

    “严哥,什么特殊手段啊?”端末好奇地问。

    “象三好这种人,不可能干干净净,抓着他……”

    “别教她那些乱七八糟的!”陆无川剜了他一眼,又扭头对身边的端末说,“不该问的不问。”

    端末撇了撇嘴,她还真不知道身为办案人员之一,关于案子的事儿,还有不能问的。

    ……

    第二天下午,陆无川接到了吴天友的电话,说王洪斌一会儿就能到他的店里。

    赶到吴天友的文化用品商店,王洪斌已经到了。

    他的年纪的确要比吴天友小上不少,也就三十四五岁的模样。

    吴天友依旧是让他老婆看店,把几个人带到了后面的隔间。

    坐下后,陆无川问:“王先生,我们想了解一下以前在通达运输公司工作过的几个人。”

    王洪斌爽快地说道:“我哥跟我说了,你们要问谁尽管问,只要在那个公司干过的,我都认识。”

    “斌子记性特别好,连小时候的事儿都记得。我告诉警方要找人,他马上就说没问题。”

    吴天友突然插了一句,很明显他的潜台词是说他没把死了人的事儿告诉王洪斌,只说让他来认人。

    陆无川点了点头,把手机相册里的照片调出来给王洪斌看:“你认识他吗?”

    王洪斌不加思索地答道:“认识啊,王宏安,我们俩名字前两个字同音,那时候他还开玩笑说我有可能是他失散多年的弟弟呢。”

    “你们后来还有联系?”陆无川问。

    人从二十来岁到三十多四十来岁这个期间变化还是挺大的,他连辨认都没辨认一下,就能准确地说出王宏安的名字,这恐怕不仅仅是记性好的原因。

    果然,王洪斌点头说道:“头些年有联系,隔段时间还会在一起喝顿酒什么的。最近几年吧,他贼忙,我也经常出差,就没怎么见过。但我们有加微信,偶尔也会聊上几句。”

    “他在通达运输公司的时候,是干什么的?”陆无川又问。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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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情追凶介绍:
城市的光辉背后总是隐藏着不为人知的黑暗,看似普通的案件却牵扯出了惊天的秘密。他,曾经的准医生,以法医的身份入警,又成为了特案队的队长。她,只想当一名可以天天穿警服的户籍警,却阴差阳错做了特案队唯一的小警花。他带着她一路披荆斩棘,破获了一个又一个离奇的案件。最终看到的又会是什么?毒舌腹黑特案队长x身世坎坷小警花危情追凶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危情追凶,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危情追凶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