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突然离职
“司机,他是交通技校的,学的就是开车,也会简单的修理。”王洪斌说道,“他没干多长时间,你们这也就是问我,换成别人还真不一定能想得起来。”
陆无川食指在屏幕上滑动了一下,调出了另一张照片:“那这个人你认识吗?”
王洪斌把手机接过去,仔细看了又看。过了一会儿,他踌躇着问:“她是不是叫熊……熊娟?”
“是她。”陆无川说道。
得到了肯定的答案,王洪斌皱着的眉头舒展开来:“她比以前瘦了,也老了不少,我这一时还真差点儿没认出来。”
“记性真挺好,眼力也不错。”
陆无川又重新给他看了何峻和董兴运的照片,确认了他们的身份。
收起手机,他问:“这四个人的关系怎么样?”
王洪斌眨了眨眼睛,似乎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陆无川重新提问:“我的意思是,他们有没有关系特别好,或者有什么矛盾?”
“没见他们特别好啊,尤其是王宏安……”王洪斌想了想,“他大概也就干了不到三个月就走了,跟他们应该不熟。至于矛盾嘛……我不记得他们有过什么矛盾。”
稍微顿了顿,他接着说:“何调度吧官架子挺大的,也许因为派车的事儿,董师傅跟他闹过脾气,但肯定没什么大事儿,顶多是拌两句嘴。这种事儿常有,也算不得什么矛盾。王宏安是新来的,又年轻,基本上没什么话语权,让干什么活儿,干就是了。”
端末突然想到什么,问:“王宏安离开的时候,公司散伙了吗?”
王洪斌想都没想就说:“没有,他是要为毕业做准备,直接回学校了。”
陆无川几不可见地蹙了下眉:“这是他告诉你的?”
“对啊,他走的时候就是这么说的。”王洪斌肯定地答道。
“王宏安工作期间的表现怎么样?有没有过什么失误?”端末紧接着问了一句。
王洪斌的脸上出现了莫名其妙的表情:“没听说有什么失误啊。”
端末与陆无川极快地对视了一眼,按照交通技术学校办公室刘主任的说法,学生在实习结束后,单位和个人都觉得满意,可以直接签合同留用。技校不是大学,并没有论文答辩这一说。要说需要回去,也就是最后照个毕业照,再就是拿毕业证书,有个一两天足够了,回学校准备毕业这一环节根本就是不存在的。
王宏安工作期间并没有什么失误,那他的离开就属于个人原因。会是什么原因呢?
陆无川微一思忖,问道:“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王宏安要回学校的?”
“说起来,因为这事儿我还埋怨过他呢。”王洪斌说道,“好几天没看着他,问别人都说不知道。我给他打电话,他才说他回学校了。我当时就说啊,是不是不拿我当朋友,走了也不提前吱一声。”
“那他怎么说?”端末追问。
“他说学校催得紧,没来得及告诉我,还说等他忙完了请我吃饭。”王洪斌摊了摊手,“人家都这个态度了,我也不好再说什么,这事儿也就过去了。”
这话就更不对了,做为学校一方肯定是希望学生通过实习留在用人单位,没有特殊原因,不可能把人召回去。
“你好好想想,王宏安走之前有什么反常的吗?”陆无川问。
王宏斌摸着下巴琢磨了半天:“没什么反常的。我记得他好像跑了一趟长途,回来之后人就不见了。隔了几天,我给他打的电话。”
“去哪儿跑的长途?”陆无川又问。
“这个我还真不知道,好像是临时要送一批货。”
“什么货,你知道吗?”
“不知道。”王洪斌摇了摇头,“我那时候顶多就算是个临时装卸工,不是我搬的货,我哪能知道啊。”
他说的不无道理,陆无川只好换了个问题:“跑长途的话,至少要两个人吧?你还记得跟他一起去的是谁吗?”
“我记得好像是叶平,叶师傅。”王洪斌说道。
一直在旁边没有说话的吴天友突然接过了话茬:“斌子一提叶平,我倒是想起有这么个人,他也是突然就不干了。”
“对。”王洪斌跟着点头,“应该也是跑完那趟之后,他就再也没来过。但我跟他不是太熟,就知道他走了,不知道啥原因。”
“他们这趟是去的哪儿?”陆无川问。
王洪斌说他不知道,吴天友也是摇了摇头。
两个人一起跑了趟长途,然后就都突然离职了,而且王宏安还是以那样一个不存在的理由,这里面明显有事儿。不管跟这个案子有没有关系,也要调查一下。
于是,陆无川问他们俩:“那你们能联系上叶平吗?”
两人又是步调一致地摇头,吴天友说叶平性格比较内向,与公司的其他人没什么太多的往来。他之所以能记得这个人,是因为曾经跟他临时搭档一起出过车。
端末问:“别人呢?比如说通达运输公司的经理,他不是洋湖村的村长吗?”
既然找不到叶平,找其他人也许能问出点儿什么。
“嗐,咱们村还没动迁的时候,村长就死了。”王洪斌说。
“怎么死的?”一听说村长早死了,端末赶紧问,心里却是在暗想,可别再扯出一条人命来。
“肝癌。洋湖村还没动迁的时候他就发现了这病,不到三个月人就没了。”
吴天友给出的答案让端末松了口气:“还有没有其他人可以联系上啊?”
王洪斌和吴天友对望着,似乎想从对方身上找到答案。过了好一会儿,吴天友说:“你跟刘卫杰还有联系没?问问他爸。”
“哥,你忘了?刘卫杰他爸前几年得了脑血栓。”王洪斌一脸的为难,“话都说不利索,问他有啥用啊。再说了,这人现在还有没有都说不定。”
吴天友叹了口气:“我还把这茬给忘了。”
“你们说的这个人是干什么的?”陆无川问。
王洪斌喝了口水,把杯子放下说:“刘卫国他爸以前是村委会的会计,运输公司成立之后,他管财务那摊活儿。”
第三十九章 偷车贼
“麻烦你跟刘卫国联系一下,如果可以,我们去见见他父亲。”陆无川说道。
王洪斌应了一声,立马拿出手机找电话。结果电话打过去,提示号码已暂停使用。
他遗憾地说:“停机,我估计是换电话号了。回头我再找别人打听打听,没准儿有人知道叶平现在在哪儿呢。”
目前找不到别人,只能暂时把这事儿放下,陆无川问:“你们说的这个叶平,跟何峻他们有矛盾吗?”
“何峻手里握着调度的权利,那家伙,就是个官老爷。”王洪斌撇了撇嘴,“凡是司机跟他多少都有矛盾,只不过叶平人老实,不说罢了。”
他这话倒是跟吴天友之前说的差不多,再结合锦绣园小区走访时居民所说,何峻恐怕真是个爱端架子的,这样的人往往都挺招人烦。
王洪斌又接着说:“叶平和董兴运都是老司机,他们应该没一起出过车,估计没啥矛盾。他跟熊娟那也不搭边呀,不可能闹矛盾。王宏安就更不能了,他一个实习的小年轻,听指挥开车就完了,犯不上得罪谁。再说了,叶平那人脾气好,不矫情,还挺好说话的。”
从他一系列的阐述来看,四名死者并没有过多的交集,这与熊娟的前夫丁文友说的有所出入。案子不仅没有明朗,反而更加迷雾重重。
“叶平多大年纪?”陆无川问道。
王洪斌侧头去看吴天友:“他现在怎么也得有五十多了吧?”
“差不多。”吴天友点头,“当年他三十多,不到四十,现在是得五十多。”
陆无川发信息给吕东铭,让他立即进入户籍系统查找莲城叫叶平的人。
十多分钟之后吕东铭发回几张照片,可吴天友和王洪斌都说不象。
陆无川想了想,问:“你们还记得他长什么样儿?有没有什么特征?”
“大高个,挺壮实的。”王洪斌回忆着说,“头发有点儿少,总戴着帽子。不白,比一般人黑。”
“当司机的成天在外面跑能不黑嘛!没准儿这些年不开车,就变白了呢。”吴天友用一种“你说的那都是废话”的眼神白了他一眼,又补充道,“他右手食指没有指甲,这才算是特征呢。”
“要是这么说,那他头发少也算啊。”王洪斌反驳。
“嗯,这些都算,他五官长什么样儿,你们还有印象吗?”
其实陆无川的本意是想,如果他们还记得叶平的长相,可以请他们去局里帮忙做个叶平的模拟画像,他将自己的想法告诉给二人。
“这个我知道,电视里演过。”王洪斌显出了几分兴奋,“就是我们说,警察画,然后我们看哪里不象,警察再改。咱什么时候去啊?”
陆无川看了看时间,已经将近下午四点。他说:“这种画像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完成的,今天太晚了,你们明天上午有没有时间?”
“我没问题,你呢?”吴天友问王洪斌。
王洪斌面露难色:“明天我得先去单位报个道,晚一点儿行不?十点或者十点半?”
“行,没问题。”陆无川点头,“是到这儿来接你们,还是别的地方?”
“不用那么麻烦。”王洪斌连连摆手,“我开车过来接我哥,然后我们自己过去就行。”
双方定好时间,陆无川和端末离开了吴天友的文化用品商店。
回到局里,严一帅塌着个肩膀坐在办公桌前,脑袋向后仰着,枕在椅背上。一双腿斜伸出来,搭在另一张椅子上,整个人看起来蔫了吧叽的。
“哟,严哥,你这是在向我们展现颓废美吗?”端末打趣道。
严一帅撩起眼皮:“小端,你被那两个臭小子带坏了。”
陆无川拿着端末的保温杯接了水送到她手里,俯视着还在挺尸的严一帅:“怎么?什么都没问出来?”
“你哥我出马,怎么可能什么都问不出来。”严一帅伸了个懒腰,“只不过,都跟咱们这案子无关。”
端末喝了一小口水,温度适中,又连着喝了一大口,这才问:“那你都问出什么了?”
“都说了跟案子无关。”严一帅一副不想多说的架势。
他话音刚落,对面桌的包胜从手里的文件上抬起头来:“严哥带我去逮了三个偷电动自行车的小毛贼。”
“诶!包子,你什么时候也染上这多嘴的毛病了?”严一帅不满地瞪着包胜。
“电动自行车?”端末唇角抽了抽,“还三个?怎么回事儿啊,严哥?”
在她的一再追问下,严一帅没有办法,只能坐起来,说道:“那天晚上三好的确是去了他那个还没离婚的未婚妻家。他吃完饭准备回厂里,刚出家门就接到一个电话,是他那帮狐朋狗友打来的。约他出去干活儿。他们一共三个人,横扫了一个开放式老旧小区,偷了四辆电动自行车,一直忙活到十点多,所以他才回去晚了。”
“我和包子找到另外两个人,他们能证明三好那晚的确是跟他们一起偷车去了。另外呢,辖区派出所也有被盗电动车车主的报案记录,赃车也找着了。”
包胜又跟着补充:“还顺便端了个收赃车的窝点。”
“就你们两个人?”端末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两个人抓了三个贼,还端了个窝点,这是什么样的神人啊!
包胜说:“开始是我们俩,后来找辖区派出所的人协助的,后续的工作也都交给他们了。这伙人不是初犯,经验丰富得很。据派出所的人说,他们这片,半年来就丢了三四十辆,一直没逮着人。”
“溜溜跑了一天,一点儿线索没得着,还累得我这老骨头都快散架了。”严一帅懒洋洋地说着,还应景地揉了揉肩膀。
“端了个偷车团伙,这收获也算不小。”陆无川轻笑,“累了就早点儿回去休息,案子结了请你们吃饭。”
“这可是你说的啊!”严一帅一改之前的慵懒之色,小眼睛都放出了点点光芒,“光吃饭可不行,还得放几天假。”
“行,到时候我跟谢局申请。”陆无川爽快地答应下来。
第四十章 模拟画像
吴天友和王洪斌十点刚过就到了市公安局,两人被带进一间办公室。
模拟画像师进行了一番询问之后,开始着手工作。
所谓模拟画像,是指根据目击者的口述,将人的相貌特征描绘出来的面部肖像。
作为公安刑侦手段之一,这项技术可谓是历史悠久,就是古代所说的画影图形。官府开具的海捕文书,上面除了写有逃犯的姓名、年龄、籍贯和体貌特征外,还会配有逃犯的画像。
随着科技的不断发展,模拟画像技术也得到了很大的提高。由传统手绘画像到人像组合,再到现在的电脑模拟,操作上越来越方便。
经过反复比对,画像终于画了出来。因为吴天友和王洪斌描述的是十几年前的叶平,模拟画像师又根据这张画像做出了几张叶平现在该有的模样。
把二人送走后,端末进入公安局内部系统进行搜索,这种工作一般都是由吕东铭来完成,可他和蒋沐阳去了明阳市,也不能放在那等着他回来做。
莲城户籍当中,叫做叶平的人一共有五十多个,年龄相符的几个叶平都不是画像上的人。这样的情况往往有两种可能,一是叶平这个名字不对。二是这个人已经不在人世。
端末又利用画像搜索相似度高的人,和陆无川一起在查询结果中一个一个进行筛查。
这种模糊搜索找出来的人数量往往比较多,两人一直忙到晚上六点多,终于锁定了几个目标。
第二天开始,他们按照这几个户籍地址联系其辖区派出所和社区,对这几个目标人物进行排查。
一连跑了两天,结果很不尽如人意。这些人当中虽然有相似的,但却都不是他们要找的叶平。
傍晚六点的莲城已经完全笼罩在夜色之中,晚高峰的路上,亮着灯的汽车连成了一串串长龙。
连续在外奔波加上车行速度过于缓慢,致使端末坐在副驾驶位上睡着了。
陆无川关掉了音乐,从后座拿了自己的外套盖在她身上,又将空调温度调高了两度。
总算是挨过了拥堵路段,他瞥了一眼睡得安稳的小丫头,渐渐提高了车速。
一直到了莲香雅苑的地下车库,端末才被叫醒。她睁开眼,迷茫地看向车外:“都到家了,你怎么不早叫醒我?”
“为了让你多睡一会儿,还得受埋怨,真是没良心。”陆无川侧头看她。
“不是埋怨你,我本来想半路买点儿菜的。”端末把身上的外套放到他腿上,“家里只剩下两个西红柿了,总不能咱俩一人一个当晚饭吧?”
“我刚才已经点了外卖。”陆无川顺了顺她微乱的头发。
温热的手掌从耳边掠过,端末不由自主地瑟缩了一下。
这一个微小的动作让陆无川的目光沉了沉,他轻叹一声,开门下车。
进了家门还不到二十分钟外卖就送了过来,可还没等端末把菜装进盘子,陆无川就被谢长宇一个电话给叫走了。
……
市公安局副局长办公室,谢长宇将一张照片递给陆无川。
他说:“这个女人一身狼狈跑进派出所,说她被人强行带出边境,好不容易才逃了回来。你看看,有印象吗?”
陆无川只看了一眼,便皱了眉:“舞女失踪案的受害人?”
谢长宇点头:“我记得你当初说过失踪人员并不一定都是被同一凶手杀害了,现在看来的确如此。”
舞女失踪人数多达数人,凶手刘越认下了全部罪行,但并没有找到所有失踪人员的尸体或者尸块,陆无川曾就这个问题向谢长宇做过汇报。
谢长宇当时给出的意见是——正常结案。
毕竟刘越杀的人太多,分尸后又丢到了不同的地点,他自己都说不清楚到底杀了几个,被分解的尸块都丢到了什么地方。
“这个不是重点。”谢长宇说道,“重点是这张照片是吉山警方传过来的。”
女人身上并没有可以证明身份的证件,她自称是莲城人,那么吉山警方就只能先与莲城市公安局取得联系,让他们确认一下这个女人的原籍到底是不是如她所说。
听到吉山二字,陆无川的眉头皱得更深了几分:“拐卖人口?跟走私团伙有关?”
“这个还不确定。”陆长宇说道,“据这个女人所说,她是被装在一个箱子里跟一批货一起被送出境的。除了她,还有另外两个女人。到了地方之后,她们被分别带走,她也不知道那两个女人被送去了哪里。”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个女人失踪得有一年半了,这么长时间她居然还能逃回来,挺有本事的啊。”陆无川把照片丢回到谢长宇的办公桌上,自己在沙发上坐了下来,双腿随意地交叠在一起。
“你先别管她有没有本事,既然她是在莲城被拐走的,就说明走私团伙的确跟咱们莲城有联系。”谢长宇坐到旁边的沙发上,“现在人还在吉山,估计还得等段时间才能送回来。到时候,你们队也好好问一下。”
“还有别的事儿吗?”陆无川垂着眸问。
虽然他神色如常,但谢长宇却听出这话中的不满之意。
“怎么地?耽误你的好事儿了?”他挑了挑眉毛,“分开一会儿就不乐意,你们俩是不是太腻歪了?”
“没别的事儿我回去了。”陆无川无视了他一连串的问题,作势就要起身。
“吉山那边还有一个消息。”
谢长宇的一句话成功地把他又定回到沙发上。
“查清楚了?”他问。
“逮着一个参与接应的人,据他交待是警方内部有人提前给他们报了信儿。”谢长宇缓缓开口,“但这人只是个小喽啰,知道的不多,但证明嫌疑人的逃脱与押解的警员没关系。”
“那就好。”陆无川松了口气。
崔英花和纪宇因为这事儿一直被隔离审查,端末虽然没问,但他知道她很担心。
“好什么好,”谢长宇斜睨他,“虽然那边没明说,但对参与过的人始终还是持怀疑态度,指不定哪天还要对特案队进行调查。”
“清者自清,让他们查好了。”陆无川对此丝毫也不担心。别人他不敢保证,但他的人都是什么脾性,他心里有数。
第四十一章 你认识叶平吗
吕东铭和蒋沐阳在明阳市费劲周折,终于见到了董兴运的老伴华春英。
见面地点是在她女儿的家,正是周末,一家人都在。
华春英的女婿开门把人让进屋,为了说话方便,他带着两个孩子去了邻居家。
这是他们第一次见到华春英,如果不是事先看过她的照片,两人很难把眼前这个满头白发,面容憔悴的老太太当做她本人。
“二位警官,之前我妈身体一直不好,不是故意躲着不配合你们的工作。”华春英的女儿率先开口解释。
“这个我们能理解。”蒋沐阳点了点头,“我们也是为了能尽早破案,不然也不会一再联系你们。”
“你们想问什么就问吧,只要是我知道的,一定都会告诉你们。”华春英眼圈红红的,哑着嗓子开口,“我就一个要求……”
她稍微停顿,抽噎了几声:“我这么大岁数了,什么都无所谓,但我闺女一家……尤其是两个孩子还小,可不能让他们有危险啊!”
“妈,你别太担心,我们不会有事的。”女儿在她手背上拍了拍安慰道。
听到这话,吕东铭与蒋沐阳对视一眼,他问:“为什么这么说?有人威胁你了?”
华春英摇了摇头:“那倒没有,就是我自己琢磨的。我听说熊娟死的时候是被开膛破肚,老董也是,然后又是老何两口子。那再往后不就轮到我们家属了吗?我倒没什么,但我闺女和姑爷还年轻,他们还有两个孩子。”
“这阵子我躲在他们家里,都不敢出门。就怕被人知道我在这儿,连累了他们。我本想着回自己家去,可他们两口子就是不肯让我走。你们说,万一杀人犯找到这儿来,再把他们怎么地喽,那我……我不就罪过了么……”
华春英说着,眼圈一红,掉下泪来。
“妈,都说了不用怕,你就是不听。”女儿拿了手绢给母亲擦眼泪,“我们又没得罪什么人,不可能出事儿。”
“你父亲得罪过什么人?”蒋沐阳顺着她的话问道。
“我爸那个人,唉……”华春英的女儿叹了口气,“按说我这个做女儿的不应该说他的不是,尤其是这人都没了。”
“现在情况特殊,没准儿你说出来的事儿就是破案的重要线索。”吕东铭说道。
华春英的女儿抿了抿唇说:“我爸那个人吧,怎么说呢,太算计,不管是钱还是事儿上,只要对他不利,那就躲得远远的。他这样,怎么可能不得罪人。我妈怀疑,他的事儿跟那两个同事有关系。”
她说着推了推自己母亲的胳膊:“妈,你怎么想的就怎么说,别怕。”
华春英神情犹豫:“万一不是怎么办?”
蒋沐阳说道:“阿姨你想说的是不是跟通达运输公司有关?”
闻言华春英的脸色微变:“你们知道了?”
蒋沐阳笑了笑说:“我们是了解到一些情况,但还是想先听听你的说法。放心,不管你说出什么来,我们肯定不会不调查核实就妄下结论的。”
华春英深吸了一口气,下定决心般说道:“其实老董什么事都不怎么跟我说,但毕竟是两口子,一起过了这么多年,我多少还是能看出来。”
“要是死的别人我也不会多想,但偏偏熊娟和老何以前跟他在一个单位上过班,我就琢磨这里边是不是有什么事儿,这么一琢磨还真让我想起来了。”
“当年他们那个运输公司说是检查不合格要关门,那段时间老董好几次晚上去老何家。他跟我说去商量一下工作上的事儿,我也没太在意。现在想起来,老何就是一个调度,虽说在有点儿实权,但也就是在他们自己单位。运输公司关不关门他能有什么办法?”
“还有,老董在那之前就已经开始琢磨着想自己包台出租车,公司干不了,对他也没啥太大的影响。他干嘛三天两头往老何家跑?”
“我妈跟我说完,我也觉得这里面有事儿。”华春英的女儿接过了话茬,“小区里那么多人,怎么死的偏偏就是他们。家里什么东西都没丢,这明显不是奔着钱财来的,那就只能是寻仇了。”
“你分析得有一定道理。”蒋沐阳说,“如果是寻仇,你们觉得有可能是谁?”
“这我就不知道了。”华春英摇了摇头,“我说过,老董有事儿不怎么跟我说。”
“那你好好想想,当年他跟何峻来往频繁的时候,还有什么异常吗?”吕东铭问道。
华春英皱着眉想了一会儿,说:“时间太久了,我想不起来他还有什么异常。”
吕东铭掏出手机,调出一张照片,往前微倾了身给她看:“你认识这个人吗?”
手机屏幕上是市局模拟画像师根据吴天友和王洪斌的描述做出的模拟画像。
华春英拿着手机,仔细看了半天,摇头:“不认识。”
“那你认识叶平吗?”吕东铭又问。
华春英的女儿说道:“我有一个初中同学叫叶平,但他不长这个模样啊。还有,我跟他不熟,毕业后除了在同学聚会上见过,平时没联系,他也从来没去过我家,不可能跟我爸扯上关系。”
“咱俩说的不是一个人。”吕东铭说,“这个叶平年纪跟你爸差不多,以前也是通达运输公司的。哦对了,他的右手食指没有手指甲。”
听他这么说,华春英身子僵了僵,说道:“我想起来了,好像是有这么个人。我听老董叨咕过,他们单位有个人少了个指甲,那手指头上疤疤癞癞的,怪难看的。但他就是一说一过,我也没记住那人叫啥。”
蒋沐阳突然灵机一动,问道:“你家有没有那个时候的照片?就是他们单位同事合影的那种?”
“你们等一下,我去找找。”华春英的女儿说着,起身进了一个房间。
“你把相册带到这儿来了?”吕东铭问华春英。
他突然这么一问,把华春英也吓着了,战战兢兢地说:“我姑爷接我过来的时候特意问过警官,那人说我的东西可以带走,只要不破坏现场就行。”
第四十二章 照片
蒋沐阳连忙安抚:“没事儿,他就是随便问问,你不用紧张。”
过了一会儿,华春英的女儿拿了两本杂志那么大的相册出来:“这两本里面都是以前的老照片,你们看看有没有你们要找的人。”
两本相册里差不多有一两百张照片,一页页翻过去,大多数都是家庭照,其中最多的就是华春英的女儿的照片。
直到翻开第二本中的某一页,华春英的女儿眼睛一亮。
“在这儿呢!”她把一张照片抽了出来,“你们看,这个就是运输公司停车的地方,我爸带我去过。”
照片年头多,略有些退色,但上面的人物背景还是能看得清楚。
一个空场中停了几辆大货车,其中一辆的车头前站着两个男人。年岁大点儿的正是董兴运,另一个年轻的也就是二十出头的模样。
“这人是谁?”吕东铭问。
华春英把照片拿过去看了看说:“老董当时带的徒弟。”
“是洋湖村的?”
“这我还真不太清楚,我没见过本人,就是老董把照片拿回来的时候说了那么一句。”
蒋沐阳拿过相册继续看后面的照片,终于找到了一张多人合影,背景是一个铁栏杆的大门,门柱上挂有写着“通达运输公司”字样的牌子。
他用胳膊拐了拐吕东铭:“看这张。”
指了指比较靠中间的一个人,他说:“这个应该就是何峻。”
“嗯,是他。变化不大,就是比现在年轻点儿。”吕东铭点头。
把相册全部翻完,从中抽了几张照片,蒋沐阳对华春英母女说,“这几张照片先借我们用一下。”
华春英的女儿爽快地答应下来:“行,你们拿去吧,希望能用得上。”
蒋沐阳找出证物袋,将照片封好放进背包。又说:“你们再仔细回忆一下,董兴运还跟什么人结过仇。”
华春英嘴唇动了动,嗫喏道:“刚才我闺女也说了,老董这人挺小气的,有时候难免得罪人。但真说是有仇,到非杀了他的地步,那还真没有。”
“妈,你不是跟我说过有个老头刮了他的车,他跟人要钱来着么?”她的女儿在旁边提醒。
“那也没多少钱,再说老头岁数挺大的,不太可能。”华春英说道。
听到她们母女这么说,吕东铭问:“是发生在锦绣园小区外面小超市门口的那次吗?”
“你们连这个都知道啊?”华春英的女儿很是惊讶。
“嗯。”吕东铭含糊地应付过去,又问:“除了这事儿,还有别的吗?”
华春英母女又说了几件事,都是些微不足道的小事,但蒋沐阳还是一一做了记录。
询问结束后,两人准备告辞,华春英再次恳求道:“二位警官,请你们一定要快点儿把这个杀人犯逮住,要不然我这心里总是不踏实。”
“我们会尽力,你也保重身体。如果再想起什么,随时跟我们联系。”
点头应了下来,蒋沐阳和吕东铭告辞离开,马不停蹄地往莲城赶。
……
吴天友和王洪斌再次被请到市局特案队的办公室,几张照片摆在了他们的面前。
“哟,这么多年的老照片还能找到,不容易啊。”王洪斌感叹,“我们家动迁的时候,那东西乱七八糟的,照片啥的早就不知道放哪儿了。”
“这个是我。”他拿着一张四个人的合影,挨个介绍着照片中的每一个人,“这个就是董兴运,这个是小赵,装卸工。这个是刘凯,董师傅的徒弟,那时候他们三跑一趟车。我想想……这张照片应该是刘凯结婚后拍的。”
“这都能想起来?记性真好。”蒋沐阳称赞道。
“那是,我这记性一般人比不了。”王洪斌颇有几分得意,“刘凯结婚那天剩了点儿胶卷……那时候不象现在,照片都是数码的,想拍多少拍多少,只要内存够就行。结婚那是一辈子的大事儿,胶卷当然得预备足了。刘凯休完婚假上班,就把相机带过来,剩下的胶卷都给大伙照了。”
吴天友没有多说话,一张张照片拿起来仔细端详。过了一会儿,他指着合影中的一个人说:“这个就是叶平。”
王洪斌歪过脑袋:“对,就是他。”叶平站在比较靠边的位置,眼睛直盯着镜头,看着有些木讷。
他又指着照片的人说:“这不何峻嘛,中间这个是村长,也是运输公司经理。旁边这个是他儿子何景山,这个是……”
“等等,你说这个是谁?”端末问。
“何景山啊。”王洪斌一脸的茫然。
“他是村长的儿子?也在运输公司上过班?”端末又问。
王洪斌点头:“啊,怎么了?”
“有他的联系方式吗?”村长是死了,但作为他的儿子,既然也在公司工作过,肯定对其内部的事情比较了解。
“他那联系方式,我们怎么可能有呀。人家现在是企业家,大老板。就算是在路上碰着,也未必能搭理咱们。”王洪斌扯起一边的嘴角笑了笑,“话说回来了,他这样的人物,那出来进去的肯定是坐豪车,有保镖跟着,也不可能让咱们在路上碰着。”
端末被他给说迷糊了,这哪是村长家的儿子啊,简直就是超级大富豪,好吗?她和蒋沐阳同时把目光投向吕东铭,他这个土生土长的富二代,对于莲城的圈子比较了解,应该能听说过这号人物。
令人失望的是,吕东铭嘴唇一塌,摊着手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不知道这个人。
吴天友说道:“别听斌子瞎说,他就爱夸张。何景山是发迹了,但没那么邪乎。”
“我哪夸张了,人家现在可是房地产大老板。”王洪斌说,“过年的时候还上过电视呢,就在春晚前面。”
“那玩意儿,花钱就能上,你可别在警官面前胡说八道了。”吴天友笑着解释,“你们别误会,可不是央视春晚啊。就是咱们莲城的春节晚会,播之前不是有一个个轮班拜年的嘛,今年就有何景山。统共就说了一句话‘山河地产祝莲城人民新春快乐,万事大吉’,顶多也就十秒,然后就换下一位了。”
第四十三章 另一家运输公司
“你可别小看那十秒,听说得好几十万呢。”王洪斌说道。
陆无川问:“何景山在通达运输公司是什么职务?”
他说话的同时,朝吕东铭使了个眼色,后者立即会意,坐到自己的电脑前,噼里啪啦的敲击键盘声立即传了出来。
“副经理。”吴天友答道。
“说是副的,但大多数事儿都是他在管。”王洪斌接过话茬,“村长隔三差五的要去乡里开会,还得管着全村儿的大事小情,没有那么多精力。何景山是大专毕业,有文化,脑瓜转得也快。听说开运输公司这个主意就是他想出来的。”
蒋沐阳抬了抬下巴:“他那么有能耐,最后怎么还把公司给整黄了?”
“那不是手续办不下来嘛。”吴天友说,“运输公司要求挺多的,得填好多表格,还要有经营许可证啥的,反正挺难办。”
“你们公司有多少辆车?”蒋沐阳问。
吴天友想了想说:“最开始的时候是五辆,后来又加了三辆。”
蒋沐阳:“都是新的?”
“那哪能啊,新的太贵,买不起。”吴天友摆手,“二手的,但车况都挺好。”
蒋沐阳转了转眼珠,又问:“村民入股,一共入了多少钱?”
“这个我可不知道。”吴天友摇头,“那年头手里也没太多的钱,我家是跟我姨我舅一起凑的,交了五万。”
王洪斌说:“村长说最少得三万,我家就交了这个数。”
蒋沐阳继续问道:“有多少家入股,你知道不?”
两人对视一眼,王洪斌说:“我们村儿一共有七十多户,差不多一半都入了股?”
吴天友点头:“得有这么多。”
他想了想问:“警官,你问这个干嘛?是有什么问题吗?”
蒋沐阳一呲牙,露出他招牌式的和煦笑容:“没有,我就是随便问问。”
又问了些关于叶平的事儿,吴天友和王洪斌被送出了特案队办公室。
陆无川看了一眼送人回来的蒋沐阳,问:“通达运输公司有问题?”
蒋沐阳点了点头:“不光有,还挺大。”
“详细说说。”
“我一堂哥有辆中卡,这刚开始吧图省事儿,找了个公司挂靠。合同到期之后呢,他打算把车给提出来。可这挂靠公司非得让他交八万块钱,否则不给提户。我哥一急眼,把他们给告了,胜诉之后,和几个朋友联合起来,自己开了个运输公司。”
“这注册运输公司的手续吧是挺麻烦,总的来说就是分成两大块,一是办营业执照、税务登记,就是注册公司那些手续。另外一块就是去交通局填各种表,办道路运输经营许可。”
“麻烦就麻烦在要求比较多,要有办公场地证明,企业员工花名册、身份证和相差证件。至少四名以上专职安全生产管理员。而且,这法人和专职安全员必须有安全生产管理资格证。再有就是司机的驾驶证、从业资格证、行驶证和车辆合格证明。制定企业安全生产责任制度,签署安全生产承诺书、责任书。”
蒋沐阳掰着手指头一样一样数着,然后又说:“之后呢还要把车辆信息、驾驶员信息、培训信息、出入场地记录整理成文档,每季度交上去审查一次。”
端末侧着头问他:“你怎么知道得这么详细?办过?”
蒋沐阳嘿嘿一笑:“不瞒你说,我哥办这个公司的时候,手续是我帮着跑的。”
陆无川早就听得不耐烦,手指在桌上叩了几下:“说重点。”
“来来来,敲黑板,画重点。”蒋沐阳故作严肃地板起脸,也用手敲了敲桌面:“洋湖村共有村民七十余户,一半的人家入了股,咱们就算是三十五户。每户按最低三万来算就是一百零五万,有些人家入得多,保守估计至少募集资金一百五十万,折中一下,一百二十万。”
“我哥那公司是前年办的,要求至少要有五辆车才行。他和朋友一共只有三辆,就又买了一辆新车和一辆二手车。新车二十二万,二手十三万。他买的都是……怎么说呢,相当于同款中的调配,马力大,车身也长,至少比照片上那些车要好多了。”
“通达运输公司是小二十年前的事儿,他们买的还真是二手车,五辆充其量五十万。开两年再倒手卖出去,价跌不了多少。他们那两年还处于盈利状态,怎么最后就只给村民一个本钱呢?”
“再说回之前那个话题,手续是麻烦,也要交些费用什么的。但他们办的是村镇企业,有扶持啊,这扶持不仅是在税务方面的减免,还会体现在申请手续的简化上。”
“所以,不可能办不下来,是吗?”端末问。
蒋沐阳点了两下头:“对,这个通达运输公司很有可能就是个圈套。”
陆无川缓缓开口:“通过村民集资从中圈钱,这笔资金最终被某人或某些人所得用,成为发家致富的资本。极有可能,这背后有一家真的运输公司,只不过不是村镇企业,而是私营企业。”
“老大,沐阳的脑子总算灵光了一回。”吕东铭从打印机里取出一页a4纸,拍在陆无川的面前。
端末和蒋沐阳也都凑过去,三人头挨着头看纸上的字。
何景山,山河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的法人,在他的名下却不止这一家公司。
其中有个已经注销的四海通运输公司,其注册时间就是所谓的通达运输公司成立的那一年。
“我靠,还真特么被本神探给猜中了。”蒋沐阳的眼睛瞪得老大。
“别往自己脸上贴金。”吕东铭不屑道,“是老大说背后还有公司的。”
陆无川淡笑:“我那也是受了沐阳的启发。”
蒋沐阳得意地扬着头,从鼻孔里哼了一声。
吕东铭没搭理他的挑衅,问陆无川:“诶?老大,这个要不要交经侦?”
陆无川抬起低垂的眼眸说道:“经侦那边最近都焦头烂额了,与其给他们,还不如咱们自己查,后续有必要的话再移交过去。”
他刚才思考的正是这个问题,这个四海通运输公司有可能涉及到连环杀人案,他们先行调查对案件的侦破会更有利。
第四十四章 山河地产
山河地产成立于七年前,第一个项目是拿下了城南棚户区的地块,建了个节能园区。
按照开发商在宣传时给出的解释,节能园区是由国外专家全程参与指导,在建筑规划上以人文观念为重点,充分利用建筑新技术,集健康、环保、绿色、科技、节能为一体,在使用过程中能够有效的节约能源,提高环保能力,改善人文生态环境,相应提高人体健康水平,构筑时尚的人文居住园区。
节能园区多以小户型为主,单价虽然不低,但因面积的原因,总价还是比较容易让人接受。尤其打着新型节能的旗号,很受年轻人的欢迎。从开盘到全部售罄只用了不到两年的时间。
但是入住一段时间之后,据居民反应,并没觉得这节能房屋与普通的房子有什么区别。但房子已经买了,又没有什么问题,继续住着也就是了。
山河地产也没有因为这次销售的火爆而继续开发同类型园区,而是做了一个养老型社区。
这个社区位于近郊的4a级风景区天岭山的山脚下,环境优美,空气清闲自不必说,离市区也不算太远。
与普通的养老院不同,这里的房子有独立的产权证,可买可租。房间跟酒店公寓差不多,一居室,二居室,甚至还有三室一厅大户型,可以满足不同阶层的需求。
所有的房间都采用适老化装修,门和通道比较宽,方便轮椅的进出。家具做了圆角防磕碰处理,卫生间设置助力扶手,房间内还安装了紧急报警系统。
社区内有多种娱乐项目,比如棋牌室、读书室、健身房、游泳池、垂钓园等等,供老人休闲娱乐。同时还开设了老年大学,舞蹈、插花、声乐、钢琴等,入住的老人可以免费学习。
除了居家服务外,社区还配备了医疗服务,并与最近的三甲医院创立了合作关系,住在这里的老人可以随时联系医生。如果需要,医疗人员可以亲自上门提供优质服务。
对于生活不能自理的老人,社区配有专职护理人员,二十四小时贴身陪护。
本身地处郊区,房价肯定要比市里面低,又可以根据自身的需要享受各种养老及医疗服务,这个项目让山河地产再次获得成功。
之后山河地产转战中高档市场。最近做的是低密度住宅区,地点在靠近森林公园附近。
园区以联排别墅和双拼别墅为主,周围配了几栋小高层,其中双拼别墅为最亮的卖点。
前些年就有政策禁止开发独栋别墅,而联排别墅私密性不够,总给人一种兵营式排列的呆板印象。
这种双拼别墅既保留了私人空间,又规避了政策,可谓是一举两得。如果有足够多的钱,可以将两个单元都买下来,装修的时候把墙体打通,就变成了真正的独栋别墅。
这个园区还有个很小清新的名字——悠然小镇。
看过这些资料之后,端末不禁咂舌:“这个何景山还真挺会搞噱头啊,第一个项目在棚户区,第二个是天岭山,现在这个是森林公园,这些都不是热闹地区,地价肯定不能太高,让他这么一折腾,还真弄出了自己的特色。”
“的确挺会投机的。”吕东铭说道,“节能园区根本没有达到预期宣传的效果,养老社区他们只管卖房,后期服务都是包给别的服务公司在做。也就这个悠然小镇,算是个正经的房地产开发项目。”
蒋沐阳阴阳怪气地说道:“骗村民集资办自己的公司,捞到了第一桶金,从而走上了人生巅峰,还真是个人才!”
“谁啊?什么人才?”随着话音落下,严一帅和包胜一前一后进了办公室。
“哥,你们回来的正好。”蒋沐阳把有关四海通运输公司和山河地产的事情给他讲了一遍,当中不乏大力渲染自己如何聪明机智,使得案子有了突破性的进展。
严一帅捧着他的大茶杯一口一口地喝着,听他说完,挑了挑他那对八字眉:“既然脑袋瓜子那么好使,那你告诉我这事儿跟连环杀人案是什么关系呗?”
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蒋沐阳身上,他挠了挠头,开启了冥思苦想模式,好半天才说:“村长以集资办通达运输公司为名号召村民集资,他出任经理,他儿子何景山出任副经理。其实呢,他们根本就没打算办这个公司,而是以何景山的个人名义注册了四海通运输公司。”
严一帅一个白眼都快翻到外太空了:“还用你说,这不是明摆着吧!”
“哎呀,我还没说完呢,你能不能有点儿耐心!”蒋沐阳敲了敲桌子,“重点来了啊,都认真听着。四海通是真的,运达只是做样子给村民看,但实际上四海通和通达只不过是两个经营场所,一套工作人员。我这么说,你们能听明白不?”
“人员和车辆都是挂在四海通的名下,日常经营在通达。注册和每季度审核的时候,把车和人都挪到四海通应付检查。这里面的人就是那几名死者,他们都是何景山父子的同谋。你是这个意思吧?”端末说道。
“还得是我小学妹,聪明,一点就透。”蒋沐阳挑了挑大拇指接着说道,“运输公司注册和审核时要提供车辆和工作人员的信息,这些车和人也要到位。货车挂在四海通名下没问题,它们又不会出去乱说。可是人呢?只有何景山父子俩是远远不够的,所以他们必须要有同谋。”
“你是说那几名死者都是何景山的同谋?”吕东铭问。
蒋沐阳点了点头:“对,别忘了何峻本来就是他们家亲戚,这种事情当然要拉着自己人一起做。熊娟、董兴运有可能也是早就认识何景山或者他爹。至于王宏安嘛……”
他摸着下巴思索片刻,继续说:“很有可能是别人介绍过去的,不然为什么只有他一个人被分配到通达实习呢?”
端末问道:“那你说说,凶手在这里面充当的是什么角色?同谋?还是其他?”
“凶手……”蒋沐阳挠了挠头,“可能是同谋,也可能是无意间撞破这个秘密的人。”
第四十五章 调查重点
端末抿了抿嘴唇:“凶手的作案动机是什么?”
“两种可能。”蒋沐阳伸出两根手指晃了晃,“第一,他是同谋。因为分赃不均,心怀怨念,从而起了杀心。第二,他是洋湖村的村民,发现自己被骗,杀人泄愤。”
“他为什么在这么多年后才动手?”端末抛出了下一个问题。
“这个嘛……”蒋沐阳想了想说,“我更正一下,凶手应该不是同谋,而是被骗的村民。他也是最近几年才发现了这个真相,所以策划了这一系列的谋杀来报复那些骗子。”
“哎呀!不好!”他意识到什么,猛地拍了一下桌子,“何景山危险了!凶手的下一个目标很有可能就是他啊!”
坐在他旁边的吕东铭被他吓了一跳,一巴掌拍在他的肩膀头上:“喂!你能不能别一惊一乍的!”
蒋沐阳无视了他的怒吼,身子往前探着说:“陆队,陆队,咱们应该马上去找何景山谈谈。”
陆无川一直抱着肩膀看他在那口若悬河地分析,此刻才轻轻开口:“谈什么?告诉他,他现在有性命之忧?问他需不需要警方提供保护?”
“然后派警力二十四小时不错眼珠地看着他,顺便守株待兔,等凶手来杀他的时候来个瓮中捉鳖。”严一帅接过了话茬,“沐阳,我很想承认你分析的有道理,但是……臣妾实在做不到啊!”
最后这句他是捏着嗓子说的,同时配了一个兰花指,那滑稽的模样顿时引起一阵哄堂大笑。
蒋沐阳皱起了眉头:“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难道我说得不对?”
“也不能说不对,你的分析有一定的道理,但其中有几个疑点解释不通。”端末止住了笑意,说道,“第一,既然几名死者跟何景山是同谋,都知道四海通运输公司的存在,并在公司注册和季度审核的时候去那边帮着应付检查。那么,他们在通达运输公司关门之后,为什么没去四海通工作,而是各自找了其他的营生干?”
按之前的调查结果来看,通达运输公司关门之后,何峻去了一家国营工厂,先前还是做调度,后来升为队长,一直到退休。
熊娟换了几个工作,最后一个是在一家私营幼儿园做后勤。董兴运直接改行开了出租车,而王宏安则是被学校重新分配到了一家物流公司,这四个人没有一个人在四海通运输公司工作过。
也就是说,离开通达以后,他们跟何景山再没有过工作上的联系。
“第二,何峻跟何景山家是亲戚,他是知情者,甚至是参与者这一点我不否认。但其他几个人呢?尤其是王宏安,我觉得他也是同谋,这个说法有些过于牵强。”
“第三,”端末继续说,“我个人认为凶手采用摘肺、敲碎髋骨这种方式,是有着特殊的寓意。如果说他只是为了泄愤,没有必要弄得这么麻烦。不是吗?”
“还有,叶平和王宏安当初一起跑了趟长途,回来后就都离开了通达运输公司,到底是因为什么?是否与何景山有关?我觉得这些都应该做为调查重点,而不是只把目光放在何景山一个人身上。”
“我同意小端的看法。”严一帅说,“就目前我们所掌握的情况来看,几名死者唯一的牵连就是通达运输公司。所以,凡是这个公司不正常的地方都可以做为侦查方向。”
“各位,我有个问题。”吕东铭举起右手示意自己有话要说,“你们为什么都把何景山放在被害人的位置上?难道他就没有作案的可能?”
“动机呢?”蒋沐阳问。
吕东铭说道:“杀人灭口啊!就算没有参与过运输公司造假一事,却不能排除因为某些原因知道了这个秘密。如果这件事被曝出去,何景山和他的山河地产可就完蛋了。他能甘心眼睁睁地看着好不容易创下的家业毁于一旦?”
“这个理由还算充分,但作案手法解释不通。”严一帅塌着嘴角摇了摇头。
陆无川停下翻看资料的手,抬起眼说道:“大帅说的对,这几起案子最为特殊的地方,就是作案手法。”
“我们重新来捋顺一下,沐阳之前所分析的通达和四海通的关系,应该没有问题。几名死者是否与何景山父子同谋,并不难查证。四海通运输公司虽然已经注销,可毕竟是经过正式注册,而且运营了多年,只要到工商局和交通局查一下当年的注册信息,尤其是员工的个人信息,自然也就清楚了。”
“他们没在通达关闭之后去四海通,还有一种解释,那就是为了避人耳目,不想让人知道他们与四海通有过牵连。如果被洋湖村的村民发现他们都在同一家运输公司工作,而何景山也在那里,势必会引起怀疑。尤其是董兴运,他是司机,经常在外出车,难免会遇到以前在通达共事过的人。”
“何景山非常有心计,保密工作做得很到位。就连吴天友和王洪斌这两个洋湖村土生土长,又在通达工作过的人都不知道他后来做了什么,只知道他现在是山河地产的老板。”
陆无川将记事本翻了一页,开始了新的话题:“王宏安毕业后去了一家物流公司,这一点从他妻子和哥哥那里已经得到了证实,所以他应该跟这个没有关系。至于叶平……员工离职是很正常的事情,但他和王宏安一起跑了趟长途,然后就都离开了公司,这就有点儿奇怪了。”
“户籍系统里并没有查到叶平这个人,最大的可能就是他改了名字。如果他的隐姓埋名与离职有关,那么他和王宏安最后跑的这趟长途必然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也许就是这件事情使他与几名死者之间普通同事关系产生了改变,从而才有了之后的报复行为。”
这个想法很大胆,而且并没有什么切实的根据,但特案队的其他人却没有提出反驳。因为他们对于陆无川都很了解,他从来不会只是凭空想像,能够说出来的话,一定是经过深思熟虑。过去的经验证明,他说出的想法,最终往往都会得到证实。
第四十六章 分头行动
“可是,到底怎么才能找到叶平啊?”端末最近没干别的,就盯在查找叶平这件事上,可是几天过去了也没个结果,现在一提到这个名字,她就觉得头疼。
“两个途径。一是可以找何景山问问,是否知道这个人的下落。不过,希望不大。二是……”陆无川将目光投向吕东铭。
后者主动说:“我去查,就是挖地三尺,也要把这个人给揪出来。”
陆无川满意地点点头:“不仅要把他揪出来……”
吕东铭举起手来:“上至他爷爷的爷爷,下至他的孙子的孙……孙子的孙子就算了,还没影呢。总之,老大你放心,我一定想办法把他查个底掉。”
严一帅朝他抬了抬下巴,提醒道:“抓紧时间啊,可别等到他孙子的孙子出来才有结果。”
能否在短时间内完成,吕东铭也没有十足的把握,他含糊地说:“肯定竭尽全力,尽快完成任务。”
“还有一个人也要查查。”陆无川说道,“路格木业的保安邱国旺。”
“啊?他怎么了?”吕东铭一脸懵圈。
其他人也搞不明白那个脑袋缺根弦的保安有什么可疑之处。都茫然地看向陆无川。
可他却没有多做解释,而是说:“大帅,你和包子联系一下路格木业的老板,了解一下最近与厂子有关的人员情况。另外,对案发现场进行重勘。”
“沐阳协助东铭,必要的时候可以向勤务指挥部申请人力支援。”
“端末和我负责调查山河地产以及何景山的情况。”
任务分配完毕,众人纷纷答“是”,开始分头行动。
……
端末查询了山河地产的办公地址,发现居然就在第一次看到许怀峥的那幢写字楼里。
她这才想起,已经有段时间没有见过许怀峥。
打开手机,调出了两人的对话框,最后一条信息是一个半月之前,他说要去国外出差,不方便接电话,如果有事可以发信息。
端末只回复了一个“ok”的表情,之后他们就再也没有联系过。
自从两人莲城再遇之后,就算再忙,许怀峥也会隔个三五天就打个电话或发条信息闲聊几句。这么长时间不联系,还是头一次。
端末心中不禁有些狐疑,去哪儿出差要一个半月?这时间都够绕地球好几圈了。
她想了想,发了个敲门的表情包过去。
没一会儿,手机屏幕亮起,上面显示的是许怀峥的名字。
“小末,有事?”
他的声音很轻,似乎带着浓重的倦意,这让端末反倒不好意思直入主题。
“怀峥哥哥,你那边是不是夜里呀?”
许怀峥看了一眼透过薄薄的窗纱照进屋里的阳光,轻轻地嗯了一声,在心里默算了一下时差:“十一点多。”
“打扰你休息,真是不好意思,那你接着睡吧。”端末抿了抿唇,把想说的话咽了回去。既然他没在国内,有些事情可能问了也没用。
“还没睡,在看文件。”许怀峥用眼神示意阿肖把手机往上一点儿,然后深吸了口气,使自己打起精神,“小末,是不是有什么事?说吧。”
他是看着她从小姑娘长到大姑娘,虽然中间缺席了几年,但却对她的一切了如指掌。自从去年再次见面之后,除了节日发个问候信息,她很少会联系自己。
已经被人点破,端末也不再吞吞吐吐,直接问他知不知道山河地产。
“山河地产……”许怀峥沉吟片刻,说道,“在我们公司旁边的那栋楼里,怎么?想买房子?”
“算了吧,他们开发的那些项目都不是我的菜。我查到山河地产的办公地址离你们公司挺近,所以先跟你打听打听。”
不是节能园区就是养老社区,要不然就是双拼别墅,哪一个都不适合她。
“不会是人家拒绝会见吧?胆子也太大了,连警察的面子也不给?”许怀峥调侃道。
“我还没跟他们联系呢,你要是不知道就算了。”端末说道。
小姑娘明显是在赌气,许怀峥轻笑:“虽然我们跟山河地产没有业务往来,但毕竟离得不远。你等一下,一会儿把他们的资料给你。”
“那太麻烦……”
端末“不用”二字还没说出口,就被许怀峥直接打断:“不麻烦,十分钟,最多不超过二十分钟。”
“那好吧,我等你电话。”既然他都这么说了,端末也没再推辞。
“我让阿肖去办,你陪我聊会儿。”许怀峥艰难地抬起胳膊,握住了手机,朝阿肖使了个眼色。
阿肖眉头微皱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转身出去了。
端末扫了一眼靠墙那边在电脑前忙碌的吕东铭和蒋沐阳,压低声音说:“怀峥哥哥,我上班呢。”
“我就是想跟你聊聊工作。”许怀峥说道。
“工作?什么工作?”端末不明所以。
许怀峥说:“端警官,我这么配合警方的工作,是不是该给些奖励啊?”
“许先生,配合警方的工作,是每个公民应尽的义务。”端末噗嗤一声笑了,“真要说是奖励,也得我个人掏腰包。我这么穷,许先生忍心要吗?”
“别哭穷,我还不知道你。”许怀峥将头向后靠了靠,“不说别的,外公的藏品,随便拿出来一个小玩意儿,都得顶上你一年的工资。”
端末突然想到了什么,拍了拍脑门说道:“怀峥哥哥,外公给你留了东西,让我有机会交给你。时间太久,你今儿个要是不提,我还真给忘了。”
“我就是随口说说,可没惦记你家的东西。”许怀峥说道,“你自己留着好了,不用给我。”
“那可不行,外公临走时特意交待的。上次回老家也没想起来,等我再回去,一定想着带给你。”
端末停顿了一下,又补充道:“怀峥哥哥,外公外婆都挺惦记你,就当他们留给你的念想吧。”
许怀峥沉默片刻,才问:“是什么东西?”
端末下意识摇头:“我不知道,外公说让你自己打开。”
电话里一阵静默,就在端末以为断线了的时候,听到许怀峥说:“等你什么时候有空,咱们一起回去。”
第四十七章 有钱就学坏
房门被轻轻推开,阿肖走了进来,许怀峥知道他一定是将事情办好了,于是对着手机说:“资料准备好了,我发你邮箱。”
“好,我这就去看。”端末说道,“多谢怀峥哥哥。”
许怀峥微微闭上眼睛,脑海中映出小姑娘眉眼弯弯的模样,他勾起唇角,无声地笑了:“跟我不用那么客气,去工作吧。”
“嗯,怀峥哥哥再见。”
从谢长宇办公室回来的陆无川一进屋就听到了这句话,他挑了挑眉:“许怀峥?他找你干什么?”
“是我找他,问问山河地产的事儿。”端末打开了邮箱,将资料下载到电脑里。
同一时间,莲城某医院住院部顶楼的病房内,阿肖面带担忧地看着中年医生在病床边掀开渗血的纱布,重新处理伤口。
他嘴唇翕动了几下,最终还是忍到医生护士离开病房,才开口说:“少爷,你要是想见端小姐,我去把她接来。”
许怀峥唇角露出一丝苦笑:“怎么接?告诉她我受伤了?”
阿肖想了想说:“就说是动了个手术,或者……车祸。”
“别忘了,她是警察。”许怀峥示意他将病床的床头摇高。
阿肖缓慢地摇着摇把,生怕速度太快造成不适,边说道:“警察怎么了?她又不可能掀你衣服看伤口,还不是随你怎么说。”
“我说什么,小末也许会信,陆无川却不会。再说……”许怀峥看向窗外,“我不想对她说谎。”
如果不能如实相告,索性什么也不说好了,总之不想他们之间有谎言的存在。
阿肖把病床调到适当的角度,又小心翼翼地重新调整了枕头的位置,这才退后一步,说道:“少爷,我就不明白了,既然那么喜欢,为什么还要拱手让人?你和端小姐可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凭你们的交情,只要你不放手,任谁也不可能把她抢走。”
许怀峥依旧看着窗外,声音略带沙哑:“她和我不一样,她生活在阳光下,而我……”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没有再说下去。
不管遭遇了什么变故,端末始终是那个笑容明媚的小姑娘。有她在,他觉得自己晦暗的生活都会跟着明亮几分。
曾经不止一次想过把她绑在自己的身边,可这样做,她的笑容还会存在吗?
“我觉得只要遇到端小姐的事,你就不象你了。”阿肖不甘心地说道,“不就是个女人嘛,喜欢就直接拿下,顾虑那么多干什么。”
一道犀利的目光投了过来,彻骨的寒意瞬间笼罩全身,阿肖意识到自己失言了。
正想再说点儿什么挽救一下,让自己不至于死得太惨,却见许怀峥突然勾起了唇角:“你有过喜欢的人吗?”
阿肖微怔了怔,实话实说:“有……有过。”
“那你怎么到现在还没结婚?”许怀峥歪着头看他。
阿肖低下头,眼神晦暗不明:“没敢告诉她,后来她就嫁人了。”
许怀峥噗嗤一声笑了,胸腔的震颤牵动了伤口,让他忍不住嘶了一声。
“少爷,你没事儿吧?”阿肖顿时紧张起来,“要不要叫医生?”
“不用,我又不是纸糊的。”许怀峥靠到枕头上,“连表白都不敢,还好意思说我。”
阿肖不放心,掀开被子查看他的伤口,嘴里嘟囔着:“那怎么能一样!我是什么人,少爷又是什么人。要是能比上少爷的一半,我早就表白了,也不至于亲眼看着她嫁人。”
“亲眼看着她嫁人”这几个字让许怀峥的脑海中迅速闪过了一个画面,他顿时感觉心脏象被一只手攫住了一样,眉头微蹙了蹙,闭上了眼睛:“我睡一会儿,你先出去吧。”
……
许怀峥发过来的信息比较全面,不仅有山河地产的情况,还详细罗列出了何景山个人信息。
端末一行一行浏览过去,不禁咂舌:“都说男人有钱就学坏,古人诚不欺我。”
陆无川抬手在那颗小脑袋上敲了一记:“哪个古人说过这话?”
“你自己看啊!”端末往旁边躲了躲,指着电脑显示屏让他看。
何景山和妻子刘秀洁育有一子一女,儿子何通在山河地产做项目经理,女儿何畅还在读大学。
除此之外,他还在外面养了一个叫张丽的女人。
张丽给他生了个儿子,取名何雪峰,今年九岁,就读于莲城一所国际学校。
“许怀峥跟何景山认识?”陆无川看着如此详细的资料,狐疑地问。
“不认识,但山河地产就在他们公司旁边那栋楼里,我让他帮着打听的。”端末不甚在意地说道,“知已知彼,百战不殆嘛。”
陆无川压下心中的疑虑,拿起桌上的座机,往山河地产打了个电话,约好第二天上午见面。
山河地产所在的写字楼一共四十层,他们公司占了十五、十六两层。
电梯门正对着公司前台,两个身穿职业装的前台小姐看到从电梯里出来的一男一女,目光一致投到了陆无川的脸上。
其中一个笑盈盈地开口:“先生您好,请问您找哪位?”
二人的行为让端末没由头的不爽,还没等陆无川说话,她把自己的证件举起来晃了晃:“警察,跟你们何总经理约好了。”
说话的那位被她晃得眼花,皱着眉头看了一眼证件上的警徽,说道:“稍等,我先给何总打个电话确认一下。”
这时,一个穿着皮衣,左耳戴了只黑色耳钉的年轻男人从办公区里出来,听到她的话,问:“这二位是?”
前台小姐的脸上立即又堆满了微笑:“何经理,他们是警察,来找何总的。”
何经理?不会这么巧,遇到何景山的儿子吧?
看他这身行头,完全不象是在上班。倒像个随时可以登台的贝斯手。
端末心里这么想着,就听对方说:“你们好,我是山河地产的项目经理,我叫何通。不知二位警官找我父亲有什么事?”
陆无川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说:“有些事情想向何总了解一下,我们昨天约好的。”
何通微微笑了笑,走到电梯前按了按键:“正好我也要上楼,我带你们去吧。”
第四十八章 表演
何通把两人一直带到楼上最里面的办公室,在门上轻叩了两下,得到里面的回应,推开门说道:“爸,有两位警官找您。”
办公室大概有三十多平方,一大排书柜占据了整面墙。书柜前是个硕大的办公桌,上面最为醒目的是一棵比真白菜还要大的翠玉白菜,白菜后面是一个留着地中海发型的脑袋。
“陆警官,是吧?请进,请进!”何景山从办公桌后面站起身,热情地招呼道。
他从办公桌后面绕出来,端末用眼角余光瞟了何通一眼。
如果不说,还真看不出这两人是父子。
何通将近一米八的身高,偏瘦,五官虽不是太出彩,但也算得上端端正正。就是着装看起来过于前卫,跟房地产公司项目经理这个名头不太搭调。
他爹就不一样了,五短身材,目测还没有端末高。圆溜溜的肚子,堪比怀胎八月的孕妇。藏青色的西装敞开着,里面的白衬衫紧紧地裹在肚子上,让人担心随时会把钮扣崩掉。一双小月牙眼再配上地中海发型,浑身上下突显两个大字——油腻。
陆无川在他伸出来的胖手上轻轻地握了一下,向他介绍了端末。
何通被晾到了一边,等几人落座后,他低声说:“爸,我那个……”
话还没说出口就被何景山直接打断:“你先忙去吧,有什么事回头再说。”
接收到警告的眼神,何通把话咽了回去,点了点头:“你们聊,我去让人沏茶。”
何景山挥了挥手,等他出去后这才收起脸上的不耐,换了张笑脸:“不知道二位警官找我什么事儿呀?”
昨天陆无川在电话里并没有说明来访的原由,他也就没多问。毕竟警察要来他也挡不住,还不如见了面再说。
“何总,你以前是洋湖村的人吧?”陆无川也没绕圈子,直接问道。
“对啊。”何景山点头,随即轻叹一声,遗憾地说道,“只可惜,早就没有喽。我跟你们讲,洋湖村可是个好地方,那可曾经是离市区最近的村子。如果还在的话,投资开发个旅游项目什么的,既方便市里人去游玩,又解决了周边的就业问题,多好。”
门外传来轻叩声,秘书小姐踩着八厘米高的高跟鞋端着托盘进来,斟好茶退了出去。
陆无川将一张照片推到何景山面前:“何总,这上面的人你认识吧?他们都曾经是通达运输公司的员工。”
照片正是从华春英女儿家拿回来的那张合影。
听到通达运输公司,何景山的眼睛闪了闪,又极快地恢复了正常。他把照片拿起来,看过后又放回到茶几上。
“这个通达运输公司是我爸的一块心病。”他叹了口气,“他老人家这辈子没干别的,一心扑在洋湖村的建设上。那年在市里的号召下,就办了这个公司。本来是打算带领村民致富,可谁承想,因为条件不达标,这公司只勉强开了不到两年。”
何景山没有回答问题,反而把话题引到了通达运输公司上,这倒是挺出人意料的。
但陆无川和端末没有打断他,认真地听着他接下来的话。
“你们是不知道啊,上面责令限期停止经营活动的通知一下,那给我爸急的呀,起了满嘴的大泡。公司开不下去了,员工的工资,村民的集资款都是问题,只能赶紧把那几辆车给处理了。”
又是一声长长的叹息,何景山窥着二人的脸色继续说:“车子本来就是二手,又开了两年,折旧后掉了不少价。我爸把家里的积蓄都拿了出来,又把能借的亲戚朋友都借了个遍,才勉强把集资款和工资这个大窟窿都给堵上了。之后他老人家大病了一场,落下了病根,没过几年就撒手走了。”
说到这里,他用胖胖的手指头按了按眼角,声音带着哽噎:“要不是因为这事儿,他也不至于走那么早。唉……他这一辈子净为洋湖村操心了,自己是一天福都没享着啊。”
面对他略显浮夸的表演,陆无川和端天依旧没有作声,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何景山抹了抹脸,讪笑了一下:“看我,这一提起我爸就控制不住情绪。来,喝茶,喝茶。”
陆无川并没有理会他让茶的动作,又重新问了一遍之前的问题。
何景山重新拿起照片,皱着眉头说:“过去这么多年了,还真有点儿记不清楚,容我好好想想。这中间的是我爸,旁边这个是我……”
见他半天没有下文,陆无川提醒道:“何峻不是你家亲戚么,难道也不记得了?”
“说是亲戚,其实我们隔得老远呢。他本来不姓何,我二爷没孩子,就从他小姨子家过继了一个。喏,就是何峻他爸。严格来说,我们都没有血缘关系。只不过我爷和二爷家走得近,我爸又是个念旧的人,一直拿他们家当亲戚走动着。到了我们这辈呢,就没那么亲近了。尤其是老人一没,我们就没怎么联系过。”
何景山噼里啪啦说了一堆,指着照片中的何峻说,“这个是他。哎呀,这一提起来,我们有十来年没见过面了。”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问道:“陆警官,你们打听何峻,不是他出什么事儿了吧?”
“你觉得他有可能出什么事儿?”陆无川反问。
“我哪知道,刚才不是说了嘛,我们都十来年没见了。”何景山回忆了一下,说,“最后一次见面,应该是在我爸的葬礼上。当时忙忙叨叨的,也没得空坐下来聊聊。打那以后,就没联系了。警官,他出什么事儿了?”
“锦绣园小区的凶杀案你知道吗?媒体进行过新闻报道。”陆无川说道。
“啊!”何景山惊呼了一声,不可置信地摇了摇头,“不可能,他都多大岁数了,怎么可能去杀人!陆警官,你们一定是搞错了。何峻这个人不能说有多好,但也不至于干出这种事儿。搞错了,搞错了,你们……”
“谁说他是凶手了。”陆无川没再让他絮叨下去,说道,“锦绣园小区的连环凶杀案中,何峻是被害人之一。”
第四十九章 隐瞒
何景山满脸的不可置信,一双小眼睛瞪得老大:“死……死了?”
陆无川微微点头:“他们夫妻俩同时被杀死在家里。”
“啊!?他老婆也死了?”
毕竟年龄、阅历在那,又是见过世面的人,何景山的震惊只持续了片刻,便连忙澄清:“警官,这事儿可跟我没关系。要不是听你说,我还不知道新闻里说的是他们两口子呢。我跟他真的十来年没见面了,你们可以去查,真的没见过。他们家现在是什么情况,我一无所知,没法给你们提供线索。”
陆无川稍稍调整了一下坐姿,说道:“我们来不是想问他家现在的情况,恰恰相反,我们想知道当年在通达运输公司发生的事情。”
何景山状似不明所以地问:“他们死了,跟公司有什么关系?”
“你认识董兴运吧?”陆无川不答反问。
何景山点头:“认……认识。”
“熊娟呢?”陆无川又问。
何景山的嘴唇抖了抖:“他……他们,不会……都死了吧?”
陆无川盯着对方的眼睛看了几秒才缓缓开口:“凶手的作案手法十分残忍,至于残忍到何种程度,我就不跟你描述了。总之,他们的死法一样,现场惨不忍睹,饶是我们这些见惯了尸体的刑警都觉得不寒而栗。”
他的声线本来就偏低,又以缓慢的语气说出这些话,让人感觉周围的气温都跟着降了几度。
端末极为配合地摸了摸胳膊,颤声道:“陆队,你别说了。”
半遮半掩比直白更具有想像空间,何景山不自觉地脑补出了一个血腥恐怖的画面,他身子微僵了僵,却还是硬着头皮说:“二位警官,通达早就不存在了,跟他们的死肯定没关系。你们应该把工作重点放到他们周围的人身上。”
“有没有关系不是你我能说得算的。开始的时候,我们的想法跟你一样,以为是他们最近得罪了什么人。但是……”
陆无川稍微停顿片刻,继续渲染恐怖气氛:“就在我们对他们接触过的人进行排查的时候,又有一个人以同样的方式被杀死了。他叫王宏安,当年是交通技校的学生,曾在通达运输公司实习。而且,我们发现,几名死者之间唯一的交集就是——都曾经在这个公司工作过。”
“这……也说明不了什么问题吧?”何景山还在坚持。
“五条人命还说明不了问题?”端末长叹了一声,“那请问何总,你觉得要死多少人才能说明问题?”
何景山摆了摆手:“这跟死多少人没关系,我的意思是说,通达仅仅经营了不到两年,期间也没发生过什么事情,跟凶杀案扯不上关系。”
陆无川突然问道:“何总,叶平最后一趟出车去了哪里?”
“去了……”何景山刚说出两个字,又赶紧止住,改口道,“叶平是谁?”
“就是他。”陆无川把照片拿起来,举到他面前,指着上面的一个人说,“这个人和王宏安一起出了趟长途,之后两个人都离开了公司。何总,那时候你是通达运输公司的副经理,你可别告诉我你不知道这事儿。”
“我那个副经理就是为了帮我爸跑腿干活方便,随便封的,根本没什么实权。”何景山说道。
陆无川微抬起下颌,说道:“何总,你是在替谁隐瞒什么,还是说凶案跟你有关?”
何景山顿时急了:“陆警官,警察不都讲证据么?你有什么证据说我跟凶案有关?无缘无故怀疑人,你就不怕我投诉你?”
“投不投诉那是你的自由和权利。”陆无川云淡风轻地说道,“如果因为你的隐瞒而影响了案件侦办的进程,公安机关也有权利追究你的责任。”
何景山闻听,语气立即缓和了下来:“我没隐瞒,你说的这个人,我真没什么印象了。”
“是没印象,还是怕说出来牵扯到非法集资的事儿?”陆无川睨着他说,“何总,人命和金钱到底哪个重要,不用我告诉你吧?我们今天到这儿来跟你谈,是给你留了面子。如果你拒不配合的话,我不介意把谈话地点换成市公安局的审讯室。”
何景山的脸上现出了犹豫之色,他在想该不该说,该怎么说,还有就是什么该说,什么又不该说。
片刻之后,陆无川打破了三人之间的沉静:“何总,如果你还没想起来,我不妨给你点儿提示。”
“打着响应国家号召,支持新农村建设的旗号,没有依照法定程序经有关部门批准,拉人入股注册公司或是企业,这种行为叫作非法集资,已经构成了犯罪。”
“钱集上来了,公司却是假的,既没有注册,也没有真正的经营,这就是欺诈行为。”
“以通达运输公司的名义筹集来的款项,却用在了四海通运输公司的注册和经营上,这叫挪用公款。”
何景山的身子在听到“四海通”三个字的时候,明显地抖了抖。
“陆警官,你不用吓唬我。当年是村委会跨号召村民入股,我又不是村委会的人。”
“何总下句话是不是要说,就算是犯法,也是你那个已经故去的父亲做的?”陆无川的唇边露出一丝嘲讽,“反正人已经没了,再多的罪责也都无所谓。但你别忘了,非法集资上来的钱是赃款,用赃款进行投资,所获得的利益同样是要被追缴的。”
何景山的嘴唇开翕了几下,说道:“开公司的钱是我自己的,跟洋湖村没关系。”
“没关系吗?那你能说明这笔资金的来源吗?”
“四海通的注册时间与所谓的通达成立时间相差无几,这难道是巧合?”
“你父亲一心扑在洋湖村的建设上,通达运输公司办不下去的时候,他把自家的积蓄都拿了出来,还跟亲戚朋友借钱,才把村民的集资款都还上。这话是你说的吧?”
“这样一个清正廉明的好干部,哪来的一两百万给你开公司?”
“别是你意外继承了一笔来自海外的遗产吧?又或者买彩票中了大奖?”
一连串的话问得何景山哑口无言。
第五十章 瓜葛
办公室里再次陷入了沉静,不知道是暖气太足,还是心虚,何景山光亮的脑门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他把领带扯松,似乎这样才能让呼吸顺畅些。
见他的心理防线有所松动,陆无川又加了一把火:“何总,人命大于天,你的经济问题可以容后再说,但我们要调查的凶杀案可不能耽误。几名死者都跟通达运输公司有关,如果不尽早把凶手绳之以法,杀戮还会继续进行下去。那么,他的下一个目标会是谁呢?”
何景山不自觉地打了个冷颤:“陆……陆警官,我……我真的不知道……不知道叶平在哪儿。而且,我觉得他不可能是凶手。”
“你怎么这么肯定?”端末不解地问。
何景山说:“他身体早就不行了,应该杀不了人。”
通过刚才的观察,陆无川已经确定何景山不仅认识叶平,两人之间还有瓜葛。现在,他心里存在已久的那个想法越来越清晰。
“何总,叶平和王宏安出的最后一次车,是去平城方向吧?”
闻听此言,何景山的小眼睛瞬间瞪了起来:“你怎么知道?”
他的这一反应进一步证实了陆无川的猜想:“他感染了sars,是吗?”
何景山抹了把头上的汗,点了点头,回忆道:“具体情况吧,是这样的。叶平和王宏安去的是平城下属的一个县城,没过几天王宏安就自己回来了。他说他害怕,半路下了车,没跟叶平一起去。”
“我让何峻给叶平打电话,他说他在回来的路上,我也就没再多问。可过了几天之后,还没见他回来。何峻说叶平的电话一直关机。往他家里打电话,也没人接。”
“人和车都不见了,你们就没报警?”端末问道。
何景山摇了摇头:“何峻问过我用不用报警,我觉得吧,这跑长途难免半路出点儿什么事故,车坏了,手机丢了,这都有可能。反正不会是啥大事儿,要不然警察早就通知我们了。”
“你是不敢报警吧?”陆无川讥讽道。
报了警肯定要提供车辆信息,到时候真假公司的事儿有可能就瞒不住了。
何景山面露尴尬,遮掩道:“叶平也算是个老司机了,一般事儿他自己都能处理得了,不用操心。”
陆无川也没再纠结这个问题,而是问:“后来呢?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何景山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才说:“过了差不多有一个星期吧,何峻跟我说,他接到了叶平的电话,说他住院了,问题不大,估计再有个十天半月的就能出院。还说等他出院就把车送回来,但这事儿呢希望我们能保密,别告诉公司的其他人。又过了半个多月,他还真把车给送回来了。我给他结了工资,他就走了。”
“后来他又找过你或你父亲吧?”陆无川问。
何景山的脸上又出现了一个震惊的表情,连忙点头:“是,是,那是第二年开春,他到洋湖村,知道通达运公司倒闭了,就直接找了我爸。我爸给我打电话,让我带一万块钱回家,我马上取了钱回去,把叶平打发走了。打那之后,我就没再见到过他。”
陆无川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没见过面,并不代表没有联系,不是么?”
何景山的嘴角明显抽了几下:“什么都瞒不过陆警官。是,前几年他给我打过电话,想让我给他出个证明,证明他在通达公司的工龄,这样他的医保额度就能提高。这证明我哪出得了呀,就拒绝了。”
“就因为怕暴露你办假公司的事儿,你就拒绝了他?”端末气愤地质问。
叶平虽然表面上是通达的员工,但实际上却是为四海通工作,只不过他自己不知道罢了。如果何景山肯以四海通的名义为他出这个证明,把他的工龄接续上,至少可以帮他减轻一些以济负担。
“我这不也是没办法嘛。”何景山搓了搓手,“这些年我也不容易,起早贪黑,那也是吃了不少苦才有今天的。”
“你不给他开证明,总应该有点儿别的补偿吧?”端末问。
何景山立即说道:“这个问题我也不是没想过。可还没等我想出办法来,叶平又给我打电话,说他这算是工伤,应该得到赔偿。我一想,这可不行,如果我给了他第一笔钱,就会有第二笔、第三笔,这就是个无底洞啊!我当时就义正言辞地告诉他,赔偿款我们已经给过了,如果他再纠缠,那就是敲诈。”
“你就不怕他起诉你?”陆无川问道。
“起诉?”何景山面露不屑,“他拿什么起诉?又没有劳动合同。再说了,谁能证明他那病跟通达运输公司有关系?”
他的这副嘴脸用无耻来形容肯定是不够的,但现在不是跟他置气的时候,端末按下心头的怒火问:“你说是叶平给你打的电话,那他的号码你应该知道吧?”
“知道,我这就给你找。”何景山拿出手机,一边翻一边说,“不过这是几年前的事儿了,他换没换号码我就不知道了。”
端末把他手机上显示出的号码抄到记事本上,同时将发给了吕东铭,让他查查这个号码是不是还存在。
陆无川对此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他看了一眼神色已经恢复正常的何景山,问:“叶平家里还有什么人?”
何景山摇头:“这个我还真不是太清楚。叶平这个人挺木讷的,在通达的时候,我都没跟他说过几句话。”
他迟疑了一下,问:“陆警官,你说这凶手会是他吗?”
“怎么?怕了?”陆无川斜睨着他。
“不是,我又没做亏心事,有什么好怕的。就是那什么……我就是觉得吧……”
端末看不惯他那犹犹豫豫的样子,冷声道:“有话直说,别吞吞吐吐的。”
被一个小姑娘给斥责了,何景山脸上挂不住,却又不好发作,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他要真是凶手,我不得提前做好准备嘛,万一他来报复我怎么办?对了,你们是不是应该派人保护我呀?”
端末冷笑一声:“你不是说你没做过亏心事么?干嘛还需要警察保护啊?”
第五十一章 后遗症
被端末一再抢白,何景山气得脸色发青,但考虑到自身的安全,他还是压下了火气说:“回头我再打听打听,看有谁知道叶平现在的下落。”
然后他换上了一张讨好的笑脸,问道:“陆警官,你看我这么积极配合你们的工作,有些事情是不是就可以不追究了?”
陆无川挑了挑眉:“你这是要跟警方讲条件?”
“不敢,不敢,我怎么可能跟警方讲条件呢。”何景山连连摆手,“我就是问问,想争取一下。”
“等这个连环凶杀案结了,我告诉你用什么办法可以被从轻处理。”陆无川说完站起身来,“今天就先这样,回头想起什么来,随时联系我们。另外,需要你配合的时候,你可别再推诿。”
“那哪能够啊,我保证全力配合,随传随到。”被塞了颗定心丸的何景山连连保证,满脸陪笑地跟着站起来,“我送你们出去。”
何通正坐在办公室外面,秘书的位置上,看到门开了,他连忙起身:“二位警官是要走吗?”
陆无川刚一点头,就听何景山说:“正好,你送警官下楼。”
“不必了,我们自己下去就行。”陆无川拒绝道。
“你们是贵客,不送岂不是失礼。”何景山朝自己的儿子使了个眼色,“一定要把二位警官送上车,知道了吗?”
何通应了一声,先一步到电梯前,按下了下行键。
电梯向下运行期间,何通问:“我爸是不是犯什么事儿了?”
陆无川瞥了他一眼,说:“就是来了解些情况。”
何通皱了皱眉说:“陆警官,我是他儿子,假如他出了什么事的话,我有知情权吧?”
“该告诉你的时候,我们自然会找你。现在嘛……暂时还不方便向你透露。”陆无川微顿了顿,“如果你真想知道的话,不妨去问你的父亲。”
默了默,何通歉意一笑:“抱歉,是我多嘴了。”
三人到了地下停车场,相互告别后,黑色越野车驶离。
刚一出闸口,端末就迫不及待地问道:“你真的要帮那个家伙?”
陆无川看着她气鼓鼓的样子,觉得好笑:“谁说我要帮他?”
“你刚才在他办公室里说的,这么一会儿就忘了?”端末瞪他。
前后不过下个楼的工夫,不至于这么健忘吧?
陆无川讳莫如深地说道:“我只说会告诉他减轻处罚的方法,至于结果是什么,还得看他自己怎么做。”
在案件的侦破过程中,在一定的范围内给提供线索者适当的好处,这在以往也有过一些先例。类似于污点证人,虽然是犯罪活动的参与者,有犯罪污点,只要他肯站出来为公诉机关作证,就可以换取免受刑事追诉或者减轻、从轻处罚的待遇。
当然,污点证人一词在国内并不存在,与之相似的是犯罪嫌疑人戴罪立功,检举揭发,争取宽大处理,减刑或者缓刑。
还有一种情况可以换取从轻处罚,那就是主动投案自首。
陆无川并没有给何景山好处的打算,他也并非连环凶杀案的参与者。那么他如果想要减轻处罚,唯一的办法就是投案自首。
想通了这一点,端末噗嗤一声笑了:“你这个大骗子。”
“这叫策略。”陆无川说道,“所有的一切都是我们推理出来的,没有确实的证据。就算他现在亲口承认,转过身再一翻供,我们拿他也没有办法。倒不如给他点儿甜头,让他积极帮我们寻找凶案的线索。”
“然后呢?他真的会主动自首吗?”对于结果,端末觉得并没有把握。
陆无川十分肯定地答道:“应该会的。”
……
吕东铭按照何景山提供的叶平的电话号码进行了查询,意外的是这个号码居然没有停机。
陆无川和端末刚一进办公室,就听到他说:“老大,号码登记的姓名不是叶平,而是叫张强。奇怪的是这个号码半年内没有通话记录,也没发过短信。”
他这一嗓子分贝太高,陆无川嫌弃地瞥了他一眼,才问:“充值信息有吗?”
“最近半年没有充过值,这卡的月租才八块钱,现在里面还有一百多的余额。”吕东铭也曾试图通过充值记录查到些什么,可惜一无所获。
说完他又赶紧补充了一句:“那个号码我打过了啊,关机。”
“张强是什么人?”陆无川问。
“这不正要查,你们就回来了嘛。”
“交给端末,你去查查莲城曾经感染过sars的人当中有没有叫叶平或者张强的。”
“什么玩意儿?”吕东铭震惊地瞪大了眼睛,“这怎么又扯出sars来了?”
“案子有新进展,你先查着,回头等大帅他们回来再说。”陆无川脱下外套,随手搭在了椅背上。
下午两点多,特案队的六个人再次聚集在一起。
端末把从何景山那里打听来的消息做了复述,她刚说完,蒋沐阳就问:“陆队,你怎么知道叶平感染了sars?”
他问出的正是大家心里的疑问,于是目光都集中到了陆无川的身上。
“其实,这个问题早在我第一次看到现场的时候就考虑过。”陆无川说道,“sars主要是由重症急性呼吸综合征冠状病毒感染引起的急性呼吸道传染病,与其他病毒感染一样,抗菌药物对其没有治疗效果。另外,目前还没有发现任何抗病毒药物对重症急性呼吸综合征治疗有益。为了抢救生命,激素类药物曾被大量用于紧急治疗。”
“激素会产生副作用,比如呼吸系统的弥漫性间质纤维化、间质性肺炎、机化性肺炎、局灶性纤维化。运动系统方面表现为股骨头缺血性病变及坏死、髋关节滑膜炎。”
“据不完全统计,后遗症患者中有百分之七十因为股骨头坏死而接受治疗,百分之六十的人因肺纤维化接受治疗。有超过三分之一的人因此而丧失了工作能力,严重的甚至丧失了生活自理能力。”
“身体上的病痛只是一方面,他们要承受的还有巨大的心理压力。怕别人歧视的目光,怕自己拖累家人。生活的举步维坚让他们或多或少都患有心理上的疾病,得抑郁症的更是大有人在。”
第五十二章 幸存者
陆无川的一席话让众人震惊不已,蒋沐阳唏嘘道:“那些幸存者,也不知道该说他们幸运,还是不幸。”
“当年他是幸存者,可现在……他们成了受害者。”陆无川说道。
之所以他会对后遗症患者如此了解,是因为他在做实习医生时接触过这类病患。那痛苦的表情,无助的眼神,还有坐在轮椅上孤寂的身影,至今还刻在脑海当中。
他揉了揉眉心,示意端末继续。
端末点点头,调整了一下情绪,说道:“根据何景山提供的手机号码查到了一个叫张强的人,户籍档案里的照片与旧照片上的叶平有些相似,但不能完全确定是同一个人。遗憾的是,这个张强去年六月去世了,死亡原因是自杀。”
严一帅正举着杯子喝水,想要平复一下起伏不定的心情,闻听此言,杯子重重地掼在桌子上:“死了?!那他家里人呢?他家都有什么人?”
“他家的户口本上只有他一个人,目前还没有查到他的家人。”端末说道。
蒋沐阳的眉毛拧到了一处:“我靠,就他老哥一个,还已经死了,那是谁出来杀的人呀?”
“你是不是灵异电影看多了!”严一帅丢给他一个大白眼,“小端,你接着说。”
端末眨了眨眼睛:“我说完了。”
她已经把知道的情况都抖落个干净,还让她说什么?
“那我说说有关sars感染者的问题。”吕东铭举了举手,“疾控中心内部网站有当年的记录,莲城一共有十二个感染者,治愈九人,死亡三人,叶平在治愈的名单里。”
“根据记录显示,死亡的三人当中有一个叫邱海燕的,她是叶平的老婆,因密切接触而感染,最终不治身亡。”
“假如张强就是叶平,他们两口子都死了,那凶手就只能是他们的儿子了。”蒋沐阳说道,“以叶平的年纪判断,他儿子当年差不多是个半大小子,母亲染病去世,父亲虽然幸存,却要长年受病痛折磨,这对他的心理肯定也会造成很大的影响。叶平不堪重负选择了自杀,无疑对他又是一次致命的打击,因此产生了报复社会的想法。”
“嗯,我觉得沐阳这次说的很有道理。”吕东铭点头表示赞同,“叶平是在通达运输公司工作期间得的病,所以他选择了同样曾在那儿工作过的人下手,以发泄心头的愤恨。”
“不一定是这样吧?”端末提出了反对意见,“孙桂兰,就是何峻的老婆,她并没有在通达工作过呀。”
“凶手杀何峻的时候捎带手呗。”吕东铭说。
端末觉得他的解释过于牵强,追问:“那董兴运的老婆呢?怎么没被捎带手杀掉?”
“他老婆不是没在家嘛。”吕东铭自认为给出了一个很合理的解释,说完还坚定地点了点头。
“这里面一定有别的原因。”陆无川说道,“何峻是调度,他有权调配司机和车辆。董兴运和叶平同样是司机,我想也许那一趟本来应该是董兴运去的。他没去,换成了叶平,而何峻是下达指令的人。王宏安本来与叶平一起出发,却在半路独自返回莲城,把所有的工作都推给了叶平。所以,他们三个被视为施害者,凶手认为,叶平及他家庭的不幸,完全因他们而起。”
“熊娟呢?她只不过是个内勤,没有机会成为施害者吧?”蒋沐阳问道。
一直闷不作声的包胜突然开了口:“她嘴不好,还爱管闲事。”
陆无川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包子说得对,据邻居反映,熊娟是个凡事都爱凑热闹的人。也许叶平开始并不想接这个活儿,在何峻说服他的过程中,熊娟参与进来,一同劝说。叶平性格比较木讷,不善言辞,被他们一说,也就同意了,这才有了后面的事情。”
蒋沐阳顺着这个思路分析道:“何峻的老婆有可能也是凑巧起到了一个起哄架秧子的作用,所以也成了凶手的目标。”
“那可不一定。”严一帅摆了摆手,“刚才小端不是说了嘛,叶平在几年前曾打电话向何景山求助,希望他能给开个证明。有可能他在打这个电话之前先跟何峻联系过。何峻不同于何景山,见个面还得预约。没准儿他是直接找到何峻的家里,这样自然也就见到了何峻的老婆。那个婆娘小心眼儿,又唯利是图,肯定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话,当面羞辱一番也不是没可能。”
“这么一说,案情不就明朗了嘛。”吕东铭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凶手就是叶平他儿子,没跑了。”
“这话说得还为时尚早,第一,张强到底是不是叶平,还有待确认。第二,如果他是,那么他有没有儿子还不得而知。但是就目前所掌握的情况来看,这个调查方向应该是没错的。”
陆无川说完,看向吕东铭:“你刚才说叶平的老婆叫邱海燕,是吗?”
见吕东铭点头,他又问严一帅:“邱国旺查过了没有?”
严一帅听他这么问,突然脸色一变:“难道他是……东铭,赶紧调户籍!”
喊完这一嗓子,他又说:“今天我跟包子去现场重堪,值班的正是邱国旺,我还跟他聊了一会儿,没感觉他有什么异常。会不会是碰巧都姓邱啊?”
“我第一眼看到叶平的照片时,感觉他和邱国旺有些相似。再联想到吴天友和王洪斌对叶平外貌的描述,大高个,挺壮实,头发有点儿少,这些特征跟邱国旺更是吻合。”
陆无川打开投影仪,把那张合影放了上去,又将照片拉大。
照片之前被吕东铭处理过,远比纸质的照片更为清晰,放大之后也没有太多的颗粒感。
叶平出现在屏幕正中,端末仔细回忆了一下,说:“邱国旺的头发也不多,这是遗传吗?”
她不仅见过邱国旺,还对他进行过询问,印象比较深,这么一对比,感觉他跟叶平无论是站立的姿势,还是相貌都有几分相似。尤其是他的头发,已经出现在谢顶的征兆。要知道,他现在也不过才三十左右,远没到脱发的年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