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九十三章 登寒沽山
李水山走近道:“世间总有一些东西,会让你为之痴迷,无论他人的话语多具冲击,多让你沉思,但都无法让你永远断绝这份心,你可以选择去看看。但.....不要暴露此地,这是你祖先为你们奋力保全下的。”
狐狸精忧伤转过脑袋,走到了一边,对着湖里飘荡的浪花,发出叹息,它确实想如那风吹水一样,自由确实是每一个被束缚的生灵需求的东西。
“是的,但我觉得祖辈留给我们的东西我们难以参透,或许是因为这里的封闭。这原本没有错,错在我们笨拙。”
李水山咧嘴微微一笑,“你自称笨拙?世间少有笨人,都是自封罢了!你要知道有多少能人以上归隐深山,都是因为自己的才智不得已发挥。你们都没有完全掌握书卷上的东西,更没有自己的理解,就不算笨拙。若是说你笨,那你还能捧起书一字一句的细细揣摩?若说你笨,你能静心思考外界的奥妙?”
“这不过是浅浮的东西,谈不上什么思考。”狐狸精摇头道,身着的粉红衣略显乖巧,但在李水山眼中却有浓厚的杀气,她体内有一股没有开启的力量,似乎被他的祖辈封印在体内。这股力量的用处,可能就是供它按耐不住自己的心境走出此地,也可能是抵挡外界的战争。
李水山只看了它几眼,眼睛便看向远处,淡淡问道:“可否问你几个问题?”
狐狸精庆幸道:“前辈请说。”
李水山慢慢道:“第一问,便是你的称呼,雌雄之分;第二问,便是寒沽山的情况;第三问,便是你祖辈是否为祭灵?”
狐狸精听到前两个问题不觉得奇特,但当听到第三问的时候,身躯猛然一抖,双眼惊骇的看着月光下的如穿紫袍的妖异少年,“前辈,怎么知道晚辈祖上为祭灵?”
李水山轻道:“你其实可以不回答这个问题,还好的是,问问题的人是我,我对你并没有贪念,若是遇到了贪婪,擅于隐藏的修士,你命早就不保了。”
狐狸精咽下一口唾沫,淡淡道:“多谢前辈提醒。我先回答前辈第一个问题,您可称呼我为妖七。因为我有六个长兄,在一次莫名的灾难中全部葬身于外,只有我被祖上续命苟延残喘活了下来。我是雌妖,或许因为皮毛,喜爱衣装的颜色,导致好多精怪看我的眼神都有些怪异。 ”
李水山邪意一笑。
“我没有继承一点父辈的能力,就连一些简单的本命能力都没有发掘,有些愧对于它们救下我的命。我一生的希望就只是安稳的保护这里,不让外面的修士,妖邪发现。最后死亡的那一刻,走出这里,葬在我梦想的地方。”
李水山听完这句话,没有笑,没有说话,只是平静的看着远处。
“前辈,你说我说的对吗?”
李水山点点头,随后又摇摇头,妖七就叹气沉思一会,它早就想到这样的结果,要不是无人诉述,它早就对着一个掏心窝的精怪放言谈了,但它不能啊!因为责任与繁忙的正事压在它的身上,让它
多了负担。他要保持祖辈的模样,有担当有责任,冷漠中的威严正是它一直学习的。
它勉强的笑着,又说:“此事不再说了,前辈问我的第二个问题,便是此山,寒沽山。”
“这山呢,有很悠久的岁月了,我祖辈十几代都在这里生存。主要是有水源的存在,而且这里的水是山上的寒雪融化,甘甜可口,还含有充沛的灵气,对于我们来说是最好不过的补品了。我们只住在山脚边,不敢往山上去,我曾去过山半腰,有父辈葬身的尸骨,我们有祖训,并不能上山,否则认为不孝。”
李水山回头静静听它说。
“祖传,山上没有源头,只能看见飘飞的大雪,还有断裂的寒剑,此山应该是修士的法宝,随着岁月的淹没,早已成了一座山。那把剑,可能伴随着雪的寒意,不知落在何处了。对了,此山,有很多古老精怪的魂魄,还有一位山神爷爷,不知道它是否魂飞魄散。如果你要上山,一定要小心。”
“若是,若是看到了我的祖辈尸骸,请,请多盖一点寒雪....多谢!”
李水山心中有一些同情,叹息起身,“此事我可以答应。天亮我便出发,不知道山上有些什么,但缘分让我与他想见,想必,它再等我。”
狐狸精跪地一拜。
李水山并不多言,陪它看了一会月色,慢悠悠的走回小洞,摆弄一会桃木剑,休息到天亮时,拍打身上的衣袍,喃喃道:“这里的时间让我有一种消退感,外面一日,在这里如同过了三日,那一周的时间,我就等同于有了二十一天。转眼两日月度过,还剩下的时间也只是十几日。”
“不知道山诠老祖为何如此急迫?干蝉道人适应身躯所需要的时间不多,我总觉得有些怪异。该急迫的应该是我才对。”
打坐到天明,起身出去看看漏角的残日,淡淡的对着洞内诸多阅读书卷的精怪嘱咐道:“修行讲究缘,你们可以理解是天意所为,但有好有好。你们自保,切勿追求杀生。”
说完后,踏步走出洞中,狐狸精眼泪汪汪的看着少年的背影消失,吹水仙蛮有礼貌的抱拳对着它道:“保重。日后若想见,就是缘分。”
当两个背影都消失,李水山看到一条蜿蜒上山小路,小路每隔一段距离都有是阶梯的,是用青黑色的石头轻轻垒上,然后抚上一层淡薄的青苔。
要不是李水山眼尖,看到了道路上一滴滴的雨水砸出的坑道,还有扭曲的石边,真的会以为这不久前还有人走过。
走到了第二个石阶,他停下了脚步,抬头望着一片片飘落在头顶的雪花。
“六瓣雪。”他微微的露出微笑。
好久没有见到熟悉的六瓣花了,想到了五瓣雪花的惨冷,他心中泛起的是对于很久之前平淡生活的回忆,那时的他是什么样子呢?
他有些不想离开这里,爱上了这个地方,但世间不等人,他眯眼的几个呼吸间,后方的吹水仙哆嗦的打了个冷颤,似乎对这里不太感兴趣。
确实,这里并没有什么生物,就连花草都冻成了冰雕,轻轻一触碰就碎了。直达半山腰的石阶灰尘压在雪花下,没有一个脚印,山下的精怪都不敢上山一步,这里就是它们的禁地。
李水山走上了第三,第四个台阶,脚步很稳,当看到第一具尸骨的时候,停下了看了一会,它也看不出到了是什么精怪的骨头,最能看出特征的头颅竟然诡异的剩下半个,面部的凸起骨面也是一点都不剩,平平的。
李水山淡淡道:“此山有些诡异,难怪它们的祖辈不让它们上山。”
他便轻轻的挽起一层雪,洒在尸骨上,走了不久,便又看了一具尸骨,往后,更多,这里或许就有妖七让他寻找的祖辈尸骨,叹息一声,卷起远处的风雪,当她动用丹田的灵气之时,有一股力气在抵触,闷吭一声,一堆雪散开了。随即,脚步拉开,站稳身躯,环顾一圈后,袖子对着雪一卷,扣住了,轻轻的洒在了尸骨上。
一次明显不够,它等了一会,间天空的雪下大了,抬手卷袖子一挥,洒下了第二波。
看这所有的尸骨都沉在雪下,尊敬一拜,继续上山,但是他的心中还是有些遗憾,就算是死去的精怪,生前是一位十分厉害的存在,皑皑白骨代表的又是什么呢?风雪蚕食下的不全,后代不允许上山看它们残弱的样貌,到底是为了什么?
修士不也是如此,到头来怕都是黄土埋没,皑皑白骨。
但追道不就是如此,无人来给你追悼罢了!所谓何处为家?四海为家便是最好的回答。
李水山刚抬起脚步的一瞬间,有一道杀意从远处的雪堆中爆发出来,正对他。
而他还未寻找到是何物的时候,这股杀意突然消失,这并不是第一次了,先前在湖对面的亭子里,那股子威压正是这种感觉,错不了,便大声喊道:“若是一把残败的寒剑,你不必躲藏,出来让我见一见。让我看一看,你先前主人有多傲气!”
回荡的声音传到了山中,慢悠悠的由下而上,许久后,李水山眉头一皱,他的声音有些大了,引来了雪崩,他对着袖子一抓,皱眉看了一眼,手落空了,被雪拍下到了台阶上,一把被吹水要变长的手臂抓着,另一只手臂揽住大石头,呼气叫着:“真是倒霉,这种雪崩这种事情我一辈子都没遇到过,今日碰到了。”
“抓紧了、”他狠狠一甩,把李水山拍到了台阶上,李水山拨开衣袍,从腰间抓出储物袋,摇头道:“我都忘了,师尊给的衣袍都烂了,哎,怎么交代?保命要紧。”
他从里面抓出逆鳞童子剑,这把剑已入手,就十分欢畅,似乎有一股力量封印了他的气息,让剑陷入沉睡中,防止苏醒破坏了储物袋。
拔剑后插在地上,抬头轻轻道:“有更大的雪崩来了。”
吹水仙啊啊大叫,被李水山哼一声,立刻闭嘴,砰的一声,把它牙齿打掉,脸皮都甩了出去,手臂如绳子一样柔软的绕在李水山身上,在山半空呜呜的呼叫着,十分快活!
第两百九十四章 寒沽山山神
当雪崩退去,李水山缓慢站起身,掸掉自己身上的白雪,抬头望着山巅,后开口对吹水仙道:“你少些说话,以前的你,可没有那么多废话。”
吹水仙嘿嘿一笑,乖巧的跟在李水山的身后,李水山拔起地上的逆鳞童子剑,把剑鞘收入储物袋中,眼睛淡淡的扫视周围一圈,“残破之剑,你可以现身,你在我入凉亭之时,就对我有敌意。看来你经历的岁月抹掉了你的大半实力,剩下的也不过与我旗鼓相当。”
李水山在凉亭之时感受到的威压,不似人,倒像是阵法,但又缺了点味道。
雪崩后,周围寂静无声,李水山睁大眼开一步踏下,后面的吹水先嘿嘿的跟上,心里还是对刚才李水山那冷漠一眼有些害怕,他跟了不少修士,有些人的性格还是能摸透,因为一些原因,他始终没有看明白这少年各种神情代表的含义,让他有种与先前不否合的感觉。
“不知,是不是换了一个人啊!”
它在心中嘀咕几声,摆着自己的衣衫,跟进前面上面的身影,看到他的后背,有一种想要一口吞下,但又不敢的心理,或许是怕像第一次那样,那样的实力是可以直接把他砍成肉泥的。
李水山走了几步后,坐在了一块布满寒雪的石块上,轻轻的抬起左脚,手臂搭在其上,平静的看着朝向湖面的风景,嘴中呼出热气道:“走到山腰,足以看低头地面,一眼忘川,可惜此地沙漠,小路,湖面,寒山,再无人足迹,我便是此山落地后第一位探寻之人。”
他目光停留的短暂,又转过望着山巅,道:“残剑虽残,但还有头脑,可惜你第一次放出气息,就让我察觉到了不对之处,我如何相信你?你总要给我一个解释。”
吹水仙在后方打着哆嗦,心中不是个滋味,肯定在埋怨眼前少年的怪形象,眼神逐渐毒辣,心中估计已经翻江倒海的怒骂开来,但又无可奈何,最终笑着脸哈口气道:“主人,我们走吧,去山上的路还有好远,若是冻着可就不好了。”
李水山点点头,淡淡回答道:“难道去山上就不冷了吗?”
他起身后,手中的逆鳞童子剑发出一阵龙吟,震的刚才坐下的石块周围,那一堆雪都散落山下,这一串脚印如柳条打地,蜿蜒的路径砸着多种岩石,树枝树叶倒是好搞,轻轻触碰就成了一片可以碎成冰。
这一路,可以说是艰险,走了一会便停下。
脚步顿下的瞬间,李水山有些犹豫了,他仿佛感觉道微弱的灵气波动,此地必定经历过几次战斗,而且落下一些东西栽入这里,若是真的落在此地,几百年过去,早已被风雨侵蚀殆尽,为何还留下波动?只有一个回答,是天生之物。
对于天生的灵物,民间确实有不少的传言,例如灵芝等,这些可以大补之物,在修行之地,化成这类型的灵物早已不是凡人眼中的补品,多了一些如人的智慧,它们懂得如此吸引人,躲避人,把周身的资源化为自己日月滋养
的东西,但此山只有寒冷。
李水山也想不出什么,此物到底是什么?他只好开口问道:“你觉得此地灵气波动会是什么?”
吹水仙听到眼前的少年竟然对他提出问题,故作沉思,道:“我想,要不就是比较强劲,古老的法宝,要不就是一些天生灵物。法宝还好,但通常不会发出规律性的波动,但此山过了那么久,哪里还有存在的可能?若说灵物,啧啧,这可是好东西,一些散修最喜欢的吞云芝,三火果,至于寒冰之地诞生的东西,我倒不知道了。”
李水山对它的回答很满意,抬手随意掐着诀法,他脑海中并无任何术法成型的思路,多部分是看到一些修士严谨的手势,还有干蝉道人操控他身躯时,那一举一动,似乎都是他本人在施展,尽管没有试过,这一次便是开始。
他脑海中迅速过滤一些东西,其实,他刚才在精怪山洞中拿起的那本书,正是一本捏法养花的术法,主要是滋养枝叶,还有一些过于不符合常理之术,例拔苗助长,当养料足够的时候,念出口诀,手指紧扣,捏着叶片就可以抬起,这一抬,就可以把树叶变得如人一般高大。
虽然此术并无太大的作用,但作为不出山打磨时光,还可以磨炼捏法的熟练度的东西,还是不错的。
李水山沉思几个呼吸,拇指压在食指的内侧,中指扣起后弹起,口中念了几句从书中看到的文字,像是拼凑在一起,但说出后,嘴巴竟有些口涩,眼中有绿色的光芒闪逝,他手指点在雪地上,荡起一道微波,冲开了雪地半丈的雪,他眼神一凝,抬手再次一压,按在地上。
这一次,发出沉重的蹦声,他看到地上多了一个洞口,这个洞口只有拳头大小,有股子邪气飘出,灵气恰好落入李水山的鼻子中,轻轻一吸,淡淡道:“洞中必定有妖异,但,我不想下去。”
“你去看看。”李水山对着吹水仙轻声喊道。
吹水仙走过来一看,脸色瞬间铁青,结结巴巴道:“大大,大主人,我怕黑啊,我从小胆子就小,要是下去上不来,谁来服侍您啊,还是不下去吧。”
雪越来越大,似乎要覆盖洞口,李水山脸色平静,那目光和身上散发的妖异气息形成了呼应,似乎要不去,就要吞下它,吓得它一哆嗦,连忙化成一卷青烟,飘入洞穴。
“你好好寻找,我并不着急,若是有什么好宝贝能拿出来,尽管往上抱,若是遇到什么危险......”李水山话还没说完,就听到它惊恐的声音,这声音似乎撕破嗓子,急匆匆的从洞穴中飘出青烟,化为青衫男,他一脸惊容的咽着唾沫。
“里面,里面有一个长胡子老怪物.....”
“嗯?还有什么?”李水山再问。
“没怎么注意。”
忽然有一个沧桑的声音从山顶发出,抬头看去,正是一个长胡子老者,他穿着一身白,满脸慈祥样,手中握着两根草,一根是红色卷边,一根是
绿色普通长须,倒也看不出来他与常人有何区别,但在李水山眼中,看的到,这是一位山神。
此山,有一位神。
每一座山,都有一位神。
他有些飘然,但两眼眯起来就像一根细绳,笑着问道:“道友怎么寻找到的此地?真是让我诧异。”
李水山蓝丝的左眼,微红的右眼看到的是一个由雾气构成的人形,问他的话自然不能不回答,所以抱拳道:“机缘。”
长胡子老者听到机缘二字,两眼仿佛陷入回忆,等他返过来神,就道:“机缘这个词,我都听得耳朵磨出了茧。我看你不像什么好人,一身邪气。你身上还藏着血煞的宝器,看来你杀了不少人。”
“没有。”李水山斩钉截铁道,“我还没有那种实力可以做到如此,你从哪里嗅到我身上的血煞气息?就算我有,我也只杀该杀之人!”
长胡子老者拍手叫道:“好骨气,该杀之人,是你心中的哪几种?得罪你?危害苍生?恃强凌弱?”
李水山眼神耷拉着看他,他便挥袖子示意他上来说话。
后面的吹水先由内心开始颤抖,在李水山离开后腿软的站不直,一声叹气回荡,一个指头点在它的额头,印在他的左臂上。
少年的身影,直接跳跃而上,速度跟快,五六下就到了山顶一块石头上,俩人也互相近距离看清了对方的面貌,说实话,寒沽山山神的样貌让他有些失望,他总以为山神之样脱俗,第一次见到诸峰山神不凡,第二次见白城的乌龟山神有些猥琐,这次看见的就更加少了些什么。
可能是随着他境界的提升,见识的多了,要求也变多了,但他并不觉得此老者有何尤其特别之处,就从话语中能听出来,刻薄,可等长胡子老者开口时,他憨然一愣。
“道友真是一表人渣,身上缠有那么多因果,以后有你好受的。”
李水山倒觉得他有趣,想跟他多了一会,就盘膝坐在石头上,呼出一口热气道:“你说的因果,我怎么没有感觉,你是不是在骗我?”
“我骗你?老头子我活了那么久,什么没见过,干嘛要骗你这个刚下山的小牛犊子,再说,你能有什么让我动心去骗你,你的那瘦弱露骨的身材?”
咳嗽几声,李水山听不下去他的话,或许是跟平常修士交流惯了,加上严肃起来也没有这么幽默,但他眯眼陪笑,“道友真是有趣。”
“对了,你说的因果,到底有哪些?”
长胡子老者眯眼看他,摇头晃脑道:“人,天,地,都与你有因果。”
“对了,我不该告诉你,否则我与你也会扯上因果,啧啧,真是嘴笨。”
“前辈,莫非是寒沽山山神?”
李水山两眼低下,看到了他飘起的腿,真的是一卷烟雾,他也不好意思回答不是,吭声默认,淡淡道:“你有何事要来寒沽山?”
第两百九十五章 寒雪中思
这里的寒冷,可以说是侵人心骨,但李水山一副享受的样貌,引起了白胡子老者的异样眼光,说实话,他接触的修士不少,那些人个个身强力壮,气势恢宏惊人,这位少年虽透着妖异,全身有股捉摸不透的神秘感,但不足以让他面色颤动。
“在下巧入此地,走过沙漠,吹到了凉亭的冷风,见识到了冰火两重天,只是好奇这山是否真的很神秘?”
白胡子老者哼声一笑,他心中指不定在说这少年什么坏话,但从他最终道出:“小子,你说话记得在心中打个草稿,什么神秘?这沙漠遮蔽了此山,哪能看到这座寒沽山?那下面的一堆小精怪是不是看到外人腿都抖了,还让你上山。”
李水山拂袖道:“它们见我如故,似很崇拜。你若让它们一见,还能引起天地共鸣,我看你像是此山山神,按道理来说要造福一方,不管山下的它们?”
长胡子老者皱眉扬起半边脸,来了一声更大的哼声后,卷起自己的白袍道:“管,怎么会不管。不过,我有自己的想法,还有他们祖辈跟我达成的承诺,我管的话,也只是在生死存亡之际。再说,我体内灵气不稳,修为早已退化,不过百余年我也会归西。”
李水山惋惜道:“真是遗憾。这么多年,你能活到现在也算是神奇。敢问山神爷爷何种境界?”
“我巅峰之时,道化境大圆满,如今落在摄心境中后期,若是奋力毁灭自己的神躯,可以战道化境初期,但只有半个时辰。随后,我也将随风消散。”
他说着,眼中满是自豪,那时的一抹白袍中年影子,似还被人认为是一位大能,无数的摄心境年轻修士跪拜在他的膝盖下,在远处呐喊,神。
这一句回荡在脑海中的字,在这时真的成真,很少有人能善始善终,他算是有一个不错的结局了,随着他眼神暗淡下,想到的是战斗的厮杀。
那一日,天地昏暗,地不圆,天不方,泉流被斩断,他肉身被捏爆,仅剩灵魂逃离,几月后,他化为一名游魂,四处吞噬漫无目的的游荡,想找到回家的路。
但没有,只有一座座死亡的城池,无数的海水翻腾,跟随他一起的强者纷纷自爆,悍然寻死,不知道为何,这段回忆总是回到在他的脑海中,这像是咒怨,在不停的压缩着他精神生存的空间。
成为山神,给他一次机会,同时也抹杀了与他一起游走的魂魄,死了太多,也犹如催魂之音在击打他的耳鼓,现在的他经历的起起伏伏都是他人生的一本书,他还是想递给后辈看一看,炫耀他的辉煌,沉思他的低谷。
李水山静静的端详长胡子老者的样貌,待他眼神转过来,眨了几下后,说道:“山神爷爷在想什么事?”
长胡子老者摇摇头道:“没有,看你一身尘土,在这里洗洗风尘吧,作为主人不能对客人不敬。”
李水山微微露笑,懂得他说的意思,抬起指头,轻
轻的点在储物袋上,可惜里面没有酒了,原本还以为剩下一点,再一看没了,索性抱拳道:“没酒驱寒,畅聊也没意思。”
“哦,那你想喝什么酒?我老头子几百年没有陪人喝酒,你跟我喝的不满意,你就抓紧下山。”
“好。”李水山眯眼轻轻笑。
像样的红陶酒罐子被他从地下抓了出来,两眼也眯眯笑,淡淡的丢了过去,这力气不小,吹得石块上新落白雪翻腾,掌劲按下挥动,轻轻拍下酒封,斜下倒酒,酒水哗啦啦的流入了李水山的嘴中,也溢出来不少,浸入他的衣袍,待满口后,两个手掌顶住,归正。
李水山一甩,酒旋起飞到了长胡子老者手中,也痛快的喝了满口,下肚后,畅快道:“过瘾!这样喝酒,才想到我以前的样子。我杀人前,都是要喝一口水,再和一口酒,不然让人觉得我是喝醉了酒乱砍人。”
哈哈大笑中,风雪吹打,俩人交替喝酒,一罐子下肚,长胡子老者便说起了过往,诉说的话语中带着沧桑,似乎过来人对于新人的嘱托,那种凄凉和无奈,似乎他也看出眼前少年一些不同之处,但他不能说。
这一说怕是泄露天机,原本可以活着一百多年,保护那些残存的精怪后代,然而,提前离去,无法兑现他与此山以前精怪答应的承诺。
他若是一个不守承诺,言而无信之人,那也行,但他不是,行走在修行界,总要有一点自己的原则,不能完全随波逐流,那么与恶人有何区别?
自此,李水山也只是明白一点关于自己命运的事,有时候作为外人看的更加清楚,但他只能藏于内心,一旦说出,家破人亡,惹到天意,死无葬身之地。
他也不所求一些人所言,借着寒冷,他思想更加活跃,一些记忆仿佛在不断攀爬藤蔓,慢慢的走上,这一次,他想多待一会,看到更多的人和事,就算他看到了果脯山的那位修士,他眼中还是带着尊敬,不仅仅是因为他的读心术,而是另外的手段,放魂下山,按照他的指示去寻找可以投胎之人。
在他的回忆中,他再次看到了那平静的眼眸,似在黑夜与白天之中交替,黄昏中,他切割了自己,让自己完全沦为一位镇压魂魄的修士,他所说的话,还历历在目,李水山现在回想起来,全身起了鸡皮疙瘩。
这些话,带着多大的豪气和实力,从混沌中来,犹如烛火之光,照耀整个人间,而后面道,唯有大乱之时,才可以见其傲然于天际。
细细品味这句话,李水山在沉思中眉毛忽抖动,难道人间要大乱,这些魂魄要归入人间,在人间成为顶天立地之人?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在很久之前就是这样,他觉得这时间还没有过去一年,似乎有些慢,慢的他有些不敢相信。
他没有听到炮竹声,还有红灯笼聚集的人,修士摒弃一些东西,或许这个也在其内,但从老疯子身上看,他有些不信,这可能也是分人的。
老疯子喜欢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从瓜碗瓢盆,衣装革履等等,这些表面陷入炫耀的东西,他总会插一插手,但深入的好多庸俗礼节,他也不会忘,更不会丢掉。
若不是如此,那就是时间的混乱,从他走出太平镇之时,时间放缓了,一直走到太北山,这段路程上的时间流动,也满了,似乎有人在移动,但他细细想着,并没有,那就是他行走的速度快了。
李水山陷入了沉思,他脑海中有了清晰的一道路线,他从梅花树林,见到了老梅花树前辈,让他看到了每个人头上的线,似乎每一位修士都有一个牵引他们的命运之手,而他没有,他是不受这些东西约束,但既然存在在这里,有的可能只是不同,隐藏的更深。
这一根或是几根线,李水山相信一定存在,它肯定不想让他看到,否则乱了这盘棋。
这也是老梅花树在死亡的瞬间,跟他道歉了,尽力了,没有办法,它听到了自己故土的召唤,飘荡的意识随之走了,就算很想帮他,也只能到这一步,后面需要李水山自己去想,思考,寻找。
这也是他进一步回忆到无名城中的人和事,丘吉先生,鬼府的千山道人等,那些积攒起来的相遇,就是在一次磨盘中粉碎,就算走出的修士不少,但也死了很多,他永远记得那次选斧,而后杀机的闪现,一定有人在后面推动他前行。
每次到了一个路口,就会问我的选择,我的选择到底在何方?
他可能又会想到说书人对他说的,两条路选择哪一条,他还是跟随了说书人的踪影,若是选择另一条,可能已经走到了凡尘,那里就是他的天堂,绝于此地,也将是他绽放光彩的时刻。
可他不想这样,一个人的生命为何要被指引那里,走到那一个定好的地方,一个合适的人,告诉他,可以走了。
这一走,就是永远和留下的辉煌。
他不是那样,他不愿意,绝,到底在何处?剩下的两百九十九位天命者似乎也会像他一样在思考,思考自己的未来,还有机会吗?
“我想起了那位梅花小仙,若是走出山海,我要上山一趟。”
他一声不吭,长胡子老者也不说话,沉醉在刚才痛快喝酒的爽意中,口水流下,李水山睁开眼睛,因为他察觉到了周围的躁动。
长胡子老者猛地睁开醉眯眯的眼睛,抬手对着远处一按,扭曲了一小块空气,再次一抓,把一块如布匹的白雪夹在手指间,沉吟道:“此雪不对,磁场的变化也不会把雪花缺了一角。”
李水山伸出手掌,摊开来,接住了飞雪,细细看去,确实发现了五瓣雪。
“这雪乃是寒沽山的根本,现在从根部出现问题,不知道是何原因。”
他陷入迷茫中,这仿佛是它遇到最无从下手的事,就是不知是否对此山的运转有影响,稍后嘶吼一声,遁入山中。
第两百九十六章 希望有缘再见
总共就俩人在这里,白胡子老者探入山中,却多出了一道身影,这影子有些矮小,但停在李水山不远处几息后转脸消失不见,正当他疑惑的时候,长胡子老者飞了出来。
他手中提着一柄扇子,对着寒沽山的上空轻轻扇动,有卷风从扇子面冲出,对着天空一阵卷动,他抬头望着天,雪停了,许久后,雪又慢悠悠落下,他对着眼前的雪花伸出瘦弱的手掌一抓,看到的还是五瓣。
“我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神奇的事,要是说这六瓣可以成为五瓣,那少了的一瓣去了哪里?”
李水山手心中的五瓣雪被手面的温度融化,成为水滴,又有很多雪落下,叠在上面,让他感觉到冰冷,不一会,这雪就开始融化,但,在一瞬间开始结冰,这样他有些震惊。
“我也没有见过雪花落在手心后融化会成冰?这有些违反自然规律。”
长胡子老者看了李水山摊开的手心,凝重的点点头,示意道:“可能是你的到来,改变了这里的规律。”
李水山一脸平静的望着他,委婉道:“请山神爷爷细说,若是我影响,我立刻离开。”
长胡子老子满脸严肃,指着雪地,他抬起食指在地上画了一个圆圈,这个圈挣脱出雪地,在空中扭曲成半弧形,又开始揉开,成型的时候,正是一个年轻的男子侧面轮廓,在李水山眼中,此人正是他自己。
“看他像不像你?”
李水山微微点头,长胡子老者点起圆圈,把另一只手上的扇子收起,神情开始变换,不知道浮现在脸上的表情是喜是忧,在短暂的无声后,他沉着道:“此山,你带走吧。”
“带走寒沽山?”李水山面部的表情更加不稳定,他确实有寻找一座适合自己的山,作为自己的根基,但有人亲手把这么好的东西递过来,让他有些犹豫。
“难怪你会走到这里,这座山就是为一个人准备的,此人呢,死在了开山者的剑下,被斩掉了头颅,跪地后化为灰烬,他临死的时候,为了不让自己一生炼化的法宝了落入他人之手,早就在上面下了禁制。”
“此山从开始到现在都没出现过异象,直到你的出现,我心神开始不宁,有一道声音在不停的嘱咐我,让我带你进入山的内部,你能够展现全部的实力让我一看?”
李水山吸了一口气,气势陡然爆发,把周围的雪花都吹散,摇摇落入山下,这股气息长胡子老者不会感受错,正是凝敝境后期大圆满,也就是最初是的境界。
但对于修士来说,这一境界,可以碾杀凡尘大半的修行人,因为它们本身就是肉躯,并没有法宝和躯体的淬炼。
剩余的一小部分,有的可称为圣人,读书言谈可谓滔滔不绝,话语中带不朽文采,人间的法则都会为之共鸣,可谓一句话引得天地俯首称臣,少少无几。
还有的为天师,是凡尘修道的道途之一,凝结了国运,为百姓谋福,临死前羽化登仙,能真正走入修道之
途。
还有一些奇珍异怪,行游四海的修士,到处都可以为家,苦难功成也可成仙。
李水山可不同,但得缘的背后也同样失去了很多,他宁愿丢去这一部分的缘,自己去争取所有的道,但是这一切都需要在人间看到的时候,走出自己的一步,所以这些赠予他的东西,他必须要接下,否则难以在天命者之争下存活。
“凝敝境后期大圆满,此乃天意。”
他脸上的神情变的喜悦,似乎在庆幸这一切,急忙把收起的扇子抓出丢到了李水山的身前,淡淡问道:“你的选择是什么?”
你的选择?这句话多么熟悉,让他冰冻的心又一次动弹了起来,他想起了那一次的杀机,笑容满面的老者,是多么残忍,那出现的石斧杀了不少修士,但没有伤害他丝毫。
此地没有任何人,想必,自己也不会有问题,开口道:“这句话,有一位老者问过我,现在出现在了你的嘴中,我想知道,何人让你说的这句话?”
长胡子老者摇摇头,似对他的话不理解。
“没有人,我只是遵守死去的亡灵的誓言,让我问你接不接受这座山,毕竟被选择者也是有选择的权利。”
李水山平静的面容,露出一起轻笑,道:“好一句选择的权利。我从平静的小镇上,走到这里,就没有选择的权利,一条路也是规划好的,另一条路也是如此,那我问,哪来的权利?”
长胡子老者没话了,一直看这眼前的少年,脑中不知在想些什么,可能因为没有经历如此,难以理解他所经历的一切,他也没有评判的标准,所以低着头。
许久后,李水山抓住空中的扇子,淡淡开口道:“我接受,毕竟这是我的命运,你可以放心了。”
选择了这座山,就意味着眼前的长胡子老者自由了,山下的那一帮精怪的生死就落在他的手中,他身上的压力就增加了不少。
“谢谢。”长胡子老者露出微笑,轻轻在山顶同样画出一个圈,通往山中,李水山没有犹豫遁入其中。
这里面空气异常清新,常常传来水滴落地的声音,有一个包裹的光团中,漂浮着一片雪花,是六瓣,在发散着寒冷的气息。
李水山站住脚后,能微微看清地上亮光,光团现在离他十步左右,他抬起左脚,走了一步后,身上冻起了寒冰,身上的衣袍凝固起来,血肉有种撕裂的疼痛。
他左脚踏稳,右脚抬起再次走了一步,寒冷的气息吹的他眉毛冻成冰雕,他吹出的热气成为半寸不到的白雾。
沉思片刻,想起了长胡子老者扇动手中的扇子,可以阻止雪的下落,而且有意的递给他,想必自由妙处,他毫不犹豫的挥动,在半明的山中,卷起一道暖风,在对抗来自光团中的冷气。
他趁机一脚踏下,等暖意消散,砸到他身上的冷气,让他闷吭一声,暗道:“此等寒意,太强,若是与高等阴气相比,完全不弱于下风,而我
就喜欢这样冷,可以让我清醒,不忘记自己的记忆。”
“给我破!”他嘶吼一声,把丹田中的灵气融入扇子中,狠劲一挥,吹出的风不暖了,但更加快速缓解冷意,他急忙踏出几步,在冷意往回弹动的一瞬间,又走了三步。
一口逆血喷出,直接冻成冰,他眼中的紫意开始绽放,如同一朵梅花,身上的衣袍被染成深紫,全身的气息在一刻间爆发,抬起手臂砸下,砰的一声,碎裂的冰化为碎片吹走。
“一朵六瓣雪花竟有如此威力。”
他眼神一动,后背的桃木剑右手,猛地一斩,剑面的云纹,鱼纹,还有隐藏在剑内部的纹理浮动,想要跳出剑,但只是从剑锋落下的瞬间,开始游动,直奔那光团而去。
而李水山也趁机挥动另一只手中的扇子,一扇之下,迟钝的黄色剑光被吹得开始有部分后退,成为一节一节,在这时有一股力推动,开始往前盈动,刹那间推到了光团的旁边。
几步之下,右手收剑弹出,嘶吼一声,抓向光团,在指尖触碰的瞬间来时破碎,飘荡的六瓣雪花吹散开来,融入他接触的中指上,寒气席卷他全身,让他退缩几步,光色消失,陷入黑暗中。
当山外的黑夜降临,雪也在这不久前停止了,几百年的雪地变成了光秃秃的地面,看的让人不适应,长胡子老者坐在刚才的地方,对着天发出一声长叹,抬起自己的手臂作揖,淡淡道:“在下已经完成亡灵嘱托的遗愿,我也可以离去看看百年没有见过的山外山了。”
他化为一团影子融入月夜。这山中没有一声犬吠,没有任何动物的叫声,只有山脚出来散心的精怪的轻咦声。
“这雪怎么停了?”
一个山龟精看着残月淡淡道,对着洞里喊道:“快出来看啊,从我们诞生时候就下的雪不下了!”
“真的?”
“怎么会不下呢?”洞内走出几个身影,后面有多了不少,都在互相交谈道。
“这雪是从山上落下的,若是不下了,那我们就可以在外面玩耍了。”
“哎,小白,你就知道玩,书读了几本了?读了懂了几本?我若让你诵背,你可会?”
“不会不会,你别问了。”
“对了,雪不下了,我们就可以脱去这一身衣袍了,但,这山上的水是不是就断绝了,那我们喝什么?”
妖七站在最前端,望着湖面,有看了看山腰,那里是它们祖辈葬身的地方,它以后快死了,也可以一部步的走上那个台阶,寻找一块自己可以躺下的地方。
“你们都回洞中吧!今夜有些异常。”
后面的精怪都觉得有些扫兴,但还是听了狐狸精的话,毕竟它才是这里血脉最高贵的存在,它们的祖辈也都嘱托过,不能逆反。
妖七站在湖边,左右看了看,淡淡的回忆起上山的少年,喃喃道:“他的到来,改变了这里。希望有缘可以再见。”
第两百九十七章 寻山魂
湖中走出一道水影,尊敬的望着它,道:“缘分已成定局。”
妖七垂着头,它的命运仿佛在这一刻定型,但心中颇有不甘,身上担起的责任让我呼呼喘着大气,道:“爷爷告诉我,总有一个人会带我们离开这里,让我不要说,等到了时机,就会呈现。这也是几百位祖辈用生命换来的一丝生机,真的值得吗?”
水影滚动,慢慢的移到湖边,留下一句:“值得,你以后会明白的。几百条生命并不会白白牺牲。”
山没有雪,就突兀的犹如浅灰色的大地上多了一抹浓红,照耀的阳光穿透了瘦骨般的岩石块,由于寒气退去,热风追赶着山巅的旋风,扭转落下,吹拂在无人的山面,露出斑驳痕迹的尸骨,在照射中如雪融化。
有的经历了百年,有的几十年,但被冷藏后的温暖,让他们感受到了回家的温度,这里是它们的家,也不是它们的家。
几百具尸骨的魂,不知飘荡到了哪里,会不会保佑剩下的精怪小崽子的命运?让他们快乐的长大?
呼啸的风声淡薄消散,留下无限春光,埋葬在地下的草种子冲破了地面,长出了嫩芽,有咕咕的流水声从山中流淌出,慢慢形成一道瀑布,落在妖气的身后,那散落的水滴砸在它的脸上,有丝丝温和,这就是不同于冬的春吗?
妖七退掉身上的粉红色衣袍,搭载肩膀上,合拢手掌挽起一捧水拍在脸上,慢慢的呼气,享受到了这种不同于冬季的温度。
“这便是书中谈到的四季中的春吗?而夏季酷热乏力,秋季凉爽萧瑟,冬季我最熟悉,裹着保暖的衣袍,我们都围绕在洞中取暖,若是有一夜寒风凌冽,还需要点火取暖。”
它深呼一口气,里面的精怪们都笑着脸不停劝阻跑了出来,感受这不同以往的世界。
山中,那紫色妖异的少年朦胧中惊醒,它左臂上的印记骤亮,吹水仙哆哆嗦嗦的飞出,对着他大声吼叫:“此地不可久水,马上会有泉流冲出,取走这里的东西。”
它刚说完就化为印记飞回李水山的左臂,这里一丝寒意都没有,他轻轻抬起左手中指,惊人的寒冷透出,似乎要摧毁眼前的山体,他脸色煞白,发现丹田的灵气消失了一小半。
这寒意的手指只需要他一个念头就可以施展,若是展开,自己丹田中的灵力怕是不够,此术可以作为他暗藏之术,用来保命。
刚才消失的光团下,出现一座水井,在不停冒着泉水,喷涌往上,似乎要充满空档的山内,他收起中指,急忙唤回桃木剑,把扇子收入储物袋中,起身往山上飞去。
就在冲出洞口的时刻,一卷大浪从井中喷出,这第一股浪花中,挤压着灵气,砸到了李水山的胸膛,让他对准洞口的方向偏移开来,卷卷泉水接着而来,拍打的他失去了重心。
猛烈的冲击后,泉水倒流,李水山被拉扯进入井中。
他在透出水面的时刻,张开大嘴吸了一
口气,在水中微微睁开眼睛,第一个入他眼的是块块光滑的石板,又游动的小鱼儿,在头顶拖拽一个个小红灯笼,第二眼看到的是一个硕大的贝壳,张开后嘴巴后,吐出几颗珍珠落在一旁,照亮了原本漆黑的水底。
不一会,李水山可以睁大眼睛看一看外界的景象,但稍后,水流停止了,他站稳了身躯,就望见几个如脑袋大的水泡,他想起了什么,急忙游过去。
在这水中不能呼吸,一般来说,修士能够在水中憋气,全靠灵气可以维持大约半个时辰,随着境界的提升,当到达摄心境时,自己寻的山就可以源源不断的提供空气和灵气。
水泡的形成十分奇妙,夹在石块中的一条条如蛇般的水草,在扭动身姿,它们薄片状的身有三道黑痕,每隔一会就会有痕从上面滑下,到达底端的时候,吐出手指头大小的水泡。
每一个小水泡都只是停下离水草几寸的位置,等待下面再次吐出水泡,就立马相吞,化为一个变大的泡泡,但随着两个融合,它们融入的气就多了,抬升的高度就离水草的根部越远。
当经历大约十次这样的情况,那融合在一起的水泡,就变得如人脑袋一般大小。
李水山憋气观察了一会,就看道有一只老鳖急忙探头进一个泡泡中,抬着头带着它就走了。
李水山便把脑袋探入其中,轻轻的呼了一口气,泡泡里的空气与在外面并无什么不同,但只能坚持他游动五六丈的距离,看来此物太小。
“我憋气的话,可以撑半个时辰,也足够我游回。”他抬头看着刚才下落的井口,联想刚下落在的瞬间,并无任何阻隔,但这里面的景象却让他想起了什么。
有点类似老疯子带他寻找尼妖的路途,但并不是。
李水山脑袋钻入一个水泡中,用力呼了一口气,往面前的方向游去,两边虽然有发光的珍珠作为引路,但在夜只能看清身前一丈的距离。
他双脚踏在一块长满海苔的石头上,顺着珍珠的亮光看到了一只巨大的尸骨,随着他游近,看的一个有半山大的脑袋,这个脑袋有点像人,但多了鱼鳃,头顶还缠绕着锁链,似乎被囚禁在这里,枯寂的等死。
尸骨的后半部分,正是鱼的样子,鳞片被掩盖在泥沙中,一点点流水走过,就会减少上面的痕迹,多了一丝白亮,刺激到了李水山的眼睛,他抬起手掌扒开了亮光的出处。
这块鳞片有人的胸膛大小,当完全露出的时刻,照亮了几丈的范围,引来不少的鱼群,李水山心中感叹道:“它是怎么死的呢?寒沽山下方原来镇压了一个水井,那此妖物到底从何而来?”
在尸骨的周围游走一会,并没有任何发现,叹息一声,不再往里去,往回游。
当他从井中跳出,山有一般的空档地方被淹没,它轻轻跳起,踩着睡飞到了山顶,此时的山早已褪去了白,留下了绿与黑。
黑灰的土地,还有绿色的植物
引得下方传出哈哈的笑声,这是多么干净的声音,李水山微微一笑,有些被触动,盘膝坐下,背对着残日,喃喃道:“寻找到此地,既然此山与我有缘,而我又是被天意追杀,助我之人便是我的朋友。不知道这个朋友,你是不是山海的意识,还是大地的意识?”
“此等恩情我记住了。”它抱拳弯身,有意的低下手腕,在告诉帮助他的存在。
算着日子,已经过了两三日,就是不知他想的可对,这时,那长胡子老者背着包袱飞来了,他迟迟没有离去,让李水山有意哼道:“还不走?”
“就走就走。”
他眼中有些许怀念,看看这又看看那,似乎有什么放心不下,喉结涌动,慢慢的吞下口水道:“哎,我嘱咐你一些东西。”
“什么东西?”李水山不动声色的问道。
“我在这里生活了这么久,这山不同寻常,有一个寒剑断在这里,我至今没有寻找到,你可要小心,这东西会捉弄你,让你心神不宁。”
“哦?还有这等事?”
他又道:“我的洞府留给你了,用我交给你的扇子竖着对地一拍,就可以找到,我辛苦挖出的,里面东西都比较齐全,好好珍惜。日后,我若是想家了还会回来的。”
“还有,山下的那群小崽子给我照顾好了,我就交给你了.....对了,寻山如巡山,需要静心得到山的认可,我走后,就没有山神了,可以说简单至极,几日就可完成,此山甚好,不要......”
李水山咳嗽一声道:“你走不走?”
长胡子老者走一步回头一步,恋恋不舍,看起来真让人心疼,他又低头看了几眼下方的精怪,直奔远处,似永远不会回来。
一行老泪从他眼中流出,这百年的泪啊,就是那么酸爽,“老子舍不得啊!”
当他消失后,李水山静下心来,沉思许久,扫视了周围一圈,没有看到任何异样,渐渐闭上双目。
“此山已经寻到,我该平心静气的感受来自此山的感应,山神已经走,山魂还在,不知道你可否能接受我的敬意?”心中不停回荡一句句虔诚的话语,在寻找山魂,让它接受眼前的少年。
山魂从诞生之日,随山的生死,山生则生,山死则死。
山神乃是寻山之人的一部分灵魂,也有可能是游魂被吸引而来,但寒沽山显然是第二种,这被前人炼制的法宝,便不可能作为一座大地之山来用,而前人死去,此山落下,随着岁月的消磨,日月的洗净,成就了这一座沧桑的古山。
这座山,有远古修士的力量,还有岁月之力,让李水山坐在其上有种挺胸昂首之感。
它不知道山魂是什么样,也不知道它会以什么样的方式与他接触,但步入摄心境是他眼前必须做的事情,入山很难,这时便考验了定力还有缘。
他不缺缘,不过这缘是真假呢?有待考究。
第两百九十八章 断留的剑尖
第一个日月退去,第二个日月再次出现,也在微暖中退散。
没了寒雪飘飞,李水山沉静的心被肌肤上印满的紫意缠绕,面容狰狞的紧扣自己的大腿,时不时的滴落汗珠。
撕裂感从他的肌肤直入骨髓,从下方映入大脑,他所有的回忆在这一刻无比的清晰,他看到了曾经的自己,还有一些未解释的谜题。
“我看到了自己的路,可是那里到底属于什么?”他猛地睁开双眼,露出一丝嗜血,两眼在这一刻红里头紫,如一头狂兽,内心的**在无线的放大。
他咬紧牙关,右手抓住自己的衣袍,狠狠的扯下,露出瘦弱的身躯,紫色遍布全身,脖子上有一道道如紫色的线在不停攀爬,似乎在寻找时机攻上脑袋。
“我不甘心,这紫就算有毒,又算得了什么?”
山下传来咕咕的水声,似乎有胆大不听话的精怪探着脑袋,慢悠悠的偷爬上了,他们还在小声的嘀咕着。
“你说这山上有什么奇妙的东西,老祖都不让我们上去呢?”
“你听到什么声音了吗?我怎么有点怕。”
“胡说,哪里有,快上,我拉你。”
“......”
李水山眼神平静望去,抬手一挥,这瘦弱的手臂伸直展开,骤然转出一道风,这风不是很强,但带有一些寒气,让那偷爬上来的精怪刚在上面一个石阶上落脚就打了个哆嗦。
它们刚要抬头,就被一阵风卷到了山下,吹掉了几块石头砸在地上,里面的妖七正在学着人族打坐,神情气息刚要吻合,就听到外面的响动,急忙吐气急忙走出。
看得出,俩人摔了个狗吃屎,看到了叉着腰的妖气,吞咽了口水,不知道如何狡辩。
山顶上的李水山全身燥热,微微的抬起左手的中指,还有些隆起的胸肌,微微平下,全身的气息如同被抽干,直接射入打下的洞口。
里面的泉水瞬间被凝固,寒冰直接压制了喷涌的井,寒气缓缓飘出,落到了他的肌肤上,让他苍白的脸颊有了一丝反应,他耷拉着眼皮,昏昏欲睡。
寒气挤压寒沽山山顶的气流,很快就下起了小雪。
雪落在了李水山的头发上,若是细致的看,必定能发现,他发根透紫,在慢慢取代已经生长出来的黑发。
当风吹到了他的脸上,他睁开了眼,抬起手指点在储物袋上,点目荷叶飞出,落在他的头顶,给他提供了源源不断的灵气,让他脸色瞬间好转,抬头看着天空的雪,伸出手掌接住了一片,淡淡道:“变成了五瓣。”
他轻轻的叹了口气,喃喃道:“师尊在藏锋给我施展第一式之时,是六瓣雪,在这里我也见到了六瓣雪,我走到何处,就会缺了一点吗?”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肌肤,在心中淡淡的呼道:“山魂...”
“我既然选择走上这一条路,则没有退路。”
他在心中再次呼喊道:“山魂...”
一声声的呼唤在山中游走,山中并无其他精怪,只有
山脚下,那刚训斥完上山几个的妖七在刚入的的时候惊醒,它微微的抬起眉头,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这是一种呼唤,是谁在呼唤谁?”
它闭上眼睛安静细听,许久,睁开了眼睛,摇摇头。
李水山也闭上了眼睛,在心里的呼唤从未终止,不知为何他要在心中寻找,可能是它到了山神对他的嘱托,也有可能有意无意的观察山中一些奇妙的现象。
山魂并不能在山中寻找,唯有静心等待,毕竟寻山一定要与山构建关系,这也是之前遇到的游山散人,明休等对他诉说的一些东西。
实际上,游山散人给李水山构建了关于摄心境的框架,让他明白如何走这一步,而明休的《灵》也就是修行的技巧,也是他个人领悟的心法,对李水山的帮助更大,让他理解怎么细致走好这一步。
这两者的折叠,也就搭配起了修行的一道桥,方便他通过。
但修行在个人,李水山也明白,所以他坚定了一点,寻山寻的是心。
心在山中,山就就在心中。
一日,两日,三日.....七日过去后,李水山身上覆盖的白雪把他染成了雪人,他眉毛上的冰都成了粗壮的一条,全身盖下的雪在不断融化后落下。
夜中,雷声惊动了山脚下的精怪们,它们从来没有听过雷声,带着好奇有胆怯的心理在洞口看了几眼,藏在湖底的精怪慢悠悠的抬头,但接着看到一道蓝色雷电劈下,劈在了它身前的水面上。
都纷纷胆颤心惊的躲了起来,唯有妖七睁开眼睛看着,它所在的地方,是自己的一个小房间,这里放了几本书,一张石床,他的粉红色衣袍轻轻的放在床头,像是睡觉的时候可以枕着。
寒气吹下,它们在洞中的精怪都早早的穿上了衣袍,恢复了眼前的生活。
妖七望着墙面,小声问道:“水伯,你知道这是什么原因吗?”
一道水影从墙壁上浮出,淡淡回答道:“有人在呼唤我的老朋友。”
妖七抬起眼睛,看着水影道:“是谁?”
水影慢慢的移动,没有回答,等到了雷声再落,它道:“是寒沽山的山魂。”
“哦,我知道了。”妖气信誓旦旦的回答道。
“你知道了什么?”水影发出似人笑声。
“有人在寻找山魂,山魂爷爷是哪位呢?我好想没有听过,不过我知道书中有说,山中都是有山神的,它们十分慈祥的。嘿嘿,不知道我们寒沽山的山神爷爷是不是这样?”
水影微微颤动,回答道:“或许是的,但是你永远见不到了。”
“为什么呢?”
这句话,没有回答。
李水山沉寂的灵魂慢慢的苏醒,它的呼唤声一次次的延伸在山中,最后也没有一丝动静,正当他把呼声放小之时,一道剑鸣声发出。
他缓慢睁开了眼睛,在周围扫视一圈,淡淡说道:“我就知道你在这里。”
风雪下,一道剑影拔起,直杀坐在石头上
的少年。
李水山微微一笑,抬手一拍,掌风在空中旋动,手面在剑影刺到他眉心的时刻,直接拍打到了剑面,残影落空。
他望着剑影落去的地方,抬手狠狠一抓,嘴中呼唤道:“点目荷叶。”
丝丝蓝光落入他的眼中,他看到远处的剑影在瞬间逃走,李水山动了,他飞起的瞬间,身上的飞雪爆开,化为丝丝热水,嘴中道:“我说过,要看看你,让我见识你在你主人手下学到的东西,你这几百年都没有忘?”
李水山探出手掌,剑影消失的瞬间,后方惊起雷电,啪的一声,这一抓落空了,他立刻回神再次探出手掌。
剑影在李水山的眼中移动的缓慢,但看不清影中的剑体,一脚踩下,李水山一呼气,远处的空中多了一丝杀气,这股杀气来自于他后背的青铜剑。
剑影似乎受到了影响,速度放缓。
李水山从袖子中拍出逆鳞童子剑,拔出剑鞘后轻轻在手掌推前,嘣的一声,在前方被砸了回来,李水山轻吟一声,点剑收回,皱眉说道:“你不服?”
剑影在放缓后,李水山看清了一小部分朦胧的样子,这确实是一把寒雪覆盖的剑,但少了一大半,留下的只是剑尖。
剑尖指向他的时候,有种透心的冰冷感,还好的是,李水山看透了这东西,凉亭时接触一次,刚才在上山的时候,又接触过这力量,随着岁月的磨灭,早已少了锋芒,只剩下一股热血。
但他的到来,勾起了它的恨意,它确实在恨。
“我第一次见你,你对我就如此凶蛮,我又不是杀你主人之人。”
此话让那剑尖抖动,上面不满的寒雪在不停的退落,似刺激到了它。
李水山站在半空,淡淡的道:“我知道仇恨的痛苦,但你针对错了人。”
他飞行的平稳度把控的很好,拿掉了身上的蓝袍,能够凭借丹田里的灵气来控制上下左右的移动,跟输入蓝袍的意念一样,轻轻一动,便可上天下水。
他可以脱了一些简单基础的术法,至于在藏峰学到了什么,还真的没有。只记得老疯子的意思,自学罢了。
剑芒突然从那残剑尖蹦出,杀向李水山,天空的雷声四起,下方的精怪瑟瑟发抖,那水影陪伴在妖七的身旁,喃喃道:“上方在战斗,最后谁胜利,早已成定局。”
这把剑似乎就是送给李水山的,这是山海的本意,还是天意。
若是天这一说,天意分好坏。
可谁为好,谁为坏呢?
李水山分不清,他唯一想做的,就是走入凡尘一看,看看他命运的归属之地,到底想如何?
剑芒在李水山身前一丈处盘旋,剑尖被压制下去,他感受的这是他后背青铜剑的威慑。
青铜剑发出的微鸣,略古朴,带给周围的飞雪无尽的压力,下降的速度更快,剑尖还是不服,他像是看不起眼前的少年,看不惯镇压他的剑,更不满天。
剑芒在下一刻崩碎,它又吐出一道,似乎要毁掉寒沽山。
第两百九十九章 以前名酣鸪山
李水山自然不允许它做出如此愚蠢之事,两眼一眯,抬手往前按下,身影刹那间飞奔出去,这一次借住点目荷叶的力量,把所有的气血都沸腾了起来,吸出了周围的雪花,目的就是一把擒住它。
剑尖毕竟沉寂了百余年,这股躁动的力量提升的飞快,像是动用了剑中隐藏的能量,这也不过为奇,古时的剑,就算残破的不成人样,其中包容的力量也可以轻易斩杀修为低下的修士。
试想一下,若是整把剑放在寒沽山上,那绽放出来的气息必定惊人,一般的道化境修士怕是看之都要摇头离去,有些实力的修士也是难以下手。
若一不小心就会被斩掉,打成重伤,难免有些得不偿失,唯有更高阶修士才能有想要收服之心,但摆在李水山面前的是残破的剑,只剩下一小部分的力量,就算他怎么挣扎,也无法在此时恢复以前的光辉。
李水山这一按,搅动周围的灵气,又把雪花挑开,吹去了另一边,这空出的方向,直指此剑尖。
点目荷叶的气息直接被抽空,李水山狠狠扯,如同拉出桌子上的布匹一般,它再次一拉,灵气就卷成一双大手,往剑尖摘取。
“你主人早在几百年前已经死了,你何必那么痴迷?”
“还不归顺于我?”
剑尖喷出的剑芒在李水山第一按的时候受到了威压,因为剑发出的力量集中于一点,轻微的外界干扰并不会影响到它,一当一股不弱的力量从竖直的方向冲击而下,剑芒必定偏移。
它似乎感应到了剑芒的错位,发出嘶吼的鸣叫,这声动像是在哭泣,痛恨,它孤单的剑影悬在不远处,底下的雪被它融化。
剑也有情,有灵,剑有时如人一样也无情。
一把有极具灵性的剑,需要人心的温养,经历很多次的覆灭与重生,它的智慧将更加贴合完美,与常人并无无区别,但经历过风雨之后,人性格,看待事情的眼光都会发生变化,有点灵性的剑也一样,都会朝着一个坚定的方向进发。
这一条路走上后,就再也没法回头,剑也当在锤炼中成为一个主人的忠实追随者,不会改变,就算有人强行阻止,用强大的修为在之间作梗,也不会打磨它认定的修士。
它一生只有一位主人,不会改变。
当然也会有一些看透世俗的剑灵,变得超凡脱俗,有的变得麻木不仁,对于自己经历的一切产生厌恶的情绪,不停的吞噬,不停的杀戮,眼中只有自己,不在乎它人。
剑中的灵,有时候会汲取天地的日月精华造化而成,有的机缘巧合,游魂入内,吞掉,炼化了里面的意识,自己占为己有,这剑也变成了他的栖身之所,还有一些经历磨难,自然会诞生,最后一种偏少,但出之必定不凡。
而李水山眼前的这把剑,虽只有一小半,但能看的出,对于主人的真诚,他试验的话语中,每次说出,都会让他颤抖不堪,似乎悲愤交加,要是保留了先前的实
力,它也不会残忍的想要与寒沽山一起毁掉。
当一个人被逼到极致的时候,并不会有任何顾虑,此剑也是如此。
灵气在周围蔓延,抓到了剑尖,但下一刻被它吞下,化为一片雪影,凝实了上面的剑痕。
李水山便微微一笑,大声道:“做出选择,是否归顺我?”
剑尖剑身颤抖,作为强悍的剑身,一般来说,是有灵体的存在的,但因为某些原因,他并没有幻化出来,引得李水山深思许久,抬手抽出逆鳞童子剑。
剑鸣咆哮,龙吼惊出,调谑的气味越发浓厚,抬手一扔,悬在空中,“此剑名逆鳞童子,伴随我几月之久,你若是不服,可以与它一战。”
剑尖寒霜凝实,逆鳞童子剑龙吟搅动,杀气磅礴,似一触即发。
骤然,两剑乍起,交战与空中,飘雪飞乱,剑尖之威不乏,似猛虎吞修,借助的寒力增持了不少,压制撕咬它的龙痕,波动的雪影在不停的退散,毕竟寒雪怕热,逆鳞童子剑磨动的热浪充斥着周围几寸的位置。
差不多半个时辰,战斗分不出胜负,但从长远来看,还是剑尖有耐力,想必经历的多,可不是逆鳞童子剑可以见识的了的,要是它能说话,一定会嘲笑对手的幼稚。
李水山抬起眉头,感觉时间差不多,淡淡的呼声道:“可以结束了,气你也出的差不多了,可以安静下来听我说几句话吗?”
他抬起剑鞘,微微斜着,逆鳞童子剑便飞回,对着远处悬停的剑尖开口道:“寒沽山经历了那么多岁月,都已经不再是修士的法宝。不知道你是不小心落在此地,还是有意选择这里作为你残存的集聚地。我只想告诉你一句话,识时务者为俊杰。失去的东西不会再回来,但你可以争取未来的一切。”
“你独自照顾寒雪,经历的磨难是我们望而止步的,但你始终没有走出被痛恨折磨的范围。”
“我可以告诉你,山海之变很快就要开始了,这座山也将成为我摄心的通口,我将以此用来追寻天际,你可以问我为何?”
“我会坦然的告诉你,这就是所谓的缘的安排。或许你可以称呼为天。我问你,你是否愿意听天的号令,为他俯首称臣?”
一声剑鸣打破了李水山话语后的寂静。
“既然你懂的,也经历过,你一定知道此山对我的重要性,也肯定知道我心中求明的心情有多急切,你更明白,天与地的对峙,你选择在哪边?”
此话通过寒雪,刺入剑中,似乎比杀之更加痛苦,李水山虽然不知道它经历了什么,但他一定能猜测的到此剑被天击杀过,而且伤的很重。为何?因为他看到了剑痕上有天雷的痕迹。
可能有一些修士用雷法,把雷引下,可这一杀,让它更加痛恨修士和天,这一点就彻底的迎合愤怒,而把修士的恨尽量缩减,但它对于李水山的来到并没有放松警惕。
人心难测,它先前的主人三四次与他
说过,尽管那时候的它,还是一个安稳无忧的剑灵,时常化为女子的容貌,给眼中满是慈祥的中年男子倒酒,这一倒就是几十年,上百年。
没有动荡的日子,也让它学会了很多交流的技巧,但仅限它与主人。
后来,第一场大战来临,无数的妖邪出先,先后吞噬了它主人坐下的门徒,一个接着一个的幼小童子被它主人包裹起来,放在大殿中,那座大殿下,就是寒沽山。
以前的寒沽山没有一片落雪,山名也不叫寒沽山,名酣鸪山。
山中有一只鸟,名酣鸪鸟,它张开翅膀能覆盖几十里,每当下雨的时刻,就会立下爪子,微微靠在殿后,张开彩色的翅膀,化为挡雨的雨伞,为山上所有的修士遮风挡雨。
但有一日,一道道闷红的雷电杀了它,无数的修士奔涌而上撕扯它的尸体,在来去中狂笑,他们的嘴角流下通红的鲜血,双眼瞪大,露出贪婪的神色。
这只是开始,后面的生活,让它看到了永远不能遗忘的存在,有一个白发之人从天落在山上,面不露色的对着门下的修士放出修为,只是几个呼吸的瞬间,尸骸遍地,流水泛红,残肉挂在破门,鲜红的手印拍在地上,哭泣声,惨叫声,不停的回荡。
没有一个人幸免于难,远处路过的修士,个个睁大眼睛,安静无情看着死亡的号角吹响,似对鲜血有着无法抗拒的吸引力,狞笑声不停在剑灵的耳中回响动。
“杀了山上的修士,一个不要留。”
“鲜血的芬芳,是我最爱的味道。此山妨碍我们那么多好事,今日,不能留下活口。”
“白发人乃是第一宗的镇压之人,代表的是天意,你们怎么反抗?”
剑灵在出手的瞬间被一指点碎,它的主人在闭关中猛地睁开双眼,心口疼痛,两眼血红的嘶吼着,喷着献血,抬手掐出一个诀法,在地下和墙壁上按下,听到的炸裂声缓缓放大。
他左手手持红色的令牌,狠狠一甩,这天就变了一种颜色,“我要天退去!”
这一战,没开始,已经败了。
剩下的酣鸪山带着残破剑灵飘到了很远的地界,远离了那里,刚开始有很多修士观光,都是晦气的离开,嘴中还不时的骂几句,也有修士行路疲惫,看到此山后,迟疑很久,才下定决定落在大石头上,当夜,就做了一个噩梦,只做了一小半。
此梦有无数尸骸爬出,在哭喊着,此修士惊醒后,立马抬起手指在石头上写了五个字——寒沽山大凶,随后匆忙逃走。
随后这段岁月,又有几位修为低弱的修士发现,但都是被夜晚的哭声惊醒,跪拜后急忙离去,剑灵在这那次受伤后再也没法恢复,没有了他主人的喃语,嘱托,一切都变得那么凄凉,在寒风中孤寂的回想那位中年人。
最后,它躲进了剑尖中,化为消失前的一道意识。
想逃避这一切。
第三百章 听山
李水山面色平静的说道:“我要入山!”
剑尖颤动,似对这句话及其不同意,寻山之路,最大的阻碍就是山魂,要征求到它的同意。毕竟山中的灵性一旦散失,就要匀给入山者,而且化身为它的奴仆,生随他生,死随他死,这是一个十分慎重的选择。
若是剑灵在,可以与之对语,但化形为剑,一切都是只可意会不可言谈,沉默了很久,李水山也搞不懂这一动不动的剑尖的意思,他若是试探,必定会引来不满,而一直僵持着,总不是一个办法。
他迟钝一下,张口喊道:“吹水仙。”
从他左臂飞出的人影,穿着又换了,成了紫衣黑鞋青年,他手持一柄短剑,插在腰间,弯腰行礼道:“主人有何吩咐?”
李水山抬眉瞧了它几眼,这样一看,倒还是有点人样,要不是他了解,倒察觉不出眼前的青年的本体是一位精怪,问道:“入山你了解多少?”
吹水仙挠头道:“不知道主人问的是什么,我只知道寻山,不过心神不定者不要轻易寻找,否则被山魂吞噬,成为无意识的躯体,反身为奴。要是心念强悍,可以一试,至于结果,就是沟通此山,少则几日,多则几年,几十年。一旦成功,道途进一步。”
“那我可以带此山走吗?”李水山淡淡的问它,心中有些眉目。
“不可以,唯有中期或者后期,看自己与山的勾连程度。”
李水山邪意一笑,对着它抓去,吹水仙周围灵气倒转,把它吸走,李水山拽着它的衣领狠狠道:“你怎么会知道的那么多?”
吹水先腿脚一软,颤颤巍巍的说道:“主人,这都是我听别的修士说的,我先前被一位修为强悍的黑衣男子抓走,他一身浊气,而且又独特的洁癖,我时常因为倒酒倒不好,抽打我。甚至......”,他说到这,脸皮泛红,“他甚至还怪我不是女子,让我穿着粉红的衣袍...在他面前走动。”
“主人,你一定要相信我啊。”李水山打心底暗笑,但脸色转变的极为冰冷,一字一句道:“我暂且信你,但今日,我必须要入山,你有什么方法可以说服此剑?”
吹水仙抬头看去,只见剑尖上端不满寒霜,下方折痕如蛇形,雪花落在他黑发上,淡淡的呼出热气,露出尴尬的笑容,悄咪咪的对李水山道:“主人,在下有一方法可试,你且看。”
李水山哦了一声,眼神停留在他身上,只见他慢悠悠的走了过去,一手叉腰,仰着脑袋,怒气道:“贱皮子,还不快入我主人的囊中。咬着山魂不放,到底是什么道理?今日我吹水大爷要你立刻...马上...过来磕几个响头,是立刻!马上!”
整片寒沽山寂静至极,仿佛能听到雪花落地的声音,李水山都忍不住吞咽一口口水,两眼呆住,嗒嗒嗒,剑尖上的寒霜化为水滴,落在山顶的石头上,它扭过了朝向山下的剑锋,开始颤抖,像是
对这句愤怒到无法忍耐的地步。
谁知,吹水仙不依不饶的继续说道:“你个骚痞子,还不过来给大爷我舔脚趾头,十个,一个不能少,他娘的,你这个断了一半的烂剑,听到了没有?”
说完了这些,它双手负背,有气势的走到剑尖旁,咬牙切齿的说道:“快点!听到了没有?”
剑尖在李水山的目光下竟然没有爆发,似乎还在酝酿,李水山手掌荡平周围的落雪,似乎在为拽回它做准备,一盏茶的功夫过去,剑尖还是保持沉默,只见一滴滴的水落下,湿了寒雪,首先映入脑子的就是,哭了,像人一样的哭了。
它竟然被这吹水仙说哭了。
虽然这毒狠的话语中,一股傲气与蛮横,让它不服的心有些松动,李水山心中暗想到,这剑回想到了以前的事情,还有死去的人对它的深刻记忆,而如今,这浑身像是没有优点的吹水仙说气人来,还是有些毒辣的。
李水山还以为剑尖会劈了它。
只见,它扭转过来,直奔李水山,但这一次,并没有任何杀机,李水山身上的六修觉也没有察觉到,它化为一道剑光融入李水山的眉心。
脑海中,有一个残破的人影站了起来,断手断脚,少了半边脸,但依旧可以看清她秀美的容貌,身穿的衣袍也已经看不出任何颜色,淡化成一片灰。
而她点着一直脚,五指扣地,从半缺的嘴巴中吐出一片羽毛,轻轻的飘到李水山身前,印在眉心上,霎时,周围的寒雪开始逆转,疯狂的涌向**的少年。
山顶上的吹水仙呼呼的喘着大气,虽然他外表看起来极为凶悍,但内心慌乱如麻,刚才飞去的剑尖,恰好从他的头发边斩掉几根头发,若是再靠近一点,它的小名就没了。
说实话也庆幸,要不是它这一弄,它心中几年来的怒气也不知道朝谁发,哼,这就成。
李水山再这时,猛地睁开双目,额头有一把剑痕浮现,他伸出自己的手掌,轻轻的左右引动,这天空的雪就落在他的身边,看的吹水仙不停的吞咽口水。
它有种十分怪异的感觉,就是眼前的少年有一种压迫,使得它从心中就及其难受,似乎一壶水装满了,要往外溢出,但还是没有流出,而他就是在一旁默默注视的人。
“压抑,对,是压抑,他要突破了。”它急忙找了一块可以挡着它身躯的石头边,只露出一双眼看着少年。
李水山睁开的眼睛有蓝丝在盈动,又有红,紫在游走,似乎在等待一个时机,他这个样子要是被其他修士看到,肯定会觉得惊讶,因为他身上有一股邪气,妖孽的不得了。
他眨了一下眼睛,扬天问道:“风在何处?”
寒沽山自起风,吹开他的散发,丝丝发落在嘴唇边,寒雪嘎然而止,停在了空中,他抬起手指轻轻按在空中,似乎有一个旋转的纽扣,他往左边转动,山顶的风在这一刻扭
动,山顶石头上的雪也在腾起。
“我要雪。”他眨动一下眼睛,雪落下,是鹅毛大雪,然后闭上眼睛,轻轻的呼气道:“山魂。”
剑尖从他眉心浮出,在他身边转了一圈后,又抵在他的眉心。
“我曾记得,这山,是一座热闹非凡的山,山上有三千道童,由尸天宗来此拜访得道,每隔三年来山上转运一百,它们被分去个个地点,用来镇压邪气,防止蛮荒消磨道火。”
“火是人血磨练,选择各宗最年轻力壮的修士取出一滴精血,周天火烧灼,地水降冷,随之每隔一年运往个点。”
“蛮荒有天蛮,土蛮,水蛮,火蛮,人蛮,蛮气盎凶,为人族大患。那时,有三万地盟修士远赴而来,用以阻挡冲击,加上离地之修,共计五万。但蛮荒修士众多,第一波,人族便死伤一半。有两位凡分境修士跨界奔来,手持道剑斩下沟壑,才弱弱打成平手。”
“第二波之时,人族剩余两万多修士构建灵墙,熔炼自己兵器,但天蛮会算天,运用灵法,勾连日月,影响天气因果,如同人修下咒,咒血脉断,因此,进展速度缓慢。而土蛮有不朽之石,身躯可随大随小,一拳千万斤,碎裂地脉,不敢近战。又又人蛮心性狡诈,时常化为人形,吞骨撕肉,喝血止渴,实在残忍,不可一试。身为人族与蛮族的后代,但心性恶毒,想要吞并人族,夺得传承。”
“第三波之前,灵墙成型,两位凡分境修士受到十位蛮族围攻,一位道陨,一位重伤回盟,剩下我族修士望着血红的天,嘴中唱起回家的歌谣,还有一首凡尘带上修士界的边塞诗,名《黄碧落》。风沙扬起半月吹,东风带走孤家魂,一代灵走一道追,何时能待家国成?”
“有修士哼念词曲。好男儿,好男儿,身披锐甲剑斩风,追雪赛马夺嫣红,人死灯落粪土清,颤雨老朽练纯青,上下杀,一刀横,闪闪光亮湖中影,一面任逍遥,一面杀人如砍藤。不见人间疾苦声,而听山与海的灯,摸得人间的情,何苦在?何乐有?生死两茫茫,苍白头,水舟停。”
“一战无生,葬万成灵墙。修成道骨,聊生长存。”
“天盟五位凡分境修士飞奔而来,封印大阵,名仙海山,如传说中的山海界一样传奇。而我坐于山巅,手捧书卷,做一位书生。有用是书生,无用也是书生。有用时,提笔写下纷华,又把修士的疾苦描绘下来,给后世宗门的游子一点安慰,给叛离者一点悔恨,让它们早些懂得,为何死,死何意?”
“但时间总让我觉得自己是个废物,无法担起人族大任。伴随我半生的剑灵,青山。他是一位秀美的男子,因为我一生孤独,化为女身陪伴。我愧对他,没有让他看到我傲骨,叱咤风云的一日。落下的风吹得我心中哀思散去,淡了我所有的凡尘思念。”
“在一日,我忍不住踏入凡尘,看到了自己的影子,看到了自己的宿命,也在不久后终结。”
第三百零一章 下山
“我并不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山中有山,人心难测。人族分崩离析,我称呼的天道出现了裂痕,凡分境修士可以吞天掌管一丝丝极致力量,但在不久的时间内开始自毙,苍老的面孔纷纷逃出他们赖以生存的深渊,捏死一个个无辜的灵魂。”
“天,有劫难,地也有劫难。我信我的解难在不久后就会来到,杀我的人就会露出面容。我献出了自己全身的宝物,就为了提前看清那位来临者的模样,但听到的却是一声冷漠的警告。为我一算的靠山老者七孔流血,倒地死去。”
“我等待这一劫十几年,原本以为他不回出现了,但我从打坐中一次次的苏醒,我就知道,他来了,他带着我无法抵抗的力量取走我的姓名。我的剑灵命不该绝,我求了一条狭窄明路,但只让它活了一丝意识,留下空乏的山体。”
“我这时就知道了,酣鸪山会改作寒沽山,这样才能留下一丝传承,带着我的意识还有最后的衣钵。来到者,不论你是什么年纪的修士,得我山,必定有一书要读,就是心。此心,称呼天寒道。”
“这也是我辛辛苦苦在修行界摸爬滚打的结果,求明路,乃是天意,我总觉得天分各种,看你面对的是何。你若运气好,便修成得到,你若是惨,一切不顺,路路艰辛。可到最后,我发现,这不过是我心中的劫难。”
“天寒道,道分上下左右,上为主,当你寻山之时,见到就属于你的了。我的心得。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宝器或者术法传给你,留下的不过是一种负担,对你没有好处。”
“我再交代一句,好好照顾我的剑灵,它名殇。”
李水山耳中回荡的声音渐渐远去,脑中有一大股文字钻入,眨眼睛,残月残日轮回两次,**上身的少年,全身覆盖薄薄的寒霜,他在黑夜中睁开了眼眸,淡淡的说道一个字,殇。
他抬起手指摸了摸自己的眉心的剑痕,拽出那把剑尖,发出硕硕寒光,轻声道:“我知道你的名字了,故去的一切都让随风散去,这也是你以前主人的意思。我知道你心中报仇的执念不回散去,往后,我会带你看世界最高的山,找到杀你以前主人的人。”
白色衣袍之人,李水山再熟悉不过,他从一炉岛逃到镜面山海,若不是有翔龙相助,怕是归于棋盘落子原处。
“白衣人,我很想知道你代表的是否是人族第一宗?”
“你冷漠的意识,到底是为人族行事,还是替天而寻找?”
他闭眼后,雪落开始,眼前的景象恢复平静,躺在他眉心的剑尖被他捏紧,印在正中央,打坐了一会,心中则是想起了女修送的三术法。
躲在石头后面的吹水先,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的盘坐在李水山身旁,不敢吭声,只是偷偷瞄几眼他的眉心。
李水山脑海中不断闪现的身影,就是雨中的女子,她穿着一身红衣,两眼淡淡说着:自古天地有一争,有道者诉说,天为上,地为下,我们人就是望天之士。也有人诉说,天为圆,地为方,画出圈套困住我等。我思考后,决然不同意。人而非站着望天,也许就是一种错觉。脚下为天,望着的是地。一步可能是
天,一步可能是地,两者相斥又相融,如阴阳造化一般。
此话,代表的意思又是什么呢?
乃是天和地之争。
他在沉默中,也想到了地化出的花草,鸟蜂等庇佑李水山落下,也想到山山海海中天的倒影,在他的眼中,现在的天还是天,现在的大地还是一尘不变的土地,至于两者如阴阳般转动,他似乎有所明悟。
但更加深入一点的东西,他始终还是没有弄明白,或许没有亲身经历过,难以体悟其中的感觉,他想到了红衣,那取自《千里送客》的一道术法,这雨水化为雪,不够临摹出当时的意境。
其实里面的道理都是一样的,不过现在他没有杀气,无法提出红衣女子已经带有的红。
这红,是他认为的杀戮。
“若是能成,真的可战道化境,那我便多了保命一术。”
随后,想到自己头顶的点目荷叶,他又想到了绘画山图。
山图绘画术按照她所说可以无穷叠加,凝练山图毕竟是持久之法,从摄心境即可开始,一年一凝吞入体内,就可以可以在肌肤上烙印纹理。
当清晰之时,画出一座山。那山的模样,立刻烙印在花瓶,画卷上,当对敌后,可拍开施法,化为一道幻术。此等幻术越久越强,且没有出口,唯有找到施法之人,并杀了自己才可。
但李水山身边并无画卷,绘画山纹,现在就可以开始。
他抬起手指,放在周围一个手掌大的黑石块上,手指划过,露出一道短横。
天空落下的雪,在他指腹下成水,慢慢看去,墨水成。
他双眼露出坚毅之色,轻轻的落指在胸膛在,默默的按动,皮肤上的紫意如水一般流动,他手心划过的位置,即刻冒出白烟,让他面部青筋暴抽,咬牙硬抗。
紫色虽看起来并无大碍,但在李水山心中有抹不去的痕迹,扩散的越快,他心越加烦躁。
一抹之下,白烟散去了一点紫意,李水山淡淡邪笑道:“我不信你怕灵。当我第一次听到梅花树老前辈说你有毒,就知道你会缠住灵气,让人陷入泥潭中爬不出来。”
“你还有什么阴招尽管出手,我若是杀不死你,必定不罢休!”
这裸露的胸膛上画了一座小山,山虽然不大,但可以看清轮廓,这正是寒沽山。
痛苦持续了很久,等到他睁眼之时,叹了口气,放下了手指,再次一看,山纹完整的印下,但在一会后消失了。
“几日了?”他张开饥渴的嗓子,穿上衣袍慢慢的说道。
“你来此地十五日了。”吹水仙挣扎着说道,看的出,它守着李水山很是疲惫。
“你回去休息吧,辛苦你了。”
李水山起身后,它化作一道印记落在左臂上,李水山站在山巅,望着远处泛黄的土地,那边正是看似无尽的沙漠,道:“看似走不到尽头,实际上是一场考验,冰火两重天,我没有看错,这残月残日便是山诠老祖所说的,日月鬼影双雄,可惜......”
“但修行本就是争夺,生死
胜败乃是常事。”
空中再次留下一声叹息,他慢慢的走下山,这个地方的一切诶都烙印在他的心中,永远无法抹去。
山下的一帮精怪,看到了一个少年的身影,大声的叫道:“那个人来了!”
妖七坐在湖边,像是听了水影的指引,在这里等待,李水山轻轻的踩在地上,慢步走了过去,他布鞋踩着地面不带丝毫响动,唯有这雪花飘舞,湖面的水纹在游动,来到它的脚边。
它低头一看,有一个少年的身影浮在水面上。
“你回来了?”
李水山轻轻的拿起一块石头,打起了水漂,一看,竟然有七个,他笑着说:“七个!”
妖七沉默着看着石头落水,又笑着说:“你跟我有缘。”
李水山说道:“是的,但是还请初次接待我的水影与我一见。”
妖七沉默的瞬间,一道水影从湖中浮出,稳重的拜下,“见过山主。”
李水山点点头,道:“我今日就会离开,你的一切事情我都明了,但拜托守好此山。”然后转头看向妖七,“下次有缘再见。”
李水山踏着湖面飞走,他身影快速,不带丝毫迟疑。
水影微微叹口气,“你下次见他,必须跪地称他为山主。寒沽山已经变了,但此山没有他的允许你还是不能上去。”
妖七问道:“水伯,他真的与我有缘吗?”
水影转身望去,点点头,道:“他是山主,他不死,我们不会有事。他眉心的那把剑痕,应该就是殇,殇是山魂,魂庇佑我们。与之牵扯,皆是有缘。”
“那下次我们何时见面?”
“不知道,或许是一月,也可能是几年。皆有可能。”
远处的天边刮起了大风,卷着地上的黄沙掩埋了一具具尸体,有一只癞蛤蟆歪着头问旁边的大蛤蟆,“娘亲,你知道他们怎么死的吗?”
这只大蛤蟆,全身通红,爪子上张出铁刺,两嘴有些歪扭,眼睛一大一小,像是变异了,再看喊她娘亲的癞蛤蟆,就不知他爹是什么样。
“是渴死的。我都告诉你了,凡是走到这里的人呢,都会被渴死,你看这滚烫的沙子,天空撒娇的太阳,有几个人能活着?”
“也对,但是娘亲,我亲眼看到一个人走到了那边的小路里去了,而且看了好久的红姨娘,像是上山了。”
大蛤蟆抬起爪子啪的一声打在它的脸上,骂道:“胡说,你这小娃子。怎么可能有人走出这里。”
癞蛤蟆捂着自己的嘴巴呜呜哭道:“是真的,我还跟他说话呢,我问他是好人还是坏人,他说是好人。”
“哎,傻孩子热傻了,走,回家凉快凉快吧!”
“娘亲,这是真的!”
“啪。”
“娘亲我没骗你。”
“啪啪。”
“娘亲!”
“啪啪啪.....”
这时,一个少年露出了面容,行走在沙漠中。
短文:《酒殇》《远筝》
(ps:想了想,把自己有感写下的两篇短文插在这本书中,不知写的是否够好,但也是自己UU小说的人物,故事。有时候,我们能从这里面找到自己的影子。)
《酒殇》
下雪了。
听着路上呼哧而过的汽车轰鸣声,溅起的雪水像是无情的打着我的脸。
哈勃送我一本认为可以改变的命运的书,我死都难以承认,竟是自己写的。
原本打算把留下破旧衣服清洗干净,放在捐赠箱中,顺便把那本看完的《围城》也送出去。吞吐出的烟气就像把屋中干燥的气息沾染浑浊。我干裂的嘴唇下,盯着数根没有剪切完毕的胡须,自嘲一下,并嗡嗡的电动胡须刀作响,卷起自己的格子衫衣领。
父亲来电话了,让我早点回家过年。
我堆起笑容,回答道会的。
年前的最后一次聚会,定在露阁饭店。冒着旧年最后几天的一场雪水,沾湿了我的领肩。我裹着棉袄,就像企鹅一般躲在人群中。抱着酒瓶的醉汉,身上的衣服挂出了冰溜子,潇洒的在人群走着,他哼唱的是年代久远一点的柳琴戏,嘴里还呸了一口,对着人说喝了。
我不作停留,提前到了饭店。
人影攒聚,人气的蒸腾瞬间吹散了还有雪的冬,有人比我先到,他戴着圆框金丝的眼睛,身披黑色羽绒大衣,脚上的皮鞋,摩擦着地面叮叮作响。我叫到他的大名,李天民。就知道他僵硬的把脖子转过来,我带着笑意,“我说该不该呢?”
我问他,他就挽住我的手,像未成熟的孩子,念叨从昨天到今早的经过,“莫不是带着轰隆满声机器嘶吼着刺激耳膜,暗淡无光的看着机器重复进行的一系列加工。”
我想让他换一个工作。
“不必了,不必了。”他急忙摇头。
到了点就会坐满的桌面,恰然缺了一半,不由自主的脱下笨拙的棉袄,等着饭菜一齐,没人想要动筷子。还是在服务员催促下,抱着米饭吃了起来。
“吃这个,吃这个。”
李天民一个劲的催促着,像是一个老好人,把我的饭碗填满。
一顿饭菜下来,说的话也只是停留在嗯,啊,好等词汇上,却当那接了电话的人都捧着饭碗,默不作声。
我第一提出了散场,而门前的结账群中叮铃铃的响着平摊下来钱财的红包。这段时间我才松气逃开。
送我离开的李天民忙的一身汗水,但是开心的陪我走回住宿的地方。
对我说了许多大话,抱着一番热情的态度,告诉我,“好景不长,我便脱离单身生活。”我不信,追打着他的后背,我被他带成一个不成熟的孩子,但是当他亮出他左手中指的订婚戒指,我才知道他骗了我。
我像是不争气,竟流泪了,笑着骂他一句,“狗日的。”
我想起了他追求几年的微胖女孩。
我大声的在心里默念,勿忘我。
酒水下肚子,还是很温暖的,但是我嗯沉默寡言,没有多看,也没有多语,就这样拍了拍他的肩膀,喃喃一句,“要过年了。”
他转身就走,没有在雪中停留。
夜晚,雪停了。
我搭上了回去江苏老家的车,因为几百里的路程,他双手揣在兜里,在寒风中瞪大了眼睛,看着我那辆火车踏着雪水出发了
传说中的k45老绿皮火车活力十足,丝毫没有懈怠下来。
在寒风中,我看到了几个人影,那是苍老的打工者,都纷纷忙忙的拖拽着行李,熟悉的化肥口袋,装的必定是过冬的被子还有衣裳,我眼角朦胧起来,想起那些年的岁月,不知道父亲为我捯饬了多少,母亲生怕我吃不过学校这边的饮食,一字一句的嘱咐着,腊豆,咸菜,就连刚
从鏊子上揭下来的宽厚煎饼都塞在书包里。
“路上饿了就拿出来吃。”她一眼望过去,就是担忧,那段时间她收了很多,不知道是因为田地的操劳还是我就要踏上远离家乡的路途,她能做的就是一遍又一遍的抹干净我的书包,把煎饼弄的更厚一点。
因为她知道我每次都会卷着三四块煎饼一起吃,这样咬的牙疼,那时候掉牙,我也是这样傲着,总觉得那段点灯等新闻联播后电视剧的时光是最美好的。
可一去不复返了。
我下了火车,父亲寒风中等到了我,我看他老了很多,皱纹上抹着更多的沧桑。
家乡的啪啪声,从小孩子手中的五角钱一盒子炮竹中发出,在迎接新年的到来,我只是呆呆的看着。
除夕快了,除夕快乐。
茶水饮料,鸡鸭鱼蛋,样样不缺,父亲端坐着,捧起自己的手掌,淡淡的说道:“你妈做了你最喜欢的菜。”
我说,“是啊,是我小时候最喜欢的。”
“你母亲的意思,多吃点。”
我能看的出,着其中包含的热泪与激动,他们想让我尽快的成家,可我觉得现在并不是以前。观念的冲突让他们只能默默的点头,哀叹的声音只能回荡在他们的心底。
我说再多的话语都觉得自己有罪,喝下的不是热茶。
而是一种谴责。
伴随鞭炮声,一家坐在桌子前,也就是美好。
我希望他们生活的无忧无虑,享享清福,可是他们总觉得我过的很累。
我觉得,有他们在的地方就是家。
注:这篇短文写的是一位被生活压垮的年轻人,面对人情世故不得擅,对父母期望的沉默。全文没有酒,写的是有酒欢乐场面的另一面。只希望,原本朋友聚会时,就有酒,但没有,原本家中与父亲对饮,也是要有酒,也没有.....
人生就是一杯酒,早晚都要醉几次。
《远筝》
冬天。
一个脸色铁青的年轻人站在风口,头发扬起,像是被贩卖人口了几年。
他张开口,就是充满异域风情的古怪腔调。
“咯嘣风啦德吹,我心碎的咯嘣脆。”
灰蒙的天空就像莫奈UU小说的《日出·印象》,只是描写的勒·阿弗尔港口内的海水泛起的淡紫色和橙黄在晨曦下卷涌,少了一些可以在空气中渲染灰尘的高塔烟囱,唯有那装吊的三一重工旗帜在风中飘扬。
“我看到了。”
第一个看到穿着西服,而且挺拔着身躯的铁军是九儿,她睁大刚刚卷起的眉毛,露出带着美瞳一般的大眼睛,尤其像是镶嵌在花瓣中的双眼皮,第一个抱住了在风中露出微笑的他。
他也看见了我。
我一米七八的个子,裹着军绿色的大衣,裤子下的一串铁锁链古荡古荡作响,像春季到来的风铃,没有那么清脆。
我用了最恳切的仪式,握手礼。
他扫兴的说了一句,“难道我没有一个拥抱值钱。”
我硬着脸皮,说了句英文,“wele?again”,我用冻僵的拳头,在他的肩膀上锤了一下。这句中式英语彻底唤起他对于自己离开建平镇的第一个回忆,那本英文大字典上第九页用黑色签字笔瞎写的祝福语。
远在二线城市市中心的大润发超市旁,新开的剪裁店,冒雨走来他见过的第一位德国客人。他很热爱中国元素,并且第一个抱着试探的心情,压着蹦跳的心脏,在最后离开的背影后,说了这句英文,“wele?again.”
当晚,他第一个吐露真言的就是我,因为他带回了一个破旧的风筝,我才
听他说了自己像是一个垂头丧气的歪瓜。
我第二天就过了自己的十二岁生日。
我很高兴第一个收到的礼物,破旧的风筝。
等我听到母亲的嘶吼时,我抱着自己被针线扎破的手心,在地上哭喊。他被狠狠的抽打的一顿。但是生日傍晚,我们还是在微风中,抱着风筝,九儿在后面追着,放起了风筝。
或许铁军已经忘记了。
但是他说道,“wele.”
他曾来不是这样,而是不会回答我们每一句话,让我们只听他说。
在我的眼中他就是第一个登上诺亚方舟的人,看着远在海中漂浮的人影,嘴中咀嚼着血肉的残渣,叫唤着从头再来;又像是第一个登月的美国宇航员尼尔?奥尔登?阿姆斯特朗,对着地球说出,“这是个人迈出的一小步,但却是人类迈出的一大步”的喜悦......
看着远来的人,我没有失望。
他问我们,如今在哪里做事?
我说自己是佟村的乡村老师,而各样都通,因为九儿有大学的希望,镇里找了她几次,尴尬不多言,最终有了师范类的定音锤。这话类似在海水中呛了几口,问过她可否想要你所谓的理想,自由?
九儿的回答是:那就是自由。
我问他,美国的黑色星期五怎样?
他甚至自嘲道,“盈利门店都等着可以不排队进入的人群,想买便宜货的一家老小都摸着黑来了。因为形象便称之为early bird(早起的鸟儿)。”
我笑他不正是那样。
九儿笑了。
随着回家的大巴车,有了点年味,瞧见北风吹过的一道道沟痕,烈火燃尽的山脉,全都如同老人的光头,在太阳驱散雾气的光照下,发出耀眼的光。就是抱着与被人不同的心境,我第一次与别人同台竞技。
一唱一和的双簧戏,走南闯北的皮影。
“花儿开了,又扫了雪。九儿重逢,又来了蜜,哗啦哗啦……”
这是儿时九儿被父母卖去了头发,而他俩躲在蒙住大眼睛的九儿身前,逗她开心。那日,还躲着胖啊娘偷偷拿了红砖鸡窝里热乎的鸡蛋,在干枯的土沟里,用铁盒子放了油盐。就唱着,等着鸡蛋成了荷包蛋。
我还骗了她,“吃了啊婆的鸡蛋,长的像阿婆年轻时候那样长的头发。”
家门上,福娃报喜的海报上,还有2008年的申奥的痕迹。
父母抱着铁军露出喜色,简单的说道,“回来就好。”
村里报着喜的村平一家,在大喇叭里叫喊道,来他家中吃大桌饭。
原本给铁军洗尘宴,就这样散掉了。
我带着一番热情在无人的田地里,再一次受到了村里人不懂事的谴责,而我痛并快乐着,放起了那个封存好久的破风筝。破风筝被呼呼的北风吹起,我们在一个又一个田埂上准备奔跑。那给我支撑放飞的铁军,又一次掌着细木棍,脱去脚下的皮鞋。他赤着脚踏在舒软的土地上,我甚至看到九儿在后面紧紧追着......
风顺着我的发间,指缝,以及我眼眉的边际,带走一丝浮尘。
我看到铁军的脸上有了最温暖的微笑,我没有问道他在远隔他乡的地方过的怎样。
我甚至想说,“为你千千万万遍。(注:选自《追风筝的人》。)”
注:人生喜闻乐见,走出去看看外界的世界,无愧于自己的初心,这才是本质。一切的一切都只是人生浮层的海藻,走出人生的价值才是最真。
各有各的选择,人生就是这样。
选择,带着怀念,然后走下去。
番外小故事:《刀乞》(1)
《刀乞》
(ps:这是我写的另一本短篇小说,字数不多,在十万字左右,我现在发一部分,大概五万字,读者可以不用订阅。等这本书结束的时候,更完。
我正好也整理一下本书的大纲,推出本书最精彩的部分。行游卷做准备。其实,山海卷走完后,还有太北山没走,凡尘是宿命,必须要走,最后解开前面所有的谜题。)
从前有座山,山下有座城,城内有一个小乞丐摸着自己扁平的脑瓜子。
他蜷腿坐在稻草平铺的街角边,迎风吹来,荡起草碎,气香味浓,行客骚人何尝不是神气严肃,步伐匆忙?得嘞,他便深呼气,顺手端起一旁的白瓷破碗,呦呵几声,没人丢钱。
嗡的一声。
原来是腰间的宝贝掉地了,他急忙塞回烂碎的灰袍里。
他身前有一个破碗,碗里有早已冷了的宽面,他舔着嘴巴猛吸几口,喃喃道:"别,别浪费了。早晨的生计不好,等会瞧瞧有什么好的机会。"
“上次富家子弟丢给我的几文钱被旁边的几位叫花子看到了,没好意思揣进自己的腰包里。这次还有的话,说什么都不能让了。”他摸着自己鼻涕一甩,丢在路过的老妇人鞋面上,哎呦几声,老妇人直嫌晦气,他急忙低头道歉。
后面传来几声狗叫,野狗小黄舔着他的屁股后被他咧嘴一喷,吓跑了,他无心吃面,躺在稻草上打起哈欠,挺直双腿。
原来有一位身穿白裙的女子走了过来,对在他身前男子轻轻说道:“今日,我们要去哪?我想回我的家看看。”
公子神情严肃,狠道:“怎么偌大的杜府容不下你?父亲早就说你是一个不安心的人,如今露馅了?哼,今日你只陪我去清酒阁,给我倒酒!”
女子失望的压低声音,落脚之时,不小心踩在了一位小乞丐的脚裸上,随后惊怕的退后一步,恐道:“哪里的小乞丐?怎么在这个地方?”
小乞丐哎呦几声,滚躺在地上抹去泪水,哭着说道:“你踩到我了,我的大腿怕是有七八根血管都破开,骨头也错位了。我要死了,要死了。今天没有几十两我是走不动路的。”
公子白净的脸庞露出无奈,摆了摆衣袖直嫌晦气,在袖子掏了半天丢下几两银子,“小乞丐,滚一点去,休要妨碍我好事。”
女子红袖掩面,有些愧疚。
不过当银子落到小乞丐的手中,小乞丐把银子放在嘴里咔嚓咬了一下,满意塞子胸膛前的衣袍内,那跟着公子身旁走了几步的女子,回头望几眼,小乞丐嬉笑一下对着回头看的女子抛出媚眼,就打算离去。
后面几双虎视眈眈的眼睛瞧见了,咳嗽声不断,呼哧一声,不远处丢出一个小石块砸在小乞丐的脑壳上。他呜呜的捂着脑袋哎呦几声,“小乞丐,你收了几两银子?那么多,你又花不完,还不如再便宜我们几人算了。”
“你看几眼周围生计不好的同行,都对你手里的银子吞咽着口水。那饿绿了眼睛的老乞丐,仿佛下一刻就能跑过来撕咬你。再往里看,那清风一条街,每一个都是如狼似虎的猛汉。另一条街,一个个瘦骨嶙峋,胡须糙乱,臭嘴油腔滑调的黄衣乞丐,说不定等你刚抬步就把你吊在那古庙里狂揍你一顿。若是提前给我们的话,还能免除灾祸。你觉得咋样?”
小乞丐摸着自己脑袋,哆嗦说道:“上次的几两银子可是我痛下心给你们的。这次又要?难道都是吃肉不吐骨头的老乞丐吗?”
几人齐声回道:“没错。”
“我们几位都是有乞丐名号的,这位名吃肉,那位大象,后面那位骨毛,左边那位是撕嘴,咋样?听起来就比较深入人心,狂妄至极吧!只要你听我的话,在整个揽客镇,保你挺胸扬眉,无人敢招惹。就算清风一条街的饿绿眼的老乞丐对于动粗,我二话不说,给他们来一套武拳。想当年,我可是拳打南方水坡城,脚踹地皮老人窟,站在死人堆里,没人敢吭声的存在。那矮小的驼背老饿鬼,我一手一个。”
“怎么样,动心了吧?”
小乞丐咳嗽一声,要走。
几人眯眼一脸不爽,那位年纪稍微大一点的乞丐伸手拽住他的破烂衣袍,口是心非的说道:“乞友请留步。”
“其实我们是为了维持这一小片乱风街道尊严的。咳咳,你知道的,保护费还是要交的,不然我这老大的尊严何在?”
叮当一声,宝贝又掉了出来,几人哆哆嗦嗦的退后几步,声音颤抖,“小友不凡,看来是我们失礼。以后我们就跟随你行走乞丐一界吧!”
后方走来一个持签算命的瘸腿老乞丐,眼里冒出精光,对着他们的脑袋狠狠的敲打一番,严肃说道:“尊严呢?尊严呢?你们是要把我乞丐分舵,乱风一行的面貌丧失掉?就算是我们是乞丐,也要挺直腰杆,不失风采,衣袖摆平,正齿说道:小友,赏我一两银子吧!”
几人脸色一黑,急忙拍手叫好。
小乞丐再次收起宝贝,从胸前的衣服内扣出一两银子,丢在老头的手上,摆摆手,无奈道:“走吧,小爷要去潇洒了。”
几人聚在一起,托起自己的残碗,笑呵呵的远去了。
小乞丐摇摆着烂衣袍,腿上刚长出的腿毛覆盖在灰上,分不清是细是长,还是斑点。他不管三七二十一,吃完面条的破白瓷碗直接丢在地上,啪嗒一声,碎了,便爽快的走去了一条热闹非凡的街道。
这里是禁止乞丐入内的,不过他小巧激灵,手中握着的银子,在手心晃荡,做出大爷的雄姿,敲着门框就进了一家衣店。
店铺内有一套青布长袍,他指头轻轻一点,摸着自己的下巴觉得不错,还没缓过来神就被一个老妇人拍下手指,讽刺说道:“出去,臭乞丐。若是以后在见到你走进来,我就打断你的腿。”
小乞丐装腔作势道:“怎么?瞧不起你大爷我?我有的是银子,伺候好了。我便给你宣传宣传,让丐帮都来参观一下。你也不打听打听,我是这乱风一行乞丐中的头头,不收你的保护费就算是一见好事。哼,就要这样一件。”
他点着青布长衫,丢下一两银子,老妇人哎呦一声,急忙捡起银子揣在自己兜里,轻声说道:“爷,你等着,我这就拿下来给你试试。”
小乞丐连忙摆手,“不用了,就这件。”
青皮长袍穿在身上锤拉下来,看着手袖长出半臂长,在空中甩动犹如宫中起舞的宫女,故意伸伸手往后拽了一部分,而下方的青袍尾端,可就多的离谱,拖在地上就像长裙摆。
小乞丐有滋有味的看了几遍,拿起桌子上的剪子咔嚓几下,剪断了,笑开了花说道:“就这样。”
走在街道上,没人看到他的邋遢,只会有几个女子捂着嘴巴嘲笑一番,看着脸皮黝黑的小子,阔步走进一家木阁,号称整个镇上最有名的‘清酒阁’。
富家子弟,或是走马的大汉,剑客落脚在此地。
有几位长发垂下,身穿青花绕蛇蓝衣,手持一把白羽扇子,两眼轩宇昂首对酒的男子,阔气的把指尖的白手肚鲜露,摸着酒碗发出叮咛声,发出优雅的笑。
酒壶倒酒声哗啦啦入耳,引得小乞丐心头痒痒,笑嘻嘻走进门槛,却被一只大手挡下,看一眼便觉得似曾相识,嗷一声,点头说道:“你是给杜府当狗腿子那位。”
“胡说,别以为你换了一层皮我就认不出其内的烂人,切勿沾染雅阁的好运。这里可不是你能来的。再说,你不去跪地祈求可怜,怎么有钱买一身青衣,做出极为不符合身份的事?”
小乞丐摇摇头,不想理会他,从他们的手底下钻了进去,拍腿坐在拐角,敲着桌面道:“小二上酒。”
“好嘞。”
酒馆内呦呵声不断,有一位手捧酒壶蓝袍青年神色沉稳的说道:“凤凰冲天,蚯蚓都上树了?”
小乞丐摇头晃脑的骂道:“我可不是蚯蚓。”
“那你是什么?”蓝袍青年又问道。
小乞丐咳嗽一声,“在下是古庙乞丐,盘坐在乱风街道的稻草上,好多赶路的人兄称呼我是一倒没。我身轻如燕,能说会道,因为长得帅时常迷倒少女,愁眉苦展的时候,远处乌云连天;嬉笑开颜的时候,阳光明媚。”
蓝袍青年与旁边几位大家公子纷纷点头,饶有兴趣的说道:“今日进来一个会‘唱戏’的小子,有意思。”
“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哪来的一身青袍?不会是偷了人家晾晒的衣物吧?”
小乞丐竖起中指摆了摆,“这句话就有问题了。在下一不偷,二不抢。主张民意,为人谋福,何谈偷窃?我为人正直,好客热情。别人有的优点我都有,别人没有的优点我也有,反正所有的优点我都有。”
“哦?呵呵。”几位青年纷纷碰酒,只见酒水下肚子。
“小友真是有趣。”
端上的酒壶上飘香四溢,没用酒盅,就用壶嘴对着嘴巴咕噜噜的喝了起来,不一会就少了一半,小乞丐打了个饱嗝,细心的封上酒盖,用袖子抹掉嘴角上的酒水,有滋有味的说道:“一壶好酒,一身青袍,一屋酒香,一片烂人。”
此话被很多喝酒的富家公子,黑袍人听到,威胁道:“你说谁是烂人?”
小乞丐笑呵呵的回道:“哎哎,我说的不单独指你。我是说饮酒的各位都是烂人。”
“这么狂妄?”
“这是狗吃了屎吧!怎么还跑来打主人?”
“敢问在下名号?”一个清秀男子问道。
“在下站不更名,坐不改姓,已山。再说,各位怎么没有文人气质?每一个读过书,口吐秽语?”
清秀男子笑了笑,饶有兴趣的捏起一个酒盅坐在他的身前,问道:“喝一杯?”
小乞丐捧起酒壶,拿开壶盖,碰酒,“喝?”
“喝?”
“为何要喝?在下庐水山千风弟子。我一生喜好结交豪迈朋友,没想到在此地见到你这狂妄卑鄙的小子,还有如此风度。何不与我小凉亭一聚,共饮到半宿?”
小乞丐摆手拒绝道:“在下喝酒喜欢独自一人,要是有美女相伴也行。哈哈。不多不多,几个就行。”
清秀男子拍手,十分妙赞,“小友真是风趣,想必没见过啥风雨吧!今日,可否见一见?”
小乞丐挑着眼眉,耸耸鼻子,一脸无奈道:“早就听说有一位行走江湖界的能人术士,身披白袍,宽眼翘鼻,眉毛似星剑,颇有道家风韵,不知走南闯北杀了多少人?头顶烟雨斗笠,有船就走,说是按时来到这里,是不是巡游?”
清秀男子笑呵呵的抱拳一拜,“同样是烂人,说的都在理。我想问一问,既然我来了,你敢不敢接?”
小乞丐假装不在意,独自喝下酒水,“你瞧不起我?”
清秀男子从袖中拉出一把青剑,锋芒毕露,对着远处诸多弟子横眉指去。原先几位还故作大家公子的剑客纷纷皱眉斜眼,甚至有几个黑衣人
小蛇绕臂,哼气几声。
靠远处墙边的几位蓝袍人手拉青皮剑鞘,抽出一柄响脆轻剑,啪嗒一声,拉风甩到桌子上,嗡嗡几声,嘲讽道:“在下一人?还是两人?”
“眼瞎?”小乞丐没好气的说道。
清秀男子拉起架势的时候,同时吐言道:“在下人送外号,稻草人。”
墙角以为中年大汉,露出恨笑,“就是那位修为只靠一根线贯穿全身,风吹雨打都不动的浪人?早就听闻稻草人的威名。今日,倒要看看引火烧身的感觉是不是爽翻天?”
只见门中吹过清风,清秀男子放开自己的长发,轻剑横抽,剑鞘瞬间冒出一股强劲的剑气,大汉前方一桌的几位男子睁眼一拍,纷纷从桌子底下抽出细剑,桌子迸散,剑同样快速出窍,拉出剑影,铛一声,风吹动它们身上的黑袍,面色不惊,再次坐下。
唯独有一位蓝袍男子独腿盘坐在空中,看起来功底深厚。
蓝袍男子用剑挑起旁边桌子上的一碗清酒,笑呵呵捧起,“今日见稻草人出手,不凡。但今天来的都是我的手下,还不知道你有几分把握,敢闻风夺人?”
清秀青年竖起中指,仿佛在说,你淫-荡。不过在对面十几位剑客的眼中,两人显得微不足道,男子抬手收回,示意不要轻举妄动,连忙笑道:“难道就一成吗?那小子算不算?我一看他就是未经尘世的模样。”
小乞丐喝醉一般摇晃着脑袋,点点头。
门槛上坐着几位饮酒的仆人,有的逃走,有的昏厥。刚才阻挡小乞丐进来的小耳已经吓得发抖,灰溜溜的跑上二楼的雅间,去告诉自己的主子小心着点。
周围落尘的小窗口上,翘腿扶着窗边的老板娘,身披红衣,涂脂抹粉,丹凤眼樱桃小嘴,咬嘴轻声说道:“搞什么?喝酒就喝酒,打架?打什么架?不把我这大眼婆娘放在眼里?想当年,有一位打架的人,现在被丢在乱坟堆里,被绿眼野狗挖了肉吃。煞费苦心的我啊,还送了一柱香,怕他吃不透阴间的苦,没有引路的香火。 ”
她轻轻跳下,手捏一把绣花手绢故作文雅,可算是恶心到了小乞丐,一脸无奈的大口喝酒。
但此女牙尖嘴利,身上有一股子骚-劲,看着如乱风吹拂,带来阵阵臭恶。清秀男子咳嗽一声,挑一把椅子坐下,望她的厌恨神情难以控制,也同样收到一阵鄙视,原因在于那看似风情的女子,却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烈女。
只听前面几人纷纷咳嗽,一位巧嘴的男子阻止道:“小女子还是少管闲事的好,不然死去后被野火烧尽,再也找不到尸首。”
老板娘呦呵一声,刹那间从一旁剑客的腰间抽出的一柄剑,刺啦一声,人头落地,爽当明快。
“女子只听好话,不听乱语。 ”
小乞丐拍手叫好。
二楼走下一堆男女,恰好女子对视小乞丐露出难以置信的眼神,不过柔情是真。那位公子颤抖着身躯,女子扶着他,一脸尴尬的看着寂静的氛围,低头望见一具尸体,脸色煞白。
他们刚想要离去,一柄长剑铛的一声插入门框,阻止他们前行步伐。那位蓝袍男子一脸沉静的说道:“你不许走。我们今日找的是他。”
清秀男子抬手指着蓝袍男子,“我找的是你。”
蓝袍男子哼气一声,“阁下几位的手太长了,不妨收一收,要是被乱剑砍死岂不可惜。”
那位公子吓的尿了裤子,哭丧着扶着旁边的女子,不过当蓝袍男子走来的时候,小乞丐摇晃着酒壶淡淡说道:“我要那位女子。”
白袍男子一脸轻笑走过,丝毫不在意,抓住那位公子,一脸沉静的把剑放在他的脖子上。正当他要碰那位女子的时候,小乞丐竟翻过一个酒盅轻轻倒满,叮一声,宝贝又掉地了。
下一刻,一道极速的光芒飞出,咔嚓一声,小乞丐仰头饮完酒盅的酒,笑着叹息,“在下自封名号,笑藏刀。”
那男子倒地,成为一具死尸。
清酒阁躁动小会儿,剑客抱剑,死尸落地,可胜一曲断肠散,不过几人拖带尸体远去,一位笑声男子传来,“不知道还有一乞丐,竟然深藏一把银光宝刀,实在是妙!不过,此人死有应得。他日后,行走路上相见,你死便是沿途埋上,生后便是偷生。要怪就怪你拔刀之威!你与稻草人,便是我们的敌人。”
黑袍人接连离去,空留傻眼的饮酒公子,跪地的仆人,口中念道:“是我有眼无珠,谢保护我家公子。”
女子哭丧一脸,公子摆手甩下她,无神的走出酒馆。
小乞丐两眼迷离,望俩人走不见了,喃喃几句,“寒冰动人的夜中,我哆嗦着坐在酒馆外,手持一根干枯稻草,有人温酒,分了我一杯。那时,我无法报答恩情,无奈笑了笑,说了,对你恩情以后用命相报。这次,救你主命,还你的恩情。以后再无牵扯。”
稻草人轻抚白袍,从桌下拿起一顶斗笠黑纱,丢下几两银子,老板娘挑着眉毛,臊气剔透,想要留下稻草人过夜,却被一脚踹到了墙角,哎呦几声,微抬自己的白腿,呵呵一笑,才发现他随同已山走出酒楼,对哼一道。
女子望卿有泪,可落不下,跟着两人走了几街,随后散开,才知道青袍被老板娘的臭手扯破,行走途中,才发现染了白菊酒色,摇晃坐下,开口道:“多久出发?”
稻草人抱剑笑道:“我与你师傅有约,五年以后来揽客镇古庙寻你。可见你想当乞丐风流快活,就想陪你多喝几杯酒,畅谈以后行路。谁知道,你无意啊!你我清酒阁相遇,就是缘分。我下山已久,想问你,什么时候结束?我再等你。”
已山扯袖,哀声叹气,显然没有享受足够膝盖的快活,破衣依旧还是破衣,人早已不是那人,笑谈道:“走就走,老子去别的地方当乞丐,快活一番。明日我与你东去。”
稻草人点头离去,留下已山一人,来往行人不停脚,有身穿雨燕黑服,有白衫长裤,也有麻衣草鞋的老贩子,眼眉横斜,皱纹满面,咳嗽病危,生怕耽误人家赶路时间,而他望一位孩童吃力推动,起步走去,嘴中喝道:“收费,收费,一手百两。”
他瘦弱身躯,力气不小,推着行走几步,老贩子急忙摆手,道歉道:“此事。还是让老朽自己来吧,我可支付不起这大钱财。”
已山笑了笑,说道:“我开个玩笑,你看我老实本分也不会做哪些欺压之事,看你摆摊熬米粥,也算是一件风餐露宿的生计。怎么不在家饮茶赏月?”
老贩子抹去头上的汗津,一脸沉重的说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我儿子得了心病,死的早,孙他娘改嫁,丢失一面贞洁旗帜。无法,我孙也是我‘儿’,当好好养,我带他苦是苦,也算是缘分,希望他长大不要如他那烂醉的爹,哎,罪有应得。”
已山把平车推到了平缓的地方,收手,望着孩童舔自己干燥的嘴巴,弯身做礼拜谢,他悄无声息塞了一两银子在他的口袋中,眨着眼睛悄悄说道:“快跑,快跑。”
孩童待他爷爷不在回头,回首跪地,对着已山一拜。
他摸摸自己的袖中还有一两银子,刚才那公子丢下一把,共计六两。是的,太过于大方,完全可以比拼一位月俸禄四五两的官员,恰好也用钱免灾,何乐不为?
他转身离去,在脏破的泥坑处,往里一条,沾了一身泥巴,撕拉扯坏,一身好生生的衣袍成了烂衣,加上脸皮骚泥,蓬松头发,露出布满污垢的牙齿。
他要操拾老本行,嘀嘀咕咕的歪身扭腰,见人,吼上一句,“你这姑娘真俊!你那骚妮子,还不如我这乞丐活的潇洒,扭着大屁股,招摇过市干嘛?想要一条龙凤飞驰,做一场秀?”
打扮裸露的女子掐着腰,嘴中叼烟,一脸不谑,见一男子跑来,破口吹扫,“跑的那么快,家里生了老婆?还是小情妇被抓了正着?呜呜,还不快给你已山爷爷送上好酒好菜?”
又有一唱戏的老爷子,身子骨挺拔,他拍手跺脚,声势大,说道:“来一段今宵何人度。让我品尝品味先前的男女恩爱...”
揽客城属于一个偏僻地界,隶属于青皮山下行凶之处,就算骚乱也有诸多拔剑行事的走客来到,捧钱杀人。他们不会给杀人的剑客任何面子。
自从有从皇朝派兵压阵,还是丢下一面气魄,手持的一面旗帜,红白蓝影,洒了血脉,染下血色,丢弃奔逃,留下一副青轴的画卷,上面挥笔写下,不破风楼,誓不活。
此人,还留下一个女子,就是那公子挽手的人。
先前,有人在责骂为何不铲除干净?你来?
她父亲死在战场上,一身青皮红甲,咔嚓作响,头盔上留下斑驳血迹,骑着一批骄傲雪马,啾啾声一起,就抬刀杀入敌军,为的是平定祸乱维持家国兴盛。
没错。这是一件丰功伟绩,一人可抵不过贼人的齐攻,长矛刺穿心胸,刀剑踢下铠甲,胸膛,脖颈各一下,死了。他睁着大眼望着苍天,忘得掉了自己的女儿还在揽客镇,这里可是他来的地方,死的地方。
女子宁秋,思念死去的父亲,坐于栏栅前相问,早走的父亲还留下一门亲事,让他换一个态度做人,好人没好报吗?她遇到的却是如此,但在这里不就成了相思的人?
一个窈窕弱女子,留在这里,望着生她的地方。
母亲早些时候,是一个织布的闺秀女,头戴红花,吱呀吱呀,织布机唧唧复唧唧,上面几根小细线蹒跚,头前后扭动,酸了脖子,温笑说道:“女孩子家,还是要会织布做家务,你虽不是大家的公主,但是娘的一块心头肉。庆幸你是活在了乡下,没有多少纷乱,没有大家的苦恼。”
可曾想,她趴在木窗上望着远处一匹小马溜达过,后面坐一个大家子弟,头戴菊花,笑着指点,许久之后,母亲过世,留下一个年迈的老黄狗,趴在她的身边,等她离开木屋,竹子林的时候,它死了。
尘埃落在一潭清水上,泛不起任何水花,无声息的家舍,迎来一群尖叫的猴儿,挠着腮,抓着木棒,挑着水洗澡,它们如同新的主人一样,不希望以前的人影出现。
她许配给了那位杜家的大公子,此人正是那位狗腿子冯青的主子,名杜空。此人呢,生性刁野,贪财好色,从小到大都会把利益放在眼前,也从未动过心,可怜那宁秋,早已变了一副面孔,不过已山坐于山丘的时候,跑到了陌生的地方,睡醒了就在竹林。
恰巧见她一面。
她递给已山一碗清水,咕咕下肚,甚是甘甜!
那时,已山还问宁秋,“在这里生活是不是很舒服?”
她一看小乞丐邋遢的样貌,还有些抵触,轻轻回答:“哪里有什么开心的。”
已山问道:“怎么不开心?自给自足不好?”
宁秋扭着头,又端了一碗清水,自己喝下肚,旁边的老黄狗摇晃着尾巴,动身说道:“我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不想听母亲唠叨,什么人心难测,又什么压迫征乱,哪里?在哪里呢?”
已山笑哭了,实话那次见她,才十四岁,他要死的白胡子师傅,递给他一个包袱,里面有一块坚硬的铁块,摸到上面还有一柄把子,吓得跪地上,报恩不成,送葬不成,紧紧握着他的手掌说道:“去山里隐居,别再跟我一样,到处漂泊。从此以后你叫已山,坐守的山也可以这样命名。感悟自然变化,你化为山,山为你,就可以得道。”
已山跪拜,把他堆在草中,被风雨侵蚀,哭泣一宿离去,才映照他的话。
“一生为了成仙,成的是人性,成的是自然,让我自生自灭。”
身材矮小,破衣懒散,饿久了端碗的力气都不足的已山,还想跟他说什么?他才走了多少的路,豪言壮语没有,哀声叹气离去,没错,看了一眼爱了她,喜欢她的朴素,文雅,童趣,却在之后谢一碗水的情,踏脚离去,睡在了古庙。
他也爱上了乞丐的生活,爱上伸手就可以来的钱财与饭食,不时的捧着别人丢下的一破壶酒,贴着边舔一舔,没人赏给他吃的时候,跑到有钱人家抢狗食,被打的吐血,回来脑袋滚烫,烧了几宿。几年内,看着吹喇叭的女子坐着红轿子被送去了远处,那里是宽城的杜家。
青皮山下新兴的三座城,一座揽客镇(城),一座白城,一座宽城,杜家是宽城的大家族,凭借租地和剥削足以吃喝无忧。
那一夜下着大雨,一声哭诉,一声无人知,一声浪迹。
他贪婪自私,抢夺别人嘴里的食物,厚颜无耻的拽着行人的大腿卖惨,耍一耍小心眼,就这样得到钱财。
久而久之,他的烂衣服内,就只有一个宝贝没有丢,也没有人知道。
此时,他拿起一烂醉酒鬼身旁的酒碗,在石头打破半边,无耻的呦呵道:“赏点钱财吧!”
颠簸的破旧碗,加上一身骚泥,臭水沟的味道,哪里不是一个响当当的乞丐?
挨个人就问,有没有钱,没钱有吃的也行。
毕竟明日就走了,不知何时才会回来,这肥沃无人管的地带,怎么说还是有好人的。当坏人撵走他的时候,逼迫他从裤裆里爬过去,还在他的身上撒了一泡尿,最后他都默认了,那些哈哈大笑的坏人丢下几文钱,扬长而去。
说实话,还不如动点心眼在富家公子上。
碰瓷的时候,控制好度,不能主动触碰到人家,也不能得罪人家,轻巧的把别人的愧疚感拨弄出来,不给钱也不行。
对于深研究这行几年的已山,可谓是一老手,一屁股坐在乱风街头,呦呵着。那块铺满稻草的地方,就是自己的小窝,一年到头来,只有冬天会在头发上铺满雨雪,实话说,雪大不是坏事,压着自己的脑袋,还暖和。但刮起了寒风可就要了老命,哆哆嗦嗦的躲起来。
寄居的古庙里,有经历风云的人物,现在成了老乞丐。
几个大舌头,能说会道,一部分骨瘦如柴,开口不谈,还有一部分老奸巨猾,不多说有时也不说,但就是不饿。怎么来的?抢的。
抢别的乞丐食物,乞讨来的钱财,或是偷窃,这也就违背了古庙一帮乞丐的规定,不能随意抢夺偷窃。乞丐也是有尊严的,乞丐也需要在平稳和谐的时候稳稳的抱团取暖,靠别人的施舍,人世间永不缺善意的人。
在古庙里,有一位掌事的老乞丐,手中捧着打狗棍,专打犯事的乞丐,让他们长长记性,每日都要庙里的几个人留下馒头等食物,或是几文钱用来购买粮食,他们都是德高望重的老人,并不缺乏一些习武武夫,还有学识渊博的文人,还有一些死罪的官员落在这里,凭借一番技巧可以优哉游哉的享乐。
可大家都没任何的怨声,都甘心的停下脚步落在这里寻求一丝外界的传闻与慰藉。
已山回到了那个熟悉的乱风街口,望着几人分吃三四只烧鸡,纷纷递出最肥硕的那个鸡腿,他便接住嗯嗯豪爽的吃着,一边说道:“乞丐穷酸样。怎么?今日吃的可算尽兴?都是我大爷的好手嘞!”
他们齐声回答道:“大爷有一手,以后就跟你混,要是一日几两银子,妈嘞,我早就取个乖媳妇,坐在宅子里哄孩子睡觉了。乞讨个腿啊!你们说对不对?”
几人又齐声回答道:“对哦!大爷,教我们怎么碰瓷吧?”
已山摆摆手,吞掉骨头上的肉,丢给了一个流口水的黄狗,咬着跑了,悠哉说道:“大爷没时间教你了。自学吧!”
几人哀声,一个瘦干乞丐道:“不行,跟着你混,你有一口吃的,就有我们一口喝的。对吧大爷?再说,你赚了打钱还好带我们去青楼乐呵一番,有什么不好?你好,我好,大家都好的对不对?”
已山拍拍手,睡了一会,不理会他们。
一觉醒来,太阳落山了。
他起身捧着自己的破碗,里面还有几文铜钱,颠几下,笑了笑朝着古庙走去。
古庙旁长满杂草,木梁斜落,砖瓦破碎几个大洞,墙壁黝黑像是烧了几次大火,里面的石佛都被敲碎成了三四半,更别提什么金佛的存在,有的话,早被那帮饿狼连夜偷走,各奔东西,谁都不认识谁。
里面堆满了稻草,一边大洞还落下水滴,像是上次的大雨水落在瓦上,还没有被阳光晒干,到了昏黄的夜晚,就被吹得摇摆,水掉在一个秃头的杂毛乞丐头上,摸一摸还以为谁撒尿掉了下来。起身叉腰,一副娘娘腔道:“娘嘞!这日子不好过了,老天都针对我,知道我的头掉光了,还给我洗一洗,怕晚上不亮。”
一个白胡子,头戴青帽的奸猾老者,一脸鄙视的看着他,笑道:“有人曾说过,一人倒霉的时候,会不停的倒霉。你小心点,否则死的时候,没人给你收尸。”
光头杂毛乞丐攥起拳头,装腔作势道:“顶你个肺!你再说,老子劈了你这老骨架。”
青帽奸猾老者轻声说道:“读书人不打诳语。但我不得不说两句。你这糙肉上长出的狗皮鼻子,插着几个大葱鼻毛装什么象,你罗圈腿,烂屁股,烂屁股上还多了几个毛孔小辫子,像是吃喝都不差的人。你会不会生孩子没屁-眼?否则怎么会在这里跟我说出脏话?我读书破万卷,说人如有神。说你是猪,你就是猪崽子,说你是狗,你就是改不了吃屎吗?你...你...你...”
光头杂毛乞丐火冒三丈,撸起袖子,骂道:“老子忍不了了。你个乌龟王八蛋。老子插-你的鼻孔。老子挑你的命-根子。老子老子....”
青帽奸猾老者说道:“老子什么老子?让你多读书,说不出来吧!”
光头杂毛乞丐,上去就是一脚,还没碰到他,就被一个面煞的圆肚皮乞丐拽住,丢回一边,有气无力的说道:“有话好好说,切勿动手。”
光头杂毛乞丐踢腿,收回,“鲁乞丐,你也看到了,我怎么说过一个满嘴骚话的人?”
啪啪。
一个打狗棍在空中回旋,砸了几人狗吃屎,唯独那个光头杂毛乞丐捂着自己的嘴巴,抽泣说道:“舵主,你要知道,我可是极为老实的人,都没有说过什么脏话,都是被逼得。”
一个瘸腿的老者,穿着被灰尘油腻浸染的白袍,一脸无奈的坐在地上,望着门口凑热闹的乞丐们,开口道:“在古庙内,这打狗棍就是你们的戒尺。你们要是谁敢坏了这里的规矩,就别怪我用它打折你们的腿。”
众多乞丐都眨着眼睛看着,那打狗棍是一根普通的木棍,不知上面打了什么腊,显得锃亮,在老者的手中平放,却有一股难以诉说的气势,对的,就是那种丐帮帮主的感觉。
但瘸腿老者声称自己不是帮主,以后也不会有什么帮主,而古庙里的一群乞丐就像一个家庭,在这里可以躲避风雨,当他们受到人欺负或者独处的乞丐抢东西时候,可以在这里寻求帮助。
一个打不过就两个,两个打不过,就几十个,这古庙里聚集的差不多也有几百个。
夜晚的时候,分散乞讨的乞丐都会回来,老弱病残在里面取暖,年轻力壮的在外围挨冻。
但每天昏黄之后,就会有一场短暂的集聚,商谈今天遇到的各种困难,或者是分散人员去别的区域,这哪条街会好不好乞讨,哪里有富家子弟出没,哪里是菜农常去的地方,这也就成了香饽饽的话题。
基本上每个乞丐的位置在第一次分配后就不会有大的变动,唯独遇到一些不可避免的事,封街,暴起等,为了躲避,会安排到人流量较大的街道,等到原本的地方恢复正常,就收铺盖回去。
现在,街里的乞丐都离开了。
古庙的门口坐着一百多号乞丐,庙里还有几十个,加起来二百多个,多数是老弱病残,只有几十个乞丐看起来正常,都坐在地上,等待吩咐。
已山摇晃着手里的破碗,坐在人群的末尾。
听到里面呼唤往里挤一挤,看着满满呵呵的挤满了半个屋子乞丐,起身挪移一个位置,坐下门口,依靠在墙边,望着满月。
那瘸腿老者端平打狗棍,极为尊敬,一脸平静的说道:“今天的我要说的第一件事,就是我们的纪律问题。古庙是我们夜晚的归宿,也算是你们的‘家’。不要不以为意,要是不想待下去,就起身离去,到了别的地方别说自己是古庙的乞丐。”
“我今天还故意摆出了打狗棍,让你们看清楚上面的痕迹,它可是打死过先前闹事的一帮狂徒,你们是不是忘了?我们古庙的一群乞丐为何能在青皮山下,揽客镇,白城,宽城得以扩大?我们怎么走出这一步的?你们觉得是什么?”瘸腿老者说的那光头杂毛乞丐不敢抬头。
“是什么?是规矩。规矩啊!”
“我对你们也算是温和,平时对你们小事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在古庙那么多人的地方,竟然能抬手打架,是不是不把我放在眼里?”
“我们古庙的乞丐第一讲的就是团结,强龙难斗地头蛇,有新兴的乞丐帮派争夺地盘,也可以斗一斗,规矩就是基础。”
他闭眼静思一会,随后睁开,“第二件事,就是最近揽客镇来了好多莫名的势力,我虽然没离开古庙太远,早已感受到他们的诡异气息,有的是你们未曾见过的拔剑即杀人的剑客,还有一些邪门歪道之人,你们多小心,若是遇到什么不好的事,及时离开,报告给我。”
“第三件事,就是今天的随意发言,有什么问题就说。”
随即人群议论纷纷,已山一言不吭,不知望月看到了什么。
身边来了几个人,就是白天那几个被他赏了银两的乞丐,那位老乞丐搓搓手,一脸猥琐的说道:“小子,不不大爷,以后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在乱风街头,你就是老大。”
已山拍了拍自己破衣袖,叹气道:“去去,一边去。以后没机会了。”
几人啊一声,急忙问道:“怎么没机会。”
已山笑着不说,让他们离开,自己想清净一会。
谁知,太过于疲倦的他又睡着了,醒来的时候,身旁坐着手持打狗棍的瘸腿老者,笑眯眯的看着他。
番外小故事:《刀乞》(2)
已山疙瘩起一身,挠头问道:“老前辈,有什么事吗?”
瘸腿老者点点头,又摇摇头。
已山一脸疑惑,当时来到古庙时候,是他望见这少儿可怜,便呼叫他留下,独自流浪也不是一个法子,到现在,已山对于瘸腿老者的感恩之情还在,对他十分尊敬。
“前辈有什么就说吧!”
瘸腿老者叹了口气,开口道:“别再叫我前辈,你可以叫我持棍者。我半辈子都在这古庙里,捧着这主持正义的打狗棍。你是我接引来了,与我也算是亲切,就这么叫吧!”
已山微笑道:“持棍前辈。”
持棍者者眨着眼睛。
“不知前辈有什么事?”已山又问道。
持棍者咳嗽一声,淡淡说道:“今日,我问你几句话,你如实回答。”
已山看着他神神秘秘的,回答道:“好。”
他问道:“我第一个问题是,你是不是一名剑客?”
已山望着他,回答:“不是。”
“那是什么?”
已山呼气说道:“一名乞丐。”
持棍者摇摇头,显然问的不是这个,对着他胸膛前的衣服指了指,“你再回答。”
已山笑道:“一名刀客。”
持棍着笑眯眯的说道:“我见这几日不太平,暗流涌动,怕是有所目的。而你这几日形影有些诡异,我若是没猜错的话,那抱剑的白袍人,就是寻你而来的吧!”
已山如实点点头。
持棍子平淡说道:“我见你第一眼,就对你似曾相识,看到我以为老朋友的样子。他也是手捧一把刀,杀人无数,但胸怀大义,死在了贼人手中。你望月之心,恰好是修道运法之术,吐纳。可对?”
已山惊奇的回答:“对的。难道持棍前辈也是追仙之人?”
持棍者露出手中的打狗棍,从头抚摸到头,冒出一股蓝衣,杀气磅礴,对着远处的月光斜过去,如同幼儿吮吸,大口吞咽,转而蓝衣里面参杂者乳白色的液体流动,呼气收回。
李水按着自己的胸膛,呼呼喘气。
“没看出持棍前辈也是一位追仙之人,太过于低调,唉。”
持棍者说道:“乞丐也有不低调的,看我自己想成为什么样的了。对了,明日你就要走了吧?”
李水山点点头,他的事仿佛都逃不过他的眼睛,“前辈有什么要吩咐的吗?”
他思考一会,“没有。只不过,离开这里,一定要好好保重。戒色戒贪,吃喝玩乐都可以,爱情这东西认定了才可以动手,但贪婪是本性,修行之法都有涉及,便不要我多说。还有,那个你等的女子在等你。”
“等我?在哪?”已山一愣。
“前走左转,湖边小凉亭。去吧。”持棍子猥琐的笑了笑。
已山轻轻起身,拍打一下自己屁股上的泥土,再次看他的时候,呼呼大睡了起来,唉声叹息,慢悠悠的走了过去,左转走了几盏茶的时间,才看到一个小凉亭,这里确实比较幽静,青砖垒成的台阶,湖为青天湖,似青云倒摘下来,放在水里浸泡吹来的效果。
小凉亭属实很凉,风吹过透彻心扉,顶盖四脚朝天,下面拜访四个石凳一张茶桌,供给在白日游玩的游客使用,夜晚的时候怕是有鬼来用哦!
他迈着轻步伐走来,望着一女子坐在桌旁,身上穿着单薄的白裙,黑夜的圆月照着她,显出柔弱寒蝉,呼出一口冷气,望着湖面起的微波,心情有些低沉,已山停住了脚,今日留下了她,实属于心不忍,而在这时候打了退堂鼓后悔了、
他不就是在等待宁秋成为自己心爱之人吗?原本在心中的暧昧摆在眼前,胆怯的心理由然而生,吐出一口热气,望着那孤涩的身影,静止不前。
女子背对着他,秀发盘卷,微动嘴唇,湖水中的水流扭曲垂月,转过头,望见了他,同样没有说话。
已山轻轻迈步过去,坐在桌边,望着她开口道:“几年没见了。”
宁秋点点头,苍白的面孔上有一丝柔情,回答道:“好久了。”
“今日是我鲁莽。”已山惨笑说道。
宁秋坐在它对面,望着湖面,“没有什么鲁莽。我早已看透一些事,你只是戳破了我的幻象罢了!”
“呵呵,我还是希望你如我刚遇到的那般,不会露出失望的表情。”
宁秋微笑说道:“失望也是我自找的,不过对于未来的事情,我从来没有失望过。我离开竹林小屋的时候,就答应父亲一些事情,直到他战死沙场,我连他一根头发都找不会来。唯有的一根木簪,还是母亲流传给我,让我好生保管。当我知道父亲是谁的时候,我早已没有了抱怨。”她摘下插着盘发上的木簪,轻轻放在石桌上。
木簪是用禅木打磨,上面封了一层浅薄的油脂,上面留下一股青色的抹茶味,看似不如金簪银簪豪贵,但蕴含了母亲对她的爱意,还有寄托,只是她把寄托留在了木屋中,再也没有取出来。
已山手轻轻抚摸在木簪上,她散开的秀发飘香,犹如花丛的蜜粉,吸入他的鼻息,心中有股难以抑制的情愫。
他放在掌心,感受到其内一股萦绕的气息,这并不是一个普通的木簪,带有佛力,可以修身养性,凝聚气血,对于修炼功法的女子有无尽的好处,只不过眼前的柔弱女子并无察觉。
已山放回木簪,“我要说的有很多,你又能听下去几句,那我就不说了。”
宁秋懂得,点点头。
“你自己的事情,你自己选择。我明日就离去了,以后不知还有相见之日。”
“我那才下山而来,就是寻找自己心灵的慰藉。谁知,第一眼就看到了你。师尊常常嘱咐我,做事一定要三思,戒骄戒躁。竹林木屋是一个好的去处,你娘说的没错,世间万物纷华,早已乱了人的心欲,痴迷其中的享乐与贪婪,而这付出的代价是什么?是恩,是情,可能是生命。”
“千事万事有时候只有自己经历过了,才会知道对错。听信别人的言语,心中还是按压不住好奇心,好奇心会害死自己,也会害死被人。这句话,我是说给自己听的,也说给你。”已山闭眼开口道。
宁秋心中凄凉,咬着嘴唇。
“我是一个乞丐,更是一个追仙之人。你我注定天涯各方。好自为之。”
宁秋哎一声,看着将要离去的已山,嘴中嘟囔着不知要说什么,但说不出口,月影偏离,照进了亭子中,看似乞丐模样的已山露出平静无情的面孔,宁秋攥着自己的衣袖,开口道:“我...”
“我...”
已山迟疑了,还是冷淡开口道:
“竹林屋一遇如梦秋,一见春开花,一见落叶,你心在何方?我心在何方?都早已不是当年人。”
“有缘再见吧!”
已山头不回的离开湖边,躺在古庙旁的榆树下,望着月。
宁秋苍白的面容多了一行清泪,水中的鱼跳跃,窜入水中,打破凄凉之景。
竹林相遇,一碗水的情缘,一凉亭的分离,呼呼风声不停...
隔日,晨霭微露,已山起身舒展一下身躯,拍了拍自己的胸膛,一个抠脚大汉拽着他的膝盖,伸出白舌苔舔了舔,梦游未尽,说道:“猪脚,猪脚,猪脚饭。”
已山他娘的一声,踹了过去,他便调到了一边,趴在地上,对着地皮上的泥土舔了起来。
又有一个乞丐,瞎了一只眼睛,抠出鼻屎放在嘴巴里,意蕴非常的说道:“你他娘,我他娘,都是娘。我他爹,你他爹,都是爹。啊啊,呜呜,都是爹娘。我怎么没有爹娘呢?”
已山望着躺倒一片的人影,转身离去。
持棍者早已醒了,在前方的一杨树下躺着,等待一瘦弱的小子出现,抬起手中的打狗棍上来就打,已山凭借着敏锐的察觉后移几步多开,接着又看到一个棍棒飞来,顷刻间,到了他的鼻梁处,一个苍老瘸腿的身影不动声色的拉起架势,一切都是猝不及防。
已山凭借手臂挡住棍棒的袭击,两声撼动,也抽动的皮肉酸麻,还未站住脚,一个扫狼腿推动被风吹的残叶,手臂腿弯,入丝一力,转动周围灰尘起浪,腰间宛若一扭曲少女舞动,少儿,吹动残花,小槐花,倒刺一扣,抓着他的皮肉从前往后一拉,呈现散花气势,借力打力,隔着胳膊肘的起劲,推着他倒地。
此事还未结束,一道气劲从持棍者的手心蹦出,化作一掌之力,破开风云,对他拍去,两条白龙酝酿,微鸣不断,挣扎破风。小洞从水下喷出,架在指尖,已山身后对拍,退步数十心中多有不爽,笑道:“持棍前辈,武力超强,怕是与我师尊有的一拼。”
持棍者手中打狗棍微摆,收回背后,摸胡须说道:“小儿,你身形揉练,耐力非凡,不过有三寸难教之礼仪,我打狗棍专打气息,乱你脉搏。你若能借我力融散我气劲,属实有些难以男难得。我若不猜错,必定为童子之身,日后洗练三次,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可以成就大悟境界。至于你堪称我与你旗鼓相当,你的鬼话我可不信。”
已山拜谢。
持棍者弯身回礼,“江湖路远,自保重。”
丛林深处,一头戴斗笠男子,手中挑起一根稻草,放在嘴角,微微一笑,有趣望着已山走来,抱剑伸手,挡住一只飞鸟,落于腰间,他摊开手掌,搓出稻谷的粮食,唧唧渣渣啄食一会,就放飞冲天,眼中多有期盼,开口道:“昨日见面,你还憔悴,今日见面你就萎靡?是不是躺在哪个姑娘家的怀中一宿?”
已山摇摇头,说道:“竟是瞎说。我一夜未睡好
。”
稻草人说道:“有心事?”
已山说道:“对的。”
稻草人紧扣宝剑,退后几步,望着大体的已山,算是一位青葱少年,不如他当时在山中见到那样淳朴无华,盘膝坐于那老者身后,老者说道什么他就照做什么,点起香火为传承铸就烟酒,一黄礼仪座谈,说的他泪流满面。尊敬长辈,饮食礼仪,平时行走步伐都有待提高。
他师尊爱喝酒,这是供认不讳的事情。因此还给自己封了一个称号,为倒酒人。说是自己先前给师傅倒酒,跪地三天三夜,只喝了几口水,师尊满意为止。
如今才算明晓,倒酒也算是一门学问,斟酒不论时间,斟酒讲究他人言色,酒杯不宜过于饱满,俗说茶七酒八,倒下八分为好。而酒水落入其内,还不允许出现一滴遗漏,否则鞭打。跪地那么久,血液不流通,加上困倦饥饿,就会手抖。
因此他屁股常深受柳条侧击,夜中哭泣,他只为学一问上好的杀敌手艺,为了国难当头,起码驰骋沙场,不问生死。只为家。他的家就是国,为此他自己给自己封为命人。
一声只为国而活,活透过了沧桑云霭;一声为了家,胸怀天下。
道观中,一座座群山连绵,堆砌的青石成百上万,滴水穿石,铁锈磨成针,铺成一面踏山石路,也叫做青天路,庙观为剩,又为生,胜,升,为自己衣钵传承,不会断绝,秉承他的遗智,扶世救人。
已山的白头山羊胡师尊,还对他畅谈了自己师尊,一下山就未归来。
那些日子,鸟飞蛇逃,有邪祟逞凶,妖魔乱道,山不再是山,而是一件禁地,他的师尊身穿青衣道袍,头戴道冠,身后披挂包裹,里面有几日的口粮,呼唤周围几位师兄,写下状词,亲口嘱咐他留下守观,生怕逃难的人来到,转眼奔赴黑气之地。
随后几波下山的道人,每一位都是神情坚毅。
最后,山中道观只有他一位小辈,跪拜地上,呼唤死去的同门魂魄。
有一位年轻人亲自上山,送已山师尊一柄宝刀,上面刻印符文,擦掉血腥味,与他约定:若是他先死,就让弟子手持宝刀,去庐水山;若我先死,就让弟子下山,游行而去,走去你那里拿刀。
而那位年轻人的弟子就是稻草人。
他早已用剑,不会用刀,并亲口下口誓,不再用刀。
已山如今一脸乞丐模样,在稻草人眼中,哪里还有持刀人的尊严?不过走步的时候,带有不可磨灭的气质,看着看着心中泛起情思。他想起了谁?而已山想的是死在山上的师尊还有那凉亭一别的女子——宁秋。
一个是永远不会相聚,一个永远怕是不会相聚的人。
相聚在心中的泪,也就是从乞丐那一日,慢慢的流淌,挥洒在了破碗中,他哭的时候,摸着碗边的水痕,信誓旦旦的说道:我会在梦中相遇那位女子,要知道,我相信一位曾当过官的老乞丐。他合手告诉我,要相信世间有轮回,是你的跑不掉,不是你的再怎么争取都没用。
他应该看开了。那一双智慧的眼眸,加上弯折的浓眉,我怎么看都不觉得他是一本正经的老官员,像是当朝一些杀人不眨眼的亡命之徒,听他的话,有些啰里啰嗦,但句句有些道理。
要知道,他写的书,还是挺多的,厚哒哒的卷轴,也不知道是哪位不长眼的小痞子,一把火烧了,得了,那一夜,风火卷起的凤尾甩到了婆娘的房门上,连着火烧了一圈,哭泣的声音回荡在参杂的夜色,干裂的嘴巴上还舔着一滴滴咬着嘴皮滴下的血水,好说好拉,走不开。
不该啊,不该啊,那属于他曾经的家,如今化为乌有,沮丧的不是他的宝卷,而是一家老小,想起的时候胸口还微微作痛,疯癫疯癫走到此地,成了一个无名乞丐,可没人认识他是一位有名的官员喽!
李水山业是行走的乞丐道人,哪里有钱财与耐力养家?本心都不在一个地方停留,他所记得的还是师尊嘱咐的道山,寻找自己的山隐居,那也是他的愿望,可...他要行走人世间一番,看看人间百态,也想看看师尊说的人情冷暖,市井繁华,他救的世人到底是什么样子?
这或许就是明知道理在,也要走一趟,路边的风景也算好的。
稻草人带着他一路东去,沿边的徜徉小道上,十分幽静,还有睡觉休息的老者,摇着蒲扇,喝着茶水,时而打着哑语,有挥挥自己的手掌,捏起兰花指,唱起戏来,不过他的嘴巴歪斜,看似来似一个破葫芦歪瓜,瞪着大眼眉道:“哪来的娃娃?快快交出过路费,不然老子切了你的脑袋当球踢。”
说着,他就拨开自己的衣袍,拿出一柄白刀,面色凶煞,稻草人,原本稍微藏在白袍中的包间,微微露出剑柄,慢慢走过去,老者呀呀的说道:“我再说一遍,过路费。”
稻草人脚步未停,他眼神一抖,再次说道:“再过来老子要拔刀了。”
稻草人脚步再次踏出,到了他的身前,就这样站着,不说话,他咽了口唾沫,原本严肃的申请,嘿嘿一笑,锤了锤稻草人的大腿,嗲声说道:“大爷,您请,您请。我眼拙,又喋喋羞羞,造孽啊!是我做错了事,被跟我我这一雅兴的人硬刚啊!请走,请走。”
李水山无奈走了过去,还未到跟前,他脸色一变,“喂喂,小乞丐,死过来,交过路费。今天不交我就咋了你的破碗,刮了你的烂头发。”
李水山嗯一声,歪歪扭扭的走了过去,痴呆的望着他,他又骂道:“就说你的,你个烂人,这么慢腾腾的想干嘛?不过路了?”
稻草人走到一边,有意思的笑着。
老者摸着自己胡须,脸色严肃,“揽客城的乞丐就是揽客城的人,你想走,得问问我,这小道是我开的吧?你想过就得交钱呐!”
李水山靠近他,弯着身躯,贴在他脸庞不足一寸的位置,瞪大眼睛,不说话,随后拧起自己的嘴巴,喏一下,吻声回荡,老者椅子散架,哆哆嗦嗦的攀爬扭着屁股走远,嘴中大叫着:“娘呀!造孽啊!”
悠哉哉优的乞丐身影,可不缺这害羞的厚脸。
吻人?这是多么简单的一件事,不过对于爱笑,搞怪的他,早已不是什么稀奇的是,就算把一个个大老爷们搞来,挨个敲打,赏个钱财,扭着屁股跳个舞,勉强还是可以的。
谁让他的一个资深的老乞丐呢?
摇头晃脑就走到了一座山城,这里面写着硕大的字体,白。他心情不错,紧挨着抱剑的稻草人,开口说道:“喝点?”
他回答说:“喝点什么?”
“茶水啊!”稻草人一脸无奈,没办法他自己也没吃饭,摸了摸自己袖口,哪里还有一文钱,拍拍自己的肚子。已山笑呵呵的从破烂的胸膛前扣除一两银子,拍了拍自己的手掌,马不停蹄的去了一家多客,热气腾腾的早香茶馆。早点茶在揽客城也算是比较火热,好多平凡之人,强桌子占位置喝茶吃饼,了了一清晨就度过。
刚进门,就亮出一两银子,这刺眼的光芒,咔嚓一声,就被那小二弯身鞠躬的请了进去,打在肩膀上的抹布擦过桌面,留下了一个清晰的吸嘴声,还想这乞丐能够打赏一点,不过老板是一位黑长胡须,眯眼的老富贵之人,穿一烂布鞋,飒飒就走了出来,游荡一圈,看看今日的人流情况,咳嗽一声,回去。
那小二麻溜的动作,可算是赢得了已山的首肯,拍着脆皮酥油饼,在嘴中狠狠撕扯,大口吞咽,好像几辈子没吃过的饿狼,当他张开血盆大口,吓哭了周围白嫩的孩童,两个小眼滴答下泪珠。抱住他的大汉,扭过头,歪嘴哼气,拍了拍桌子就就走了出去。
很容易想到,他本来可以剋已山一顿,不过看放在桌子上的宝剑,还有一位白袍双目杀气的男子,他心里还是有些顾虑与担忧,爽当离开,在说打了,又能怎样?
小儿点头哈腰,自若的望着老板的嘱咐,从始至终都没怎么离已山过远,想等着几文钱的打赏。
不过,已山一开口,就吃个不停,哪里还有精力看他?
一杯浓茶混杂一杯清茶,喝的那是一把鼻涕一把泪,不时抬头望望那白袍的稻草人一脸平静,动作优雅,一对比,这乞丐哪里还有先前在山上端茶送水,动作礼貌的样子?做的事都是上不对马嘴,下不像人样,这时还翘着二郎腿,满是泥土的手掌抓着一块油饼,贴在自己的脸上,大口啊啊的吞了下去,外人看来都没咀嚼。
他的脸撑得就像是大驴嘴巴,眯着眼睛左右摆动,咕一声,吞咽下去,喝一口茶。
又吃了一块,喝杯茶。
一个震耳欲聋的饱嗝充斥茶馆,一脸平静的稻草人也摇摇头呵呵一笑,拿起一块饼撕咬一半,斯文的咽下了肚皮,从这时候就多了一些精神,这油饼确实挺好吃。已山挥手见老板多拿一小盘,还用一张油纸包裹提着要走。
老板笑眯眯的站在他的身前,还有那位一脸苦涩的小儿。
已山拿出那一两银子啪嗒一声,放在桌子上,开口道:“再去给我包几份,我路上吃。”
富贵模样的老板吩咐小儿跑去,拿出两大包,放在乞丐的怀中,望着一脸严肃的抱剑稻草人,叹息一声。已山收手,留下一两银子,优哉游哉的走了出去。
那小儿望着老板笑眯眯的揣着一两银子入袖,随即严肃的说道:“还在这站着干嘛,不去忙?”
小儿一甩抹布,转过身走去擦桌子,嘟囔一句:“还有如此人种?”
已山捧着两大包油饼,笑的灿烂,似游走的女子在油菜花地,唱着山歌,来回游走的马匹,上下起伏波澜,坐着优雅的蒙砂女子,笑看乞丐乐呵,不过在树下的许多小孩儿,一个个舔着嘴边的油渍,刚才吞咬冰糖的瓜娃子
也变的满足,望着乞丐来了就急忙踹紧自己的口袋。
可以看出,经常会有乞丐用一些简单的技俩欺骗孩童,谋得一两块糖果过嘴,不过吃的开心吗?反正对于一山来说,足够了。无忧无虑的乞丐日子,有吃的就好,别管太过于正规的跪地乞讨而来,凭借自己骗孩子的技俩也算好,但一物交换一物,也算可以,只为了逗逗孩子。
不过远处一看,岂能忍着?
一个看起来痴憨的乞丐,浑身散发着臭气,拿起一个幼儿手中的冰糖葫芦就舔一口,意蕴未尽,接着摸一摸上面拔丝的糖,默默的吞咽几口,吆喝的归还回去,幼儿哭泣声音很大,引来一位大胸汉子,挺着一身肌肉,嗯?一声未了,又来一声,嗯?要打架?
乞丐憨笑,自打没趣说道:“我就看看好不好吃。”
大胸汉子抡起拳头给他一下,打的他浑身发抖到底就哀嚎,声声哭诉道:“打人了,打人了,没有几百两我是起不来了。一家的老人孩子还等着我送吃送喝的呢?你打残了我,我以后还能怎么办?”
已山绕有意思的瞧了瞧,捏了捏自己的下巴,此人与他有的一拼,便把油饼丢在稻草人怀中,迈步走了过去。刚走几步,故意碰到了他的大腿,倒在地上,捂着自己跪地的膝盖道:“哎呦哎呦!这下完蛋了,怎么如此不巧,被一个乞丐碰到了,还碰出一个大包?哎呦,这不完蛋吗?”
大胸大汉见两个乞丐都坐在地上哀嚎,抱起孩童就走了,留下一句,“真他娘的倒霉,真是龙凤两位人才!”
那位乞丐望着已山,鄙夷说道:“兄台哪条道上的?”
已山抱拳回答道:“跟兄弟一个道上的。”
那位乞丐一惊,口齿杂乱,没想到今日遇到大神级别的乞丐,遥想当前,有那么多的好事摆在他的面前,没一个乞丐敢在白城本他抢吃抢喝的。今日这位,谈吐不凡,面色红润,手脚灵活,眼皮一动就可以望见机会,那圆润的黑白眼珠子没有离开过他的身上,察言观色做到了极致,就算手头功夫不足,做出这一般技俩,也算是老手。
一想到老手,那位乞丐急忙抬抬腿,他也抬抬腿,笑着把地上的石子放在嘴巴里咔嚓一下,以试尊严,不过大气未出,身前的一股锋芒的眼神暴露,已山细腻柔情望着,两眼对视,两位都不退让,怕是到了下一刻就会爆发战斗,两个乞丐扭打在一起,也算是一种妙观!
那位乞丐笑道:“原来是同一条道路的乞友!失礼失礼。”
已山温情望他,看的他心中有些胆颤,不过忍着心中的杂念,爬起来,拍拍屁股,想要请他去自己的聚集地一看,已山摇摇头,唉声叹气的说道:“在下身披重任,哪里会因为此等小事扰乱心情,停下向前的脚步?再乞友一副人模狗样,做着丧尽天良的事,心不会痛吗?”
那位乞丐也是哀声,摸着自己纷乱的毛发,说道:“乞友有所不知,我家有老小,不能动也不能乱跑。唯有做点小事维持的了生计,再说大事是不能做的。”
已山佩服说道:“乞友真是睁眼说瞎话,真心为你感到欣慰。以后要是有飞黄腾达的机会,别忘了自己还有一股狠劲,死在路上总比死在家里好的多。你坑蒙小孩的事,我是不会乱说的。最多有人把刀架在我的脖子上,我会微微说上一两句若不相干的。”
那位乞丐心领好意,拜拳笑意远去,在巷子拐角处,啊一声,撞在了装粪的木桶上,埋头与内,呜呜说不出话。
已山走回,拿着油饼,望着一脸黑的稻草人,笑着前行,“天涯何处无知己?这乞友真的是一表人才,不会一会难免是人生的遗憾。”
两人行走途中,稻草人抬手挡在已山身前,双耳一动,轻声说道:“等一下。”
已山噎着了,瞪眼望着街道。
白城不如揽客城大,却有一个个富饶的大家坐落,悠扬的小酒,白片肥肉造就的回转口味,可算是一道亮处。稻草香飘到鼻息中,那一个个搭起的小棚子下坐着几位客人,眼中冒出丝丝冷艳,尤其是那细皮嫩肉的女子,盘起秀发,蒙上纱布,两眼微挑。
一开口就能辨别是不是此地的人。
不过,她们举止优雅,端酒的动作极其迅速,望着远处,开口道:“三。”
当她们酒水喝完,开口道:“二。”
放下酒碗的时候,双目露出锋芒,“一。”
啪啦一声,酒桌碎烂,从下面抽出灰布紧紧包裹的剑鞘,刺啦一声从里面冲出一柄破风的轻剑,剑光明亮,一剑杀去,坐在另一边喝酒的女子手一抖,把酒水挥洒,头倾斜,对着身前的包裹一拍,蹦出一并青光宝剑,一息不用拔剑而出,留下空悬的酒水,落地之时,甩剑入鞘,坐下。
几位女子都已断气。
周围人群散去,引得一个个爹娘哭泣,捂着自己的孩童,生怕他们也看到一声呕吐切齿的一幕,不过这位女子摆正自己的一身黑衣,再次抽出一落酒碗中的一个,给自己满上,甚是爽快!
目瞪口呆的已山,仿佛看到另一位自己?稻草人还未伸出阻止,他拍了拍自己胸膛,咽了下去,马不停蹄的走到酒桌旁。
他还未等待女子转头给他一个凶煞的表情,嬉皮笑脸的道:“我今日肚皮薄,吃不了那么多,不如我们以饼换饼可好?”
女子发带西风吹挑,落下一毛草,身上的黑衣袍宽松,几位适合施展剑法,若是心情不好,给他来一剑穿心就得了。那可不就顺了已山的心意,不过她皱眉望着衣衫褴褛的小乞丐,喝酒的**全无,摇摇头,不想要,但已山不依不饶。
“你可知道,饼总比酒好吃的。你吃了再多的酒,没力气杀人又有什么用?杀了人吃了饼,还可以美满的睡一觉,不用做死魂缠你的噩梦。再说,用酒水交换,也不算可耻。”
女子以为已山是一位傻子,看他刚杀了人也不逃走,瞪眼望了自己包裹,意思都懂,可已山拍着自己大腿狂笑,还侃言道:“我对你的剑没有想法,要说我对你有想法也便罢了!怎么?你要送我一柄好剑?”
女子露出一个牵强的微笑,说道:“我的剑确实是一柄好剑,不过好中也分上下,那你要是上剑还是下剑呢?”
已山摸着自己的下巴,思考了一会,觉得挺有道理,回答道:“世间确实有三等剑,一种下剑,一种中剑,一种上剑。可我一生喜欢下剑,更喜欢低头俯视的一个个人在我的脚下武动上等剑,可却无法比肩我。这不是下剑自有下剑的道理吗?”
女子狂笑,咬牙说道:“小小乞丐还有如此大的威风,不知出自哪里?我游走时间几年,都没见过类似你这样无耻的人,一身破烂不堪,牙尖嘴利,怎么?你没看到了杀了你身后几位女子吗?你也想与与她们一起在黄泉下做苦命男女吗?这样给你三妻四妾你也爽翻了天。”
已山咳嗽一声,红着脸,说道:“我只是来用饼换酒的人,你跟我说那么多干嘛?”
女子摇头,骂道:“滚!不换。”
已山瞪大眼睛,拧起嘴巴,问道:“换不换?”
女子惊讶,一拍包裹,拉出剑鞘中的青剑,放在他的脖子上,狠说道:“臭乞丐,滚远点。要不是刚才手头杀多了人,早就连你一起杀!”
已山邪恶的笑着,拍下一大包油饼,骂道:“骚妮子,快换!”
女子忍无可耐,却看到后方走来一位蒙面,头戴斗笠的男子,怀中抱着一并宝剑,一言不吭,女子丢出一个酒碗,桄榔一声,沿着边滚动一圈回到一角,抬起酒壶,咕咕的到了一碗,随即抱着酒壶携带油饼离去,稻草人说道:“切勿再招惹类似的人,否则你的小命难保。”
已山一口喝完碗中酒,拍了拍他手臂,斜眼看一角,稻草人竟然没发现一位隐藏黑暗中的中年男子,袖子下藏着好剑,正低头静息,但对视之时,稻草人双目一震,回头带着已山追这那女子奔走。
已山说道:“你这庐水山的弟子敏锐之力如此之差?怎么通过你师尊的考核的?再说,你手中的宝剑封藏,拔出必定锋芒而起,但你的剑都拔不出来怎么杀人?”
稻草人一边极速的行走一边苦笑道:“在下可没你闯荡世间多,你虽小,可精明有趣,能做到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在下佩服好了!”
在他们刚走后,深处的小巷子中,数个身披风沙的行人走荡,一位麻衣卖豆腐的老头子一脸吃相,吞咽肥鸡嗯一声,毫不在意,拍起身前一根筷子插去暗处,喀嚓一声碎裂,传来人声,“今日算他好运。你不出手,她这几日无论如何都必死。那乞丐与那位斗笠年轻人沾手那也便死了吧!”
麻衣老头子摆摆手,一脸无奈,似乎在告诉他,你要杀就抓紧去。
黑暗中的中年男子捏碎了身旁一块石砖,离去。
已山气喘吁吁,那一碗酒喝的他浑身发烫,打着饱嗝,埋怨道:“奶奶个头,这什么酒这么上头?那妮子不会在里面下了什么迷情药吧?要是这样的话,我要找她,让她赔我精神损失费,**损伤费,汗水流淌费,体力费...更主要的是我的油饼啊!我真没老糊涂了,娘嘞!我的好饼被猪拱了。”
稻草人一脸无语的看着他,随后被他拽着奔跑起来。
那女子走进了一家城外旅馆,一落落蜘蛛网密布,澶色的牌子上写着‘大郎旅馆’。
周围有几块大石头,上面有极深的脚印,凹陷下去,周围的竹林冒出一股阴森气息,冷风吹来,黑云席卷,将要下一场大雨,不过在这夏季有何怕冷?只不过是一场夜的洗礼。
但走来的已山刚停住脚,双眼冒出精光,猛吸一口香气,啧啧嘴巴,说道:“嘿嘿,好地方啊!就住这了。”
番外小故事:《刀乞》(3)
客栈窗户边布满了白蜘蛛网,十几张桌子上坐满了饮酒的客人。
不过倒酒的小儿以及端菜的仆人看起来有些傻乎乎的,细细一看,一个瘸腿,一个歪嘴,一个烂眼,一个秃头,好家伙,没几个正常的,不过那打着算盘的女子,身穿白衣盘起的束发上打了香水。
她扭着自己的大屁股,手上捏着一只绣花手帕,爬上桌子,做出一副妖娆的动作,诱惑说道:“公子里面请。”
已山笑呵呵的抱着一袋子大饼,刚要坐在,谁知她下桌子,走到稻草人的身前,拉着他的的手臂,从上到下抚过,刷刷的衣袍抓声在他的耳中似猫抓挠心,红艳双唇微微语出,“公子今天是否住店?若是只喝酒,难免有些扫兴啦!”
稻草人抱着宝剑,脸都不转一下,唯独已山咳嗽一声,看着四周各个肃静的客人,瞟了一眼二层,没有发现刚才那位女子,说道:“上好酒好菜。”
女子睁眼回看,没好气的说道:“在这里吃饭,要是付不出钱财,可是砍脑袋的!”
已山抬起自己的中指,鄙夷道:“你是瞧不起我一身烂衣服?信不信我砸了你的客栈?”
女子笑呵呵的走过去,吩咐道:“好酒好菜,上。今日若是有乞丐付不出钱财,砍了他一条腿在这里做苦力,而那位...”她眼睛悄咪咪的望着一脸肃穆的稻草人,接着说道:“那位无所谓,我开心就好。”
已山唉声叹气,“你这人真是扫兴,你是老板娘?”
女子回答道:“没错,在下大郎客栈老板娘,江湖人称“小娘子”。”
已山笑的撕心累肺,“略有耳闻,不过在此地的一些行路的人称这家黑心得客栈是老命人?你可知外界人怎么称呼?”
小娘子问道:“怎么称呼?”
已山摇着脑袋,“老命人中老骚人,老骚人中老实人。”
“先前有位皮甲大汉在酒馆里高称你是小狐狸,这狐狸就是狡猾,诱人,看他一身贫寒,就差最后一件裤子没输给你,怕是打了什么欠条吧?呵呵,要是这样的话,你这位老板娘,只会偷蒙拐骗,算什么本事?”
小娘子呦呵道:“在我的地盘,得听我的,再说你这小乞丐就凭一张烂嘴就可以说出什么道理?你看看这里满座的人影,你再说我骗了人?大家说对不对啊!”
一群客人抬起酒碗,露出凶煞的神情,猥琐的笑道:“是啊!”
小娘子满意的笑着,看着送来的饭菜,一碟花生米,一碟炒肉,一只猪蹄,一碗稻花肠,还有油嫩发亮的烧鸡,哐当一声,女子亲手打开酒封,抱起酒罐子,看着已经坐下神色平静的稻草人,说道:“今日看你高兴,给你满上。”
咕咕,稻草人身前的白酒碗里的酒水溢了出来,她哎呦一声,再给已山倒了小半碗,没好气的说道:“喝吧!我怕你久水没喝多少,人就倒在了桌子上,那时候住店就不是一点钱财的事了。那是很多哗啦啦的银两落地的事!”
已山不以为意,端起酒碗嗅了一下,紧接着全部下肚,一点感觉都没有,自己拿着桌上的酒罐子倒在满了酒,跟老板娘说道:“你看我像是不会喝酒的人吗?搞笑?”
稻草人眼神斜着看了周围的人影,端起酒碗,抿了一口酒水,闭眼静息,然后睁眼再喝一口,放下,拿起身前的筷子夹了一粒花生米,在嘴巴里细嚼慢咽,咔嚓咔嚓。
已山听得是不顺心,用手抓直接抓了十几个放在嘴巴里,咔咔咔的咀嚼,十分过瘾。
腮帮的两个肌肉上下摆动,眼睛眯成一条线,说着喝下碗中的酒水,啊一声,十分豪爽,不过此时相距那早晨茶才过了半个多时辰,没多少肚子吃菜,就连喝酒就显得极为费劲。
但一群人都看不出已山有多大的肚子,圆鼓鼓的成了西瓜,拍了拍,打着饱嗝,继续,那女子盯着他看来三四个时辰,最后一旁桌子上的客人都走光了,已山还没吃完。
稻草人一脸疑惑的抱着剑,一声不吭。
小娘子困的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呼呼的风声吹进门里,那场大雨等了那么久才下,属实让人心情有些急躁,但下雨时的大风吹来,透过窗户吹散了已山蓬松的头发,轻轻一扑,就掉了好多尘土,咳嗽几声,酝酿一下嘴里的动力,继续抱着烧鸡啃。
她还时不时的问道:“你不吃?你晚上要是饿了就别嗷嗷叫,你也不准拿我葱油饼吃。”
已山说着递出一个鸡腿,稻草人接住了,在嘴里细细的咀嚼,这一幕被趴在桌上刚要睡着的小娘子看到,舔着自己的嘴巴,用左手撑着自己的下巴,吞咽着口水,笑眯眯的自言自语道:“老娘好久没见过如此沉着,有男人味,身材好的男子了。”
已山咧嘴一笑,“你这骚婆娘,我就没有男人味?”
小娘子骂道:“有个屁?”
已山拍了拍自己的胸膛,咣咣两声,肋巴骨能数的清清楚楚,伸出左臂,露出一个小肌肉,拍了拍,“看看,这才叫真男人。”
“你知道男人怎么才叫好?一是有气魄,有胆识,你看看我走进传说中的大郎客栈到现在有一点虚怕没?吃喝照样展开。二呢,你看看言谈与姿色,我与你对话流畅无比,有一种出淤泥不染的脱俗感,再说,你身穿的衣物与我这乞丐服有些许般配,难道是上天的恩赐?”
女子眼皮一翻,睡到了过去。
等待雨水落尽,有一个男子身披斗篷,头戴一顶斗笠,走进了门,轻轻一拍,让身前的女子先进,女子身穿白袍,手中拿一把轻折扇子,在手心一拍,说着,就坐在一个靠边的桌角,轻言道:“小儿上酒吧?”
小娘子醒来,走进后门,呼声端起酒罐子,让极为仆人送菜送饭,才发现那位喝酒的乞丐趴在桌子上睡着了,稻草人眯着眼睛坐着,听到一声。
“喝酒吃饭另算钱,住客栈就几两银子而已。”
另一桌女子抬眼望着带着斗笠的稻草人,露出一丝警惕,但他开口道:“应了。”
女子摇摇头与随同来的男子呼了口大气,“不是那个人。”
已山被稻草人扛着上了二楼,那小娘子的嘿嘿浪笑声,如同一夜小舟在海上翻滚,那大的风波,就是她。不过几个宝葫芦挂在木门的墙上,一门隔着一门,一座座小凳摆放整齐立在栏杆后,像是要给寻短见的人一个助力,可潇洒了那些采花大盗!
大郎客栈经常有身穿灰衣,头戴灰纱的猥琐男子,在夜深人静的时刻,凭借一手矫健的身手,翻墙破窗,在地上摸索一会,凭借敏感的鼻嗅把东西南北各个房间分的一清二楚,有时候认准了一间房的时候,踩着上去的栏杆啪啪就飞奔到了二楼,摸着门前的小葫芦,还未发出声音定睛一看,悄咪咪的进去。
第二日,保准会有女子大叫,那小娘子就皱着眉头骂道:“真是可耻!”
没错,每间房子里的一两盆鲜花就没了,被连根拔起!
这是极为严肃的事情,可是惊动了小娘子的后备军团,吹起一声声号角,从一个个木箱子中抽出一柄柄长剑,宽刀,就要去杀他个狗-娘养的。要知道这小娘子一呼万唤,几十个身材威武,精神气十足的剑客,刀客拔起气势就要给她评评理,找回公道。
小娘子就会嗲嗲语,可不算那一流的风情之人,她骨子酥润,身躯说啥也给人鸡皮疙瘩一颤。特别是皎洁的月夜,无数的剑客抱着剑坐在大郎客栈外,呼出一口口冷气,望着落寞的青石井口,上方层瓦上偶尔坐着一个个大屁股男子,一声不吭的坐在梁头的外端,熟知不会一不小心碎了大洞。
明日就成了另一个采花贼。
可不知有多人喜欢抱着一捧捧白花花的银两,大口喝酒吃肉,口吐豪情言语,就是正了那娘们,可金钱买不到很多心头人,不是一个娇艳的女子,身穿白衣,露肩嗅气,一脸痴呆的男子一个比一个能装?他们都是有一个目的,怎么夺得小娘子的心。
可小娘子讲了很多个故事,从一马平川的水王,到山前一拜的征伐之人,还是远在山上的道峰,降妖除魔,会说情话的流浪小道人,一个个都是露出不满的神情。是的,没人比得过这女子的娇艳,游走在水边的小鱼儿,就是他想要的东西。这个东西需要去捉,谁能捉到?
谁都能,但那个不是她的鱼,她心中可是一片汪洋大海。
又俗称,媚海娘。
但舞刀弄枪不是她的强项,唯有卖萌。
这夜深了,就偷偷摸摸的爬上来两个身穿黑衣的身影,他们手中握着白刀,轻轻碰到门前的小葫芦,似乎在说:小葫芦,小狐狸,我来了。这骚话,偷花贼在心里默念几遍,打打气,就是要采摘那小娘子的房间,可说着偷摸打开已山和稻草人的房间弯腰走了进去。
已山仰着脑袋,油饼丢在了木桌上,打地铺的稻草人把剑抱在怀中,一眼睁一眼闭,似驴睡觉,呼噜声一声大一声小的从他的嘴巴里传出,他脖颈挺起靠不到枕头,后背略显凸起,滋滋咂砸的舔嘴磨牙,吞咽着口水。
那房间两角各摆放着一盆牛兰花,对着稻草人的腰部。
俩人无声走过去,两只大手刚要碰到,看到一个白亮的眼眸瞪着他们。
无声的寂静。
滴滴,汗珠落地。
他们虚惊一场,抹去汗水,就听到已山梦话连篇,“你你,别动...再动我就要叫喽!”一个黑衣人挪动鞋子,已山拼命磨牙,“我真的要叫人了,声音很大的那种。”
另一位黑衣人扭动身躯,已山又道:“再动,我就用南拳北腿,打得你浑身发抖。”
“你还动?”
另一位黑衣人刚要咽一口唾沫。
“吞下去。”
他纹丝不动,两人对视。
“我让我吞下去,你个孬种...”
他吞下去。
“哎,这就对了嘛!”
他们摸住了花,想要连盆端走,刚到了门前,已山呼噜声正起,梦语道:“娘个腿。敢偷我的东西,砍死你。”
嗡的一声,一道刀光微亮,咔嚓落在门前,稻草人半眯着眼睛,似睡非睡,默不作声,他们裤裆一湿,轻放花盆,冷汗直流。
门前的葫芦轻轻摇摆,娘啊娘啊喃喃几声,跳出了大郎客栈。
已山对于刚才拔刀丝毫不知,翻过身,睡得香甜。
待第二日,天色晴朗,稻草人
放好花盆,坐在椅子上打坐,客栈一楼的桌子坐满了饮酒的人,他们都在讨论有两位刀客承认自己是偷花贼,还傻了。
怎么傻了?说是被一个刀客斩掉了裆部,吃喝不止,控制不住屎尿啊!其他几人拍手迎合,这可如何是好啊!但当老板娘出来后,叉着腰笑道:“终于有人抓了采花大盗,不知是哪位?”
大郎客栈饮酒之人都在猜测。
卧龙藏虎。
这大郎客栈是乌鸦凤凰都得盘在老板娘的威严下。
“小娘子,你怎么不猜猜是我?”一个秃头野和尚笑道。
“小娘子,昨夜,我可是提心吊胆的睡在你的门前,生怕这夜里招惹了不好的人种,替你免去灾难,咳咳,没想到被你发现了。我说出真像吧!就是我。”
媚海娘撑着自己白净的脸庞,自打无趣道:“一群饿虎,当我不知道你们企图,少说,你们今日再给我摸索摸索,若是找出了真的人,请你们喝酒。”
酒馆里音色大躁,那黑袍的女子坐在了拐角,品味茶水,吞咽着大饼,一旁放置的灰布中包裹着轻剑,眼睛不时的打飘望去,待诸多人走后,已山揉着眼睛笑呵呵的走了出来,随意的坐在女子的身旁,一脸坦然道:“你好啊!今日又相见了。不知作何称呼?”
女子不想理他,准备拿剑离去。
但已山眼睛一眨,轻声道:“切勿离去,否则小命不保。”
女子可不信他的胡话,拿起包裹的轻剑,一转头,一个脸色沉重的男子放下身上的浅薄纱帽,待小娘子送过去酒食,急忙坐下,默不吭声。
已山再次问道:“女子叫何名?你若说,我便帮你解脱困境。”
女子沉默少许,淡道:“洛小云。”
已山呵呵轻笑,还未等她问,自报家门道:“我叫已山,人送外号,笑藏刀。你可以叫我刀哥!自此,我们就是好朋友了,跟着我保你吃香喝辣的。”说完,他喝了一口茶。
洛小云按住轻剑,淡淡开口道:“你有何方法?”
已山笑道:“没有。”
洛小云咬牙道:“你骗我?”
已山手按在他的灰布上,摇摇头,他早已察觉那走进来的男子轻蔑看了一眼,随即收回目光,贴着她耳边道:“你走不了,她已经发现你了。唯一的办法就是杀了他。”
“杀了他?”落小云轻咬嘴唇,略有些为难,但眼中散出锋芒,似对于他刚才的举动极为抵触,她堂堂一个貌美如花的女剑客,什么场面没见过?如今,这厚脸皮的乞丐竟然能够平凡应对,话语微微压制她。
脑中唯有一个成语冒出。
深藏不露。
不过在她看来,此人只有脸皮厚的特点,擅长吃喝,不知嫖赌可会?看他一脸穷酸样,一身破衣,还是足以道出他是乞丐的本来面目。
她呵呵一笑,收起包裹走上二楼。
再住一晚。
这男子不敢在客栈里动手,若是不小心,引得那老板娘不开心,周围十里八乡的蹦出来持刀的汉子,一人一刀也招架不住啊!真刀真枪可是真本事,那不动声色就杀人于无心之中的高手,这十几年都没有见过了,唯有听说那庐水山的道人弟子,人称稻草人。
坐如钟,站如松。
出剑必杀人,何等气派!
但当他抬眉望去,就看到件不离胸的男子走下了二楼,轻轻的坐在一个乞丐的身旁,正是刚才与自己要追杀的女子讲话的人,他微微压低眉毛,望着稻草人,手上的茶杯微微一颤,心中想起刚才在黑暗中见到一副冷漠人影,不过他没细看。
他自然的吃完饭菜,拍下一点银两,并要了一间房子,上了二楼。
稻草人微微抬头,压低自己的斗笠,冷言道:“此事你不要插手,我们的目的是早些去庐水山,见我师尊。我师尊你与师傅原本约定的事有变,这一路不会平坦,能少惹事就少惹事。”
已山叫来一些饭菜,让他先吃,笑着道:“没钱,你先走也走不了了。此事,若是不影响到我,我就不插手。”
稻草人十分无奈,默认了。
那小娘子还对昨日已山做的事怀恨在心,但捧酒来寻稻草人,笑眯眯道:“公子多住几日,我一概不收钱。”
李水山憨笑道:“那我呢?”
小娘子道:“十两。”
嘶——
“小娘子,为何如此狠心?这是一家黑店?”
小娘子吹眉,对着稻草人眨眼道:“少说,这等优质的男人,真是不错的,想当年——我在醉身梦死的一夜,杀了数个卖弄风骚的女子,她们都对我喜爱的一位男子产生爱慕之心,啧啧,杀子痛快啊!我现在爱慕的可是一个传说中的男子,远在天边——”
已山笑了笑,打断了小娘子的思索。
“你说你杀人,我怎么不信。”
小娘子坐在板凳上,一手撑脸,一脸呆萌样,笑呵呵道:“你可是真男人,怎么会听过。”
已山冒出大大的问号。
“那我的房钱,饭钱——”
“十两。”
“我是一名乞丐——”
“十两。”
“我是他的好朋友——”
“十两。”
“我搞了偷花贼——”
小娘子站起,掩面道:“真假?”
已山豪气道:“只真不假。”
小娘子质疑不信,已山拽着稻草人的手臂,话语温润,如春风拂过他的耳面,让他鸡皮疙瘩起了一声,一脸平静的点了点头。
“若是真的如此,那不要钱好了。”已山舔着嘴巴憨笑,似对于自己梦中无意破坏了偷花贼的一件好事,有些满意,但她又说道:“在这里盘旋的偷花贼可不是采花贼哦!他们的手段更加残忍。你,你今日可以保护我吗?”
她微微眨着眼睛。
已山有种不详的预感,吞咽了一口唾液,笑着道:“小娘子如此说了,那我还怎么拒绝?你说的对吧?”他的眼睛落到稻草人身上,无法选择,但稻草人吃完便抱剑回房,都不看他一眼。
小娘子可被他这股高冷的气质迷得要死,两眼发直,吞咽着口水,不时摇动着脑袋,似在幻想着某种场面,已山贴在她的耳边轻声说道:“他走远了。”
她轻颤一下,哼气道:“都怪你,把我的男人撵走了。你说怎么办?”
已山摊开手,一脸无奈道:“吃饱回房了。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小娘子见外面又一群聚集的剑客,刀客想要一睹这位大郎客栈老板娘的美貌,刚要踏入其中,就可能到她靠近一阁楼邋遢的乞丐身旁,大声说道:“今夜,我等你。”
门口的一群人目光呆滞,腰间悬挂的大刀,手中握住的剑发出嗡嗡鸣动,他们的粗陋牙齿咔咔发声,似要吞了那乞丐,纷纷怒道:“杀了杀了,今夜看他能活着吧!”
“老大,还留着干嘛?砍了算了,你要手臂,我要脑袋,你要两条腿。”
“要那个干嘛?”
“卖给狗肉馆。”
“什么?”
“作死?”
一个强壮的黑衣汉子走出客栈道:“大家小心说话,夜里我们就一人一刀,那乞丐必死无疑。”
“你们还记得我们的口号是什么吗?”他又问道。
“护花,护花,我们是护花使者;护花,护花,我们是小娘子的护花使者。”
“采花,采花,我们不是采花大盗;采花,采花,我们永远是小娘子的采花大盗。”
“??”
“——我们永远不是采花大盗。”
黑衣汉子咳嗽一声,示意压低声音,回头一看,小娘子与已山早已消失不见。
收拾残羹剩饭的不正常小二们,一脸笑意的看着他们,似乎在说,他们也想要护花使者。瘸腿一瘸一拐的关上了不满蜘蛛网的窗户,歪嘴一脸正色道:“要成人,先成事。”烂眼眨动眼睛,似乎在说道,你这些白痴,秃头照着镜子,左梳又摆,帅气非凡,似在炫耀,捏起兰花指跳跃而起,落下便抓住一个盘子,轻松丢进池子里。
不多会,桌面地面干净杂物。
这大中午或许还路过的行人来吃饭,住店,但这种寂静略显的有些阴森。
呜呜呜,一场大雨来了。
淋得外面一众刀客剑客透如落汤鸡,也浇不灭他们心中的怒火。
夜中,小娘子在房中点起一盏油灯,简单的木桌上摆放各种水果,她轻拿一个梨子放在最终咔嚓咬下,吞咽的响动加上极具诱惑的脖颈锁动,她红润的嘴唇轻轻抿动,在房中挑起舞蹈,不时的撞到桌椅。
窗外蒙上黑纱的刀客两眼如狼,瓦上蜷腿坐着几个握剑之人,他们心在颤抖,却不敢直接奔入房中,这可是大郎客栈,是她的地盘,要是引起他的不悦咋办?那媚海娘一锁眉头,后方无数的剑客手都软,剑啪嗒啪嗒的掉落地上,恨不得去装狗逗她一笑。
这一笑可算值得,她笑,他们都笑。
更别说有人碰她一下,那可是要千刀万剐的。
如今,她们就在等一个时机,他们不确定那乞丐是否在房中,几个握剑的剑客对视点头后去寻找那乞丐的房间。
刚下过雨的石瓦流滑,他们穿着布鞋都不敢走的过快,生怕一不小心掉下去,摔个狗吃屎。要是摔在软泥上还好,就怕动静大引得住宿之人注意,这可就不好了。
更主要的是,他们都会背上采花贼的名号。
这是一群剑客与刀客不愿意看到的。
几人手法熟练轻巧,抓着每个屋子上层的偏僻小瓦向下望去,这简直就是一个偷窥狂啊!但几人恬不知耻的从左到右,分工明确,直到遇到一个女子的房间,一位剑客的手还未拿开石瓦,就被一道剑气吓得收回手掌,呼气道:“不知是不是?等会再看。”
几位剑客把所有的屋子望了一遍,排除小娘子的房间,还有剑气逼人的那个,绝无他处,几位剑客聚集一起打着手语,一同掀开小石瓦,一双女子的眼睛冰冷看来,急忙合上对下方点头。
那站在最前方的黑衣刀客,他拿下脸上的黑布,五官扭曲,狠狠说道:“我要砍了那小子。”
谁知,已山正坐在小娘子的门口,轻轻摆弄门上的葫芦,还不时埋怨道:“小娘子,这有什么好守的?那大盗又不会来,你看看你一身正气,怕个啥?再说,这里可是有很多正人君子啊!唉,天黑了,我的心好冷。”
小娘子梨子吃到一半,撞在桌子上,哎呦一声。
已山埋怨一句。
她又不小心撞了一下。
已山又埋怨——
楼顶的剑客咬牙切齿,做出抹脖子的姿势,下方的刀客纷纷怒道:“老大让我先去,我先砍了那个狗-娘养的。”
站在最前方的黑衣汉子阻止道:“此时,由我亲自来。我心爱的小娘子,本应该躺在我的怀中,对我说着甜言蜜语,如今,如今呢?那乞丐有什么好的?一副穷酸样,是不是我不够帅?”
他拉下蒙在脸上的黑布对着后面的一干人说道。
所有人急忙摆手道:“老大威武,老大男子气概厚重,身手矫健,相当年可是城中辣手摧花的——不不,可是扶贫济弱,扬善惩恶的好手,当年帮助数以百计的人家,那年闹饥荒,又有人跪谢你的好意。老大可谓是‘一山一水,一好人。’”
黑衣汉子抹去泪水,笑道:“好兄弟,你们静待我的好消息,我砍了那个小鬼就回来。”
他翻越窗户,啪的一声撞碎了木框,在地上滚动一圈喘气爬起,他身法意识不凡,但体格庞大,上楼时唧唧的楼梯木阶声传出,他放低步伐,看着自己弯腰行走的步伐。
遥想到许多年前,那时的他独自闯荡江湖,手拿一把开光弯月刀,胸前纹印龙头吞水,左臂骷髅头,右臂蝴蝶飞,后背跳马刀客,手捧一满光酒壶笑呵呵的留下血痕,那远处的月光下还有一女子的身影,慢慢的倒地,他都有不痛一下。
如今,他走着走着,他手中的刀竟脱手落下。
他捡起后,咬牙道:“老子当年也是一个好手,杀个人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已山在小娘子的门前呼呼大睡,流了一地的口水,房内,小娘子卸妆了,抹下了自己脸上的胭脂,似在回忆何事?他在木盆中的灯影下,看到了自己的少时的模样。
那时的小娘子是乘舟的乖乖女,他的父亲是一个乘船的船夫,家住盼江畔,有两间木柱子支撑的小木屋。她小时候喜欢坐在岸边拿起父亲的鱼竿挂上蚯蚓丢水钓鱼。那时的水很清澈,鱼儿每日清晨跳水冒头,似在等待投食。晚昏黄云连天,这一叶扁舟载客远行,待三四趟后,她也便垂钓四五条手掌大的草鱼。
袅袅炊烟,亲手熬鱼汤,抄点小菜,倒下小酒,做出一个丰盛的晚餐,便是她一天最期待的日子。
时光已逝,岁月斑驳。
生老病死,人无常情。
当白衣送下,嫁女未归,这盼江有常有一位孤零零老者摸着自己白胡须,掉起了草鱼,她吃酒咳嗽念叨她的小名,媚儿。风中有一场雪,下在了他的头发上,让他白了头;又有一场雨,落满了盼江,让她看不清远去的女儿。独守一江,远处的白山一鸟飞跃,笑声中有来往游子的祝贺与祈祷。
待日月蹉跎,他已逝。
小娘子望水长大,梳妆打扮以水面为镜子,一岁哭泣,两岁呀呀语,三岁走游,四岁玩水,五岁洗衣,六岁歌唱,七岁打米,八岁识字,九岁游泳,十岁挑风——十四出嫁——
哭啊哭——
在房中的她,早已三十有余,说是不老,实际对水望去,感慨万千,开口道:“小乞丐,你知道吗?我对你旁边那位一见钟情,可我总觉得自己配不上他。你知道吗?这些臭男人整日陪我做笑,我唯有睡着的时候,才能有些许安宁,但又怕他们呢打开我的房门,偷走我的花。”
“我的花,就是我的心。我许久没动心了,你说,他叫什么呢?”
门外的葫芦摆动,已山呼呼大睡。
小娘子又问道:“你说呢?”
她哀声道:“一切看缘分。”
黑衣大汉拔出刀望见小娘子门前睡着一个人,狠狠砍下,已山不自觉的挪动位置,揉了揉鼻子,然他哎呦一声,继续砍下,咔咔咔,这二层的木板上留下数个刀痕,他气喘吁吁的骂道:“娘的,这是什么怪胎?”
他一脚踹下,已山轻轻一翻身,把他的脚碰到了门上,咔嚓一声,门开了,里面的小娘子扭头看来,那黑衣大汉一脸呆滞,咽了口唾液。
小娘子喝道:“采花贼?”
黑衣大汉欲哭无泪,两手捂住自己的面颊,扭头爬起就要走,他从没想到,与自己心爱的女子竟会以此种方式见面,他踹开已山,呜呜呜的小声哭泣,直奔楼下,留下一脸痴呆的小娘子。
她悬停的手指上还捏着一颗小圆枣子,咕咕咽了口唾沫。
已山伸起懒腰,扭动身子故作困倦,实际他睡得香甜至极,小声道:“采花贼不会再来了,我回房睡觉喽!”
小娘子哼气一声,吞下枣子,平静道:“我怎么知道半夜会不会还有偷花贼呢?你今夜就睡在这里好了,我也好舒心一点。若不然,你就继续睡在门口吧!每间隔一个时辰就寻走楼梯,爬上屋顶,看看有何风吹草动。可好?”
已山一眼睁一眼闭,扭头就要走,但走到一半,抬头往上看去,咔咔的踩动之声传下,他回头哈了一口气,走进自己的房间,与半眯眼的稻草人交谈半会,正当饥饿,才发现自己的油饼只剩下一小半,还多了几个大牙齿印,吼道:“喂喂,你要是饿告诉我就好,又不是不给你吃。”
想起他一脸无情的捏起油饼放在板正的嘴巴中蠕动,就有种莫名的恨意,偷吃的小贼,要是在丐帮之时,非得敲打一番,他趴在桌子上回想自己的快乐生活。
那时自己神清气爽,想做啥做啥,一张破嘴,一个破碗足以解决吃喝,可算是风流之人。要不是自己心中有师尊教导,呵,早就一手一个美女,挎着大步伐,丢金洒银子,要是运气好,不做坑蒙拐骗的事,仅靠行侠之事,卧居一城府,少说几房姨太太,呵呵呵,那时候倒不如说,自己开了一家青楼,潇洒极了!
如今,过的是有点落寞,但他手握一张油饼站在窗户旁,一手负背,似在感叹年华,就差一首千古留名诗词,上对叱咤人生,下对平凡人间,道破所有红尘溯源,这皎月入目,感叹之际,他呼气道:“人生在世,总有一些苦恼环绕在心中,有的是儿女情长,有的是家国之时,天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何须争来争去,劳民伤财?要我为君,举手盈天,低头富民,减轻赋税——可都是我的幻想罢了!”
他撕咬一口油饼,噎着了,急忙倒了一杯冷茶水,下肚后,接着望月,仿佛心中有满满的愁思。
这愁,在稻草人严肃的面容上留下一点痕迹,他微微抬起目光,似看穿了眼前的少年,他开口冷道:“你有何愁?”
已山摇着手中茶杯,回答道:“我希望我可以如我师尊一般,成为一位胸怀天下的追仙人,成为一个心无杂念的道人——一生坦荡,穿着蓑衣走山玩水,乘舟垂鱼——”
稻草人笑道:“小小年纪就有年过半百之人的想法?你可知,人生自当入凡尘,去看看繁华与贫瘠,去看看何分三六九等,浏览时间精彩纷呈——不知你有没有通读《心经》?它说道,此乃成道的必经之路。一人若是无高低起伏,无人生的阅历,你追的仙,你成的仙又有何意义?你成的真的是仙?”
已山如喝酒一般喝冷茶水,啧啧道:“何为仙?”静思后,道:“我随师尊拜访过一面山的道者,名秋叶人。他年岁一百五十有余,发须全白,面色红润,全身气力充沛,时常在冬季入河泡澡,生饮落叶井水。我所到之时,正迎风习武,练的是一道《九段腿》的神奇绝技,出腿击碎石柱,收腿如风席卷,站在他身旁寒风刺骨,若不是师尊庇护,我生怕一头栽下。”
“他颌首讲到,追仙修者应当看破**束缚,如破茧重叠,造诣分三等,上中下。我为中,师尊为上,另一个为凡尘的我。我那时并无师尊赐下的神刀,手握一根草秆,他捏着我的手,狠狠一挥,这气力看似轻柔,入石透过。可谓仙力!”
“师尊丢下一本《青稿书》,记载一日练功之法,我细读,整日饱受岁月折磨,带一年后,他才弯身才来接我,那时的我,可徒手搬缸,握拳锤死猛虎。在他俩的眼中,我依旧是一位中等造诣的弟子。”
“我追仙追的是永恒,追的是心。”
“修为自有高低,人生若需成长,我不认为境界之事是好事。”
“唯有心。仙是唯心者。”
“追仙之人,原本留下的刀是给你的,我却拿下了。”
稻草人呵呵一笑,不在意道:“此事不用再提,我从小爱剑,手持一把宝剑,自可力可斩万马,剑技绝尘,区区小刀我看不入眼。”
已山再倒一杯,喝茶对月道:“就有如此大的自信?我师尊未坐山之时,丢下一片叶子,就可杀数人,我问他是何种境界,他宛然一笑,自是开山境。从塑体,凝心,造风,开山,梦月,道化,地仙,金仙——你能到哪一步?”
稻草人严肃的面部泛起笑意,道:“自然是至极。”
已山不曾忘记自己端茶送水一幕,何为礼?更不曾忘记自己师尊坐山时的诸多,寻找自己的山,这山又在何处?
房顶有轻轻踩动声,已山道:“让我看你有多高境界?”
稻草人正坐,宝剑横放腿上,铺面杀气细细流淌,宝剑未出,这杀意双目窥探外界,如山中的狂风奔袭,哗啦啦的大雨落下,这人在他面前如一卖弄小舟,不停摇摆,只见房顶剑客脸色凝重,一股气劲冲出,全部掉地吐血,失声道:“凝心境圆满修士。”
他们纷纷抱拳以示歉意,但已山跳出窗户,抱胸站在房檐上道:“就算他接受道歉,在下不接受道歉。”
数十名剑客微微退步,但最前头那位身上漫着水汽,拍打自己的胸口后,吐出一口血迹,道:“在下废除自己修为,求前辈网开一面。”
后面剑客纷纷扶着自废修为之人,沙哑道:“都是兄弟何须牺牲自己成全我们?你若是自废,我也便随你一同。”就当他刚要拍打胸口,被一只大手拦下,吐血道:“不——”
“你们还年轻,老大自从情一事败北,怕是终身难成。我们从西各奔东西——”
所有剑客跪地,引得已山皱起眉头。
番外小故事:《刀乞》(4)
如此动容的场景,让一脸笑意的已山坐下慢慢品味,他在想,这些人到底什么来头啊?穿着打扮夜魅行者,偷盗者都没这样的雄姿,那大汉跪地求道:“前辈,放我们一马。”
后方的黑衣人显然看不起这未长齐毛发的少年,更别说是一个邋遢的乞丐了。
他们心中难平,拔剑跃跃欲试,但还是被阻挡下来,狠狠道:“再信我一次,我行走江湖几十年,什么事都察觉过,更被说这大郎客栈里藏有高手,退去,今日,是我们不对。带着老大,我们不再踏入此地。”
已山耷拉着眼皮,转脸瞥向一个紧闭的白窗户上,他早已察觉到,这里面有一个抱胸的女子,她平静的望着外面发生的事,一点都无困意,这下方的井中传出咕咕的井蛙鸣叫,他们退后后,已山道:“在下只是过路人,至于杀你们,我并没有这个意思。爱美人之心,谁人都有,但偷偷摸摸的就不对了。你们走吧!”
所有黑衣剑客在他的指引下退去,已山望月许久,还未退去,等到深夜,这月挂满天,白灰洒满井水,原石涣暂,稻草人平脸念数,这水芦山有那么多归藏宝法,有吞刀,乱人眼的造化之术《咽息》,战兮喝道的《白衣速战法门》,吞下一肚子水,喷雨化龙的《引雨一门法》何等微妙?睡梦入舟,鹤然而去,抓住人心灭之,称为《盗梦法》——
稻草人一身气力不断,加上一手好剑,可算是凝心境的高手。
他下山之前可杀了不少贼人,说是拜师求学,手中攥着符箓,要杀了那求真的凡人,所杀的尸骸丢在山涧,说,要是有什么机缘可以登天而上,那时候再来找他寻仇。可哪来的好运?
他亦是心狠手辣之人!
已山也不认输,他本身就是修士出身,童子之身未破,一脸清贫,但修为暗藏,无人知道他到此修炼到了何种境界。而他的师尊带他游山玩水几年,十岁前通晓皮毛天地奥妙,懂得吞灵化气。现在也只是一位十几岁的小乞丐,走到哪都会受到人家的唾弃,而他正喜欢这种被人撵来撵去的生活,只有那些有眼力见的人才会好酒好肉的对待。
他坐在屋檐上,呼出一口冷气,似还有事未解决,他一挥手,破旧的青袍在冷风中拽动,他小声叫道:“还有人吗?”
无人回答他的话。
唯独那稻草人睁眼对墙望去,这隔着一间又一间,直达最西边的房间中,有一位面色沉静的男子头戴黑纱帽,手中正端着一杯刚要瘸腿的小二送来的温茶,小心的咽下一口,剩下半杯放在桌子上,从袖子中抽出一把短剑,轻轻一甩,瞬间有一臂多长,口中念道:“杀人无形,再送客。我忍无可忍,那便都杀了。”
说完后挑起那杯茶,架在立住的剑面上,他踏步而去,直接刺穿木墙,后背顶撞开收剑一拉,手臂在探身时挺直弹剑,如有水在剑面跳起,旁边房间正闭听音的女子在微弱的月光下露出面容,正是洛小云。
她呼气起身,拍起半漏桌面的轻剑,拔剑出鞘,嗡的一声,白凤出风,音声似龙,嘴中喝道:“水意剑一,和风。”
轻剑如在水中弹起,波浪泛上,倾斜剑锋横杀而下,她的袖子在一瞬卷成一团,紧贴手臂,砰的一声与男子的剑触碰在一起,随之身影跳跃,两人在狭窄的房间打斗起来,桌子上莹月的水杯丝毫不晃动,洛小云出剑细致如蜻蜓点水,但威力不乏,当与男子的剑相碰,就转动半圈弹起猛刺他的胸腔。
男子力气非凡,压倒式推动,剑意雄浑有气,有种大石从山上掉下来的重力感,让她不敢轻易接剑,他狠狠一甩,这剑直接划过她的脖颈,笑道:“遵师尊之命,杀你。”
洛小云退后几步,神色暗淡,似无望,但当他的剑要落下,一把白光之剑飞来,透过数道墙壁,直接打过他的剑,稻草人猛地起身,一拍剑鞘,这剑直接飞回,坐下抬头看去。
洛小云心喜,跳出窗户直奔屋檐。
这上面正坐着背对他的少年,他一身烂青衣,右手中指挑起几根恶臭的黑发卷成粗条,盘坐的身躯微微前倾,唯独能看的是那一双含情的双眼,微微转过脑袋,温柔道:“小云,早就说,跟我混,保你吃香的喝辣的。还不过来?”
洛小云一脸痴呆的看着照在月光下的男子有些帅气,但细细一看,心中难免有些莫名的情绪,但还是点点头捂住伤口坐在他的身边,她虽然感觉不出来已山身上的修为,但凭借他敏锐的感觉,他还是看出此人有些许不凡,就是脸皮厚,不知廉耻罢了!而且,刚才出剑的人一定不是他,他没有剑身上也没有那道锋芒之气。
只有一种可能,在隔壁的隔壁,刚才有一股锋利,强悍的气息冒出,这里还有高手!
在已山脚下的房间内,还有一位女子和一个紧张的男子在沉默,他们手中都有一柄剑,但他们身上并没有多么强悍的修为之气。
已山看着那位要杀洛小云的男子跳上屋顶,一手握剑,一手擦剑面,黑纱帽下,他的面容肥硕,神色不屑。
“何名?我不杀无名鼠辈。”
男子横剑道:“在下也不杀无名鼠辈。报名。”
已山轻轻道:“在下已山。”
男子道:“山前有路,号山引人。”
已山闭眼思考一番,回道:“没听过——”
山引人冷言道:“你没听过没事,今日你们都要死。我出手杀人,从没有从我手中逃走过,不过你这样的嚣张的乞丐还是第一个,把你的伙伴叫出来吧!刚才那把剑厚积薄发,看似威力不错,但缺了剑韵,那就让我看看你们的实力。”
已山站起身,轻甩破衣,拉开架势,呵呵道:“放马过来吧,得得,让我看看你的实力,是不是山前的路看多了,地上的马屎吃多了,忘了什么才是爹娘?一个男子欺负如此柔弱的一位女子,你还有良心吗?我看着都心疼。今日,我必定替天行道。”
“来啊!来啊!”
山引人从没见过如此骚-浪之人,笑喝
道:“我一生看了五十九人的脑袋,其中二十一为中年壮汉,二十人的白发老者,十八人为少年以及孩童,他们都在我的剑下哭诉,说要绕他们一死。我出剑,不杀人不会收剑。你们皆是剑下魂。”
已山拉腿热身,一副不在意模样,吼吼的吐气。
山引人不再等待,甩剑轻踩瓦砖而来,她黑纱帽留底摆动,双眼透缝望外,杀机如山中猛虎嗅鼻吞狼,剑风齐抖,原本玩腻的少年瞬间脸色一凝,把洛小云提起丢到后方,拔出她手中的轻剑,嗡鸣声似龙扭出,在空中一斩,风中若有雨,必定跳着落下,弹出的轻剑半前端转了半圈。
已山开掌弹动剑尖,啪的一声,她左臂后撤一瞬完成,赫似一腔热血笑骂道:“小儿,就这点本事?”
山引人剑落斜起,顿足倾身,道:“从未见过你的剑法?是否为遗留古本残卷?”
已杀用洛小云的轻剑身若白云,不如自己的一柄宝刀豪爽,拔出即杀,一斩下,风云皆悬停,收剑风雨后撤,倒转开来,正是那种顺我者生,逆我者亡的豪爽。那些小牛毛跳来跳去的蚤子顶多看着风光,实际不堪一击罢了!若是肯把宝刀与他的雄姿搭配,可是霸气的很!
山引人不屑的神情中夹杂着对于他亲年亲爹的问候,但从没见过已山回忆自己的父母,少时都笑在山中,有井就打水,有粮食就酿酒,满意了他的师尊,也满意了偷偷拿起木勺子偷酒喝的他。
久之,这度量大了,醉刀也就拿的出手了。就是没人让他试验一下。
这骂爹娘的意思,已山还是听得出来,一脸骄傲道:“在下土地为父母,师尊为再生恩人,你有爹娘否?”
山引人莫不想与他作口舌之争,阴笑一番,道:“你可知道这大郎客栈的来处?小娘子一生孤涩,如白玉细美,曾坐于山前寻一个如父亲一样疼爱他的人,而后巡守的骑马官人丢下一枚木牌,上面写着紫。妖艳的花朵在岸边盛开,漫山遍野的野菊在九月九那日的吹笛声中入耳,她就是天生孤煞命。克死了第一任丈夫,又盼死了疼爱他的父亲,如今啊,又让一个个寻他欲疼爱她的好人,不是疯了就是死了。”
“这样的人是否有爹娘?我想你不会比她还惨吧?”
此话一出,已山笑道:“说了什么废话?她的命,是你说就说的?”
山引人色道:“我的意思,你就是他看中的人,为何不成他的父,?反正你的父母是天地,胸怀光大。”
已山与他对剑少许,骂道:“骚人。”
屋檐上杀气磅礴,圆月似为血月,娇艳入目,稻草人握拳摊开,入鞘的宝剑放在两腿上毫不费力,他闭眼听着踩动声,还不是他出手时候,他拍地站起,一手握剑鞘跳上窗口,恰好看俩打斗,这风波正起,一卷一卷的剑气飞迸,后方惨白的女子一脸憔悴。
俩人打的不上不下,看的稻草人有些厌倦。
他抽剑甩出,剑潜入井水之中,井蛙惊动,跳出井口,如似吞月而行,后方杂草剑锋已过,断成两节,待一蒙面人跳上,后方又有三人出,手中抱着未出鞘的剑,他们站在月夜下抱胸挺直腰杆,轻声道:“小友,你的父母为天地,在下正好名天地。”
洛小云起身紧凑已山破衣身旁,似摊上大事,这划入他耳朵的话,让他忍不住稍微用力一甩剑,就让引山人的手啊震动一会,麻的掉剑。还露出惊恐之色,仿佛刚才的小打小闹已经戳破了骗局,这玩腻之色的已山再重复一句,“谁是天地?”
四人一齐说道:“我是天地。”
已山搔耳走去,仿佛忘记那受伤的女子,再问一句,“谁他娘是天地?”
四人笑着回答:“我们都是。”
已山娘嘞一声,手中的轻剑刹那间横扫过,走回原地,他们还未缓过神来,裤裆都掉了,如此掉价的耍剑还能拿的出手?倒是要笑掉了蜷窗稻草人的大牙,他的笑严肃的不得了,再怎么扭动脸皮都带着僵硬,似笑不出自然的神色。
四人见洛小云遮面害羞,一个个提裤子骂道:“持剑人行走江湖靠的就是名声,呵呵,搞这些小把戏,有本事来真的,让你看看我们山前四人组的威严。”
“我是大龙。”
“我是卧虎。”
“我是精蛇。”
“我是风螳。”
四人齐呼道:“我们俗称,山前四人组。”
“你这小二交出你屁股前的宝贝。”他们猥琐道。
“山引人,这些寻你的兄弟,脑子是不是有些毛病?”已山揉着脑袋道。
山引人紧握剑,道:“我并不认识他们,但杀你是真的。”
说着,他杀来,已山转头轻剑一甩,井中又又无声剑影奔出,悄无声息的刺穿山引人的脑袋,倒下房顶。
稻草人收剑摇头回房,他转过身来,面无表情,那四人组两腿发软,神色紧张,咬牙道:“我是大龙,我是卧虎,我是——”
啪啪。
大耳巴甩在他们的脸上。
一人一巴掌。
呜呜委屈的声音传来。
他们哭道:“我们只是被唤来收尸的,你怎么可以打人呢?”
已山严肃问道:“你们为何蒙面而来?”
他们呜呜道:“为何不能蒙面?”
“我们是来偷宝贝的。”
“什么宝贝?”
“你的宝贝啊!”
“你的什么宝贝?”
“你的那个宝贝啊!”
“你的哪个宝贝?”
“你的尸体。”
“我的宝贝?”
“我看你是想来偷花的吧?是不是采花贼?”
“不是。不是啊!”
已山把剑架在他们的脖子上,轻声问道:“是不是?”
“是的,是的。”他们纷纷点头,让他们收
拾了尸体,就被撵到了小娘子的房前,看着里面熏香飘洒,有一个女子卧床休息。已山亲手把洛小云送进了房中,出门后笑脸变的严肃,恶狠狠的说道:“磕头,忏悔。”
四人一边磕头,一边道:“我有罪,我有罪。”
小娘子清晨醒来的时候,一开门就看到睡倒在地上四人,关上门,叫道:“日后,别再当什么盗贼了,喝一杯酒,上路吧!”
上路?
这句话可是惊醒了四人,回头扑脸看不到人影,只有那房中轻微的说话声,一听就这是是哪个娘们了,可是跪地三拜,下了一层,上桌点菜喝酒。这跪拜一夜的腿皮都糙了,紫色的淤血伏藏在内,吃喝后便在嘀咕道:要不要跟那么小乞丐说说?说什么说?不说的话,要是被抓到会不会掉层皮?先溜大吉。
已山还在房中大睡。醒了后冷水洗脸,喝了口清宁漱口茶,见稻草人抱剑鄙视坐者,大言道:“一醒就看到你这张破驴脸,要是在揽客城,我一脚准把你踹成稀泥。让你五官扭曲的不知道还能不能引起那小娘子的欢喜。”
稻草人罕见一笑,道:“你嫉妒我的相貌?”
他可没这么说,挥手一摆,得嘞,走下楼,见到瘸腿的小二问道,“你昨日送了什么好东西上去?有没有给我一份?”
瘸腿小二有些呆傻,拍头思考后,一觉睡得他头也扁了,脑壳中稀泥在乱晃,也不知昨夜眯眼上楼干啥了,就算是提了一壶茶,一碗点心,那也不会没有印象,已山笑的嘴裂开,他深知昨夜的山引人撒了一手好毒药,让人忘记昨日的记忆,他刚踏入房门时候,嗅鼻一喷,赶紧走出房间,那傻帽哪里懂得?
他点桌子道:“给我来一盘烧鸡,一壶酒,对了,打包几张大饼,一小份酱牛肉,还有两壶上好的酒,我要带着路上喝。账记载你老板娘身上。”
瘸腿小二竟然一瘸一拐的去了后厨,摸着脑袋瓜子思考来思考去,直到稻草人下楼与他吃了个饱,收拾好自己东西,拿上粮食,准备离去。那小娘子意蕴未尽的道:“公子什么时候再来?我等你。”
等你?行游之人还用等?
已山转头摆摆手,稻草人卡下斗笠,一言不发的上路了,留下趴在门边一位红衣女子翘首默默流泪,她虽然淡雅,但早已有些贪恋那种安全感,她寻求很久,不就是要一个能给予他安全感的男人吗?但又得不到父亲对他的疼爱。这一别不知何时才可以见面,一行清泪滑下。
似一别永远。
一个黑衣女子从草丛中跳出了,手中握着轻剑,挡住了俩人道路,轻声道:“多谢公子的救命之恩,我暂时无以为报。不知两位往哪里去?”
此人正是洛小云,已山笑道:“我从远处来,去你心里。”
这可耻的话语落入她耳中,心中忍不住冒出杀意,这些撩人的话语每隔一段时间就有一个猥琐的男子跟他说那些肮脏的风流话语,充斥着对于美语的毁灭,她本来就是半个读书人,在拜师前可是能文能武,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刀剑趁手。若不是选择了自己行游四海,早就搞一个名号扣在脑袋上,像那些人一样人未动,声名万里。
但她只能尴尬一笑,用喜悦掩盖自己心中的怒气,回答道:“公子别开玩笑,若是去宽城,可以带我,我跑的很快。”
已山猥琐的笑了笑,点头答应。
宽城有杜家,那让人闻风丧胆的一家之威,可是称霸了城中。
老爷杜叩之,打了一手棋,当年随风战斗的异域大军在这里呼气扎寨,酒肉牛羊纷纷涌上,还把成长妙龄少女逼迫而去,不会跳舞的硬是跳了风骚的舞蹈,不愿意抓大鱼的孩子被一脚踹下了河中,威胁道,不拿上来七**的大鱼,淹死你们这些烂娃子。那些长期屈服于此人威胁下的百姓,一个个瘦弱不堪,好不容易长大的大牛还等开垦种地,这倒好,成了盛宴上的美食。
哭泣的声音,埋怨的恨语,握拳吭吭的大汉都被打的不敢面无表情,那偷偷溜进府中偷出自己待如孩子的小羊羔,被一位怒目凶煞的黑甲大汉看见,提着他的衣领就戳死在了门口,并放出狠话,要是再来,死的更惨。
那一战,外域胜利,可是乐坏了老爷杜扣之,真的就如那名字一样,对这自家的祖坟啪啪的磕了几个响头,祖坟就会因此冒出青烟了?要不是入了棺材,活着的老一辈一巴掌抽的他找不到东西南北。以前的杜家可是正义,乐善好施的很!如今老一辈一死,那笑嘻嘻说是必定为宽城谋福的人当了家,可就变了天。
他一览无余的丑恶嘴脸上画出了无所不用的“贪”字,贪什么?贪你家的大米,你家的油盐,你家的牛羊,更贪那叮叮响的铜钱,银两。那如兜的钱财都不带出手的,他搜扣是出了名了,简称:杜抠门。抠的那擦屁股的纸都精打细算,要是吓人多吃了一口饭,打的吐出来喂狗也不行,但他对自己三个儿子丝毫不吝啬。
那大儿子杜空,就是被已山骗了六两银子的公子。宁秋被指配给了他,实际他并不喜欢,他喜欢风流生活,他因为脾气好,时常受到家里人指点,万事要狠,你不狠没人怕你。这硕大的家产以后交付你手中,不是浪费了。显然这话语的意思呢?就是让他摆脱婚姻,修了那位无用的宁秋。
二儿子杜图好色,时常奔波于青楼中,每天脸色蜡黄的半搭着裤子跑出来,回家,杜叩之就问道,怎么这个样子?那鹿茸,枸杞补上,老子怎么生了你这个乌龟王八蛋,没有一点老子当年的雄姿。要知道我那时,一跃万里,百日不回家。
三儿子杜峦还小,十岁多还躺在奶娘的怀中嚷嚷要吃奶,但读书念诗倒是十分板正,有些儒雅气息。但脾气有时很怪,牵着大黄狗跑了跑,看他累了,就一石头把它敲死。真是可气!
这三人没只有二儿子遗传了杜叩之一点色性,其他皆不沾边,他也骂了生下三儿的大房,小房妻妾。怎么生的?没一个正样?
她们也是摇头,这可不能怪她们。
番外小故事:《刀乞》(5)
杜叩之穿着灰衫,布鞋露指,路过正在除草的仆人,眼尖嘴厉,咳嗽几声,便嘱咐今日之事。往往这些繁琐小事由府上管家前来就可,可时日过的也快,正午后,小鸟婷雅,烟熏小庙堂摆正的炉火正浓,他忍不住心中的倦意,他十分律己,不能对庙中佛祖不尊,困意便是听了佛语乏味?
佛祖一怒,他可承担不起,殊不知乃是三子杜峦读书念字无味,一脚踹开了拂袖摸白胡须的老先生,眼中正是一个大花猫路过,他挺着翡润的小肚子,咣咣的水声在里面涌动。刚吞下三四斤的大西瓜,没吐一点黑籽,就这样摇晃追去。此时,哪里有一个文雅的少儿形象?他早于心中有打算,熟读四书五经,然后偷摸远游去。
这个消息要是被他爹知道,非得脱下鞋底抽在他的小脸上,要知道杜叩之常说的一句话,“快快长大,快快成才,我还等着你们给我养老呢?”这个消息束缚住了老大杜空,但心性不够,无法继承大业。老二杜图几日几日不着家,还留纸条道,青楼一行,做鬼也风流。
风流帐也都印在她爹的门面上,杜图拖着沉醉的心,蜡黄得了脸笑眯眯的躺在床上,怕是老来也是一个狠人。钱财从他抠门的爹手中挥洒出去倒也不心疼,只要是没得到他想要的东西。
有一日夜里,杜图带着烂醉奢靡的心态回府,脚步纷乱,他娘看到了急忙携他进屋,杜叩之气喘吁吁的抬着手中手臂粗的竹棍,啪啪的打在他的身上,从他意识模糊打到眼神迷离,皮开肉绽。他娘一个劲的叫道:打死我吧,我儿啊,你要打死了我儿,我也不活了。
杜叩之才得以罢手,但一月内,杜图再也没回府。
气的他握茶的杯子都拿不稳,骂了骂生他的娘。
骂她娘怎么过瘾?打儿子也不过瘾。这才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三儿子身上,一定要让他识书念字,不管是什么书,这教书的先生必须是最好的,请了全城里最好的雅学堂的讲师。他尊敬的抬着礼品,四入茅舍,差点给人弯膝下跪。要知道,得罪何人都不能得罪读书人,一句话都可以把你写成风骚烂臭之人,一句话也能把你从死人堆里救活——
讲师名泯牙。
一身粗步草鞋,素食下肚,读书万卷。
泯牙坦言道,他一生只教授平民子弟。所说的话语都带有讽刺意蕴。
杜叩之哼然一气,把手中的礼品一甩,骂道,不去也得去,你要不去我就拆了你的学堂,驱散你的学子。
泯牙无可奈何,抬着书架三步一回头,去了杜府。
才知道宽城为何用宽来为民?
心胸狭窄,小人得道,想以宽笑道内人。
这三子可不吃这一套,就算泯牙讲的再好,不听也没用,不过,杜峦的文雅之礼到时潜移默化的变化着,以至于杜叩之老想带着他走出杜府让平民百姓看看,但他羞愧不愿意。
那摇晃着肚皮的追猫孩童杜峦笑意满面,看到他爹尊敬的跨进小庙堂,好奇的露脸查看,待杜叩之念经结束,起身离去,他爬上了佛像周边,扭动了小佛身,特别是那十八罗汉的位置,左右斜,当杜叩之再次进来时,眼神一顿,惊骇道:自己有罪。
他满怀恨意的走出庙堂,不愿意喝茶享乐,便盯上了那倒似的仆人,一会除草除的不干净,就连怎么除草速度快都一一传授叫骂,这可就把两天的量缩短在了一天,剩下好多银两。这走后的仆人,呆板着脸,要知道短工不是那么好找的,两日的或,活生生压缩成了一日,少了一半钱财,谁能接受?
杜叩之高兴不得了,笑呵呵的拽出胸口的一个小算盘,打了打,啧啧道:“又省了。”
他便抬步游走,这大儿子自从在揽客城被惊吓后,神色萎靡,他找了算命先生,前前后后来了八位,各个都说,不吉利,这是招惹了大人物了。至于这大人物是谁?都摇头不知。唯有那捧着罗盘,一手捏符箓的道士走来,笑道:“我知道你家所有情况。”
杜叩之急忙迎接,问道:“何种情况?前因后果是什么?”
道士伸出两个指头,捏了捏,杜叩之咬牙拿出一两银子放在他手心,他才摇头晃脑的道:“因的话,你家大公子出生时辰为辰时,性格软弱,善良,一生起伏不定,婚姻尤其为重。这祸根也正因女子而起,也会因女子而终。我若没算错的话,你家大公子信了梦中的导语,去了揽客镇,那里有妖魔鬼怪,难免吓到了他。”
杜叩之又急忙问道:“大师,那怎么解?”
道士又伸出两个手指,杜叩之欲哭无泪,再放一两银子,道士摇了摇头,还不够。
杜叩之把自己袖子都掏烂了没有抓出银两,从脚底扣除一个臭烘烘小白纸,拿出一两银子,小声道:“大师怎么解?”
道士严肃道:“果为华发死,正所谓梦中有妖必出倪端,不是你罪恶积攒过多,还是你福气散尽,都有待考究。”
杜叩之心虚道:“胡说,我杜府传承百年,先祖承恩念情,外人称道,何为宽城?乐善好施,善良围城。这等恩德怎么会有罪恶呢?难道吃了米还怪发米的人没有多给吗?要说福气散尽,我坦坦荡荡,做事沉稳利民,怎么说也不通啊?”
道士笑道:“至于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你自己思量。这解决之法呢,必须三日内成婚,无论贫贱富贵,不论远近高低——寻医问药都无用,怕何物,用何物破之。我赐你三道符箓,若是在成婚之夜自燃,你可在你加大枯井呼唤我的道号,杏枯。我会及时现身。灾祸能不能免除,全看你大公子的造化喽!”
杜叩之看着到时潇洒离去,心中多有敬意,收起那三道符箓,紧锣密鼓的去找一位貌美女子求婚,首选的乃是门第和家室。
至于成不成,全看缘分。
杜叩之跑了很多地方,多数无女,有缺摇头不嫁,他苦愁摸胡须,唯见一位妙龄少女织布缝衣,她母亲是一位桑柔之人,采摘桑叶养蚕,丈夫打仗战死,立下贞节牌坊。她小温一壶茶放在来临的破灰衫男子,笑道:“是否买丝绸?”
这一问可就惊呆了本来寻口茶水喝的杜叩之,他一杯温水下肚,洋洋得意的弯身看人家小女子,身材苗条,相貌端正,若是给些钱财打扮,足以惊
人,但忍耐道:“不知家中妙龄女多大?”
女子母亲诚恳道:“年过十七。”
杜叩之皱眉思索道:“可否嫁人了?”
女子母亲叹气道:“人家随她玩耍的幼女都成了一家好帮手,她还恋家,若不是我身体不好,早就让他寻个好人家。”
杜叩之再喝一杯温水,略有些温和,急忙道:“我家犬子愿纳其为妾,你看——可否愿意?”
女子母亲一听,回首望女儿,叹气不舍,但噙着泪珠叹息道:“她若同意,我便随她意愿。”
女子跪地一拜,点头泪落,“我愿意。”
她们也没问何言,杜叩之满意点头奔回家中,首先准备了一些薄礼,悄悄轻踏门槛替他儿子迎娶而来,声势全无,只剩一个红灯火之夜,手中紧握三道符箓,按照道士先生所言,静待。大公子杜空病虚体弱,在房中掀开红盖头,摇头睡去。他知道此人并不是自己心目中的女子,他是很厌倦那位女子,现在略有所思,但父亲之意不敢违背。
他起身倒酒喝了一个时辰,也不知为何要喝。梦中有一个声音呼唤过他,让他去揽客镇清酒阁喝一口酒,他寻过声音来源,得到的只是破碎的记忆。他似乎记得声音在说:这是你的劫。
“我的劫?”杜空喃喃道,“为何选的是我?”
半夜十分,一个吹箫女子坐于一颗老榆树上,眯眼看去,已山笑呵呵的走进城中,后方稻草人一脸平静,唯有洛小云翘嘴摸肚子,全然无先前严肃神色。
还有一位拖拽板车做夜宵的老者在收摊,三人对视略不好意思,落小云掏出几文钱,纷纷问道:“老爷爷,可否做完我们三人的饭菜再走?”
老者微微点头,说道:“只有几块馒头,几碗粥,一些凉食了。”
已山笑道:“都可以,我们不挑食,吃饱就好。”
老者哈哈大笑,一边拿碗盛饭,一边道:“你们是远来此地的人吧?我看你穿着怎么如此破旧,是不是在路上遇到了强盗?我箱子里有一件老灰衫,你要不然穿着吧!”
已山摸着自己成柳的头发道:“多谢老爷爷美意,我穿这件破衣服很合身,习惯了。这世间还没有什么强盗敢抢我们,否则我们一人一拳就打的他们鼻青脸肿。”
老者弄好饭菜,端上桌子,微笑点起烟,坐在一旁的板车上,望着夜月,若有心事。但已山只顾吃喝,还把带的大饼拿出摇头光脑啃下,看的老者笑露大门牙,愁思随风散开,轻道:“我家原先也有一儿,小名叫小丑儿,也如你那般能吃。我在他小时远离游行,考官未果败家而归,嫁于我的妻子泣涕涟涟,我挽手安慰道:小河弯弯,家中有良妻好儿,若是再来一女儿,儿女双全。考官之事忘之即可。”
“天伦之乐乃是我读书三千卷写下的一个妙想,没想到考官不成反倒回乡成佳事,我也便既如此,则安之。日后白粥素食,欲要一巧女。命运不归,天不顺我。在深秋之夜,黄叶落石,白衣遮窗,我等待许久也未听到哭声。雷声四起,妻子与胎儿远离我去,我心痛之。”
“我的小丑儿聪慧能干,那些日子我心力憔悴,思**绝,但望见三四岁的小丑儿心中略有欣慰,但十岁之年,他坠河身亡,我包裹尸骨葬于娘俩身边,三人团聚,唯缺我。在小丑儿遇事的前夜还告诉我:爹,我很能吃,吃饱了一定会考上大官。”
“如今,望见小友,略有所思。”老者泪珠悬眶,已山放下身前大饼,坐于他身边安慰道:“各有命术,我们皆为凡,不可知,也不可解。安之。”
已山让老者伸出手掌,一手紧握其上,对其安慰少许,收身继续饮食,老者话语颇多,神色暗淡,讲到这宽城大小事,唯独对自己居住的小竹屋一掠而过,他一生坦荡善意,又需求就会帮助,但常常会引起他们的责骂与埋怨,用一句话来说,好人之心当做恶。
三人饱餐后,帮他收好桌椅,老者起初拒绝落小云拍下的几文钱,但已山严肃摇摇头,紧握他手掌后远去,他们正要去一处红灯之处,那也是落小云为何来到宽城的原因。
她的师尊留下一并竹签,标识道,此城有杜家,杜家祖先与她有约定,当年上山求珠子震慑妖邪,就是为了求富贵。因善缘惊叹,索性给予一枚暗夜明珠,此珠可大小变换,放于悬梁上,可以腾风而起,日后家族兴旺,但善缘因此抵消。那杜家祖先也嘱咐后辈,一定要多做善事,莫要辜负宽城宽字,但日月不齐,百盛必有衰落。
如今便是取珠之时。
老者在三人走后,身上浮起一股白烟,气血翻腾,萎靡之气消散。
老者嘴中念道:“莫非——”
三人脚步放缓,吹箫之人紧随他们而来,稻草人驻脚锋芒毕露,轻轻道:“何人?”
后方一位穿着朴素的女子跳下,抱拳一拜,“在下洞箫宗弟子,泯池凤。”
已山嘴巴一撇,问道:“什么?”
“在下洞箫宗弟子,泯池凤。”
洛小云微微笑道:“洞箫宗来此有何贵干?”
泯池凤从袖中抓出一张紧裹的画卷,丢落在稻草人手中,转身离去。已山抓起花卷,拉开一看,画卷分上下中三小分,上便是一张附着人脸鬼木的邪意画,中为钟馗抓鬼,一把褐色桃木剑狠插心坎,下为一女子惨死,心脏受到侵蚀。
已山皱着眉头看完,咳嗽一声丢给稻草人,慢悠悠道:“这画没什么用,就是纸张不错,留你擦屁股了。”
小云惊讶一番,稻草人倒不觉得如何,说着就塞进不知从哪弄来的包袱中,三人便继续行进,走过那沉寂的街道,此地客栈竟都紧闭门窗,路中间还有倒下的稻草,几匹马在马厩里低头休息,阴冷的风吹来,让已山不禁打了个冷颤,笑呵呵的道:“看来得找个喝酒的地方,暖暖身子。”
三人见拔剑的剑客们踏过屋檐飞奔而去,身影极快,宛若对下方外来之人不感兴趣,已山思考一番,抬腿跳上屋顶,望向他们远去的地方,正是红灯笼的杜府,他眼皮微抬。稻草人宝剑飞上,豪气道:“在下不愿意杀人了,你尽量少动手。”
洛小云眼中有一丝怪异,张嘴道:“我要去看看。”
已山邪笑道:“我也去。”
稻草人脸色平静,轻叹一声,望着两人消失的身影轻功踏步。
杜府。
那红灯笼中的油灯在家狗轻吠后,骤然暗灭。
一位极速的身影跳上墙壁,瞧着里面空寂的红火场面,那烧香小庙堂里,还有烟雾萦绕,轻笑声从一个厢房中传出,那声音似为一位老妇人,她手中正捏着一件红布,在上面缝制一些简单花草图案,香芋,青蒿,梅菊,一边哼唱歌谣,正是杜空纳妾的喜事引得他咯咯作笑。
那离去不肯回家的女子,她巴不得别在踏入一步,若不是杜叩之碍着面总会让她儿子取了这样一位女子为正房?身材还好,但她一看,就想起打仗时,她父亲当着杜叩之的面说,他不足以道也。什么不能说?她虽然手伸的长,常会给人不好的脸色,但不至于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说吧!
杜叩之早就嫌弃她人老珠黄,但她也是为杜家着想,独守空房几年了。她只有今天笑的开心。他生出杜家的大公子,还为正房,他做事也不会过于拘束,怎么说,她也是有些权利的人。以后杜叩之老了,家产怎么也都会落在杜空的身上,这重担不小,但要是担负起了,她安详而去也无所谓了。
杜叩之倒是焦急的要死,她站在小妾的房前,里面传来妩媚的叫唤声。灯火下的人影,微卧床边,照出她一头黑卷发,白玉簪子微微反亮,绣花蚕丝被蓬松盖肚,雪白的脚面微微弯斜。
“老爷,来了吗?——”
杜叩之一听身体一抖,转身走去大公子房间的方向,他静静的趴在门前,聆听里面的动静。几息后,轻叹佝偻身躯,这一幕,略显沧桑。
他看清一个人影趴在桌面上,手中握着一个酒壶,那床边女子身影,轻轻扶起他走向床上。
看到这样,他才松了一口气。
他屁股坐在台阶上,抓出道士送于的三张符箓,微微愁思道:“保佑我的儿啊!”
他看着泛满星影的夜,弯月挂起,吐出一口寒气,轻轻踏步要走,这后边有一个剑客落地,府中有几个黑暗之处冒出寒意,五六双眼睛睁开,抽出剑鞘的剑。沙沙的脚步声入耳,那落地的剑客拔剑要刺进大公子房间,有一个身影跑出,挡住了他手中的剑,两人对目相视,纷纷问道:“想死?”
两人身法矫健,打斗声不止,黑暗中还有人未走出,那墙上剑客们纷纷跳下,有一人轻声道:“速取走杜府大公子的命。”
“你这狗贼。”有一个强壮汉子骂道。
“嘿嘿,杜府作恶多端,今日拿走一人命,下次就取走所有人的命。”
门被踹开,一男一女刹那惊醒,暗处之人拔剑跳出,与之斗杀起来,杜叩之在小妾房中刚要休息,就听到外边嘶吼打斗,穿着短裤就直奔枯井,而手中的符箓并未自燃,着急的他眼泪啪啦,跺起了脚,狠狠骂道自己无能,在他哭了半会后,打斗声渐归尾声,三个符箓燃烧,他趴在枯井上大呼,“杏枯,杏枯,杏枯道人——”
他一不小心栽进井中。
那杀了守卫之人的剑客直奔大公子房间,已山站在一株大榆树上,心中不知在想些什么。
洛小云刚要出手,就被他拉回。
这时,一个身穿道袍的道士手持木剑落下,甩出木剑落在他们身前,抱拳道:“在下杏山道观道士,杏枯。今日见诸多剑客煞气颇重,我来指引一番,此子不能动。”
剑客其一,传出沧桑话语,“既是道士,也便能分清是非。这杜家作恶多端,为民除害不可?”
杏枯道士道:“此子命不该绝,你若是抢夺他之命,必定会降灾劫于你们身上,不出三年,你们都将死去。身为道人,行走于山野,看过的繁华与落寞数不胜数,对于眼前此等小事自然了然于胸。我说话皆有理,你若不信,还请动手。”
剑客们眨眼相看。
杏枯道士笑道:“杜府先辈积善供佛,那佛如今报恩于他的后代,待杜叩之死去。这佛便了结果杜家因果,强盛与衰败全由之。他的子嗣有我杏山道途之命,我会带他远走。你们有心了。”
剑客中有一个瘦弱的身躯拉下头顶的帽子,露出沧桑的面庞,抱拳道:“杏枯道人,在下数十年前都已听闻。远闻不如一见。我已老了,带着一种兄弟远走奔波,拔剑抚不平,自当归心。若是您出手,我不会多说。但——”
他深深一拜,颤抖道:“还请前辈给我们指出一条明路。”
杏枯道士哈哈大笑,拂袖道:“人生自有路,你若不走,总有人替你走。你不敢走,自有人敢走,走吧,走吧——”
他摇头似在驱赶。
所有剑客都拜拳离去,那房中的杜空仿佛有所明悟,跪地一拜,挪移而来,拜道:“前辈,在下梦中见到要杀妖之人必定是您,还请前辈助我。”
杏枯道士摇摇头,似笑非笑,房中那女子弱弱哭泣。
“三位小友,看了那么久,还不下来?”
李山丝毫没带犹豫跳了下来,两眼睁的极大,笑眯眯说道:“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
“老朽从小修行,到现在不多说也有七十多年,熟练的耳听之功,一点动静都逃不出我的耳中。”
“稻草人,你师尊最近可好?”他转身看向了李水山身后的人影,颇有寓意的问道。
稻草人抱拳一拜,尊敬道:“拖前辈的福,一切尚好。”
杏枯道人微笑的点点头,他本就与他师尊有不小的交情,在许久之前,还在芦水山一叙,喝一杯他亲手沏的黑竹茶,满嘴回香,倒也不错,之后,拍屁股走人,一句感谢的话都没说,让稻草人由心感觉到他的冷漠。
这一夜,倒也是有缘相聚,喝茶在杏枯道人看来不必了。
因为他们要赶路,直奔芦水山,那里又一桩美差等他们齐了就开始。
前辈在,它们三人不好动手,此时也便是有了了解,至于一家人的宿命,不是常人能够决定的,但此事过后,想必也会号上很多,城府的声誉也会由着人们内心感叹,不会哭泣掩埋。
三人叹息中转身奔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