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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派我来巡山全文阅读

作者:星拱北     公子派我来巡山txt下载     公子派我来巡山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089 都是男的怕啥

    这时,契阔好心地拿着一套干净衣服过来说:“小十,你身上衣裳都被野兽抓坏了,我给你改了一套,你穿上试试。”

    大家都赞契阔的手艺。虽然他不是个出色的裁缝,但在一堆大老爷们儿当中绝对算相当巧手了。

    其他几个人虽然会舞枪弄棒,绣花针却拿都不会拿。

    小十谢过,接了衣服抱在怀里,却不当场脱掉身上的。

    兰台催促:“都是男的怕啥,赶紧换。”

    小十墨迹了一会儿小声问:“以后你们去哪儿都带上我行吗?”

    兰台慢条斯理咬下一块烤肉:“那得看你会些什么。”

    小十犹豫了一下,似在苦苦思索:“我会唱摇篮曲,有我在,你肯定不会失眠的!”

    他的声音虽不大,旁边还是有些竖着耳朵的人听见了,发出一阵爆笑。

    小十的头更低了:“总之,我吃的不多,也尽量不给你们添麻烦,你们总会有用得上我的时候。”

    兰台刚要说唱摇篮曲不算本事,就见虎生和龙盘抬着两个大桶过来了,里面装满了冰雪。

    原来霍兰台一行人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就是每隔一两天就得脱得赤条条,用山里的积雪擦洗身子。

    这倒不完全是为了个人卫生的原因,主要是锻炼身体,锻炼意志,跟冬泳差不多。

    传说逐鹿时代之前约百年,有一个民族叫“雪基”。因地理位置的原因常年积雪。那里的婴儿出生第一天,就要被抱到冰天雪地里,用冰水从头上浇下去。

    虽然所有的婴儿都被冻得哇哇大哭,这个有些残忍的传统还是保存了足足数百年。

    这个民族也的确骁勇善战,他们的族人一生之中几乎从不生病,并且排除战乱原因外,各个长寿。

    见大桶来了,笑傲白一边哼着小曲儿,一边第一个开始脱衣服。

    他哼小曲儿不是因为高兴,而是给自己壮胆儿,其实他的腿都在哆嗦,可又不甘落人后。

    接着,其他男人们也都开始脱衣服,就连年纪最大的风行纵都一点不惧。

    小十眼儿都直了。

    离他最近的是霍兰台,他脱得最慢,动作却最是优雅性 感。

    先不紧不慢解袍子上的衣带,然后拨开领口,露出线条清晰的锁骨。脱下一侧衣裳,完美却又不显得夸张的肌肉展露无遗,还是那种健康的小麦色肌肤......怎么回事看得小十口干舌燥,又想喷鼻血,又想掉头跑。

    可是他腿上有重伤啊,怎么跑得了?

    他狼狈不堪地挣扎着从地上站起来,说自己要去方方方便一下,结果还没走进树丛就险些摔倒。

    而其他人尿急时根本就不去树丛里,随便找个地方当着众人的面就嘘嘘了,有时还兴致勃勃比谁尿得高尿得远。

    霍兰台过去扶起小十:“跑什么跑?你身子弱,没人逼你拿冰雪洗澡。”

    这时兰台上半身已经光膀子了,肌肉紧实发亮,一举一动的线条充满了男性力量美,荷尔蒙在空中飞啊飞。

    小十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把自己的目光从他身上拔下来,咽了咽口水继续倔强地往树丛里挪。

    可是到了地方,小十浑身轻颤,尴尬地站着并不脱裤子。

    “这里没别人,说吧,为何女扮男装骗我们?”

    霍兰台冷不丁挑着嘴角开口。

    “原来你早就知道了?!”小十惊讶地瞪大了眼睛,然后又面露怒色,“那你不早点说!”

    兰台一笑:“爷们儿哪有你这么爱脸红的?快点从实招来。真名?”

    “春辞。”

    “家里干什么的?”

    “种地的。”

    “你?种地的?”

    对上兰台怀疑的眼神,春辞赶紧解释:“家里太穷,又重男轻女,嫌我多吃这口饭,想快些把我嫁了。可我觉得自己不差,不愿随便找个粗鲁的庄稼汉嫁了。”

    “哦?那你想嫁个什么样的?”

    春辞吃惊地抬头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哈哈,怪不得你一个劲儿打听我看了你身上什么地方。喂,不会因为我看过你的胳膊腿儿,你就非我不嫁吧?”

    春辞表情很不自然地说:“那,那,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哈哈哈,你连我是干什么的都不知道,怎么可能嫁给我?”

    “你是干什么的重要吗?”

    “那什么东西重要?”

    “这里。”

    春辞指指心的位置。

    兰台一笑:“你刚才还说不想嫁给庄稼汉,我就是个庄稼汉,往上推三代,代代面朝黄(皇)土背朝天!”

    春辞凝视着他:“你撒谎。”

    兰台不慌不忙地看着她:“那你也撒了谎。”

    “我,我撒了什么谎?”

    “你根本就不是什么穷人家的女儿,你应该连穷人的吃相都没见过。”

    春辞的脸涨得比刚才听段子的时候还要红。

    “别紧张,我什么都不问,你不想说完全可以不说。不过,别再跟着我们。”

    霍兰台惬意地吹起了口哨,故意退后几大步转过身去。吹口哨的目的是让她能听到自己真的渐行渐远。

    春辞方便完毕,一瘸一拐回到众人中间站定,把发簪一抽头一甩,一头如瀑的青丝尽数披落下来,配上她秀丽绯红的脸颊,竟把几条大汉看呆了,肉在嘴里都忘了嚼。

    一直嫌弃春辞用掉了给公子留的珍贵药材的笑傲白,把手里一根肉骨头一摔:“我k......”

    然后就再也说不出别的什么了,但内心的翻江倒海悔到肠子青是可以想象的。

    虽然春辞还穿着男人的衣服,而且是破烂衣服,此时却有股致命的风情。

    她做事与众不同的风格和此时的模样,也吸引了霍兰台的目光。

    足够漂亮的女人从来逃不出他的法眼。很多时候他好像对异性不感兴趣,其实是因为他已经以最快的速度淘汰了。

    嗯,这春辞还真有几分姿色,如果予儿算十分的话,她至少能得个八分半。

    兰台正暗自欣赏着,听见春辞说:“对不起,我骗了大家。”

    “原来她是个女的!

    春辞可怜兮兮:“我没有地方可以去,如果你们不嫌弃,我可以学着做饭给你们吃......”

    “还要学,你以前难道不会做饭吗?”

    “估计以前是个大家闺秀,这些粗活根本不用她自己动手。”

    其实这也是霍兰台和意非酒怀疑她的原因之一。她的手温软细腻,根本一个茧子也没有。打猎和行乞的人怎么可能拥有这样一双白玉般的手?

    虎生和龙盘是两条糙汉子,对女子不太感兴趣,觉得带个女的不方便,尤其是一个身份不明的女子。

    也有人觉得有个女的挺好,特别还是个美女,男女搭配,干活不累......持这个观点的代表居然是笑傲白。

    自从知道春辞是女的之后,他对春辞的态度来了个180度大转弯儿,鞍前马后呵护着。除了不伺候上wc之外,几乎帮啥忙都有他的份儿。

    笑傲白振振有词地对大家说:“不管怎么样,也不能把一个年轻且受了伤的女子独自遗留在荒山野岭中,等下山的时候,把她随便留在哪里都好过这里吧。”

    大家觉得也对,也就暂时随便春辞了。

    冬天的浮玉山上光秃秃的,没什么好风景。

    闲来无事,霍兰台从怀中拿出了紫檀笛。

    这里不是云容山,他很清楚再怎么吹予儿也不会来,但至少笛声可以寄托相思。

    人在相思成灾的时候会做一些傻事,比如在纸上画一个又一个的苍蝇;比如对着大树或者猪,也不管它爱不爱听就硬吹笛子给它听。

    一群大老爷们儿都没想到,他们的公子还有这等天赋,只有相对了解前因后果多一点的意非酒捻须而笑。

    独奏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合奏,不知哪里杀出来一个动听而朴拙、甚至可以说原始的声音,与笛和鸣,宛若天籁!

    声音的源头原来是春辞,只见她拿着一个鸡蛋大小的扁圆形物事放在嘴边吹。

    兰台虽然好奇,出于对音乐的尊重,还是一曲毕才问那是什么乐器。纵使他见多识广也没遇见过。

    没想到春辞闪着狡黠的目光:“让我留下,我就告诉你们。”

    “那算了,不问了。”

    春辞一听立马改口:“好嘛好嘛告诉你,是埙(xun 一声)。”

    兰台在心里笑。你说套春辞的话到底难还是容易?问她身世她死活不说实话,问她这个,一句就招了。

    春辞:“埙有几千年历史了,前身是狩猎用的石头,有的石头上有自然形成的空腔,用这样的石头投击猎物时,由于气流的作用会产生哨音,于是让先民有了创作早期乐器的灵感。不过现在都是陶的、瓷的、骨的、玉的,从六孔到十孔都有,要看看吗?喏。”

    手掌向前一摊。

    兰台对乐器有种与生俱来的热爱,拿过来仔细瞧了瞧,发现她这一只埙是动物骨骼做的,上面打了九个眼,又叫九眼埙,果然设计精妙。

    受了一番重伤还能留在身上,想必是贴身存放的,重要性可见一斑。春辞也是个爱音乐之人啊!

    春辞看他感兴趣,大方地说:“你要愿意可以试试看。”

    兰台故作傲娇和嫌弃:“你都吹过了。”

    春辞生气地拿过来用袖子擦了又擦:“这样可以了吧?”

    “还是不要。”

    爱要不要!春辞在心里恨恨地说,但说出口却变成:“我会吹很多曲子。”

    言下之意,只要你能吹,我就能和。

    兰台却懒散地打了个哈欠:“我又不是风雅之人,昨晚没睡好,补觉去。”(未完待续)

090 似是故人来

    春辞小声嘀咕:“切,随身带着笛子,还是紫檀的,还说不是风雅之人?你到底是谁?”

    兰台不再理会她,拿出白缎子慢条斯理地擦拭笛子,末了细心贴身收好,温柔得就像对待心上人。

    春辞目不转睛看他完成整套程序,想起他前两日给自己处理伤口时也是这副温柔细心的神态;而现在对自己爱理不理,莫名感到心里堵得慌,腿上伤口又发作起来,额上冒出汗珠,只好死死咬住嘴唇。

    兰台瞥了她一眼,用眼神示意旁边的夜陵给她送今日份止痛丸。

    止痛丸是笑傲白和夜陵两个人负责保管。

    夜陵这个人对女色基本没兴趣,也在气春辞浪费了大半给公子备着的特效止血药,因此一边拿止痛丸一边没好气地对她说:“姑奶奶,您伤好了赶紧走行不?再这么跟着我们下去,药都给你用光了!”

    春辞一愣,赌气就是不吃他递来的药丸,再疼也咬牙扛着。

    夜陵的手已经伸到跟前:“你吃不吃?”

    春辞别过头:“才不稀罕!”

    夜陵立马缩回手:“切,爱吃不吃,还不舍得给你呢!”

    春辞冲夜陵龇牙咧嘴做了个鬼脸,以表达自己的怒气和鄙视。

    兰台轻叹一声走过去,板起脸:“让你吃你就吃,不吃,疼死了我们不管收尸啊!”

    春辞也不知是疼的还是被他吓的,刚才还一脸的倔强,现在眼里一下子就盈满了泪水,楚楚可怜地问:“你就那么想赶我走吗?我就那么招人讨厌吗?”

    霍兰台不但没安慰,还继续虎着脸说:“你一个女孩子,还是赶紧找个人嫁了,在外边逛荡来逛荡去的名声不好,还拖我们后腿,耽误我们办事你负责啊?”

    春辞听了,原本在眼里打转的金豆开始劈里啪啦往下掉,她的眼里可能装了一仓库的金豆子。

    “为什么?这是为什么?为什么你不知道我是女儿身的时候,对我轻声慢语,处处呵护;知道我是女子之后,反而对我要么爱理不理,要么凶巴巴,我怎么惹着你了?”

    兰台不说话。

    春辞:“哦我知道了,你喜欢男人对不对555......”

    兰台忍着笑,语气却显得不耐烦:“整天想东想西的,女人就是麻烦!”

    春辞坐在地上,抱着膝盖放声大哭起来,一边哭还一边不时喊“嘶,好疼,555,好疼”,之前她可是很坚强的。

    这时笑傲白正好看见,赶紧过来劝解,在霍兰台的命令下把她按住,给她嘴里硬塞了一颗止痛药,还捂着她的嘴不让她吐出来。

    那止痛药连咀嚼都不用,入口即化。

    春辞呜呜呜地挣扎了片刻,药就下肚了,笑傲白这才松开手:“对不起啊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吃你豆腐的,弄疼你了没有?”

    春辞按住自己的喉咙,赌气要人为把药呕出来。

    旁边的夜陵心疼那药,一个巴掌抡到了半空,终于又缓缓放下捏成了拳头,因为打女人的不是真汉子。

    “你这人真奇怪,”春辞转脸嫌弃地对笑傲白说,“你一开始对我那么凶,有本事你一直凶啊,干嘛现在又怂得跟个包子似的。”

    夜陵:“你看这婆娘没良心劲儿的,笑傲兄弟你就别搭理她,让她自生自灭!”

    春辞:“我怎么没良心了?”

    “别闹了!”

    霍兰台在旁边中气十足的发话。

    春辞居然很听话地不折腾也不哭了。

    兰台示意笑傲白把她该换的药草准备好。

    春辞可怜兮兮抱兰台的大腿:“我不要别人换,就要你帮我换药。”

    笑傲白尴尬地退到一旁。

    兰台走过去蹲在春辞跟前,扳起她的下巴让她看着自己:“我不能对你太好,否则万一你爱上我怎么办?你爱上我又得不到我,岂不是害了你一辈子?”

    他的眼神散发着一种让春辞害怕却又欲罢不能的奇异光芒,磁性嗓音也仿佛有毒。

    春辞愣了半天才结结巴巴地说:“你,你害一下也无,无妨。”

    霍兰台邪魅一笑,那一刻,英俊的脸庞看起来真像个妖孽。

    “自己换!”

    他果断起身走开,止痛药和装需要换的药的小瓶就丢在她脚边。

    春辞眼泪汪汪地望着他的背影,觉得有一只小手在自己心里挠啊挠,有点痒,有点痛,有点恨这个人,可怎么回事还是贱兮兮地想跟着他?

    一阵接一阵的咳嗽声传来。

    兰台走过去:“先生风寒还没好?”

    风行纵又咳了半天才捣匀了气儿:“没事没事死不了。那天(赐毒酒)我都死不了,小小的咳嗽还能把我怎么样?”

    胞弟意非酒在旁边给兄长拍了拍背。

    兰台说:“我略通医术,听先生这咳嗽,怕是要转成肺炎。”

    只可惜这次出行以庄稼人的身份,带太多药品恐被搜查的时候引人怀疑,因此只捡了重要的救命的带,小病小灾的药就没带。

    兰台向四周观察了一会儿:“看这地势,我认为周围百米之内应该能找到乌蕨。我去给先生弄些来。”

    乌蕨又叫大叶金花草、细叶凤凰尾,叶子奇特而美丽,可以作为室内观赏植物,全草可以入药,清热解毒、利湿,治疗咳嗽特别有效。

    而这里的海拔、潮湿度、温度、土壤酸碱度,都很适合乌蕨生长。

    笑傲白:“我跟你去。”

    他始终认为,保护公子是自己义不容辞的责任。

    如果遇到什么危险需要拿自己的命去换公子的命,也绝没有二话。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报公子这么多年来的知遇之恩。

    识别草药的功夫,山鬼总算没白教兰台,没走出百米他们就在一棵古松脚下找到了一片生机盎然的乌蕨。

    “公子,我发现一个问题。”

    “说。”

    “你总是一开始对别人好,然后就不好了。”

    “什么意思?”

    “你看,你对惜君公主好,最后把她弄得肝肠寸断;你对捡来的春辞悉心呵护,现在她又被你惹得哇哇哭。”

    霍兰台停下采摘看了他一眼:“你到底想说什么?”

    “公子你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情圣啊?”

    “滚。”

    “你看你看你看,你以前对我那么好,现在却教我滚,我说的没错儿吧?”

    兰台倒想起一件事:“惜君知道我的情况么?”

    “我们没跟她说你没死,怕她城府不够深,万一说梦话给泄露出去就糟了。”

    “这样也好。”

    霍兰台对惜君妹妹的愧意又添了几分。

    不过从另一个角度讲,这样对她更好。让她以为自己死了,她就不用再牵肠挂肚,也许她就安心地找个人嫁了。

    可是一旦他想到为自己牵肠挂肚的予儿,心就像刀割那样疼。

    予儿予儿,我的予儿,真想知道你现在好不好?

    霍兰台跟笑傲白拿着一大把乌蕨刚回营地,就听到“扑簌簌”扇动翅膀的声音。

    他俩同时循声望去,只见一只门楚鸟从天而降,以极快的速度俯冲下来围着兰台打转。

    兰台一见门楚鸟,先生出几分亲切,那是他在云容山时专门帮他送信的一种鸟。多少次他遥望天际,期盼着它们送来自己等待的消息。

    难道是予儿派它来的?

    “嗖!”

    一支箭从斜里刺过来,力道大得惊人,眼看要正中门楚鸟的腹部!

    兰台面色微变,疑有刺客。

    可是片刻之后,人和门楚鸟均安然无恙。

    那支雕翎箭,被稳稳夹在了兰台两个手指之间!

    不过,手指带了丝丝血迹。

    夜陵不满地说:“大冬天的,弄点吃的不容易,送上门的笨鸟咱们干嘛不烤了它?”

    兰台:“这么小一只,咱们这么多人怎么分?不如放了,等它长肥点。”

    “拉倒吧,它长肥了还能飞回来给我们吃吗?再说这种鸟它压根儿就长不肥。”

    兰台笑:“下次我打只最肥的野猪给你吃。“

    劫后余生的门楚鸟乖巧地落在霍兰台脚边。

    他检查了一下鸟腿,很失望地发现上面没有绑树叶或羊皮信,可能只是路过歇脚的吧。

    说也奇怪,那门楚鸟也不走,执着地跟着兰台,好像有话要对他说,可又说不出。

    难道是翅膀受了伤飞不起来?

    兰台伸手,它便轻巧地跳到他手上。

    检查之后发现并没有伤,一人一鸟就这么良久对望,好像有万语千言却无法交流。

    这只门楚鸟的眼珠恰巧也是浅茶色的,滴溜溜的很灵动,让兰台想到了予儿。

    这怎么可能?

    他摇摇头,手一松要放鸟儿自由。

    笑傲白已经用水把乌蕨冲洗干净,问兰台是就这样给风先生服下,还是要晾干磨成粉再服。

    就这么一分神的工夫,兰台忽然发现自己手掌上的鸟儿,从其貌不扬的门楚鸟华丽丽地变成了一只翠鸟,颜值陡然上升一百倍!

    秀气的嘴和小爪子是鲜红的,喉部白色,腹部棕褐,翅膀内侧鎏金,背部蓝绿渐变,交相辉映,泛着迷人的光泽,绿得生机盎然,蓝得动人心魄,就好像披着一袭华丽璀璨的长裙!

    翠鸟本是生活在热带和亚热带地区的鸟类,而且生活在水边,大冬天的山中忽然蹿出来这么一只,还是最美的品种,不能不让人觉得稀奇。而奇异的变身更让兰台深信这不是一只普通的翠鸟。

    他的心猛地一抽:“予儿?是你么?”(未完待续)

091 走出一个六亲不认的步伐

    美丽的翠鸟冲兰台婉转鸣叫了几声,扇了扇翅膀,似是在作答,然后什么也没发生。

    “怎么可能是她?”兰台自嘲地苦笑了一下,“八成是相思成灾,眼都花了。”

    不过他跟这只翠鸟一见如故,很小心捧着,用掌心的温度暖着它小小的身体。

    旁人有的根本就不知道有鸟来,有的先前看到的是门楚鸟,也有的后来看到的是翠鸟,但除兰台外没有任何一个人看见鸟的变身,所以都没当回事。

    正用指肚轻轻抚摸翠鸟的羽毛,忽然发现它圆圆的眼睛里掉下一颗大大的泪滴!

    它的脸一下一下在兰台掌心里温柔地蹭啊蹭,正像予儿以前经常在他胸前做的那样!

    男人石化,心跳漏掉半拍。

    可是蹭了一会儿,翠鸟竟然一动也不动了!

    如果说刚才是心跳漏半拍,那么现在就是心脏差点儿不跳了。

    兰台刚准备叫笑傲白把所有上好的药材全倒出来,幸好及时发现翠鸟的胸腹还在微微颤动。

    原来它只是长途跋涉太累了,睡着了。真像说着说着话儿也能睡着的予儿啊!

    兰台心中一片柔软,就那么立在当场,用双手捧着给它保暖,不错眼地盯着它看。

    春辞自给自足换好药,见他对一只鸟都比对自己好,心下闷闷不乐,自己吹起埙来,不自觉地选了有些悲凉的曲子。

    夜陵在旁幸灾乐祸:“哼,再吹也没人跟你和!”

    “要你管!”

    春辞继续吹,节奏故意越来越快,硬是把一首悲伤的慢曲子吹得像过年娶媳妇儿。

    “嘘,”兰台忽然冲她说,“能不能小点声?”

    春辞不甘心地放下了埙。

    然而噪音反而更大了。

    百步之外却传来打斗之声,只见虎生、龙盘和夜陵等人正跟一只个头硕大的猛兽打得不可开交。

    那野兽形状像老虎,却长着牛的尾巴,叫声又像狗叫,攻击性极强。

    因为离得近,不便使用弓箭,但三个习武之人各持刀剑,居然都奈何不了它,那东西的皮毛居然刀枪不入!

    兰台飞快地将翠鸟揣进怀中稳妥处,然后提剑保护风行纵、意非酒等人。

    这边正在如临大敌,没想到埙的演奏声忽然近了,悠长,哀婉,原来是春辞一瘸一拐走到近前来,缺心眼儿地恨不得贴着猛兽的鼻子吹给它听。

    这丫头胆子倒不小,可惜脑容量太小!

    兰台大急,笑傲白也急忙去拉她,就连一向跟春辞合不来的夜陵都急了:“你个死丫头不要命了?不要命你当初别浪费我们的药啊!”

    兰台二话不说拔出了朝露剑,想把自不量力的春辞救回来,再晚一刻,说不定她就成猛兽的晚餐了。

    可令所有人意外的是,猛兽不但没有攻击她,反而胆怯地退后了几步,侧耳倾听了片刻,眼神中流露出极度的恐惧之色,一直退一直退,最后居然屁滚尿流落荒而逃!

    众人诧异地望着春辞,不知她啥时候混成了百兽之王。

    只见她洋洋得意地把埙往身上蹭蹭,爱惜地收起来:“不懂了吧?这种野兽叫彘(zhi 四声),它皮糙肉厚刀枪不入,天不怕地不怕正好就怕埙的声音,你们也太幸运了吧,居然碰上了我。”

    “你怎么会知道它的弱点?”

    春辞那叫一个得意,就算带着腿伤都快走出了六亲不认的步伐:“走南闯北多了,自然懂得就多了。不光彘怕,很多动物都怕埙的声音,它们以为那是比自己巨大几十倍的怪兽的叫声呢。”

    细细想来,埙古朴的声音确实独特,脑补出一只庞然大物低沉的叫声让野兽们害怕也说得通。

    大伙一时相对无言,有的觉得被一个小姑娘给拯救了挺没面子,还有的对她刮目相看。尤其是笑傲白多看了她好多好多好多眼。

    兰台没有再多说什么,小心翼翼从怀中抱出那只翠鸟,还好,它对刚才发生的事情全然不知,小肚皮一上一下地起伏,睡得正香呢。

    连睡觉的样子都跟予儿那么像。兰台眼里涌动着柔情,他的思念有了一个寄托的载体。

    时值冬季,山里气温比外面更低,仅靠篝火的热量显然不够,因此众人早已在山中就地取材搭建了一些简易木棚,至少能抗个风雪,睡觉时再盖几层草席。不过木棚没有那么多,想单间有困难。

    夜里,霍兰台与笑傲白同睡一个木棚。

    没有别的娱乐,两人只好喝了几口酒干聊天。

    笑傲白做贼心虚地向外张望,确定没人才小声说:“公子,你觉得那个怎么样?”

    “哪个?”

    “那个呀,就是外面那个。”

    “你说春辞啊?什么怎么样?”

    “哎呀,就是,就是各方面怎么样嘛?”

    “你不是老看不惯她么?怎么又对她有意思?”

    笑傲白挠挠头:“我也不知道算不算对她有意思,反正我一看见她就血压飙升,心跳不正常。”

    “比起以前咱屋檐底下的银影(鸽子)呢?”

    “一个是人,一个是鸟,那能搁一起比吗?”

    “当初我问你爱过么,我说的可也是人,你回答的可也是鸟。”

    笑傲白一头黑线:“公子你这是要把天儿聊死的节奏。”

    兰台一笑:“不逗你了,说实话你配不上她。”

    笑傲白面色一暗。

    “我不是说她多出色,我是说身份。你看她吃饭那斯文样儿就知道了,绝不是一般人家的小姐。”

    笑傲白沉默半晌忽然说:“我困了,睡觉!”

    说完瞬间便鼾声如雷,但兰台知道他是假呼噜。每当他不想继续聊某个话题时,就以剧响无比的假呼噜来敷衍。

    不过过了一会儿,假呼噜变成了真的,呼吸无比均匀。

    兰台却不敢睡。

    一来,最多再逗留一日,等风行纵和春辞身体好转就下山了,诸多细节需要在脑海里过一遍,尽量万无一失;

    二来,山中有不少野兽异兽,留一个值班的可能不太够,他需要时常保持警醒;

    三来,他生怕把怀中的翠鸟压着了。

    翠鸟的来历一天不揭晓,他就一日不得心安,但他总觉得翠鸟跟予儿有着不可说的联系。

    鸟儿温热的小身子紧紧的、温顺的贴着他,好像也特别享受这种感觉。

    兰台毕竟不是铁打的,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撑不住了,上下眼皮打起架来......

    迷迷糊糊中,他感觉自己脸上吹气如兰,仿佛还有一只温柔的小手在轻轻抚摸自己的面颊。

    多么熟悉的植物香气!

    他猛地睁开眼,眼前所见让他差点儿失声惊叫出来!

    多年韬光养晦的生活,霍兰台早已练就了一份处乱不惊的淡定从容,能让他几欲惊叫出来的,必然不是一般人或事!

    只见黑夜里,一双星月一般的美眸近在咫尺,正专注地望着自己,秀美的眉目间满是情意,小嘴儿却微微撅着,好像受了很大的委屈想要跟自己撒娇。

    那张绝美的容颜虽比以前略显消瘦,却甜美如初,让人见之忘忧。朝思暮想的予儿此刻竟躺在自己臂弯里,而且,是有触感有温度的!

    一双白皙的玉臂伸出来,搂住了他的脖子,小小小声喊:“公子,公子,我的好公子,我好想你啊......”

    她以为会像以前一样,立马得到一个大大的拥抱,可是公子却没动,也没出声,就像没听见一样,直勾勾的看着她。

    “公子你怎么了?别吓予儿啊!”

    一双柔软、带着甜香的唇落在他嘴上,吮吸他的唇。

    过了好半天兰台才深深吸了一口气:“我怕这是一场梦,我怕我一动,梦就醒了,你就消失不见了。”

    她把他抱得更紧了些,像以前一样,额头在他下巴上一直蹭一直蹭。只是觉得有点儿扎得慌,因为公子的胡子好久没刮了呢。

    “这样还觉得是梦吗?”

    “不是。”

    公子把她也紧紧搂住,低头温柔舔舐,辗转吮吸,予儿的唇瓣比花蜜还要甜上三分!

    山鬼笨拙而热烈地回应着,胸中多日以来积攒的思念终于有了出口。

    从她的秀发和肌肤中,霍兰台深深汲取着那种来自大自然的迷人芬芳,恨不得把她揉到自己身体里去。可是,当身体明显有了反应,他还是选择把她抱得松了些。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压制住**了。

    好在笑傲白同学鼾声如雷,压根儿没有察觉。

    两个人在树叶铺成的简陋榻上吻得天荒地老之后,兰台才低声问她怎么会来。

    山鬼忽然显得有些慌张,通过木棚的缝隙向外张望了一下,知道天快亮了。

    赶紧把自己被抓回天庭,险些受了天火焚心之刑的事说了一遍。说到师兄还被关在烟霞湖湖底时十分难过,赤豹和小狸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还说到自己如今灵力尽失,白天会不受控制地变成翠鸟,只有夜间才能恢复人身,不过已是毫无灵力的凡人。

    辰良师兄内丹都出了体才实现了这一切,估计少说也要耗费他三百年的功力,以他的能力,能帮自己到这个地步已经实属不易。

    “啊,我欠你师兄太多,希望有朝一日能加倍报答他!我欠予儿更多,没想到你为了我,仙籍都不要了,且将生死置之度外!”

    “公子不欠予儿,予儿心甘情愿。是我们一起欠师兄的。”(未完待续)

092 看看公子尿炕没

    “彻底变回凡人的机会还有么?”

    “我唯一的机会,是公子......”

    祝华予说了一半的话又吞了回去,后面几个字是“王于天下”。

    如果他成为天下的统治者,就可被视为半入仙籍,那么爱上他也就不算违反天规了,其它也都好办。

    可是,山鬼还固执地坚持着那个想法,希望天下七国各自安好,希望百姓不受战乱之苦。

    但其实百姓的疾苦不都来自于战乱。

    “唯一的机会是什么?”

    兰台迫不及待地问。

    她的秀眉舒展开,摸着他的心口甜甜地笑:“如果公子每天都把予儿放在这里,有一天能感动上苍也说不定呢?”

    又把小脸在他胸膛上蹭,惹得他心里痒痒的,他只好一会儿把她抱紧,一会儿把她放松。

    “予儿,这一两天我就要下山去见西游王。他会不会见我,见了我是会帮我发兵还是把我抓起来,目前都不清楚。此去道路艰险,凶吉难测,你真要跟着我么?”

    祝华予听了,把嘴凑近他耳边,在宁静的夜里轻声吟唱起来。没有乐器合奏,她的嗓音性感又质朴,像在喃喃低语,却撩人心扉。

    “君为女萝草,妾作菟丝花。

    轻条不自引,为逐春风斜。

    百丈托远松,缠绵成一家。

    谁言会面易,各在青山崖......今后无论发生什么,予儿都要跟公子在一起,哪怕只有一年、一个月、一天,哪怕一个时辰、一个瞬间,我也不要跟公子分离!”

    兰台深吸一口气,又将抱紧——放松——抱紧的过程重复了若干遍,并在内心深处默默跟她滚床单一千遍!

    朝阳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了进来,有那么一瞬,从某个角度晃了兰台的眼。

    他从沉睡中醒来,心里变得空落落的,但又不是空得一无所有。

    予儿虽然不见了,但翠鸟还在,眼睛滴溜溜地望着他,眸光里好像含了笑意。

    只要她在就好。

    兰台捧起翠鸟,吻了一下它温热的小翅膀。

    笑傲白这家伙居然还在睡,只不过呼噜没夜里那么响了,现在是大头朝下趴着的姿势,脸都快挤成包子了。

    兰台站起,翠鸟轻盈展翅落在他肩头,他的高大强壮衬托她的娇小灵动,就像从前一样。

    只是,次日晚间,兰台说什么也不要笑傲白同学当室友了,理由是“某人呼噜震耳欲聋,影响我睡觉”。

    可是别人都俩人俩人一个棚子安排好了,棚子不够大,睡两个人已经有些挤了。现在只剩下春辞是“单人间”。

    兰台打趣说:“要不今晚你跟春辞俩人凑合一下?”

    春辞立马炸了毛:“谁要跟他睡?我宁可睡冰天雪地里!”

    笑傲白倒是抿嘴偷笑。

    翠鸟在怀中微微颤动了几下,霍兰台下意识地伸手摸摸心口,想确认予儿一切安好。

    春辞吃惊地瞪圆了眼睛:“刚才你的胸居然在动!哇靠,女人都没这本事!”

    夜陵在旁边不屑地说:“像你这种一马平川的当然不行!嗷——”

    一声惨叫,吃了各种草药、体力已恢复得差不多的春辞,当时就拎起一块搭棚子剩下的木头打得夜陵满地找牙。

    要不是好男不跟女斗,夜陵肯定还手了,他一边跑一边咬牙切齿地说:“你个死丫头,早知道不救你了,那天让你死在山里得了,我咒你将来没!人!要!”

    兰台又伸手摸了摸心口,幸灾乐祸地想,俺是有人要滴,嘿嘿。

    前路未卜,满是凶险,此刻他居然会心地笑了出来,心里又柔软,又温暖。

    这天夜里,笑傲白不得已跟虎生和龙盘挤一屋,被夹在两条大汉中间差点没挤成肉酱。

    两条大汉的呼噜比他的可震耳欲聋多了,于是笑傲白几乎一宿没睡。

    也正因为此,他才在此起彼伏的呼噜空当里,隐约听到公子那边传来吃吃的笑声,很愉悦的样子。

    他好奇了。

    想起当公子还是公子的时候,有一次在浴池泡了许久未出来,婢女和自己都曾听到本应公子独自一人的浴池里面,传来快乐的嬉闹之声。可后来公子出来,它们发现里面分明没有别人。

    奇了,难道公子有自己一人分饰几角的本事,俗称人格分裂症?

    以公子精湛的厚黑技能来看,也不是不可能,可这深更半夜的,他饰给谁看呢?难道是在彩排见西游王的场面?

    想来想去,秉着对公子负责绝不能让他中邪的态度,笑傲白费了好大劲才从虎生和龙盘庞大身体中间的缝隙里爬了出来。

    出门看到远处寒风中、火堆前,只有怀信一人独坐饮酒。今天轮到他值班。

    笑傲白冲怀信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轻手轻脚过来伏到他耳边小声说:“我去看看公子尿炕没。”

    怀信白了他一眼。因为知道他跟公子的关系不是一般的铁,也就不做声了。

    笑傲白蹑手蹑脚跟做贼似地来到公子住的遮风棚,刚要探头往里看,就被一只大手薅住了脖领子!

    他吓了一大跳,刚要张嘴喊救命,兰台拿另一只手捂住了他的嘴:“别把大伙吵醒了!”

    原来,霍兰台早已用内力感知到有人靠近了。

    笑傲白的一颗心刚放下没片刻,又剧烈地震颤起来,震得地动山摇,山崩地裂。

    因为黑暗中,他隐约可辨公子身后竟然站着个姑娘!而看那姑娘娇小玲珑的身高,显然不是春辞。

    吁!笑傲白莫名放心了。

    兰台点亮了火烛:“笑傲白,过来见过你嫂子。”

    深更半夜的老林里,显然不是一个见嫂子的好时机,但兰台不想让自己的心上人躲躲藏藏见不得人。他是光明正大爱她的,她也是一样。

    笑傲白目瞪口呆地望着那位身披男士大氅的嫂子。那一头如瀑的青丝和惊为天人的容颜,足以让任何一个身心正常的男人神魂倾倒!

    笑傲白很知趣地不敢再多看,赶紧躬身行礼,连嫂子大半夜怎么来的都没敢打听。不过心里好像有点儿明白,为啥公子不愿自己当“室友”了。

    兰台:“笑傲白,你先回去歇息吧,明日我会跟大家宣布这件事。”

    “好好好。”

    笑傲白夹着尾巴落荒而逃,重新爬回虎生和龙盘中间那狭小的地带。但即便是他俩震天响的呼噜声,笑傲白也仿佛听不见了。

    笑傲白后怕地想,幸亏我没撞上什么不该看的镜头,要不然后半辈子怎么面对公子他们两口子......

    咦,话说我啥时候有的嫂子?看起来这么柔弱的嫂子又是怎么大半夜从天而降的?

    他又想起公子那日曾问自己,笑傲白这辈子你爱过么?那个时候怕是公子已经开始坠入爱河了吧?那个时候,那个时候正是公子没事儿就往云容山跑的时候......

    当初两军阵前山鬼突然现身,笑傲白不在现场。如果在的话,他就会马上认出是同一个女子。

    “对不起,”兰台转身柔声说,“让予儿在这种情形下跟兄弟们碰面,实在是......”

    “只要跟公子在一起,其余别无所求。”

    死里逃生、差点永远都见不到公子的祝华予,仿佛一夜之间成熟了许多,依旧清澈的眸光里少了几分顽皮,多了几分执着。只是,凡人和翠鸟的转变让她有些疲惫。

    有时她会猜,为什么辰良师兄最后把自己的样子定格为翠鸟呢?

    可能是因为翠鸟个头比较小吧,只有公子半个手掌大小,往怀里一揣正好。

    东方发白的时候,一对有情人不得不收起内心的缠绵悱恻,暂时分开了。

    临别时祝华予说:“总在夜里碰面,影响公子休息,下次你睡你的,我在旁边看着公子睡就好,我还可以玩公子的睫毛嘻嘻嘻。”

    她难得地又露出一丝顽皮的笑。

    兰台爱怜地摸了摸她的脸蛋:“那我就没有足够的时间看你了,而且,你也需要睡觉啊。”

    已变回翠鸟的祝华予往他怀里一钻,仿佛在说,白天我不是可以窝在这里睡得饱饱的么?

    兰台摸了摸心口,觉得很柔软,很暖和,浑身充满了力量。

    今年的生辰这样过,很快乐。

    有生的日子天天快乐,别在意生日怎么过。霍兰台从来就没在意过。

    天大亮之后,霍兰台秉着实话实说的态度把众人召集到一起:“有件事,我必须跟各位打个招呼,大家听了不必惊慌......”

    笑傲白向兰台身后东张西望,却什么也没看到,心想,哦,可能嫂子怕羞,还在里头没出来。看着吧,一会儿出来非得炸了锅不可。

    “不瞒大家说,兰台早已心有所属,但我深爱的姑娘因中了咒语(暂时只能这样解释),现今化作一只翠鸟伴我身侧,昼为鸟,夜为人......”

    一片哗然。大家都已经见过那只美丽的翠鸟,却没想到它是这样的来头!

    春辞脸色惨白,明明吃过止痛药,腿伤却隐隐发作起来,摇摇晃晃站立不稳。

    翠鸟从兰台怀中钻出来,身姿优雅,苍蓝蔻绿的羽毛熠熠发光,一双灵动的眸子望向众人,扇了扇翅膀就算是小女子这厢有礼了。

    除了意非酒表情一派怡然自得,笑傲白一脸“原来是这样”之外,其余人都好像都在听天书。

    不过生逢乱世,仙、人、鬼、怪同处一天地间,发生点儿什么都是可能的。(未完待续)

093 打嗝没完没了

    大伙愣了半天,勉强接受了现实,夜陵问:“中了谁的咒语?”

    兰台积极发扬打太极的精神:“这个嘛,说来话长,现在也不是细说这个的时候......总之,今后还请各位对翠鸟多加照顾,见到它就像见到我本人一样。”

    说完给众人深深行了一礼。

    一帮大老爷们儿,很快就默契地将注意力转移到没见过真容的翠鸟身上,纷纷让兰台说说她是怎样一个女子。

    “美得惊天地,好得泣鬼神,哈哈哈。”

    旁边的春辞听了,脸跟上吊用的白绫一样没血色。

    稍事整顿,霍兰台率众人下山前往西游国皇宫。走着走着,前方传来一阵嘈杂声,遇上一群耀武扬威的官兵。

    为首一人个子不高,身材极为壮实,他冷笑来到近前:“皇弟,你真有两下子,两次都能大难不死,不知道这第三次运气如何?听说你那只翠鸟又美又通人性,寡人很是喜欢。倘若你即刻将其交出,寡人或许可饶你不死,否则......”

    见是霍齐光,兰台暗惊,下意识地护住心口!

    哪知怀中翠鸟就像着了魔一样,拼了命地往领口外钻,不顾一切地往霍齐光掌中飞去!

    予儿!予儿!

    兰台心中大急,不顾一切地要把翠鸟抢回来。

    却见霍齐光一把抓住翠鸟,手上加力,顿时把鸟儿捏得筋断骨折!

    这还不算,手中寒光一闪,多了一把锋利的匕首。鲜血飞溅,匕首插入了翠鸟的腹部,又从背后穿了出来......

    兰台发出一声几乎不似人声的嘶吼,睁开眼的时候,额上已满是汗珠。

    谢天谢地原来是场梦!

    篝火还在劈里啪啦地燃烧,怀信还尽忠职守地坐在火堆旁,天色还没有大亮。

    原来是刚才东方发白予儿走后,兰台累极,眯了一觉。

    所以,至今除了自己,仍只有笑傲白知道翠鸟的秘密。

    兰台想,不行,光明正大爱予儿固然重要,但她的安全更重要!她是自己的软肋,翠鸟的秘密不管何种原因公开出去,不但会给予儿带来杀身之祸,也必然多多少少会牵制自己的行动。

    于是天大亮之后,他以另一个版本广而告之——自己的母亲爱翠鸟如命,所以想带一只在身边寄托思念,也请众人善待之。

    鬼机灵的笑傲白很快就明白了公子的意思,冲他眨眨眼,意思是你放心,打死我也不往外说。

    刚好他挤眼的动作被春辞看见,春辞满脸疑惑,你们这是......?

    兰台正好看见,想起她了:“我看你腿好得也差不多了,我们还有事,就此分道扬镳,以后好自为之。”

    这次真的头也不回地领着众人下山了。

    夜陵兴高采烈,总算可以甩掉这个不识好歹的臭丫头了。

    笑傲白以前也巴不得甩掉这个消耗公子救命药的拖油瓶,但自从见过她美貌女儿身之后,就再也不觉得她是拖油瓶了,也心甘情愿被她拖。一见钟情,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吧。

    他有些不忍地回头看,可是大家都教他快走。

    只见春辞拄着一根长树枝,一瘸一拐倔强地跟在后头,毕竟腿伤初愈,怎么可能跑得过那些大老爷们儿,逐渐被甩在了后面。

    “等......”

    她本能地想喊等等我,想了想又咽了回去,喊了也没用,这帮没良心的。

    救自己的那个领头的男子,这几天连他的名字都忘了问,以后恐怕再也见不到了吧?就算见到,他也不可能再像刚把自己捡回去时那般温柔了吧?

    由于山路较陡,坐马车有点危险,所以霍兰台一行人是牵着马走下去的。

    春辞今日仍是女扮男装,行囊很简单,就一个埙,一张熊皮。

    下山的路上她几次被石头绊倒,却忍着不叫唤,看得一直留意她的笑傲白这叫一个心疼。

    最后一次跌倒时正好磕到伤处,痛得她一屁股坐在地上,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心里把兰台他们八辈祖宗都问候了一遍。

    没想到这时候,前面跑回来一个人。

    春辞飞快地抹去眼泪,没好气地说:“你来干什么?”

    夜陵笑眯眯:“我来看看你这个死丫头怎么出洋相啊。”

    春辞抓起地上一把小石子扬了过去。

    夜陵闪身躲过。

    “你干什么?拿开你的咸猪手!”

    “嘿呦,现在说我是咸猪手了哈。那当初我兄弟救你的时候,还给你检查身子,你怎么不说......”

    “闭嘴!”

    春辞羞得满脸通红。

    夜陵背冲她蹲下:“赶紧上来,别耽误工夫。我告诉你,要不是我兄弟看你可怜让我过来照应一下,我才懒得理你!”

    春辞的眸光骤然点亮:“是他让你来的?你们领头的那个?”

    夜陵:“你以为是谁,不是领头的,是那个矮点瘦点的(笑傲白),要不是他太瘦背不动你,也不能把我支过来,谁让我这人心软呢?”

    春辞眼中的亮光陡然熄灭。

    这时笑傲白跑过来问:“你今天吃止痛药了吗?”

    春辞鼓着脸不说话。

    “给。”

    笑傲白从怀中摸出一枚药丸递给她。

    在这个瞬间,春辞觉得笑傲白荣升为这群人里第二心肠好的,第一雷打不动的仍是她还不知道名字的霍兰台。

    在女人的心里,她认为好谁就是好,什么都好不需要解释,并且不允许别人说他不好。

    大概是笑傲白苦苦跟大家求情,说春辞一个弱女子还受了伤,也挺不容易的,就先别抛弃她吧。万一她有什么过分的举动再撵她走不迟。

    众人走了整整一天才下山,在一家小客栈里歇脚。

    春辞也得了一间房。她害怕他们把自己扔下,一个劲儿地教他们走的时候捎上自己。

    可一阵强烈的困意袭来,她倒头就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春辞发现只剩了自己一个人,还有那张熊皮,其他人早都不见了,而自己原本是睡觉很轻的,那么多人马,走得时候多少得有点动静,自己不可能不被惊醒。

    她想了想,应该是最后一次笑傲白给自己服的止痛药有问题,当时觉得味道跟平时略有不同,也没多想。

    现在看来,八成是那个狡猾的臭男人给自己上了慢性催眠药!

    春辞十分沮丧。

    而且客栈的钱怎么办?她可是身无分文。

    一低头,发现枕畔有一些碎银子和铜钱。老板说自己的客栈钱也付过了,那些钱就是留给她的。

    春辞内心复杂地想,嗯,这些人还没坏到家。

    随手在身上一摸,脸色又变了。

    她发现自己的埙不见了!定是那个王八蛋(笑傲白)偷走了!

    刚对他好转一些的印象消失殆尽,春辞恨得咬牙切齿,誓要找回自己的埙!

    她跑去跟客栈老板打听,昨晚那队客人是往哪个方向去的?何时走的?

    老板正指着,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

    春辞抬眼望去——

    “九......终于找到你了!大家找你找得好苦,你怎么穿成这样,你怎么憔悴了这么多?!”

    一个衣着光鲜的男子飞身跳下马,冲过来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春辞一愣,满脸关切、正疾步走来的正是堂兄。

    于是她也挤出几滴眼泪:“我也想你们啊!”

    一边啊啊啊,一边猛拍堂哥的背,以表达自己的思念之切。

    堂哥倍感宽心:“以后不许再不辞而别了知道吗?我们多担心你啊!”

    “知道知道!”

    堂哥还没反应过来,春辞已经一个箭步蹿上了他来时的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催动马向前跑去,只留下一句“我借哥哥的马一用!”

    稍后,堂哥发现自己的银袋也被顺走了。

    “你给我回来......”

    霍兰台一行人边走,笑傲白一边鼓捣埙,奇怪他就是怎么也吹不出调来,只能发出打嗝般的声音。

    没完没了的嗝引起了兰台的注意,他还在想这笑傲白到底是偷吃了多少东西啊,然后就发现了他手里的玩意儿。

    “这东西怎么在你手里?”

    旁边的夜陵抢着说:“咱们给那死丫头留那么多银两,买她这么个小玩意儿还不行吗?”

    兰台:“你还在气她用掉咱们的药材?”

    夜陵:“可不是嘛,说起来我就生气,那些原本都是留着给公子你救命用的,都让她给浪费了!”

    兰台:“夜陵,你这人什么都好就是器量太小,量小非君子,无度不丈夫。”

    夜陵:“我器量大也好,器量小也好,反正公子你好我就好。喏,你不是喜欢这东西吗,送你吧。”

    兰台没好气地说:“不稀罕!”

    夜陵偷拿春辞埙的时候,笑傲白也在却没阻止,不过他的初衷跟夜陵不同。

    笑傲白是怕以后见不到了,想拿个东西留个念想,毕竟是老子这辈子第一次对鸽子以外的活物动心......

    霍齐光听百丈冰回来说兰台这回真死了,兴高采烈大摆筵席,要庆贺了七天七夜,不过当然得找个别的幌子,幌子就是庆生辰。

    最近刚好是他们同年同月同日生三兄弟的生辰。霍齐光特地把二弟望舒请了去,坐自己身边,不时给他斟酒,以彰显兄弟和睦。

    望舒这人实在是太佛系了,每月拿着皇弟的俸禄过着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日子,以至于连霍齐光这种嫉妒心超强、求胜欲也超强的人,都不觉得他对自己有什么危害。(未完待续)

094 小女子不才,未得公子青睐

    霍齐光在宴席上当众感慨一番物是人非,叹三弟命运多舛最可怜,引得望舒再三落泪。

    末了,霍齐光“慷慨”地追加霍兰台为“云容王”。以后云容山百姓所上交的租子,全部用于对三弟的祭祀事宜。

    但这么“普天同庆”的日子,却发生了一件很不愉快的事儿。

    霍齐光至今仍惦记着惜君的美貌,不过跟兰台惦记予儿不同。

    霍齐光是因为以前得不到,所以现在想利用自己的君权强制占有。他要的其实是这女人臣服于自己的那种快感。

    在自己生辰这天,为了喜上加囍,他下了一道诏令,三日后迎娶惜君妹妹为妾。

    自从兰台哥哥“死”后,惜君已生无可恋,每天过得跟行尸走肉一样,一天就吃一顿饭,喝两口水,勉强维持生命,其余时间则没日没夜地吹他送给自己的那支笛子。

    笛声哀婉,绵长,万千情思缠绕其中,任谁听了都觉得心酸。

    现在听说霍齐光逼自己嫁给他,她居然不急不躁,不哭不闹,依旧静静吹笛子。

    这可把她身边婢女急坏了,她们都很了解公主的性子。公主这样显然不正常。

    霍齐光先略备薄礼派人送来,精致的礼盒里面装了沉甸甸一头金猪,乃纯金锻造,晃得人睁不开眼。

    看到这个,惜君的面色微微变了变。

    惜君想起以前自己说过,“我宁可嫁给一头猪都不会嫁给你”,看来霍齐光这是在变着法地告诉她,如果你不从命,寡人就真要弄一头猪来羞辱你了!

    她的眼神就像不稳的电压般闪了闪,然后命婢女把“御赐的金猪”供奉起来。

    对于霍齐光继位后的种种暴行,惜君也有所耳闻,但她一直隐忍,直到她发现乐言不见了。

    乐言一直当她的马夫,只有闹出“丑闻”那几天例外。为了保护乐言的安全,即便得到父王的谅解之后,她仍坚持把他留在身边。

    惜君跟婢女和其他仆人打听乐言去哪儿了,从他们闪烁着惊恐泪花的眼睛里探出了端倪——乐言被霍齐光叫去了马场。霍齐光借口乐言养的马瘦了,一剑刺穿了他的咽喉!

    可怜的、无辜的乐言,原本只想做个快乐的马夫,默默爱慕高高在上的公主而无需表露心迹,结果还是落得个血溅马场的下场!

    惜君的眼睛里泛起一片血光,对齐光的憎恨到达了巅峰!

    她叫人传话:“本宫想求见国君。”

    下人领命走了,惜君站在窗前悠悠唱起一支曲子,名叫《公子向北走》。

    虽然理智上知道兰台哥哥不在了,但内心深处仍希望他只是去了远方。

    小女子不才

    未得公子青睐

    扰公子良久

    公子勿怪

    公子向北走

    小女子向南瞧

    此生就此别过了

    难以忘怀

    愿你三冬暖

    愿你春不寒

    愿你天黑有灯

    下雨有伞

    愿你善其身

    愿你遇良人

    暖色浮余生

    有好人相伴

    所有爱慕之意

    止于唇齿间

    掩于岁月

    匿于将来

    与君今生无缘

    请无需挂念

    小女子不才

    未得公子青睐

    扰公子良久

    公子勿怪......

    稍后,霍齐光傲娇地接见了惜君妹妹,见她今日打扮得美艳异常,神情谦恭。

    霍齐光心中又是喜又是鄙夷,心想惜君妹妹果然是个聪明人。

    现在寡人一手遮天,而那个兰台怕是尸骨无存,她看到局势变了,对寡人的态度自然也变了,好没骨气啊!待寡人先羞辱她一番再说!

    惜君低眉顺眼、毕恭毕敬,就连霍齐光提出的亲热要求也没有拒绝,让霍齐光觉得又是兴奋,又是扫兴。

    然而,就在齐光的嘴靠近她脸颊的刹那,惜君猛地拔出头上的银簪,戳向他的咽喉!

    但从小娇生惯养的她,力气哪能跟霍齐光相比?况且她都好久没有好好吃过一顿饭了!

    脸色骤沉的霍齐光,其实一直有所准备,他一把捏住了惜君的皓腕,用力捏,直到它支离破碎!

    稍后,国君“悲痛欲绝”地下令,将惜君妹妹风光大葬,公主因恶疾意外身亡,香消玉殒......

    同样是该庆生辰的日子,正宗的皇子霍兰台却流亡在外,散播银两四处打点,希望能让西游王见上自己一面。

    在见到西游王之前,他不得不易容化名住客栈。

    兰台似乎丝毫不担心自己见西游王之后的安危,而是为翠鸟的伙食问题操碎了心。

    翠鸟本是吃鱼的水鸟,可予儿吃素,不沾荤腥,鱼虾不进。

    予儿以前是个多么喜欢吃东西的妹子啊,每次吃完兰台大厨做的美食,总会舔舔嘴唇露出满足的笑,现在可苦了她了。

    兰台赏了客栈伙计一些碎银两,以便自己可以在厨房一角由着性子鼓捣。

    他尝试将各种食材佐料排列组合,愣是将素食做出了逼真的鱼味儿,连形状都是一尾尾“小鱼”。

    令他欣慰的是,予儿变的这一只翠鸟果然比普通的翠鸟胃口更好!吃得happy时,扑扇着翅膀冲他亲昵地叫。

    因翠鸟体质所限,吃饱之后,大部分时间都蜷缩在兰台怀中取暖或者睡觉。听着公子强壮有力的心跳,她温热的小身子不再颤抖,睡得好安心啊!

    而兰台生怕惊醒了她,动也不敢动,后来用帷帽给翠鸟做了个舒服的窝,以免跟人讲话的时候吵醒了她。

    虽然两人朝夕相处,却聚少离多,不是他在睡觉,就是她在睡觉。

    不过没关系,他们都很喜欢看对方睡觉的样子,因为喜欢,所以对方所有的样子都是好看的。

    霍兰台出手极为阔绰,且素来关注天下局势,对西游国的朝政有一定了解,知道找什么人最事半功倍,甚至清楚西游国某些重要人物的喜好,投其所好因此很快有了回音。

    西游王晖西宣他进见,但不知道他是山海国国君没死又易了容的弟弟,只当他是个对本国贸易颇有影响的外地商人。

    咣咣咣。有人敲房间门。

    笑傲白一脸惆怅:“公子我紧张。”

    兰台好笑:“是我去见西游王又不是你,你紧张个啥劲?”

    “别怪我乌鸦嘴啊,我怕以后再也见不到公子了!”

    “人间不见地下见,男子汉大丈夫,别哭唧唧的。”

    笑傲白抹了把脸上的不明液体:“我哭了吗?我没有,这是口水好嘛?嗅嗅嗅,公子你又弄了啥好吃的?”

    “鸟食,你吃不了,”兰台掏了把碎银子给他,“乖,买串糖葫芦上一边儿吃去。”

    “公子,咱俩称兄道弟这么多年,难道你对我就没一点不舍之情吗?你要是对我不舍你就说,你要是没有对我不舍你就不说,你要是不说我怎么会知道你舍不舍得我呢?你看我这么伤心你好意思一点不舍都没有吗555......”

    “还说不是眼泪?我没那么容易死,再说我都死里逃生两回了,后福还没享呢。”

    “那倒也是。公子你答应我,你可不许死啊啊啊!”

    兰台虽然略嫌他啰嗦,但心里也是有些动容的。两番经历生死,发现还有几个人真心维护自己,心里是很温暖的。

    但兰台不是个婆婆妈妈的人,他给了笑傲白一拳,当然,动作是亲昵的。

    不过死不死,还真不是自己说了算的。

    除非他现在就易容埋名移居他处,一辈子默默无闻苟且偷生。可那不是他想要的生活,平庸的平安也绝不会使他真正快乐!

    本来依意非酒的意思,要将虎生易容为兰台以保证他去见西游王的安全。

    可兰台却说,欲戴王冠必承其重,我自己的事我得自己去处理,谁也代替不了。

    虎生也说了,不是俺贪生怕死不敢当公子的替身,主要是我嘴笨,怕说错话露了馅。虽然我不能假扮公子,可但凡能有我出得上力的地方,我必全力以赴,就算是要搭上性命也绝无二话!

    龙盘连声说他也是。

    早已说过不分开,祝华予一心以为公子定会带自己去任何地方,刀山火海,自己陪他闯便是,所以毫不担心被抛下。

    可是这天清晨,明明默许过带着她的霍兰台,悄悄在给翠鸟喝的清水里面加了些浅色无味的粉末。

    翠鸟啜过那水,便沉沉睡去了。

    兰台弯腰,在翠鸟小巧美丽的身子上吻了一下,无论如何他也做不到让心爱的女人跟着自己冒险。

    “予儿问我是否会带你去见西游王的时候,我没有回答,你当作默许,我却没有对你说谎,从来没有过。”

    兰台在心里默默地说。

    关好门窗,他叫来笑傲白:“拜托帮我好生看管,你知道这翠鸟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

    笑傲白平时机灵着呢,可这会儿只觉得自己所有的聪明才智、所有的胆识全不在线,竟然抱着公子失声痛哭起来。

    客栈里来来往往形形**的人很多,房间简陋又不隔音。

    有人探头探脑地从窗子往里看,兰台只好对笑傲白骂道:“那么大个人了,吃点药还怕苦,三岁毛孩子都比你强,也不怕人笑话!”

    不熟识的吃瓜群众听了,果然笑笑走开了,没人再过来看热闹。

    笑傲白的哭声终于止住,连说:“放心放心,我在翠鸟在,我亡翠鸟......她也得好好的!”

    兰台把两封竹简交给笑傲白:“这封竹简给她,解释了一切。每日子时之后不许任何人再踏进这个房间,你也不行。倘若我七日未归,你就把翠鸟送到莲溪寺尼姑庵,把另一封竹简交给静安师太,师太会好好照顾她的。”

    “公子,我怎么感觉你在交代后事啊?”

    “伴君如伴虎,我此去凶吉难料,什么都有可能发生......”

    笑傲白哇的一声又哭起来:“你刚才不是都说不死吗?怎么又难料了555!”

    “世事难料这个道理还用我教你么?准备要做得充分一点,结果要想得坏一点。”

    “我不管,你必须得好好地回来,我还年轻,我不想被嫂子打死啊啊啊!”

    跟众人一一别过,霍兰台大步流星带着虎生、龙盘和契阔去见西游王了。

    契阔并不会武功,但是他的障眼法实在厉害,必要时能帮大忙。(未完待续)

095 一叫美女,心软三分

    笑傲白伤感了一会儿,觉得自己不该那么悲观,毕竟有50%的概率公子死不了,而且万一西游王派兵支援了呢?公子的后福大大的,而且公子的后福就是山海国百姓的福啊!

    他摸摸肚子,哭了半天现在觉得饿了,决定先去弄几两酱牛肉吃吃,吃饱之后今天剩下的任务就是瞪俩大眼儿守着公子的房间啦。

    果然,暴饮暴食可以暂时驱散烦恼,低落的心情略好了些。

    吃完回来,轻手轻脚开了房门,想探脑袋看看翠鸟如何了,结果却发现窗子是打开的,翠鸟竟然不!见!了!

    笑傲白顿时慌了手脚,赶紧回身关好门到处翻找,但除了一小挫美丽的羽毛之外什么都没找到。

    某人只觉脊背发凉。等公子平安归来,这要怎么跟他交待!

    对了,草木深呢?草木深最擅长破案,赶紧找他去!

    与此同时,祝华予化身的翠鸟正在一只布袋子里面挣扎。

    布袋子的主人蹲在窗根底下恨恨地说:“哼,你们偷了我的埙,我要是不拿个你们的东西来要挟,根本就讨不回我的宝贝!”

    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满世界找寻草木深的笑傲白,被人一把扯住了袖子。

    “喂,小偷!快把我的埙还给我!”

    笑傲白再次看到春辞漂亮的脸蛋,还没来得及高兴心里先咯噔一下,心想坏了,忘了这茬儿了,因为那玩意儿哥几个吹起来像打嗝,公子又不要,于是被夜陵气得抢过去扔垃圾桶了。

    当时笑傲白也不太高兴,不过终究还是识大体,没为了对自己流水无情的春辞跟兄弟翻脸。

    说是垃圾桶,其实是个扔垃圾的土坑,因为逐鹿时代还没有像样的垃圾桶。

    春辞手里的布袋不停地动,听那动静不是翠鸟又是什么?!

    笑傲白慌了:“你抓了翠鸟?”

    春辞把布袋往身后一藏,警惕地瞪着他:“抓了又怎样?”

    笑傲白决定先硬后软,他摆出一副凶狠的样子:“死丫头你怎么找到这儿的?赶紧把那口袋给我,要是碰坏了翠鸟一根羽毛,我保证你吃不了兜着走!”

    说起来春辞就生气。她曾亲眼看着霍兰台对这只翠鸟宝贝得要命,而对自己爱理不理,这翠鸟简直就像自己的情敌!

    她故意把口袋举起来,作势要抡:“先把埙还我!”

    笑傲白装傻充愣:“什么埙,没见过!”

    春辞气疯:“你给我找!找不到,我就掐死这只破鸟!”

    “你这丫头是吃什么长大的?心这么狠,早知道还不如让你死在荒山野岭呢!”笑傲白这话不完全属实,他才舍不得春辞死在荒山野岭呢,“行,我给你找找,不过你先把翠鸟放了!”

    春辞果断拒绝。

    笑傲白生怕她对鸟儿下毒手,只得低声下气地说:“美女,我跟你说对不起还不行吗?看在我给你留了那么多零花钱的份儿上,你先把鸟放出来好吗,怎么说那也是一条小生命啊,我给美女作揖了!”

    一听到别人叫自己“美女”,春辞的心情先靓了三分,管他是不是真心的呢。

    “看在你对破鸟那么有爱心的份儿上,我就可怜你一次,不过你可别耍我。”

    她嘴上说得狠,松开袋子却是小心翼翼的。

    见翠鸟在里头乖乖呆着,睁着一双滴溜溜的圆眼睛望着自己,模样是又乖巧又可怜,忽然觉得这翠鸟才是真正的美女,任谁见了都感叹太好看了,真乃鸟中尤物!

    “出来吧,放你自由了。”

    翠鸟拍拍翅膀飞出来,不怪春辞囚禁自己,只顾着东张西望地找兰台。找不见就乖乖回屋里呆着。

    春辞好奇地问:“养鸟为什么不弄个笼子?”

    “这你就不懂了吧,此鸟绝非笼中物。”

    春辞给了他一个“拽什么拽”的大白眼儿:“还我埙!”

    笑傲白锁好门窗,心中忐忑地带着春辞来到那个垃圾堆。

    幸亏昨儿刚扔的,垃圾还没清走,最后在一堆果皮里把那个脏兮兮臭烘烘的埙翻了出来,春辞的脸黑得跟锅底一样......

    她说这只埙是她花费一年零八个月的时间一刀一刀刻好的,其间把手划破了无数次,为了调音把嘴唇都吹肿了,她这辈子再也做不出这么好的埙了。

    平时多聪明的笑傲白,第一次感到手足无措,根本不知道怎么才能把地上的泪人儿哄好。

    他心里也内疚起来。不过因为忙这事,心中的焦虑和对公子的担心却意外缓解了些。

    末了,春辞抹了把眼泪说:“臭烘烘的还怎么送给别人嘛!你们那个领头的呢?”

    “他有事出去了,你大老远追上来就是为了把埙送给我大哥?”

    因在外不便以公子相称,所以笑傲白称兰台为大哥。

    “是又怎么样?他去哪儿了,什么时候回来?我就在这里等他。”

    笑傲白有种不详的预感:“你你你等他干嘛?”

    春辞的脸涨得通红:“你欠我的,我当然要你大哥加倍还回来啊!”

    房中的祝华予有种不好的预感,今天一直没见到公子,还注意到枕畔有卷竹简,该不会是公子不辞而别留下的书信吧?

    无奈翠鸟体小力微,她怎么也拖不动打不开那竹简,只好眼睁睁地盼着时间流逝得快些,等到夜间变回女儿身,就可以上手了......

    西游王大殿。

    霍兰台行礼过后,被准许站在殿下。他带来的虎生、龙盘和契阔都不得不留在殿外。

    兰台戴了一张蚕丝面具,因此五官看上去改动良多,好似一位其貌不扬的中年人,唯腰板挺得笔直,胜在气质。

    他自称“小人李四”,却对西游国的经贸发展侃侃而谈,仿若一位饱读诗书、指点江山的贤者。

    西游王听得来了兴致,冷不丁抛出一个问题:“你说得很对,我国的铁矿和盐产量丰富,经济发展得不算差,但是军 事力量却比较薄弱,怎样才可以迅速强大起来?尤其武器不足的情况,你有什么解决方法吗?”

    “李四”不慌不忙地回答:“问题其实很好解决,大王设立一套用兵器赎罪的制度就可以了。比如犯罪情节比较严重的,上交一套铠甲可以适当减轻责罚;犯轻罪的,准许用一支盾牌赎身;民事纠纷,可以上交一定数量的箭当作诉讼费。当然也可以上交铁,质量好的铁集中在一起锻造刀枪剑戟,质量差些的铁也不浪费,可以铸成农具......”

    西游王晖西简直听得入迷。

    这李四是打哪儿冒出来的?他哪来那么多奇思妙想啊,而且还都是千金难买的好点子!

    “李四”继续侃侃而谈:“武器富足了,还得练兵,练兵就需要更多的费用。我国的铁和盐跟他国合作,致使天下商旅来来往往,最好是可以留住那些商旅,让他们一而再再而三地跟我们做生意。大王可以下令在国内广泛开设‘蛾眉驿’,将能歌善舞的佳人汇聚一堂,名声打响之后,这些驿站必然可以长长久久地留住那些生意伙伴。”

    “好点子!”

    西游王晖西拍案而起。

    因为逐鹿时代没有椅子,所以他拍的其实是巴掌。

    他走下大殿,双手扶起正在给自己行礼的“李四”,细细打量这位名副其实的贤者。

    只见高大的李四五官虽不出众,然而眼中那份异乎寻常的睿智、坚定和从容,却不像个普通商人。

    “李四,寡人封你个官,你愿不愿意做?”

    李四忽然跪倒:“求大王饶恕小人欺君之罪!”

    西游王大吃一惊:“你何罪之有?”

    李四的目光向四下一扫,西游王立即心领神会地命不必要的人等退下,只留了几个自己信任的死卫。

    李四伸手,从容不迫地从自己的耳畔开始,慢慢剥开一张面皮......

    西游王看得触目惊心,死卫们也都握紧了手里的兵器,只待大王一声令下。

    揭下蚕丝面具的“李四”,比刚才英俊了许多,甚至可以说,因他的无畏和从容,他在这异国的朝堂之上显得光彩照人!

    西游王不安地问:“你不是李四,你到底是什么人?!”

    ......

    霍兰台终于又做回了自己。他被安置到西游王殿中一座馆驿歇息,并被准许跟虎生、龙盘、契阔一起。

    而西游王晖西紧急召群臣商议,是否该帮霍兰台夺回山海国王位的问题。

    刚才兰台承诺他,一旦自己掌握了山海国的大权,一定不忘西游国的支持,会跟西游国交好,帮其抵御外侵尤其是儒林国的侵略,巩固江山。

    朝堂上炸开了锅。

    有的臣子说,现任山海王霍齐光残暴,不得人心,山海国照这样发展下去,早晚得亡国。

    也就是说,我们西游国不用费一兵一卒,到时就可以坐收渔人之利,可千万别帮这个城府极深的霍兰台,这是养虎为患啊!

    也有的臣子说,关于山海国现任国君霍齐光是否老山海王的亲生骨肉有待考察,但看言谈举止,这个霍兰台的确比那个霍齐光强太多。山海国国力强盛,哪是三年五载能亡得了的?

    有眼光的话还是该提前拉拢霍兰台,此人前途无量,就算我们不帮他,也必定有别的国家会帮他,他得到权势是早晚的事,那么将来等他得势之时,咱们就不容易和山海国交好了。

    西游王想来想去拿不定主意,于是霍兰台几个人其实是被软禁了起来。(未完待续)

096 都怪脸冻僵了

    霍兰台、虎生、龙盘、契阔,他们几个得到最高级别的吃喝及歌舞款待,但其余三人均是食之无味、无心欣赏。

    唯独兰台自斟自饮吃着酒菜,欣赏着歌舞,平静又从容,就好像他是专程来这里度假的一样。

    服侍他们的婢女,把所看到的都禀报给了西游王晖西。晖西暗暗惊叹,这小伙子难道就不担心寡人杀了他吗?

    其实霍兰台是担心的。他担心大业未竟就这么死得不明不白,也担心予儿会为自己伤心难过,茶饭不思。

    对他而言,那么爱吃东西的予儿如果哪天胃口不好了,那可是最糟糕的事情了。

    可是予儿说过,高兴也是一天,不高兴也是一天,把那些忧虑挂在脸上难道有什么帮助吗?

    自从杀了惜君公主之后,霍齐光接连几日情绪低落,并不是为她伤心或者自责,他这辈子根本就不会真心为一个女人难过。

    对他而言,女人只应该为自己的快乐而存在,如果她们让自己不快乐了,那么就该如旧衣服旧兵器一样丢掉。

    他的情绪低落是因为,金碧辉煌的新宫殿虽然初具规模,但却找不到让他提得起兴致的美人了。

    姬妾们费尽心思讨好他,各个浓妆艳抹,表情夸张,搔首弄姿。

    他原本是好这口的,但现在不知为何,也觉得她们太刻意太做作,他看着也有些厌烦了。

    这时他想起了父王的那把湛卢剑。

    里面的剑神娘娘容姿胜惜君百倍,若能得佳人相伴,寡人一定日日快乐似神仙啊!

    虽然那是跟兰台亲近过的美人。不过正因为这样,才更要好好地欺负欺负美人才是!活着要把兰台压在下面,就算他死了也不能让他太踏实!

    霍齐光命人在先王所住的殿中四处搜寻,总算找到了湛卢剑。然后把自己关在房里跟它较劲。

    原先老山海王霍禄甫把它当宝贝,为了引所谓的剑神娘娘出来,劳民伤财地做过一些荒唐事,不过剑神娘娘始终没再现身。

    霍齐光想,美人爱什么?无非是珠宝美玉、绫罗绸缎、英俊健壮的男子,还有权势呗,这些俺都有,美人没有理由不出来呀。

    于是他对着湛卢剑做了一番热情洋溢的演讲,主要介绍了一下自己的财富和权势,但回答他的,只有剑身上锈迹斑斑组成的一只天眼。

    也许是光线的问题,天眼看这位堂堂国君的目光似乎带着些嘲讽。

    “陛下,陛下!”

    老师百丈冰在门外求见,说是有紧急奏折呈上。

    霍齐光正在冥思苦想如何让剑神娘娘出来,挥挥手让百丈冰走。过了几个弹指的时间,又出去把人扽了回来。

    算算算,还是树立个爱岗敬业的好形象吧,也省得老头再唠叨。

    霍齐光继位后,给百丈冰封了个上大夫。

    上大夫属于爵位,不是官职,没什么实权,让百丈冰十分沮丧。他的一腔治国抱负无法实现,可该操的心一点不少。

    “什么?雪怪?”

    “是,陛下。雪怪呈人形,身体庞大,浑身长满白毛,具体数量不详,在我国西北危害一方,今冬已造成最少百人死亡!”

    “才百人,也不是特别多嘛。”

    百丈冰面色蜡黄:“不少了,陛下。”

    “寡人说少就是少!”

    百丈冰不敢说话了。

    “那怎么不出来个人杀了那雪怪?有英雄情结的男人不是很多吗?”

    “回陛下,雪怪身体庞大,蛮力无穷,当地百姓想了不少法子,放火,放箭,放猎犬,都不能耐他何。如今怪物为非作歹,请陛下即刻下令,派驻守西北方的大将木离,率兵马战车消灭雪怪,护一方百姓平安!”

    “这不是小题大做吗?”霍齐光一瞪眼,“寡人养兵千日,是为了战场杀敌护驾的,怎么可以用来对付那种不靠谱的东西?他要吃就让他吃嘛,等雪怪吃饱了不就不吃了吗?说不定还会像只熊宝宝一样乖乖去冬眠呢哈哈哈!”

    百丈冰冷汗直流,扑通跪下磕头:“陛下,这话可不能让人听了去,不利于陛下收服民心啊!”

    “那就让当地的百姓搬家啊!惹不起还躲不起吗,离那什么雪怪远点儿不就得了?”

    百丈冰只觉胸口压大锤:“回陛下,老百姓都是拖家带口,搬个家岂是那么容易的?再说现在还是冬季,又冷又滑,路不好走,而且百姓也眷恋故土啊,逃又能逃到哪里去?”

    “哦,你也说了又冷又滑,寡人的兵马也不好走啊,万一那些士兵病了或者冻死了,谁来给寡人打仗?万一有敌国入侵,谁来保证寡人的安全?”

    百丈冰身为国君之师,此时只想一头撞死。用尽毕生心血,却**出这样心狠手辣、毫无同情心和爱民之心的学生,真是他一生的耻辱!

    可是他真的已经尽力了,不知道霍齐光为什么这么冥顽不灵。

    霍齐光语气轻松地说:“大夫不必担心,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嘛。传寡人命令,杀了雪怪者有重赏......”

    百丈冰无可奈何,脸冲着国君慢慢退了出去。

    因为如果臣子转身出去的话,屁股就对着国君了,那样是对国君大大的不恭敬。

    正因为这样,霍齐光才无意中得以瞥到百丈冰脸上的愤怒和鄙视。

    “回来回来,大夫你回来。”

    百丈冰诚惶诚恐地重新进来。

    霍齐光目露凶光:“大夫刚才那是什么表情?”

    百丈冰没想到自己瞬间的真情流露惹了祸,万一处理不好就可能是杀身之祸!

    他赶紧一下一下打自己的脸:“都怪老臣这张脸,刚才在外面冻僵了,表情都不自然了,望陛下宽恕。”

    霍齐光并没有阻止他,眼睁睁看着老师自行掌嘴近百次,脸都打肿了,才满意地放他走了。

    百丈冰出门后仰头望天,想起了自己昧着良心射向霍兰台腹心的那支箭,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有时候,人果然斗不过命运。

    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如果公子兰台当了国君,绝不会这样对待老师和百姓!

    西游王晖西,坐立不安地考虑了半天,觉得霍兰台将来若得到支持必成大器。

    且这样有才能、有志向的人,绝不会满足于当一国之君,他肯定想图谋天下,不如现在就杀了他,以除后患!

    但看兰台身边的三个保镖里有两个都不像寻常之辈,西游王跟大臣商议之后,决定来个又俗又阴的——在酒里下毒。

    霍兰台、契阔、虎生和龙盘四人被软禁,无事可做只能吃吃喝喝。

    一个婢女见酒壶快空了,过来为他们添酒。兰台看似不经意地瞥了一眼她的动作。

    待婢女退下,虎生和龙盘争相想要喝第一口。

    并非他俩贪杯,他们是一如既往想为公子试毒。

    之前兰台并未阻拦他们,只是静静地看,此刻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不声不响开始解自己的腰带。

    众人不解地望着公子。

    霍兰台一行人,今天皆是低调商人装束。兰台的衣带虽不算华丽,末端却镶有不引人注意的一指宽的银边作为装饰。

    他提起衣带末端,浸入酒壶中。

    大家眼见着,那银边一点一点被覆盖上了一层乌黑!

    逐鹿时代生产技术还比较落后,砒霜等剧毒物质中残留着少量硫或硫化物,与银接触会起化学反应,使银针的表面生成一层黑色硫化银。

    现在衣带的银边变黑意外着什么,不言而喻!

    兰台是刚才瞥见那酒的色泽不如之前的透亮,才怀疑里面加了东西。

    大家的面色都沉了下来。

    龙盘气愤地压低嗓音说:“他娘的,西游国就是该灭,公子将来若得了势,头一个先灭了西游国!”

    看来西游王是不可能帮兰台发兵夺回皇位了,现在连能否活着出去都成了问题。

    待婢女又来添酒的时候,忍不住“咦”了一声。刚才她一直在外头候着,也没见几位出去,怎么这屋里却没人了呢?

    呼啦呼啦,很快进来了很多侍卫,把窗外、屏风后、各个犄角旮旯都找了个遍,偏偏不见几人身影!

    得到消息,正跟姬妾嬉戏的西游王如临大敌,立马下令封锁大殿周围所有出口,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把那四个人找出来!

    契阔的障眼法其实是一个阵法,外人看不到他们,他们却能看得如热锅上的蚂蚁般的皇宫侍卫,也看得到彼此。

    几个人小心地向殿外移动脚步,以免被密密麻麻擦身而过的护卫撞上。

    契阔因不会武功,身子显得比另外三人笨拙许多,躲闪中险些踩了一个侍卫的脚,幸亏千钧一发之际被兰台扯开。

    就在几个人左躲右闪将要到达宫殿东门时,兰台无意中一抬头,大惊失色,差点从阵法中一头栽出去!

    一只美丽的翠鸟从飘着微雪的天空飞过,径直向西游王的大殿飞去!

    要知道在这个季节,翠鸟仅此一只!

    也许是因为院落内密密麻麻都是人,所以匆忙飞行中的翠鸟并没注意到兰台的存在,她一心想飞到殿上,飞到最危险的地方去见公子!

    此情此景,霍兰台又不能出声喊,一喊就暴露了。他只能离开契阔等三人,独自找路往殿中移动。

    契阔布的这个阵,能顾及的面积和人数有限,一旦兰台离开他们单独行动,距离远了,障眼法就不起作用了。

    对于这一点,公子不是不清楚,可他为什么还不顾安危往反方向走呢?

    契阔、虎生和龙盘都感到疑惑。但为了公子的安危,他们不能不尽量保持同样的速度往公子那边移动。(未完待续)

097 不要别的就要这个

    “大王......”

    一声娇滴滴媚入骨髓的声音。

    一个蛾眉云鬓、衣着光鲜的女子出现在西游王身后。只是面色稍显苍白,做弱柳扶风之态,好像她身旁的婢女一松手,她就会软软跌倒下去。

    西游王听到呼唤立即回身,一脸的焦虑秒换成惊喜之色,上前一步双手扶住:“娇美人,你怎么来了?今日身子可好些了?”

    “臣妾今日感觉稍好,便来邀大王共同赏雪了。”

    被唤作娇美人的女子是西游王最宠爱的姬妾娇姬,本来身子就弱,这半个多月来还一直卧床不起,所以今日出现,令西游王十分开心,暂时扫去了霍兰台等人失踪在他心头留下的阴霾。

    娇姬倒在西游王怀里柔声问,这么多护卫是在做什么?

    由于怕吓着美人,西游王不敢提有人凭空失踪的事,只说是在演习。

    于是娇弱的美人饶有兴趣地想欣赏一下演习......“啊!”

    西游王顺着她的纤纤玉手望去,一只披着璀璨蓝绿色羽毛、翅膀内侧呈金黄的鸟儿正向这边飞来,一举一动,美丽不可方物!

    “啊!大王,这是翠鸟吧?臣妾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鸟儿,臣妾好想把它捉来啊!”

    “捉,捉!”

    西游王也是个爱美色如命的,他的重点立马从捉兰台变成捉翠鸟。

    一群太监宫女拿着网端着盆,不要形象地扑来扑去。

    那翠鸟偏只在低空盘旋,完全无视潜在的危险,转来转去似乎在寻找什么东西。

    每当她扇动一下翅膀,羽翼下的鎏金就露了出来,点缀着朱红的喙和爪子。

    底下的人只觉得金蓝绿赤交相辉映,尤其在漫天飞雪中,那抹身影如诗如画般惊艳!

    一时间,所有的人不论身份地位和职责,全都仰起头欣赏着。

    不过,有的人心里想的是抓住她,有的人却希望她快点离开。

    在霍兰台眼里,无论是翠鸟还是仙女,予儿的出现永远是惊艳的,她总是可以轻易成为目光的焦点,至少是他个人永恒的焦点。

    “抓翠鸟,给寡人抓,抓住了重重有赏!”

    西游王嚷嚷着,想要借机讨娇美人欢心。

    “扑通!”

    从殿角的琉璃瓦上栽下一个不要命的太监,摔得龇牙咧嘴,一只手捂着屁股,另一只却还不忘将网朝下牢牢扣在地上:“陛下,陛下,小人抓住了!”

    网里面是扑腾的翠鸟。

    西游王晖西领着娇姬来到近前时,在人群中不停躲闪穿梭的霍兰台刚好也赶到!

    只听娇姬娇滴滴地撒娇:“大王,臣妾听说那令人惊艳的点翠工艺,用的正是翠鸟的羽毛。这大冬天的,想找只翠鸟不容易呢,更何况还是活的。臣妾想教人从它身上拔些新鲜羽毛制作点翠饰品,这样做出来的饰品才有光泽和质感,臣妾戴上大王一定喜欢,求大王恩准。”

    底下越是有许多人看着,娇姬的嗓音越嗲,她恨不得让全后宫都知道大王有多宠爱自己,这样才能把其她花花草草踩在脚底啊。

    西游王已经被她嗲晕了,只觉浑身酥软鼻血长流,什么都愿意为她做。

    再说美人要的不过是一只鸟,也不是皇宫养的鸟,又没什么可心疼的。

    “拔!给寡人拔!把所有的羽毛全拔了让爱姬一根一根亲自挑选!”

    点翠工艺是一项传统金银首饰制作工艺。

    先用金或镏金打造出不同形状的底座,然后用小镊子把翠鸟背部亮丽的蓝羽毛一点一点整齐地码放在底座上,这样制成的首饰光泽感好,色彩艳丽,蓝得触目惊心。

    不过,点翠工艺的出现对翠鸟们来说绝对是灭顶之灾,被取过羽的翠鸟很快便会死去。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长得美也是一种错。

    这与16世纪西方文艺复兴时期的“阉伶歌手”有着相似之处。

    当时女性不可以参加唱诗班,不可以登上舞台抛头露面,所以很多歌剧院雇用的都是阉伶歌手。

    也就是在青春期之前,把嗓音质量好的男童残忍阉割。之后由于性激素的变化,声道变窄,音域扩张,他们将拥有无与伦比的嗓音,清脆动听,细腻非凡,胜女性百倍......

    兰台听到了他们的对话,怎能作势不理?

    他果断从障眼法的阵中退了出来,突然现身,一脚踢飞了那个太监,将翠鸟从网中解救出来,像往常一样捧起揣在怀中!

    契阔设的这个阵法还有个特点,阵当中被障眼掩护的人若是擅自出去一位,并不会影响他人,反而还会帮助他人隐藏得更牢靠。就像是能量守恒,人少了,每个人分得的能量就多了。

    兰台这一出阵,把所有的人都吓了一跳!

    首先是他的人,契阔、虎生、龙盘。本来藏得好好的,公子这一出去不等于白白送死吗?为了一只鸟,值得吗?

    他们当然不知道翠鸟的来历,所以觉得公子这么识大体的人居然为了一只鸟豁出命去,实在太反常了。

    另外,兰台的出现也把以西游王晖西为首的君、臣、姬吓了一跳!

    这人是打哪儿冒出来的?我们这么多人搜了半天都没找到,敢情人家一直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待着?

    尤其娇姬,被这么一吓已经软软地晕倒在西游王怀里了,也不知道是真的假的。

    西游王晖西指着他:“你你你,你是人是鬼?”

    霍兰台朗声大笑:“我当然是人。昨日一别,大王已经不认识霍某了么?”

    手持兵器的近身侍卫呼啦一下包围了他,只待西游王一声令下,就要将手无寸铁的兰台砍成肉酱!

    可西游王迷信,觉得这人既没被毒死,还能在这护卫云集的大内禁地神出鬼没,不是神仙就是会妖术,反倒不敢动他了。

    “翠鸟是兰台带来的。既然大王不愿帮忙出兵,兰台就带着翠鸟告辞了。大王这顿丰盛的宴席,日后东山再起时定加倍奉还,”兰台没下跪,只向对待同辈一样抱了抱拳,“咱们山高水远,后会有期!”

    说完抬脚就走。

    若他夺回了王位,的确应该与西游王平起平坐。

    这时,娇姬估摸着自己不能不醒了,再不醒就要光荣领盒饭去了,于是在西游王怀中悠悠“转醒”,气若游丝地念叨着:“翠鸟,翠鸟,臣妾要翠鸟......”

    “那个,”堂堂西游王被兰台那果断又自信的气质镇住,望着他大步流星离去的背影,迟迟不敢下令抓他,“爱姬要翠鸟还不容易?寡人派人给你到别处多抓几只来。”

    “不嘛,臣妾就想要这一只!”

    觉得很木有面子的娇姬开始撒娇耍赖。她刚才在大王面前恃宠而骄,要是让后宫其她女人知道自己连只破鸟都讨不到,以后还怎么混?

    而西游王想的是,这霍兰台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说要东山再起,不会已经联络好了下家吧?那我们西游国,岂不是已经坐失将来与山海国结盟的机会?

    “大王,大王,臣妾要翠鸟,臣妾要翠鸟嘛......”

    “别闹了!”

    深深为国家前途担忧着的西游王终于烦了,一把把女人从身上推开。这女人怎么给鼻子上脸呢,还真把她自己当后宫之主了!

    被吓到的娇姬愣了愣,乖乖退到一边儿梨花带雨去了,根本也不用人扶。她刚才要是这么知进退,也不至于挨顿骂。

    “公子留步!”

    在很短的时间里仿佛想明白了一切的西游王忽然开口。

    正疾步向前的霍兰台停了下来,但没有回头。他的右手还按在心口护着翠鸟。

    但凡他有一条命在,翠鸟必须无恙!

    “寡人同意帮你出兵,夺回王位!”

    霍兰台听了,一没激动,二没谢恩,他缓缓转回身:“敢问,是什么让大王瞬间改变了心意?”

    西游王也不上当,权当下毒的事自己不知道,一脸无辜地问:“公子何出此言?寡人尚未给公子答复,何来改变心意一说?”

    兰台也是在名利场混了二十多年的人了,这点小把戏还是看得穿的,干脆顺水推舟:“那么大王打算几时出兵?”

    “这个嘛,待寡人清点兵马和粮草,排兵布阵完毕,再告知公子不迟。”

    “并非霍某心急,只是我活着的消息一旦传扬出去,杀身之祸将接踵而来。大王若不能即刻发兵,无异于置我等于死地,大王的诚意何在?”

    西游王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心中又开始游移不定。这个霍兰台的确厉害,到底杀他还是帮他?

    兰台看他犹豫,立马说:“那就不麻烦大王了。告辞。”

    其实说出“告辞”两个字,他能做的也只有继续往宫门外走,能不能走得出去,走到哪儿被逮回来都不好说,毕竟手无寸铁且身单力孤。

    但是,他对自己人无比信任。

    果然没让他失望,说完“告辞”两个字,一阵莫名其妙的旋风,堂堂八尺大汉就凭空消失了,吓得众人连连后退,啧啧称奇。

    不用说,是契阔使的障眼法,他们几个人方才半刻都没有离开公子身旁。

    这时,西游王贴身护卫中为首的那个人忽然提醒道:“大王,臣听说过一种阵法叫做障眼法,如果用它来解释,一切就都顺理成章了。如果臣估计得没错,人应该还在附近,只需向无人处放乱箭就是。”

    西游王也没有别的办法,命人把手好所有宫门,自己后退,命弓箭手放箭。几百支箭雨点般地射了出去,涵盖了各个方向。

    于是,诡异的一幕发生了——眼看着空无一人的青砖路上,忽然溅出点点鲜血!

    其中一支竟然在半空中斜斜停住,然后一点一点向前挪去,就好像那里有一个透明人在一瘸一拐地走路,而那支箭插在透明人身上!

    明明有几百人的皇宫禁地,霎时间安静得像没有人,一种透心的恐怖感在无声的蔓延。(未完待续)

098 会自己走路的箭

    中箭的人是契阔,部位是大腿。

    这样一来,他就暴露了行踪。

    西游王命弓箭手停下,命人去捉那支会自行行走的箭。

    却没想到那箭忽然飞出去老远,凭空再飙出一股鲜血之后,就什么动静都没有了。

    原来是兰台根据经验和医学知识快速判断出,这一箭射到了肌肉里但并未伤及血管动脉,这样的箭是可以立即拔出来的,拔了就不会暴露行迹了。

    反之,要是伤到重要血管就不能拔了。箭卡在里面还能减缓失血速度,一旦拔出来,血就止不住了。

    拔出之前,兰台是看到翠鸟张了张嘴,嘴里含着几片止血的药草,便心领神会了。

    怪不得刚才翠鸟一声都没叫呢,一叫,带的药草就掉下来了。

    趁西游王等人胆战心惊不明情况之时,兰台就地简单处理了契阔的伤势,至少先止住血。

    龙盘背起契阔,几个人脚下生风飞快地向宫门外移动,即便高高的院墙,对他们这些高手来说也不在话下。

    但契阔受伤,障眼法将将撑到他们逃离宫门外护卫的眼皮子就失效了。

    远处寺庙的钟声隐隐传来,此时已是戌时(下午七点)。

    刚才的零星小雪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鹅毛大雪,纷纷扬扬不时落在睫毛上,让人睁不开眼。

    距西游王皇宫外墙百米开外的胡同里,四个大活人忽然现身。幸好胡同里人不多,而且天儿冷,行人都掩住口鼻专心赶路,没人注意到貌似从天而降的他们。

    兰台问契阔:“你没事吧?”

    契阔看看自己大腿上的箭伤,虽然又深又疼,可至少血止住了:“幸亏箭上没喂毒,应该死不了。”

    兰台的右手全程按在心口。

    虎生不解地问:“公子一向最善审时度势,今日怎么为了只鸟连命都不要了?刚才贸然出阵多危险啊!”

    之前几个人商定,谁都不贸然出阵,要活大家一起活,要死大家一起死。

    可兰台万万没料到翠鸟会在那个时候出现,计划赶不上变化啊,他只能说:“那只翠鸟对我很重要。”

    虎生是个孤儿,为人憨直,一生无牵无挂,所以搞不太明白这种感情。

    四人匆匆向原先的客栈赶去与众人会合。

    虽然他们只离开了不到两日,对于客栈里等待的人们来说却像过了一年,看到四个人活着回来表示欢欣鼓舞,对契阔好生照料。

    西游王不帮忙发兵还使诈也是意料中的,哪有那么多一帆风顺?

    笑傲白抱着兰台本想放声痛哭一下,表达自己的担心,但考虑到自己毕竟是个男的,总不能跟春辞似的那么没出息,就生生忍住了。

    天很快黑了,兰台开始闭门不出。

    众人都以为公子要休息了,只有笑傲白心领神会。他支着腮帮自行脑补着美人跟公子两情相悦的场景,忽然有点心生向往。

    话说春辞放话要在这里死等兰台回来,可是公子回来了,她却不知啥时候没影了。

    她在这里时吵吵嚷嚷又凶又霸道,她不在的时候还挺冷清的。

    霍兰台在屋中独坐,轻抚翠鸟的羽毛,忽觉掌中一阵不规则的震颤,定睛再看向掌心时,已经空了。

    “公子!”

    一个柔美的身影落入他的怀抱。

    予儿上身鸢尾蓝的复襦衫,下身梧枝绿的高腰裙子,披一肩如云的秀发,不施粉黛的面庞清丽脱俗,让任何男性生物见了怦然心动,相信上至八十老翁,下至三岁小童,看了没有眼不直的。

    兰台默然无语先紧紧相拥一盏茶的工夫,这对他来说就是充电和加油,之后满血复活。

    “公子说话不算数,你不是说去见西游王会带着予儿的吗?”

    她的语气带了一丝哭腔,好委屈好委屈,差点儿就被公子抛弃了呢。

    兰台实诚地回答:“我没说过,你问我的时候,我只是保持沉默来着。”

    “我以为沉默就是默认呢。”

    “我说过绝不对你撒谎,所以当我不想骗你的时候,我只能保持沉默。”

    “这样啊,那以后公子不回答的时候,就表示你又想撒谎了对不对?”

    “呃...不能这么理解吧?很多时候我不说话,不代表我不想理你,只是我觉得,不说你也会懂。”

    “那我不说公子会懂吗?公子不辞而别,如果我睁开眼睛,此生再也见不到你,平安对予儿来说又有什么意义呢?”

    兰台只能再次紧紧拥抱她。拥抱和亲吻是他们之间很有效的一种语言。

    昨晚祝华予苦等兰台不回,恢复人形之后第一件事就是迫不及待打开枕畔的竹简。

    读完那上面寥寥数字之后,少有地又气又急。

    竹简内容跟兰台向笑傲白交代得差不多,如果自己不回来,笑傲白会把她送到莲溪寺尼姑庵,拜托给静安师太,要她好好照顾自己......

    予儿才不管那么多。她想,公子这次赴西游王宫,不知会不会遇险,准备些草药总是没错的。

    夜间一个女子孤身出行阻碍良多,她于是提前打开了窗子,天一亮就变成翠鸟飞入树林中采摘药草,然后马不停蹄地飞向皇宫。

    在云容山住得久了,祝华予辨别方向的能力奇佳,阳光打在斑驳老墙上的影子、雪花飘落方向的轻微变化,都能帮助她精准地判断方位。

    结果,药草还真派上用场了。

    “多谢予儿,可是我不想你再为我冒险了。西游王那姬妾说要一根一根拔下翠鸟羽毛,那不跟一剑一剑刺在我心上一样么?”

    “是啊,要这么漂亮有什么用,还是门楚鸟实在些,就算是变成苍蝇蚊子也更好些啊,至少不那么招摇。”

    美人最难能可贵之处,就是丝毫不把自己的美貌当回事,失去了也就失去了,一点不可惜。

    可是当初辰良又怎么忍心把小师妹变成丑陋的蚊子苍蝇?这里面藏着他的良苦用心。

    他妙手把她变成鸟中尤物,因为在他心目中,没有任何人和物能与小师妹媲美。

    同时他也希望,美丽能够帮小师妹更长久地俘获霍兰台的心,却一时疏忽,没能料到美丽的外表可能给她带来的麻烦......

    “啪啪啪。”

    夜深人静之时,竟有人在外面一下一下轻轻拍打轩窗。

    屋里的烛火映在窗上,想必外面的人知道这里有人还未就寝。

    兰台疑惑地把祝华予藏到身后,低声问:“谁?”

    一个柔媚的声音响起:“小女子姓柳,名轻烟。”

    柳轻烟?不认识,不过想必大半夜的还在外面敲陌生人窗的,还起这么个名字,多半是烟花女子。

    兰台本不想再应,可祝华予却好心地催他:“公子开窗看看嘛,大冷天的,别把人家姑娘冻坏了。”

    “她不是什么姑娘。”

    祝华予眨着清澈的大眼睛:“明明听着是个年轻女子啊,快开窗嘛。”

    兰台拗不过,只得推开窗。

    只见外面站着一位不好鉴别真实年龄的女子,姿容一般般,用厚厚的脂粉勉强掩盖着面黄肌瘦。

    身上的罗裙已经洗得发白,衣冠不整,几乎可以说袒胸露怀,因此在寒风中更是瑟瑟发抖。

    女子伸出枯瘦的手抓住兰台的胳膊:“日子实在不好过,求公子......”

    话刚说到一半,突然瞥见旁边貌若天仙的祝华予正目不转睛地打量着自己,带着一脸的懵懂和怜悯,于是立马闭了嘴。

    虽然为生活所迫做这行已久,脸皮早就不像未出阁的少女那样薄了,可这一刻她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自惭形秽。

    兰台想把窗子关上,不明所以的祝华予却叹道:“好可怜的姐姐,怎么衣裳都不够穿,快请她进来暖和暖和吧!”

    如果祝华予还有法力,怕是立即就要给她变件御寒的鹅毛大氅了。

    兰台忙说:“这怎么可以?”

    “有什么不可以?看样子她是冻坏了,赶紧让她进来吧。”

    说着就要伸手从不高的窗子把人拉进来。

    兰台正寻思着该怎么解释,才能不伤害予儿那颗晶莹剔透水晶般的心,忽然门外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

    这小客栈条件差,不隔音。

    老师意非酒只象征性地敲了两下便推门而入,说明有比较紧急的事。

    但就是这么紧急的情况,他手中依旧攥着酒囊。

    顶着满头爱因斯坦般的乱发进来后,第一眼惊见自己的得意门生正站在窗口,跟一个袒胸露怀的烟花女子拉拉扯扯!

    “啥时候完事?”

    意非酒愕了一瞬,语出惊人。

    兰台淡定地掏出一把碎银子,飞快地塞进柳轻烟手中,然后麻利地将窗户一关:“完事了。”

    窗外的柳轻烟拿了银子,一刻也不耽误地掩好衣裳买食物去了。

    这年头生意越来越不好做,有的男人寻欢作乐后却不给银子,她只能把苦水往肚里咽。

    年轻的、妖娆的、能歌善舞的同行早已傍上大靠山,穿金带银吃香喝辣,而她因谄媚技术相对差点儿、姿色也稍微差点儿,如今沦落到这般田地,比如她今天一天都没开张,从早上到现在就吃了半个馒头。

    如果有机会,她也想找个老实人嫁了,从此不再流离失所。

    意非酒回身关好门:“刚才我跟兄长出去买酒,顺便观察周围情况,看到不少官兵吵吵嚷嚷在搜寻什么人,你赶紧把这个戴上。”

    意非酒指指案上的蚕丝面具,余光忽然瞥见帷帐后面露出一抹女子的翠绿裙角。(未完待续)

099 行走的心脏

    意非酒看见帷帐后面的裙角,向兰台投去问询的目光。

    祝华予从帷帐后面款款走了出来,先给意非酒行了一礼。最近跟凡人接触比较多,形形**的人见了不少,也学会了一些凡间礼仪。

    “予儿见过意先生。”

    意非酒目瞪口呆,手里的酒囊险些掉地上。

    对他这种爱酒如命的人来说,脑袋掉了酒囊都不能掉的,可见这一惊吃得非同小可!

    “公子,予儿擅自出来见过先生你不生气吧?只是因为我听说,世上有两个人绝对不能骗,一位是大夫,还有一位就是老师,”祝华予抱歉地看着兰台,手揪着襦衫的衣角,“而且我也不喜欢躲躲藏藏的。”

    兰台微笑望着她:“我也正有此意,可你怎么确定这位就是意先生?”

    “因为予儿见先生发丝飞扬,面色焦急手里还不忘攥着酒囊,嘻嘻,早听公子说先生爱酒如命。”

    “哦哈哈。”

    意非酒挠挠头。

    他不难猜出这个女子是谁,但一是为她现在出现在这里而惊讶,二是早知道她美,却不知道她能美成这个样子,怪不得让兰台那小子念念不忘。

    周围渐渐被嘈杂声包围,果然是官兵在开展地毯式搜索,不过出乎几人意料的是,官兵不是来抓人的。

    或者说,他们抓的不是人。

    只听一个官兵大声嚷嚷:“有没有谁看到两个会跑的心脏?”

    会跑的心脏?

    大爷大叔小哥小弟都乐了,官爷您真会开玩笑!

    当兵的生气了:“谁tmd跟你们开玩笑?一个白影,像是个动物,身上别的地儿看不清,就看得见心脏!那玩意儿跑得可快了,嗖一下就从眼前过去了!”

    吃瓜群众要不是怕官兵手里的武器,都准备要捧腹大笑了。

    会跳的心脏见过。会跑的心脏,别说这辈子没见过,上辈子也没见过!

    意非酒听了略略放下心来,原来官府的人不是来抓兰台等人的。

    官兵们吵吵嚷嚷,野蛮地挨个推开房门搜查,兰台又把祝华予藏了起来。

    虽然她不情愿,但很听公子的话。

    待官兵探头往他们这屋看时,意非酒借机套近乎:“官爷,会跑的心脏怎么惹着您几位了?”

    官兵没好气地说:“没惹着就不能抓吗?这么稀奇古怪的物事,当然是抓住了献给大王换赏钱啊!”

    意非酒故意附和道:“是啊是啊,早听说咱们大王好稀奇物事,这要是抓住献给大王,赏金至少得几十两银子吧?”

    官兵一脸瞧不起地讥笑道:“你们这些贱民真没见过世面!几十两银子?几百两黄金还差不多!行了不说了,爷得赶紧捞发财机会去!”

    意非酒笑着喝了一口酒:“祝官爷好运!”

    他们刚关上门,就听见走廊那头的官兵喊道:“看见了,又看见了,就在那头闪了一下,追!”

    稀里哗啦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渐远。

    祝华予从帷帐后面走出来,脸色有些发白:“我知道他们在找什么。”

    她再次打开了窗,拇指和食指合成一个圆放在嘴边,轻轻吹了一声哨子。

    过了一会儿,不远处好像有什么东西扑面而来!

    意非酒和霍兰台凝眸望去,隐约见到两条半透明的白影,还有悬在半空的两颗一高一低疑似有力跳动着的心脏!

    这一幕太过诡异,兰台生怕出什么问题,本能地将予儿护在身后。

    而祝华予却伸手向那半透明物体抚摸了几下,用对老朋友那样的口吻说:“好久不见。”

    那两颗心脏似的东西跳得更快了。

    意非酒和霍兰台不约而同想,什么情况这是?

    祝华予把窗子开到最大,待影子进来,她掩好了窗。

    官兵刚离开这间房,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回来,这里是安全的。

    祝华予保持着温柔抚摸的动作解释道:“这是一种云容山特有的神兽,叫做?(huan 二声)。你们看不清它们,它们长得像羊,但没有嘴,不用吃东西也不用喝水,仅靠空气和阳光就可以维持生命。因为身体不需要新陈代谢,所以呈现出一种近乎透明的纯净状态。

    “?觉得说话和发出声音都是很消耗能量的事情,所以它们同类之间不靠声音交流,而是靠意念。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彼此之间就会明白,是真正的心意相通。”

    人类的爱情能及得上?这般心有灵犀的,又能有几对?

    博览群书的意非酒和霍兰台都是第一次听说?。如果不是云容山前任山鬼友情介绍,他们可能和其他所有的人一样,永远都无法了解这种神奇的生物。

    因为祝华予对它们很熟悉,知道它们的眼睛长在哪里,所以领悟到了它们目光中的涵义。

    这两只?一雌一雄,因为十分想念云容山山鬼,才特意下山来找她的。

    它们跟山鬼心有灵犀,追随着她的气息一路来到了这里,因为心脏相对比较明显,偶然被几个官兵看到,大惊小怪地当成怪物追捕。

    祝华予柔声说:“好啦现在你们都看到了,我一切安好,大家不用担心。这里有危险,你们快回云容山吧!”

    两只?却不愿走,目光中继续流淌出丰富的信息。

    “它们说,云容山已经有的新的山鬼,但是不尽职尽责,也没有仁爱之心,对各种杀戮现象视而不见,希望我还能回去,”祝华予解读完感慨道,“可惜我回不去啦。有些旅途注定只有单程,出发了就再也没有回头路了。”

    离开云容山之前,她未经世事,心思单纯,对生活的感慨大多是关于食物好不好吃,公子啥时候来呀?

    而现在,她已经对世态炎凉和规矩有了许多感悟。

    两只?跟她告别,依依不舍离去。

    意非酒和霍兰台都松了口气。

    意非酒很知趣地不想当电灯泡,但临走时不忘低声嘱咐了学生一句:“咳咳,翅果菊,麝香,咳咳,不要太过火。”

    兰台愣了一下,陡然领悟翅果菊和麝香唯一的共同之处在于能够避孕。

    老师知道的真不少,可是老师知道的也不全面,比如先生就不知道他们还没真正洞房过。

    兰台一笑:“谨尊师命。”

    意非酒出去后予儿问:“先生刚才跟公子说了什么?”

    “先生说让我不要欺负你。”

    “哦,承蒙先生关心,可是公子对予儿可好了,从来没欺负过我。”

    兰台心想,我倒是想呢,只是时机还不成熟,现在净是你欺负我了。先记着这账,总有一天我要光明正大酣畅淋漓地欺负你!

    木头打造的房屋隔音效果不太好,这时忽然听到隔壁传来一阵女子高声的尖叫。

    予儿以为发生了命案,一脸惊慌地催公子去救人。

    没想到公子淡定得很:“不用救。”

    “为什么?”

    咯吱咯吱,仔细听,能听到木床有节奏的摇动声,都快摇散架了,兰台很清楚那边是在干啥。

    这要是冒冒失失闯进去,不是救人而是当电灯泡去了。

    他耐心地予儿解释道:“有时候吧,互相欺负是一种乐趣,你听她叫唤,其实她还想被欺负。”

    予儿一头雾水地盯着公子,心想这是什么毛线逻辑......

    天庭大多数时候都很平静,好不容易发生点什么话题都会让大家讨论良久。

    这次祝华予和辰良轰轰烈烈前赴后继违反天规的事,无疑把他们变成了当之无愧的话题女王/话题王子,主要俩人颜值还都很高,活脱脱一部天庭版王子和灰姑娘。

    有人说,辰良这样的师兄可真好,如此护着师妹;也有人说,辰良平时看着挺聪明的,怎么关键时候想不开呢,出来趟个浑水,仙籍起码降三分之一,多不值当啊;还有人说,天帝秉公执法,真乃天下之幸也!

    天庭不比市井,神仙们八卦也不仅仅靠嘴,有时为了不让人听去,就用意念交流。

    意念交流看似隐秘安全,但万一附近有灵力高深得多的,中途就把意念传递的信息截去了。

    比如天帝,最近就常常不自觉地“截获”八卦信息,说他表面上秉公执法,其实只是做做样子。

    说辰良本来在闭声阁里关禁闭,凭什么在祝华予即将行刑的关键时刻出来了呢?

    为什么他明明是执法者,却弃天规于不顾,明目张胆求天帝放过祝华予呢?

    为什么别人求情不行,他一求情就不对祝华予用刑了呢?

    这是因为辰良早就看上了祝华予,后者是天帝的“准儿媳妇”。

    结果“准儿媳”劈腿,天帝怒了,但辰良却痴心不改,天帝又不忍心对唯一的儿子大义灭亲,这才用烟霞湖底的囚禁作为权宜之计,要是换了别人......

    天帝听了,气得吹胡子瞪眼,连桃子罐头都改变不了他的心情了。

    他一直想去看儿子,就因为担心闲话才没去,现在一想,咳管他呢,有没有闲话辰良都是我儿子,亲的,而且无论我去不去看他,别人的嘴都是堵不住的。再说天庭哪条规定不许探监了?

    不过倒是设有专门的探监时间。

    天帝在规定的时间内来到湖底监狱,首先看见的是一个一人多高的大气泡,里面有个女人,身影窈窕,白衣墨发,裙裾飘飘。

    之所以乘气泡前来,肯定是里面的人灵力不够高,无法自由在水底呼吸,因此求灵力高深的人幻化出个气泡作为出入湖水的交通工具。

    那个大气泡不偏不倚停在辰良的牢房门口,里面的女人似乎正在跟辰良用意念交流。

    天帝想,小子人缘不错,居然还有别人探监。

    待天帝看见了那女子的面容,不禁吃了一惊——祝华予怎么出来了?!(未完待续)

100 全凭你做主

    天帝再定睛一看,不是,是那次为辰良求情的灵力低微女子,长得跟祝华予颇有几分相似。正是舟晚。

    那女子目光温柔,兴致勃勃地跟辰良“说”着什么。

    可是辰良似乎兴趣不大,无精打采地应付着。

    天帝又往祝华予的牢房瞄了一眼。

    那丫头对天庭**oss的到来毫无反应,呆呆地面对着墙壁发呆,只能看到她的后脑勺,还有随着流水摇曳的裙角。

    大概湖底的生活枯燥单一,人容易变得麻木吧。

    天帝叹了口气,本来挺好一姑娘,现在弄成这个样子又能怨谁呢?

    过了不多时,那大气泡开始咕咚咕咚缓缓上升,里面的女子一边上行一边做出挥手道别的动作,刚才满脸的愉悦转为了伤感。

    辰良却不解风情地沉默不语,连头也没抬一下。

    待气泡彻底消失在视野,天帝现身。

    辰良在里面对他行礼,问父王一向可好。

    “你在这儿呆着还挺爽的是吧?”

    辰良恭顺地垂着头:“儿臣在这里静心思过,无喜无悲,父王敬请放心。”

    “为父就你这么一个儿子,我把你关进来是当时情境所逼,迫不得已。也就是做做样子给别人看,现在关了有一阵子了,要不我开个新闻发布会,会上你当众跟大家诚恳道个歉,跟祝华予撇清关系,这件事也就翻篇了,从此重获自由,你可愿意?”

    “跟小师妹撇清关系?”

    他认识她两百多年了,从见她的第一眼就为她着迷。

    随着岁月的流逝,她的善良天真深深刻进他心里。

    他为她的一颦一笑欢喜,愿化作一棵大树为她挡风遮雨,愿化作宁静的港湾供她歇息。

    就算她心有所属,他忍着万箭穿心之痛也要祝她幸福......这样的感情说撇清就撇清了?

    “为父知你从小爱吃鱼,可你也不能一辈子赖在水底不出去吧?再说生鱼片能有烤鱼好吃吗?”

    “儿臣犯下大错,理应接受惩罚,在湖底是面壁思过来的,哪有资格吃鱼?”

    天帝叹了口气:“那小龙虾吃不?”

    “父王......”

    天帝板起脸:“吃了那么大的亏,还小师妹小师妹的,出息点行吗?她的心早已不在你这里,你又何必强求......你放心,我用了内力,我的话她听不见。”

    辰良:“不了,谢父王。这里安静,利于静思,儿臣想在这里再呆一段时间,同时也有利于内力的修炼。”

    瞎掰!天帝想,要是我把你那个小师妹放出去,你肯定不静思了,肯定一溜烟跟着跑了。可是我不能放她出去,天火焚心饶过了她,必须得关她久一点,不然不服人心啊。算了,你爱陪就陪着吧。

    天帝拂袖而去,好在他知道对于儿子的灵力来说,湖底相当安全。

    可就在天帝离开没多久,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哈哈”声传来,这声音竟然来自一条鱼。

    此鱼浮在水面时看着像鲤鱼,但真容十分可怖,它有六条腿和一个鸟尾巴,没事喜欢大叫,叫声像极了哈哈大笑声。

    别看它嬉皮笑脸,性格却十分凶残,经常用锋利的牙齿猎食其他鱼类。

    这条哈哈鱼游过来,张开大嘴照着辰良的胳膊就是一口!

    奇怪的是,辰良竟然没有丝毫躲闪,就那么老老实实挽起袖子给它咬。

    哈哈鱼连皮带肉扯下一块,嚼吧嚼吧满足地游开了。

    这是因为它的胃口很小,嘴巴虽大,通常吃一口就饱了,典型的眼大肚子小。

    辰良的眼神竟没有丝毫抱怨,看到哈哈鱼朝远方游去,心里剩下的只有欣慰——自己被咬了,小师妹就没事了。

    原来隔壁那个祝华予的傀儡跟真身有一定联系,如果傀儡受到攻击,真身也会感应到痛楚。

    辰良用这种方法默默保护着小师妹,这也是他最后能为她做的事了。

    虽然在外人看来他很无私,做到这样很不容易,但对他自己来说,其实在背后为小师妹尽力,比当着她的面说一些动听的话要容易多了......

    在众多工匠的辛勤努力甚至牺牲性命的情况下,霍齐光金碧辉煌的新宫殿一天天建成,然而他的心情却没因此灿烂起来,相反,心情简直跌到了谷底。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满城的百姓都在交头接耳,说什么现任国君并非先王的亲生骨肉,而是明目张胆的篡位夺权,当受万众唾骂,死不足惜!

    那些不知深浅的孩童们,居然还一夜之间编出了歌谣,在街头巷尾拍着手唱得十分开心。

    霍齐光气得暴跳如雷,为发泄情绪,先是挥着鞭子在宫里上蹿下跳地见谁抽谁,后来干脆亲手随机杀了五十名太监和五十名婢女。

    宫里一时间血光冲天,哭爹喊娘,人心惶惶!

    “如再有人无事生非、造谣中伤本王,格杀勿论,诛九族!”

    然而百姓的嘴是不可能堵得住的。霍齐光和天帝,天上地下,都是差不多的烦恼。

    太后久居宫中,每天打扮得花枝招展寻欢作乐,两耳不闻窗外事,根本不知道那些传言。

    她身旁的婢女们胆小,不想惹事,就算听到了风声也不敢乱说。太后脾气也不怎么好。

    而太医廖司呢,圈子小,足不出宫,更是啥也没听说,照旧每日以问诊之名跟太后明目张胆幽会。自老山海王驾崩后,他俩幽会的时间越来越长。

    为了显出问诊的重要性,太后只好不时咳嗽几声,不时说自己头晕头疼。

    霍齐光某日路过(他觉得并非自己下意识去而真的是路过)神堂,跟老爸霍禄甫的全身像打了个照面。

    这是全国最有名的画匠所绘,神形俱佳。当时完成之后,所有看到的人都惊叹说,简直就是大王本尊站在那儿,一模一样的!

    霍禄甫细细打量了一会儿,心中一凛,再次印证了自己的怀疑——自己的鼻子尤其不像父王。

    父王的鼻子又大又挺又霸气,威风凛凛,而自己的鼻子则又小还塌。

    眼睛也不像父王,没有重瞳子倒不是主要的,毕竟从古到今没有几个人是重瞳子,即便望舒和兰台也不是。

    但问题是,父王浓眉大眼而自己的眼睛狭长,眼角上吊,就好像一个圆形一个平行四边形,完全不在一个频道上。

    唯独有些相像的是嘴,都是薄情郎的那种典型薄唇,不过母后也是薄唇,所以不好说是遗传谁的。

    逐鹿时代没有手机,人们还没有养成没完没了自拍的习惯,男人又不常照镜子,因而时至今日,在流言的作用下,霍齐光认认真真比较起自己五官跟父王的不同来。

    这一比之下,大惊失色!自己跟父王要是一对父子,那才奇了!

    他想起刚记事时,几个皇子一起玩耍,曾有太监婢女小声议论说自己不像大王的儿子。那时候他们几个皇子还都是小屁孩,太监宫女以为他们不懂事,八卦时也没太避讳他们。

    现在想来,你别说,自己跟那个太医廖司长得倒是颇有几分相似,难道......

    所有的这些穿在一起,霍齐光不淡定了,拔腿去探(zhi)望(wen)母后。

    一开始,他端着一张笑脸只跟母后拉家常,什么宫里的伙食啦,地方官员进贡的珍宝啦,各地的奇闻趣事啦,母后听得很开心。

    忽然话锋一转,霍齐光提到提到宫中某些人办事不利,想杀了他们。

    “比如那个端托盘都会掉的小婢女。”

    母后漫不经心地回答:“好。”

    “比如那个有狐臭的太监。”

    母后:“好。”

    “还有那个最近总是把汤煮得太咸的御厨。”

    母后不耐烦地端起一盏茶水轻啜:“吾儿乃一国之君,这点小事还做不了主吗?要杀要剐当然全凭国君说了算,你看谁不顺眼就杀好啦。”

    “好,那就寡人说了算,”霍齐光顿了顿,“还有一个人,寡人认为该第一个杀,寡人看他不顺眼。”

    母后:“都说了,国君做主,不用问哀家的。”

    “行,那个叫廖司的太医,寡人就杀了啊。”

    “咣当”一声,太后的茶碗没拿稳,掉进茶盘里,茶水溅了一身:“为,为什么要杀廖太医啊?”

    霍齐光冷笑一声:“太后身子不适,廖太医天天来问诊,光寡人知道的就问诊有半年了吧?可太后的身子没有丝毫好转,隔三岔五头痛,不能出门远行,还需要天天见太医。这样无用的太医要来何用?母后说他该不该死?”

    太后惊惧交加说不出话来,牙齿禁不住咯咯打颤。

    霍齐光观察着亲生母亲的神色,心中是一种得意跟震怒混合的复杂快感。

    “母后怎么了?”

    “没什么没什么,一不小心没拿稳杯子。”

    真是没拿稳吗?

    “当当当然是。”

    霍齐光冷笑:“那廖太医就更该死了,看,他治来治去,治得母后连茶盏都端不稳了,这该不会是老年痴呆的前兆吧?”

    太后浑身开始哆嗦,头一次觉得从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这块肉如此陌生,如此可怕。

    “母后可是开始发冷?哎呦,那可真是病得不轻啊!为何就这么相信廖太医,不让别的大夫给瞧瞧呢?”

    “廖,廖太医跟随哀家多年,掌,掌握哀家所有的病史,如果换人诊治的话,多,多有不便。”

    “好啊,那寡人倒是要看看,廖太医对母后到底有多了解,来人,宣廖司!”

    太后腿一软,跌坐下来,更加不能言语。(未完待续)

101 纯天然无激素无添加

    “抬起头来!”

    廖司战战兢兢抬头。

    霍齐光细细打量,越看越心惊!

    “廖司,寡人听说你近半年来日日给太后把脉诊断,日日开药方给太后调理身子,怎么调理来调理去,太后不见丝毫好转呢?你有何面目在宫里呆下去?”

    廖司眼珠滴溜转了几转,小心翼翼作答:“回陛下,太后贵为一国之母,自然无比尊贵。因此臣给太后用的都是纯天草药,虽然药效缓慢,但肯定无激素无添加,没有任何副作用。臣这也是为了太后和我山海子民的幸福着想......”

    “放屁!再慢的草药也该见效了,半年不见效的那还能叫药吗?!来人,把这个没有真才实学的骗子拖下去砍了!”

    跪在霍齐光脚下的廖司抖如筛糠,斜着眼睛用眼神向太后求救。

    可惜“咕咚”一下子,没出息的太后身子一软,来了个先晕为敬。

    霍齐光只得先顾这头,命廖司速速把脉:“母后怎么样?”

    “太后气息不稳,需要静养。”

    太后挣扎着悠悠转醒,抓着儿子的手示意他让不相干的人退下。

    霍齐光很乐意照办,预感到母后要放重磅**了,其实自己比她更不想外人听到!

    “光儿,千万不能杀廖太医,千万不能。哀家就这一件事求你。”

    “为何?”

    太后千金之躯,居然尝试着在榻上给儿子跪了下来:“不能说。”

    霍齐光讥笑道:“不能说的事情,该不会见不得人吧?寡人跟那个廖司长得如此相似,该不会有血缘关系吧?”

    太后两眼一黑又要晕,被儿子死死按住人中。

    霍齐光目光犀利,完全不像儿子看母亲的眼神:“这里只有我们母子二人,母后有话不妨直说,然后我们母子同心,一起来商议对策!”

    五官如此相像,铁证如山瞒也瞒不住了,太后只好满面羞惭的实话实说......

    霍齐光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亲耳听到自己的生母说,自己乃是她跟一个太医的私生子、并非先王的亲生骨肉时,还是震怒不已,把拳头捏得咔咔响,像要碎掉似的。

    就是嘛,父王那么高大,两个弟弟更高,而自己矮他们三个那么多,多年来一直为此事不爽,原来压根就不是父王的基因!

    震怒的霍齐光将铁拳向着惊恐万分的母后举了起来......

    太后已经没了呼吸,眼睛还睁得大大的。

    霍齐光淡定地审视着生母的尸体,眼神中净是凛冽的寒意。他伸手让她瞑目,做出一副她自然死亡的假象。

    这个女人必须得死,他绝不会允许任何人影响自己的霸业,就算那个人是亲娘也不行!

    房中传出了当今山海国国君的哀嚎,声嘶力竭,悲痛欲绝,死去活来!

    呼啦啦,外面跪倒一片,纷纷高呼“请大王节哀!”

    山海国太后薨。

    由于太医廖司对太后照顾不利,杀无赦!

    霍齐光在短时间内没了父亲、弟弟,现在又没了母亲,境况似乎很值得同情。

    他在手刃自己的生母、间接杀害自己的生父之后,才稍觉安心。

    可一想到之前的流言,不晓得还有多少人知道这件事,心里就又恐慌起来,流言毕竟不是一个有形的敌人,不好对付啊。

    因此,国君常常在金碧辉煌的寝宫里做着最可怕的噩梦,梦见满朝文武跟老百姓一起,举着刀举着剑举着镰刀斧头向自己砍来,就连自己的近身护卫也忽然倒戈,在自己昏睡之时割下自己的头颅!

    没当国君的时候他就常常做噩梦,生怕父王把太子之位给了别人;没想到如愿以偿继位之后,噩梦越做越凶,越做越长。

    流言的事已经够闹心的了,但还有更令霍齐光毛骨悚然的消息。

    西游王那夜差快马来报,霍兰台这家伙竟仍然没!有!死!

    不寒而栗的霍齐光联想到了传说中的九婴。

    传说九婴乃水火之怪,能喷水吐火,其叫声如婴儿啼哭,故称九婴。长相是九头蛇身,每个头有一条命。只要一命尚在,采集天地间的灵气就能满血复活。

    这霍兰台该不会是九婴变的吧?这么多次痛下杀手,这厮居然还活得好好的!

    霍齐光因为做贼心虚,越想越怕,当大小落疑讨好地说又给大王搜罗到美女两名时,心情不爽的他,竟然当场拔出剑把如花似玉的俩美女杀了!

    大小落疑看到滚落的两颗血淋淋的人头,吓得扑通跪倒,连连磕头。

    齐光的老师百丈冰了解到这一切,更是不寒而栗。

    当初他明明看到霍兰台腹心中箭倒地,口中还喷射出一口鲜血。若中箭是假,那鲜血是怎么回事?

    现在想来,连那口鲜血都是假的,一定是兰台咬破舌头造出的惟妙惟肖的假象!

    唉,自己终究还是低估了兰台的能耐啊!

    山海国西北方那个名叫桑怡的地方,雪怪闹得越来越凶,吃了好多人。

    霍齐光依旧不闻不问,令许多忠臣寒心。

    据现场直接发回的报道,雪怪这种神秘的人形怪兽有两人多高,身上长着长长的粗鬃毛,住在山洞里,叫起来声音就像是在砍伐木头,十分吓人。血盆大口一张,可以吞进去一两个成年男性。

    因冬天山上找不到什么活人可吃,它就干脆下山跑到村子里,挨家挨户撞开房门闯进去吃人。

    后来吃得高兴就不回山上了,晚上居然在村子里睡觉。

    村民们团结起来,想趁它睡觉的时候放把火把它烧死,可雪怪竟然不怕火,所有的火器在离它一丈远之外就自动熄灭了!

    有胆大的村民也尝试过接近它,用刀砍,倒是可以留下一点伤口,也会让雪怪吃痛。

    但雪怪立即转醒,一口就把那个大胆的村民吞了,从此不再有人敢近它半步......

    大雪天,山海国的忠臣们齐齐跪在国君寝宫外,祈求派驻守当地的大将木离率兵对付雪怪,护一方百姓。

    但丞相左棠春、现任御史大夫盛八荒和大小落疑都没有参与。

    这些都是人精,他们深知大王的想法,可不想跟大王对着干,毕竟no zuodie嘛。

    霍齐光因为连夜噩梦睡不好,神志恍惚,根本懒得理这些破事。

    再说他终日心惶惶地怕霍兰台杀将回来,想要所有兵马随时待命保护自己,所以迟迟不肯派兵。

    老百姓义愤填膺,已经有一些势力在地方崛起,企图推翻霍齐光另立新君,不过还没成气候。

    还是因为防着兰台的缘故,霍齐光还没派官兵去镇压。他觉得什么都没有自己的命重要。所以,国家大事、奏折什么的都先靠边站吧。

    霍兰台跟一行人商议下一步行动,打算尝试投靠红楼国。

    红楼国离目前他们所在位置不远,在当今七国中土地最为狭小,人口众多,盛产鱼、盐、枣、栗,因此还算富裕。

    但民俗小气、世故、口舌多、爱贪小便宜。红楼国的人喜招摇,喜金银珠宝,易被利诱。

    在红楼国,绫罗绸缎卖得比较贵,但颜色艳丽的布匹仍是供不应求。很多百姓即便是到田里劳作,也尽量把粗布衣服穿得像过年一样。

    在红楼国的大街上,常常见到高头大马拉的豪车呼啸而过,气派非凡,让外来人口觉得,这里非富即贵。

    其实不然。那些豪车上坐的,可能是赌场刚赢了一把大的的平头百姓;也可能是宁可用辛辛苦苦攒了半辈子钱来出一次风头的苦命人;还可能是不愿意比邻居张三寒酸所以打肿脸充胖子的李四。

    据兰台所知,现任红楼王娄夜是个爱财且虚荣的人。

    若欲取之,必先予之。如果对他许以重利,并且对他大加恭维以突出自己的渺小和他的全能,还是很有希望让他帮忙出兵讨伐霍齐光的。

    但当听说雪怪为患一方时,霍兰台又改变了主意。

    他想要称帝,最终靠的是百姓的支持而不是霍齐光的让位,毕竟百姓如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得人心才是最重要的。

    况且兰台少年时曾打扮成平民出行到西北游玩,深感那里的百姓朴实善良,虽然不富裕,但一听说少年迷了路,这家出点大饼,那家出点棒子粥,另一家出些顺口的小菜,让他吃得心里暖呼呼。

    再说闹雪怪的地方离这里并不远,先去一趟无妨。

    只是,这雪怪要怎么对付才好呢?

    翠鸟灵动的眼睛望着他,似乎有话要说。

    可一人一鸟大眼对小眼,在这件事上无法沟通。

    只能等到了晚上,祝华予恢复人形。

    “关于雪怪,予儿曾有所耳闻。这种上古异兽多出现在乱世,徭役税赋沉重、民不聊生之时。现任国君霍齐光失去人心,所以它就现身了。”

    “国君无德跟雪怪的出现之间,是如何关联的呢?”

    “这个,现在还无法考证,上古异兽的异能大得超乎想象。”

    “那么,有没有对付它的方法?”

    “有。别看雪怪长得五大三粗,它的天敌偏偏是一种叫做朏朏(fei 三声)的小动物。雪怪一看见朏朏就开始无法控制地追逐,直追到精疲力竭而亡。朏朏长得像猫,身上有灰色的长鬣毛,偏又长条白狐般毛茸茸的大白尾巴,身子圆滚滚,但是跑得奇快。据说养之可以已忧,故众人皆向往之。”

    “朏朏我倒是听说过,很多富贵之家争相想找这种神兽来养,据说精灵古怪,活泼可爱。但养了它也只是暂时没烦恼吧,解决不了人生中所有的问题,且它神出鬼没不是那么好找的。”

    “公子说得是,不过予儿却知道怎么找到它。”(未完待续)

102 世间最萌小物

    祝华予清了清嗓子唱起来,声音不大,站在窗根底下都够呛能听到,歌声似轻吟,似呢喃,有一种勾人心魄的神奇力量。

    这不是霍兰台第一次听她唱歌了,但以前在云容山二人相会之时,予儿唱的是快乐的歌,如百灵鸟般清脆婉转,如蜜水般甜到人的心里去;而此时此刻的歌声,却充满了失落哀伤之意。

    “相见时难别亦难/

    东风无力百花残/

    蓬山此去无多路/

    青鸟殷勤为探看......”

    虽然表面上唱的是别人的故事,但祝华予心中的悲伤失落是如假包换的。

    她向来不喜躲躲藏藏,凡事光明磊落,现在公子为了她的安全,不敢把她的身份告知众人。

    而且白天她只能化作翠鸟,虽陪在他身旁,却不能言语,许多事情有心无力。

    夜间为了不影响公子休息,她也只能在一旁借着黯淡的烛火望着他的面庞。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尽情欢笑,尽情相拥,尽情享受仿佛只有他们两个人的云容山岁月了。

    霍兰台听得入神,也受了予儿情绪的感染,伤感起来。

    有一瞬,目光飘离到了不知哪里去,再凝神的时候,竟看见一只毛茸茸的小兽蹲坐在予儿跟前的地上,仰着脑袋专心致志地听她唱歌。

    那个小东西的脸的确长得很像狸猫,四只胖胖的小短腿儿,肥嘟嘟圆滚滚的灰色小身体,比成年男性的巴掌大不了多少,后面蓬松美丽的大白尾巴却比身子还要大,柔软灵活地摇动着,像是在给予儿打拍子。

    它有一双蓝绿色的大眼睛,眼珠滴溜溜地转,面部表情异常丰富。

    比如现在,它就皱着小鼻头撅着小嘴儿,小肩膀一抽一抽作出超级难过的表情。

    祝华予显然早就看到了它,却没有停下歌唱。

    因为情感发乎自然,她越唱越伤心,眼里无风起浪,晶莹的泪水一颗颗滚落下来。

    这可不是装的。

    尤其是想到要把这么可爱的小东西送到雪怪那里,万一它跑得慢一步,就有可能被雪怪吞了,就觉得更加伤心。

    可是为了那么多百姓的性命,眼下也只能做出这样的选择。只希望到时这只朏朏能跑快点。

    朏朏听了半天伤心的歌,终于坐不住了,它要开始发大招逆转乾坤啦。

    只见它往祝华予跟前凑了凑,想方设法逗她开心。它做鬼脸,它单爪着地演杂技,它跳到她肩头一下一下亲她,它用毛茸茸的大尾巴挠她痒痒,还真是不遗余力使劲浑身解数。

    因为身子滚圆,这些动作看起来超级滑稽可爱,连兰台一个大男人也被逗乐了。

    本来他看到其它男同胞去亲吻予儿,很想撸胳膊挽袖子冲上去说“靠边站,这是俺媳妇儿”,可过了片刻还是忍不住哈哈大笑,难怪说朏朏“养之可以已忧”。

    祝华予也被它逗乐了,不唱歌了,把它抱起来,任它拿柔软的粉红小舌头一下一下舔自己的脸。

    朏朏看到美丽的小姐姐不伤心了,也露出了眉飞色舞喜滋滋的神情,各种撒娇卖萌。

    这一整夜,朏朏就不走了,偏要赖在美女怀里睡大觉。

    等它睡着了,祝华予把它轻轻放在床上。

    只见小萌物仰面朝天躺着,小嘴巴有节奏地一张一合,四肢完全伸展开,像个小人儿一样。

    对于猫科动物来说,只有百分之百相信周围环境并有足够的安全感时,才会把肚子袒露在外面睡觉。

    予儿和兰台望着朏朏圆滚滚肥嘟嘟的小肚子,随着呼吸一上一下很是均匀地颤颤巍巍,都露出了会心的笑容。

    他们一人拉一头,把被子轻轻盖在小东西的肚子上,以防着凉。

    忽然,兰台抬起自己的手看了看:“怎么好像有点湿?”

    再摸摸盖被,的确有点湿哒哒的。

    掀开被子一看,一股水柱正从“小茶壶”中呈弧形喷射而出,原来是闭着眼睛呼呼大睡的朏朏尿炕进行中!

    两人相对捂嘴无声地哈哈大笑。

    把它抱起来,给它换块干的地方继续睡,它还闭着眼睛把毛茸茸的脑袋搁人手上蹭蹭蹭。

    这朏朏真行,名不虚传,就连睡着了都能给人带来欢乐。兰台和予儿有好久没有这样发自肺腑地笑过了。

    可惜生活不总是充满欢笑的。很快传来消息,山海国那只为害一方的雪怪可能在一个地方待腻了,已经顺山流窜到了红楼国境内,目前在红楼国大沟村一带为非作歹。

    霍兰台不尽早想法见红楼国君、转而奔赴雪怪现场的决定,有人同意,有人反对,但最后都拗不过公子的倔强。

    别看公子平时温润如玉,但一旦下定决心,比风行纵还倔,不声不响就能一个人把事情干了。

    只有怀信一如既往地说:“我没意见,公子的命令我永远无条件服从!”

    夜陵在旁边白了他一眼,小声嘟囔了一句:“没性格,没原则。”

    怀信还是听见了,平静地回答:“服从公子就是我的个性和原则。”

    怀信的五官平平无奇,掉人堆里就找不着,但他说这话时,眉目间带有一种隐隐的决绝和自豪,好像在说什么豪言壮语。

    这更加让夜陵不屑。夜陵服了草木深,不再怼他,现在又开始挑怀信的刺儿。

    但怀信说过那一句之后,就一如既往继续保持沉默,完全不在乎旁人怎么说自己,怎么看自己。

    笑傲白也没什么意见,不知道为什么,自从那个总跟他对着干的春辞不告而别之后,他老觉得心神不宁,干什么都不对劲。

    所以,去斗雪怪也好,找点刺激。男人就是时不时需要点儿刺激才不会无聊。

    有了易容术和缩骨术的帮助,霍兰台一行人没遇到太大困难就进入了红楼国,明显感觉到当地房屋狭小,但偏偏门都做得很阔气,看起来不是太协调。

    街上的行人也都很注意打扮,收拾得干干净净,蓬头垢面的很少见,就连乞丐都比别国少。

    在向当地人问路时,人们听说要去雪怪横行的大沟村,都大惊失色,有个别好心劝他们不要去送死。

    负责问路的人是笑傲白,其他人都在后方较远处。

    笑傲白这家伙平时不怎么讨小姑娘喜欢,但奇怪的是,上了年纪的妇女们都很喜欢他,觉得他嘴甜又有趣,模样还乖巧。

    以前兰台曾笑称,笑傲白这辈子当“萝莉杀手”、“少奶杀手”怕是没戏了,但是可以轻轻松松拿下“大姑大姨大妈老婆婆杀手之状元郎”!

    一个中年妇女还对笑傲白说:“小伙咂,看你长得白白净净精精神神的,怎么活腻歪了,好端端地去大沟村干哈呀?要是暂时没地方住,今晚可以借住我家,十个铜板就够了,还免费给你被子用,比你住客栈可便宜多啦!”

    其实这个报价,只比最简陋的客栈房间便宜了一个铜板而已。

    但人家客栈小二还管喂马呢,这个妇人家可不管,而且客栈的被子也是免费的好不好,欺负咱没住过客栈是不?

    笑傲白摆摆手刚要走,又被那妇人叫住:“小伙咂,你身上有啥值钱玩意儿没有?如果有的话,最好放在大婶这里替你保管着,万一你跟雪怪搏斗的时候掉了,那多可惜啊!等你回来,婶儿再还给你,只收你十个铜板的保管费,行不?”

    万一不能活着回来呢?那东西可就是她的啦。大婶儿的目光也太长远了。

    笑傲白看穿了她那点心思,笑着说:“从头到脚最值钱的,就是俺这条贱命啦。”

    妇人望着他的背影没好气地说了句“穷鬼!咒你打一辈子光棍儿!”

    笑傲白听得不寒而栗,他对红楼国女人的精明可算是领教啦!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他们一路打听着向大沟村进发,不管队伍当中年纪多大的,一帮老少爷们儿皆是血性男儿,都不怕什么雪怪,反而还有点好奇,渴望手刃雪怪为民除害,他们的字典里就没有个“怕”字。

    即便之前反对去的人也不是因为害怕。

    兰台仍像往常一样,一路上右手都按在心口护着翠鸟,生怕她睡着了从怀里跌出来。左手却提着一只笼子。

    笼子上罩着厚厚的棉布,一来能挡住里面的东西,而来也为里面的东西保暖。

    朏朏是上古神兽,来去自由,本来笼中一方小小的天地是不可能关住它的。但是它有个特招人爱的特点——一旦认了主人,就轻易不会跑掉。

    它怎么认主人呢?

    主要是先被悲伤且足够动听的吟唱所吸引,然后被晶莹的泪滴所感动,心一软就卖力地撒娇卖萌,想让难过的人开心起来。

    它一旦投入了努力,就渴望得到回报,回报就是对方欢乐的笑容。

    对方一旦被它逗乐,两厢看着也顺眼,它就留下了,心里认定了这个主人。

    现在祝华予无疑成了这只朏朏理想的主人,它不再游手好闲,它全部的心愿就是主人开心没烦恼。

    不过这主人一到白天就不见了,只剩下昨晚那个男的(霍兰台)。

    祝华予事先剪下一缕秀发放进这只铺了软垫的小笼子,留下了自己的气息,以证明主人没有遗弃它,也没有过河拆桥,主人只是白天不得不离开,让它乖乖等她回来。

    朏朏不急不躁也不惊疑,踏踏实实躺在笼子里该吃吃该喝喝该睡睡,胖得理直气壮振振有词。

    它倒是跟以前的祝华予步调高度一致,天塌下来先吃饱喝足再说。不过祝华予有足以让现代无数女性垂涎的、光吃不胖的技能,朏朏自叹不如。

    但现在的予儿,心事渐渐重了,吃已经不是她生活的重心了。(未完待续)

103 主要看气质

    晌午的大沟村天气晴好,阳光照在雪地上显得异常光亮,然而整个村子却是一片死寂。

    部分房屋倒塌,一些大树被连根拔起,鸡不鸣,狗不叫,就连猪都不哼唧。因为人的命都保不住,早就没人饲养它们,都已经饿死冻死了。

    虎生和龙盘边走边合计,等消灭了雪怪,要不就把这些牛羊烤来吃了,肚子里没油水不行啊。

    他们走了一段路,无意中看见路边某间房子的门被缓缓推开,露出一个缝儿。

    就在笑傲白好不容易逮住个人想上前询问的刹那,“啪”,门又迅速关上了。

    “请开一下门,我们不是坏人,更不是雪怪,相信我!”

    等了半天,那扇门终于又徐徐打开,动作慢得不能再慢。

    里面是个老太太,两只眼睛肿得跟桃子一样,显然是没少哭。

    原来,雪怪吃完了这村里能吃的男人就开始吃女人,昨天刚把老太太唯一的女儿吞下去了!

    村子里能跑的人都跑了,只剩下一些老幼病残跑不动的,在这里等死。

    霍兰台等人听了,心中十分难过。虽然对红楼国没有太好的印象,但活生生的生命逝去,毕竟是令人悲伤的事。

    本来正在抹眼泪的老太太忽然停了下来,手不住地哆嗦,面带惊恐之色侧耳倾听了片刻:“来了,来了,它又来了!”

    “咚”,“咚”,“咚”,沉重的脚步声传来,众人不约而同转过头去。

    一个一丈多高、浑身长满白毛、脸上除了三个鼻孔就是一张血盆大口的怪物赫然屹立在他们面前!

    庞大的肚皮里面居然还突兀地一动一动,不知道刚刚又吃掉多少活物!

    霍兰台一行人见过不少稀奇古怪之事,但都是第一次见这种怪物。

    眼看着雪怪兴高采烈向食物扑来,笑傲白把老太太拉进了屋里,而兰台灵活闪身,将布罩一扯,本就留着出入口的笼子里,一只圆滚滚的朏朏横空出世!

    朏朏一出来,没看见美丽的小姐姐主人,却看见丑讨厌丑讨厌的雪怪,顿时就怒了。

    小家伙个儿小胆子大,龇着一嘴小尖牙朝雪怪做鬼脸,把雪怪也惊到了。

    活了这么大,遇上的都是一看见自己就掉头跑或者吓晕过去的,还没见过这种人来疯的呢,抓来玩一玩好了,于是向它伸出了魔爪!

    别看朏朏长得肥,行动却一点不笨拙,四条小短腿儿紧捣,跑得竟如风驰电掣一般!

    毛茸茸的大白尾巴除了保持平衡,还有迷惑敌人的作用,跑起来的时候居然一晃变成了九条尾巴,并且朝向不同的方向!

    雪怪本来一脸贪婪地看着“到手的鸭子”,忽然怔住,然后便像中了魔咒一样拔腿开始狂追朏朏。

    它步子大但是沉重笨拙,又被晃得不知方向,追得气喘吁吁。

    而灵活又淘气的朏朏居然一点不知疲倦,东跑西藏,时不时还停下来得意地冲庞然大物招招小胖手,好像在说,“来呀来呀,你个大笨瓜快来抓我呀!”

    于是,霍兰台一行人不好意思了,让一个小东西独自斗雪怪,他们一群大老爷们儿竟然可以在吃人无数的怪物面前负手而立,悠哉游哉地看看这头,再看看那头,好像在球场看比赛。

    足足跑了一个时辰,朏朏依然生龙活虎得意洋洋;雪怪的步伐却越来越沉重,越来越迟缓,喘气越来越粗,最后终于“咕咚”一头栽倒在雪地里不动了!

    众人靠近查看,它居然就这么没气儿了。

    本来怕它假死,又等了一会儿,确认脉搏心跳均没有,并且身体越来越冰冷僵硬,这是真死翘翘了。

    虎生和龙盘踹了它几脚,本有兴趣研究一下它的肉好不好吃,但雪怪的尸体在太阳下暴晒着,居然越来越小,越来越小,最后化成水不见了,就好像它从未在这世上出现过一样。

    可是,那些失去亲人的家庭,却永远都不能像以前一样了。

    这下朏朏不开心了,因为没人追它玩儿了啊,美丽的小姐姐主人也不出现,它只好蹲在相对还算熟人的兰台肩头百无聊赖地哈欠连天。

    兰台告诉老太太,雪怪除掉了,以后可以放心过日子了。老太太说什么也不敢相信。

    兰台笑着说,不信您就等着看吧。

    老太太还是不放心,兰台说,那我们在这儿住几天,陪您一起等着瞧。而且顺便看看会不会有别的雪怪出现。

    老太太家房子不大,但好在旁边空房多的是,那时候的人也没有门禁监控或者密码锁什么的,需要就去住一下。

    几个人身上自带着干粮,但虎生和龙盘总惦记着把那些死掉的牲畜烤了吃。

    风行纵说,别让人觉得咱们是馋烤肉才帮人家的。

    幸亏老太太主动说,那些死掉的牛啊羊啊可怎么办,开春天暖了也会烂掉,不如你们吃了吧。

    虎生和龙盘最高兴,兴高采烈承办了前期准备工作。别忘了还有风行纵这个能把豆腐切出花来的五星级大厨呢!

    于是大家好好补充了一下油水,还把美味分给村里的留守百姓们尝尝。

    几天下来,果然风平浪静,兰台他们也该走了。

    曾有村民问他们尊姓大名,兰台笑笑说,就是路过的。

    夜陵走之前悄悄跟老太太嘱咐:“您老可记好了,干掉雪怪的是公子兰台的人!公子兰台是当今国君他三弟!”

    老太太耳朵也不是特别好,同时对国家大事不甚关心,听了半天也没听明白公子兰台是谁,最后总算记住了公子蒜苔。

    夜陵想,做好事不留名,那多没劲啊!做好事就是得留名,让大家知道是受了公子兰台的恩惠,这样将来公子举大旗的时候才能得到更多的拥护啊,看我多有远见卓识。

    那些逃跑在外的村民听说为害一方的雪怪竟然被除掉了,一个传一个,扶老携幼都回来了,毕竟住久了的地方有感情。

    当他们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纷纷打听恩公姓甚名谁,最后就问到老太太那里了。

    老太太说,是什么公子蒜苔。

    “蒜苔?还公子大葱呢!”

    问不出个所以然,重建家园还有那么多事情要操心,大家也就不费那脑细胞了。

    而兰台认为,做这件事不光是帮了这里的村民,也是帮了他自己。因为如果一切顺利,天下早晚是他的,这里也是他的领土,他的百姓,当然他不介意出份力。

    更何况,真正的英雄是朏朏。

    不过此刻,玩累了的英雄正在笼子里四仰八叉呼呼睡大觉呢,还梦见雪怪那个白胖子,跑得太慢脑子太笨了......

    兰台他们没走出多远,就有另一位老妪拄着拐杖来到他们面前,说什么也要把自己的孙女嫁给他。

    她孙女在后面不远处羞羞答答垂着头,不时偷看兰台一眼。身材妙条,长得还挺好看的。

    但是跟予儿自然天上地下没法比,兰台心中一秒就给出了分数。

    笑傲白在旁边不服气地想,我们公子的女人缘咋就这么好呢?老太太咋就不考虑考虑我呢?我也是正当年少一帅哥好不好!

    老太太话音刚落,兰台就感觉怀中剧烈震颤了一下,想必是翠鸟也听到了他们的对话,难以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

    兰台笑着拍了拍笑傲白的肩,对老妪说:“老人家,您看他怎么样?”

    笑傲白立马挺了挺胸脯,站得更直了,意思是——看我看我!我一表人才一小伙儿,不赖吧?

    老妪瞅了笑傲白一眼,耿直地摇头对兰台说:“他不行不行,我看就你不错。”

    笑傲白不服气地问:“能不能说说他哪点儿比我好?”

    老妪慢条斯理:“这个我也说不好,主要看气质,气质你懂不?”

    笑傲白快喊起来了:“老太太你是说我没气质?”

    老妪:“就冲你跟我一个老太婆嚷嚷,这能有气质?”

    旁边众人捂着嘴吃吃地笑。

    笑傲白灰头土脸败下阵来,嘴里嘟囔着:“哼,看不上我,你看上的人也看不上你孙女。”

    霍兰台作了个揖说:“承蒙老人家厚爱,但在下早已心有所属。”

    一行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他身上,除了笑傲白和意非酒,大家都在想,公子啥时候搞对象的?哦,也可能只是搪塞之辞吧。

    老太太不依不饶:“哎呀,这年头哪个男人没有三妻四妾,你把我孙女带走,让她做几房都没得关系,关键是要对她好,别让她受罪知道吗?”

    老太太也知道自己这是穷乡僻壤,而这帮人虽然衣着朴素,看起来却不像一般人,而且有侠义之心,特别是为首的这个,高大挺拔又懂礼貌,让孙女跟着他走,总比留在穷山沟沟里灰头土脸吃苦强。

    兰台又恭恭敬敬行了个礼说:“在下一生只与一人相伴足矣。”

    他说完这话后,怀中颤抖不已的翠鸟才终于平静下来。兰台都能想象到,予儿紧张了半天终于吁了一口气的样子。

    而笑傲白不屑地想,哼,你家孙女有什么了不起的,比我们春辞差远了!

    到了夜间,美丽的小姐姐终于回到了朏朏身旁。祝华予不但为大沟村的百姓高兴,也为可爱的小东西毫发无伤而开心。

    她把朏朏抱在臂弯里,温柔地抚摸着它柔软的绒毛,舒服得它直哼哼。(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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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派我来巡山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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