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1 看你拿我怎么办
前几天风行纵还恭恭敬敬管意非酒叫意先生,今日忽然称贤弟。
意非酒在不重要的事情上一向大大咧咧,完全没注意到风大人眼角闪耀的泪光,以为只是气味相投所以随口兄弟相称。
风行纵摆上酒,说要给意非酒讲个故事:“从记事起,家父已在朝廷任高官。十二岁那年,村子曾遭遇过一次洪水,在全家逃难过程中,只有十岁的弟弟不幸走失......”
意非酒是一个除了头发张扬不羁,全身其它任何地方都淡定自若的人,可他听了这简短的开场白,居然惊得酒都泼了些出来:“你,你是......”
“你大哥!”
两双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当年,风行纵的父母找了整整一年都没找到,认为小儿子怕是凶多吉少了,悲痛之余把宠爱加倍给了长子风行纵。
当然,也给了他加倍严厉的教导,以至于他后来成为了一个正直的人,一个有辅佐君王之才的御史大夫。
父母抱憾过世后,风行纵仍在默默地继续寻找弟弟的大业。
直到近期才辗转打听到,三皇子的老师意非酒就是当年那场洪水的遗孤,老家一样,其他各方面也都与记忆中的弟弟吻合。
两人紧紧相拥,感慨不已,但又很默契地认为,此事不宜声张,否则可能会背上“朝廷官员私下勾结党羽”的罪名。
而山海王最讨厌、最忌讳的,就是有人私下勾结,形成自己的势力。
意非酒又根据记忆询问了一些往事,终于确定这就是自己失散多年的亲哥哥,激动不已。
意非酒频频看门口,风行纵教他放心,没人听得到他们的谈话。
意非酒这才放心地说:“大王如此昏庸,我国未来的储君又是个暴虐之徒,兄长对此有何高见?”
风行纵叹了口气,也表达出自己对社稷婶婶的担忧。
意非酒忽然问:“倘若公子兰台没死呢?”
风行纵用大牛眼传递了疑问。
意非酒压低声音说:“若他还活着,有朝一日大王驾崩之后,你我兄弟联手助他夺太子之位,何如?”
风行纵很震惊:“愚兄毕竟是山海国的臣子,这废太子之事违背礼法,大逆不道,愚兄如何干得出来啊?”
“礼法?什么狗屁礼法?”意非酒出言不逊,“礼法是人定的,是为了让人过得更好。倘若被迫拥护暴君昏君,将百姓的安危置于水深火热之中,让人活得还不如牲畜,那么守着这样的礼法又有何用?”
意非酒从小就显示出异于常人的不羁性格,超级淘气,曾让父母大为伤脑筋。
后来与家人失散后,他被一个善良但是脾气古怪的老汉收养。老汉对他采取放养式教育,除了必须多读书外,其余想干嘛干嘛,不加管制。
意非酒溜进山里,找到一个冬暖夏凉的山洞,将四处搜集来的书籍码放在里头,最后那个山洞成了个小型图书馆,他疯玩过后就不眠不休地躲在那里读书。
所以,这样长大的意非酒,连每一根头发丝儿都是不羁的,内心就更别说了。好在他三观比较正,没有被老伯养残。
后来,在另外一件事情的刺激下,他努力考取了功名,七拐八绕当上了其中一位皇子的老师。
人人都说他运气不好,这位公子兰台是扶不上墙的烂泥,但意非酒独具慧眼,很快就发现了兰台的大才。而且还发现,公子兰台跟自己一样,都是厚黑爱好者......
云容山。
有幸每天喝予儿亲手煲的七珍汤,享受予儿亲手敷草药的待遇,还有被予儿输入的灵力所滋润,霍兰台的伤很快好了起来。
其余小伤疤慢慢都会变淡消失,但前胸和后背各留下了三道比较深的鞭痕。
山鬼说山中有种草药去疤有特效,却被霍兰台阻止了。
“留着吧,”他笑笑说,“疤痕是男子汉的勋章。这样,咱也算是个受过伤、有过阅历的男人了。”
山鬼轻轻抚摸着那几道触目惊心的疤痕说:“可是予儿看着好心疼啊。”
“那我赶快把衣服穿起来。”
霍兰台原本的衣袍早已被鞭打得破烂不堪,几乎成了布条,现在的衣服是山鬼一针一线缝制出来的。
你别看她厨艺不咋滴,女红做得可真不错。
那天她拿来给他试穿时,把霍兰台惊得不要不要的:“我天,小仙女还会做衣服?”
在他眼里,小巧的绣花针比青铜宝剑还要重得多,难使得多,千军万马都比绣花针容易驾驭。反正要是让他缝个扣子,估计他能把自己的手跟衣服缝到一块儿去。
山鬼做的衣服,料子用的是山里竹子制成的厚竹节棉,虽然相比他做皇子时的料子朴素了些,却柔软、舒适、透气、暖和、合身,而且好看,尤其细节彰显品质。她那双小手真是太巧了!
与其说是手巧,不如说她有一颗爱着这个男人、爱着云容山、爱着天下苍生的七窍玲珑心。
“娶妻当娶祝华予。”
兰台把她搂入怀中由衷地叹着。只是,自己曾经想要给她的一切,还有机会兑现么?
山鬼却从他怀里挣出来一脸真诚地问:“娶媳妇是不是需要入洞房?”
兰台的心猛地一跳,他恨不得天天跟她入洞房。
山鬼追问:“那得先找个山洞对么?”
啊,原来予儿她根本不知道入洞房是什么意思。
霍兰台本想逗逗她的,可是看她一脸认真地向自己请教的样子,又不忍心了:“不需要,入洞房指的是一种结婚仪式,任何地方都可以当洞房。一般要贴红双喜,贴喜联,床前会挂‘百子帐’,铺上会放‘百子被’,就是绣了一百个神态各异小童的帐子和被子,当然更重要的是,要有新郎和新娘子,还要那个那个......”
话未说完,兰台突然没声儿了。
因为他发现,原本小清新的房间,不知何时已悄然变成了一片大红的海洋。
喜字、喜联、百子帐、百子被突然全有了,而山鬼已经一身大红喜服、盖着红盖头在那儿等自己了。
我天,这动作也太神速点儿了吧!
山鬼毫不扭捏地自己掀起了盖头,皱着小鼻子冲他顽皮一笑:“是不是这样?好好玩,我来扮个新娘子玩玩,新郎官快过来呀!”
平时总是朴素打扮的她,在大红喜服的衬托下,脸色白里透红格外娇艳,看得兰台心如火烧,真想把她就地扑倒正法。
像予儿这样的绝世大美人,如果碰上别的男人,早已经被扑倒八百回了。
可兰台越是爱她,就越是要护她,在什么也不能给她的时候,他只能使出洪荒之力抵抗着自己排山倒海的**。
“新娘子”等了半天,咦,怎么“新郎官”还不过来呀?偶都等急啦。
忍不住又掀开盖头看看,没动静,干脆自己走过去邀他速速入洞房:“喝不喝交杯酒?”
兰台纠结万分地说:“予儿,成亲这种事情,开不得玩笑的。”
“哦,”山鬼的笑容一下子消失了,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般楚楚可怜,“予儿不懂,公子别生气哦。”
然后又补充解释:“在天庭的时候,一年一度的瑶池宴最是隆重,凡在宴会上为诸神表演歌舞的,都要提前排练。这成亲,练习一下也不可以么?还是说,公子从未有过娶予儿为妻的念头呢?”
她想的是,自己爱他,就要早点嫁他为妻,不然将来天火焚心,就没有嫁他的机会了。
山鬼从未体会过失去的滋味,并不知道那会是怎样一种锥心刺骨之痛,只想着能拥有的时候就尽情享受。典型的只重过程,不重结果。
至于丧妻的男人,届时感受将会是怎样的,她从未考虑过,暂时也想不到那里。
兰台心中大感冤枉,有些难以启齿但依旧坚持不对她说谎的原则:“以前我敢向天发誓,定要娶你为妻,现在却不敢了。”
山鬼眨着大眼睛不解地问为什么。
“因为以前我有能力、有潜力给你的东西,现在都给不了了。”
“原来是这样,”只见山鬼俏脸上的表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由柔情蜜意转为了愤怒,“公子以为予儿跟你在一起,是图你皇子的身份么?!公子以为当你什么物质享受都给不了的时候,予儿就会选择离开你么?!在公子眼里,予儿就是这样一个肤浅势力的女子么?!”
脸皮厚过城墙拐弯儿、字典里从没有“羞耻”二字的霍兰台,在山鬼的质问下,生平第一次面红耳赤起来。
自己所坚持的那套“给予论”,在这个情义高于一切的女人眼里一文不值,而且,是对她一颗赤子之心的亵渎!
他只从自己的角度思考,却忘记了考虑她的感受。
山鬼忽然伸出一根青葱玉指勾住了霍兰台的衣领,用一种很不同于以往的语气说:“现在公子你什么都没有了对吧?什么都给不了予儿了对吧?太好了,予儿要的正是这样的公子,完整的,纯粹的,一文不名的。你是我的了,从头到脚!”
说着完使劲一拽,两人的脸几乎贴在了一起。
山鬼不自觉地伸小舌头舔了一下嘴唇,就好像手里拽着的是什么好吃的东西,然后,毫不客气、甚至有些霸道地吻了上去,比过往都要主动,都要用力!
一只手环上了他的脖子,眼神似乎还带点儿“看你要拿我怎么办”的小挑衅;另一只手像个小贼一样伸进他衣服下面四处滑动。
大红喜服衬托着山鬼绝美的容颜,也映红了兰台悲喜交加的眸子。(未完待续)
062 论生理卫生课的重要性
“现在有双喜,有喜联,有被子,有帐子也有新娘子了,接下来该做什么呢?”
她执着地认为成亲除了这些,肯定还要有点什么特别的,可到底是什么又想不出来。
兰台那没能成功按捺下去心火终于熊熊燃烧起来,眸光一暗,低吼一声,一个猛子把山鬼扑倒在花团锦簇的喜床上,像只困兽一样在她身上疯狂汲取着温暖,几乎把她吓着了。
以前认识的公子温润如玉,不是这样的呀!
她的惊呼声让一时精 虫上脑红了眼的霍兰台瞬间清醒,立马改回温柔画风。
她身上的一切都是如此美好,尤其让他感慨的是,不知道是不是天庭的水和食物特别滋养,那个地方的尺寸和手感好得超乎想象......
由于天庭不开设生理卫生课,也没人跟山鬼讲这些知识,她什么都不懂,也没到自己有一天会成亲,更没想到这一天如此近在咫尺。
而霍兰台读的书多,六艺、诗赋、术数、兵书、方技,以及一些炙手可热的小 黄 书,加上富家子弟之间多少有些交流,所以各方面知识储备都不少,真是技不压身啊!
但是,经历了一番天人交战之后,他居然奇迹般地抱了予儿一夜,并没做什么实质的事,这比初见遇少女出浴,却硬生生逼自己掉过头去的难度系数可要大多了!
因为,他不要在自己最落魄的时候迎娶自己最心爱的女人。
只要他不讲,山鬼压根意识不到今晚的洞房少了重要的一环,还兀自沉醉在跟心爱的公子成亲的喜悦里,笑得烂漫,笑得无邪,却把别人的魂轻松勾走了。
天光乍现,兰台还在酣睡。
早已醒来的山鬼,扭头细细打量着身边这张棱角分明的脸,感到熟悉又陌生。
她的目光向下移,又拂过他裸 露在薄被外精壮的上半身。
昨晚,她的小手把六块腹肌贪婪地摸了不多,也就五百来遍吧,终于暂时摸够了。
这是兰台身上她最感兴趣的地方,所以也没想起来往别的地方摸。或许,她认为公子身上除了腹肌,其余跟自己的构造没什么两样。
就好像她的目光有声音似的,被她注视着,注视着,兰台睁开了双眼。
山鬼在他的眸子里看到了笑得花样灿烂的自己:“公子是予儿的了,予儿也是公子的。”
霍兰台没说话,把她的额头轻按到自己唇边,深情吻上她月光般的肌肤,凝脂般的滑。
在大难过后,难得地享受着这短暂的幸福。
一瞬间,熊熊天火闪现在山鬼的脑海。最近想起天火焚心的频率越来越高。
辰良师兄一向爱护自己这个师妹,回去以后应该不会告自己的状,但是纸里包不住火,这段仙凡恋早晚会被天庭知晓的。
忧虑了片刻,生性乐观的她,决定暂时不去想不高兴的事。
“所以,咱们这就算成完亲了对么?”
兰台轻柔抚摸她的秀发:“娘子。”
山鬼开心了,眉飞色舞极是认真地问:“成亲太好玩了,能不能明天再成一次?能不能每天都成一次?”
“呃,”兰台被予儿奇妙的脑洞雷得外焦里嫩,“仪式一次就够了。但是以后,我们每天都要像新婚一样彼此恩爱,好么?”
说到这里他才想起,昨晚压根儿就没进行任何仪式好吗?
山鬼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什么仪式啊?”
兰台没办法蒙混过关,只好拉着山鬼将交杯酒、为新娘梳头等等一系列礼仪都走了一遍过场。
山鬼玩得不亦乐乎,直呼成亲太有意思了,但是不习惯“相公”这称呼,觉得还是称“公子”更好。
“好玩是好玩,就是这喜服太重太繁琐了,予儿还是喜欢平时的裙子。”
“那就换回去。”
“这满屋的大红大紫、游龙戏凤,看着虽然喜庆,可也太闹腾了些。”
“那就都换回去,你怎么喜欢怎么来。”
很快,他们的“洞房”基本变回了原先被海量绿叶植物环绕的小清新出厂配置,唯独将一些大红喜字留在了门窗上。
这红配绿不但不俗,反而有一种别样的撞色之美,山鬼越看越喜欢。
但很快,山鬼感觉出了公子的闷闷不乐,发现他只有在望着自己的时候才会露出温柔的笑容,而其它时候都面无表情地发呆。
“公子怎么了,是不是在山上住腻了?”
山鬼的窗外有凡人毕生难以见到的皑皑雪山,屋里有生机盎然的鲜花绿植,反正她自己是百看不厌的。
何况这房子里还飘着浓汤的香气,还有一个深爱他的小仙女,他应该每时每刻都快乐似神仙才对啊?
兰台又爱怜地抚摸了几下她乌黑的秀发,欣赏着她的眉如黛、肤如雪:“不是腻了,只是觉得,我一个堂堂男子汉,每天好吃懒做无所事事,不免虚度光阴了。”
这才几天就虚度光阴了?怎样才算不虚度呢?跟喜欢的人在一起也是虚度光阴吗?
山鬼不知道,霍兰台对自己的要求一向很高,以前都是分秒必争地读书练功,一日都不肯松懈,为了约会就更抓紧碎片时间了。
而且,胸怀大志的人在追求伟大理想受到阻挠的时候,是不可能真正开心起来的。
“想要打发时间还不容易,予儿帮公子找点事干啊。”
她将一堆他从没听说过的乐器摆在面前:“研究这些算不算正事?”
兰台拿起一件看了看,手掌大,掏空的葫芦状,里面居然装着很细的六根琴弦,用指尖拨动可发出高高低低不同的声音,就像一个袖珍吉他。果然引起了他的兴趣。
还有一个乐器像个小沙锤,每转一个方向都会发出意想不到的富有质感的声音。
另一个乐器是一根长绳上拴着七颗小铃铛,不同大小,不同重量。不同数量的铃铛合奏,声音高高低低,可以奏出乐曲来。
钟、罄、鼓、琴、瑟,这堆稀奇的乐器消磨了兰台半天的时间,然后终于被他扔在一边,他对着皑皑雪山吹起了紫檀笛。
只不过,从前吹这笛子,笛音里充满了对佳人的期盼和即将再次见面的喜悦,而现在,里面却有一种挥之不去的忧愁。
即便笛音忧愁,还是吸引了一些山上的鸟儿,一时间石屋外彩羽纷飞。
其中最引人注意的要数一只翅膀金蓝相间的鸾鸟了,长长的尾羽炫目缤纷,极为美丽。
山鬼是很少照镜子的,但昨夜为了看看穿上大红喜服的自己什么样,她用冰做了一块镜子悬在屋内。
没想到鸾鸟飞入屋内,在镜子前停下,专注地审视着镜中的自己,然后竟然仰天发出了悲鸣,并掉下几串泪珠来。
兰台对此闻所未闻。
山鬼解释道:“鸾睹镜中影则自悲,这种鸟就是天生对镜顾影自怜。”
兰台苦笑,我遭此劫难都还没顾影自怜呢,鸾鸟倒先自怜了。
山鬼却善解人意地说:“山中万物皆有灵,予儿很尊重每一种生物的习惯和感情。”
“你是个称职的山鬼。”
“予儿不是。”
祝华予垂下了眼眸,首先她就违背了天规。
“为什么不是?”
祝华予抬起头甜甜地笑:“予儿今天起得这么晚,到此刻还没例行巡山呢,还称职?”
“那你快去吧。”
“不,予儿今天请假一天,陪公子嘻嘻嘻。”
“那敢情好。”
虽然守着美人,可长期龟缩在云容山顶不理世事也不是办法。
山鬼坐在一旁支着腮静静望着他,不觉想起那日,公子阵前银盔银甲的马上英姿。
但渐渐的,她注意到了他微蹙的眉头,还有他深邃目光里难言的落寞,这些东西也令她感到不安起来:“公子不想在这里呆下去了?”
兰台很注意自己的措辞,生怕伤了她的心:“能跟予儿呆在一起很幸福,只是我心里还有些事放不下。”
“比如,通知你的老师和朋友,你还没死对么?”
“没错。”
山鬼发现,只要尝试从他的角度思考问题,就没那么难猜透他的心思了。
“或许,公子也还没完全放弃那个平定天下的理想吧?”
她居然能想到这一点,让兰台有些吃惊。
“现在太子之位已定,我怕是没机会了。”
“不要轻易放弃啊。鬼谷先生曾说过,世间万事万物每时每刻都在变,唯一永恒不变的就是变化本身。所以,局势也许还会发生有利于公子的改变。”
“这么说,予儿还是支持我实现理想和抱负的?”
“那倒没有,”山鬼自有一番理论,“虽然予儿并不赞成公子想要平定天下的想法,但也没有权力阻止任何人追求梦想的脚步。”
兰台向她投去感激的目光,同时也想再确认一下,小丫头说的不是气话吧?
山鬼这点特别好,高兴或不高兴,都明明白白写在脸上,一点不藏着掖着,也学不会言不由衷。
他一眼便确认了不是气话,心里踏实了。
“可是,如果公子出了云容山,那些坏人发现你没死,又来抓公子怎么办?”
是啊,湛卢剑也不在了,自己赤手空拳没有任何武器,的确风险很大,一旦再被抓回去,就不是打入地牢那么简单了。
“有了,”山鬼帅帅地打了个响指,“现在首要的是通知公子的朋友们,不如予儿派个信使去送信吧。”(未完待续)
063 兰台密码
兰台奇怪地问:“你还有信使?我怎么没见过?该不会是赤豹和小狸吧?不行不行,它俩太乍眼,信还没送到先被活擒了。我们山海人对没吃过的东西很感兴趣,万一小狸被人做成红烧豆腐狸猫煲......”
兰台平时话不多,因为深知言多必失的道理。
可唯独在予儿面前,总有说不完的话,完美变身话痨。
山鬼神秘兮兮地挤挤眼,一声清亮的口哨,一只身上灰一块白一块的鸟儿利索地收起翅膀落在窗前。
在云容山丰富的物种当中,门楚鸟是个其貌不扬的存在。
这种鸟天生是哑的,从来不叫,站在墙头,能跟斑驳的墙皮完美融为一体。
这样的鸟,经常被埋没在那些有着艳丽羽毛和婉转歌声的同类的光芒之下。
但是这种鸟目光敏锐,脚爪锋利,身体轻便,翅膀长而有力,胃长得十分彪悍,消化能力强,对食物来者不拒,而长久不吃不喝地飞翔也没问题,甚至可以横穿大洋,可以说非常有生存竞争力。
人类社会也有类似的一群人,不爱说话,埋头努力,实力却远远超过那些成天夸夸其谈者。
兰台旧府。
婢女和厨子被遣散,现在这里只剩了意非酒和笑傲白两个人,宫里也不再发放皇子的俸禄,一片衰败景象。
笑傲白打算怀旧一段时间就搬出去,做点小买卖,而意非酒总是神叨叨地坚持说,公子兰台会回来的,弄得笑傲白很担心他疯了。
这天,意非酒大早上起来就看到笑傲白在满院子追一只鸟,不解地问:“你追它干嘛,它招你惹你了?”
笑傲白说:“就是因为不理我我才追它嘞。”
原来笑傲白是个鸟痴,没见过的鸟儿都想研究一番。自公子走后,房檐底下的银影鸽因无人照料,也不告而别。
笑傲白时常烦躁不安,追鸟逗鸟也是排解郁闷的方法之一。
他看到门楚鸟心想,这鸟的头和身子这么小,翅膀却这么大这么有力,看起来很厉害哦。
门楚鸟满院扑扇着翅膀乱飞,却在看到意非酒的刹那,光速收起了翅膀稳稳落在他面前,还不断低头用嘴啄自己的腿。
意非酒仔细一瞧,它腿上好像绑着什么东西。
他伸出手去,鸟儿也不躲,十分温顺。
这让笑傲白很是不平。现在连鸟都看人下菜碟了不成?
意非酒小心翼翼地从门楚鸟的腿上拆下一圈黑丝线。那是山鬼的一根秀发,虽细却健康坚韧有弹性。
最后解下两张薄如蝉翼的树叶来。
一张上面密密麻麻划着一些非图非字的符号,有的像耳朵,有的像眼睛,有的像胡须......另一张上则什么也没有。
笑傲白凑过来一看,顿时激动得热血沸腾:“先生,原来您不是胡说八道啊,原来公子他真的还活着!”
他一把拽过门楚鸟亲了一口,把不会叫的门楚鸟给嫌弃的呀。
是的,这是颇有长远眼光的霍兰台跟意非酒还有笑傲白,闲暇时研制的一套暗号,用来在非常时期传递讯息,别人都看不懂,世上只有他们三个懂。
意非酒不满:“我什么时候胡说八道了?好了好了不跟你拌嘴,看信要紧。”
“对对,看信要紧!”
他们很快破解了密码,上面写的是:“活着,勿念,静待时机相见。兰台。”
看完密信,笑傲白毫不见外地一个猛子蹦到意非酒身上,两脚悬空挂在他脖子上跟他热烈拥抱,还亲了意非酒一口,被他的胡子扎得生疼也不在乎,激动得说都不会话了。
意非酒得意地斜睨着他:“看吧,我早就说了,这小子托梦给我说他没死。再说我给这小子算过,这小子命硬死不了,你还不信。”
“活人怎么托梦啊老师?”
“呃,这叫心有灵犀懂不懂?”
笑傲白指着那张空白的薄如蝉翼的树叶问:“那么,请问跟公子心有灵犀的意先生,这空白该如何破解?”
“笨蛋,这上根本啥也没有,这是让咱写回信的意思啊!”
回邮信封啊!笑傲白恍然大悟。
两人拿来笔墨,折腾了半天才把要表达的意思写在那么小的一张树叶上,累得出了一脑门汗。
总算写完了,想绑回鸟腿上才发现没有合适的绳子,刚才的“黑丝线”太细,不知掉到哪里不好找,于是开始从自己头上薅头发,疼得嗷嗷叫。
完了,两个男人笨手笨脚又绑不回去。
训练有素的门楚鸟可是够有耐心了,一直不声不响在旁边候着,也不讨要赏赐。
它最喜欢吃的东西是稷米,但冬季不好找,却可以从山鬼那里得到。
总之,门楚鸟就好比快递公司,只不过这家公司仅从发件人那里收取报酬,不接受货到付款。
总算折腾完了,鸟飞了,意非酒和笑傲白对饮了一壶好酒。
其实酒还是平时的酒,只不过因为心情好了,味道也变得更好了。
笑傲白问:“先生,您说公子他在哪儿藏着呢?这家伙够能干的哈,他究竟是咋插翅从墓里逃出去的?会不会是盗墓贼把他给挖出去的?要是那样的话,咱还得感谢感谢那个贼......”
意非酒捻须而笑:“回头见面的时候不就知道了。具体的我也算不出来,但我猜,那小子这会儿估计正滋润着呐......”
山海王为剑神娘娘筑高台的闹剧仍在进行,不过只有第一天是山海王本尊以及文武百官陪同,之后他们就嫌天儿冷,没再现身了。
面黄肌瘦、很久未食荤腥的穷苦百姓们,不堪美味的骚扰,在更换新鲜进贡食物的间隙,一哄而上疯抢换下来的,甚至自带了袋子或碗。
其实才摆那儿一天,又是冬天,食物还好着呢,只是冷了而已。
而太子霍齐光听说之后,认为这种行为是对剑神娘娘的大不敬,勒令把哄抢进贡食物的百姓都抓了起来,宁可把那些食物撤到远处倒了喂狗也不给人吃。百姓怨声载道。
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
次日,两个身材高大如铁塔、却谈不上什么高强武功的蒙面人,完全仗着力大过人,将那些看护高台的卫兵打得七零八落,吓得乐师和跳舞的宫女们四散奔逃。
庞大的身躯倒是能灵巧地跳上高台,大把大把将贡品食物取下来塞给路边的百姓。
山海王听后气疯了,连忙多多加派兵力镇守高台,并下令,任何人再见到这俩蒙面人,格杀勿论!如能提供线索,也重重有赏!
可是老百姓们都很感激这两位侠士,也都清楚地知道了我等草民屁民在国君心目中的地位。
经过这件事之后,没有百姓敢来看热闹了,家家户户柴门紧闭,干脆早早睡觉,不去闻那个味儿了。
民间有传言说,那两位大汉很像叫虎生和龙盘的屠夫兄弟俩。
不过大家不知道,他俩原是霍兰台私下养的门客,对公子忠心耿耿,公子死了,心中很为他不平,正好找个机会出出胸中恶气。
做完这件好事之后为安全起见,干脆不见踪影,屠宰铺子也不要了。尽管他俩一点也不富有,抢高台的时候却没动过抢值钱之物的念头。
十六天很快过去,剑神美人依然没有出现,几乎望穿秋水的山海王大为失望。
珠宝美玉倒是没剩几个了。如果仔细看的话,巫师还珠圆玉润胖了十斤半。不过他穿着奇奇怪怪的大袍子,所以看不太明显。
巫师大言不惭地告诉山海王,少的珠宝美玉,一部分是被剑神娘娘收了,还有一部分是那两个蒙面人顺走的!
山海王居然就信了。他觉得连食物都抢的人,看到财宝能不动心吗?
其实呢,那些宝贝都是巫师蚂蚁搬家运走的,今天往胳肢窝里塞两块,明天往鞋子里揣两颗,掏出来的时候还带着脚丫子味儿呢。
“大王,小人第二次见到剑神娘娘时,她说身子已无大碍,只是终日呆在剑中,十分无聊和烦闷,这一烦闷就愁容满面,一愁容满面就不美了。剑神娘娘说,为了以最好的状态、最美的姿容出来参见大王,她希望能......”
“一派胡言!”
茅坑儿里的石头再次横空出世。风行纵早已被这荒唐的闹剧气得肺都快炸了。
可他越是生气,山海王就越是幸灾乐祸,嘴上却体贴地说:“大夫前阵子身体抱恙,这才刚好几天,可切莫再动怒伤身了,先回去歇息吧。”
然后为了更顺利地气风行纵、杀他的威风、逼他更明显地显出造反之心,山海王欣然同意了巫师提出的带剑神娘娘去度假的请求。
朝廷中议论声四起,有很多人也已经看不下去了,开始暗地里指责巫师在耍大王。
其实发展到这一步,山海王心中也生出了些疑虑,但毕竟除了巫师,没有第二个人敢站出来说能请得动剑神美人,而那美人又是实实在在地存在过。
山海国冬季的景色没有春夏秋那么美,天寒地冻没有太多地方可以去。
巫师建议去云容山:“小人听说,夕阳洒在皑皑白雪覆盖的山顶上,将雪地变成一片灿烂的玫瑰花园,云容山上的此番奇景,是只有神仙才能看到的,一定会令剑神娘娘满意的。”(未完待续)
064 仙鹤大将军
巫师巧舌如簧,把山海王本尊都给说得心动了,他自己也想跟着去了。
山海王想,如果自己去了,巫师也就不敢耍什么鬼把戏了,最重要的是,万一美人一高兴出来赏个景,自己还能第一时间目睹仙姿呢。
其实巫师建议云容山,正是因为天下第一山植被多,路况复杂,方便自己避人耳目,逃之夭夭。
看穿对方的心思,从古到今都是个难题。
有人来报,说西游国国君晖西驾到。
山海王每次听到“晖西”这个名字都想笑,跟“归西”音很相近,多不吉利啊,光听这个名字就知道西游国国君是个缺心眼儿的。
他此番亲自登门,该不会是为了媚兮之事吧?
没有不透风的墙,自己将西游国进贡的美女处以挖鼻之刑,定是她的娘家人来示威了!
但山海王不怕。当今天下论国力和兵力,西游国都不是山海国的对手,惧它何来?
再说是媚兮失礼在先,放眼四海八荒,任何一个男人都受不了自己女人掩鼻嫌弃之辱的。
“让他进来!”
山海王稳稳地坐着没动,倒要看看晖西能把自己怎样。
没想到西游国国君是毕恭毕敬进来的,随从带得很少,更没带军队。一上大殿就躬身行礼,完全没把自己摆在跟山海王同起同坐的位子上。
这反倒让山海王霍禄甫感到不自在了,只好下台阶迎接:“稀客稀客,寡人有失远迎,还望西游王不见怪。不知西游王所为何来?”
晖西赶忙回答:“听闻媚兮敢对山海王不敬,寡人此番是特地为表达歉意而来。”
哦,不但不怪自己对媚兮大刑伺候,还自己登门请罪?
西游王很诚恳地表示媚兮该死,大王没赐她死已经是便宜了她。
山海王的眼珠转了转,多留了个心眼儿,以防有诈。
不过聊天聊来聊去,都没看见诈在哪里。
直到在酒席上,话题扯到了西游王这次带来的礼物——一块脸盆大的天然碧玺,气氛才真正轻松起来。
烧包的山海王得意地显摆说:“不瞒西游王说,寡人近日还新得了一样宝贝,准备把它晋升为国宝呢。”
没想到西游王激动地问:“可是那把湛卢宝剑?”
山海王大吃一惊,问你咋知道的?
晖西这才略显不好意思地表露了自己的真实来意。原来剑神娘娘的事情已经传遍了天下。
“寡人就说嘛!”山海王听完恍然大悟,还颇有种遇到知音的喜悦,“原来西游王来访的真实意图,也是想亲眼见一见美人,与寡人是同好啊!”
“是啊是啊,”西游王讨好又充满期待地望着他,“不知今日可否有这个荣幸,请剑神娘娘出来一睹芳容呢?”
“这个嘛......”
山海王是一百个我愿意,但问题人家美人不乐意啊,不然早出来相见了,还用得着计划云容山赏雪之旅?
可是,狂要面子的山海王,却不愿承认自己没有能力召见美人。
他是堂堂一国之君,应该想要什么就能得到什么;想要见谁,谁就诚惶诚恐匍匐在他的脚下才对啊!
此刻,山海王有些后悔提到这个话题了,这不是自己让自己下不来台嘛。
“西游王有所不知,这个剑神娘娘啊,她......她非常的害羞,对,害羞。除了本王之外,她一般不愿意将芳颜示人。如若寡人此是召她出来,怕是会引得美人不悦。”
西游王听了,心里暗骂山海王小气,连见都不舍得给自己见美人一面。
但嘴上还是善解人意地说:“原来是这样。女人嘛,可以理解,完全可以理解!”
宴席不欢而散。
山海王想来想去,还是觉得自己在别的国君面前丢了面子,更坚定了想要剑神娘娘现身的决心,所以云容山赏雪之旅是一定要去的!
风行纵听说这件事后,气得将手中一支平日最心爱的玉杯摔得粉碎:“大王竟然说要升那湛卢剑为国宝?!不行,我要上殿面君!”
山海王一看到气势汹汹来找自己的风行纵,就暗地里扶额。到底他是老大还是我是老大,这家伙到底搞得清楚不?
风行纵极为勉强地施了一礼,就冲天炮似地开了火:“臣想请问大王,之前的镜花国国君,认为什么是国宝?”
又来了,哎呦喂,还有完没完!山海王很讨厌听到那些亡国之君的名字,没好气地随口回答:“仙鹤呗。”
风行纵:“没错,镜花国国君爱仙鹤胜于爱子民,平时出行还让仙鹤‘将军’站在高车两端,还给仙鹤们各种封官加爵,结果伤了将士们的心,打仗的时候找不到人,结果亡了国。”
山海王脸色铁青,要是换了别人早跪了,风行纵却像没看到一样。
“那么再请问大王,另一个亡国之君聊斋国国君,认为什么东西是国宝?”
看山海王不说话,风行纵自问自答:“是夜明珠。聊斋国国君不问国事,整日不惜花费重金到处收买价值连城的夜明珠,从早到晚抱在怀里,伤透了臣子们的心,最后也落得个国破人亡的下场。”
山海王这个气。你在寡人面前,难道就没点儿吉利话儿说吗?
“敢问大王认为,什么才是真正的国宝?”风行纵大概知道自家大王的回答不会太争气,于是自问自答,“应该是人才啊!凡以物为至珍至宝的,没有不亡国的。只有爱惜人才,善用人才......”
风行纵话还没说完,山海王不耐烦地打了一个呵欠,表示自己需要休息了,把他轰走了。
多少才子忠臣,毕生的愿望便是遇一明主,佐其开创盛世!然而他们中又有多少人郁郁不得志,抱憾终生!
山海王现在顾不上,他满心都是剑神娘娘,闭眼是美人,睁眼是美人,都快得神经病了。
每每国君出行,必定浩浩荡荡一行人,而且冬季山路更不好走,无论是牵马的还是开路的,都更受罪,万一把大王摔着还得掉脑袋,人人如履薄冰。
这次为了冬季入山,山海王还特地从跟西游国交接的边关调回来一员武将赵帅。
这个赵帅人高马大武艺超群就不说了,尤其善斗猛兽,曾经有过一人独战十六头成年猛虎的经历,所以人称“二八猛虎将”!
有他镇守边关,敌人光是听听他的名字就得胆寒了。
不过现在山海国不是跟西游国关系貌似很铁嘛,所以好像边关也不需要那么严防死守了。临时把他这员猛将借来用用,山里遇见再多的猛兽也不用怕了。
就在山海王动身之前,有地方官员的奏折来报,说暴风雪造成的某郡死亡人数又有所上升。
山海王想,哦,又死了一些人,但不管寡人出行不出行,该死的人还是会死啊。还是先寻寡人的美人去吧!
临出宫门时又有人十万火急来报,说后宫两位姬妾同时要生了,其中一人还是难产,请大王移驾!
山海王听了这个消息倒是稍事停下脚步,问太医预测的是男是女。
当听说都是女婴时,山海王“哦”了一声,就头也不回地踏踏实实坐进了轿子。
心想寡人反正已经立完太子了,再说即将出生的又是公主,不看也罢。
一边这样想着,一边将怀中丝绸包裹的湛卢剑又抱得紧了一点。这是他目前唯一的宝贝,什么样的美女都比不上那日两军阵前的惊鸿一瞥。
他怀里还抱着另一样东西,是个暖手炉。大冬天的,不随身带个暖炉,耳朵冻掉了怎么办?
但是他的那些手下就惨了。
积雪不薄,山路艰难,众人喝着西北风走得默默无言。
从大早上就出发,只希望能在晌午到达山中一处水晶瀑布所在,然后日落之前到达上次封禅的平台,看一眼传说中皑皑白雪被金红的晚霞浸染的美景。
这就算完成了冬日小度假的任务,可以打道回府了。山里毕竟没有合适的地方可供国君安全暖和地过夜。
但这是对所有陪同人员来说的。对山海王来说,美人不从剑里出来,他的任务就没有完成。
山海王掀开厚厚的轿帘,看到贴身护卫都在,巫师也在旁边步行跟随,心里感到十分踏实。
在轿子里颠儿啊颠儿,脑子里幻想着在不久的将来与美人相会的绮丽画面,山海王就这样迷迷糊糊美滋滋儿地睡着了,直到听见前方传来一片哀嚎!
“出了何事?”
太监柴米带着哭腔喊:“大王,大王,好像是雪豹!已经咬死好几个人了!”
太监油盐早就吓晕了,躺在雪地里不省人事。
山海王一听,毫不犹豫地把头缩回轿子里去了:“赵帅呢?赵帅!”
“臣在,大王一万个放心,我定叫这大虫有来无回!”
山海王被喂了一颗强效定心丸,然而心并没有完全定下来,果断缩进轿子,任谁拖也不出来。国君就要有国君的威仪,说话要算数,说不出来,就不出来!
只听惊天动地一声长啸,一只身长约八尺的庞然大物已近面前,双目有铜铃大小,虎躯猊首,白毛黑纹,尾巴比身子还长!
那锋利的爪子跟蒲扇一样大,只要被蹭一下,肯定皮开肉绽一命呜呼!(未完待续)
065 为爱献身的小虫
有个别明眼的宫人认出,这个东西不是什么雪豹,学名应该叫驺虞(zou一声 yu二声),虽然长得凶但是生性仁慈,不吃人,只吃死亡后动物的尸体。
可它今日为什么会连连咬死数人呢?
它嘴边还残留着鲜红血迹,在洁白的雪地里显得分外刺眼,令人触目惊心!
山海王吓得抱紧了他的宝贝湛卢剑。这旷世的宝贝,如今落得个给大王壮胆的功用。
赵帅也不是吃素的,挺身挡在轿前,脸上毫无惧色,辗转腾挪与之展开了殊死搏斗。
他的兵器是一把青铜钻天枪,曾经在战场上面对穷凶极恶的敌人,他指哪儿打哪儿,枪枪不落空。
然而这驺虞果真有两下子。一般来说身体庞大必然笨重,然而这驺虞大约是大自然物竞天择的胜出者,难得如此灵活,让赵帅好多枪都刺了空!
不过赵帅还是很快找到了它的弱点。因为驺虞的尾巴太长,甩在后面很远处无暇顾及。
赵帅佯装刺它口鼻,驺虞灵活躲闪,然而赵帅真正的用意却是用另外一只手死死拖住其尾。
待驺虞自然而然要回头查看自己的下半身时,刚好被赵帅等候在那里的回马枪刺透了咽喉,发出一声震荡山野的长啸,气绝而亡!
一只庞然大物歪倒在雪地里,身下浸染鲜血,那场面人人惊骇。
山海王呆了半晌才从轿子里探出头来,说出一个字:“赏!”
赵帅护驾有功,事后被赏黄金千两,美女十名,官升三级。
待众人收拾停当,重振旗鼓准备继续前行时,惊魂稍定的山海王忽然发现,巫师不见了!附近也不见他的尸首。
这一发现非同小可。咱这么多人干嘛来了?不就是陪剑神娘娘旅游来了吗?
赶忙让人查点,确认被驺虞咬死的人里面并没有巫师,刚才大家都保护自己小命儿要紧,谁也没注意他。
可巫师不在的话,谁能把剑神娘娘给呼唤出来啊?
此时此刻,众人找寻的巫师正披头散发、深一脚浅一脚地在雪林中仓皇奔跑。不趁乱跑,更待何时?
他一边跑,一边用早已准备好的树枝回头清理自己的脚印。
要是留在国君身边,自己这点儿三脚猫的技俩早晚得露馅儿,早晚得以欺君之罪掉脑袋。反正珠宝也捞了不少,跑路吧!
山下有众多兵士把守,所以得往山上跑。
巫师打算在山上找个地方咬牙扛一晚,只要不冻死,等国君的人走了,就可以找机会下山取出那些珠宝,尽享荣华富贵去也。
他正打着如意小算盘,无意中一抬头,发现前方有两颗绿宝石闪闪发亮!
早听说云容山中物产丰富,藏有很多宝藏,难道这么容易就发现俩?
贪财的巫师连滚带爬冲过去,却被寒光闪闪的尖牙吓破了胆!
原来那不是什么绿宝石,而是另一只驺虞凝视他的一双眼睛,搞不好那只驺虞的老婆找来了!
驺虞本来不吃人也不吃活物,但这两只今日受到惊扰,加之彼此走散,担心是人类伤害了自己的伴侣,所以性情大变!
加之山海王所带的两名武官,看到驺虞的皮毛不错,想要将它杀死剥皮当礼物讨好大王,先发动攻击,所以才彻底激怒了驺虞。
最后,可怜巫师一天荣华富贵也没享到呢,就为自己陷害霍兰台的行为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再说山海王那头,因为找不到巫师,下面的人请示他是否要打道回府。
山海王还没来得及回答,就感觉自己的轿子被人抬了起来。
那些宫人和武将们也都感觉有股无声无形的力量推着自己转身,向下山的路走去。
是谁?是谁如此大胆?寡人还没下令,就敢擅作主张下山?!
山海王掀开轿帘往外看。
只见外面众人一个个面无表情,埋头走路不说话,步伐高度一致,牵线木偶一样,一时只听得靴子踩在雪地上发出的咯吱咯吱声。
山海王无意中一偏头,惊出了一身冷汗!
他发现自己乘坐的轿子并没有人来抬,是凭空离地向前飘的!怪不得比来的时候稳当,没有明显的颠簸感呢!
这一生也算叱咤风云见过大世面的山海王霍禄甫,吓得抱紧了怀中的湛卢剑和小手炉。
如果真有敌人,他这毕竟练过的身板儿还是能稍稍对付两下的,但要是鬼......
一阵凛冽的山风吹过,把厚重的帘子掀起来一块。
山海王警觉的余光发现,有一角熟悉的白纱从眼底飘过!
那是......
山海王不知哪里来的勇气,赫地探出头去,一副光辉了岁月的容颜闯入他的视野——那不是朝思暮想的剑神娘娘是谁?!
然而美人的眼神冷得像冰。
“美人啊,寡人的美人!”
大喜过望的山海王却没有注意到,他忘记了害怕,不由自主从窗口向山鬼伸出手去!
然而只那么一瞬,美人就消失得无影无踪,抬轿子的宫人也归位了。
山海王一时糊涂了,莫不是因为太思慕美人,所以刚才出现了幻觉?
他又端详了一会儿怀中的湛卢剑,然后将它抱得更紧了一些。
待宫里的人全部撤去,一身白纱的山鬼跪在雪地里,心痛地望着那一片片刺眼的殷红。
那些死去的人和驺虞,不久前还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啊!他们的家人该是多么痛苦!
两行热泪顺着她美丽的面颊滑落。
刚才,她照常在山中例行检查,担心这个季节天寒地冻,对不冬眠的、站在生态食物链顶端的野兽来说太难熬,找不到足够的食物维持身体热量。
山鬼为此内心一直很矛盾。她想要的所有生物和平相处、世界大同,怕是很难实现的。
忽听这边吵吵嚷嚷,还有人兽相斗的声音,可惜赶到时还是迟了一步!
山鬼下来这一趟的意外发现就是,轿子里那人正是本国国君、相公的生身父亲。
看到山海王让小仙女很生气。就是这个六亲不认的父亲,听信了小人谗言,让人把公子兰台险些打得筋断骨折送了命!
看在公子的面上,让山海王调转轿子下山已经是很客气的了。
再说这冰天雪地的,那么多人上山里来又冷又危险,她不想再看到任何人送死了。
将现场妥善处理之后,山鬼回到了住所。
外面冰天雪地,山顶的房子里却是四季如春,百花竞放。
刚才的事情让她的心情十分糟糕,但还没进门,她脸上已挂了甜笑。
不想让公子担心。
从窗口向里张望,只见兰台正弯着腰研究窗台上一种果实淡粉色、如同八角茴香的植物。
他端详得如此认真,以至于山鬼到了身边都还没发现。
“公子你在干嘛?”
“哦,回来了?”兰台这才发现予儿就在身旁,“这种草是不是叫做蓇(gu三声)蓉?”
“对啊,公子果然博闻强识。”
“其叶如蕙,其本如桔梗,黑华而不实,名曰蓇蓉,食之使人无子。”
兰台想起了曾经从书中读到的相关句子。
“奇怪了,”山鬼一脸不解地说,“人有没有宝宝,跟这植物有什么关系呢?”
兰台:“那你觉得,婴儿是怎么来的?”
山鬼很懂行的样子:“当然是妇人生出来的呀!”
兰台逗她:“婴儿是何时,又是如何进入妇人腹中的?”
这个问题可把没上过生理卫生科的山鬼给难倒了,以前没考虑过这么深奥的问题呢。
她努力思索,山中有没有一种人参果般的果实,妇人吃下去便开始孕育下一代。
想了半天,好像没有。
兰台又逗她:“动物是怎么繁殖的?春季你就没见过一雌一雄它们......”
“它们什么啊?”山鬼一脸天真又好奇地瞪大了眼睛,里面满是对知识的渴求,“说呀,公子干嘛不说下去?”
“生命,才是这世上最神奇的仙术。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咳咳,总之吧,以后为夫亲自给你演示就是了。”
话音刚落,山鬼不见了。
她趴在窗口认认真真地观察着什么。
兰台走过去,发现山鬼正目不转睛观瞧的,是花丛中的一只雄螳螂和一只雌螳螂交 配的场面!
也只有在她的房子周围,这冰天雪地的季节才有可能出现螳螂。这丫头还真会找举一反三哈。
只见女汉子雌螳螂毫不客气地把雄螳螂按倒在地,一口一口吞噬伴侣的头,完全不是要亲亲密密啪啪啪的样子嘛。
兰台马上意识到,这不是个好案例。
山鬼的眼睛越瞪越圆,脸上写满了惊诧。
饶是她为这山中真正的主人,还真从没注意过螳螂交 配的情况。
只见雌螳螂整个吃掉了伴侣的头部之后,无头的雄螳螂竟然还在努力设法与之交 配!
兰台见状伸出大手把山鬼扒拉了过来:“这这这是个特殊情况。”
山鬼心有余悸地闻:“她为什么要吃掉对方?难道说雄螳螂对她图谋不轨?”
兰台:“其实是这样的。螳螂这个东西有个特点,就是吃嘛嘛香。对它来说只要是活的,只有能吃和不能吃的区别,连青蛙那么大块头它都敢啃。当为繁衍下一代做努力的时候,处于饥饿状态的雌螳螂,就更加会饥不择食吃掉送上门来的食物。”(未完待续)
066 好爸爸坏爸爸穷爸爸富爸爸
“雄螳螂好伟大啊!”
“其实雄螳螂也并不是心甘情愿为爱献身那么伟大,它们靠近雌性的时候都是从后面,很小心地找机会跳到背上。万一被发现了也会极力逃走,避免被吃掉的命运。这一只雄的不幸笨点儿哈。”
予儿眨着好奇的大眼睛,因为不解,所以眨的频率比平时快得多:“为什么雄的要跳到雌的背上啊?欺负女生不好吧?”
汗,天庭不开设生理卫生课真要命!
兰台尝试着解释:“有的时候吧,男人必须得欺负女人一下,而且真的很想欺负......”
予儿的眉头渐渐皱了起来,明显不同意这个观点,但还耐着性子听。
兰台手痒痒,很想真人示范一下怎么个欺负法儿,可是看她聚精会神一脸认真的样子,还是一如既往按捺下了自己的**。
忍,是他霍兰台最擅长的事,不然他根本活不到今天。
没想到一只灵活的小手从他脖领子伸了进去,又凉又软,紧接着是她的整个身体重心压了上来,兰台被推倒在塌上,华丽丽地被予儿先欺负为敬!
反正他的伤也好了。
平时,两人闹的时候她总是很开心,笑得没心没肺,但今天兰台总觉得她有心事。
再三追问之下......
“什么?雪豹袭击父王的车队?父王没事吧?”
兰台焦急地打听。
“那么多人保护着,他能有什么事?公子,山海王如此待你这个亲生骨肉,你还那么关心他?”
“他毕竟是我父亲,我的身上流着他的血,这是怎么也改写不了的事实。”
“哎,要是山海王也能这么想就好了,要是你那个太子大哥也能这么想就好啦。”
不知为什么,兰台总觉得心底里惴惴不安,似乎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就连温香软玉在怀也不能缓解。
确切地说,自从霍齐光当上太子那一天,这种感觉就一直存在,但不知为什么,现在比任何时候都要强烈。
兰台负手站在雪山之巅,忧心忡忡地遥望着故城,右眼皮一直跳个不停。
山鬼责怪自己没忍住,还是让公子知道了坏消息,这嘴怎么就没个把门儿的呢?
兰台问:“有什么方法可以了解山下发生的事么?”
山鬼想说,山下发生的事咱们就不要掺和了吧,好好在这里做咱们的神仙眷侣不好吗?
可是想了想她又善解人意地改口道,有的。
一声口哨唤来了门楚鸟,不知道是不是上次那一只。
上次那只带回了意非酒和笑傲白费牛劲鼓捣出的消息——“知道了,保重。”
山鬼抚摸着门楚鸟的羽毛,给了它几颗稷米吃,又在它脑袋旁边耳语几句,门楚鸟就愉快地飞走了。
几天之后,门楚鸟带回了山海王驾崩的消息。
可能是父子连心,所以兰台这些天的右眼皮才一直跳。
但具体是什么原因驾崩的却不清楚。想来这么大的事,说法也很多,一只鸟儿不可能了解得太清楚,只知道山海城满城哀乐,在满树琼枝之上又挂起了白布。
山海王的死对一些人来说是噩耗,但对另一些人来说,是求之不得的好事,比如太子霍齐光。
可以说,他一生等待的就是这一天!
兰台痛苦地闭上眼睛,跟父王相处的往事一幕幕在脑海浮现。
他坚持要下山奔丧,山鬼不准:“一旦那些人发现公子没死,定要以欺君之罪把你抓起来!再说,那些人那么狡猾,会不会是假的死讯匡你出去啊?”
这一点,兰台也不是没想到。
但他毕竟只有一个父亲。倘若父王驾崩自己都不现身祭奠,岂不妄为人子!
所以,不管冒着多大的风险,他执意要下山去。
山鬼舍不得也不放心公子,而自己又不能与之相随,因此伤心地垂了头,浅茶色的眸子里雾气迷蒙,我见犹怜。
尽管她早已知道,不可能与心爱的公子朝夕相伴到永远,但也没料到这么快,就要进行第一次分别。
“公子的剑被你父王拿走了,现在你的身体虽然康复得差不多了,但手无寸铁,不如带上这个吧。”
说着,山鬼从自己发间拔下一根带有一颗珍珠的水玉步摇来。那颗珍珠的名字叫“朝露”。
只见步摇在手中越变越大,不大会儿工夫就成了一把锋利的三尺剑!朝露珍珠被镶嵌在剑柄处,熠熠发光。
兰台谢过予儿美意,拿起朝露剑看了看,掂了掂,好剑!
“公子若孤身入宫,危险重重,不如先跟笑傲白和意非酒老师碰个面。”
“予儿想得十分周到,我正有此意。”
山鬼又拿出失而复得的紫檀笛让他带上,方便下次入山。
接着裙袖轻挥,召唤来一只门楚鸟,提前将兰台即将下山的消息捎给了他的老师意非酒,内容包括在哪里碰头之类。
兰台因为身材格外高大显眼,为了掩人耳目不得不驼背哈腰戴个胡子装成老者,让身高矮下去一大截。
在距离云容山脚下2公里远的一片百姓集市上,东张西望的笑傲白忽然被一个人人挡住了去路。
他往左对面那人就往左,他往右对面那人就往右。
笑傲白定睛一看,不悦地骂骂咧咧:“又是你个老王头,说,上个月借我的银子打算什么时候还?你说你都那么大年纪了还不学好,成天吃喝嫖赌,今天不是又赌输了找我借银子的吧?”
老王头笑呵呵地说:“还你的银子是还没凑够,但是请小哥喝两杯的银子倒是够了,咱就前面这家吧。”
笑傲白叫住走在前面的意非酒:“大哥,老王头难得请客,咱哥儿俩一起揩他二两油。”
小酒馆的一个角落里,阔别已久的三个人终于重又坐到了一起。尤其霍兰台几乎是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回来,三人都感慨良多,眉梢眼角都是动容。
之所以选择这个热闹的地方碰头,是因为兰台觉得越是危险的地方,反倒可能越安全;越是人多的地方,他们三人的碰头反而越不显眼。
霍兰台来不及解释自己这些日子都去了哪里,先低声询问父王是如何驾崩的。
山海王平时除了爱好酒色之外,没有别的不健康爱好,也很注意保养身体。年纪嘛,也没大到该死的地步。
原来,山海王此次听信巫师谗言,带着湛卢宝剑进山旅游,为安全护驾,不听风行纵等臣子的劝告,坚持把让敌人闻风丧胆的赵帅从边防调了来。
结果赵帅一离岗,本来跟山海国交好的西游国就蠢蠢欲动。
什么交好,不过是国力太弱打不过人家而已。只要打得过,谁愿意对别国卑躬屈膝陪笑脸啊?
前几日,西游王还在宴席上跟山海王推杯换盏,转眼就决定趁赵帅不在偷袭山海国,这个时候山海国对他们的防备肯定也最少,胜算最大。兵不厌诈嘛。
万一要是兵败,下场也是可以预见的,从此山海国会跟他们不共戴天。
但西游王大概是这一口闷气憋太久了,加之想看一眼剑神美女都被拒绝,所以孤注一掷了。
山海王呢,在山中受雪豹和灵异事件的惊吓不轻,本来就心率不齐。
回宫的路上又听说西游国趁机偷袭边防,顿感这下完蛋了,主要是没法跟茅坑儿里的石头风行纵等一帮老臣交代了,这还不得被那帮老东西大骂昏君啊?
心事重重地回到宫里,太监柴米和油盐立马送上了10名暖床美女,说要给大王压压惊。
虽然这10个女人的美貌加起来都抵不上“剑神娘娘”一个手指头,但深受刺激的山海王还是在她们身上奋力索取着温暖和慰藉。
结果由于“多方压力”过大,当晚竟然一命呜呼了!
大王丧事未办,柴米和油盐先赶去向太子齐光表忠心,送上了花样彩虹屁,并表示以后找美女这件事就包在他们身上了。
如他们所料,太子齐光光打雷不下雨,一滴眼泪都没流。他巴不得父王驾崩的消息一秒传遍大江南北,他恨不得马上踏上那朝思暮想的国君宝座!
但是,他怎么也得耐心等到明日先父的葬礼之后才能继位。
霍兰台听了,对柴米和油盐这俩王八蛋的痛恨又添了一大截,决心一定找机会除了他们。
山海王显然是个不怎么称职的父亲。
他年轻时对国事还算上心,也花不少时间在锻炼身体上,还有大把的时间在不同的美人寝宫,所以分给孩子们的时间非常有限。
众多公主中他最宠爱的就是惜君,其她女儿几乎没得到过多少父爱。其中很多公主的名字他怕是都记不起来,生辰就更没戏了。
山海王霍禄甫花在皇子们身上的时间已算奢侈。
霍兰台就清楚地记得,小时候父王曾有三次将小小的自己抱到他的膝盖上,一次是念书,两次是讲故事给自己听。讲的是什么却已经记不清了。
小小的兰台仰头望着父王,小脸上满是仰慕之色。
不过,并没把他看作一代帝王,只是仰慕这个会讲故事给自己听、会抱着自己举高高的普通父亲而已。
对常人来说,给孩子讲故事、把孩子举高高,这些都是一个父亲为儿女所做的再普通不过的事情;然而对兰台来说,这点滴的记忆何其难得珍贵!
那一刻,山海王是个好粑粑。同时,他还是个富爸爸,还是个穷爸爸。
富爸爸好理解,可身为一国之君怎么还会穷呢?
若论山海王所拥有的亲子关系和亲子时间,他可能比一个山野村夫都穷。(未完待续)
067 事情坏在一滴泪上
虽然霍兰台有时候恨这个父亲沉迷酒色,恨这个父亲不理国事,恨这个父亲没给予早逝的母亲多少爱,恨这个父亲听信小人谗言将自己打得只剩半条命,但血毕竟是浓于水的。
若有人敢动父王一根汗毛,霍兰台愿意与其拼命。然而现在,却连父王最后一面也不能相见!
意非酒坚决反对公子兰台出席葬礼。因为届时霍齐光的耳目众多,万一被发现了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虽说霍齐光的太子之位已板上钉钉,但毕竟是他陷害的霍兰台,以霍齐光的心胸,必然担心三弟余党有朝一日复仇。
一向以大局为重的霍兰台,这次老师劝都没用,铁了心要出席葬礼,说哪怕站在路边目送着棺木过去也算表达了心意。
一直没吱声的笑傲白忽然发了话:“就让他去吧。老王头认定的事情,谁也劝不动的。”
扮演老王头的霍兰台重重拍了拍他的肩。笑傲白这个好基友还是很懂自己的。
这里说话不甚方便,但配合已经很默契的三个人用最精炼的语言+表情+眼神制订好了计划,并约定用门楚鸟传信。
之后,三人一顿酒足饭饱,霍兰台就往跟他们俩相反的方向出门而去。
本来还应该跟他们汇报一下自己的婚讯,虽说是个有名无实的婚,但他心里是认定了这个女子的,按理说也应该跟老师和死党说一声的,但现在显然不是个好时机。
三个人走后,小酒馆里另一头坐的一个贼眉鼠眼的男子站起来垫着脚,从窗口追着三人的背影又看了一阵,才重又坐下来狠狠地啜了一口酒,自言自语道:
“有问题,一定有问题。那高大的老头子,在外头是驼背的,进来坐下就不驼了。而且看那身子骨,尤其是肩背曲线,怎么也不像个驼背的老者,而且看着那么眼熟......”
过了一会儿,贼眉鼠眼的男子恍然大悟,一溜烟向外跑去。
酒馆跑堂的也一路追了出去:“喂,你还没给银子呐......”
不日便要继位的霍齐光,大有种“终于等到这一天”的畅快,但还不得不装出一副哭丧着脸的孝子模样。
不知情的人还挺同情他,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死了亲弟弟和亲爹,太子的心情该是多么地悲桑啊啊啊!
要说他悲伤,倒也真有一件事挺难过,那就是巫师失联了。失联已无数个时辰却心虚不能报官,这多少在霍齐光心里留了个疙瘩。
不是为巫师而难过,是怕巫师坏自己什么事,比如走漏了自己想陷害亲弟弟的风声之类的。
把名誉看得重于云容山的霍齐光,最怕外人说他们兄弟不和,最怕别人说自己对弟弟们不好甚至跟他们争夺王位,所以在外人面前总是做足了相亲相爱的样子。
“胡阿三?”霍齐光不耐烦地瞟了大落疑一眼,“你说哪个胡阿三?”
大落疑弓着身子服侍在旁,心中颇为自己的投资(跟对了主子)即将有回报而开心。
“就是以前给太子您看家护院的那个胡阿三啊,后来发现他有小偷小摸的毛病,偷拿了一对掐丝缠枝花卉蟠龙瓶被逮住了,打了一顿给放走的那家伙,您不记得了?”
霍齐光想了半天,哦,想起来了。那天要不是自己新得了个美人,心情极好,也不会那么痛快地放他走。按平时的规矩,怎么也得是大卸八块。
“想起来了,他三番五次求见本太子要干嘛?难道等我做了国君,还需要他回来看家护院?还是他想再来顺点儿东西?”
大落疑:“他说有重要消息禀报,必须当面跟太子您说。”
霍齐光鄙视地说:“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他那种王八蛋,能有什么重要消息值得关注?”
大落疑一脸忠心耿耿地耳语:“那可不一定哦......”
“你说什么?跟霍兰台有关?”霍齐光觉得五雷轰顶,“兰兰兰...不是已经死了吗?都已经下葬了啊!我亲眼看见的!”
“所以这个胡阿三,您必须得见一见。见完之后您要是不放心,再把他......”
大落疑做了个砍头的手势。
于是,胡阿三刷出了久违的存在感,旧日将他扫地出门的主子,客客气气地请他把所见所闻讲了出来。
霍齐光听完之后惊惧不已,连夜命人悄悄掘出了霍兰台的棺木。
因为下葬时间还不算太长,天气又冷,所以尸身还没完全腐化。
霍齐光惊见里面的人果然不是霍兰台!兰台是个大个,而里面的人骨骼十分瘦短,分明就是自己曾派去毒杀霍兰台却莫名失联的图独!
霍齐光吓得抖了几抖。
可是,当初下葬的时候自己亲眼所见,确实是霍兰台啊!自己还不错眼地看着棺材入了土,怎么可能过了几天就换了个尸体?
兰台的高明完全超出了霍齐光的想象。想到自己身边就隐藏着这种高手,不能不令心思本来就重的霍齐光出了一身白毛汗。
他暗下决心,这次一定要抓住他,要亲眼看着他碎尸万端才能善罢甘休!
“老王头”告别了良师益友之后,驼着背在街上不慌不忙地走,很快拐进了一家裁缝铺子:“掌柜的,我想给我儿媳妇扯块布做衣裳。”
裁缝铺掌柜的是个矮胖子,永远红光满面笑呵呵,永远穿着介于蓝和绿中间那种颜色的袍子,说话永远不疾不徐胸有成竹。
“给儿媳妇扯布?天下打着灯笼难找您这样的公公,您儿媳妇也太有福气了吧?这边有请!”
老王头跟掌柜的换了一下眼色,四平八稳地走进了店铺后堂。
来到一处无人的房间,掌柜的跟进去把门一插,一跪到底:“拜见公子!”
霍兰台忙扶起他:“免礼免礼,兰台哪里还是什么公子,阶下囚而已!”
“无论如何,公子没死就是好消息!”
原来,这人也是公子兰台之前养的门客之一,名叫契阔。
作为裁缝店的掌柜,他对做衣服有着超乎寻常的热情,可惜做衣服的水准实在不算高。他的店之所以今日还没关门大吉,完全是因为之前有霍兰台的暗中帮衬。
但契阔也并不是一无是处的,他的特长是——障眼法。
比方说,他站在你面前跟你说着说着话,忽然他使个障眼法就消失了。其实他还在原地,只是你看不见他了而已。
你看到的,可能是刮起了一阵风,或者突然阴云密布打了个雷等等。
本来,他大可以用这绝招摆个地摊赚钱,但这样太高调太危险了,怕是还没摆几天摊就会被抓官府抓走了,因为所有当官的,特别是帝王,最怕就是刺客。
而身怀这种绝技的人,当刺客简直是最理想不过,所以帝王绝对不会允许他们留一口气在世上!
兰台从怀中掏出刚才笑傲白交给他的部分银两递给契阔,还未开口就被严词拒绝。
“以前我潦倒时吃公子的,喝公子的,没为公子立过寸功。现在公子落难了,可算让我有点机会表表心意,如何能收公子的银两?难道公子认为我契阔是那种见钱眼开的势利小人不成?”
他不由分说把银子推了回去,然后教人安排房间和酒菜,亲自领着霍兰台到后面安歇去了。
兰台也不客气,坐下来吃了个饱,却碰也没碰那酒。
不是他不相信契阔,只是怕喝酒误事而已。兰台目光犀利,不会轻易相信别人,也不会轻易怀疑自己的判断,如今果然患难见真情。
两人边吃饭边商议一件大事。
山海王死后,二儿子望舒也是颇为难过的,以至于自己第一个孩子降生的喜悦都被大大冲淡了。
虽然父王生前对他比较凶,对他总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尤其是逼他斩蛇那次,让望舒丢尽了面子,但他还是记得父王的好,觉得主要是自己不争气,不能怪父王。
因此在山海王的葬礼上,霍望舒面露由衷的悲伤之色,一言不发。
不过当然了,葬礼上显得最伤心的人就要数太子齐光了。他简直“难过”得大气都喘不上来,三番五次几欲昏厥,被旁边的人扶住,像软脚虾一样强撑着才能再走几步。
其实他是激动得腿软。花了那么多心血,终于要继大位了,他能不激动吗?
不过他一边“难过”,一边还没忘了用余光四处打量。
忽然,太子齐光的脚步停下了,他紧紧盯着路边跪着的一名百姓。
今日天寒地冻,地上还有少量积雪。就在片刻之前,那面朝下跪着的人脸上,落下了两滴泪水!
“你,抬起头来!”
霍齐光来到那人跟前吩咐道。
那百姓却依旧垂着头:“小人地位卑贱,小人不敢。”
霍齐光自己上手扳住他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来:“让寡......本公子看看你。”
他骨子里早就认为自己已经是山海王了,所以差点儿把“寡人”说出来。
那百姓被迫抬起头与他对视。
只见那百姓是个老者,沟壑纵横的皮肤显示他已到了风烛残年。此时他脸上还残留着一抹泪痕,冷风一刮,生疼生疼的。(未完待续)
067 事情坏在一滴泪上
虽然霍兰台有时候恨这个父亲沉迷酒色,恨这个父亲不理国事,恨这个父亲没给予早逝的母亲多少爱,恨这个父亲听信小人谗言将自己打得只剩半条命,但血毕竟是浓于水的。
若有人敢动父王一根汗毛,霍兰台愿意与其拼命。然而现在,却连父王最后一面也不能相见!
意非酒坚决反对公子兰台出席葬礼。因为届时霍齐光的耳目众多,万一被发现了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虽说霍齐光的太子之位已板上钉钉,但毕竟是他陷害的霍兰台,以霍齐光的心胸,必然担心三弟余党有朝一日复仇。
一向以大局为重的霍兰台,这次老师劝都没用,铁了心要出席葬礼,说哪怕站在路边目送着棺木过去也算表达了心意。
一直没吱声的笑傲白忽然发了话:“就让他去吧。老王头认定的事情,谁也劝不动的。”
扮演老王头的霍兰台重重拍了拍他的肩。笑傲白这个好基友还是很懂自己的。
这里说话不甚方便,但配合已经很默契的三个人用最精炼的语言+表情+眼神制订好了计划,并约定用门楚鸟传信。
之后,三人一顿酒足饭饱,霍兰台就往跟他们俩相反的方向出门而去。
本来还应该跟他们汇报一下自己的婚讯,虽说是个有名无实的婚,但他心里是认定了这个女子的,按理说也应该跟老师和死党说一声的,但现在显然不是个好时机。
三个人走后,小酒馆里另一头坐的一个贼眉鼠眼的男子站起来垫着脚,从窗口追着三人的背影又看了一阵,才重又坐下来狠狠地啜了一口酒,自言自语道:
“有问题,一定有问题。那高大的老头子,在外头是驼背的,进来坐下就不驼了。而且看那身子骨,尤其是肩背曲线,怎么也不像个驼背的老者,而且看着那么眼熟......”
过了一会儿,贼眉鼠眼的男子恍然大悟,一溜烟向外跑去。
酒馆跑堂的也一路追了出去:“喂,你还没给银子呐......”
不日便要继位的霍齐光,大有种“终于等到这一天”的畅快,但还不得不装出一副哭丧着脸的孝子模样。
不知情的人还挺同情他,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死了亲弟弟和亲爹,太子的心情该是多么地悲桑啊啊啊!
要说他悲伤,倒也真有一件事挺难过,那就是巫师失联了。失联已无数个时辰却心虚不能报官,这多少在霍齐光心里留了个疙瘩。
不是为巫师而难过,是怕巫师坏自己什么事,比如走漏了自己想陷害亲弟弟的风声之类的。
把名誉看得重于云容山的霍齐光,最怕外人说他们兄弟不和,最怕别人说自己对弟弟们不好甚至跟他们争夺王位,所以在外人面前总是做足了相亲相爱的样子。
“胡阿三?”霍齐光不耐烦地瞟了大落疑一眼,“你说哪个胡阿三?”
大落疑弓着身子服侍在旁,心中颇为自己的投资(跟对了主子)即将有回报而开心。
“就是以前给太子您看家护院的那个胡阿三啊,后来发现他有小偷小摸的毛病,偷拿了一对掐丝缠枝花卉蟠龙瓶被逮住了,打了一顿给放走的那家伙,您不记得了?”
霍齐光想了半天,哦,想起来了。那天要不是自己新得了个美人,心情极好,也不会那么痛快地放他走。按平时的规矩,怎么也得是大卸八块。
“想起来了,他三番五次求见本太子要干嘛?难道等我做了国君,还需要他回来看家护院?还是他想再来顺点儿东西?”
大落疑:“他说有重要消息禀报,必须当面跟太子您说。”
霍齐光鄙视地说:“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他那种王八蛋,能有什么重要消息值得关注?”
大落疑一脸忠心耿耿地耳语:“那可不一定哦......”
“你说什么?跟霍兰台有关?”霍齐光觉得五雷轰顶,“兰兰兰...不是已经死了吗?都已经下葬了啊!我亲眼看见的!”
“所以这个胡阿三,您必须得见一见。见完之后您要是不放心,再把他......”
大落疑做了个砍头的手势。
于是,胡阿三刷出了久违的存在感,旧日将他扫地出门的主子,客客气气地请他把所见所闻讲了出来。
霍齐光听完之后惊惧不已,连夜命人悄悄掘出了霍兰台的棺木。
因为下葬时间还不算太长,天气又冷,所以尸身还没完全腐化。
霍齐光惊见里面的人果然不是霍兰台!兰台是个大个,而里面的人骨骼十分瘦短,分明就是自己曾派去毒杀霍兰台却莫名失联的图独!
霍齐光吓得抖了几抖。
可是,当初下葬的时候自己亲眼所见,确实是霍兰台啊!自己还不错眼地看着棺材入了土,怎么可能过了几天就换了个尸体?
兰台的高明完全超出了霍齐光的想象。想到自己身边就隐藏着这种高手,不能不令心思本来就重的霍齐光出了一身白毛汗。
他暗下决心,这次一定要抓住他,要亲眼看着他碎尸万端才能善罢甘休!
“老王头”告别了良师益友之后,驼着背在街上不慌不忙地走,很快拐进了一家裁缝铺子:“掌柜的,我想给我儿媳妇扯块布做衣裳。”
裁缝铺掌柜的是个矮胖子,永远红光满面笑呵呵,永远穿着介于蓝和绿中间那种颜色的袍子,说话永远不疾不徐胸有成竹。
“给儿媳妇扯布?天下打着灯笼难找您这样的公公,您儿媳妇也太有福气了吧?这边有请!”
老王头跟掌柜的换了一下眼色,四平八稳地走进了店铺后堂。
来到一处无人的房间,掌柜的跟进去把门一插,一跪到底:“拜见公子!”
霍兰台忙扶起他:“免礼免礼,兰台哪里还是什么公子,阶下囚而已!”
“无论如何,公子没死就是好消息!”
原来,这人也是公子兰台之前养的门客之一,名叫契阔。
作为裁缝店的掌柜,他对做衣服有着超乎寻常的热情,可惜做衣服的水准实在不算高。他的店之所以今日还没关门大吉,完全是因为之前有霍兰台的暗中帮衬。
但契阔也并不是一无是处的,他的特长是——障眼法。
比方说,他站在你面前跟你说着说着话,忽然他使个障眼法就消失了。其实他还在原地,只是你看不见他了而已。
你看到的,可能是刮起了一阵风,或者突然阴云密布打了个雷等等。
本来,他大可以用这绝招摆个地摊赚钱,但这样太高调太危险了,怕是还没摆几天摊就会被抓官府抓走了,因为所有当官的,特别是帝王,最怕就是刺客。
而身怀这种绝技的人,当刺客简直是最理想不过,所以帝王绝对不会允许他们留一口气在世上!
兰台从怀中掏出刚才笑傲白交给他的部分银两递给契阔,还未开口就被严词拒绝。
“以前我潦倒时吃公子的,喝公子的,没为公子立过寸功。现在公子落难了,可算让我有点机会表表心意,如何能收公子的银两?难道公子认为我契阔是那种见钱眼开的势利小人不成?”
他不由分说把银子推了回去,然后教人安排房间和酒菜,亲自领着霍兰台到后面安歇去了。
兰台也不客气,坐下来吃了个饱,却碰也没碰那酒。
不是他不相信契阔,只是怕喝酒误事而已。兰台目光犀利,不会轻易相信别人,也不会轻易怀疑自己的判断,如今果然患难见真情。
两人边吃饭边商议一件大事。
山海王死后,二儿子望舒也是颇为难过的,以至于自己第一个孩子降生的喜悦都被大大冲淡了。
虽然父王生前对他比较凶,对他总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尤其是逼他斩蛇那次,让望舒丢尽了面子,但他还是记得父王的好,觉得主要是自己不争气,不能怪父王。
因此在山海王的葬礼上,霍望舒面露由衷的悲伤之色,一言不发。
不过当然了,葬礼上显得最伤心的人就要数太子齐光了。他简直“难过”得大气都喘不上来,三番五次几欲昏厥,被旁边的人扶住,像软脚虾一样强撑着才能再走几步。
其实他是激动得腿软。花了那么多心血,终于要继大位了,他能不激动吗?
不过他一边“难过”,一边还没忘了用余光四处打量。
忽然,太子齐光的脚步停下了,他紧紧盯着路边跪着的一名百姓。
今日天寒地冻,地上还有少量积雪。就在片刻之前,那面朝下跪着的人脸上,落下了两滴泪水!
“你,抬起头来!”
霍齐光来到那人跟前吩咐道。
那百姓却依旧垂着头:“小人地位卑贱,小人不敢。”
霍齐光自己上手扳住他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来:“让寡......本公子看看你。”
他骨子里早就认为自己已经是山海王了,所以差点儿把“寡人”说出来。
那百姓被迫抬起头与他对视。
只见那百姓是个老者,沟壑纵横的皮肤显示他已到了风烛残年。此时他脸上还残留着一抹泪痕,冷风一刮,生疼生疼的。(未完待续)
068 天下之大,何处容身
这年头,真心为山海王的死而掉泪的人实在太少了。
此时,霍齐光居高临下目不转睛盯着这名跪在雪地里的老头子,犀利的目光像两把寒光四射的利剑,企图从老头的眼睛看进心里去。
那老头似乎害怕了,身体不受控制地哆嗦着:“求,求太子饶命!”
霍齐光冷冷地说:“念你对先王如此有感情,就随我入宫领赏吧。”
那老头百般推辞,称缅怀先王是每一个山海国子民应该做的事情,实不应为此受赏。
一个在哭灵的孝子,也不应该停下跟一个百姓交谈太长的时间,于是霍齐光冲大小落疑一使眼色,两太监便过来要拉那老头。看样子,要是老头再不答应,下一秒就会被五花大绑!
跪在不远处人群中、同样化了妆的意非酒和笑傲白心中焦急。
他们不明白,在乌泱乌泱那么多百姓里面,霍齐光怎么会这么聪明,能一下子就找出公子兰台来。那时候又没有红外探测,又没有刷脸系统啥的。
如果说是凭身高和身材,可山海国因为水土、饮食和基因等关系,身材高大的男子本来就比别的国家多啊。
就在两个侍卫的手快要碰到老头身上破衣衫的时候,就在意非酒和笑傲白的心提到嗓子眼儿的时候,忽然刮来一阵风,很有力道地卷着地上的碎雪打在众人脸上,大家纷纷以衣袖遮眼。
冬天刮风没啥稀奇,只是本就衣衫单薄的百姓们,被吹得多打了几个寒颤而已。
可是等这阵风过去,众人就抖得更厉害了!
因为,刚才明明就跪在他们当中的那个倔强老头竟然不!见!了!
霍齐光惊骇不已:“人呢?刚才这里的那个老家伙呢?”
旁边的百姓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确实是闻所未闻的奇事一桩啊,难道那个老头会地遁不成?还是大白天出现了鬼魂?
人群中的意非酒和笑傲白脸上也流露出一抹惊异之色,但很快,他们心中就有数了,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
因为他们注意到了刚才霍兰台跪的位置不远处,有一张并不陌生的脸。
那个人是公子兰台的门客之一,善用障眼法的契阔。不过这还是第一次见识这位门客的本事。
呆在当场、近乎抓狂的霍齐光,立马命人掘地三尺,要把那个神出鬼没的老头给挖出来!
刚才那个老头,虽然嘴上说着太子饶命,可眸光里分明半分惧色也没有,有着见惯了大场面的冷静,因此让霍齐光产生了强烈的怀疑。
另外,为先父真心掉泪的人,除了霍望舒就是霍兰台,连风行纵这样的忠臣都看不惯山海王的行为,顶多念及君臣一场难过一下,却不会落泪。
然而那老头人高马大,显然不可能是骨骼瘦弱的公子望舒化妆而成。
而且霍望舒也用不着伪装,在宫里大大方方抹眼泪就行,反正他平时没事也哭唧唧的。
那么,只有一个可能,就像胡阿三说的那样,老头是霍兰台伪装的!为了送先父一程,尽孝子之心,他才化妆成这样冒险露面的。
可他又是怎么再次从自己眼皮底下顺利逃脱的呢?
霍兰台的智慧和才能越发令霍齐光心惊胆寒。他决定不惜一切代价抓到这个危险的三弟,将他碎尸万断以绝后患。
山海国的传统是,国君葬礼时要抬着棺木在都城主干道上走一遭,接受全城百姓的跪拜大礼。各位皇子和重臣也必须到场。
所以此刻,天寒地冻,但是大道两边还是跪满了衣衫单薄的百姓。大部分人都对山海王霍禄甫这些年的统治很不满意,心中期盼他能早点退位,换一位明主。
可惜听说,太子齐光比他父亲还残暴一百倍。这下好了,老百姓们一个个生无可恋。
封建社会有殉葬的传统。很多帝王死后,都会把生前享用的一切好东西,包括美丽的姬妾一同带到阴曹地府去,希望这些美女在另一个世界继续陪伴和服侍自己。
但是这一制度过于残忍,在霍禄甫的祖父那一辈就已经停止了,而是改用木俑和陶俑来代替。
霍禄甫自己活着的时候,也并没有提到身后要活人殉葬。
但是霍齐光作为即将继位的新君,为了“尽孝道”,表达自己对先父的“深切怀念和关心”,宣布重新恢复殉葬制度,选了一百名父王最美的姬妾,以及两百名最美的婢女为父王陪葬!
其实,他选的哪里是父王最美的姬妾?分明是他觉得最丑的。
依法律,一代山海王死后,留下的姬妾全部归新任山海王所有。
所以,霍齐光把长得最漂亮的都留给了自己,还硬说她们长得太丑,不配给先父殉葬。
殉葬仪式即将开始。跪拜的百姓当中开始发出隐忍的呜咽之声。
因为这总共三百个宫廷女子当中,有很多都是寻常百姓人家的女儿。看着自己的骨肉或者亲姐妹被活埋,有哪个百姓受得了呢?!
更可怕的是,为了让这些女子的尸身不至于腐烂,为了让她们以完美的姿容在另一个世界伺候父王,霍齐光命人往她们的身体里注满水银!水银可以让尸体多年后仍保持栩栩如生。
然而,水银必须灌到活人的身体里,随着流动的血液才可能到达四肢百骸,人死了再灌就没有用了。
于是,这些可怜的女子被从头顶开洞灌入,瞬间倒地,惨不忍睹。
百姓中哭声更甚,有人甚至哭晕在地上,一时仿若人间地狱。霍齐光就当他们是在哭先王了。哭得越响,操办葬礼的他才越有面子。
也曾有一两个胆大的臣子,婉转建议霍齐光,这样做或许太过残忍,容易失去民心。
然而霍齐光这辈子做的残忍之事太多了,他觉得“还好啊”,没有多残忍吧。臣子们也就不敢多嘴了。
霍齐光举杯敬了天地,说了些仪式常用语,然后就命人将棺木和所有殉葬品掩埋了。
做这些事情的时候他有些心不在焉,还惦记着地遁了的三弟。甚至于后面期待已久的登基仪式,也远没有自己想象中那般欣喜若狂。
另外他还计划铲除风行纵等一帮迂腐的老顽固,不过担心引起民愤,不敢大张旗鼓马上动手。他要慢慢找机会。
如果实在没有机会,那么就人为制造一个机会,扣个帽子在他们头上,比如,谋反什么的。
当日待众人散去之后,霍兰台才大摇大摆地离开。其实他一直就在旁边站着,冷眼看霍齐光跳脚抓狂。
是那个裁缝契阔,用障眼法帮兰台解了围。
契阔的障眼法不是一朝一夕练成的。在练这项神功的过程中,他遇到了很多困难、瓶颈,许多次想要放弃,尤其是在经济上出现问题活不下去的时候,比如无钱安葬父母的时候。
但他多次获得公子兰台的暗中相助,霍兰台还将并未练成神功的契阔提前收为门客,按月给他丰厚的俸禄。
这么多年来,霍兰台没有要求他为自己做任何事。但这一次,契阔一举救了他的命,报了他的大恩,正所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
契阔店铺后堂。
“公子现在有何打算?”
霍兰台每每念及这个问题就黯然神伤。虽然霍齐光阴险残暴,但毕竟是太子合法继位,自己总不能大逆不道去篡夺王位吧?
契阔却像在宽他的心似地说:“霍齐光逆天行道,安稳不了多久。公子只需养精蓄锐,必有大展宏图的一天。”
霍兰台苦笑了一笑。天下之大,此刻却没有他的容身之所。已置他于死地过一次的大哥,正撒开天罗地网追捕他这个亲手足。
不,天下之大,应该还有他霍兰台的一个容身之处!想到山鬼,他的心中柔情涌动......
天庭。
长无绝最近有些纳闷儿。根据他的感知,美人情绪大起大落,难道是跟她的凡间小情郎吵架了又和好了?
每次幻想美人祝华予跟另一个男子痴缠的样子,长无绝就觉得自己要发疯,苦于自己能耐不够,啥也做不了。
虽然祝华予可能连他是何方神圣都不记得,但长无绝却总觉得美人就是属于自己一个人的。别人就算碰一下她的裙角他也会吃八升醋。
一次又一次,他拼命忍住了第三次告发的**。
因为要是天帝第三次把祝华予召回来,就该上天火焚心之刑了,那以后就真的见不到美人咯。
长无绝又有些舍不得。一边舍不得,一边嫉妒愤恨,折磨得他痛不欲生。
同样痛不欲生的是辰良。
他的内伤已经痊愈,他尽量不去想在云容山所见的一切,然而小师妹跟霍兰台那两情相悦的一幕幕画面,还是不打招呼就源源不断钻进了脑海。
由于已经知道了霍兰台的身份,他也格外关注人间事,早已听说山海王驾崩,想送先父一程的霍兰台险些被霍齐光抓走。
然而,霍兰台现在还能躲在哪里呢?当然是躲在小师妹的云容山!
他还不知道予台二人已结为夫妻,如果知道,说不定要吐血。
倒是天帝发现了儿子的不正常,私下里问他是不是又惦记那个小祝了,要不要召她回来坐坐,畅谈一下人生神马的?
辰良连连拒绝,生怕父王发现了小师妹的秘密。
爱一个人,被她折磨,不被她珍惜,却还要拼了命护她周全,真是虐啊!(未完待续)
069 请你吃个驴打滚
天帝还以为儿子害羞,说:“这样可不行,男人嘛,追女孩子最重要的是脸皮要厚,就像你老子当年......哎算了,好汉不提当年勇。要不你自己找个藉口,到凡间去看你师妹儿吧。”
“谢父王体恤,不用了。”
天帝奇怪地问:“以前你不是找各种理由恨不得天天把小祝拽身边儿吗?你去哪儿都带着她,跟屁虫似的。现在让你去看她,你倒不愿意去了?难道说,你又看上了别的......”
“不是,”辰良随便找了个藉口,“一年一度的仙籍考核就要开始了,儿臣还有很多事要忙。”
“哦对,”天帝拍了拍脑门儿说,“我净惦记那些桃子了,居然把正事儿给忘了。儿啊,你没有为父那么好吃,尤其不喜欢吃水果,这是个非常难能可贵的品质,将来你若做了天帝,肯定比为父的成就大得多。那个小祝如果有放长线钓大鱼的眼光的话......”
天帝一抬眼,一向顺从的儿子已经不见了。难道为父真的比唐僧还啰嗦?
辰良不堪再听到“祝华予”这个名字,更无法继续在天帝面前装作若无其事。
他跑回了自己殿内,胸中郁闷,干脆到后院练功。
院子里有棵千年歪脖树,长得不高也不粗,看起来弱不禁风的样子。
但神奇的是,任你怎么打怎么踢,它也不折不倒,就那么倔强而乐观地站在那里,该发芽发芽,该抽枝抽枝,该开花开花。这树正好给辰良练功用。
从儿时起,他就喜欢到院子里对着这棵歪脖树施展平生所学。
辗转腾挪中,猛地一个金刚腿踹过去,那看似弱不禁风的老树晃了晃,一点事木有。
后来辰良长大了,功力和力气跟儿时相比早已不可同日而语,但还是不能耐这棵老树何,果然是棵仙根。
最近这些日子,这树更是起了帮他消除心中郁闷的作用,任劳任怨扮演了沙袋的角色。
练着练着,辰良觉得有些热了。反正自个儿家里也没人,干脆把袍子一脱,光膀子开练,浑身紧实的肌肉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扑通!扑通!扑通!”
当他一个暗香疏影飞身到半空将要落下的时候,忽然后院门被人撞开了,一群年轻女子踉踉跄跄鱼贯栽了进来,劈里啪啦倒了一地,居然还伴随着锅碗瓢盆摔落的声音!这是演的哪一出啊?
辰良风姿不减地两脚稳稳落地,注视着满地狼藉,长眉一蹙。
地上趴着的清一色是美女,各个肤白貌美大长腿,身穿淡紫色绣有云朵暗纹的纱织长裙。
从衣着就不难分辨,她们是新进天庭、修炼级别最低的一批,功力比凡人高不了多少。由于有慧根,各种机缘巧合被从各地招了来,由几位师父轮流教授法术。
辰良:“你们这是?”
美女们尴尬地从地上爬起来,有的忙着掸净衣裙上的泥土,有的忙着捡地上的锅碗,还有的紧张地捋着自己的头发梢玩儿,各个满脸愧色。
还是其中一个鹅蛋脸的先开口:“听说辰良前辈一向食欲不振,各位姐妹特地施展平生所学,各自做了些拿手的吃食给前辈送来。前辈喜欢我......这个提议吗?”
辰良的视线转移到她脸上之后不免一惊——这女孩子长得跟华予师妹颇有几分相似!一样的鹅蛋脸,一样的浅茶色眸子,一样的眉清目秀。只是好像少了几分祝华予的天真和灵气。
他不由多看了她几眼,看得她双颊泛红:“我叫舟晚,以后还请辰良前辈多多指教!”
“啊,”辰良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好。
说你们可以走了,不合适;说你们进来坐坐,好像也不合适,何况他也没有心情。
依然是舟晚开口:“哎呀,本想请前辈品尝这些美食的,结果都脏了。”
辰良这才注意到,地上洒的有汤水,还滚落了一些包子点心之类的东西。
他想了半天才问:“好端端的,你们怎么会跌进来?”
这下大家都不吭气了。
这些小仙女是爱慕辰良前辈才(mei)华(se),刚才端着锅碗瓢盆在后院门缝偷看帅哥赤膊练功,看得小姑娘们热血沸腾,人挤人都想往前挤,结果把门给撞开,集体出了洋相。
还是舟晚反应最快:“锅很烫,前面的没端好掉了,后面的没看见,撞上来......”
“对对对!”
大家一起附和着,争先恐后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下。
辰良这才注意到,所有人当中唯独舟晚手里还提着一个小食盒,不染纤尘的样子。
舟晚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中把盒子递了过来:“好可惜呀,就剩我这一份了,这是我特地为前辈做的小吃,叫做驴打滚。”
驴打滚是把黄米面蒸熟,将豆粉做成片状抹上豆沙馅,然后像花卷一样用糖卷起来,最后撒上一把黄豆面,软糯香甜的一道小吃,在舟晚的家乡是深受百姓喜爱的一道吃食,辰良却从没见过。
他对吃本来就没有太大兴趣兴趣。以前有些东西他吃着还算香,是因为跟小师妹一起。祝华予就是有一种“让跟她一起吃饭的人多吃三大碗”的神奇力量。
出于礼貌,辰良接过了食盒,说了句“有劳了”,可是却没打开吃。
舟晚的目光在他身上脸上仔仔细细转过了几个周天,然后说:“前辈慢用,我们把这里收拾一下就先回去了。”
很显然,在这一群十个姑娘中,数舟晚最懂事,落落大方,又会说话,辰良不由又多看了她几眼,越看越能找到小师妹的影子。
一群女孩捧着脏兮兮的食物和容器出得门来,一个叫拈花的姑娘心直口快地说:“来之前只找到一个食盒,舟晚自己拎着,让咱们大家都端着锅碗瓢盆,你们说她怎么这么有心眼儿?”
有别的女孩解围道:“怎么会呢?舟晚那么好的一个人,你别误会她了。”
舟晚一开始不说话,等到出来为自己说话的人越来越多她才说:“没关系,被人误会是常有的事,我都习惯了。再说拈花年纪最小,我不怪她。”
大家都说:“舟晚姐姐你真好。”
舟晚搂住姐妹们的肩头说:“咱们大家能一起在天庭修炼,这是多大的缘分啊!该好好珍惜才是。”
“9494。”
大家纷纷附和着。虽然她们都是一样的级别,但可能是由于个性和领导力的关系,舟晚俨然就是她们当中的领袖。
这时拈花也不生气了,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我这人就是心直口快改不了,呵呵呵,舟晚姐姐别生我的气。”
舟晚笑着说:“不生气,咱们要做一辈子的好姐妹哦。”
于是她在姐妹中的形象愈发高大起来,大家有什么心事都愿意跟她说。
辰良还打着赤膊坐在歪脖树下晃神。
他想起有一次,小师妹一头扎进厨房鼓捣了一整天,也不知鼓捣出了什么东西,然后兴冲冲端着盘子冲到这院子里来,让自己尝尝。
结果自己吃了一口之后差点儿没吐了,为了不扫小师妹的兴,只得强忍着说好吃。
小师妹听了表扬果然心花怒放,随即她自己也尝了一口,结果辣得她嗓子冒烟,脸上变颜变色说不出话,飞奔着去喝了八升水!
事后她才不好意思地告诉他,对不起啊我辣子放多了,辰良师兄你当时一定忍得很辛苦吧,干嘛不说出来呢?哦你是怕打击我啊,你对我可真好......
这些往事恍如隔世,却让很久没笑过的辰良,嘴角扬起了一丝有温度的弧度。
话说叫舟晚的那女孩子,长得也太像小师妹了。
他回过神来,看了看食盒里的驴打滚,嗯,卖相不错。
尝了一口,味道和口感也相当不错。真是个心灵手巧厨艺精湛的女孩子。
散落在地上的东西都被她们收拾干净了,容器也都带走了,唯独这个精巧的食盒还在辰良手里。
第二天,他去了专供初级修炼的伊始殿。
正是练功的间隙,童心未泯的姑娘们嘻嘻哈哈在玩瞎子摸人的游戏。
其她人各自在花草间或门后藏好,这次轮到扮演“瞎子”的舟晚耳听八方了。
忽然,她听到殿门有动静,向前一蹿,开心地喊:“抓到一个啦!”
兴冲冲扯下遮眼布一看,顿时满眼小星星:“辰良前辈,怎么是你啊?!”
怪不得觉得手感不太对,或者说手感太好了。
但是手却没有马上松开,特意磨蹭了一会儿才放下来,眼波流转,诉不尽的情意缱绻。
辰良回避了那个眼神,有些尴尬地说:“哦,我是来送还食盒的。”
其她人发现男神来了,也都抢着过来打招呼,你一言我一语乱成一团,辰良都没听清是谁在说话,只觉得一群妹子中属舟晚最出众。
舟晚礼貌谢过,接了食盒放在一边,却不让辰良走:“不知上次的小吃,还合前辈心意吗?”
“不错,谢谢。”
舟晚莞尔一笑:“天庭是一家,一家人还客气什么?对了,师父出去了,让我们自己练功,我们几个也不懂哦,就瞎练一气。前辈既然来都来了,不如教我们几招如何?”
此话正中姑娘们心意。(未完待续)
070 毒酒赐忠臣
从这群新来的小仙女进入天庭的第一天,就听说天帝之子辰良玉树临风,风姿绰约,是个帅哥级的官 二 代。
一帮花痴的小姑娘都梦想能早日与他相见,最好还能说上几句话。所以舟晚一提议帮胃口不好的辰良提高食欲,立刻获得了所有姐妹的支持。
但也不知怎么的,阴差阳错一来二去,好像就只有舟晚一个人跟辰良成功有了接触,其她人几乎还没被他看上一眼,大家都有些不甘心。
辰良谦恭地说:“你们的师父有自己的教学大纲,他不在我不敢造次,还是等他回来吧。”
舟晚看似不经意地轻扯他衣袖晃了晃:“对了辰良前辈,很快将要举办一年一度的仙籍考核,万一考不过,会不会被逐出天庭啊?”
辰良每多看舟晚一眼,就更加觉得她长得像小师妹,就想再多看两眼。她轻晃自己衣袖的样子更是不得了,跟祝华予的神情动作如出一辙。
于是他强迫自己的视线转移到其她人脸上:“这个可能性不是没有,往年也曾有过这样的例子,好好用功。”
众女感到亚历山大,不甘心地想再说些什么,但又不知道怎么措辞合适。
毫无疑问地,最后依然是舟晚不慌不忙开了口:“我听说届时负责打分数的正是前辈,还望前辈看在我们为你做小吃的份上,高抬贵手给小姐妹们一个机会。成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虽然我们现在级别还很低,但我们一定会努力的,毕竟态度才是最重要的嘛!”
“对对,舟晚姐姐说得对!”
大家纷纷附和,同时暗暗觉得舟晚真聪明。
辰良一怔,态度很重要,这不正是自己常跟小师妹嘱咐的吗?舟晚她们态度这么好,的确应该鼓励。
所谓吃人嘴短,在大考之前给考官做好吃的贿赂一下,这真不是一般人能想到的主意,虽然考官没能吃到全部吧,但至少意思到了。
辰良不好当众承诺什么,但他显然get到了这番话的主要内容和中心思想,他很官方地回答:“到时看吧。”
自那之后,每天他都发现有一个食盒摆在自己后院门口,里面装的是一小碟驴打滚和别的小吃,样样精美。
是谁送的,不言而喻。
辰良对这种大考前贿赂考官的行为不但反感不起来,反而对舟晚好感大增。
天庭美女数不胜数,几乎让人产生了审美疲劳,然而这个舟晚很独特......
天庭貌似一片祥和温馨的气氛,但人间就不同了。
此刻风行纵府里,他的正妻和婢女们哭作一团,“大人,大人”的喊声撕心裂肺,此起彼伏。
太监柴米和油盐,一个拿着国君圣旨,一个端着一杯剧毒的鸩酒,叉着腰撇着嘴,姿态高高在上地立在风行纵面前。
地上还扔着一张竹简,那上头三言两语简要约定了谋反的细节。
“风行纵,证据都在这儿了,你还想狡辩吗?新君念你辅佐先王有功,饶你全家不死,只跟你一个人算账,你应该感恩戴德才是啊!”
本来跪在地上接旨的风行纵,缓缓地站了起来,毫无惧色地直视着两个奸臣:“你们两个,栽赃的技俩也太拙劣了点吧?想要我死就直说,何必绕这么大个圈子!”
柴米和油盐瞪圆了眼睛:“你你你,你个老东西,是不是非得诛九族才善罢甘休?”
风行纵冷冷一笑:“你们早就计划、并且一定会诛我的九族,不过是不想让世人知道罢了。你们不就是希望百姓说,‘风行纵如此大逆不道,新君对他都如此宽容,不牵连他的家人’吗?可是等风声过去,我家的人一个都逃不掉,对不对?”
这正是霍齐光、柴米和油盐他们的计划,但是俩太监不敢承认罢了。
性子刚烈的风行纵并不怕死,只是觉得一腔报复无法为明主效忠,活着也没什么意思,别到时候再背个苟且偷生的罪名。
生亦何欢,死亦何惧?心如死灰的他,接过了太监手里的毒酒。
“大人,大人啊!”
在那个三妻四妾甚至三宫六院都不稀奇的年代,身居御史大夫高位的风行纵,却只有一位正妻,一个小妾都没有。他们伉俪情深已多年。
风行纵没说话,神色凝重地向妻子举了举酒杯,就算是诀别仪式了,然后决绝地举起那杯酒要一饮而尽!
“啪!”
不知哪里来的一支雕翎箭,力道奇大,精准地将风行纵手中杯打翻在地!
一个黑衣蒙面人如一只一直隐藏在暗中的大鹏,矫健地飞身而出,在场的其中两个护卫一下子就被掀翻在地。其余护卫一拥而上,双方立刻激战起来。
说是双方,其实是以一敌百。
“来,来人,快来人!”
柴米和油盐本来貌似胜券在握的场面不复存在,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太监看看局势好像不太乐观,一个麻利儿地出溜到桌子底下,另一个钻屏风后头去了,屁股还有半截露在外头......忽然他又钻出来了。
柴米料到,刺客此时出现,必定是为了营救风行纵而来,他趴在地上,偷偷朝风行纵爬过去,捡起一个咽气的护卫掉在地上的刀,出其不意地架在了正向妻子跑去的风行纵脖子上!
“都给我住......”
柴米一声还没喊完,脑袋已经搬家了,黑衣人的刀快得超乎他的想象!
黑衣人单枪匹马,显然不欲久战,果断将风行纵背在背上,飞檐走壁如入无人之境般消失了!
临走前袖中飞出一把匕首,不偏不倚正扎在油盐的左胸。油盐翻了个白眼倒在地上。
但风行纵的妻子和婢女等人,被随后从外面赶进来的官兵全部杀死,太监带来的护卫也全部横尸当场,整个宅子被血洗了一样。
幸好风行纵早料到霍齐光继位之后不会放过自己,早就安排自己的儿子出城躲避去了!
听到禀报,霍齐光暴跳如雷,下令全国范围内张贴告示,声称风行纵造反不成拒捕逃逸,谁能交出他的人头,赏白银万两!
忽然,他又想到了一个人,就是曾在朝堂上替风行纵求情的郎中令钟善。
凡是跟风行纵有半点瓜葛的绝不能留,他立刻下令传郎中令,想让贴士侍卫在朝堂上结果他的性命。
谁知令还没传下去,钟善主动求见。
霍齐光想,大概是听说风行纵出了事害怕了吧。
结果钟善是谈笑风生来的,脸上丝毫没有畏惧的模样,说是恭喜大王继位,要献上美女一名。
霍齐光见的美女还少吗?但是却被面前这位叫香格里的美人惊艳了。
一身白裙的她,看起来跟那湛卢剑里的剑神娘娘颇有几分相似,毕竟当时两军阵前离得远,霍齐光看山鬼看得不是太清楚。
香格里俏若三春之桃,回眸一笑百媚生,尤其是那双水盈盈的媚眼,内藏万种风情,狐狸精什么样她就什么样。
霍齐光当时就觉得心慌气短腿还软。
钟善微笑着介绍说,这是臣堂弟的小女儿,能歌善舞还特别善解人意,希望她能为陛下分忧。
之后的许多个日日夜夜,霍齐光都被香格里迷得神魂颠倒,果然忘记了许多忧愁。
所以钟善没有被赐死,反而得了赏。
百丈冰几次劝说国君不要亲近这个美女,钟善也不可信,他毕竟是掌管皇宫侍卫的,这么重要的岗位应该换成自己的亲信,而不是继续任用一个替风行纵打抱不平的人。
但霍齐光就是不听。醉倒在温柔乡里的他,判断力和决断力严重下降。
过了几天,钟善又给新君送来一坛子酒。
照例让专门试毒的太监先尝过后,霍齐光迫不及待也喝了一口,满嘴酒香,香、绵、甜、净、厚、纯、醇、不口渴还不上头。
霍齐光现在对钟善的印象好得不得了,当场邀约他君臣共饮,相谈甚欢。
钟善成功地从差点儿被国君砍脑袋,转换为成了国君最为倚重的人......
霍兰台不在,祝华予在云容山东逛西逛以排解相思。
虽然她心里很清楚,天火焚心之刑随时可能降临在自己身上,但她好像一点也不担忧似的,反正担忧也没用。
当然了,她逛也不是闲逛,而是在山里巡逻。
被皑皑白雪覆盖的云容山别有一番味道,光是欣赏这玉树琼枝的美景就让人醉了。
祝华予玫瑰红色的衣裙,让她看起来就像一朵在白雪中绽放的玫瑰。
忽然,她听到一阵急促的鸟叫声。精通动物语言的她,知道这种叫声意味着这只鸟遇到了很大危险,在大呼救命。
这个季节还在活动的鸟类多为麻雀、山雀、斑鸠、灰喜鹊、乌鸦等等。她循声找去,果然看见了那只性命垂危的灰喜鹊。
它正在一只山猫大小的动物身下挣扎。
但那只动物,可是让祝华予大吃一惊,饶是她身为山鬼,对云容山各种生物见多识广,也被这东西丑陋怪异的模样吓了一跳!
那奇怪的动物长着一张肉色的类人脸,上面有模糊的五官。
四肢有毛而身体皮肤光滑,包括背部。
两条前腿极其粗壮有力,长着马蹄。
臀部扁平,两条后腿长而纤细,长着倒钩!
那东西正蹲在地上,用前腿的蹄子按住那只大灰喜鹊,并用后腿的钩子一下一下钩它的羽毛和皮肉。
灰喜鹊很快就不叫也不挣扎了。(未完待续)
071 一夜消失的姬尧古城
作为护山的山鬼,记录云容山新物种也是她的职责之一。于是她缓缓地向那只类人怪物靠了过去,想看得再清楚一点。
类人怪物发现有人靠近,抬起头以凶狠的瞳孔瞪着她,整个面目说不出的诡异和恐怖,看得山鬼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忽然,它扔下半死不活的灰喜鹊扭头就跑。
它跑步的姿势也让山鬼开了眼界——它仅用两只前蹄像人一样交替着跑,身体与地面保持平行,两条后肢像风筝的尾巴一样在后面飘着!整个身体完全拉开有三四尺长。
要是一般人,估计吓得扭头就跑,但山鬼可不是一般人。
别看她有时在公子面前弱柳扶风,其实内心还是很勇敢的。
好奇心大起的山鬼拔腿就追,只见怪物绕到一块大石头后面就不见了。
没关系,幸好地上有雪,可以观察脚印啊。
看到它的蹄印就在石头旁消失,山鬼绕着石头转了几圈,还是没有。
不应该啊,脚印就到这里,难道它还会飞不成?
她开始仔仔细细观察起这块大石头来。
云容山有巨石无数,这一块一人多高的,并没有什么稀奇。
它有点像横着放在地上的椭圆形,一端什么也不挨着,另一端跟矮树丛紧密连接到了一起,一些不惧严寒的爬藤类植物爬到了它那侧的边缘上。
假如有个大力士想把石头搬走,恐怕纠纠缠缠的还没那么容易搬。
石头的上半部分覆盖了一层白雪,有一个地方好像有什么东西,雪比别的地方高出来一点点。
山鬼伸出纤纤玉手把那里的雪拂了拂,发现那里竟然雕刻了一只眼睛,眼球向外凸出,所以比其它地方高出来一点。
她突然奇想,又在对称的地方也扒拉了扒拉,于是发现了另一只“眼睛”。
那只眼睛跟先前那只略有不同,在眼球的正中间有一个细小的洞。当然也可能是经年累月被什么东西腐蚀出来的。
这样看来,这块椭圆形的大石就好像一个巨人的头仰面朝天,头上长着两只眼睛。
她又到对应的位置找了找,不知是没找对地儿还是压根就没有刻,反正没找到耳朵鼻子嘴。
跟着山鬼来的赤豹和狸猫,围着巨石安静地转悠了一会儿,忽然小狸上蹿下跳地叫了起来。
小狸嗅觉极其灵敏,胜猎犬十倍有余。
它发出的这种叫声,表示它嗅到了什么不同寻常的东西。
小狸叫了几声之后显得有些害怕,干脆一跃跳进了山鬼怀里,软软的小身体还微微有些颤抖。
祝华予笑着摸摸它:“小狸不怕,有我给你撑腰呐。”
在云容山这么些年了,从没见过这么奇怪的石头,是谁给它刻上一双眼睛,又是何寓意呢?
她突发奇想,从头上拔下一根木簪来。
原本她有一支带珍珠的水玉簪的,不是让霍兰台当武器带走了吗,为了固定头发方便,她就随手拿了一支木簪来代替。
木簪的头尖尖的,她调皮想试试,将尖头插进了石头眼睛上的小洞里......
“吱呀呀——”
仿佛锁头找对了钥匙,石头下面竟然缓缓露出一条缝隙来!
赤豹一惊,向后跃了两步。
山鬼也露出讶异之色,又尝试将那簪子头向里戳了戳,果然,缝隙又裂得大了点。再戳,再裂,最后终于到了能容一人侧身通过的空间。
然后再怎么努力也不再动了。
山中岁月静好,这是好听的说法,真相是颇有些无聊,如果有好玩的事情发生,她是不会放过的。此情此景勾起了祝华予极大的好奇心。
“小红红,你个子太大进不去,在这儿守着,我和小狸进去看一眼。”
彪形大豹对这个昵称也是十分的无奈。算了,只要美女主人喜欢就好。
本就是天寒地冻的季节,那个地缝里面更是阴风阵阵,吹得一向不怕冷的祝华予也打了个寒颤。
她慢慢滑下去,是个平缓的土坡。
“小狸,一起探险啊。”
她话音刚落,人就哧溜一下不见了。
原来离地很近那儿还算平缓,下面一点就变得很陡,几乎直上直下,她一下就不知道掉到哪儿去了。
要是换个胆子小的小姐姐一定会吓哭,但祝华予觉得这滑沙挺过瘾的,要是路程能再长一点就更好了。
洞里面一片漆黑,狸猫在她怀里又抖了三抖。
但是不怕,山鬼弹了个响指,手中就有了火烛,虽然不甚明亮,却足以看清四周的状况,于是就看见旁边有个人!
祝华予惊呼一声,烛台险些掉在地上。
凝神再看,原来那是一个雕刻得栩栩如生的石头人!
戴着斗笠,身上的衣裳交领右襟,腰部用布带绑扎,下裙有明显的两层。
这是什么时代的雕塑呢?
祝华予正看得出神,被狸猫的叫声提醒,向旁边又看了一眼。
还有一个石头人!一样的大小,一样的装束。
她在洞里一共发现了十六个石头人。是谁把它们刻出来,又为什么要存放在这里呢?
祝华予正思索着,无意间转过身来,惊见第十七个石头人就在眼前!
这一个与其他的有所不同,它高大非凡,肩宽背阔,面目英武,长眉如鬓——那不是公子是谁?!
更可怕的是,胸部以上已经是石头了,胸部以下却还是肉身,并且正在缓缓地石化中!
“公子!公子你怎么会在这里?!”
然而石人的嘴已经不能张开说话了。
山鬼又惊又怕,遍体生寒,紧紧抱住那石像,不顾一切地将自身的功力源源不断输送给它,希望能帮助他减缓甚至逆反石化的过程。
然后输过去的功力就像石沉大海,丝毫没有减缓石化的速度。
兰台的声音忽然在石壁间响起:“予儿你来了!我好痛苦,用簪子刺我的心脏吧,给我个痛快的!”
“不,不!”祝华予连连惊呼,“我怎么可以谋杀亲夫?让予儿想想怎么救你!”
呻 吟声连绵不绝,就算上次被山海王的人打得皮开肉绽,他都没有吭过一声。
“不不,太疼了,这种折磨生不如死!杀了我吧予儿,这是我今生请你做的最后一件事!”
祝华予惊恐地连连摇头:“是谁?公子,是谁把你变成这样的?你不是出山去了吗?”
然而已经没有回答,兰台痛苦的呻 吟声在石壁间回荡,他已经痛到不能言语!
这时,原本在山鬼脚边发抖的狸猫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忽然一跃而起,叼住主人的裙角拼命往来时的方向撤拽!
但山鬼哪里肯走,她就是搭上自己这条小命也定要想法救了夫君!
半身化成了石头的霍兰台,那一声声不忍细闻的呻 吟声中,不知什么时候掺杂进了悠扬的笛声,虽然声音遥远微弱,但勉强还可以听得清。
山鬼怔住了,她仿佛看见亲爱的公子正长身玉立在白雪皑皑的幽谷中,带着期盼的目光吹着笛子等待自己的到来。
那熟悉的音律和气流,必然是他!
那面前这个......她有些迟疑地又望了望半人半石的霍兰台,忽然一跺脚说了句“上当了”,便弯腰抱起小狸,飞一般地消失在来上路上。
而她背后的假兰台,一瞬间碎成了千千万万的石渣,向四面八方飞去!
还是小狸觉悟高呀。
山中一棵百年雪松下,霍兰台将紫檀笛收好,张开风尘仆仆的怀抱迎接他的小娇妻。
本来就是新婚,现在小别又胜新婚,更是诉不尽的缠绵。
一向活泼乐观的山鬼,今天情绪很不对头,还没开口先红了眼角,掉下两串珍珠般的泪滴:“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公子了,555......”
这几乎是她第一次尝到差点失去的味道,现在还后怕呢。
“怎么会呢?虽然这一趟有点小意外,但有惊无险,我这不是回来了么。”
美人就是美人,哭的时候都比别人好看,那晶莹剔透的泪珠挂在她长而微卷的睫毛上摇摇欲坠,我见犹怜。
兰台的小心脏酥啊酥,轻轻拭去她的泪水,此刻天大地大,再大的事都比不上安慰咱家小仙女重要。
山鬼:“我以为我对云容山每一寸土地了如指掌,谁知地下还有那么诡异的地方。”
她讲了刚才的经历,兰台赶紧嘱咐她下次不可孤身涉险。
山鬼忽然想起那只类人怪物,它跑到哪里去了呢?难道常年住在地底下?
石头人,类人怪物,地下世界......霍兰台沉吟半晌:“予儿,你听没听说过姬尧古城?”
“姬尧古城?这名字倒是有点耳熟。”
祝华予蹙着眉想了想,好像是天庭历史课当中遇到过的一个名词,其它就想不起来了,那天上课自己太困睡着了。
男同学普遍历史比较好,霍兰台于是娓娓道来。
“在一千多年前,大陆上曾经有个繁荣的城市叫做姬尧城,当时几乎被视为世界的中心。那时候它就已经有鲜艳柔软的上好的丝绸,还有优质茶叶,各种贸易也都很发达,南来北往的商旅不断,数十万百姓安居乐业。”
“可就是这样繁华的一座城池,在一夜之间神秘消失。没有山洪,没有塌方,没有火山也没有龙卷风,它忽然人间蒸发得干干净净,就如同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未完待续)
072 恶魔的咒语
爱听故事的祝华予睁圆了眼睛,后悔当初在天庭上课的时候睡着了,错过了这么精彩的内容。可是那么多人,那么大一座城到底去哪里了呢?公子太会吊人胃口了啊。
“上千年来,数不清的人发狂般地搜寻它的踪迹,偏偏半点蛛丝马迹也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姬尧的语言、文字、先进的文明,一切的一切都失传了。但是一代又一代人们热烈的讨论,以及民间关于它的传说,却从来没有断过。”
“呼声最强的一个传说版本是这样的:说姬尧古城是被魔鬼诅咒才消失的。那个魔鬼,以前并不是魔鬼,只是姬尧城里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年轻人,名叫自尤。说他普通是指他家境贫寒,但他又是极不普通的,因为他聪明勤奋,踏实肯干,以至于弱冠之年便修得文武双全,才气逼人。”
“在一场元宵节的对诗灯谜比赛中,自尤出口成章,轻松夺魁,赢得了一位大家闺秀的芳心。这位姑娘名叫鸣紫,父辈和祖辈都在朝廷做官。一对小情侣男才女貌羡煞旁人,但他们中间却横着看不见的鸿沟。自尤卑微的身份令鸣紫的父母十分鄙视。”
“但一开始,他们没有明确拒绝,而是想用考试的方法来羞辱他,让他知难而退。等到文也考了,武也考了,自尤的惊世才华让鸣紫的父母大感震撼。就在小伙子以为自己已过五关斩六将,终于可以跟佳人长相厮守,并憧憬着未来的幸福时,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这天夜里忽然来了几个刺客,趁自尤熟睡要取他项上人头。幸亏自尤机警,睡梦中听到脚步声,便随手从地上抱了个西瓜摆在被子里佯装自己。他听到了刺客们自以为得手之后的对话,知道这些人竟是鸣紫的父亲派来灭口的!”
“他凭借自己的聪明才智死里逃生,却并没有逃往他处,而是冒着巨大的危险潜入鸣紫府中乃至闺房,想拉着心爱的姑娘一起私奔!可没想到,平日里温柔如水的鸣紫,竟借假意拥抱反手给了他一掌!”
听得聚精会神的山鬼,“啊”的一声低呼,显然被情节吸引了。
兰台觉得自己将来有一天若是混不下去,大概可以去客串一下说书先生。
“哪知鸣紫那一掌中还带有剧毒,一掌正中痴心男子的后心。毫无防备的自尤就这样被心爱的女人要了性命!”
山鬼听到这里眸光一暗。可惜生活里根本没有那么多“从此王子和公主幸福地生活在一起”的童话结局。
“在自尤弥留之际,鸣紫转过脸来对他露出了阴森的笑容。自尤这才发现,那并不是鸣紫,只是府中装成她的一个婢女而已。这时鸣紫的父亲走出来冷笑着说,‘就你,也配得到我的掌上明珠?!’”
“身为高官的父亲,很快把女儿鸣紫许配给了一位达官贵人。风光大嫁那天,满城的百姓都来喝喜酒。自尤心中的怨气累积,让死后的他变成了最穷凶极恶的魔鬼!他想要杀尽满城百姓,更要屠鸣紫满门!
“于是他对这座城池下了最毒的咒语,以至于整个城市一夜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自尤把所有的活死人变成了自己的奴隶,让已经失去心智的鸣紫做了自己的老婆。为了防止外人入侵他阴森可怖的地盘,他用石头人布阵,让不小心闯入的人中幻术自残而死。
“因为终日不见阳光且充满负能量,地下滋生了一些形态奇异的怪物。为了让更多沐浴在阳光下的人陪葬到他的地下世界,他放出一些怪物去吸引好奇心重的人类。还在石头上刻一双眼睛,终日凝视着让他痛恨的人世间......”
山鬼恍然大悟:“这么说,传说很有可能是真的?我刚才就是中了幻术。难道,消失的姬尧古城就藏在云容山底下?!”
“其中有多少水分还不好说,如果有机会,我跟你一起下去看看。”
山鬼意犹未尽:“这个自尤吧,本来我还挺同情他的,但他要拉着全城百姓陪葬,心地也太狠了些!”
“所以说,真正的魔鬼应该是心魔。”
说到这里,不由想起了自己的大哥,那个要把亲手足赶尽杀绝的大哥,不禁轻叹了一声。
“公子实在有慧根,这可是天庭高阶课程毕业才能悟出的真理啊!”
兰台笑:“大概是跟你这个小仙女呆久了,我也长了几根慧根出来。”
“公子真会说笑,慧根又不是豆芽菜。”
两人相视一笑。
这些日子过得惊心动魄,只有两情相悦的两个人在一起,才感觉格外放松。
他们手拉着手刚回到山顶的居所,兰台一路给她讲此番下山的过程,讲到在霍齐光眼皮底下用障眼法时,山鬼的手心都紧张得出汗了。
兰台用力回握了她的手:“不要怕,我不是平安回来了么?”
“外面的世界太险恶了,”山鬼翻了翻自己的小兜兜,“真想把公子缩小揣在这里头。”
“不,”兰台笑着说,“我还是人高马大的好,给你挡风遮雨。”
正说着,一阵微风拂过,一只门楚鸟扑扇着有力的翅膀稳稳落地,腿上绑着一张薄如蝉翼的密书。
这回绑的水平比上次大有进步,不再是歪歪扭扭的了。
这是老师意非酒发来的。
信上说自兰台从霍齐光眼皮底下逃脱之后,意非酒和笑傲白也都离开了原来的兰台府,乔装打扮,改头换面,另找地方藏身。
因为以霍齐光的性子,肯定不会放过任何跟兰台走得近的人。
他们不光自己藏了起来,还带着风行纵一起藏。
那个一身黑衣勇闯御史大夫府,从毒酒杯下把风行纵救出来的,也是霍兰台的一个门客夜陵。
风行纵虽然失去了爱妻以及府中所有的仆从婢女,却总算跟年少时走散的亲手足团聚,这也算不幸中的万幸了。
只是,御史大夫接连受了丧妻以及新君无德的打击,又担心逃亡在外的独子的安全,当下卧床不起。
不过并无大碍,将养些时日便会好转。
信上还说,霍齐光继位之后一点不收敛,一边跟美人缠绵,一边开始大兴土木,计划盖一座占地面积比现在大十倍的金碧辉煌的后宫,供他与众美女寻欢作乐所用。
那些金碧辉煌哪里来?自然是来自搜刮的民脂民膏。
而且为了充盈后宫,须得挨家挨户从百姓家挑选年轻貌美的姑娘,如有不从,格杀勿论。
因此弄得百姓逃的逃,死的死,骨肉分离,比打仗的时候有过之而无不及。
大家都说,以前的老山海王虽然昏庸,可至少没有如此丧尽天良。
老山海王留下的两个贴身太监柴米和油盐,都已经葬身夜陵刀下,然而新君霍齐光并没有流露出半分伤感,觉得两个奴才嘛,死了也就死了呗。
而他身边的两个太监大落疑和小落疑,跟着主子鸡犬升天,更加有了用武之地。每天耀武扬威,打着主子的旗号大肆强抢民女,牟着劲儿想找到比香格里更媚的女子,百姓人人恨他们到骨子里去......
霍兰台正在房子里专心地修剪花草,门“吱呀”一声,今日份外出巡逻的山鬼回来了。
不同于往日蝴蝶一样欢快地扑进他的怀抱,今天她是闷声不响地坐进了椅子里。
“出什么事了?”
霍兰台放下手里的东西走过去,发现她垂着头一言不发,眼里早已积满了泪水,一把她的头抬起来就开始扑梭梭往下掉。
兰台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山鬼的眼泪,一时手足无措起来。
“刚才予儿在山中遇到了一支送葬的队伍,送的却不是他们当中任何人的亲人。”
原来,霍齐光手下的太监大小落疑听说,云容山上水土好,空气好,因此多美女,尤其是一个名叫葛蔓蔓的女孩子,虽然出身山野,但生得倾国倾城。于是派人来抢,想给新山海王充盈后宫。
霍齐光说了,每找一个自己满意的美女来,就给黄金百两,因此大小落疑更来劲了。而且必须抢先一步,要是让别人把这个葛蔓蔓进贡给大王,那黄金就得不到了哦。
葛蔓蔓家里除了父母之外,还有一个哥哥,一个弟弟,一家五口人虽然砍柴为生,并不富裕,但相亲相爱很是幸福。
结果这幸福一夜之间被彻底打破。
家人舍不得葛蔓蔓入宫,嫁给那个残暴的新君。大小落疑竟让人杀了她的父母!
哥哥弟弟急了眼,举着砍柴刀扑上来要跟官兵拼命,结果也均被杀害,而且是身重数刀,身首异处!
葛蔓蔓看到亲人们一个个惨死,自己独活也是折磨,更不会贪图宫中的荣华富贵,于是心如死灰的她趁人不备,自己撞上剑尖而亡!
好端端的一个家就这样散了,不能不令人嘘唏。山民们于心不忍,事后帮着收敛了下葬。
山鬼就是听说了这件事,伤感不已。而且听说自新君登基之后,这样的不幸已经发生了好几起。
“我就是不明白,为什么同一个父亲可以生出如此天差地别的儿子?如果是公子你当了国君,百姓的生活肯定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山鬼已经顾不上什么统一不统一七国了,“你不能把你那个坏哥哥替换下来吗?”
霍兰台一怔。
这也就是不通晓人情世故的山鬼,要是换了别人,可不敢这么大声说这种有掉脑袋风险的话!(未完待续)
073 胭脂涂得敬业一点好吗
大白天的,一个脂粉抹得比城墙拐弯儿还厚的女子,扭动着不算太细的腰肢走在大街上,几乎每走一步就往下掉一两粉,不仔细看还以为是烟花女子。
不过这女子除了前边部分还算山峦叠嶂,那脸蛋儿嘛长得......哎呦一言难尽,反正估计营生不会好到哪里去。
女子一扭一扭无比妖娆地进了一间裁缝铺,冲着掌柜一番挤眉弄眼,看得旁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矮矮胖胖的掌柜正忙着帮一位客人量袖子,一看来了这么一位,心想做这种生意的,怎么大白天都做到我这儿来了?
他刚要挥挥手说快走快走,忽然怔住了。
只见那抹着的大红唇的女子正冲自己挤眉弄眼,但举手投足之间不但不是风情万种,简直可以说笨拙不堪,看着怪怪的。
裁缝铺掌柜愣了好一会儿,终于悟出了什么,他把手头的客人委托给了伙计,招手示意女子去后门。
伙计帮着接手客户的时候还捂着嘴偷乐,心想咱们掌柜的原来也好这口呀嘿嘿嘿,不过这口味也太重了点儿吧,村口卖豆腐的都比她强。
裁缝铺掌柜的把女子带到隐蔽之处,仔细锁好了门,回过身毫不避讳地用手捅了捅她胸前两团饱满说道:“我k,笑傲白啊笑傲白,真服了你了,这样的馊点子你丫也想得出来?”
笑傲白龇牙嘿嘿一乐,又扑梭梭掉下来二两脂粉,呛得他自己直咳嗽:“没办法啊,现在霍齐光的人展开了地毯式搜索,不给我家公子和他身边的人留活路啊,我不打扮成这样都不敢出门。契阔老兄,别来无恙否?”
霍兰台的门客之一、擅长障眼法的契阔说:“还是老样子。只是上次先王葬礼一别,我一直很担心你们。公子现在何处,一切可好?”
“一切尚好,公子平安,”笑傲白说着竖了竖大拇指,“上回你使的那个障眼法,绝了!”
“嘿嘿,过奖,你这次来,应该不只是向我报平安的吧?”
“契阔老兄是明白人,”笑傲白目不转睛留意他的神色,有一丝一毫的改变都不会逃过他的眼睛,“这次来是想要跟你商量一件事......”
契阔听完一拍大腿,畅快淋漓地说:“老哥我正有此意!我早看那个霍齐光不顺眼,为公子兰台摇旗助威,算我一个!”
笑傲白压低了嗓音警告道:“不后悔?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哦。”
契阔笑了笑:“上次在霍齐光眼皮底下变没了公子,已是死罪,再多来一次又何妨?只要天下百姓能安居乐业......只是,下回拜托笑傲兄敬业一点,你脸上这粉抹得跟死人差不离了,还有这胸一大一小,哥们儿你自己难道看不出来嘛?”
笑傲白吞了吞口水,默默地从怀里抽出一条手绢,团吧团吧塞进略小一点的那边胸脯里去了:“帮我看看,这回一样大 了吧?”
契阔笑晕在地上。
过了半晌,涂脂抹粉的女子衣冠不整地从房里走出去,特地将上衣的领子敞开了些,还拽得歪歪斜斜,头发也揪乱了些。
路上领着孩子的女人见了,赶忙捂了孩子的眼。有些汉子倒是多瞄了两眼。
笑傲白平生最恨娘娘腔,没想到自己也男扮女装一回,自己都觉得搞笑。
但是为了公子,为了大业,这点小小的牺牲又算得了什么?
霍兰台过去秘密养了许多门客,其中人才济济,但这些人共同的特点是不太喜欢显山露水以及能做到守口如瓶,平日里他们是屠夫、裁缝、木匠、书生、抠脚大汉......
以前,霍兰台按月给他们发丰厚的俸禄,却几乎没要求他们干过什么,也没向他们索取过什么,他们都说自己心怀感激,有朝一日要报答公子知遇之恩。
现在,兰台不但暂时一个大子儿没有,还要他们跟着吃苦,甚至冒掉脑袋的风险。考验忠诚的时候到了!
既然公子兰台没死,意非酒和笑傲白就开始计划推翻霍齐光残暴的统治,而风行纵此人做事一板一眼,即便心里向着公子兰台,恐怕也不会轻易答应谋权篡位,而且正好他现在病着,意非酒和笑傲白这两个主意大的,就决定“先斩后奏”了。
第一步是建立关系网,熟人多了好办事。
他们联系公子的门客时,一开始还担心他们不捧场,甚至会翻脸出卖公子的行踪,因此格外谨慎。
但令人意外的是,每一个门客都表示愿意抛家舍业跟随公子兰台举大旗,推翻残暴的霍齐光!
当然,其中大部分人根本没家没业,在受公子兰台知遇之恩以前,是人人都看不起懒家伙。
霍兰台正在云容山修剪花草,看似闲情雅致,其实心中并不轻松。
谋权篡位,毕竟名不正言不顺,这样能收复天下百姓的心么?
正心不在焉着,就看到门楚鸟扑扇着翅膀又来送信。
这鸟现在几乎是他与外界的唯一联系了。长途跋涉归来辛苦,兰台赶紧抓了一把稷米犒劳它。
密书中说,现已有九人——意非酒、笑傲白、风行纵、夜陵、契阔、草木深、虎生、龙盘、怀信——愿与公子生死相随,干一番惊天动地的事业!
霍兰台看了这消息非常不悦,因为意非酒和笑傲白在这节骨眼上去为自己做这种事属于“顶风作案”,实在太危险!
山鬼看公子把拳头捏得咔咔响,抻着脖子也过来看,却看不懂那密书上的符号。
“信上说了什么?”
“没什么。”
兰台用那永远也烧不完的长生烛把信焚了。
“公子不说,予儿可要猜了哦。”
“你猜猜看?”
“我猜是你那帮兄弟,教你把你那个坏哥哥替换下来......嘻嘻嘻,是不是被我猜中了?现在他们来信也只能是两件事,一件是这个,另一件教公子多加保重,可是后者应该不会让公子气成这样。”
兰台一惊,这予儿也太冰雪聪明了,随便一蒙就中啊!
门客们的拥护和不离不弃,让接连经历了丧父、被父兄背弃而流亡在外的兰台深受鼓舞和感动。
眼看着人民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身为男子汉大丈夫不能不做点什么,再说他这样的人,怎么甘心一辈子在山中做缩头乌龟?
可是,还是那句话,自立门户总要有个正当理由。
虽然霍兰台也是皇子出身,但总不能单纯说大哥残暴昏庸,就去生抢他的王位,那样肯定会有很多反对的声音,尤其是那些墨守陈规之人。
笑傲白最狠,建议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对外大肆宣扬霍齐光这太子身份来得不光明正大,而是有着不为外人所知的内幕。这样,也就给了霍兰台一个夺位的好理由。
他还说,虽说这样不是特别光彩,但只要公子掌权之后真心为百姓谋福利,大家都会拥护公子的,到时候谁还会深挖霍齐光冤枉不冤枉啊?
山鬼在云容之巅的房子,四面有落地大窗,白天采光极好。而且随便从哪一扇窗望出去,都是令人叹为观止的雪山美景。
窗前绿植环绕,屋内一片生气盎然,让人观之心情大好。
那时还没有玻璃,为了防止风雪灌入,窗户上镀了一层水气膜,就像弹力极佳的肥皂泡一样,戳也戳不破,却丝毫不影响视野。
如果二人死心塌地在这里生活下去,也是一对令人羡慕的神仙眷侣。
但,哪有什么岁月静好?不过是有人替你负重前行罢了。
山鬼忽然拿出几套竹节棉衣服,得意洋洋地显摆:“我新做的,公子试试吧。”
每一件都是极合身的,而且颜色素雅,针脚细密,厚实温暖还不显臃肿,这手艺甩裁缝契阔八条街。
对穿衣打扮从来没有半点兴趣的霍兰台,穿上之后也忍不住多打量了几眼。
山鬼的手从他肩上划过,抚平那并不存在的褶皱,脸上都是担忧:“公子这么帅,下山之后要是被哪家小姐相中了怎么办?”
兰台一惊:“你怎么知道我想下山?”
“公子人虽在这里,其实心里无时无刻不想着下山,不是吗?这盆花你这么会儿已经浇过四次水了。”
兰台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原来自己的心思完全逃不过予儿的慧眼。
“没关系,予儿知道公子早晚要再走的,但至少我们有过很多好时光,”想了想又补充一句,“以后还会有更多的。”
话已至此,兰台干脆承认:“原谅我不得不暂离,大业未竟,还有很多事要完成。”
但兰台没提可能的杀头风险,怕她担心。
对人情世故不太明白的山鬼也想不到那一点:“我明白。只是又要跟公子分别不知多久,予儿很不舍。”
兰台想给些自己不在的日子里能令她安心的承诺,但最终还是没说出口。给承诺,最起码要保证活着,可他并不能保证。
“予儿现在最担心的,就是公子被哪家漂亮小姐拐走了。”
兰台一笑:“世上还有敢比你漂亮的?”
予儿也莞尔:“气质不同,漂亮的方式也不同。万一你一时鬼迷心窍呢?”
兰台:“那我把心和窍都留在你这里,你就放心了......”(未完待续)
074 一树海棠压梨花
意非酒传授给霍兰台的,除了六艺之外还有改头换面乔装之术,必要时兴许能挽救性命。
他也将这套技术传授给了笑傲白,因此才有了前面街上的脂粉比城墙拐弯儿还厚的“风尘女子”,不过笑傲白的悟性比兰台差得有点儿多哈。
而且意非酒教给他们的时候也说了,发型换一换,胡子改一改,皮肤颜色变一变,这是最初级的乔装易容术;用蚕丝面具,搭配里面垫的东西来改变五官,这个难度高点儿,算中级的;而最高级的是改变眼神。
一个人的眼神是他内心的真实体现,通常是极难伪装的。
直到现在,霍兰台和笑傲白在乔装易容术这一课上还停留在中级,虽然大部分情况下也够用了。
就连意非酒自己,都不敢说已经修炼到高级了。
霍兰台上次下山时间紧张,所以只简单拾掇了一下;这次时间充裕,把自己从头到脚改装了一番,比上次更加精细,光是头发就花了一整天时间全部折腾成满头银丝。脸上和手上的肤色也比平时深了很多。
耳垂比以前大了一倍,鼻梁比以前高了一大截,而眼睛却比以前小了。
杵着一根藤拐杖,身穿一件麻布长袍,步履蹒跚,驼背哈腰,看起来就是如假包换的一位年老百姓。
只恨这身材太高大,无处遁形。
即便是这样,山鬼乍一见到公子时也吓了一大跳,差点儿当真以为家里来了位老先生呢。
“怎么样?”
他兴致勃勃地问。
山鬼拿一根手指头轻轻按了按他的脸:“胶原蛋白也太丰富了吧?”
兰台自己也按了按脸颊,弹性一级棒:“可是,谁会没事按我的脸玩儿?也就你。”
山鬼一丝不苟地参谋着:“那至少也要多点皱纹呐。”
“说得是。”
霍兰台依言又鼓捣了半天,这次真是如假包换一老大爷了。
“公子就算成了老爷爷还是那么帅。”
“也就是在你眼里,我现在这个样子,走在大街上连老太太都不会多看我一眼,哈哈哈。”
“那是那些老太太太没眼光啦,你可是有着六块腹肌的老爷爷哦”。
一双贼似的小手又悄无声息溜进了他的领口,再不赶紧摸摸,说不定好久都摸不到了。
接着,这个房子里上演了一出“一树海棠压梨花”的画面......
压着压着,山鬼的手碰到了公子的手腕。
“咦,你的脉搏不太对,跟以前不太一样了。”
兰台也起身自己摸了摸,脸色微变:“这,这怎么可能?”
“是吧?以前我是跟公子开玩笑,这次怎么真像有孕妇人的脉搏了?”
两人都傻眼了。
“公子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不但没有不舒服,反而感觉神清气爽,丹田温暖,比受伤之前精力更充足,我还以为是云容山上空气新鲜,以及喝了你煲的滋补汤水。”
“空气和汤水也没这功能啊......”
两人大眼瞪小眼了一会儿,兰台说:“有机会,我在山下找个大夫看看吧。”
“公子一定要记得把紫檀笛收好,予儿盼着你早日归来呢。”
兰台嘴上平静地说好,心中却翻滚着波涛。
说真的,此番下山凶险异常,不知还有没有机会再吹响紫檀笛了,心里万般不舍。
可同样说真的,要他这种从小便素有大志的人一辈子躲在山里养花养草,修身养性没有任何作为,也会要了他的命的!
“公子,我把长生烛缝在你衣裳的暗袋里面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用到。”
“好。”
“公子。”
“什么?”
“天下和我,你肯定要选前者的,对吧?”
山鬼眼巴巴地问。
兰台瞬间僵住。世上没有比这更难的问题。
别的男人或许会说“当然选你”来讨女人开心,但他执意不对她撒谎。他分明是两者都要。至于哪一个更重些,他根本无法做出选择。
山鬼的眼睛笑得眯起来:“就是吓唬你一下,不是非得让你回答,时间不早了,公子快上路吧......”
自霍齐光当上国君以来,山海国到处都在大兴土木,给自己和姬妾们修建宫殿,尽管冬天并不合适这样做。
首先,很多地方结了厚厚的冰,凿冰就是个艰巨的工作。
大小落疑又可以邀功了,因为是他们告诉新国君,用姜汁化冰有奇效。
霍齐光亲眼见证了一次,还真是那么回事。凡是撒上姜汁的冰面,不管多厚,一会儿就化了。
“赏!”
大小落疑眉开眼笑,其他很多人却是叫苦不迭。
每天不停地切姜,磨姜,榨汁......把全国的姜全弄来了,手指头都染成黄色的了。
而那些在冰天雪地里盖宫殿的劳工,辛苦更是不用说,冻死累死在工地的也大有人在。
霍齐光早朝后一般读一会儿奏折,一开始还像模像样地处理公务,没一会儿便烦了,思绪飘到了香格里的唇边。
这个狐狸精真不是一般的厉害,通常霍齐光宠一个美人最多不超过七日,但现在已经独宠香格里一个月了还没腻。
也是因为香格里的缘故,把她献给国君的郎中令钟善得了重赏,跟国君的来往更加密切,俨然成为了新君的宠臣。
这天,霍齐光从香格里的房里离开之后,美人香格里立刻洗了一个时辰的澡,把自己的每一寸肌肤都洗得干干净净,眼里充满了嫌弃。
从小生长在书香之家,她受过良好的教育,和其她年轻女子一样,梦想过跟一位良人相携白头。
那个人无须高官厚禄,也无须潘安之貌,只要知冷知热、通情达理就好。
可是,自从那天郎中令大人找过她之后,她的人生就被赋予了特殊的意义,她的生命轨迹从此不同了!
这天,霍齐光忽然良心发现,想起自继位之后几乎没怎么去看过母亲,这可容易让人诟病,说新君不孝啊!
不成不成,于是他立刻赶往母后的寝宫。
为了给母后一个惊喜,他特地教人不要禀报,径直来到卧房门外。
毕竟男女有别不好直接闯,霍齐光这才喊了一声:“母后!”
没想到这一声喊出来,跟随的是屋里“咚”的一声,什么东西重重落地。
霍齐光心中狐疑,他身旁跪的婢女忙禀报说太后身子不适,正在歇息。
“身子不适?那还不赶紧找太医?”
婢女战战兢兢:“回陛下,已经找了太医,太医现在就在里面问诊呢。”
霍齐光心想,问诊?那“咚”的一声是什么东东?
隐约听到一阵悉悉索索之声,之后才传来母后有气无力的声音:“进来吧。”
霍齐光抬脚进屋,看到母后病怏怏地半躺在榻上,周围床品异样的整齐,连个褶子都没有。
地上跪着一个叫廖司的太医,在宫中太医里比较年轻,跟太后年纪差不多。据说学贯东西,是个全科大夫。
“太后怎么了?”
廖司跪曰:“回陛下,太后其实不是什么大毛病,只不过是宫中呆久了有些憋闷,患了轻微抑郁症,如果经常有人陪着说说话、出去散散心,自可无恙。”
霍齐光听了放下心来:“那好办,母后想出去散心就去吧,让太医也跟着去,好随时注意母后的身体。”
“小人遵命!”
廖司一边恭恭敬敬地回答,一边趁机瞄了霍齐光一眼,眼里的神色相当复杂。。
行完大礼之后,他用余光跟太后的目光对视了一下,两人眼中都暗暗有着雀跃的欢喜。
按门楚鸟传来的讯息,霍兰台到意非酒和笑傲白藏身之处跟他们碰了头。
夜陵、契阔、虎生、龙盘、怀信、草木深几个人也都各自想办法来相聚。
此时此景齐聚一堂,众人都有很多的感慨。
风行纵的病也好得差不多了,精神刚刚振作了一点,被告知几人正密谋夺位。
一代忠臣大呼不可,又差点一病不起,倒回榻上。
意非酒劝他说:“你我可是亲手足。反正我这个人一向不走寻常路,我非反了霍齐光不可。到时候万一我有什么事,一诛九族也少不了你和我大侄子。我知道兄长你并非贪生怕死之辈,但男子汉大丈夫,死也要死得其所。兄长是愿意被那个暴君的屠刀所杀,还是愿意辅佐公子兰台,干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业,让黎民苍生有好日子过呢?”
眼看着老百姓们背负沉重的苛捐杂税,还要提心吊胆担心漂亮闺女被抢,违君命者一律杀头。更重要的是,长此这样下去,人心必乱,国将不国,就算他们不行动,怕是也会有别人抢先一步行动了。
风行纵不久前还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堂堂山海国御史大夫,现在却被迫沦为乱臣贼子,的确心有不甘。
知他心结难解,意非酒拎着酒囊冲他富有深意地一笑:“还有件事,我保证你你听了之后,半点犹疑都没有了......”
“什么!你说霍齐光竟然并非先王的亲生骨肉!”风行纵的大牛眼几乎要瞪出眼眶之外,“此事非同小可,开不得半点玩笑!”
意非酒叹道:“你真是我如假包换的亲哥,果然跟小时候一模一样。想当年咱俩还光屁溜子的时候,你就会一本正经地小大人似地教训我,不能总开玩笑没正形,口吻跟现在一样一样的。如今几十年过去,这么大的事情上我还能不知轻重、捏造事实吗?”
“那这事你是如何知道的?”
“嘿嘿,老话说得好,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老话又说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
“说重点!”
“ok.”(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