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八十三章,必有伏兵
殷江留下了百余名兵卒把住松华苑大门,防止外面有人进入。其余兵卒都随着殷浩杀进了松华苑,洪奔雷杂在众人中,四下观瞧。
只见那松花苑的天井里,植有几棵芭蕉树,十分雅致。翠绿的芭蕉叶子,掩映着几丛不知名的奇花异草,闻着清香扑鼻。洪奔雷却认识那些花草,暗叫好东西,那可是从西域引进来的名花鹤叶红,还可以制成特效的金创药。只见那鹤叶红中,蜂来蝶往,一派热闹气象。
飞檐翘角的正房下,一把大大的太师椅上,端坐着一个雍容华贵的妇人,那妇人面前,有一张茶几,上面有一壶香茶,两个茶碗。那雍容华贵的女人身旁有几名使女侍立,都一脸严肃。洪奔雷见廊檐下挂着几个鸟笼,里边有黄莺和八哥的叫声传来,心中暗喜,这几只鸟弄来烧烤倒是不错!要是殷江知道洪奔雷有这个想法,一定会哭笑不得,那几只鸟,昂贵着呢,哪是烧鸡能比得了的?
那雍容华贵的妇人,正是江东王侧妃胡碧云,洪奔雷站在人群里,望着胡碧云,嘿嘿笑道:“这婆娘长的倒真有几分姿色,看起来也挺骚气的,我见犹怜,难怪能把殷中这个见色起意的家伙迷的魂不守舍呢!”殷江在一旁咧着嘴苦笑,这老家伙还真是口无遮拦。
双方相隔几丈,天井里上百名精兵对胡碧云虎视眈眈。胡碧云见殷浩带着人闯进了松华苑正宅,沉着脸道:“殷浩,你怎么敢带人擅闯松华苑?没有得到你父王的命令,谁敢带兵闯进王府?你还敢让人杀死松华苑守卫,真是胆大妄为!”
殷浩见胡碧云身边只有几名使女,一个男人也没有,心中生疑,四下观看,却见厢房也静悄悄的,毫无声响。洪奔雷却在殷江身后低声道:“小子,小心点儿厢房和正房的屋顶,老夫感觉有人藏在屋脊后面。几间厢房内恐怕也必有伏兵,你还是叫人把屁股后边也保护好,那才是最好!”
殷江立刻笑道:“咱们门口已经安排有人把守,料也无妨!现在就看这妖妇有没有什么高手隐藏在这院子里了。”洪奔雷微微一笑,显然对什么高手并不在放眼里,殷江心头笃定,这老头若在,便一切都好办了。
殷浩大声道:“胡碧云,你把我父王给软禁在哪里了?快交出我父王,我们可以饶你不死!我六弟殷满又在哪里?快叫他出来见我们!如今三哥殷江已经回到家中来了,世子之位铁定是三哥的,你叫殷满出来,他若肯服从三哥,那我们还有得商量,毕竟现在大错还未完全铸成!”
胡碧云端起茶碗喝了一口香茶,旁边立刻有侍女给胡碧云擦了擦嘴角。胡碧
云这才冷笑道:“殷浩,你就别做梦了!你爹已经让殷满做了世子,朝廷的诏书不日就要到达王府了,你们兄弟就死了这个心吧!天时地利人和都在殷满这里,你们凭什么翻盘?就凭你手下那几百兵马?若论兵马,水长校尉娄月宝手下有两千人马,不比你的人马少,若论高手,哼,现在杜猴子死了,程重越就是王府最强的高手,就你们兄弟两个这种废物,凭什么和我斗?”
殷江向前跨了两步,面露微笑道:“胡姨娘,别来无恙啊?我殷江回来了,叫殷满把我的世子之位还回来,咱们还有的商量!毕竟都是一家人,生活在一个屋檐下,殷满又是我的弟弟,不同于殷济那个杂种,只要殷满肯降了我,我绝对不会伤害他,会给他一小块封地,让他到下边的县去生活,姨娘若愿意,也可随殷满同去封地,颐养天年,岂不美哉?”
殷浩也大声道:“胡碧云,世子殿下已经愿意网开一面,不追究你们囚禁父王的罪责,你还不跪下谢恩?只要你们交出父王,你们所犯下的罪行,既往不咎,我会安排人马,将你们母子礼送出王府,到下面县里的封地去!世子殿下对你们已经仁至义尽,你可不要错失了这最后的机会!”
胡碧云轻笑一声道:“你们兄弟俩还真是好大的口气啊!那如果你们交出兵权,降了我,我也不杀你们!毕竟满儿是你们的弟弟,我也可以礼送你们离开水长郡,到外面自谋生路,如何啊?这样说来,姨娘对你们也够意思了吧?尤其是你殷浩,你若早降了,这王府有一半的家产都是你的,你这孩子偏偏执迷不悟!”
殷通海也在一旁瞪起眼睛道:“哎呀,王妃娘娘,事已至此,大事已去啊!我看您还是降了吧,我向世子殿下给您求情,您也罪不至死,哎,早些降了,免得杀身之祸啊!毕竟他们兄弟两个手里有兵,有高手,娘娘,好汉不吃眼前亏,您又何必一条路跑到黑呢?”
胡碧云斥道:“殷通海你闭嘴!你这个吃里扒外,两面三刀,首鼠两端的坏人,墙头草,胆小鬼!哪边风硬你就倒向哪边!你这个没用的东西,还是割了下面做太监去比较好!”
殷通海嘿嘿冷笑道:“王妃娘娘,识时务者为俊杰!螳臂当车有什么好处?不过是被车轮碾成肉泥罢了!我殷通海虽然圆滑了些,可是保命的功夫却是一流的!你先是软禁了王爷,逼王爷让殷满做世子,随后又勾引了四殿下殷淞,这些事情本就属于大逆不道之事!后来你又想暗算五殿下殷浩,想借他的力量让殷满坐稳世子之位!件件桩桩都是忤逆之事,你还不悔改吗?”
胡碧云听到殷通海把她和殷淞的丑事当众说
了出来,怒意已极,涨红了脸道:“殷通海,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你勾引我不成,难道就要往我身上泼脏水吗?我和殷淞清清白白,什么时候像你说的那个样子?况且王爷现在生命垂危,你们冲进松花苑,也不问问王爷的病情,便如此拿刀动枪威胁我一个没有丈夫做主的妇人,还要夺了我儿的世子之位,你们这些狼心狗肺的人哪!”
洪奔雷听说这事儿,不由哈哈大笑起来,“这个婆娘,真有你的啊!你他娘的连你儿子的哥哥都不放过!也真是让老夫叹为观止!老夫看你这样的婆娘,被卖到青楼才是最好的归宿啊!”
胡碧云大怒道:“你这个老乞丐是什么人?敢在我的面前胡说八道!殷江、殷浩,你们连自己手下的嘴都管不住,有什么资格坐在世子的位子上?满儿比你们更适合做这个世子!比你们更有资格做未来的江东王!他是你们父王选定的人,你们却要冒天下之大不韪,不计亲情的来争夺世子之位,你们真是禽兽不如!”
头戴瓜皮帽身边黑褂子还没来得及换掉的殷江放声大笑道:“胡碧云,这么说,咱们是非要拼个你死我活,什么也没得商量喽?本世子真的替你遗憾,你失掉了最后的机会!”殷江一挥手,大声道:“弟兄们,给我拿下这个婆娘!”
众兵丁答应一声,持刀持枪就要过去捉拿胡碧云,忽然正房和两边厢房的屋脊上喊声大起,密密麻麻的弓弩指着院中的殷江、殷浩和众兵卒等人,众兵卒相顾失色。只见正房屋脊上出现一个殷江和殷浩都极熟悉的人,那人大笑道:“三哥,五弟,你们这又是何苦来呢?既然爹已经让六弟接任世子之位了,一家人,何必苦苦相逼?听我的话,都退回去吧,姨娘也不会为难你们!”
殷浩大怒道:“殷淞,你还有脸说!你居然和胡碧云这贱人……你们……你们真是丢尽了我们江东王府的脸!”
殷淞翻脸道:“殷浩,你放屁!你说的是什么话?你是把我们捉奸在床了?还是你亲眼目睹了?殷通海污蔑我,你也相信?我劝你们不要争世子之位,你们反过来污蔑我!怎么,都是自家兄弟,非要闹到两败俱伤你们才开心?现在我一声令下,你们就要被射成刺猬了,你还嘴硬什么?”
殷江也怒了,“殷淞,你真是个糊涂蛋啊!连自己的爹和兄弟你也要去害!你是没见过女人吗?青楼里有的是,何必在这样一个贱人身上吊死?真是我们江东王府之耻!”
殷淞见已经隐瞒不住,索性冷笑一声道:“别说废话了,今天你们就要死在这里,还有谁会知道这件事情?弟兄们,给我放箭!”
第七百八十四章,白衣剑阵
殷江仰头望着站在房脊上的四弟殷淞,只见殷淞一副杀气腾腾的样子,似乎和自己有不共戴天之仇一般。殷江心中痛惜不已,高声道:“四弟,你不要糊涂,听三哥一句劝,如果你现在回头,还有一条生路!”
殷淞早已经心如铁石,决定跟着胡碧云走下去。殷淞一挥手,狞笑道:“放箭!”两边房上,乱箭齐发,院中的殷浩心里一凉,完了,他完全没想到四哥会带人在这里摆他们一道,真是千算万算也没想到会死在自己兄弟手里。数十名藤牌兵已经举起了藤牌,试图防护,但是已经晚了,毕竟两边的厢房上也有弓弩手,院中人又多,这一波箭雨之下,这些精兵恐怕要十之不存七八了。
生与死的一瞬间,忽然殷江身后一声震天动地的怒吼,院里院外百丈范围内,人们的耳膜几乎被震破,整座松华苑的建筑连同地面都颤抖了起来,人人都被强大的音啸震到全身发麻。半空中的箭雨离殷江众人的头顶不过一尺距离时,竟然再也无法前进分毫,数百箭支都像被定住了一样,悬浮在半空中。殷浩突然有种错觉,就像时间停止了一样。
那些箭支悬停在半空中,箭身不停颤抖,发出阵阵如同哀鸣的声音,随即一道道音波开成的涟漪,以殷江等人为圆心,如同水纹一样,一**当空荡漾而去,那些进退失据的箭支就像遭到了重击一样,自外而内的粉碎了,又被一阵音波气浪吹散,转眼灰飞烟灭。两边屋脊上的弓箭手,连同殷淞,都被倒飞回来的箭灰糊了一脸,每个人都狼狈不堪。
尖锐的音波再起,几间屋脊上尚未反应过来的弓弩兵,都被震的站立不稳,一个个栽下房来,武功高些的还好,武境一般的便已经跌到头破血流。天井里屋檐下的花花草草都倒了大霉,被砸的一片狼藉,连一些盆栽和花盆都被砸烂,名贵的西域名花鹤叶红也都被砸的七零八落。导致了这一幕发生的洪奔雷跺脚道:“糟糕,早知道让他们往屋后飞!可怜了这些鹤叶红!”
殷江闻言微微一笑,回头道:“洪爷爷一声吼的名号果然名不虚传,孙儿佩服!洪爷爷只管放心,这鹤叶红咱们王府中还有不少,雨春苑中更多,你若喜欢,我把雨春苑种植的那些鹤叶红都送给你!如何?”
洪奔雷摇头道:“败家孩子,爷爷我是心疼那些花花草草,就这样被那些从房上栽下来的蠢货给砸坏了!这群蠢货,明明没有那么高的本事,偏偏还要学人家上房,嘿,这下丢丑了吧?”殷浩这才知道二哥为什么面对敌人的箭弩也敢如此气定神闲,敢情是身边有高人隐藏,所以能这样的有恃无恐啊!
殷江看到殷浩的表情,猜到他心中所想,嘻嘻笑道:“五弟,若没有这样一位能力挽狂澜的老爷爷,我有胆子直接带人冲进来吗?”殷浩连连点头,他才不管二哥是从哪里拐骗来的老爷爷呢,关键时刻能站在他们这边就是好的!
屋檐下,胡碧云身旁的侍女也都被音波震的东倒西歪。只有胡碧云安然的坐在太师椅上,脸色如常。因为她的两只耳朵,已经被突然出现在身后的程重越用手捂住,程重越怕她在音波攻击中受伤,这才从屋内跃出,提起气机,硬抗了洪奔雷的一声吼攻击,保护了这位侧妃娘娘。
胡碧云见手下一个个头破血流,狼狈不堪,连殷淞也从屋脊上掉了下来,顿时大怒,怒拍小茶几,又指着这些从房上掉下来的弓弩兵大声骂道:“真是一群废物!刚一动手,就给人打成这样!都说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可是养了你们千日又能怎么样?居然被人家一嗓子吼的都掉下房来!你们这群废物,打起仗来竟然还不如我一个女人!”
程重越气的脸色铁青,缩回了手,恨不能让洪奔雷再吼一嗓子。程重越心中暗骂这个婆娘不知好歹,要是没有我站在后边替你抵消音波气机的攻击,你早就给震翻在地上口
吐白沫了!早知道就不帮她,让她吃些苦头才能知道厉害!
原来胡碧云半点儿武功也不懂,她只见自己这边的士兵都纷纷掉下房来,而殷江那边的士兵都一个个安然无恙,她并不知道是洪奔雷先用气机把殷江手下的精锐都保护了起来,还以为是自己这边的士兵都给人家一声吼吓的从房上掉了下来,一个个的都没用呢!胡碧云四下瞧瞧,心中十分恼火,大声责骂殷淞道:“殷淞,你带的好兵!”
胡碧云想当然的认为,我身边这几个姑娘被那老头子给吼的吓倒在地上,那还有情可原,毕竟她们都是姑娘家,没见过这种顶级高手,没见过这种剑拔弩张的场面,可你们一群大老爷们,居然被人搞成这个样子,成何体统?她也不想想,那些久经训练的士兵都禁不住洪奔雷一声吼,她一个完全不会武的妇道人家怎么可能坐在那里安然无恙?
殷淞从地上爬起来,脸色铁青,提着单刀来到胡碧云身旁,用手指着殷江,大声嚷道:“那是因为敌人武功太高强!要是没有程重越在后面保护你,你也早就倒下了!”胡碧云这才恍然,回过头看着站在身后的程重越,程重越面沉似水,要不是看在王爷的面子上,他真想一走了之。
殷江掀了一下头上的瓜皮帽,笑嘻嘻道:“胡大姨娘,我看你还是见好就收吧!你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站在殷江身边的殷浩却觉得很窝火,三哥也太软弱了吧?给了对方一次机会,又给一次机会,再给一次机会,对于这样的敌人还有什么好说的?直接灭掉就算了嘛!
胡碧云自恃身后的程重越是一品高手,自然不肯把殷江等人放在眼里。胡碧云大声道:“殷江,你少废话!你以为你手下的人嗓子好,就能吓住人吗?来人,布剑阵!”胡碧云话音刚落,咣当咣当几声响,正房和厢房的门都被人从里面踹开了,只见有上百名持刀持剑的人从屋中涌了出来。
这群人当中,为首的小伙子戴着束发金冠,一身白色世子常服,正是傀儡世子殷满,殷满腰中悬剑,果然很有些风范,相比之下,殷江头上顶着瓜皮帽,身上穿着黑褂子,更像个哪个店里的掌柜。
殷江见胡碧云根本不把洪奔雷的绝招一声吼放在眼里,不由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殷江回过头望着洪奔雷打趣道:“洪老爷爷,你这一声吼居然吓不住人!连这个婆娘都敢瞧不起你!唉,我实在是替你老人家感觉脸红!”
洪奔雷挠了挠头,在殷江的屁股上踢了一脚,毫无高手形象的挖了挖鼻孔,“娃娃,你别以为老夫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少给老夫火上浇油,只要那个程重越不出手,老夫是不会出手打人的!二公子和国师大人不是已经给了你一些高手吗?他们就足以对付那些人了!难道你想让那些高手和你手下这些大头兵都在一旁看热闹?俗话说,杀鸡焉用牛刀,这些家伙你自己搞定吧,爷爷我不管!”
说着话,洪奔雷还走出人群,蹲在了一边,双手抄袖,竟然打起了瞌睡。殷江怪笑道:“老人家,这事儿啊,我也没办法,我武功低微,那剑阵我看着眼晕!”殷江回头望着枭卫的枭士仁芝贵,拱笑道:“仁兄,现在就看你的了!”
外表五大三粗实则内心精细的枭士仁芝贵并不在意,呵呵笑了一下,抬眼看到对面果然有二十余名剑士摆起了一座剑阵,剑阵中那些剑士,人人白衣、白鞋、白袜子,连剑绦都是白色的。剑阵组成一个圆形,垓心有三人,呈三角形不动,外边二十人摆成一个大圆,缓缓移动起来,刹那间,阵阵寒气从剑阵中透了出来。这些剑士都是男子,年纪都不算大,大的不过三十岁,小的才有十七八岁。
剑阵中这些剑士的配合十分熟练,每个人移动的步伐都完全一致,手中持剑的剑势和左手所掐的剑诀也一样,显然是训练有素。殷江暗暗惊叹,他在王府这么
久,从来没有听说这个白衣剑阵和这些剑士的存在,这支白衣剑士要么是从外边请来,要么就是胡碧云在什么地方秘密训练的。这种极需要配合的阵法,绝不是一夕之功。
正蹲在旁边打瞌睡的洪奔雷闭着眼睛喃喃自语道:“这帮家伙不错,全都是一身白,看来这帮家伙已经知道他们主子今天要归位,一个个的都提前戴起孝了,殷江小子,你还得给他们准备些白帽子才好!”殷江赶紧答应一声。
坐在廊檐下的胡碧云哪里知道这个脏兮兮,穿一身破衣烂衫的老头是谁,还以为殷江收买了丐帮的人。胡碧云见这老家伙出言不逊,立刻瞪眼道:“殷长栋,去把那个碍眼的老家伙赶走,咱们这里是王府,不收叫花子!”胡碧云身后,二管家殷长栋答应一声,提着一对铜锏就向洪奔雷走了过去。
洪奔雷鼾声如雷,殷江知道这老头又耍宝,心中暗笑,也不吭声,那些兵丁没有殷江的吩咐自然也不动。殷长栋刚才在正房屋里躲着,准备做为奇兵出现,他哪里知道刚才一声吼的就是这老爷子,殷长栋见这老头睡的香甜,也就没好意思用铜锏打他,殷长栋走到洪奔雷附近,一脚踹了过去,洪奔雷应声就滚了出去,直滚出七八丈远,才依旧一副蹲姿,继续蹲在原地鼾声如雷。
殷长栋大惊,这才知道是位高人,赶紧退回了胡碧云身后。也就是他没下死手,刚才他若是用双锏去砸这老头,死的就是他自己了。
枭士仁芝贵回身望向身后,点了五名枭卫的狼士,两名虎士,笑道:“兄弟们,去打一下这剑阵试试!”七名枭卫虎狼之士答应一声,各执兵器出列,两名虎士持刀当先进击,五名狼士提刀在旁边配合,双方随即展开了一场激战。殷浩只祈祷自己一方尽快战胜对手。
剑阵忽然向两边一分,外围的二十名白衣剑士便已经将两名虎士和五名狼士圈在当中。枭卫的武士在外面时,并没有感觉这阵法有什么奇特之处,只是觉得这些人转来转去的好看。等进入剑阵被围住之后,才发现这剑阵另有乾坤。只见剑阵中,忽然不见了人的影子,四面都是冰刀雪剑,自己身边一个同伴都看不见,什么声音也听不到,就像在冰天雪地中一个人孤独行走一样。
两名虎士和五名狼士这才慌了,可是在这冰天雪地中,无论朝向往哪个方向行走,都是一望无际的白色,除了冰雪就只有冰雪,除了狂风呼啸,就只有狂风呼啸。无论怎么挥刀,回应的都只有冰雪,绝无半点儿人迹,也没有人的声音。几人陷在阵中,慌的不知要怎么样才好了。
在阵外的殷江等人看来,五名狼士和两名虎士就像突然梦游一样,在剑阵中晃来晃去,只是原地转圈,人人脸上露出惊恐的表情,张着嘴巴却发不出声音。好像睡觉梦魇魇住了一样,枭士仁芝贵也很疑惑,不知道自己的属下都怎么了。仁芝贵大声呼唤几名属下的名字,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殷浩见状大怒道:“这必是什么妖法!三哥,咱们也不用管了,放箭吧!”殷浩火爆的脾气又上来了,挥手道:“弓弩手准备!”三十六名弓弩手立刻抬起手中的机弩,殷江等人都闪在一旁,只听殷浩一声令下,“放箭!”三十六把连弩,每把连弩单次可连射十箭,三百六十支弩箭如同飞蝗般飞向了剑阵。
剑阵中白衣剑士们仍然剑尖向外,虎视眈眈望着阵外的人,根本不理会深陷阵中正在梦游的七个人。见弩箭破空飞来,白衣剑士一起大喝一声,剑阵中涌起一股冰一样的白色气机,瞬间如同防护罩一样,将剑阵罩了起来,三百多支弩箭如同射到了极坚硬的岩石一样,纷纷掉落在了地面上。
弓弩手们毫不犹豫再次装填,再一轮齐射,仍旧徒劳无功。原来对这剑阵并不以为意的殷江和殷浩大惊,兄弟二人对视一眼,相顾失色。
第七百八十五章,让各位贱笑了
两轮齐射的箭雨毫无效果,阵中被围的人继续在梦游一般。这个剑阵刚摆出来的时候,谁也没把它放在眼里。众人都感觉这剑阵除了好看之外并没有什么大用,谁能想到这剑阵竟然威力如斯!围观的仁芝贵等众人都震惊了,看这样子,只要有人扑过去破阵,这剑阵就可以继续扩大范围,把破阵的人都给围进去。如果不想中招,就无论如何也不能入阵。
松华苑虽大,院中天井的面积终是有限的,不可能容纳数千人同时开战,现在双方各有两三百人对峙,感觉这个场地刚刚好,中间摆开剑阵的场地就像在打擂一样。胡碧云坐在椅子上冷笑不止,她这白衣剑阵就连殷通海和程重越都不知道,只有她和儿子殷满才知道。此时,被困在剑阵中的枭卫武士们仍然在原地转圈,可是令人感觉到奇怪的是,那些白衣剑士并不去主动攻击他们。
站在胡碧云身旁的殷淞见这剑阵威力非凡,不由心头狂喜,看样子今天殷江等人今天就要栽在这个小小剑阵上。殷淞高声道:“殷江,殷浩,你们还不降吗?”
殷江无奈,回过头望着**丈远外蹲在墙根处正在打瞌睡的洪奔雷,谁知洪奔雷头也不抬,继续酣睡。殷江刚想说话,只得到耳边传来炸雷一样的声音,“小子,这个剑阵很邪门,应该是一些邪道搞出来的,你不能用常规手段去搞,那样一定会输的。信老夫的话,你最好搞点儿什么黑狗血之类的东西,据老夫所知,你带来的枭卫中就有这样的人才!”
被这声音吓了一大跳的殷江赶紧四处看,却见众人都脸色如常,显然谁也没听见。殷江这才知道,原来是洪奔雷这老头在给他传音,场中只有他一个人能听到。殷江赶紧凑到仁芝贵身旁,低声道:“仁兄,枭卫中有会法术的人吗?这个剑阵似乎很邪门的!”
仁芝贵恍然大悟,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哈哈笑了起来,“世子殿下若不提醒,几乎误了大事!”仁芝贵赶紧笑眯眯回头,望着一个穿着枭卫服装的人笑道:“陈兄,看来今天这事儿非得您出手不可了!”
被称作陈兄的人正是夏侯灵玉的师兄陈成树,唐九生唯恐殷江回来夺回世子之位时中了人家的计策,所以派陈成树前来帮忙。以江东王府的实力,一品高手有洪奔雷就足矣,如果出现用什么妖术的,就需要有陈成树了。临行前,唐九生把陈成树、仁芝贵和洪奔雷叫到一旁,千叮咛万嘱咐了一番,所以洪奔雷知道陈成树藏在枭卫当中。
众人都望着剑阵发愣的时候,只有陈成树一个人不慌也不忙,在他眼里,这个白衣剑阵不过是地魔山枯骨庵的冰寒剑阵的变形而已。还远未得冰寒剑阵的真传,这剑阵困住一般人足够了,在他陈成树眼里,根本不值一提。阵中三角形的三人,正在念动咒诀,将闯阵的七名枭卫武士用幻术控制住。
白衣剑士们之所以不急于将闯入阵中的七人杀掉,也是另有玄机的,剑阵中的三人,将阵中所困之人的内力吸去,作用于剑阵,此时剑阵不止外围二十名白衣剑士之力,也有阵中被困七人的力量,阵中所困之人越多,这剑阵的威力便越大。只要剑阵垓心的三人法术越高,这剑阵所能困住的人便越多。假若阵中三人都有陈成树的本事,这小小的剑阵便可困住上千人。
陈成树的师父无玄真人,精通各种阵法,尤其是对地魔山枯骨庵枯骨老魔所创
的阵法更是颇有研究,三百年来,枯骨老魔的各代弟子不断下山为祸世间,最终都栽在了无玄真人弟子的手下,所以通天观和枯骨庵两派已经成了世仇。但是枯骨老魔又有奇怪之处,他虽然修习九幽邪术,却并不是十恶不赦之徒,他也修心断欲,遵从天数,并不胡为,所以无玄真人也很少去找他的麻烦。
观望了半天剑阵的动向,陈成树已经胸有成竹,陈成树拍了拍仁芝贵的肩膀,笑容可掬道:“枭士仁兄,你只要借我五名弟兄即可破阵!”
仁芝贵大笑道:“别说五名,你就是叫我亲自破阵也无不可!”
陈成树微笑道:“你带人在外围观敌掠阵就好!”仁芝贵立刻拨了一名枭士,一名虎士和三名狼士给陈成树。陈成树让这五个人摆成一个五边形,陈成树自己居中,拿着桃木法剑,催五个人和他一起向前,脚步尽量一致即可。毕竟五个人是临时凑在一起的,不能强求。陈成树在这不知名的五人阵中,摆动桃木法剑,嘴里念念有辞。六个人缓缓向前移动,并没有任何与众不同之处。
众人看了都觉得好笑,连坐在太师椅上观战的胡碧云也忍不住轻蔑的笑了起来,她觉得对面这个僧不僧道不道俗不俗的人实在是太搞笑了!这是来破阵的,还是来负责搞笑的?胡碧云那些手下也指指点点起来,这六个人肯定失心疯了,先前七个威猛的枭卫武士都被困在阵中,这六个人如此作派能解决什么问题?
陈成树对众人的讥笑并不以为意,依旧让五个人随他向前。陈成树口中念念有辞,他们六个人组成的小阵也即将和那白衣剑阵相遇,就在即将交手的刹那,白衣剑阵再次分开,将六人放了进去,六人昂然而入,并不惧怕。等六人进阵之后,白衣剑阵再次合拢,没想到六人进入阵中之后,六人身上忽然火光大作。
半空中一道道火雷忽然从天而降,在众白衣剑士头顶翻翻滚滚。松华苑天井上空,红云密布,雷声大作。红云在头顶不断盘旋,让人感觉像要天塌了一般,众人都惊骇不已,坐在廊檐下的胡碧云惊的一下就站了起来。胡碧云瞪大了惊恐的眼睛,生怕火雷劈到她的头顶。胡碧云忍不住念起佛来,求佛爷保佑了,殷淞等人站在她的身旁,也一个个面如土色。
好在那些火雷只在白衣剑士的头顶炸响,那些阵中的白衣剑士也都心头发毛,谁也没见过这个场景,不知道雷要劈谁。阵中六人,身上火光大盛,如同一个个燃烧的火炬一样,但是六人谁也不怕,那些火光都只是虚影,在身上并无炽热的感觉。阵中先前被困的七个人,在火雷声中,悠悠醒转,眼前的冰天雪地全都消失无踪,回过头来,只看到六人身上冒着火苗,都吓了一跳。
等他们缓了缓,再定睛一看,发现是自己人,这才放下心来。白衣剑士们惊讶的发现,自从六人入阵之后,原来剑阵的冰寒之气立刻消失殆尽,反而感觉有烈火熊熊烧来之感,白衣剑士们一片大乱。十二名枭卫武士发一声喊,在陈成树的带领下,从内部向外打去。
那些白衣剑士瞬间崩盘,四散逃走,跑得慢些的有十余人,都死在枭卫武士的刀下,其余几名幸存者,也是吓的面如土色。胡碧云在一旁看的血压升高,几乎昏死过去。好不容易花重金请来的外援,竟然就这样土崩瓦解了。胡碧云又忍不住大声喊起来:“废物!废物!”胡碧云声音凄厉,显然
内心已经极其愤怒。
殷江哈哈大笑道:“胡碧云,你斗阵已经输了,还不早降?”
站在东厢房下的伪世子殷满也是又惊又怒,之前把这剑阵介绍给他的魔头,对他大大夸奖了一番这剑阵的威力,殷满也让人破阵试了一下,结果上百人都给困在阵中,殷满当时也是惊喜不已,心想将来困住殷江肯定不在话下。可是他母子二人哪里想到,卫王府也参与进来了呢?如果只是殷江自己带人前来,绝对是跑不了了,可见人算不如天算。
殷浩见自己一方取胜,顿时精神大振,拔刀高呼,殷江手下王府众精兵也跟着大声呼喊起来,庆祝胜利。陈成树带着枭卫众武士潇潇洒洒归队,殷江称谢不已,陈成树并不以为意。对面胡碧云的脸,都涨成了猪肝的颜色,一张妖娆妩媚的脸也扭曲了起来。本来她势在必得,却没想到一阵就输得这样惨,这一阵输了,对士气打击极大,她手下那些人就如泄了气的皮球一般。
胡碧云输了一阵,怒不可遏,回头望着身后的程重越,冷声道:“程供奉,现在就要你出马了!你有没有信心打赢?”
程重越眯起眼睛望向殷江,他不怕殷江,但是他怕在殷浩书房里在外边打落殷通海手中匕首的那个老头,那个蹲在墙角打瞌睡的老头。程重越知道那是一个高手,深藏不露的高手,他判断那老头的武功不弱于他,但是那老头具体是个什么境界,他心里并没有数。
可是事已至此,只能打肿脸充胖子了,否则胡碧云一派的人就撑不住这口气,就要树倒猢狲散,那可要坏了王爷的大计。程重越只好硬着头皮道:“那就让属下去看看,对面到底有多高的高手吧!”
程重越猛然双脚一点地,人已经旋转着飞了出去,瞬间便跃到了场中,双脚落地,尘埃不起。众人忍不住一起喝彩。伪世子殷满立刻指挥手下人,进入场中,把那些白衣剑士的尸体都拖到一旁,给程供奉腾出大战之地。
心事重重的程重越勉强笑了一下,扬起手,一指蹲在墙根下睡觉的洪奔雷道:“那位年老的朋友,敝人是江东王府供奉程重越,请了!”
正在打瞌睡的洪奔雷忽然凌空而起,以一个不可思议的姿势飞了过来,嘣的一声,头朝下立在了程重越面前三丈外,仿佛摔倒了一样,砸的地上尘埃四起,一颗头还插进土里半尺有余,只露出个下巴,好像失手把自己砸进了地里。和程重越的潇洒形象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伪世子殷满和手下人见状,一起哄笑起来。
连胡碧云也长出一口气,心想这老头原来是顾弄玄虚,并没有什么真本事。殷江等人深知洪奔雷的本事,所以谁也不笑。程重越的面色却更加凝重,只盯着头插在土里不动的洪奔雷,并不向前。程重越刚才感觉到一股极其凌厉的气势随着这老者飞来,那一瞬间,程重越感觉自己体外的气机都要被压缩回体内,那是一种绝对的武境压制。
程重越心中暗暗叫苦,这个老头绝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差劲,这老家伙是深藏不露,故意逗自己玩呢,身后那些外行能看出来什么?只见洪奔雷双手拄地,慢慢把自己的头从土里拔了出来,一个翻身站直了身子,从腰带里摘下旱烟袋,嘿嘿笑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人老了,不中用了,一个不小心竟然把自己砸进了土里,让各位贱笑了!”
第七百八十六章,出关
程重越稳了稳心神,拱了拱手,大声问道:“敢问老前辈大名啊?”
洪奔雷嘿嘿笑了笑,一脸谦逊的表情道:“不敢当,还哪有啥大名啊,啊,老夫在江湖上是个无名小卒,是个老要饭的,前几天在路上碰到你们世子殿下殷什么来着,啊,叫殷江,老夫就认他做了个孙子,嘿嘿嘿,老夫做了他的便宜爷爷,你既然是他家的家奴,就叫我一声爷爷就好了!”
程重越涨红了脸,这老头分明是拿自己消遣的,他本是不擅言辞之人,被这老头一骂,反倒不知说什么好了。不过他知道这老头是个高人,不敢轻看他,只好勉强道:“既然老前辈不肯以真面目示人,那姓程的就向老前辈讨教几招,老前辈,得罪了!”程重越摆出一个虚步,就要进攻。
洪奔雷手里端着烟袋锅,狠吸了一口,随即向程重越喷出一口浓浓的烟雾,这才嘿嘿笑道:“得罪啥!不用那么谦虚,你这么高的高手,简直都快到一品武灵境中阶了,我一个老要饭的,你怕我干啥?我又打不赢你!要说你们江东王府啊,那可真是藏狗卧猪啊!”
程重越差点儿一口老血喷出来,人家是说藏龙卧虎,这老家伙竟然骂我们是藏狗卧猪。不过程重越忍了忍肚皮里的气,如果技不如人,就是生气也没有用。程重越挥拳向老头喷出的烟雾打去,程重越的拳风呼啸,却没能把洪奔雷喷出的一口烟雾打散。那口烟雾竟然在程重越面前凝成了一根旱烟袋的形状。
正在观战的众人显然发现这老头不一般了,以程重越的武功,竟然一拳没能打散老头喷出的烟雾,这老家伙果然有两把刷子。伪世子殷满也毛了,本来站起来的胡碧云又一屁股坐了回去,她紧紧靠在太师椅的椅背上,让太师椅的椅背来给自己带来些倚靠,带来些许无力的安全感。
胡碧云身旁的殷淞也惊了,顾不得人多丢脸,一把紧紧握住了胡碧云的手,原来两个人都吓的手脚冰凉。胡碧云紧紧抓住殷淞的手,不安的问道:“老四,你说程供奉能不能打赢这个老乞
丐?这老乞丐好像很有本事的样子?”
殷淞摇摇头,“我不知道,但是如果程供奉打不过这个老乞丐的话,咱们就得别想他法!咱们手中这些武士毕竟人数有限,和殷江、殷浩拼人的话,拼到最后一定是咱们吃亏!唉,殷浩这个王八蛋,手里拿着调兵令牌,竟然站在殷江一边,太让我失望了!早知道我就把采鸾送给娄月宝,没准能收买这小子站在我们一边呢!”
胡碧云咬了咬牙道:“老四,你在这里督战,我去后面地牢瞧一瞧娄月宝吧!实在不行,我就把自己当做礼物送给他,我就不信他软硬都不吃!只要他能加入我们的阵营,我们就不用再怕殷江这个小杂种!”
殷淞气的眼睛通红,怒道:“你是我的!我不许你再糟蹋自己!哼,那个姓娄的如果再不从,我就一刀杀了他,把他手下的副校尉争取过来!只要咱们手里再有一千兵马,就足以击败殷江!”
两人正在商议时,洪奔雷已经一脚将程重越踹了回去,随即跨步向前,来打程重越了。不过谁也没想到,这个老头竟然一把抓住了那根由烟雾凝成的旱烟袋,洪奔雷一脸笑意,举起那根烟雾的烟袋锅,当头砸向了程重越。程重越也惊的目瞪口呆,他怎么也没想到那烟雾凝成的烟袋锅,在那老头的手里竟然凝成了实体。
洪奔雷手中握着烟雾凝成的烟袋锅,一记泰山压顶,重重砸在了程重越的头上。
众人耳中只听到一声响亮,程重越的双脚被砸进地面一尺有余,双足深陷在泥地上。那根烟雾凝成的烟袋锅已经在重击之下,化为轻烟,不复存在了。程重越如遭雷击一般,被砸的头脑中嗡嗡作响,程重越拼命的晃了晃脑袋,感觉自己已经快晕过去了。程重越感觉嗓子眼发甜,心说不妙,要吐血啊!
程重越眦牙瞪眼,把那口涌上来的血又强咽了回去,洪奔雷也吃了一惊,这个小子还挺抗揍啊!洪奔雷哈哈笑道:“哎呀,你小子有本事啊!老夫这一记烟袋锅都没能把你给打趴下!好,老夫再来一下!”洪奔
雷举起左手中的铜烟袋,在陷在土中的程重越头上又敲了一下。
“当”一声响,如同撞钟一般,众人都吓了一跳。程重越本来都已经提起了全部气机,准备再硬抗这一下再看看后果如何了,估计比刚才那一下还要更惨。没想到这一击除了声音响亮之外,竟然没有任何气机传导过来,程重越就知道这老头手下留情了。
洪奔雷哈哈笑道:“人哪,难得练到武灵境,你小子也算是一块好料,只可惜误上了贼船!”洪奔雷念及程重越在殷浩家的书房时,不肯对殷浩下毒手,所以也就留了他一命,程重越心中暗暗感激。廊檐下观战的殷淞和胡碧云脸色都难看无比,他们都已经看出来了,这老乞丐对程重越已经手下留情了,程重越真不是这老乞丐的对手。
程重越进退两难,进,绝对打不过这个老头,退,他和王爷的约定还没到时间。程重越正在为难,忽然整座松华苑都摇晃了起来,殷江等人最先以为洪奔雷在用一声吼,可是却见洪奔雷也双脚用力下踩,就知道情况不对。
猛然间,山崩地裂一声响,松华苑的正房被一股巨大气浪撕开,坐在廊檐下的胡碧云连人连椅子,连同殷浩,都被掀翻到一旁去了,两个人摔的灰头土脸。二人身后的那些护卫,侍女一个个都被气浪顶飞了出去。
只见洪奔雷大喝一声,左手握着旱烟袋,右手一掌推出,强大的气机在面前形成一堵无形气墙,硬生生顶住了对面强大的气浪,程重越又惊又喜,一个狂掠,跃上了东厢房的屋脊。程重越大声喊道:“王爷出关了!”
气浪过后,传来一声嚣张的狂笑,只见江东王殷中,大摇大摆从残破的正房后面走了出来,尘烟中,殷中满面红光,哪有半点儿生病的模样?
院中所有精兵都惊呆了,半晌后,除了卫王府和国师府来的所有人,都一起跪倒,山呼海啸道:“参见王爷!”
殷中放声狂笑道:“是谁敢打到我的江东王府来,啊?欺负人欺负到家了吗?”
第七百八十七章,论迹不论心
殷江跪在地上,心中惊疑不定,不是说父亲已经病重,乃至生命垂危了吗?殷江抬起头,望着破墙而出红光满面的父亲。身披红色大氅的江东王殷中,此时已经一扫之前的颓废之态,神彩奕奕的望着从地上爬起来之后,魂不附体的殷淞和胡碧云。此时,在场的所有人当中,殷淞和胡碧云是对殷中最恐惧的人,因为此前躺在病床上的殷中目睹了他们的丑事。
当时他们欺负殷中已经卧床不起生命垂危,大胆放肆的在殷中面前做出各种丑态,还出言侮辱殷中,胡碧云更是说出了,“你儿子比你强十倍,你不过是没了牙的老虎,已经过时了!”当时殷中气的几乎发昏,问出了一句,“胡碧云你行事如此狠毒,难道你就不怕有一天会遭报应吗?”
胡碧云当时骑在殷中身上,不屑一顾道:“王爷,我可真同情你!报应?你到阎王那里去告我好了!”言犹在耳,可此时殷中竟然从床上爬了起来,不但爬了起来,还以一种近乎无敌的方式卷土重来,把她手下的人撞飞了十余个。胡碧云悔之无及,当时就不该把话说得那么满。果然是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胡碧云深知殷中的性格,今天大约活下来的机会是零了。
虽然是夏天,可是跪在地上的殷淞额头上冷汗直流,后背也都湿透了,用汗流浃背来形容也不为过。他哪里能想到,他那行将就木的父亲,又能满血复活,而且似乎武境暴涨。头脑近乎空白的殷淞很快冷静了下来,他必须想出对策,不然他爹在举手投足间就可以置他于死地。
被殷中出关的气浪掀翻到一旁的程重越如释重负,他演戏演了这么久,终于可以喘口气了。殷淞和胡碧云直到此时才恍然大悟,难怪程重越一直不肯对殷浩等人下死手呢,原来他早已经知情。程重越深深躬下身,恭声道:“王爷,您交给属下的任务,属下已经完成了,那咱们接下来要怎么办?”
殷中刚要说话,殷淞忽然痛哭流涕,跪爬着来到殷中面前,抱住殷中的左大腿,涕泗横流道:“爹!孩儿错了!都是孩儿鬼迷心窍,受了胡碧云那贱人的蛊惑!这贱人不但离间我们父子、兄弟之间的感情,还色诱孩儿,孩儿喝多了酒,一时没忍住,才铸下了大错啊!爹,孩儿知错了!求爹爹网开一面,饶了孩儿这次吧!孩儿再也不敢了!”
胡碧云在一旁听了殷淞的话,只气得浑身发抖,恨不得就想要一刀捅死他,这个没出息的东西,出了事儿立码把责任推个一干二净,在床上颠-鸾倒凤的时候想什么了?难道害人的时候你殷淞没出过力吗?
殷中呵呵一笑,先是对程重越摆了摆手,“程供奉辛苦了,你先到一边休息一下,寡人和这些小儿辈交待几件家事!”程重越拱手退到了殷中身后。殷中这才低下头望着殷淞,讥笑道:“殷淞,爹真是没白疼你啊!你连你殷娘都敢上手,你行!不过你也还不错,自己不争世子之位,帮你弟弟争世子之位,爹倒是很欣慰,骨肉情深嘛!”
任谁都听得出来,殷中说出这句骨肉情深时,是咬牙切齿说出来的,显然下一步就要对殷淞痛下杀手了。殷淞如何听不出来?只见殷淞尽力抱住殷中的大腿,哭嚎道:“爹啊,你就饶了儿子这次吧!儿子再也不敢了!”
下一刻,殷中忽然大叫一声,抬起脚将殷淞一脚踢飞了出去,砸在胡碧云手下一名刀客的
身上,那刀客躲闪不及,两个人一起倒飞了出去,殷淞将那刀客砸的骨断筋折,那刀客闷哼了一声,撞在厢房的墙上倒地死去。殷淞吐出了一口乌血,缓缓从地上爬了起来,殷淞张开嘴,放声大笑起来,牙齿上都是乌血。
殷淞擦了擦嘴角的血,狞笑道:“我亲爱的父王,你万万没想到儿子还会留了一刀给你吧?”众人再看殷中时,只见殷中小腹上有一把匕首斜向上插着,有鲜血点点滴滴流了下来。原来殷淞借着下跪,认错,抱大腿,来分散殷中的注意力,借机捅了殷中一刀。他心中早已经打定了主意,殷中不死,他就要死,但是天下人都可以死,唯独他殷淞不能死。
殷中咬着牙,忍痛拔出了深入小腹的匕首,鲜血立刻喷了出来。后知后觉的程重越赶紧递过刀伤药给殷中,殷中顾不得许多,撕开红色的衣袍,把刀伤药一股脑都倒在了伤口上,又用撕碎的衣袍将伤口裹了起来。跪在地上的殷江爬起身,拔刀在手,怒视殷淞道:“老四!你这禽兽不如的畜生!连自己的爹你也要下毒手!”
殷淞癫狂大笑道:“他要杀我,那就不如我杀了他!反正他死了之后,我们四个当中,任何一个做世子,做江东王都没有问题!这个老家伙在江东王的位置上一直坐了四十年!大哥二哥都死了,他却还是江东王!虽然那两个人和我们没有血缘关系,可是却都被他耗死了!现在他又想杀我,那就不如他死!”
跪在地上不敢动的胡碧云又惊又喜,原来殷淞刚才是在演戏,自己错怪他了。这人不但有勇更是有谋,在这种关键时候居然肯舍身上前,宁可挨一脚也要给殷中一刀,这一刀刺中小腹,殷中多半是要完了,就算不死,战斗力也要大打折扣。胡碧云刚想站起来呼喊手下的人一起动手,转念又一想,不能冲动,要忍下去,她要看殷中要怎么处理接下来的事情,毕竟这家伙用装病的方式骗过了所有人。
殷中喘了一口粗气,平息了一下小腹传来的剧痛感,殷中不敢放声大笑,唯恐牵扯到伤口。殷中尽量让自己呼吸平稳,冷冷问道:“殷淞,你不错!真不错!竟然有这等心机!而且更让为很惊讶的是,寡人居然一脚没能踢死你,显然你平时也是深藏不露啊!你现在至少有二品武境了吧?”殷中话音一落,众人都惊讶的望向了殷淞。只有洪奔雷和程重越没有半点儿惊讶。
殷淞呵呵一笑,得意道:“爹,你已经老朽了,该让位给年轻人就让位给年轻人吧!其实我们兄弟几人当中,只有我最适合做世子。殷江虽然隐忍,却不如我!殷浩的野心、能力,都比我差远了,至于殷满,他就是个只会听他娘话的废物!”
殷中掂了掂手中的匕首,见刀刃上闪着蓝色的光芒,殷中眯起眼睛道:“果然是我殷中的儿子,做事情够狠够绝!这把刀上你一定淬了毒吧?以寡人现在武玄的武境,寻常的刀枪根本就不可能伤到我,可你这一刀下去却扎的结结实实,想必是什么神兵利器了?”
殷淞哈哈笑道:“果然我爹就是我爹,真有见识!不错,这把匕首名曰斩鲸,是我千金购得,就是为了今天所用,不过我原来并没有想用它来刺你老人家!实在是你老人家逼我太甚,我才不得已出此下策!”
殷中手中握着匕首斩鲸,笑着赞道:“果然是把切金断玉的好匕首,连武玄境的肉身也能给刺伤!还给你!”殷中忽然一扬手,匕
首闪着寒光向殷淞的前胸袭去。殷淞的瞳孔骤然张大,虽然他是二品高手,可是武玄境高手的致命一击,绝不是他能躲开的。他明明看到了匕首飞来的弧形轨迹,可是匕首的速度实在太快了,他根本躲不开。
闪着幽蓝色寒光的匕首,在殷淞胸前三寸远的时候,忽然一个急转弯,划出一个优美的弧线,插进了跪在地上的胡碧云后心。这一击,出乎所有人的预料。胡碧云扑倒在地,却马上挣扎着坐起身,瞪大了眼睛望着殷中,殷中冷冷道:“贱人,你没想到我会先对你出手吧?你这贱人不守妇道,把整座江东王府玩弄于你股掌之间!寡人一向宠爱你,你对得起寡人的信任吗?”
殷满哭嚎着扑了过来,抱住胡碧云,尖声大叫道:“娘!娘!你怎么样啊?娘!”
胡碧云嘴角流血,抬起右手轻轻抚了抚殷满鬓角垂下的头发,眼神慈爱,柔声道:“傻儿子,这一刀太疼,娘撑不住了!”胡碧云的声音颤抖,望着殷中冷笑道:“殷中,你这个老不死的!自从我到了江东王府,就为你奉献了全部的青春,可我得到了什么?得到了什么?我想我的儿子求一个世子之位,你都不同意!是,我勾引了你的儿子,勾引了管家,还当面侮辱你,我罪有应得!”
胡碧云喘息着说道:“可是我不这么做,他们怎么会死心踏地跟着我?我有什么能打动他们的?他们得到了我的身体,就肯围在我身边,帮我做事,等我夺取了权力,再反馈给他们更多,大家不过是物质交换罢了,我有什么错?我承认,我没有你能隐忍,也没有你狠,我死到临头,别无所求,只求你能放过我们的儿子,今天这一切,都是我逼他做的,他是无辜的!”
殷中大声咆哮道:“你闭嘴!寡人才是江东王府的主宰!你们一个个都对寡人不忠,你是如此,姚莲依那贱人也是如此!连寡人的儿子都想杀了寡人!”殷中表情沉痛道:“寡人果然是寡人,真的就是个孤家寡人啊!”
殷浩不服气,从地上爬了起来,“父王,你冤枉孩儿了,我和三哥可是带着人回来救你的!这些兵将都可以为孩儿作证!”
殷中冷笑道:“你这傻孩子,你或许是回来救我的,可是老三就未必是回来救我的!老三早就算计着要杀死老二,再杀死寡人,由他继承王位了!”
殷江大笑道:“父王,这可冤枉了,论迹不论心,我没有半点儿想杀你的意思!”
殷中狠狠啐了一口,骂道:“你少给我鬼扯!你和谁勾结在一起,想夺了寡人的王位,你真以为寡人不知道吗?”殷中忽然扬了扬手,喝令殷江和殷浩身后的王府精兵,“你们都退出府去吧,寡人有话要和小儿辈们说清,你们不适合在场!”那些殷浩带进来的兵将立刻都给殷中施礼,先后从松华苑退了出去,只有胡碧云的手下和枭卫影卫没有动。院子里一下就空了许多。
胡碧云靠在殷满的怀里,断断续续道:“儿子,娘要走了,好好求求你爹,无论如何你都要活下来!你爹不会杀你的,虎毒还不食子呢!”殷满抱着他娘,无计可施,一边哭一边点头。胡碧云头一歪,死在当场。殷满抱着他娘的遗体,无计可施,撕心裂肺的大哭,不停的喊娘,殷中皱了皱眉头。
殷中忽然又望向了殷淞,冷冷道:“四王子殿下,你还要装多久?”
第七百八十八章,王爷变太监
殷淞听见殷中忽然点他的名字,不由愣了一下,嘿嘿笑道:“父王,您想说什么?儿子承认,父王英明,我们再蹦跶,也是跑不出父王的手心,刚才父王不杀我,就已经是手下留情了!”
殷中冷笑道:“殷淞,你就别再演戏了!如果寡人不出关,恐怕他们都要死在你的手里吧?你利用胡碧云这个傻女人,一旦你们联手除掉了殷江和殷浩,胡碧云和殷满就是下一步要杀的对象,对吧?你一直在扮猪,就是为了吃老虎,对不对?我的儿子,你这心机,可够深沉啊!”
殷淞放声狂笑,笑的眼泪都流了出来,殷淞鼓掌道:“父王就是父王,儿子真是佩服父王的火眼金睛!不错,我承认,我是利用了胡碧云,我也一直在装作对世子之位毫无兴趣,实际我收买了胡碧云的手下的几个得力干将,我只等着他们拼到最后时刻的时候再出手。可现在父王一眼就看穿了我的计策,孩儿也实在是没有任何办法!刺杀父王也失败了,儿子已经走投无路了!”
殷江、殷浩和抱着胡碧云尸体的殷满都怒了起来,原来殷淞竟然隐藏的这么深,每个人都以为他对世子之位毫无兴趣,互相厮杀时,也都没有人把他当做对手,可是他却是那个想坐收渔翁之利的人,讽刺不讽刺?
殷中忽然笑了起来,张口喷出了一口黑血,黑血落地之后,地面的泥土顿时焦黑了一块。围观的众人都胆战心惊,这血中有毒,居然连地面都给腐蚀了,可想而知毒性有多么强大了。殷中扭了扭脖子,面容忽然开始年轻了起来,从七十岁的年纪,逐渐恢复到四十岁年纪。殷中笑的很灿烂,“儿子,寡人再给你一次出手的机会,你要不要试试?”
殷淞听殷中让他再出手,哈哈笑道:“恭喜父王逼出体内的剧毒,并且神功大显,开始返老还童!孩儿知道,刚才若不是孩儿刺了父王一刀,若不是刀上有毒,父王此刻至少已经恢复到二十余岁的年纪了!所以父王非常恨我,父王很想杀了孩儿,但是父王的武境似乎没有完全恢复?所以父王就让孩儿再出手一次,那样父王就可以节省很多体力,趁孩儿出手之机,名正言顺的杀了孩儿,对吧?”
殷淞见殷中不停对自己点头,显然内心中对自己所说的话极为震撼,殷淞又笑道:“孩儿又不傻,孩儿是不会再出手,给父王杀掉我的机会的!父王想找人打架,呶,那位老爷爷是三哥请回来的高手,连程重越也不是他的对手,父王不如先和他过过招?像孩儿这种武境,绝不会正面主动出击,因为孩儿自知不是父王的对手,一招就要死在父王的掌下!”
殷中咂了咂嘴道:“可惜了!你要是我的大儿子多好?凭你这样的脑子,绝对可以继承寡人的王位,并且能在诸王当中,活的如鱼得水!只可惜咱们江东王府虽然有着亲王的称号,可是实力却在各大亲王里是最弱的一个。寡人耗尽半生只找到了三名供奉,可武功最高的杜猴子还背叛了寡人,最差的了明和尚贾雄又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寡人难过啊!”
殷淞只是摇头,笑而不语,他才不会这样直接向殷中主动进攻呢。殷中又道:“不过你也不用谦虚,寡人一脚没能
踢死你,就证明你有实力!你能有心争夺世子之位,并且不被你的几个兄弟所察觉,还能暗中把武境练到二品,这说明你机警过人,城府极深,天赋极好,又能忍辱负重,这的确是当王爷的好材料啊!”
一直抱着母亲遗体的殷满忽然放开胡碧云的遗体,站起身,拔剑在手,怒目横眉望着殷淞,眼睛通红道:“殷淞,就是你害了我娘,你要给我娘偿命!”殷满啊的大叫一声,举着宝剑冲向了殷淞,看样子这兄弟二人经过胡碧云之死,又经过殷中对殷淞内心阴暗面的揭穿,已经到了反目成仇的地步。
殷淞见殷满忽然向自己扑了过来,立刻全神戒备,殷满背对着殷中,一剑砍向了殷淞,剑势甚急。一直冷眼旁观的殷江皱了下眉头,他仿佛看见殷满的嘴张了张,像是对殷淞说了句什么话。可是两个人马上就缠斗在一起,虽然殷淞是徒手没拿兵器,可是殷满的武功远不如殷淞,双方没打上五个回合,殷满就被殷淞逼的连连后退。
殷满左蹿又蹦,边战边退,离殷中已经不足两丈距离,殷淞的攻势越加凌厉,殷满躲闪不及,一个踉跄,仰面摔倒在殷中面前不足一丈远处。殷中艺高胆大,并不躲闪,也不阻止儿子们互相的厮杀。殷淞闪电般扑了上来,右手一记鹰爪狠狠抓向了殷满的胸口,哧啦一声,扯开了殷满胸前的白色世子常服。
就在扯开殷满衣服的一刹那,殷淞的右手里忽然多了把闪着蓝色的匕首,正是那把刺在胡碧云后心的斩鲸。殷淞左手在地上轻轻一拍,身体再向前掠,匕首却是刺向了殷中的胸口。双方近在咫尺,殷淞这一记匕首实在是出其不意!所有人都惊呼起来,殷中身后的程重越想要出手,都已经来不及了。
好一个江东王殷中,面对突如其来的刺杀,竟然身体猛地向后倒仰,腰与地面几乎平行,殷淞用力过猛,来不及变招,直接从殷中身上掠了过去,父子二人几乎脸贴脸。电光火石间,躺在地上的殷满也翻身而起,提剑刺向了殷中,殷中此刻尚未直腰,殷满便一剑刺向了殷中的胯下。
原来殷满去杀殷淞是假,他从胡碧云遗体上拔出了那把切金断玉的斩鲸,就是为了刺杀殷中,他恨殷中杀了他娘,又怕殷中报复,把他们兄弟都给杀了,因此假借着去杀殷淞,两人贴近时,低声对殷淞说了句,斩鲸在我怀中,一起去杀老匹夫!殷淞心领神会,两人一起演了一出双簧。
殷中大意了,他完全没想到这两个小子会给他上演这么一出杀父!他侥幸躲过了殷中的匕首,随后而来的殷满却一剑刺中了他的胯下。殷中发出狼嗥一般的惨叫,裆间红色的衣裤更加鲜红了,殷中捂住裤裆,在地上翻滚嗥叫,两手间,鲜血不断涌出。
旁边观战的殷江、殷浩等人面面相觑,一片哗然,众人都傻了眼,殷满情急之下刺出的一剑,竟然把他爹给阉了!洪奔雷差点儿没笑倒在地上,这戏剧性的一幕,真是太刺激了,大概殷中是古往今来王爷变太监的第一人。殷中疯狂点中自己的穴道,试图使自己止疼,止血。
程重越也慌忙冲过来,拿出刀伤药,给殷中止血。殷满一剑没能杀死他爹,早吓的逃到了
东厢房下,躲在众刀客丛中,殷满一击不中,见六弟得手,也赶紧逃到了东厢房下。不然万一被刺伤的殷中暴怒之下忍痛反击,绝对能一击杀死他们二人。而且程重越也在,他们绝没有第二次出手的机会。
一脸无奈的程重越跃蹲在地上,不停安慰命-根子已经报废的殷中,他也没想到事情会演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他本以为武玄境的王爷绝对能碾压这院子里除了洪奔雷之外的所有人,哪想到王爷养尊处优惯了,临敌经验竟然如此欠缺,空有武境,却不知道防着人偷袭,以至酿成如此的人间惨剧。
殷中的伤口用了刀伤药,点穴也起了一定的作用,再加上程重越以气机相助,伤势才有了一定的恢复,殷中的脸又从四十岁的中年人,退回了七十余岁的老人,那满面的红光也不在了。殷中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会栽在亲生儿子的手里,他蓦地记起自己昔日的一句誓言,先帝曾经巡视江东道,玩笑间问了一句,“倘若有一日你殷中试图谋反怎么办?”
那时还年轻的殷中,半开玩笑着回答道:“若是有一日臣有心谋反,就让臣做了太监!”当时殷中和先帝殷仁还一起相视大笑,却没想到一语成谶,今天由殷满把他变成了太监。
老迈的殷中流下痛苦的泪水,他没想到,他隐忍半生,好不容易到了老年,才有了谋反的决心,也和岭南王有了盟约,却最后仍然应了昔日的誓言。而这个毁了自己的命-根子的,竟然是自己的亲生儿子,这是多么讽刺的事情。
松华苑的院子里,谁也不吭声,大家大眼瞪小眼,都望着靠在程重越怀里的殷中。殷中一生没受过什么大挫折,毕竟他是王爷。殷中受过最大的挫折就是中年丧子和老年丧子,死了两个其实不是他亲生儿子的养子。此刻想起那两个养子,他反倒没有那么心痛了,因为把他变成太监的,恰恰是他的亲生儿子。
殷淞和殷满对视了一眼,一起点头。刚才殷中喝退了殷江带来的那些精锐步卒,而他们的人马仍在,此时动手正是天赐良机。只要能杀掉殷江和殷浩,他们七十多岁的父王因为被刺中要害之处,已经成为废人,武境也暴跌了,就没有什么可怕。那程重越一个人,孤掌难鸣,现在他们不趁机举事,还等什么?
殷满狞笑着举起宝剑,大喝道:“弟兄们,随本世子冲上去!杀掉殷江、殷浩!”殷淞和殷满杂在上百名刀客剑士当中,一拥而上,向殷江和殷浩杀了过去。
殷江和殷浩身边只有十余名枭卫和五六名影卫,以及陈成树和洪奔雷。其余十几名枭卫和影卫还在外面把守着松华苑的大门,完全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洪奔雷见枭卫、影卫在仁芝贵的带领下已经和那些刀客剑士短兵相接,倒也不在意。毕竟老头是见过大阵仗的人。
可是洪奔雷突然间头皮发麻,因为东厢房顶上有一股极其强大的武境压迫感。洪奔雷极少见到江湖中人能有如此强大的武境,这人的武境恐怕不低于自己。洪奔雷抬起头,望向东厢房的屋脊,只见一个中等身材的灰衣人,面无表情望着自己。两人对视,那灰衣人忽然狂掠而下,直取洪奔雷。
第七百八十九章,吓退
洪奔雷完全没想到,竟然会有一个武境和自己相当的灰衣人出现。而且这个人的目标竟然是自己,见灰衣人掠向自己,洪奔雷不敢怠慢,侧步横移,躲开这个人的攻击。那灰衣人,右手臂骤然变长,来掐洪奔雷的咽喉。洪奔雷一惊,这人还会鬼手?洪奔雷应变奇快,并不躲闪,而是用右手中的烟袋锅猛砸向鬼手。
那灰色的鬼手在中途忽然转弯,又抓向洪奔雷的烟袋锅,洪奔雷探出左手,去迎鬼手,身形却骤然加速,撞向了灰衣人的怀里,原来左手只是虚招。洪奔雷的右手中烟袋锅急如闪电,去点灰衣人的胸前大穴。灰衣人身形猛地向后暴退,左手的鬼手来抓洪奔雷的烟袋锅。
洪奔雷再急闪,躲开这记鬼手。可惜鬼手终究是长,洪奔雷的武境和对方相当,这烟袋锅就明显不如对方的鬼手更有力量了。如果洪奔雷此时手中有宝刀宝剑,那么对手绝不敢如此嚣张。洪奔雷心中暗骂,可是毕竟他这样的高手在江湖上是少数人,通常情况下,他靠着烟袋锅就可以在武林中横行了。
就像先前,他能用烟袋里冒出的烟气去打程重越,那完全靠的就是武境上的压制。而碰上同等级的对手,再奢谈用烟气凝形去打人,那就是笑谈,绝不可能成功的。洪奔雷一边和灰衣人过招,一边紧张的思考着对策。现在院中只有三个人没有动手,一个受伤的殷中,一个人在旁边保护殷中的程重越,还有一个人就是不以武功强横著称的陈成树。
旁边殷江、殷浩、仁芝贵等人,已经和殷淞、殷满等人大战在一起,枭卫和影卫虽然人少,但是一个个武功都很高,单兵作战能力远超殷淞和殷满的手下。交手半盏茶的时间,殷淞和殷满的手下就已经倒下了十几人,反观枭卫这边,只有两三个人受了轻伤。
但是毕竟殷满的手下人多势重,一百多人围住十余人,只要能压制对方,靠着时间慢慢堆积,就一定能把对方累死。
洪奔雷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喂,小子,你武功如此之高,到底是什么人?你为什么来了就针对老夫?”
貌似中年人的灰衣人冷哼了一声,轻蔑道:“我不是针对你,我是针对殷江带来的人!殷淞殿下找我来做为奇兵,却没想到能遇上你这样的对手,也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灰衣人嘴上说着话,手上却一点儿也不闲着,猛攻了过来,那双鬼手确实是霍霍生风,让人眼花缭乱。
旁观的陈成树已经看不清灰衣人的招数,只看见层层鬼手的影子,也数不清到底有多少,能从各种不同的角度打向洪奔雷。陈成树暗暗心惊道:“这要换成是我和他对敌,怕是至少已经中了不知几百拳了。要不是身上有师父给的保命符,护身符,这人如果打我的话
,可能三招两式就把我给打死了!洪老哥果然不是一般人!”
洪奔雷一边用烟袋锅还击,一边苦笑道:“我说这位朋友,我问你叫什么名字,你怎么不回答我!难道说,你怕别人知道你的名字吗?”
灰衣人重重吐出一口浊气,冷冷道:“我叫夜冷国,来自地魔山枯骨庵,我师父就是枯骨老人,你没想到吧?殷淞殿下花重金请我来,本来是想我能在关键时刻出来一锤定音,却没想到江东王竟然也能晋阶武玄境,真是太让我意外了。更让人我意外的是,你这老家伙武境竟然不弱于我,而我却不知道你的名头!老家伙,你也报个名字吧!”
洪奔雷笑道:“你叫夜冷国?我叫洪奔雷,是个无名小卒,江湖上的人,知道我的很少,二三十年前,或许我薄有微名,现如今,哪一个也记不得我了!”
夜冷国点头道:“你说的不错,我确实不知道你的名字!你是代表什么人,来帮殷江的?难道是从卫王府来的吗?”
洪奔雷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道:“这位夜朋友,我和卫王府有关系,却不是来自卫王府,你既然来自枯骨庵,我劝你还是不要趟这趟浑水的好!毕竟这是他们父子,兄弟之间关于世子之位,和未来王位之间的争夺,和我们没有多大的关系!他们有本事,就让他们自己处理好了,我们素昧平生,何必生死相向呢?”
夜冷国摇头道:“我夜某既然收了殷淞殿下的银子,就必须要为他而战!做为一个杀手,我有自己的信仰,杀不了我要杀的人,那是不能退后的!我看你和殷江的关系很好,所以第一个来杀你。如果你不拦着我杀殷江,那我们现在就住手,好不好?毕竟武境相当,我也不想结一个强敌!”
洪奔雷笑道:“这位夜朋友,你的姓很少见,你和罗刹鬼夜哭有什么关系吗?”
夜冷国面无表情道:“我和他是堂兄弟,但是我和他却不是一路人。这位洪朋友,你还是退到一旁吧,我去杀殷江了!”夜冷国情知短时间内无法战胜洪奔雷,所以转过头去杀殷江,他以为洪奔雷必然不愿意得罪地魔山枯骨庵。毕竟整个江湖上,提起地魔山的枯骨老魔,谁都要想一想能不能惹得起。
陈成树在一旁听的清清楚楚,心中十分震惊,暗道:“原来这厮竟然是从地魔山来的!可惜这厮武境太高,我不是他的对手,万一现在程重越也杀过来,恐怕洪老哥要有麻烦了!我得想个办法帮洪老哥一个忙!”
陈成树回过头看了一眼程重越,见他正在为江东王殷中输入气机,替殷中疗伤,看样子暂时无暇他顾,陈成树松了口气,从怀中掏出一张青色的符纸,挥动手中的桃木剑,口中念念有辞,一道青色的光芒
自陈成树手中骤然亮起,陈成树的武境突然暴涨起来,竟然对洪奔雷和灰衣人夜冷国有了绝对的压制。
两人都大惊失色,夜冷国惊慌失措,原来这里还有一个故意压境的高手在,这还藏有一个武玄境巅峰的人!两个武玄境,绝不是他能惹得起的,夜冷国忽然一个忽停,双脚点地,纵上了东厢房屋脊,长笑一声道:“原来还有一位高手!恕夜某不奉陪了!”夜冷国竟然逃之夭夭了。
洪奔雷大惑不解的望着陈成树,勉强笑道:“原来陈老弟竟然是隐藏的高手!老朽失敬了!”
陈成树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附在洪奔雷耳边低声道:“我刚才用的是幻术而已!这也是走之前,是我向唐老弟借来的武境。”
洪奔雷疑惑不已,他还从来没听说过有这样的事情,于是低声问道:“武境哪有借来的道理!”
陈成树从怀中掏出一个黑色小瓶子,递给洪奔雷,笑道:“装了一点儿武境在这里,只能起到短暂的压制作用,根本没有实质用处,只是为了吓阻对方罢了。唐老弟经过连番大战,又吸取了杜猴子临死前的功力,武境暴涨,简直到了快要爆炸的境地,因此才借了这么一点儿武境给我。这个小瓷瓶是我用咒术封印了一点儿武玄巅峰的气机,刚才拿出来吓跑了这个姓夜的。”
洪奔雷失笑道:“竟然有如此奥妙的法门?到时也教一教老朽!”
陈成树瞧了瞧正在大战中的殷江等人,轻笑道:“洪老哥又开玩笑了,你本就已经是武玄境高手,又何须借这个吓人?你的武境只要露出来,一般的高手就已经吓的逃之夭夭了。我这是狐假虎威罢了,若不是你在,我就算拿出这个东西,也未必能吓走夜冷国,他恐怕要过来倾力和我一战!真动起手来,我哪里打得过他?”洪奔雷想一想,也确实是这么个道理,不由哑然失笑。
洪奔雷瞧了瞧枭卫众人被围住,于是吩咐道:“陈老弟,你快去把门外的枭卫和影卫都喊进来吧,我看这帮小年轻人快要撑不住了,对面人太多了!”陈成树答应一声,健步如飞跑出去喊人进来帮忙了。
坐在台阶上的江东王殷中终于缓过一口气来,虽然下-体很疼痛,可是他感觉自己的武境已经在缓缓回复了。殷中望向正在激斗中的四个儿子,尤其是殷满和殷淞,真是怒气不息,这两个畜生,竟然联起手来害他们的亲爹。只是他也不想想,那两个儿子就算不对他下手,他也要杀了他们。
真是有什么样的爹,就有什么样的儿子,半点儿也不差。殷中缓缓站起身,程重越也随他站了起来,殷中怒目而视,缓缓道:“程供奉,随寡人去杀了这两个要弑父杀兄的逆子!”
第七百九十章,父子相残
殷淞万万没想到,他花费重金请来的高手夜冷国竟然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收了银子却不办事。按他的原计划,他和胡碧云、殷满联手,主要是以那些刀客剑士以及二供奉程重越做为主力打手,做掉殷江和殷浩兄弟两个。就算殷江手底下也有一品高手,他在暗中又伏下夜冷国做为奇兵,怎么算都是万无一失。
等他们做掉了殷江和殷浩,夺了调兵令牌之后,殷淞再让人出手做掉胡碧云母子二人。他爹殷中病重在床,怎么也拿他没办法。可惜殷淞千算万算,却没算到他爹会狠狠摆了他一道。不过殷淞显然不是那种愿意吃亏的人,于是他和殷满联手重创了原本想对他们网开一面的老爹殷中。
江东王殷中从台阶上站起身,望着殷淞和殷满怒火万丈,这两个小畜生毁掉了他好不容易才刚刚练成的魔山秘术,这几年殷中为了练成这魔山秘术,真是吃了不少苦头,他一个养尊处优惯了的王爷,竟然顾不得女色,顾不得王府的大事小情,全都交给殷济去处理。就连把姜文娘纳为小妾,那也是为了掩人耳目。
殷中深知,几大藩王当中,以他的实力为最弱。殷中并不傻,虽然岭南王殷春极力拉拢他加入反王联盟以壮声势,可他若想在未来争夺天下过程中为江东王府争取到更多的利益,那就必须自己的实力也强大起来,否则就没有话语权。大家一起喝酒吹牛逼是一回事,利益分配就是另一回事了,那是要靠实力说话的。
他也感觉到大供奉杜猴子似乎和他不是一条心,可是殷中暂时也没有什么更好的选择。二供奉程重越虽然很忠诚,可是在绝顶高手面前仍显实力有限。秘密供奉了明和尚和死鬼王妃姚莲依有一腿,他早就知道,却一直隐忍不说,他实在是找不到高手啊,只能硬着头皮用这几个人。说白了,就是他的江东王府庙太小,那些大神小神都不爱到他这里来,而几个儿子似乎也不是什么练武的好材料。
老大殷清早亡,身为世子的老二殷济,武境只在三品左右,老三殷江生性散漫,只爱斗鸡走狗,连殷济也不如。老四殷淞更是一天只想着逛青楼,而且嗜好极其古怪,不喜欢年轻女子,就喜欢一些上了年纪的妇人,老五殷浩过于忠直,不是做王爷的好人选,老六殷满性格懦弱,更是烂泥扶不上墙。
殷中瞧瞧自己的几个儿子,真是无可奈何,最后只能自己硬着头皮顶上。有志者,事竟成,苦心搜罗来的魔山秘术竟然被殷中练到了第四层,已经接近了武玄境,殷中真是心头狂喜。他明知道魔山秘术是害人之术,死之前会全身爆裂而亡,死状痛苦,死无全尸。可是他却没有什么办法,只能硬着头皮练下去,反正他已经老迈了,总要给儿孙留下些遗产,那就留个世袭罔替的王位吧!可怜天下父母心。
正当他所习练的魔山秘术到了紧要关头,需要闭关一个月的时候,姜文娘却和孙德民私奔,两人极有可能逃往天昌府,当然也有可能逃往永安,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一下就打乱了殷中的计划,殷中无奈,不得不派出世子殷济带人赶往天昌府,去追杀这两个人。同时殷中又派出胡余庆,也就是胡碧云的堂侄,带些得力打手赶往永安,如果这两个人是逃往永安,那么就在路上劫杀这两个人。
随后发生的事情更让他始料未及,殷济竟然在天昌府被殷江袭击,并且死于非命,连大供奉杜猴子也死于唐九生之手。殷中正修习魔山秘术到了紧要关头之时,突闻噩耗,岔了气机,近乎走乎入魔,导致半身瘫痪。多亏身边还有程重越替他护法,程重越以气机帮他导引,才避免了殷中所练的秘术功亏一篑,即便如此,殷中也受到重创,只能对外称自己受殷济之死刺激,生了重病,命在旦夕。
他实际是借着这个机会,不受任何人打扰,抓紧时间破境,只要能到了武玄境,就能打到之前走火入魔的状态。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更是让他始料未及,一直隐忍不发的殷淞听说殷济已死的消息后,一下就来了精神,立刻暗中部署夺取世子之位。连胡碧云也为此狂喜,竟然和殷淞狼狈
为奸搞到了一起,要替殷满夺取世子之位。
两人为此还拉拢了程重越和殷通海,殷通海不过是个墙头草,哪边风硬朝哪边倒,程重越却对殷中忠心耿耿,不肯背叛他。已经被逼到绝境的殷中,只能嘱咐程重越,一定要加入他们,否则就不能掌握他们的计划,殷中真怕他们把事情给搞砸了。不过殷中倒也想借机看看几个儿子到底谁能行,将来谁更适合接掌江东王府,做世子,做王爷。
堂堂的江东王殷中委屈至极,就连胡碧云和殷淞在他面前乱搞,他都无可奈何,只能一心的修习心法,口诀,以期能够尽早使伤势复原。目睹家丑却最终忍住的殷中,在奇耻大辱中奋力修习内功,一举突破了武灵巅峰,而程重越也时不时的来偷偷看看他,两个人一起计算着升境和出关的时间。而胡碧云已经打着他的旗号,拟了一个折子,加急送往永安,向朝廷请求立六子殷满为世子。
终于,殷中赶在了殷江、殷浩和殷淞、殷满彻底翻脸的时候,成功突破了武玄境,顺利出关了。魔山秘术有一大能力,就是修习者若是升到了武玄境就可以返老还童,变得年轻起来。殷中才不过刚刚突破武玄,便从七十多岁的状态,变成了四十岁左右,由此就可见魔山秘术的威力之强。
若不是殷中身负武玄境的魔山秘术,刚才殷淞的一匕首再加上殷满的一剑,便已经要了他的老命。尤其魔山秘术要以丹田所炼化的阳气为根本,可殷中此时被殷淞重创了丹田,又被殷满的一剑彻底断了根,再没有升境的希望了。
殷中心内悲凉,他丹田受创,命根已断,从今后不但不能升境,连现在的武玄境也保不住了,尽管程重越极力相助,可殷中的武境仍是跌回了武灵,形象也回到七十多岁。殷中心里悲愤至极,他知道今生再也无望升境到武玄,现在他的武功没有完全废掉就已经是天幸了。
殷中大吼一声,便撞入了正在混战的人群当中,当即有一名黑衣刀客和两名白衣剑士给撞飞了出去,连惨呼都来不及,就已经死绝在当场。殷中须发皆张,一把抓住了还在指挥众刀客围攻殷江的殷淞,就如同老鹰捉小鸡一样,把殷淞抓在了手里。殷中一转身,掠回了正房已经残破的台阶上。那几间正房,都被他破关而出的气浪掀翻,毁掉了,一片断壁残垣。
殷淞见殷中面目狰狞,顿时吓的魂不附体,殷中把殷淞丢在地上,声嘶力竭的吼道:“寡人费尽千辛万苦,好不容易练到武玄境,还不是想为你们打下江山?可是你们两个丧尽天良的兔崽子,竟然把寡人的武境毁了!你们把寡人的武境毁了啊!”殷中忽然落下泪来,所有的雄心壮志都化为乌有,就算他不死,也不过是个阉人,和杨靖忠所差无几。
殷淞躺在地上,挣扎着向后慢慢退去,他害怕自己动作大了,激怒殷中。殷淞哀告道:“父王,孩儿知罪了!孩子也是不得已,孩儿实在是害怕父王对孩儿痛下杀手啊!可是孩儿也是一心想要振兴江东王府,让王府强大起来,不再受那些人的气!孩儿也是一片好心,不过是好心做了坏事罢了!”
殷中恨意滔天,用袖子拭了一下落下的泪水,一脚踩住殷淞的胸口,低下头望着殷淞惊恐的眼睛,阴森森道:“好心做了坏事?亏你说得出来!咱们王府的实力本来就弱,你们本来应该团结起来,想办法把咱们的王府变得强大起来!可是你们太让寡人失望了,这种危急时刻,你们还这样骨肉相残,尤其是你这个畜生,竟然连弑父杀兄的事情都做得出来!寡人如何能饶恕你?”
殷淞被殷中踩在脚下,恐惧的浑身发抖,他知道,他爹一旦狠下心来,绝对会弄死他。殷中摇了摇头,苦笑道:“殷淞,看到你变成今天这个样子,寡人心里难过得很!都说养不教,父之过,寡人就是太溺爱你们了,结果你们一个个才变成今天这个样子,寡人有罪,寡人愿意赎罪!”殷中把右手高高举起,就要一掌打死殷淞。殷淞恐惧至极,尖声大叫了起来。
见殷淞被殷中抓走,殷
满慌的心里发抖,他爹一旦恢复过来,绝对要杀了他们两个。匆忙之下,殷满也顾不得许多,带着五名刀客径直扑向殷中,他要救下殷淞,就算殷淞该死,那也是该死在他的手里,一定是他们联手干掉殷江和殷浩之后,他再亲自动手除掉殷淞,那是他娘活着时定下的计划。虽然他懦弱无谋,但是他绝对听他娘的话。
殷中身后的程重越大喝一声,“你们想干什么?”程重越纵身掠向殷中身前,他想挡住殷满等人的袭击。五名刀客同时出刀,动作一致,一看就是训练有素。五把闪着寒光的钢刀从五个不同的角度,砍向了程重越的头颅和四肢。只要砍中,程重越也就只剩下躯干了。
程重越一声怒喝,双脚点地,人已腾空而起,双脚踩在砍向他双臂的两把钢刀上,双脚尽力向下一踩,同时右掌劈出,一掌便把那名准备将他斩首的刀客打飞了出去。那名刀客一声惨嚎,倒撞进东厢房里,把两扇窗棂撞的粉碎。那刀客跌在地上,绝气身亡了。程重越一击得手,再不停手,在空中一个大翻身,两腿一分,成了一字,分别踢向两名砍他双腿却落空的刀客。
那两名刀客同时翻滚而出,躲开了他的脚。那两名斩他双臂却落空的刀客已经缓了过来,双刀齐出,剁向他还未收回的双腿。程重越两记劈空掌力打出,将两名刀客手中的钢刀震飞,人已经在空中如大鹤一样滑过,一拳打向了殷满。他知道,王爷已经对这两个儿子起了必杀之心,此时便不用客气了。
殷满在地上一个滚翻,堪堪躲过了程重越的一拳,那两名手中有刀的刀客早已经随后袭来,一把刀刺向程重越的后心,另一刀斩向他的右腿。程重越一口气机将尽,急忙一个千斤坠,落在地面,向旁掠出,再度避开了两刀。却没料到得了空的殷满,在地上一个鲤鱼打挺,纵步扑向殷中,一剑直刺殷中的咽喉。
一切都不过是电光火石间发生的事情,殷中正要一掌打碎殷淞的头颅,却看到殷满一剑向他刺来。殷中抬起头,望着殷满狞笑道:“好!就让寡人把你们两个一起送走!”殷中右掌收回,双掌齐出,以合十的姿势夹住了殷满的剑身。多年前,殷中曾经见过一位高手以双掌夹断钢剑,那威猛的形象一直深深印在他的脑海里,而今,他已经成为一品高手,自然也要有高手风范。
殷满的宝剑被殷中用双掌紧紧夹住,半点也动弹不得,殷满急的头上冒汗,拼尽全力向前刺去,仍是不能前进分毫。他不过四品武境,殷中却是一品武灵境,两人相差何等遥远!
程重越知道王爷现在是一品武灵境,他若动了必杀之心,他的两个逆子绝不是他的对手,所以放心大胆的赶杀几名刀客。片刻功夫,就已经将其余四名刀客都杀死在当场。程重越回过头再看殷中时,殷中刚好以手掌硬生生夹断了殷满的宝剑,殷满的宝剑也算是一件宝物,虽然未入十大名剑行列,却也是一把宝兵器。
殷中对自己这一手断钢剑的本领非常满意,殷中喃喃道:“怪不得个个都想入一品境!果然爽!”
程重越猛然头发立起,大喝一声道:“王爷小心!”程重越狂掠而来,但是慢了。
殷中只顾着表现自己的武功,却忘了躺在地上的殷淞。殷淞先是见到他爹想一掌打死他,真是吓坏了。可是转眼又见到他爹和殷满过起了招,而且似乎把他给忘了。也难怪,虽然殷中已经具备了武灵的武境,可是他一直养尊处优惯了,并不擅长和人对战,一动手便顾此则失彼。殷中折断了殷满的钢剑,正在高兴,却不防躺上地上的殷淞突然暴起,手中匕首再次插向殷中的小腹。
噗嗤一声,刀刃完全没入殷中的小腹,殷中一声惨叫,捂着肚子仰面摔倒,奔过来的程重越来不及去杀殷淞,只能弯腰将这位倒霉的王爷抱了起来。一招得手的殷淞,掉头就跑,跑到东厢房下站着,吓的瑟瑟发抖,好像被捅的那个人是他一样。程重越赶紧以气机导入殷中体内,替他维持生命。为了权势,父子相残,悲剧啊!
第七百九十一章,“炸尸”
程重越抱着殷中,不停输入气机,程重越明知已经是徒劳,却仍不肯停手。殷中已经彻底废了,这一刀下去,殷中的丹田被彻底捅烂,气机已经无法固住,缓缓流泄而出。殷中挣扎着,喘息着,低声道:“重越,你,你叫江儿来!不,叫,叫世子来!”院中的人都看呆了,正在厮杀的双方都住了手。
程重越一边不停输入气机为殷中续命,一边大声道:“殷江,世子殿下,快来!”殷江擦了擦头上的汗水,狂奔而来,蹲在殷中身旁,声音悲切道:“爹,爹你怎么样啊?”
殷中脸色惨白,勉强笑道:“江儿,你行事果决,能在天昌杀了济儿,爹就知道你能成大事!你能忍,又有手段,世子之位已经非你莫属了!只是爹还不放心,想再考验你一下,现在看来,你很让爹满意,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你近乎不择手段,连卫王府和国师府也能利用,你很好,是好样的!比你几个兄弟都强!”殷中嘴角流下血来,眼神有些飘忽了。
殷江哽咽起来,都说人至将死,其言也善,他爹此时就是在交待遗言了。殷江的心头也矛盾,他又希望他爹死,又不想他爹死。他爹是个坏人,却算不上一个坏父亲,要是没有这样一个爹,也许他早就死在老妖婆姚莲依手里了,他爹一直想尽办法护着他们几个小儿子,不让老妖婆伤害到他们。
殷中苦笑道:“你爹没用啊!好不容易练到了武玄,竟然毁在自己儿子的手里,你爹太心慈手软了!没办法,虎毒尚且不食子,爹就是没狠下心来对他们下死手,才让自己受了伤,闹成现在这个下场,不亦悲乎?记着爹的话,从今后做事要心狠手辣,不要心慈面软,爹一辈子就是吃了手软的亏!爹练成了一品高手,却仍然是个废物,所以,你别学你爹!”
殷江泣不成声。殷中忽然伸出手,握住殷江的手,两个人右手的合谷穴挨着合谷穴,殷江突然感觉一股强大的气机源源不断向他体内经脉中灌注,最后汇入了丹田。殷中脸上浮现一丝红光,微笑道:“儿啊,爹就要走了,无物可赠,赠你一些微弱的内力,你慢慢去炼化他们,还有,从今后你就是世子,就是江东王,水长郡就在你的手里!”
殷浩也缓缓走了过来,同样蹲在殷中身旁,默然不语。殷中看了看殷浩,笑容欣慰,“浩儿啊,你不错!爹当年就是看你忠厚,在众兄弟当中最知道团结大家,所以才把调兵的令牌交给了你,你做的很好,没让爹失望!程供奉回来的时候,什么都对爹讲了。以后,你就好好的扶持你三哥,你们兄弟要齐心,一起把江东王府经营好,爹相信你们!”
殷中抬起头,望向仍在给他输入气机的程重越,艰难道:“程供奉,重,重越
,我走之后,你好好辅佐江儿,继续做你的供奉,江东王府少不了你,你就多费心吧!”殷江和程重越对视了一眼,知道殷中已经不行了,是回光返照。殷中拍了拍殷江的手臂,“江儿,好为之,好为之!”殷中呼呼喘着气,就要绝气身亡了。
程重越脸色一变,放下殷中的身体,左手拉着殷浩,右手拉着殷江,狂掠而去,边逃边喊道:“都退后,都退后!”洪奔雷忽然如临大敌一般,蹿到众枭卫身前,打出体内的气机,在众人面前布起一道气机屏障。殷中一口气咽了下去,身体忽然开始缓缓膨胀。
殷淞站在东厢房墙根下,见程重越忽然拉着殷江和殷浩逃走,又见殷中的尸体在膨胀,心知不妙,赶紧一把拉过殷满的手,大喊了一声,“撤!”兄弟二人便疯了一样撞开窗子,跃入了东厢房,钻到了东厢房下面的地道里,那些刀客和剑士这才后知后觉的想要逃走。然而,一切都晚了。
殷中的身体忽然极速膨胀起来,一声巨响,殷中的整个身体轰然炸裂,血肉和骨渣横飞,形成一股极强气浪。就连布起了气机之墙防御的洪奔雷都被震的倒退出了十几步远,不过好歹他护住了那些茫然不知所措的枭卫和影卫。以洪奔雷的武境,先做了防御,胸口都如同挨了一记重锤一般,半晌才缓过一口气来,这爆炸的威力就可想而知了。洪奔雷喃喃道:“好厉害!这才叫‘炸尸’啊!”
那些原本站在两边厢房下的刀客剑士,逃的慢的,已经被殷中尸体爆炸的气浪炸死,跟着殷淞、殷满后面逃进地道的,侥幸得了一条生路,刚逃进屋子的,也多半被炸伤了。殷满手下百余名高手,转眼间就死了一半还多。被气浪炸伤的正在惨嚎,声音凄厉。本来好好的一座松华苑,此时已经是遍地血污,一片狼藉。东西厢房也多有损坏。
殷中所练的邪术名叫魔山秘术,升境快,但是副作用太多,太大,尤其死时就是要全身经脉爆裂,死无全尸,连魂魄都不得托生。人生中,有些事不是不能做,就是要做的事情付出的代价太大,所以做之前,一定要经过深思熟虑才行。
江东王殷中,为了儿孙的幸福,宁愿练邪术而身死魂灭,却忘了大商的一句老话,儿孙自有儿孙福。有些事值得,有些事,不值得。
本已经成为一品高手的江东王殷中,因为实在太缺乏临敌经验,所有的武境都只不过是空中楼阁,转眼便塌了。如果杀他的两个人不是他的儿子,他或许有一战之力,可是他没想到他的儿子会对他痛下杀手,于是他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去了,堂堂的大商亲王,活着可怜,死的可悲。
从地道里再次爬出来的殷淞疯狂大笑,那个早该去死的老家伙已经死在
了他的手里,现在他只要干掉殷江,就可以登上王位。殷满在一旁惊魂稍定,刚才要不是殷淞的冒死一击,又拉着他逃下地道,恐怕他已经横尸当场了,先是他救了殷淞,殷淞后面也救了他。殷淞和殷满对视了一眼,一起点头,两个人心底涌起一样的心思,那就是,一定要杀掉殷江,现在,立刻,马上。
陈成树已经把守在松华苑门外的枭卫和影卫都带了进来,四十多人,站在殷江身后,殷江面沉似水,望着带着人马从东厢房里走出来的殷淞和殷满兄弟二人。四个兄弟,分成两伙,彻底绝裂了。
殷江向枭卫的枭士仁芝贵伸了伸手,笑道:“仁兄,借你的刀一用!”仁芝贵把雁翎刀丢给了殷江,殷江一把接住雁翎刀,向前跨出一步,大声道:“殷淞,殷满,今天的事情是从我们而起,就由我们自行解决吧!我杀了你们,我做江东王,你们若是能杀了我,你们做江东王!如果我死了,希望你们能放过五弟!五弟是无辜的!”
殷淞扭了扭脖子,疯狂大笑道:“你死定了!你放心,我一定会留殷浩一条命,我要他亲眼看着六弟登上王位!殷浩支持你,我就支持六弟,殷江,你是准备和我单挑,还是要一起挑战我们两个?”
殷浩听殷淞这样说,知道这个心术不正的小子又要捡便宜,立刻怒目横眉道:“殷淞,你要脸不要脸?三哥的武境本来就不如你,你却要两个打一个?我和你打,三哥和殷满打,反正是他们两个争世子之位!殷淞,你敢不敢和我单挑?”
殷淞撇了撇嘴,不屑道:“你算老几,滚一边去!等我们和殷江打过之后,才有你说话的份!既然殷江自己已经决定要挑战我们,我们当然要满足他的要求了!不然怎么能叫兄弟呢?啊哈哈哈……”
殷江轻轻拍了拍殷浩的肩膀,微笑道:“五弟,你在一旁看着就好,我要杀了这两个畜生,给爹报仇!放心,他们打不赢我的!”
殷浩急了,大声争辩道:“三哥,你的武功我还不知道吗?你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不要闹了!”
殷江掂了掂手里的雁翎刀,呵呵笑道:“我以前的武功是比你们差,可是士隔三日,当刮目相看,也许我有奇遇呢?你放心好了,就在一边看着,实在不行,还有洪老爷爷呢!他老人家总不可能在一旁看着我死吧?”殷江忽然又附在殷浩耳边说了几句话。
殷浩有些疑惑道:“三哥,你说这话是真的假的啊?”
殷江再次拍了拍殷浩的肩膀,没有回答,坚定的跨步向前,手中提着雁翎刀,朗声道:“殷淞,殷满,你们一起来吧!我一挑二。别说我没给你们机会哦!”
第七百九十二章,留下命再走
殷淞从一名死去的剑士手里捡了一把宝剑,殷满也弯下腰拾了一把剑,两个人相隔两尺,仗剑而立,望着对面的殷江。殷江左手持刀鞘,右手握着雁翎刀,大笑道:“今天咱们大战,不需要任何人帮忙,本来事情也是咱们之间的恩怨,就不要再让别人参与进来了。你们两个对我一个,也算是公平的,因为你们俩在我眼里都是废物!”
殷满呵呵笑了起来,“殷江,我听说你的武功比四品强些,连三品都不到,如今四哥可是二品高手,你倒有勇气一起挑战我们两人,谢谢你把我王位让给我们,果然是三哥,对兄弟就是好!”
殷淞点头道:“不错,今天你还有点儿哥哥的样子,知道礼让兄弟,放心,你死之后,我们绝对用王侯之礼葬了你,加封六弟为世子的诏书就快要到了,我都等不及看着六弟戴上冠冕,穿上蟒袍,坐上银安殿上江东王的王座了!”
殷江点了点头,微笑道:“好,所以我成全你们!来吧!你们两个人一起上,我好人做到底,让你们先进攻吧!”殷江用手中的雁翎刀摆了个要动手的姿势。
殷淞看了一眼殷满,呵呵笑道:“好啊,六弟,我的世子殿下,一起上吧!”两人一起大喝一声,向殷江扑了上去。剑光霍霍,就把殷江裹在当中。殷淞的武功明显比殷江和殷满高了一大截,他不过二十刚过,就已经是二品武境,显然背地里是吃过一番苦的。
洪奔雷蹲在地上,不动声色看着哥三个动手。殷浩有些紧张,来到洪奔雷旁边,也蹲了下去,轻声道:“洪老爷爷,你说三哥能赢吗?”程重越站在一旁,面色凝重,一言不发,他受殷中托孤,若是殷江真有什么危险,他一定会上的,但是此刻他并不想插手,因为殷江发话了,不准他动手。毕竟殷江是少主人,他要考虑少主人的想法。
洪奔雷瞧了一眼殷浩,嘿嘿笑道:“还没打完,鹿死谁死并不可知,老夫这一生福大命大造化大,运气好的很,既然跟着殷江这小子来了江东王府,那他肯定就死不了!我看你也收了你那份担心吧,你担心又有啥用?你不如去准备两把弩-弓,万一殷江要输,你就放他两箭,挡一挡,殷江也就能逃回来了。”
殷浩听洪奔雷这样说,真就站起来想去准备弩箭,却被洪奔雷一把拉了回来。洪奔雷哈哈笑道:“你这孩子,还真实诚!你老实蹲在这里看吧,他想做王爷,今天才是第一关呢,那把椅子那么好坐吗?都是你爹的儿子,哪个做不行?一帮人都瞪着眼睛看着,
你总得给新王留些将来能让后人记住的东西吧?今天他必须得靠自己赢,靠谁都没用!”
众人都望向殷江和场中的殷淞、殷满,三人已经打成了一团,院里刀光剑影。只是剑光强,刀光弱,众人都看得出来。枭卫的仁芝贵咂了一下嘴,表示头疼。洪奔雷听见了,只是冷冷一笑。这些年轻人能懂得什么?只有洪奔雷和程重越能看到,殷江的小腹处,是殷中留给他的气机,如同黑色的火焰一样在他丹田里腾腾燃烧,慢慢向外释放。
只是这种释放,却是被殷江用内力牢牢的压制,缓缓的释放,如果一下就喷发出来,殷江也受不了的,经脉都能被崩断摧毁。正因为殷江对这些气机的运用还不熟悉,所以他只能慢慢的琢磨,不敢一下就爆发出来。也正是借着这个机会,殷淞和殷满疯狂进攻。殷江被两个人的剑法压制,左支右绌,看看已经不支。殷浩急的就想蹦过去帮忙,却被洪奔雷拉住了。
洪奔雷把殷浩扯着蹲了下来,在地上捡起一块圆圆的小石子,在地上划了一个圆,又在大圆里面划了两个小圆,笑道:“你小子急什么?好戏还在后头呢!慢慢看着,没事,殷江之小子命大得很,死不了的!现在他就是外边这个大圆,裹着里面的两个小圆呢!那两个都不如他!”殷浩一脸茫然,他根本看不懂,他只看到,三哥被殷淞和殷满压着打,他太怕三哥输掉了。
殷淞的剑法又快又急,一套连环进攻的组合,就如同水银泄地一般,攻的虎虎生风,守的滴水不漏。一旁的殷满还在帮殷淞查缺补漏,两个人夹击殷江,殷江虽然是在勉力支撑,却犹有余力说笑,殷江嘻嘻笑道:“殷淞,你今天早上一定没吃饱饭,你这剑法看起来很不错,却没有力气,你一定是没吃饱才这样!”
殷淞一边进攻一边冷笑道:“等一会儿我斩下你的头,你就知道我有没有力气!看剑!”殷淞一剑刺向了殷江的腰间,殷江急摆雁翎刀去防,殷满却趁机在殷江身后捅了一剑,殷江一个狼狈的翻滚,滚到了一旁,弄了一身尘土,才勉强躲开殷满的一剑,袍袖却被剑给割开了一块。
殷江摇摇头,边退边自嘲道:“唉,你看看,我这身破衣服就算不值钱,好歹它也是江东王世子穿的衣服呀,你们就这样给我割坏了?到时我可要你们陪!你们要是不陪,我就让你们用命来陪!”
殷满啐了一口,不屑道:“死到临头了,还惦记你那一件破褂子呢!出息!你还是乖乖让我做世子吧,你这点儿心
胸,太小家气,做不成王爷的!”
殷江忽然又哈哈笑了起来,“你不小家子气?我说你们两个人呀,鬼心思太多,心肠都太坏,你看啊,你们两个为了利益联合起来,现在是你们两个人夹击我自己,可是我完全相信,只要我一死,倒了地,你们两个立刻就会自相残杀起来,就为了抢那世子之位!什么兄弟亲情,你们俩太虚伪了!”
殷淞冷笑道:“殷江,你少挑拨离间,你以为我们两兄弟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不过是想我们两个人闹起来罢了!可是你的小心思哪里逃得过我们的眼睛,我可是力推六弟做世子的,我才不和他争呢!只要杀了你之后,六弟他能把王府财产分一半给我,我就心满意足了!”
殷满刚想说话,殷淞已经一剑刺中了殷江的头顶,不过这一剑力度略小了些,只把殷江的瓜皮帽给刺中了,瓜皮帽骨碌碌落地。殷淞放声大笑道:“殷江的头颅在此!”殷淞和殷满对殷江轻蔑已极,就这样的刀法,也想一挑二,这不是来送人头的吗?
殷浩惊的脸都白了,生怕殷江给一剑刺杀,殷浩又想冲进场去。洪奔雷又拉住了他,“小子,你懂不懂规矩啊?人家说好的一挑二,你怎么又想要上去搅局吗?你不想你三哥输,就老老实实蹲在这里,他已经快赢了,你慌什么?”殷浩实在看不出来三哥哪里有要赢的样子,可是既然身为高手的洪奔雷这么笃定,想必有他的道理吧?
殷淞的剑势更急了,如疾风骤雨一般疯狂向殷江进攻。殷江连连后退,身后殷满也是毫不留情的堵住了殷江的退路,眼见得殷江已经退无可退,殷江忽然双脚点地,向右厢房屋脊上跃去。
殷满杀的红了眼,毫不犹豫的跟着而上,一剑斩向殷江的双腿,殷江猛地在空中向上尽力一拔,双脚在殷满的剑身上踏了一下,借力再上蹿。堪堪跃上了屋脊。刚才殷满若不砍出这一剑,可能殷江还跃不到房上。殷江回过头,哈哈大笑道:“谢谢六弟为我助力,我打不过你们,走了!”
殷江向屋后蹿去,看样子真要逃走了。殷淞双眼瞪圆,大喝道:“殷江,你往哪里走,留下命再走!”殷淞双脚在地面炸起一片烟尘,也蹿了上房顶,动作更快,拦住了殷江的去路。殷满的轻功远不如殷淞,却也勉强纵身上房,兄弟二人把殷江夹在中间。
殷江看着兄弟二人,忽然微微一笑道:“我要用法宝了,你们怕不怕?”殷江抡刀砍向了殷淞,刀气骤然暴涨,殷淞大惊失色。
第七百九十三章,有圣旨到
殷江的功力没来由暴涨,已经有了三品巅峰的迹象,刀身上突地漫出三寸刀气,熠熠生辉,犹如月华流光,极速向殷淞拦腰归去。殷淞先前不曾防备殷江还留有这样一手,大意下几乎吃了大亏,殷淞沿着屋脊疯狂后撤,一路撤到了屋脊的边缘处,好不容易才站稳了脚跟。
殷江忽地一个转身,弃了身后的殷淞,又疯狂出刀劈砍殷满,殷满武境不过四品上下,根本不是殷江的对手,顿时剑法散乱,抵挡不住,只好转身跃下房去,跳到院中,避开殷江的攻击。殷江这才转过身,看着站在屋脊上发愣的殷淞,伸出左手食指勾了勾,哈哈笑道:“殷淞,刚才你不是说,让我留下命再走吗?我已经给了你们机会了,你倒是来拿啊!”
殷淞右手仗剑,左手掐着剑诀,小心翼翼站在屋脊的边缘,殷淞脸上青一块红一块,他不明白,殷江的武功怎么突然之间就变高了。殷江这一顿疯狂的操作,让殷淞突然底气有些不足了,只论武境,殷淞远比殷江高得多,可现在,他竟然丧失了向殷江进攻的勇气。果然是狭路相逢勇者胜,殷江勇起来,殷淞就怂了。
出了松华苑,把手下上百精兵再次召唤进了院子当中来。那些精兵听说王爷殷中死在殷淞和殷满的手里,都极其愤怒,这些精兵都是殷中最老带出来的那一批,对殷中的忠诚度还是有的。殷浩望着正在屋脊上对峙的兄弟二人大惑不解,望向洪奔雷问道:“洪老爷爷,三哥的武功为什么突然就高了呢?父王不是说殷淞已经是二品武境了吗?”
洪奔雷端着烟袋锅望向屋脊上正在对峙的兄弟二人,呵呵笑道:“也不知道该说你这孩子聪明,还是该说你笨!殷江这小子先是被打的闪躲,那是因为他对你爹遗留给他的内力还无法完全控制和掌握,就像一个穷小子,突然有了万两黄金,不知要怎么分配,也不知道要如何使用一样。现在经过双方打斗比拼之后,他已经开始慢慢能运用你爹留下的内力了!”
殷浩这才恍然大悟,哦了一声,把心彻底放回了肚子里。殷浩忽然又问道:“老爷爷,那我爹给三哥留下的内力,能像这王位一样,被三哥全盘接收利用,让他成为一品高手吗?”
洪奔雷摇摇头,吐出一口烟圈,一脸认真道:“你吃了一块大肥肉,就能立刻变成大胖子吗?如果武功能这么容易传承下来,各派的祖师临死前把内功传给弟子或是儿子不就行了吗?何必又要徒子徒孙好好练武呢?一少部分人是能继承一部内力的,毕竟门派多了,什么奇怪的修法都有,小术小门,自古就有。可即使这样,也不可能全盘接收。”
殷浩挠了挠头,嘿嘿笑道:“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三哥拥有了父王的内力,从今以后就是绝顶高手了呢!唉,我还是老老实实练武吧,看这样子,只有自己练出来的武功才真正是自己的。”洪奔雷瞧了瞧殷浩,刚想打击他,却又忍住了。他本来想说,你小子资质平平,练不成一品高手的。转念一想,却没有把这话说出口,把人一碗凉水看到底,似乎也不是什么好事。
被殷江一顿爆发打蒙的殷淞终于缓了过来,殷淞强行压下了心头的恐慌,疯狂大笑了起来,“殷江,我承认你现在的武境确实比之前强了许多,可是你似乎忘了一件事,那就是我的武功已经有二品境,已经有了开宗立派的资格!你现在再强,也不过是三品巅峰而已,还没有进入二品吧?你是不是高兴的太早了些?”
毕竟没有和二品高手对战过,同样是心头有压力的殷江扭了扭脖子,望着殷淞的眼睛嘿嘿笑了起来,“你说咱们两个谁高兴的太早呢?既然你有那么强大,又怎么被我逼的连连后退?再说了,如果武境能起决定性作用,父王又怎么会死在你的手里?两个人比武的时候,亮一下武境,武境低的就自动认输好了呗?”
殷江眼神坚毅起来,自己熬了这么久,就是为了今天。院子里站着那么多江东王府的精兵,他们都在眼睁睁看着现在发生的一切,他殷江若想做他们的王,就得有一个王者应该有的气势。虽然父王的遗命已经明确由他做世子,可是若能在这种时候一战而胜,那将对他未来执掌江东王府大有裨益,人们都会明白,他殷江不止是靠着父亲的荫庇才能做江东王,他自己也是有实力的。
想通了这一点之后,殷江的心反倒稳了起来,殷江奋勇向前,疯
狂劈砍,雁翎刀如蛟龙出水,刀势雄浑,刀刀不离殷淞的周身各处要害,大有搏命之势。已经逃下屋脊的殷满躲到西厢房下,望着屋脊上的殷江瑟瑟发抖,他实在是没有想到,这个三哥突然之间就会变得这样强大。
殷淞也红了眼睛,把手中的宝剑舞成一团银色的光幕。夜冷国逃走,程重越反水,这使他和胡碧云之前精心布下的局面优势瞬间土崩瓦解,他若不能趁着这个机会拿下殷江,就再也不会有机会翻盘了。屋脊之上,兄弟二人奋力相搏,生死相向,刀光剑气纵横,不断有绿色的琉璃瓦被刀气和剑气搅烂,众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殷淞忽然喝斥一声,纵身跃入了院中。
殷江尾随掠下,手中雁翎刀不离殷淞的后心。殷淞边招架边向后飘,终于稳稳落在院中,当殷淞的脚踏了实地,心里就踏实了许多,他毕竟武境比殷江高。殷淞狞笑着,把手中宝剑抡圆,十几道剑气构成的银色光环不断向殷江袭去,这可是他苦练了许久的绝技,压箱底的绝学,从不拿出来示人,今天被逼无奈的殷淞终于使出了他的杀手锏。
殷江被殷淞打了个措手不及,一面极力以刀气抵挡剑气光环,一面被迫后撤。殷满把宝剑插入面前的地上,大笑鼓掌道:“四哥,妙啊!好功夫!”
殷淞一边奋力挥剑进攻,一面咬牙切齿道:“殷江,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你当时若是能乖乖退走,不这么苦苦相逼,我还当你是兄弟!现在,你只有死路一条!”
殷浩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右手忍不住又按在了剑柄上,随时准备出剑支援三哥。转眼间,殷江就已经被殷淞逼退到东厢房门口,殷淞的宝剑攻势凌厉,已经把殷江的所有退路都封住,殷江已经没有退路了。殷满看到这个架势,脸上忍不住露出了狰狞的笑意,他娘的遗愿终于要实现了!
身处绝地的殷江忽然怒喝一声,武境再度暴涨,雁翎刀上的红色刀气吞吐不息,殷江的武境竟然和殷淞势均力敌起来。殷淞攻势正猛,陡见这一变化,心头大惊,急忙向后连退几步,由攻转守。殷浩忍不住惊喜道:“三哥太棒了!总是能给人惊喜!”
谁想到,一旁观战的洪奔雷和程重越却对视了一眼,齐齐叹息了一声,洪奔雷更是喃喃自语道:“这孩子太操之过急了,要是能再忍一忍就好啦!”
殷浩不解道:“老爷爷,三哥明明胜利在望,你怎么说他操之过急了呢?”
洪奔雷摇摇头,“你这孩子啊,等有一天你成为高手的时候就知道了!殷淞的武境是自己的,内力也是自己的,收放自如,你看他进可攻退可守就知道了。可是殷江的武境和内力却是你爹借给他的,既然事已至此,何不借此难得的良机磨合一下,稳扎稳打,最后再绝境一击岂不是出其不意?他武境骤然提起,只能短时间内压制对方,打对方个措手不及,等殷淞适应了他的打法,他就有麻烦了!”
殷浩这才恍然。而西厢房根下,殷满也是急的头上冒汗,四哥没能趁机拿下殷江,反倒被殷江一步步倒逼了回来,这如何是好?殷淞更是心里没了底,头上冒出了冷汗。对面殷江的武境两次上涨,现在已经和他持平了,虽然他自己的剑法更高明一些,可是如果殷江的武境能再涨一次,岂不就要超过他了?
可他并不知道,对面殷江也同样捏了一把汗,因为武境虚高,刀法并不纯熟,所以殷江被殷淞一路逼到了东厢房根下。他无奈只能靠强行提升武境来应付一时,武境有所提升是不假,可是现在暴涨的武境就如同一匹烈马一样,难以降服。武境不是他练出来的,远不是他现在的能力所控制得住的。武境虽然看起来像是高手,可是他却缺乏一个真正高手的经验。
殷淞正在着慌,猛然殷江又一刀砍来,殷淞急速闪躲,却没料到殷江的刀气十分狂暴,破空而去,一道弧形刀气把西厢房屋脊上的琉璃瓦斩了个粉碎。殷淞先是被殷江狂暴的刀气吓了一大跳,旋即狂喜不已,原来殷江武境虽高内力虽强,却控制不住自己的刀气,不然怎么会一刀斩到屋脊上去。
洪奔雷和程重越一起摇头,殷满不明所以,吓的二目如灯,赶紧逃开,他身后的那些刀客剑士们也纷纷跳到了一旁,才没被屋脊掉落的碎瓦砸到。那些碎瓦都掉在了地上,地上腾起阵阵尘灰。殷满急坏了,生怕殷淞输掉,可是
见殷江的刀气如此猛烈,殷满实在没有勇气再冲上去,殷满心中暗道,这刀气要是撩在我的身上,管保十死无生,殷满心中有了惧意,开始琢磨怎么样才能逃走。
殷淞稳了稳心神,迅速调整心态,剑上再度加力,既然殷江对刀气的控制力很差,那自己也就不用怕他了。殷淞的剑身之上,银色剑气暴涌,疯狂向殷江进击,看得程重越和洪奔雷连连点头,不得不承认,这小子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反观殷江,虽然武境涨上来了,可是自己却拿捏不住这些狂暴的内力,一道道外入的刀气四处乱飞,不是猛了,就是过了,就是打不中对面的殷淞。更可笑的是,虽然没伤到殷淞,却把殷满身旁观战的刀客和剑士打伤了好几个,那些刀客、剑士连连叫苦,这真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要不是看在银子的份上,这些人早就逃之夭夭了。有聪明人就跑去取来盾牌,试图抵挡殷江外放的刀气。
殷淞一见如此,心中狂喜不止,抛去心中所有的包袱,不断抢攻,殷江又再度被殷淞压制回东厢房下。殷浩在一旁唉声叹气起来,洪奔雷却扑哧一起笑了起来。殷浩无奈道:“洪爷爷,你又笑什么?”洪奔雷向殷浩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再度望向对战的兄弟二人。
猛然间,殷江忽然一记刀波横斩,斩向了殷淞的腰间,殷淞出剑去挡,当一声响亮,殷淞被震退出三四丈远,手中的宝剑也被刀气斩断了。殷淞被震的虎口发麻,殷满比殷淞还要吃惊,殷浩却又在一旁兴灾乐祸的大笑起来。
洪奔雷拍了拍殷浩的肩膀,端着烟袋锅哈哈笑道:“小浩子,你看到了吧?殷江的确是控制不住那些暴躁的内力,那虚高的武境和内力都是不稳定因素,可是对于殷淞来讲,那也是他的不稳定因素,因为寻常比武可以预测对手的攻击方向,可此刻他却不知道敌人的刀气会斩向他哪里,也不确定这一刀给他带来什么样的伤害,现在连我也不确定下一步会发生什么了!”
殷淞正在气急败坏,眼明手快的殷满马上又丢给他一把宝剑,“四哥接着!”殷淞掠空而起,在空中一个翻滚,接住了宝剑,借势再度进攻,只是他又小心翼翼了起来,因为殷江这忽高忽低忽强忽弱的武功把他弄的实在没脾气。
又打了三个回合,殷江的红刀气忽然再度暴涨,而且撩到了殷淞的左肩膀,幸亏殷淞躲得快,不然这一剑就要斩断他的左臂。殷淞的左肩顿时皮开肉绽,鲜血淋漓,殷淞弃了剑,逃回殷满身边,捂着肩膀大叫,鲜血顺着指缝流下。殷江哈哈大笑起来,讥讽道:“殷淞,你输了!”
殷淞又气又急,脸都憋成了猪肝色,殷满也是一脸沮丧,但仍是命手下人给殷淞包扎伤口。殷浩和他手下的精兵们一起举刀欢呼起来,“世子千岁!”殷江却感觉体内的内力在丹田处无法控制,像要爆炸一般,痛的脸都扭曲了起来。
洪奔雷微笑着走到殷江身旁,伸手搭住他的肩膀,“小子,表现不错,洪爷爷喜欢!”洪奔雷的手甫一接触到殷江的身体,殷江顿时感觉到一股柔和而强大的内力在体内经脉中流转,压制住了他体内那些暴躁的劲气,将之归拢收纳到丹田之中,殷江顿时感觉体内轻松了许多,徐徐吐出一口浊气。
殷浩和手下众人正在欢乐,忽然一个王府管事撒脚如飞跑进院来,疯狂跑向了殷满,附在殷满说了几句话,殷满面有喜色,大声问道:“当真?”那管事的点了点头。殷满仰天狂笑起来,“殷江啊,殷江!你今天死定了!”
众人见殷满由悲转喜,正不知所以然时,忽然身后有人厉声吼叫道:“圣旨到!江东王第六子殷满接旨!”众人都回过头去,只见十余名盔甲鲜明的精锐禁军在前开道,一名着蟒服的大太监衣冠鲜明,昂然而入,大太监身后有两名小太监和数十名禁军随行。
殷江的脑子嗡的一下,面如土色,望着同样惊骇的殷浩,脱口而出道:“完了,册封老六为世子的圣旨到了!”
殷浩怒道:“三哥,不要忍了,我们现在就动手吧!把他们一网打尽,斩草除根,只要殷满死了,你自然就是世子,有圣旨也没有用!”
殷江摇了摇头,沉下脸道:“先不急,静观其变吧!传旨人多半也被殷满收买了,不然他怎么早不来晚不来,就在这个时候赶到呢?”
第七百九十四章,世子杀钦差
一身鲜红色蟒服的大太监站在残破的松华苑正房台阶上,当众宣读圣旨,院中所有人都跪伏在地上,跪听圣旨。宣旨太监涂震林,现在司礼监秉笔太监,司礼监位高权重,权力最大的是掌印太监,其次便是秉笔太监,这涂震林就是四名秉笔太监之一,和江东王殷中交情最好,所以这次传旨之事,殷广便着他来办。司礼监掌印太监是正三品,秉笔太监都是从三品,所以着鲜红蟒衣。
涂震林左右望望,下面跪着黑压压一片的人,跪在最前面的就是本次宣旨的主角殷满。涂震林心中志得意满,低声道:“想不到咱家也能有今日!”涂震林高兴过了,这才开口念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惟我太祖开国,崇树亲藩,分王诸子,匪直荣茅,土于一方,实欲寄屏翰于万世。仰遵成宪,式用祗循。殷满者,乃江东王殷中之六子,朕之堂兄弟也。孝友宽厚,温文肃敬,行有枝叶,道无缁磷。践君子之中庸,究贤人之义理。今册封尔为王世子,锡之册宝,大启尔家。夫进德讲学,先王范世之訏谟;忠君孝亲,诸侯守身之要道。尚其祗佩,毋忝训词。钦哉!”
殷满狂喜,叩首不止,激动的声音都变调了,“臣殷满谢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这下诏书一下,他就是名正言顺的江东王世子了,什么殷江,殷淞,全他娘的滚蛋吧!谁还能和我争?从今以后,就有朝廷给我殷满撑腰了!
涂震林笑着把圣旨递给从地上爬起来的殷满,“世子殿下,老奴恭喜了!请收了圣旨吧!”
殷满笑容满面,恭恭敬敬双手接过圣旨,含笑道:“涂公公远来辛苦!请到德成苑用茶!”
涂震林微笑道:“好说!”两人挽着手前行,旁若无人,根本视下边跪着的众人如无物,连叫众人平身也没有。
殷浩心中不服,就要拔剑而起,却被殷江一把按住,殷江微微摇了摇头,以目示意殷浩不可冲动。众人正在愤怒,忽然听到西厢房屋顶上有人笑道:“涂震林,你竟然敢矫诏册封殷满为世子,你可知罪吗?!”
涂震林和殷满大惊,一起望向西厢房屋脊之上,只见一个一身华服,眉清目秀的年轻公子哥正坐在屋脊上,身后站着一个捧剑的小书童,一左一右分别是一个老者,一个中年汉子,都一身黑色劲装。涂震林仔细看着这公子哥十分面熟,却一时记不得是谁,又见那老者也有些面熟,还是想不起是谁。殷满大怒道:“你们是什么人?如何敢擅闯江东王府?”
涂震林一向老奸巨猾,如何能吃这种亏,虽然他记不起
这公子哥是谁,却马上笑吟吟回答道:“这位公子好生面善,不知这位公子从何而来?咱家奉圣上旨意出京,一路数千里辛苦行来,就是为了到江东王府传旨,册封世子,又怎么会是矫诏呢?公子这玩笑未免开大了!”
那公子哥从西厢房屋脊之上跃下,落在涂震林和殷满面前,傲然而立。那捧剑的小书童和老者与中年汉子也随后跃下,仍然落在公子哥身后。殷满怒道:“你们是什么人,见了本世子为何不跪?”
公子哥尚未答话,那捧剑的小书童却望着殷满骂道:“瞎了你的狗眼,就算这诏书是真的,你也不过就是个小小江东王世子,牛气什么?难道你见了平原长公主殿下,也敢不跪么?”
一言既出,众人皆惊,涂震林再仔细看时,可不是平原长公主殷若楠就站在面前么?虽然她穿了一身男装,但是仔细看时,英武中仍然脱不了柔媚之气。涂震林再仔细看那身穿黑色劲装的老者,难怪面熟,这不就是大内侍卫统领司空靖么?涂震林吓的赶紧跪伏在地,狠狠抽了自己两记大耳光,“公主殿下,请恕老奴眼拙,公主女扮男装,老奴一时眼花,竟没能认出公主来,老奴死罪,死罪!”
殷若楠一脸不屑道:“行了,起来吧,没认出来也不是你的错,一边站着去!”涂震林赶紧爬了起来,在一旁躬身侍立,威风全无,乖的像只猫一样。
这下轮到殷满傻眼了,堂堂的平原长公主就站在他的面前,殷满倒也不傻,立刻跪伏了下去,“江东王世子殷满拜见平原长公主殿下,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殷若楠抬了一下眼皮,奚落道:“刚才不是还挺凶的吗?现在就知道跪了?怎么,一道假诏书就能让你做了世子么?我也带着了一道圣旨来,不过是册封你三哥殷江为江东王的,你要不要听听?”
跪在地上的殷满听到殷若楠说出这番话来,如遭雷击,浑身颤抖,抬起头,艰难咽了一口口水,脱口道:“不可能!父王才刚刚死去,朝廷怎么可能知道?怎么可能这么快下旨加封殷江为江东王?不可能,不可能!”
殷江和殷浩却狂喜起来,殷若楠来的太是时候了!殷江立刻借坡下驴,向殷若叩头道:“江东王殷江,谢主隆恩,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殷满听到殷江谢恩,如同被踩到尾巴的狗,噌的一下从地上蹿了起来,厉声道:“胡说!我殷满才是朝廷册封的江东王世子!”殷满拔剑在手,面色狰狞道:“你这个假公主,竟然敢矫诏!来人哪,给我拿下这个假公主!”
殷满从
出生以来,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勇气十足过,毕竟他爹死了,他被册封为江东王世子,马上他就要接任江东王了。他第一次能在江东王府抬起头来,不看任何人的脸色,以王者之尊,睥睨众生。此时突然跑出来一个殷若楠,说是要册封殷江为江东王,他殷满刚刚到手的江东王就要易手,怎么能不让他气到失心疯?
一旁捧剑的小侍女李兰秋大怒道:“大胆!还不跪下?”
涂震林在一旁看到殷满两眼通红拔剑而起,简直有要杀死殷若楠的意思。涂震林直吓的屁滚尿流,赶紧上前张开双臂拦住殷满,勉强笑道:“世子殿下,您先息怒,先收了剑,咱们不急,总得先搞清楚到底是什么情况吧?咱家从永安而来,诏书也是真的,还面辞了圣上,圣上嘱咐咱家见了江东王一定要代他问好呢,又怎么会是矫诏?”
殷满早已经眼睛血红,什么也听不进去了,现在谁挡住他做江东王,他就要砍死谁。就算是殷广站在他的面前,他也敢立刻动手,什么狗屁的平原长公主,他才不在意呢,殷满眼中凶光毕露,提剑向前,根本无视挡在面前的涂震林,厉声道:“滚开!今天敢挡我者死!”
涂震林也怒了,好歹这次他也是传旨的钦差,代表皇上前来,要不是看在江东王和他交好的份上,一个小小的江东王世子怎么会在他的眼里?司礼监在杨靖忠的统领下,权倾天下,满朝公卿哪一个见了司礼监的几位大太监不得恭敬恭敬的?这个殷满居然对他呼来喝去,还让他滚,这还了得?涂震林怒斥一声,“大胆!在公主殿下面前,你江东王世子怎么敢如此放肆?”
涂震林一边说话,一边给殷满使眼色,示意他赶快收剑,请罪,之后的事情再说。殷满根本无视涂震林的眼色,他已经要疯了,今天他死了娘,又死了爹,好不容易要到手的世子之位还要被人给夺走,如果殷江真做了江东王,他就将失去一切,殷江绝对不会放过他和殷淞的。要么他死,要么殷若楠和殷江一起死!
殷满一剑刺出,正中涂震林的腹部。所有人都没想到殷满会突然出手,连跪在地上的殷淞也只以为这个素来懦弱的弟弟只是拔剑吓唬人而已,哪里想到他敢动手杀钦差。片刻的宁静后,随钦差同来的大内侍卫最先过来,失声大叫道:“不得了啦,世子杀钦差啦!快,快给我拿下,拿下!”那侍卫急的跳脚,惊的声音都变了调。
前来保护钦差的禁军们都慌了手脚,刚受封为江东王世子的殷满,竟然出手杀了钦差,世间还有比这更荒唐的事情吗?院里顿时乱作一团,数十名禁军上前,把殷满围在垓心。
第七百九十五章,求情
前来传旨的涂震林好不容易混了个出京传旨的差使,还想着这趟来江东道能捞上一笔银子呢,却没想到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了在刚刚册封的江东王世子殷满手里。涂震林被两名禁军扶着,腹部冒血,眼睁睁看着殷满,绝气身亡了。负责护卫的禁军都慌的不知要怎么办才好了,那侍卫长更是如丧考妣,钦差遇刺,这下回去他的死罪是免不了了!
殷淞也是一脸的不可思议,他这个愚蠢的弟弟这是干了件什么事情?他们哥俩刚害了他爹,正准备除掉这些人,杀人灭口呢,可现在殷满又突然杀了钦差,这还他娘的做什么世子?殷淞一咬牙,逃吧!不逃还能怎么办呢?殷淞转身就想要跃上屋脊,哪知道大内统领司空靖却忽然抢步而来,一把抓住他的肩膀,厉声道:“你想往哪里去?”
殷淞顿觉半边身子发麻,动弹不得,吓的魂飞魄散,大声嚷道:“你是什么人?你要干什么?殷满他杀了钦差,又不是我杀了钦差,你抓住我做什么?”
司空靖冷笑一声道:“老夫是大内侍卫统领司空靖!你小子是没杀钦差,可是你小子刚才杀了江东王殷中,我可是在一旁看得清清楚楚!我怎么能放你走?”
殷江见事情闹大了,早已经从地上爬了起来,见司空靖扯住殷淞,便上前拱手道:“司空统领,小王和他有些恩怨要了结,请把他交给小王,好吗?”
司空靖哼了一声,闪电般出手点了殷淞的几处穴道,殷淞顿时委顿于地,只能抬起头,望着殷江哀求道:“二哥,我知道自己错了,可是钦差真不是我杀的,求求你放小弟一码吧!我情愿离开王府,从今后隐姓埋名,再也不回来了!殷满的事情,以后我再也不问了!”
殷满手下的刀客和剑士们见势不妙,一哄而散,都钻进厢房里的地道,逃之夭夭了。他们跟着殷满和殷淞只是为了银子,谁也不想把命都搭进去啊!现在殷满倒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一个手下也没有了。殷江突然想起殷通海来,回头再看,殷通海早就不知去向了,那个见风使舵的家伙,生怕殷江会秋后算账,早就逃之夭夭了。
谁也没想到事情会闹成现在这个地步,一日之中,先是死了江东王侧妃,随后又死了江东王,再死了来传旨的钦差,这江东王府也不知是中了什么邪了,这事儿若是传回朝廷去,恐怕殷江的江东
王都要做不成了,这都算是什么事啊?
殷满被众禁军围在垓心,早已经像疯了一样搏命,手中一把宝剑抡圆,只恨不能把这些禁军全都砍死。他边打边恨自己当初练武不用心,不然现在就可以大开杀戒,而不是被人围住无路可逃了。殷满势若疯虎,身上被砍中了数刀,仍然奋力向前,也砍伤了两名禁军,只可惜寡不敌众,终于被众禁军砍翻在地。
殷若楠在一旁冷冷的看着,并不言语,她要看殷江要如何处理这个残局。去年,殷若楠带着李兰秋和司空靖到了国师府时,洪奔雷和司空靖也曾切磋过武功,所以相识。洪奔雷悄悄来到司空靖旁边,拉着他到了西厢房根下,低声问道:“司空老弟,你们怎么来了呢?”
司空靖笑道:“卫王殿下派人跟着殷江世子回江东时,唯恐出乱子,赶紧飞鸽传书给公主殿下,其时,公主殿下正在剑南道的连山郡访查民情,得到卫王的传书之后,赶紧带着我们直奔江东道而来,路上又接连得到消息,说是朝廷册封殷满为世子的诏书已经进了江东道,我们也来不及去拦截诏书,只能直奔江东王府而来,还好,今天算是赶到了,不然全都凉了!”
洪奔雷笑道:“你们来的也真是时候,刚好碰到这个烂摊子。唉,这个殷中家里死里了七七八八,也不知道这江东王的爵位还能不能保住了!”
司空靖捋了一下胡须,一脸为难道:“哎呀,这个事也真不好说啊!按理说,江东王府可能是没戏了,可是皇上的心思,也不是我们这些人能够妄自揣测的,现在公主殿下就在这里,还是让公主殿下来处理比较好!卫王就是怕江东王府因为册立世子的事情爆发内乱,才特意求助公主殿下的!”
原来唐九生不便直接以卫王身份插手江东王府事务,就想起了殷若楠,这才飞鸽传书给枭卫,让他们把这件事情转达过殷若楠。毕竟这是他们殷家内部的事情,这位平原长公主可是皇帝的亲妹妹,她若来了,怎么会处理不好?谁都得给她三分薄面的。
可是唐九生也万万没想到,江东王府的两个逆子竟然动起了弑父杀兄的心思,殷若楠唯恐路上拦不下诏书,所以直接杀到江东王府来,没想到来了就见到殷淞杀父的一幕。四人惊恐不已,一直伏在屋脊后观看,只有洪奔雷和程重越发现了他们,不过发现这四个人并没有敌意,所以两个
人都没吭声。
众禁军擒下了殷满,殷江也让人绑好了殷淞。这兄弟二人如今真成了落水狗,人见人厌。殷江无奈,请公主殿下和众人移步到王府的地清苑,又悄悄吩咐手下人,给殷满和殷淞准备了两杯毒酒。只要他们两个死了,其余的事情都交给殷若楠来处理就好。毕竟这位长公主的爵位最高,而且也是为了江东王世子一事而来。
地清苑中,殷江一脸沉痛跪在殷若楠面前,沉声道:“长公主殿下,江东王府发生这样的事情,我也实在无颜面对殿下,更无颜面对圣上,请公主殿下责罚!”
殷若楠哼了一声,冷笑道:“你少来,你们家的家事,我怎么参与?你弟弟杀了你爹,还大胆包天杀了钦差,这事传出去,后果是什么样,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你好自为之吧!”
殷江哀求道:“公主殿下,我已经传令下去,给他们两个准备了两杯毒酒,其余的人,还请公主殿下开恩!至于江东王府能不能存在,我并不在意!悉听皇命,只是,如果一旦平西王和岭南王与朝廷开战,还请容许殷江戴罪立功,为朝廷效力,为父王和江东王府挽回一点儿尊严!如果公主殿下能同意,我就感激不尽了!”殷江重重叩头,泪流满面。
殷若楠见他真诚,不似作伪,也伤感了起来,叹了口气道:“我刚刚赶到,就看到江东王叔死在殷淞的刀下,想阻止都来不及了,你先起来吧,我尽量和皇兄说几句好话,只要你能把王府治理好,有些事也不是说没有转圜的余地。只是这个消息尽量要封锁,只能说是王叔病死,至于涂震林和你两个弟弟的死,只说是他们比武误伤吧!我也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了!”
司空靖点头道:“此事关系到皇家的尊严,只能想办法掩盖下去,不然太丢人了!”
洪奔雷在一旁道:“原来计划的那些事,全都给打乱了,可见是计划不如变化快了!不过殷江这个小子还算不错,有公主殿下给你撑腰,你就偷着乐吧!殷中养了两个白眼狼,看来啊,父母亲对孩子溺爱绝非好事!殷江小子,将来你可要引以为戒啊!”
殷江连连点头道:“洪爷爷说得对!我记在心里了!这趟还得多谢洪爷爷,不然事情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洪奔雷摇头道:“谢个屁!你多谢谢公主殿下吧!”
第七百九十六章,皇帝的担忧
夏日的上午,阳光灿烂,江东王府马厩,老马夫洪奔雷提着一桶水在给一匹白马刷毛,洪奔雷哼着辽东的小调,心情貌似不错。江东王府原有五名马夫,现在加上洪奔雷,就是六个,洪奔雷现在就是这些马夫的头儿。马夫们并不知道这个姓洪的老家伙到底是谁,只是听说好像是王爷的远房亲戚,这老家伙酷爱马,到了王府又没事做,所以新王爷殷江让他到马厩来当头儿的。
既然是关系户,当然还是不要惹他的好,所以马夫们凑了些银钱,请这位新任弼马温喝酒,姓洪的老家伙倒也不客气,欣然前来,和马夫们尽醉而过,马夫刘二试图套问这老家伙的底细,到底和王爷是什么亲戚,这老家伙却打了个哈哈,给混过去了。
既然人家不愿意说,那当然不好再追问了,这点儿眼力见刘二倒是有的。不过今天当值的刘二正在给马儿们填料的时候,意外发现新王爷殷江穿着便服,腰上扎着孝带子,提着一壶酒和一只烧鸡溜达了过来,可把刘二给吓的不轻,堂堂马爷逛到马厩来了?刘二赶紧跪倒磕头行礼,结结巴巴喊了声王爷千岁,没想到新王爷倒很和气,随口说了句,“忙你的去吧!”
刘二如蒙大赦,赶紧站了起来,擦了擦头上的汗水,没办法,小人物,怕见官儿,尤其像王爷这么大的官儿。刘二忐忑不安的继续给马添加草料,回过头一脸敬畏的看着那位王爷,却突然猛省,这位王爷怕是来找那个姓洪的老家伙的。刘二瞧了一眼正在刷洗马匹的洪奔雷,在心中艳羡不已,这个老家伙,啥也不会,竟然能混到王爷亲自来探视他,果然还是王爷的亲戚比较好。
然后刘二就听到王爷嬉皮笑脸道:“洪爷爷,我来看您老人家了!”刘二瞠目结舌,原来这位洪老马夫竟然是王爷的爷爷辈儿的亲戚,看来以来不但得罪不得,还要多多巴结才行啊!洪奔雷听到殷江的声音,回头瞧了一眼殷江,没说话,放下手里的木头水桶,就势在水桶里洗了一下手,默默接过酒壶和烧鸡,放在了一旁破烂的小桌子上。
殷江也不客气,看到旁边有两个破马扎,于是自己搬了个马扎,坐在了上面。殷江望着洪奔雷发呆,洪奔雷也不吭声,走了几步,蹲到离殷江五尺远的地方,从腰带上抽出旱烟袋,放进烟丝,从怀里摸出火石,打着了,点着了一块纸片,又用纸片点燃了烟丝,这才慢慢吞云吐雾起来。半晌后,洪奔雷才闷闷的说了一句,“你都当了王爷了,以后就别这么闹了吧?还是叫我洪老头吧!”
殷江先是摇了摇头,随后又点了点头,笑容苦涩道:“叫你一声老爷爷我也不吃亏,我要是能有个这么强的亲爷爷,我才高兴呢!要不是你随着我从天昌一路回来,路上我已经死了八回了!我也没别的事儿,就是心里有点儿闷,想找你聊会儿天!从我见到你的第一眼起,我就觉得和你有缘。”
洪奔雷笑了笑,打趣道:“人家不是讲,只要你有钱,和谁都有缘嘛!”
殷江大笑,随后又轻声道:“洪爷爷,我原来想着只要我能当上江东王,就不会再受气了,可是从我当上这王爷之后,忽然发现自己更受气了!”
洪奔雷笑骂道:“你他娘的,你一个当王爷的人,还像个受欺负的小娘们儿一样,说自己更受气,宰相肚里能撑船知道吗?再说你见过牛满地做经略使的剑南道吗?你见过殷权做王爷的西南道吗?你去看看生活在那里的老百姓,你就知道什么叫真受气了!你这也算受气?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殷江一脸无赖相,嘿嘿笑道:“洪老爷爷,我现在可是坐着呢,腰还不是也疼!”
洪奔雷用烟袋轻轻敲了一下殷江的肩
膀,调侃道:“你他娘的那是肾虚了!”两人对视大笑。洪奔雷又道:“有啥话直说吧,老夫最不爱拐弯抹角了,既然答应你留在江东王府,那肯定就留在这里,只要你小子不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老夫怎么都会保你一命的!”
殷江哈哈一笑,拱手道:“那我可得多谢老爷爷了!”殷江收了玩世不恭的表情,叹了口气,“这几天发生的事儿您也都看到了,先是殷济被我逼着自杀,随后我爹没了,我那两个不争气的弟弟出服了毒,不然我对朝廷没法交待,现在平原公主近乎接管了我这江东王府,我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在家里等着朝廷的诏书,也不知道是能被册封为王还是被赶出王府!”
洪奔雷抽了一个旱烟袋,闷声道:“你小子啊,瞧着是挺聪明一个人,有时怎么就会看不透呢?平原公主若是不在你这王府里接管事务,你才要哭呢!正因为她接管了事务,皇帝才能给你们留条活路啊!你爹和岭南王殷春眉来眼去的,朝廷正拿他没办法呢,刚好赶上你家内讧,你爹还死在你弟弟手里,一般的皇帝不趁着这个机会削藩夺爵?”
殷江点头,无奈道:“这倒是真的,祸是我们兄弟几个闯下的,就算被夺爵也没办法!我原来计划的很好,我以为殷济没了,我就能接任世子之位,可是万万没想到会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我那两个弟弟还想着争夺王位,结果事情搞到最后不可收拾了,幸亏老唐哥没听我的央求跟我来,不然更麻烦了,连他也要被牵扯进来。”
洪奔雷不屑道:“就算二公子答应过来,国师大人也不会同意的!你真当国师混了这么多年官场是白混的?朝廷正防着你们这些王爷,尤其二公子还是个异姓王,更引人注目,在这种情况下,你们两个王爷凑在一起,你们是想干什么?哪个皇帝也忍不了啊!能把枭卫和影卫借给你一些,能让老夫随行,就已经是天大的面子了!他找平原公主来帮你,半点儿毛病也没有!”
洪奔雷又往烟袋锅里塞了些烟丝,这才又说道:“事实上有些事情就算你计划得再好,也会出一些意外,事情最终发展完全超出你的控制范围。靠山山倒,靠船船翻,靠人人跑!要说权力大,当皇帝的权力够大吧?可他也有那么一堆的烦心事,国与国之间还有矛盾呢,大商和大夏还互相看着不顺眼呢,!所以也别抱怨了,多干点儿实事吧!就算你下台了,也让老百姓记着你的好!”
殷江闷了一会儿,轻笑了一声,“是我急于求成了!我之前想的太简单了,以为换了我做江东王,一切都会好起来,现在想想,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怎么可能是我做了王爷,随便就能改变一切呢?就像一个人久病,不可能一下就好起来,要慢慢调养一样,说到底,还是这些年我懒懒散散的,和人打交道少了!”
洪奔雷瞧了瞧正在吃草的白马,突然呵呵笑了起来,“和人打交道多了,你就觉得,还是和畜生打交道比较好。至少这玩艺儿,它头脑简单,不欺骗,不虚伪,你对它好,它就对你好,不像有些人啊,会为了利益背叛你!我瞧着你那个两兄弟,为了争夺王位,互相之间还算计着,多没意思!”
殷江也望着那匹白马发呆,半晌后才说道:“老爷爷,今天我来看看你,其实我是怕你走了,你要是走了,咱们王府连个坐镇的老妖怪都没有了!我心里没底啊!”
洪奔雷大笑道:“你小子这是说的什么话?离开天昌的时候,国师大人和二公子都找我聊过,去留都完全尊重我自己的意见,我既然答应你留在江东王府,那就会留在这里!毕竟我得念着你这个王爷送我几壶好酒,几只小烧鸡,还要叫我一声老爷爷的交情!不过关于我的身份,
你和殷浩知道就好了,府里其他人能不知道,就不知道的好!”
殷江如释重负,点头笑道:“那是自然!请老爷爷放心,我和殷浩绝对会守口如瓶!”殷江想了想,又皱了皱眉头道:“不过可惜殷通海借机逃了,他虽然不知道你的来历,但是知道你是高手,这事也不大好办!”
洪奔雷拿起桌上的小酒壶,往嘴里倒了一口酒,笑道:“要说我的名字,现在江湖上也没有几个人还记得了!唉,其实别人记得不记得我的名字都没关系,至少殷通海会把有这么一个高手在江东王府的消息传出去,对你反倒是好事,就没有几个兔崽子敢轻易来捋虎须了!”
殷江站起身,脸上有了真诚的笑意,“老爷爷,那我可走了,偶尔的我还会来马厩找你聊聊天,咱爷俩喝喝酒什么的,你可别嫌我烦!”殷江忽然又忍着笑意道:“要是你老人家寂寞的话,我再找两个年轻姑娘来伺候你?”
洪奔雷刚喝了一口酒,噗的一声都喷了出来,喷了殷江一身,殷江赶快拿袖子擦了一下,讪讪的笑。洪奔雷哈哈大笑道:“我他娘现在就是一个马夫,你弄两个姑娘来伺候我算怎么回事?你这江东王府这么有气派,连马夫都要找两个大姑娘伺候?老夫一身的马粪味,就别祸害人家年轻姑娘了,老夫这年纪都够做她们的爷爷了!”
殷江大笑不止,“明白了,明白了,原来老爷爷不喜欢小姑娘,喜欢老太太!好说好说,一会儿我就去让人找两个寡妇老太太来,给老爷爷你暖被窝!”
洪奔雷笑着在殷江的屁股上踢了一脚,大声道:“滚!”殷江哈哈大笑着离去,脚步轻快无比,他确定洪奔雷不会离开江东王府,顿时觉得满天乌云都消散。
马夫刘二一直躲在马厩里,远远看着两个人有说有笑,虽然听不清说的是什么,好像王爷很开心的样子,等他看到洪奔雷踢了殷江的屁股时,心说,“我的个娘哎,这老头到底是什么身份?连王爷的屁股他也敢踢!”
……
永安城皇宫大内,春和宫养神阁大厅中,殷广双手负在身后,望着墙上挂着的大商全图发呆,大厅的地上井然有序摆了一堆木料,显然是用来做木器的。文秀在给已经做好的木器上漆,余福拿着小锯子在锯木料。与往常不同的是,大厅中还有两个女人,而且是大商帝国后宫权力最大的两个女人,一个是皇后楚凤英,一个是曾经的山大王,现在的皇妃冷红杏。
皇后楚凤英和皇妃冷红杏在小案几两旁对坐,两个人在下象棋。楚凤英原来是下围棋,近来随冷红杏学会了下象棋,不过棋力比冷红杏差得远,一向是输多胜少,不过仍然乐此不疲的缠着冷红杏,冷红杏也就只好耐心的陪着这位正宫娘娘,偶尔让她赢一盘,楚凤英就高兴的眉开眼笑。两个年轻的女人边下棋边叽叽喳喳的,倒也是后宫里一道难得的凤景。
余福锯好了木料,把锯子放好,用袖子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抬起头,却仍见皇帝站在地图前发呆,余福笑嘻嘻走到殷广身后。
自从唐九生完全接收了剑南道之后没多久,皇后娘娘终于耐不住寂寞,和皇帝做了真正的夫妻,从那之后,皇上的心情就比以前好多了,笑容也多了起来。只不过这些天心情又有些差,余福知道,皇帝是因为江东王府的事情有点儿心烦。
殷广回过头,看到身后的余福,闷闷不乐道:“余福,你说唐扶龙父子俩这是想干什么?他们竟然敢插手江东王府的事情?”
余福这才明白,原来皇上最担忧的不是江东王府,而是担忧国师父子。
第七百九十七章,代天巡狩
这些天,永安城的殷广先是接到了江东王的折子,说世子殷济游玩途中突发急病,暴毙于天昌府,请立六子殷满为世子。可折子里对殷济得了什么病却遮遮掩掩,语焉不详。殷广就有些疑心,这殷济没事跑到天昌府去做什么?尤其这是涉及藩王立世子的大事,殷广自然很小心,特意把担任宗人令的楚王殷不周找来,商量了一番,这才下诏,命涂震林为使,下江东册封殷满为世子。
又过了几天,殷广接到了国师府和卫王府的密折,说殷济并非宗族帝胄子孙,乃是江东王妃姚莲依和淫僧了明所生,殷济到天昌府也不是游玩,而是去追杀从江东王府叛逃到国师府的幕僚和小妾。尤其唐九生在密折中声称,江东王已经倒向了岭南王,并且唐九生又推举江东王殷中第三子殷江为世子。可是册封世子的诏书已经发出去几天了,追之不及,殷广为此烦心了好几天。
更离谱的是,今早殷广又接到了唐九生的又一份密折,称他已经派了三十名枭卫协助殷江回江东去夺取世子之位,既然江东王殷中已经倒向殷春,那朝廷就不如扶植殷江,云云。接到密折的殷广也有些慌了神,这唐九生手伸的也太长了吧?你一个卫王,异姓王,竟然敢干涉江东王的家事,江东王再不是东西,也是皇亲,岂是你唐九生能管得了的?
站在地图前的殷广没来由有些后悔,是不是给唐氏父子的权力太大了?所以殷广下意识的问了余福一句,唐氏父子这是想干什么,竟然插手江东王府的事情?问完之后,殷广自己也笑了,余福不过是个小太监,又没读多少书,虽然现在也在读,可是他能懂多少事情?
余福忽然直挺挺的跪了下去,跪在殷广的面前,殷广忍不住笑了起来,打趣道:“余福,你这是在做什么?难道你看上了哪件木器,想从朕这里要了去?”
余福叩了个头,摇头道:“皇上,奴才并没看上哪件木器,奴才是有几句话想说,但又害怕皇上生气,所以不知当讲不当讲!”
殷广笑骂道:“你这该死的奴才,在哪里学的?你有话就说,什么叫做当讲不当讲?你是朕的心腹人,在朕这里有什么话不能说?你说吧,朕听着呢!”
余福又叩头,小心翼翼道:“奴才知道,皇上是在为江东王府的事情发愁,尤其是今天早上那封来自卫王的密折,可是奴才有另外的看法,又怕皇上听了生气,所以……”
殷广笑道:“你尽管说吧!朕赦你无罪!怎么,难道你把朕当成那等听不进忠言的昏君吗?朕连碧鸡山自立为帝的匪首郑大强都能放过,难道还容不下朕的一个心腹人说几句话?你要知道,郑大强聚众谋反,自立为帝,但凡换另外一个皇帝,郑大强都是人头搬家的下场,可是朕就是有这等肚量,能赦免他的死罪!”
余福又叩头,五体投地道:“皇上英明!奴才能为如此英明的圣天子效力,实在是奴才上辈子修来的福份!”殷广放声大笑。余福这才恭恭敬敬道:“奴才这一阵子除了修习陛下所赐的天阴秘笈之外,便是抽空读一读史书,每看到激动处,忍不住涕泗横流。奴才看史书上面说,君正臣贤,奴才以为卫王之所以行事大胆,是和皇上有直接关系的!”
殷广笑问道:“哦?余大总管读史书都有自己的想法了?真是难得!来来来,朕想听听余大总管的意见!”殷广最近经常拿余福开涮,笑
称他为未来的太监大总管,楚凤英和冷红杏也经常笑称他是余大总管,好在杨靖忠听了并不以为意。
余福道:“皇上,卫王在剑南道,就算飞鸽传书给皇上,最快的信鸽也要飞两天有余,飞鹰传书还要慢一些,如果是驿站六百里加急,也要跑六天以上!要是真有什么急事,等卫王把事情告诉了皇上,皇上再下旨,可能已经什么都来不及了!既然皇上把唐九生封为卫王,封在剑南,要他阻住平西王,那就不如完全放手,由他去做好了!”
殷广沉吟不语。余福又道:“奴才知道,一个领兵的藩王在外,尤其他还有一个当国师的老爹,如果他的势力太大,皇上难免会担忧他的忠诚问题。可是唐九生他就只是皇上的一个臣子而已,如果他真的敢反了,皇上只需要一句话,就会有无数的人站出来,想要砍了他!多少人盼着建功立业都没有机会呢?”
殷广抽了抽鼻子,“嗯,你继续说!”
余福又低声道:“皇上,奴才以为,杨大总管势力极强,外边需要有人制衡他,那么秦王殷海,卫王唐九生都是不错的人选!如果卫王不是外姓,有些事还真不敢放心让他去做,就比如平西王,岭南王那样的宗亲,反倒是更危险的存在。可如今民心都在皇上这里,皇上怕什么呢?既然让唐九生去做,索性就放权给他,难道拥有一两个道的人就能争夺天下吗?”
殷广呵呵笑了起来,脸色稍微好看了一些。余福又道:“奴才知道,皇上担心唐家父子插手江东王府的事务,可是卫王已经主动上折子说明情况,江东王府的事情已经火烧眉毛,不能再拖,何不顺水推舟就让他卫王帮忙去做,皇上只需要做好善后即可。至于谁当世子,谁当王爷,哪怕撤藩夺爵,还不就是皇上一句话的事情?江东王又不是平西王岭南王那样尾大不掉!”
正在下象棋的楚凤英耳朵尖,听到了余福的话,忍不住笑道:“瞧见没,我们这未来的余大总管,想法还挺多呢!皇上,您就放宽心吧,唐九生前些日子到了国丈那里,和国丈相谈甚欢,那孩子啊,就是一心防着殷春和殷权,他一个小屁孩,做了王爷就已经不得了了,他能有什么争天下的想法?您怕是担心太多了!”
冷红杏也笑道:“皇上,您就不用担心了,那位卫王,他那心思绝不在争天下上面,他那是一心要在武道登顶,要不是现在局势动荡,我看他早就辞了卫王,闯荡江湖去了,那是一个最烦约束的人!只不过是他为了他爹考虑,想替他爹分忧,硬着头皮去剑南做王爷罢了。”
殷广哈哈笑道:“你们这一个个的,都收了唐九生多少好处?都替他说话!”几个人正在说笑,养神阁门口有太监高声通报道:“杨大总管到!”几人立刻都住了嘴。只见白发白眉的杨靖忠急匆匆从外面走了进来,先给殷广和皇后皇妃行了礼,殷广吩咐赐座,杨靖忠摇了摇手,示意不必,这才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给了殷广。
殷广接过信,揭开一边看一边点头,半晌后看完信,笑道:“原来若楠去了江东王府,那朕也就放心了!尚父,送信的事儿交给下边的人就可以了,怎么今天尚父会亲自来送信?还有什么其它的事么?”
杨靖忠脸上堆笑道:“皇上,老奴是来请旨的!辽东边境的卑普族人又闹了起来,杀了地方上一名知县,老奴以为,这样的乱民,非剿灭不可!所以
老奴请旨,自带五千兵马,去剿乱这些乱民,顺便代天巡狩一下辽东,毕竟辽东离京畿不算远,算是京畿的东方门户,应该重视起来,不知皇上以为如何啊?”
殷广哈哈笑道:“尚父愿意为朕分忧,朕心甚慰!只是朕担心尚父年纪大了,一路征伐劳苦,不如别选良将,去征伐那些乱民,岂不更好?”
杨靖忠摇头道:“皇上有所不知,像这种剿灭乱民的事情,边郡的个别将领抱着得过且过的心态,所以才搞的辽东的卑普族人闹成今天这个样子!老奴亲自去了,保证杀伐果断,再发现哪个将领敢纵容那些贱民,老奴就把他拖出去斩了,保证辽东边境肃然!卑普人的实力远不及大夏,趁着他们还未曾势大,宜速征服之,免生后患!再者,老奴风闻辽东经略副使云青扬有异志,老奴顺路去拜访他一下!”
殷广点头道:“好,既然尚父胸有成竹,那朕就祝尚父旗开得胜,马到成功!等下朕就让人把辽东的兵符送去给尚父!”杨靖忠也不费话,躬身告退。
等杨靖忠走远了,殷广才叹道:“唐九生想的真周到,怕朕生疑心,让御妹去了江东王府接管那里的事情。朕这御妹虽然年轻,办事却更狠,直接假传朕的旨意,加封殷江做了江东王,如今这江东王府在殷江的手里,殷江又愿意效忠于朕,有了国丈再有殷江,江东从此无忧矣!既然御妹爽利,朕也爽利,索性依着她,册封殷江为江东郡王,至于这次传旨的事情……”
殷广瞧了瞧余福,余福慌忙低头,殷广笑道,“余福啊,朕看你也别低头了,这次就由你当钦差,你就当仁不让吧,你带着几个人,到江东王府去传朕的旨意,册封殷江为江东郡王!不过你得小心点儿,御妹在信里说,朕派去传旨的司礼监秉笔太监涂震林,被刚当上世子的殷满给杀了,殷满又被殷江赐了服毒自尽!这殷满也忒胆大了,连钦差都敢杀!”
楚凤英和冷红杏都吓了一大跳,冷红杏问道:“皇上,这殷中的儿子殷满竟然有这么大胆子,那殷江能靠得住吗?”
殷广冷下脸道:“不管他靠不靠得住,他们家现在也就只有他们兄弟两个了,他手下手马有限,又和殷春的关系不好,他不靠着朕这棵大树,又能怎么样呢?朕派余福去江东王府,一来是锻炼锻炼余福,二来也是要看看江东王府的情形,现在御妹正在江东王府,等着传旨的钦差呢!”
余福赶紧跪地磕头道:“奴才谢皇上的信任!奴才必将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殷广啐了一口,笑骂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也是你一个小太监能办到的吗?你呀,就代朕巡视一下江东吧!瞧瞧,朕手下两个得力的太监,一个去辽东,一个去江东,全都是代天巡狩,朕现在办事这么依赖宦官,也不知后世的史书要怎么骂朕呢!”
楚凤英笑道:“皇上是明君,任人唯贤,史书上怎么会骂皇上呢?肯定是一片赞美之辞!皇上英明,用余大总管的话讲,这可是咱们大商的福份!”
殷广大笑起来,用手指点着楚凤英和余福,“你们哪,一群马屁精!朕只盼辽东旗开得胜,江东从此平静下来,不再动刀兵。朕这愿望,不算难实现吧?余福啊,去江东可别给朕丢脸,知道吗?”余福立刻应了一声,殷广满意的点点头,又喃喃道:“什么时候朕能到剑南去巡视一番,朕可是盼着这一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