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六十四章,秀才知县
松山郡松山县衙后宅,知县范成林和夫人杨柳一左一右坐在一个漂亮姑娘身旁聊天,那姑娘生的如花似玉,比杨柳尤胜一筹,只是这姑娘脸上有些不开心。杨柳拉着那漂亮姑娘的手,亲热非常。
范成林嬉皮笑脸道:“姐,你看你都已经自由了,这不比什么都好吗?你知道我有多担心,后来我听到王爷说,这边天昌国师府派人救你,我才放了心。虽然你被殷权卖在禹州城的万花楼,听说随后他们又把你给卖到了寻芳院。不管怎么说,你能有幸遇到黄相公就是好事,他能花了八百多两银子把你给赎出来,足见真情!有什么不开心的嘛?”
范春雪气鼓鼓道:“你是不知道,本来黄相公没有那么多银子,是有人替他出了一大半银子,当时他也没告诉我,人家只是借用他的名义罢了!那些银子都是江南道国师府出的,不是黄相公的钱,是国师府的影卫暗地里托黄相公把我给赎出来。而在安洛河上南宫家的埋伏,就是平西王手下的人马做的,他们当初之所以把我从万花楼卖到了寻芳院,就是想找机会也抓住你。”
范成林有些诧异,笑问道:“姐姐何出此言?你为什么说平西王府的人把你从万花楼卖到寻芳院,会是因为想抓住我呢?”
范春雪叹了口气道:“我的傻弟弟,咱们家爹和娘还有其他家人都死在殷权那伙人手里了,我被殷权命人卖进万花楼,而你逃走在外,不知所踪。殷权手下的血影堂专门有一些人负责收拾残局,比如某家被灭门,但是这家如果有人逃走了的,他们一定想办法设计诱出这个逃走的人,再杀死他。那么咱们家只有你逃走了,你自然就成了他们的目标!”
范成林摇摇头,“姐,我还是没懂,我是他们的目标不假,但是这和你被他们从万花楼卖到寻芳院有什么关系啊?”
范春雪苦笑道:“我的傻弟弟,你聪明起来的时候,聪明的不得了,怎么又突然笨起来了呢?万花楼是平西王府开的,就算你有钱,有人,你敢到万花楼去赎我出来吗?你只要到了万花楼,说是要赎我,马上万花楼就会有人出来抓你,都不用他们到王府再找人的。这种情况下,你又怎么敢到万花楼赎我呢?所以他们把我转卖到寻芳院,寻芳院在表面上看起来和平西王府没啥关系嘛!”
范成林恍然道:“哦,我明白了!姐姐的意思是说,我出于对平西王府的惧怕,一定不会到万花楼赎你,不然那样无异于自杀。而如果你在寻芳院,因为寻芳院和平西王府没有直接关系,所以我一旦知道你的消息,大概率会去赎回你。而只要我到寻芳楼去赎你,那边钓鱼的就在等着我了,是不是这个意思?”
范春雪点头道:“正是啊!但是他们没有想到,想给我赎身的会是黄如松黄相公,他们算计了一下,觉得这位黄相公有可能和你是至交好友,才替你出头的,因此他们想通过这位黄相公把你给钓出来,以绝后患。没想到这位黄相公竟然和你没有关系,这些人也没有想到银子是天昌国师府出的,国师府把这件事做的极为隐秘,只有黄相公自己清楚这些事情。”
范成林和杨柳对视了一眼,杨柳笑道:“姐姐,既然这样,那说明这位黄相公是真爱你的,也是好事嘛!我们倒是听卫王说过,他路过平安镇时,在南宫羽林的部属手里救下了你,只不过我们不知道黄相公赎你的银子是国师府出的。”
范春雪咬了咬嘴唇道:“当时何止是我不知道,连后来的卫王也不知道!因为这事是天昌国师府的影卫做的,银子也是他们交给黄如松的,所以就算是神不知鬼不觉吧!黄相公带着我一路北返,在山南道古原郡,乘船过安洛河时被人给暗算了,黄相公被人一脚踢下河去。我最初以为这是个意外,是碰到劫财劫色的贼人而已,后来才知道,是平西王府血影堂动
的手脚。”
回忆起往事,范春雪仍然忍不住有些激动,“那是血影堂的人通知了和他们合作的南宫家,说我在那条船上。”范春雪用手指了指范成林,“因为他们一路上跟踪我们,也没有等到弟弟你的出现,就想逼你出来,结果他们把黄相公打下了河,你也还是没有出现。他们就只好让人押着我,顺着路往南宫世家走,继续钓鱼。结果倒是真钓上来一条大鱼,我们撞到了唐九生,当然那时候他还不是卫王。”
范成林笑道:“无巧不成书嘛,这就是缘份了,说明卫王和你也有缘份!”
范春雪又道:“别提了,卫王把我救下来,我却没想到,国师府的影卫也一直跟着我们,黄相公给人打下了河,他们马上就出手把黄相公从河里救了上来。然后他们知道唐九生意外救了我,也就没有着急,又一路跟着我们,一直跟到永阳县的郑家客栈,这才又把黄相公送回我身边,黄相公带着我继续北返永安,他们仍然在暗中保护我们。”
杨柳嗯了一声,柔声问道:“那后来又怎么样了呢?姐姐不是随黄相公去了永公么?怎么又回到了天昌的国师府呢?”
范春雪叹息一声道:“黄相公最开始想的好简单,他以为他喜欢我,爱我,就可以娶我做妻子。哪想到等他把我带回家里,他父母都大怒,因为我是个青楼出身的女子,他们嫌弃我,说他们的儿子娶了我,有辱门风,坚决不肯让黄相公娶我为妻,黄相公无奈,只能临时租了一个住处给我,打算再慢慢的和他父母商量这件事情,毕竟我是受害者,是被抄家后才给卖到青楼去的。”
范春雪眼中有泪光闪动,“哪想到他父母听说我是西南道被抄家的范知县的女儿,顿时就吓的要死,毕竟咱们的爹是因为得罪了平西王才被抄家的。黄相公和他父母争执了几回之后,他也很无奈,毕竟他只个国子监的监生,自己还要依靠父母,又如何能顾得上我?尤其他的爹是吏部文选清吏司的郎中,怕极了平西王,坚决不允许他娶我为妻,生怕惹祸上身。”
范成林沉下脸道:“姐姐,其实说来这件事也不完全怨黄如松的父母,这天底下有几个人不怕平西王呢?黄如松的父亲黄伯南惧怕平西王,也是人之常情,尤其你是被他从青楼赎出来的,他家人心里不爽,我也是能理解他们的。只是你是我姐姐,你身上发生这样的事儿,我听了心里自然不高兴!”
范春雪闭上眼睛,轻声道:“这就是命吧?好不容易遇到一个相爱的人,又被棒打鸳鸯了。又有多少人不是在现实面前忍辱低头呢?我这样一个青楼女子,比不上黄相公的前程,当然更比不上黄相公他爹的前程了,所以被嫌弃也没有什么好说的,这就是命呗!要是爹不出事,你怕是也要去考举人了吧?我可能也嫁了个不错的夫家呢。所以说,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范成林无奈道:“姐姐,这事若是发生在别人身上呢,我倒不一定有多大的感触,可你是我一奶同胞的姐姐啊!若是别人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我也就只当故事听听,大发些感慨,打个抱不平而已。可是我姐姐遭到这样的待遇,我心里怎么可能好受!唉,这两年可苦了你了,不管怎么说,只要你人好好的,比什么都好。不然在这个世界上除了杨柳之外,我还哪有亲人了?”
杨柳有些好奇,又问道:“既然那黄相公不敢把你接回家里,你也不能总在临时的租住处住着呀?后面又怎么样了呢?”
范春雪苦笑道:“黄相公自己觉得对不起我,跑去向我道歉,说他父母反对我们的婚事,还说他无法把我娶回家里做正妻,还说,要给我二百两银子做为补偿,让我回老家去吧,或者是我自己找个合适的人嫁了。”范春雪摇了摇头,无限伤感道:“弟弟,弟妹,你们想一想,我怎么可能收他
的二百两银子?他又不欠我什么,就算赎我的银子不是他出的,可也是他救我出来的不是!”
范成林沉思了良久,这才点头道:“姐姐说的是!不管怎么样,当时他若没有救你出来的心,你恐怕也大大的不妙了。我听人说过,禹州城寻芳院的雪姑娘是很有名的,黄相公若不救你,我可能在短时间内也救不了你,他能想办法把你救出来,哪怕是借助别人的力量,也是让你早日脱离了苦海。”
范春雪点头道:“正是如此!恩是恩,怨是怨,岂可混为一谈?他在关键时刻帮了我,我就已经很感激他了,至于后来的事情,他做不了主,也是身不由己,我也不怨他。后来还是永安城国师府唐九德派出人,把我又护送回了江南道天昌府,唐老伯把我安顿下来,还安慰我说,将来再找个合适的如意郎君给我。前阵子,剑南爆发战事,我就得到了你的消息,我急的不行,可是唐老伯却不让我来!”
杨柳很是善解人意,微笑道:“是了,剑南道爆发战事,相公在这边跟随着卫王在剑州城,那时战事未明,不知道卫王府能不能打嬴牛满地呢,怎么敢冒险让你前来?万一战事输了,可就全折进去了!当初他们想办法把你从寻芳楼赎出来,可就是想让你好好的活着呢!”
范成林叹道:“自从咱们家出了事,唐老伯一直都在关注我们,从青楼救下了姐姐,卫王又在剑州救了我,还帮我报了碧鸡山之仇。唐家对我们范家的恩情,真不知道要何时才能报答完哪!我恨只恨殷权那厮,害我父母全家,将来我一定要报仇,手刃殷权,以慰父亲和母亲的在天之灵!”
范春雪道:“弟弟,恨他的又何止是咱们呢?殷权现在怕是仇人遍天下了吧?不止你想砍了他,想砍他的人怕是要从松山县排到天昌城了吧!到时恐怕轮不到咱们姐弟去砍他。殷权这人多行不义,骄奢淫逸,残民以逞,将来只会落个孤家寡人的下场,不得好死!”
杨柳掩嘴笑道:“姐姐,相公,今天可是你们姐弟重逢的大喜日子,还是说点儿开心的事吧!姐姐,怕你也没想到,成林如今能做了松山县的知县,要知道他只个秀才出身,连举还没有中呢!”
范春雪转悲为喜,点头道:“弟妹说的是!只可惜了我弟弟胸中的才学,要是不逢这乱世,中举中进士应该也不是什么难事!只不过如今他以秀才身份做了知县,将来怕不是要被官场上的朋友取笑?”
范成林挠了挠头道:“我原来来做知县的时候,王爷怕殷权知道了我在这里,会派人来刺杀我,于是就给我弄了个假身份,叫范林。结果还是没能躲过殷权的耳目,殷权仍是派血影堂的杀手来刺杀了我两次。所以我跟王爷又要回了我范成林的这个身份,就以秀才的身份做了知县。诶,怕什么同僚取笑,有贵人抬举,我连中举和中进士都省了,就直接做了知县,不是好事吗?不然我再考几年举人,再考了进士,一把胡子再来做知县?”
杨柳取笑道:“那么请问范大人,你对秀才做知县一事,有何感想?”
范成林大笑道:“以前我以为,靠着自己的本事中了举,中了进士再来做官,是最好的事情。可现在看来,有贵人抬举,省了那许多麻烦才是更好的事情!自己奋斗固然是好,有贵人能扶持一把不是更好吗?如今松山在我治下,已经开始大兴水利,兴办官学,奖励渔牧耕织,百姓的生活开始蒸蒸日上。我范成林范大人能让百姓安居乐业,不是一大快事吗?如果让我考举人、进士,还指不定哪年才能来做这个小小知县呢!”
范春雪欣慰道:“姐姐我早就知道弟弟是个人才,只要你能有地方施展自己的才华和胸中的报负,就是好事。秀才知县怎么了?只要能让老百姓过上好日子的,就算他大字不识一个,也是个好官!”
第六百六十五章,剑北的生祠
剑南道宣通郡剑北县城郊,当地的乡民们正在地里打理庄稼,自从老龙山那上万的贼寇被卫王府剿灭之后,老百姓终于可以安居乐业了。如今出城,再不用担心有山匪马贼,原来曾经做过山匪马贼的人也都回乡务农的务农,经商的经商。一朝天下太平,百姓们高兴的做梦都要笑醒了。
这天上午,从剑北县城的官道上,缓缓行过来两匹马和一辆马车,两匹马,一匹是白马,一匹是黑马,马上分别坐着一个青色儒衫的俊俏的公子哥和一个一身武师服的小胖子。马车上坐着一个年轻人,怀里抱着马鞭,笑眯眯赶着马车,远远的,似乎有一队十几人的商队跟在后面。
官道上,有一个叫通城的镖队和骑马的两个年轻人同向赶路,镖队的速度慢些,在双方擦肩而过时,镖队的镖师宋世禄偶然见那马车掀起帘子,不经意间露出一张绝美的脸来,恍忽间,镖师宋世禄似乎见到那女子一身紫衣。宋世禄今年三十三岁,尚未娶妻,虽然偶尔的逛逛青楼,也从未见过如此美丽的女子,一时间惊为天人,惊的差点没从马背上掉下来。
等他缓了一缓,一黑一白两匹马已经护着马车走了过去,宋世禄心中仍然在怀疑,是不是自己看错了?世间上真有这么美丽的女子吗?于是宋世禄不停的向那已经远去的马车张望,试图再看到那紫衣女子回眸,只可惜,那车中的女子再无任何动静。宋世禄用手摩挲着腰间的马刀,长叹一声,怅然若失。
镖头程洪礼见宋世禄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打趣道:“怎么了老宋,你瞧那马车做什么?难不成是见到漂亮娘们儿了?嘿,你看那公子哥和那个小胖子的一身装束,再看看那公子哥的神态,肯定是世家子弟,人家娶个漂亮媳妇也很正常,你呀,就别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啦!”
宋世禄不知道要怎么反驳程洪礼,只好笑道:“程老哥,你这话就没道理了。有道是爱美之心,人皆有知!就算我宋某人娶不到这么漂亮的媳妇,多看一眼总不是错吧?美人可不就是养眼,看着都能多活几年!你呀,娶了媳妇就是不知道兄弟单身的苦!回了家你倒是有人暖被窝了,可兄弟我呢?挣了点儿银子多半都撒在青楼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程洪礼放声大笑,他娶妻仇氏,乃是剑南四大世家之一仇家的一个旁支的女儿,虽然只是仇家的旁支,毕竟也是姓仇,名声在外。程洪礼一身武功,三品武境,一把九节鞭打遍剑北县无敌手,在整个宣通郡也是数得上的高手。现在通城镖局做了镖头,深得大掌柜的严冬升信任,是严冬升的左膀右臂,凡有重要的镖,都让他去保。
十余年来,程洪礼护镖走遍附近州郡,以及数道,从无失手,虽然剑南遍地匪患,可程洪礼在黑白两道通吃,兵和匪都会给他三分薄面,人送绰号震宣通。严总镖头把号称震宣通的程洪礼当做吉祥物一样,虽然说从无失手可能和运气有着一定的关系,可毕竟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嘛!何况人家程镖头还有着三品的实力呢?宣通郡通城镖局的生意越来越好,足有冲出剑南之势。
若不是他有名声,黑白两道都有面子,那支家道旁落的仇家会把女儿嫁给他一个小小镖头?虽然说那旁支仇家的那个女儿胳膊上有些残疾才嫁给他的,虽然说是落魄的凤凰不如鸡,可是再落魄的凤凰它也是凤凰,也不是几只野鸡能比的。剑南四大世家的仇家,就算是旁支,也比一般
郡县的三流世家更有体面。一个镖局的镖头,能娶到仇家旁支的女儿,已经是烧高香了。
程洪礼一脸得意,哈哈笑道:“宋老弟,叫哥哥我说啊,你少去青楼,多攒点儿银子,争取也娶他一房娇妻,我听说剑北县有个路家,也算是大户人家,听说他们家有两个女儿,姿色都不错,你呀,多攒点儿银子,回头我让你嫂子帮你问一问,别人的面子他不给,难道剑南仇家的面子他也敢不给吗?”
宋世禄听到程洪礼一口一个剑南仇家,心中不悦,可是对方无论是炫耀也好,真心也罢,恭维他两句总不是错。于是宋世禄笑着拱手道:“哎哟,那敢情好啊!这事如果能得嫂子相助,那兄弟可是求之不得了!啧,剑南仇家,那在咱们剑南可是大名鼎鼎的存在!这么着,这事要是真成了,兄弟一准请程老哥喝酒!兄弟就在这里先多谢程老哥了!”
程洪礼放声大笑,摆手道:“诶,自家兄弟,一起共事多年了,谈不到谢字,要是真成了,你请我喝两坛子井泉就好了!哈哈哈哈……”
两人正说笑着,有五匹快马从身边擦肩而过,扬起一路尘烟,马上是五条劲装大汉,一个个头上绑着黑布条,黑布条上绣着一个白月牙,五条大汉都背着马刀,威风凛凛。不知道怎么的,宋世禄的心中忽然生起一种不安全的感觉。等这五匹马过去了,宋世禄低声道:“程老哥,这五个骑马的主儿好像很威风啊?看着不像是剑南人啊,唉,咱们得小心些了!”
程洪礼不以为然的摇头道:“不怕,现在剑南匪患都已经平了,没有什么马匪出没,况且哥哥我通吃黑白两道,到处都有交情,谁敢不给咱们面子呢?况且这镖货物是宣通周家的,咱们现如今已经进了宣通地界了,谁敢找周家的麻烦?”原来镖货是宣通大户周德旺的,从鹿野的周记分号押回来的,据说是几车上好的绸缎,很值些银子,周家可是花了八百两银子请通城镖局押镖的。
刚好程洪礼和宋世禄才押了一镖货物到达鹿野城的通城镖局分号,顺带着就从鹿野再押送这几车绸缎回宣通。来回都是大单,不走空,多好。程洪礼也谨慎,小道一律不走,只走官道,一路上倒也平平安安,此时已经到了剑北县城外了,离宣通郡城也就一百多里路,自家地面,功夫又过硬,黑白两道又通吃,还有什么好怕的呢?所以程洪礼的胆气壮得很。
宋世禄听他这样说,倒也没话说了,毕竟老程走了十几年镖,从未失手过。文的武的,黑的白的,在这剑南道上押镖,就没有老程摆不平的事情。也许是自己多虑了吧?宋世禄自嘲的笑笑,啐了自己一口,有老程在,自己不用操那么多的心。程洪礼瞧了瞧宋世禄的样子,突然笑起来,“宋老弟,你这魂不守舍的,是不是心思还在那辆马车,还在那漂亮娘们儿身上呢?”
宋世禄也被程洪礼逗笑了,摇摇头道:“程老哥,那么漂亮的女人,兄弟这辈子是不想了,没福气,娶不到那么漂亮的姑娘。就算娶到了,弄不好也得让人家给抢走!唉,咱们就是个小镖师,刀头上舔血的活,没有那个命,咱也就不想吃那块天鹅肉了!”
程洪礼有些诧异,打趣道:“哎哟,能让久经青楼的宋老弟都这么念念不忘的美人,那一定真是大美人了!好,有机会一定要见识见识!”周围的镖师,趟子手,还有押镖的十几个伙计们,一起哄笑起来。宋世禄眼前没来由又浮现出那名
紫衣女子俏丽的容颜,宋世禄心中暗道,要是能再看见这张脸,就是死了也值了!
骑白马的俊俏公子哥和骑黑马的小胖子,不紧不慢的在官道晃荡,偶然看到路边上有一条小河,小河边上有一块田地,一个老农和一个姑娘正在打理庄稼,小胖子虽然已经有十六岁了,可是玩心颇重,抬起头望着俊俏公子道:“胜哥啊,那条小河不错!咱们干脆过去瞧瞧那块地,看看那老头种的是什么庄稼,跟他聊聊天,顺便再饮饮马,好不好?”
俊俏公子哥笑道:“好是好,只是你这个死胖子动不动就偷懒,你别是看上那老者身边的姑娘了吧?告诉你,你可都有两个漂亮媳妇了,小心再动凡心,回家后两个媳妇让你跪搓衣板,到时候可没人给你求情!”说着话,俊俏公子哥拨转马头,下了官道,直奔小河边这块地而来。
小胖子随后骑着大黑马跟来,下意识的伸手摸了摸鼻子,讪讪的笑道:“哪能啊!也不能见一个爱一个不是?再说了,你胜哥娶了一堆媳妇,还有几个没给人家名分的呢!大家不也都没说啥?几个嫂子不也处的那么好,就跟一家人似的?”
俊俏公子哥隔空弹了一下手指,小胖子的脑门上立刻中了一下,公子哥嗔道:“死胖子,你这说的什么话,什么叫就跟一家人似的,我们本来就是一家人好不好?”
小胖子先是一怔,随即惊喜道:“哎哟,我的哥啊,你这隔山打牛的功夫也练的不错了嘛!不错不错,有空一定要教教胖爷我!等出去的时候,胖爷也拿出来欺负欺负人!”
后面的赶着马车的小伙乐了,“我说胖爷,你那身皮厚的功夫还不够啊?王爷的功夫,可不是咱们能学成的!”俊俏公子哥听赶车的小伙喊他王爷,顿时回头瞪了一下眼,赶车的小伙知道自己说漏了嘴,赶紧把嘴捂上,不敢出声了。车内的紫衣女子撩起车帘,望着那俊俏公子的背影笑了。
很快到了河边,也到了地边,俊俏公子哥翻身跳下马背,斯斯文文来到老者身旁,手中拿着紫色折扇,拱手道:“老丈,小生有礼了!请问您这地里种的是什么?”
正在打理庄稼的老者抬起头,瞧了瞧这个后生,一瞧就是出来游历的世家子弟,老者懒洋洋道:“年轻人,一看就是出来游历的世家子弟,五谷不分,六亲不认的!这地里种的是红薯嘛,连红薯苗也不认得?”
公子哥笑道:“要说是黄豆,玉米之类的,小生倒还认得,红薯这东西,小生只是吃过,没见过秧苗。老丈,你种这些红薯,够一家人吃了不?能卖不少钱吧?”
老者听他这样问,笑道:“我这一块地,约有一亩,种红薯能产个六千斤左右,吃是够一家人吃了,还能卖一些。但是这东西,在太平年月它毕竟不是主粮。往年哪,老汉我种些其他作物,都不够那帮土匪祸害的!现在好了,卫王来了,收拾了牛满地,又打败了那些山匪,我们老百姓终于可以安居乐业了。要说剑南道啊,得有十来年没见过太平日子了,真是难得啊!”
老者说的高兴,又指着这公子哥笑道:“我们剑北县城里,修有卫王的生祠,大家都感谢这位年轻的卫王,嘿,我们这卫王啊,年轻着呢,就跟你们年纪差不多大!”
公子哥和小胖子对视一笑,是,的确跟他的年纪差不多大,因为公子哥就是那位卫王嘛!
第六百六十六章,该赏钱
剑北县城中心,有座三层楼的余庆饭庄,饭庄的酒菜在县城是属于最好的,所以生意一直不错,来往的客商,达官显贵,风流士子,都愿意在余庆饭庄打尖,尤其一到中午,那生意就好的不得了。余庆饭庄二楼,靠近窗边有张大桌,六个人在桌上吃饭,桌上八个菜,有红烧鲤鱼、红烧肉、烧鸡,还有天长湖里的湖虾,酱肘子,熟牛肉,还有两盘青菜。桌上还有两壶剑北特产小烧酒。
桌上坐着一个俊俏的公子哥,身旁坐着一个紫衣女子,对面是一个看起像是保镖的小胖子,还有一个年轻车夫,打横的是两个穿青衣,婢女模样的姑娘,都罩着面纱,看起来很美。俊哥身边的紫衣女子戴着斗笠,罩着黑色面纱,看不清脸,但是瞧这身段,凹凸有致,是极美的。再瞧瞧那位俊俏公子哥,不用想,这位紫衣女子也一定是貌若天仙了。不如此,怎么能称得上是一对璧人呢?
瞧这一桌人的气势,肯定这位公子哥是世家子弟无疑了,只是不知是哪一家的,不过看起来不像是宣通人氏。要说这家的规矩也有意思,保镖、车夫、婢女也可以和主子同桌吃饭?不过二楼的其余四五桌食客虽然觉得这六个人有些奇怪,却也不敢指手划脚,那俊俏公子哥的气势非同寻常,大家出门在外,还是少说话少惹事的好,万一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可就有苦头吃了。
公子哥吃的慢条斯理,小胖子却是风卷残云一般,转眼间已经添了六七碗饭了,仍在甩开腮帮子猛吃,一边吃一边道:“嗯,这余庆饭庄果然名不虚传,不止菜香,这饭也够香的,胖爷我喜欢!”搞的附近几个桌子的食客都想笑,心说这个小胖子简直就是个吃货,地地道道的饭桶,连桌上的两个婢女也窃笑不已。
俊俏公子哥见惯不怪,丝毫不以为意,夹起一块红烧鲤鱼肉吃了,又喝了一口烧酒,点点头,显然是对味道很满意。几人正吃着,忽然听到木楼梯噔噔噔响了起来,有人顺着楼梯走了上来,脚步沉重。随后传来小二哥歉意的笑声,“哎哟喂,实在不好意思,这位客爷,二楼客满了!要不,您上三楼?”
随后传来小二的惨叫一声,“哎哟我的妈呀!”然后是小二叽里咕噜滚下楼梯的声音,想是那小二被这位不耐烦的客爷给踢了下去。二楼的众人不约而同停下筷子,回头向楼梯口望去,只见一个一身黑衣背着马刀的红脸大汉慢慢出现在楼梯口,一脸阴沉,红脸大汉上了二楼,目不斜视,走到俊俏公子哥对面的桌子,望着桌上的四名食客,双臂抱在胸前,沉声问道:“你们是自己滚,还是我请你们滚?”
红脸大汉的态度极其傲慢,四名带着兵器的客人瞬间就被激怒了,一名桌旁倚着大刀的黑衣汉子站起身,刚说了一句,“有没有规矩?吃饭也得讲先来后到……”到字还没出口,已经被红脸大汉闪电般的一脚从二楼窗子踢了下去。这一脚,力道,角度无一不精准,那黑衣汉子在落地前才发出一声惨叫。
另外三名客人见势不妙,各自抄起家伙,还没等动手,接二连三也被踹下楼下,楼上楼下,乱作一团。二楼的另外几桌食客,都吓的面如土色,一个个都不敢乱动。尤其有几名书生的桌子,更是有人吓的钻到了桌子底下。
红衣大汉旁若无人的坐了下去,这时另一名肩头上搭着毛巾的店小二才急匆匆的跑上二楼,来到红脸大汉的桌前,刚要说话,红脸大汉轻轻一拍桌子,桌上的七八个盘子连同酒壶、筷子等物都忽然浮起在半空中,红脸大汉冷声道:“把这些都端走,再换一桌上好的酒菜来!”店小二顿时就傻了,哎呀我去,这位大爷这是会法术啊?难怪脾气这么大!
对桌的小胖子回头看到,喝一声彩,“哎哟,这位红脸老哥的戏法演的好!该赏钱,该赏钱!”说着话,从怀里摸出一文铜钱,啪一下向红脸大汉甩了过去,这枚铜钱速度并不算快,在众人的注视之下,稳稳当当端端正正,落在红衣大汉面前的一个盘子上面,那个盘子立刻被压的沉了下去二尺有余,落在了地面上。红衣大汉怒喝一声,那枚铜钱突然又拔地而起,倒飞了回去,闪电般打向小胖子。
小胖子正低头去喝酒,似乎没有防着红脸大汉的这
一手。对面的俊俏公子哥脸色一变,一张嘴,把嘴里刚叼着的一块鸡骨头吐了出来,打向那枚铜钱,啪一声,把铜钱打的再向红脸大汉的面门飞去。红脸大汉不敢怠慢,闪电般拔刀,闪电般劈出,铜钱被一刀劈成两半。两半铜钱各自飞向两边,镶嵌进两侧的墙内。
那块吐出的鸡骨头,稳稳落在红脸大汉面前的一个盘子里,把那盘子也压的落下了地面。红脸大汉本来就红的脸,涨的更红了。俊俏公子哥显露了一手极高明的功夫,却面不改色,继续旁若无人的吃饭喝酒。小胖子赞道:“哎哟,我的胜哥哥哎,这功夫见长!胖爷喜欢!”
红脸大汉面色难看,歪过头看着一脸懵逼的店小二,喝道:“还看他娘什么看?快把这些东西收拾了,大爷要吃饭,要喝酒!”
店小二如梦方醒,刚才肚子里那些话一句也不敢说,赶紧连声答应,把那些悬在半空中的杯盘碗盏连同筷子都收在一起,也顾不得汤汤水水,抱着一摞盘子,近乎连滚带爬的下了楼,回头赶紧叫掌柜的请几位法师来烧符做个法,这大白天的饭庄里就闹妖怪,这还得了。
很快,又有一个小二上来,打扫桌子,把剩余的东西也都收走,又有小二端菜端酒上来。红脸大汉自己倒了一杯烧酒,举起杯子望着俊俏的公子哥,皮笑肉不笑道:“姓唐的,老子敬你一杯!你如果敬酒不吃吃罚酒,就别怪老子不客气!”
二楼其余的食客都窃窃私语起来,姓唐?剑南道没有什么世家姓唐的啊?难道是从别的道来的?嗯,这倒是有可能。
被称作姓唐的俊俏公子哥,当然就是微服私访的唐九生,出来半个多月,一路游山玩水,来到剑北县,准备往宣通郡去,是想看看老龙山匪患平息之后,百姓的生活到底如何。没想到在这酒楼里,竟然遇到这么一个来者不善的不速之客。唐九生冷笑道:“本公子既不吃敬酒,也不吃罚酒,只喜欢和自己的朋友喝酒。你是什么人,敢在我面前撒野?”
红脸大汉狞笑道:“五湖三江水,三山五岳人!”
第六百六十七章,好酒
唐九生放下碗筷,不动声色盯着红脸大汉乱蓬蓬的头发,以及他头上绑的黑布条和黑布条上的那个白色月牙看了一会儿,这才不急不缓道:“说人话!”
丢了一枚铜钱给那红脸大汉的胖子仍然低着头,继续狼吞虎咽,要打架也得吃饱了再打,就算天塌下来也得吃饱再死。人生大事,吃为第一,这是胖子的座右铭。况且面前坐着老唐哥,堂堂的卫王,一品高手,有他坐镇,有什么好怕的?就那个虚张声势的二品境红脸大汉,胖子对他根本不屑一顾,胖爷我用半个身子都能打赢他。
红脸大汉一拍桌子,戟指唐九生,厉声喝道:“唐九生!不要以为是在剑南道,你就可以为所欲为!我们魔天圣教曾派出使者请你加入我大魔天教做副教主一职,可是你居然恃强凌弱,打伤我教右使者谷若虚和护法阿古奇,还公然污辱我们魔教是一山的禽兽,教主他老人家十分愤怒,特命我等来收你回山问罪!你若识相,就随我们一同回山见我家教主,也许教主他老人家仍可以赦免你的罪过!”
胖子听红脸大汉提到谷若虚和阿古奇在王府挨打的事儿,把嚼在嘴里的肘子吞了下去,回过头撇了撇嘴,一脸不屑道:“就谷若虚和阿古奇那两个废物,也配我们王爷出手?告诉你,那两个废物是胖爷我打的,他们俩敢给王府的管事程龙下毒,还当着我们王爷的面出言不逊,所以胖爷才收拾他们的。什么狗屁的副教主,还当个宝,叫胖爷去做都不稀罕,更别说我们王爷了!”
唐九生呵呵笑道:“怎么,你们魔天教就这么有自信吗?在本王治下的剑南道,还敢公然向我挑衅!什么叫做‘不要以为是在剑南道你就可以为所欲为’,这话说的你是卫王,你节制剑南道一样!你们魔天教的副教主之位很了不起吗?百年前魔天教被正派人士围剿之后,一半战死,一半投降,降者或被发配到北疆筑城戍边,或是囚禁至死,早就是过眼云烟了,难道还想死灰复燃?”
红脸汉子忽然激动了起来,大声道:“唐九生,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你在大商国也不过就是个王爷而已,大商国大大小小的王爷怕不是要有几百个!可我们魔天教的副教主却只有一人!况且我家教主又不是要你放弃王爷之位,而是说你可以继续做你的王爷,同时又做我们魔天教的副教主!”
唐九生不客气的打断红脸汉子的话,“我问你叫什么名字,在魔教是什么职务,你啰嗦了半天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就是阿猫阿狗也要有个名字,难道你没有名字,或是你的名字太丑,不好意思告诉别人吗?怎么,你们魔天教很了不起吗?蹲在一座破山上聚集数千人就以为自己能横行天下了?你叫你们教主公承平下山来试试,不被人打死才怪!”
红脸汉子道:“老子叫做庞人行,在魔天教里是护教十使者之一,这次是奉教主之命,陪同我们教中左使段十四来再请你上山做副教主!我们段左使此时还在路上,我是先行探路,忍不住和你相见,劝你还是乖乖加入我们魔天教,免得我们左使大人动手!自从我们魔天教战败以后,百年来都在忍辱负重,在新任教主的带领下终于再度崛起,我们将遵行魔主的旨意,必将称霸天下!”
唐九生端起一碗茶水,随手就泼了过去,名叫庞人行的红脸大汉明明看到茶水泼过来了,身子却如同被定住了一样,怎么也躲不开,被泼的满头满脸都是。唐九生冷声道:“回去告诉你家教主,叫他安分守己蹲在千魔山,别以为练出个武圣就牛气冲天,想着要横行天下,如果他再敢带着魔教下山,本王保证他比百年前的魔天教还要凄惨百倍,好歹上次剿灭魔教朝廷并未出兵!”
余庆饭庄二楼的食客们都震惊了,唐九生?王爷?我的天哪,卫王微服私访来我们剑北县了!几桌食客都激动的放下了筷子,望向唐九生,尤其那几名书生就想要过来见礼,唐九生摆摆手,“你们都不必多礼,本王既然是微服私访,就没有那么多繁文缛节,否则本王何不摆着仪仗出行?”可是那几名书生还是跪了下去,其余四五桌上的客人也有一多半跟着跪了下去。
一名灰色长衫的中年书生向唐九生郑重其事的磕了个头,激动道:“王爷,自从王爷来了剑南,平息匪患,惩治赃官,百姓的日子才终于安定了下来。咱们剑北县给王爷建了生祠,就是为了感谢王爷!我家老爷子多次说过,若是有幸能见到王爷本人,一定要代他老人家多给王爷磕几个响头,谢王爷给剑南百姓带来了太平日子!”
唐九生目视程子非,程子非会意,立刻起身,把那几个书生一一扶了起来,唐九生笑道:“你们不必谢我,既然我来了剑南道,做了这里的王爷,那把整座剑南道治理好,就是我份内的责任,不论是剿匪还是惩治赃官都一样,倘若老百姓的日子过不好,大家就要骂我尸体素餐,所谓金杯银杯不如百姓的口碑,金奖银奖,不如百姓的夸奖。”
庞人行坐在椅子上,惊恐的发现自己根本一动也不能动,丹田里的内力,气机,也半点提不起来。庞人行颤声道:“唐九生,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为什么我不能动了?”
唐九生坐在椅子上,讥笑道:“哟?不过是不能动了而已嘛!怎么,刚才还在豪言壮语,能横扫整座江湖,称霸武林的大英雄,大豪杰,竟然就给吓成这个样子?你既然如此怂包,又怎么当得起魔教十使者的重任,又怎么随你家教主横扫整座武林嘛!我看你家教主知道你现在这个样子,非要怒到把你拉出去砍了不可,这也太丢魔天教的脸了嘛!”
胖子放下筷子,从食物中抬起头来,幸灾乐祸的哈哈大笑道:“什么魔天教的十使者嘛,居然连气机压制也不懂么?”
庞人行坐在椅子上,急的满头大汗,就连想摇头也做不到,只能又大声叫道:“你不要骗我!我虽然未入一品境界,可是也算见多识广!气机压制只不过使人不能提起气机罢了,可是我全身都动不了,这哪里只是气机压制?这分明是什么提纵偶人的手段!唐九生,你是大商国堂堂的王爷,对我这种武功连一品都不到的人,可不能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啊!”
南疆有一种巫术,叫做提纵偶人,是用下蛊加催眠等手段治人的手法,十分阴毒,一旦中招,被当做偶人的人,就将生不如死,全身都操控在施术者的手里,不止可以随意操纵,还可以吸取偶人的内力,成为偶人的人,就算日后侥幸脱离施术者的操控,也已经成为废人了。当然,如果在成为偶人之初,能够摆脱施术者的控制,倒也伤害不大。
提纵偶人做为一种邪术,曾经轰动一时,让南北两座武林都闻风色变,有不少武林人士都栽在了这些提纵术师的手里,尤其魔天教,本身就是魔教,教主和部分教众也是精通邪术之人,自然对这些巫蛊邪术不陌生,是以一中了招,马上就联想到提纵偶人上面来。
唐九生放声大笑,震的饭庄屋顶的瓦都震动起来,一名侍女端过来一个银制的小盆,唐九生在盆中洗了手,又伸手接过一名侍女递过来的蓝色毛巾,擦了擦手,甩出了手中的毛巾,蓝色毛巾在空中轻轻打了一个旋,罩在了庞人行的头上,这一下,庞人行不止不能动,连眼睛也被蒙了起来,什么都看不到了,庞人行心里更是焦急万分。唐九生笑道:“什么提纵偶人,本王稀罕用这样的邪术么?”
庞人行被蒙在毛巾里,吓的心脏怦怦乱跳,庞人行声嘶力竭的吼叫道:“唐九生!大商有句话,叫做士可杀不可辱,你究竟要对我做什么?来,你划出道来,哪怕比武也可以!我知道你武功高强,但是我可以和你比武,我就算比武输在你手里,也是心服口服,但是你是堂堂的王爷,绝不能用这种邪术害我!这饭庄里可有这么多人看着呢,你用邪术别人就会传扬出去!”
唐九生笑的前仰后合,吩咐道:“胖子,去把他舌头割了,免得他在那里乱嚷乱叫,败坏本王的名声!”
胖子答应一声,从怀里掏出一把小刀来,嘿嘿笑道:“兔崽子,你辱骂了我们王爷半天,让胖爷给你放点儿血出来,让你长长记性!我们王爷可是堂堂的君子,岂能练习你所说的邪术?”胖子拿着小刀,用左手捏开庞人行的嘴巴,装模作样就要下刀,胖子知道唐九生是要吓唬庞人行。庞人行的裤子立刻湿了。
唐九生冷笑一声,“本王的功夫岂是你这种蹲在山沟里坐井观天的癞蛤蟆能懂?提纵偶人?就你这样的人能吸取多少内力?二品?本王瞧不上!别说是你,就是你们教主又如何?独坐穷山,妄自尊大,真以为天下就在他的掌中了?百年前的魔天教比今日强大了不止十倍,还不是被剿灭了?中原武林,高手就如同韭菜一样,割了一茬还有一茬,会有无数高手涌现,岂是你个小小魔教可以称霸?”
庞人行的舌头被胖子揪在手里,只能口齿不清的哀嚎道:“王爷,王爷,小的知道错了!求王爷放过小的!小的只是一名使者,为左使大人开道的,王爷要是想较技,想切磋,可以找我家左使,小的知道王爷的厉害了,小的是饭桶啊!
不值得王爷亲自动手啊!千万留着小的嘴里的舌头,我好替王爷传话!”
胖子乐不可支,故意吓唬他道:“不行!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既然王爷生气,发话说要割了你的舌头,那胖爷就必须就得割下你的舌头!让你再乱嚼舌根!”
庞人行哀告道:“胖爷,胖爷,我的亲爷爷!小的就这么一条舌头,割了就没了,您割了我的舌头对您也没什么好处,我给您一千两银子,买我这条舌头,只求胖爷和王爷放过我,我回去也给王爷建生祠,王爷就是我的再生父母!”
胖子一听有钱赚,就更高兴了,笑问道:“你的一千两银子在哪啊?别我把你放了,你再蒙我,那可不成!胖爷我这人啊,啥都可以吃,就是不能吃亏,你要知道,胖爷的师父可是绰号不吃亏的!你先交出银子来,我再考虑让你王爷放你!”
庞人行道:“胖爷,我的银子就在怀里,您一伸手就掏出来了!”
胖子伸手往庞人行的怀里摸,果然掏出两张银票来,都是五百两银子一张的。胖子见了银票,眼中冒火,他一生除了爱吃,就是爱钱,这下见了银票,可开心坏了,擦了擦,赶紧揣进怀里,生怕别人又抢了去。
得了银子的胖子放声大笑道:“果然是一千两银票,不错不错,有赚的!不过刚才你说什么?你说胖爷是你亲爷爷,又要给王爷修生祠,奉王爷为再生父母,你这不是变相的在骂王爷吗?啊?不行,你得再出一千两银子,给王爷买酒喝!王爷要是饶了你,胖爷自然就放过你!”
庞人行欲哭无泪,“我的胖爷啊,小的错了!是小的是一时心急,口不择言,小的绝对没有骂王爷的意思!我的胖爷啊,我身上就这么一千两银子,偷偷攒了好些年,要是教主他老人家知道了,还不把我的腿给打断了?我求您和王爷高抬贵手,以后我见了您的面,一定退避三舍,给王爷和您让路!”
胖子不屑道:“去你娘的,少他娘扯淡!你见了我们退避三舍?你们教主如果让你向我们出手,你敢不出手?可见你说的都是假话!算了,既然收了你的银子,胖爷也不好再杀你,不然江湖人要嘲笑胖爷欺负一个不能动的废物!不过要是就这么饶了你,显然也说不过去,你把人打到楼下,胖爷也得把你给扔下去,才算扯平!”
说着话,胖爷上前把庞人行抄了起来,直接扔到楼下的大街上去了,庞人行一声惨叫。刚才楼上有人被打下去,有人报了官,说是余庆饭庄有人打架,把人都打的坠楼了,于是剑北县衙门出动了二十余名捕快,要来缉拿闹事的人,捕快们眼看着就要赶到楼下,没想到从楼上又掉下来一个人,摔的嗷嗷惨叫,在地上动弹不得。
捕头宋雄跳下马来,拔刀在手,威风凛凛向楼上喝道:“什么人在楼上伤人?”
旁边有卖草莓的小贩知情,附在宋雄耳边,悄悄道:“哎哟,我的捕头大人,咱们剑南道的卫王唐九生在二楼收拾魔教的人呢,刚掉下来这个就是魔教的人!您还不快上去给王爷请安?你的辖区出现魔教的人,那魔教的人不仅打伤了人,还敢在楼上威胁王爷,王爷能不怒吗?待会儿王爷怪罪下来,别说是您,就是知县大人也吃不了兜着走啊!”
宋雄那脑袋嗡的一声,三魂吓丢了两魂半,立刻把刀收了,回头向其他捕快道:“快快快,维持现场秩序,本捕头要上去给王爷请安!还有,差一个人回去衙门,赶快报告知县大人,王爷到了!”宋雄三步并做两步,噔噔噔上了楼,见了唐九生,噗通一声跪倒,“王爷,小的是剑北县捕头宋雄,小的对地面弹压不力,致使魔教的人惊到了王爷,小的死罪啊!求王爷恕罪!”
唐九生瞧了瞧他那惊慌失措的样子,忍不住乐了,“起来吧,你有什么罪?魔教的人长了腿,他们可以走,哪里不能去?别说你这小小的剑北县,前阵子他们还跑到王府闹过呢,稀奇么?”
宋雄听唐九生这么说,这才放下心来,赶紧从地上爬起来,“多谢王爷体谅小的!”
唐九生刚要再说话,忽然听到楼下有人嚷道:“这他娘是谁,敢打我们魔天教的人?这是不想活了吗?啊?谁打了我们魔天教的人,快给老子滚下来!”话音没落,一个酒坛子从天而降,从二楼的窗口上砸了下来,那人一抬头,看见这个飞来的酒坛子,狞笑一声,一把接住,仰起头,把酒倒出,咚咚咚,把一坛酒喝的一滴不剩,豪气干云的大吼一声道:“好酒!”
第六百六十八章,腰上剑和腹中剑
楼下一个骑高头大马头上绑着黑布条,绣着银色月牙的灰衣虬髯大汉,一把接住了袭向他的酒坛子,毫不犹豫把一坛老酒喝的一滴不剩,还大喝了一声,“好酒!”在大汉的喊声里,二楼窗口扔下酒坛的胖子已经飞身而下,一拳砸向了手中捧着酒坛的虬髯大汉,虬髯大汉大喝一声,以手中酒坛挡在面前,哗啦一声,酒坛被胖子一拳打了个粉碎。
当胖子的拳头离虬髯大汉的面门还有两寸距离时,那虬髯大汉又大喝一声,向后一仰,一个铁板桥,稳稳的躺在马背上,胖子一拳打空,一个千斤坠就往下坠,虬髯大汉猝然直起身,在马背就给了胖子一脚,胖子脚尖刚刚沾地,大汉的脚就要踢到胖子的胸口。胖子脚下的气机瞬间炸响,一个倒滑退出五步远,躲开了这几乎必中的一脚。
虬髯大汉喝一声:“好身法!”虬髯大汉翻身下了黑马,用手扶了扶挂在腰间的宝剑。身后跟着的几骑马上有人跳下来,把黑马牵走了。虬髯大汉大声道:“我说小胖子,你请段大爷喝酒,段大爷已经喝了,你却又偷袭段大爷,所以段大爷也还了你一脚,既然咱们互相没有伤害到,那咱们这笔账就算翻过去了!但是有件事我要问你,我手下庞人行是不是你打伤的?”
那虬髯大汉十分雄壮,比中等身材的胖子足足高出一个头来。此时,两人隔了五步远的距离,胖子笑嘻嘻道:“大小子,你武功很不错,酒量更好!既然你姓段,脑门还有个银色的月亮,那想必就是魔天教的什么左使段十四了?对,那庞人行当面侮辱我家王爷,被胖爷我给丢了下来,没摔死算他命大,怎么,你想给他报仇?那就来吧,胖爷接着!”
虬髯大汉瞧了瞧胖子,又低头瞧了瞧躺在街上,摔到头破血流的庞人行,弯腰把他提了起来,拍了两下,解开他身上的穴道,随手把庞人行一丢,庞人行这才站稳了身形。虬髯大汉皱眉道:“难道你和副教主过招被点穴了么?怎么,你竟然敢向副教主出言不逊?”
庞人行嗫嚅着说不出话。虬髯大汉厉声喝问道:“庞人行,咱们来的时候教主是怎么吩咐的?让我们恭恭敬敬把副教主请回山去,可你竟然敢当面冒犯副教主,你是不想活了么?”虬髯大汉又转过身望着胖子,嘿嘿笑道:“你猜的不错,我正是魔天教左使段十四,我手下的人冒犯了副教主,你教训的是!对了,你又是什么人?报个名来!”
胖子得意洋洋道:“我就是卫王驾前虎威将军,大商国最年轻的将军,姜不辣姜振羽是也!段十四,你既然是魔天教的左使,想必是一品
武境,胖爷我这人就喜欢越级挑战高手,你有兴趣和胖爷动手耍一耍吗?可千万别推辞,让胖爷我小瞧你们魔天教!”
段十四大笑道:“打架是小事!段某平生最爱打架,不过副教主他老人家如果在楼上,我段某还得给副教主请个安才是!否则回山去,教主一定责怪我没有礼貌!姓姜的,咱们等下打架,我先去看看副教主他老人家!”段十四双脚在地面轻点,身形一纵,便已经跳上了余庆饭庄二楼的窗口,真是身轻如燕。
胖子站在楼下望着段十四,大声喝彩道:“好身法,好轻功!”
段十四在窗口轻轻一跃,跃在唐九生桌前三步远处,上下打量唐九生,站在唐九生身旁的程子非如临大敌,立刻就要拔刀,坐在椅子上稳如泰山的唐九生摇了摇头,“子非,不得无礼,还不退下!”程子非向唐九生躬身,不吭声,收刀退在一旁,但一双眼睛仍然紧盯着段十四,生怕他伤害唐九生。
唐九生指了指刚才庞人行坐过的椅子,笑道:“既来之,则安之,请坐之!在本王看来,段左使的内功相当了得,喝下一大坛酒居然面不改色,想必是有什么酒剑之类的功夫了?”
段十四拱手,躬身施礼道:“属下段十四,参见我魔天圣教副教主!副教主副泽无边!属下奉教主之命,从千魔山绝龙岭赶来,恭迎副教主上山,教主他老人家听说,前阵子谷若虚和阿古奇来请副教主之时,不小心冒犯了副教主,特着属下向副教主请罪,请副教主大人大量,宽恕他们的罪过!”
唐九生皱眉道:“本王什么时候说要接任你们魔教的副教主了?怎么,你们这是准备造成一个既定事实,让本王不得不加入你们魔教么?告诉你,不要玩这套伎俩,本王根本不吃这一套!别说什么魔天教副教主,你就是把教主之位双手奉送送给我,甚至请本王去做什么魔主,本王也不稀罕!”
段十四再度拱手道:“副教主容禀!副教主拥有毒眼,而教主大人拥有魔眼,正是一正一副,历来我魔天圣教的正副教主都是如此!这是缘份,副教主推辞也没用的,还不如早些随属下赶回千魔山绝龙岭,接任副教主之职,辅佐教主早日横扫江湖,称霸武林!到那时,副教主就算是想做大商的皇帝,教主他老人家也一定会鼎力相助的!”
唐九生沉下脸,“荒唐!魔眼、毒眼之说,不过是你们自己一厢情愿的说法,哪有牛不喝水强按头的道理?本王是大商的亲王,怎么会去做魔天教的副教主?你们这些人,身入魔教,学害人之术,多存有害人
之心,倘若你们真的称霸武林,简直是天下人的灾难,你回去告诉公承平,叫他死了这个心吧,只要本王还有三寸气在,就绝会不允许他称霸武林!”
段十四一脸苦笑道:“副教主,您非要逼属下用强么?”段十四面露难色,用左手扶了扶腰间的宝剑,恭声道:“副教主,属下不愿以下犯上,不想用强,请副教主不要为难属下!外面八抬大轿已经备好,请副教主随属下回千魔山绝龙岭!”
唐九生大怒,“段十四,你们在本王治下的剑南道都敢如此嚣张!可想而知平时又是什么样子了!自古正邪不两立,你出招吧!我要领教领教段左使的高招!”唐九生长身站起,旁边的紫衣杜若面有忧色,轻轻用手拉了一下唐九生的衣袖。唐九生侧过头,换了一张温柔的面孔,“杜若妹妹,只管放心,段十四不是我的对手!”
段十四长叹一声,右手握住了铜制剑柄,又大声道:“副教主,您老人家不要逼属下出手!属下只是想请副教主回山去,不想对副教主用强!”
楼上两人正在僵持,只听到楼下传来一片喧哗之声。原来胖子瞧着这十几名魔教的教众,全都是穿着黑衣,头上都带着黑色发带,发带上绣着白色月牙,胖子正想随便挑一个魔教教众过招,看看他们本事究竟如何,猛可里,听到远处震地的响声,胖子回头观看,只见远远跑来了八名黑衣大汉,抬着一乘八人抬的绿呢大轿,疾如奔马,来到饭庄门前停下脚步。
就是这八个人跑的地面如同地震一般,胖子十分诧异,这八个人分明轻功不弱,却故意先声夺人,举轻若重,把地面跑的都颤抖了起来。胖子喝道:“你们八个黑小子,难道是来接你胖爷的吗?嘿嘿,你们这个跑法,乖乖不得了,坐在轿子里,怕是屁股都要给震坏了!”那八人一言不发,将轿下放落地面,各自双手叉腰,站在路旁。一条路,倒给他们占了一半。
楼上,段十四再劝道:“副教主,为了恭迎副教主,此番十名护教使者都到齐了,由八名护教使者亲自给副教主抬轿,由属下为副教主开道,足见教主他老人家的诚意!请副教主下楼,上轿!”段十四右臂一伸,弯腰做了个请的姿势。
唐九生一言不发,只是盯着段十四。段十四半晌等不到唐九生的回答,忽然直起身来,右手按在剑柄上,就要出剑,在那一瞬间,却猛然间一张口,一条由酒凝成的酒剑,啪一下打向唐九生的面门。原来腰上的剑只是障眼法,腹中的剑才是真致命。程子非瞳孔大张,想要出刀去斩断酒剑,却又哪里来得及?
第六百六十九章,卫王斗左使
这一口酒剑,真是猝不及防,程子非万万没想到,这个人竟然有这样的功夫,当他看到酒剑的一瞬间,想拔刀,早已经来不及了。酒剑比出鞘的剑更快,闪电般到了唐九生的面门处,唐九生面不改色,伸出右手大拇指,食指和中指,将那酒剑稳稳捏在手中,那酒剑居然被唐九生捏在手中,半寸也不能移动。
段十四腰上的宝剑也已经闪电般出鞘,刺向唐九生的咽喉,唐九生左手再探出,一把又捏住了段十四手中的宝剑,段十四向前用力一推,哪里推得动分毫?段十四面目狰狞,大喝一声,左掌当胸打向唐九生。唐九生右手捏着酒剑,闪电般下砸,刚好砸在段十四的左手臂上,段十四的手臂被酒剑砸中,不由一抖,唐九生已经抬起右膝,撞向了段十四的小腹。
唐九生左手用力一拧,就想从段十四手中夺剑,段十四猛地撒手弃剑,右掌横切,来砍唐九生的右腿,一切都不过是眨眼的功夫,两人动作都奇快无比。程子非虽然能看见两个人过招的动作,却根本跟不上两人动手的速度。程子非头上冷汗直流,自忖道,这一口酒剑若是打我,我必然躲不开,这一剑若是刺向我,我也躲不开,这一掌若是打向我,我还是躲不开!
唐九生见段十四右掌横切,右膝根本不停,仍是前撞,正中段十四的小腹,段十四虽然一掌砍中了唐九生的右腿,却根本无济于事,段十四立刻被唐九生一膝撞了出去,段十四试图想稳住身子,未果,倒撞在二楼的横墙上,横墙轰然倒塌,尘土飞扬,整座饭庄都被撞的摇晃起来。整个饭庄里的客人都尖叫起来,二楼的亲眼见到是什么情况,一楼和三楼的却以为是地震了。
段十四借着一撞之势,尽力稳住身形,他那把精钢剑却在唐九生手里一拧,一转,剑柄顺势飞来,倒撞向他。段十四大喝一声,伸手握住剑柄,不想用力过猛,几乎摔倒。原来唐九生把剑倒推回给他,却没有在剑上附着任何气机,段十四脸上一红,这位卫王也算是厚道人,没给他太过难堪。段十四无奈,持剑再上,程子非拔刀,就想挡在唐九生身前、
唐九生用左手轻轻一拉
程子非,把他拽了回来,轻声道:“不急,你在一旁观摩就好!以后有用你的时候!”程子非不因不由,就给唐九生的轻轻一拉拽了回来,心中暗道,我们王爷好大的力气!段十四的剑,已经刺到了唐九生的胸前,却看到了唐九生面露不悦之色,唐九生用左手抓住精钢打造而成的宝剑,用力一拧,那把钢制的宝剑立刻弯成了麻花。段十四大惊失色,怔在当场,说不出话来。
唐九生夺了剑,弃于地下,冷声道:“段左使,我已经手下留情了,你还不住手吗?”
段十四咬了咬牙,猱身再上,双手换成鹰爪,来掐唐九生的咽喉。教主命他请副教主回去,他段十四若完不成任务,如何有脸面回去见教主?段十四骤然把气机提到了顶点,刚才是他恐怕伤到唐九生,一直只用了七成功力,即便如此,威力也不容小觑了。若是段十四和程子非单挑,全力以赴的话,恐怕一式就能把三品境的程子非打到吐血。
唐九生见段十四用鹰爪拼命,倒也不说什么,知道他有任务在身,今天是非请走自己不可了。唐九生面无表情,探出左手,迅速去拿段十四的右手手腕,段十四蓦地向外一分右手,反过来想拿唐九生的左手,唐九生一笑,抽身撤步,避开了他的攻势。段十四刚要进身,却没想到唐九生是虚招,猛然又向前一进步,将段十四的双手猛地抓在手中。
段十四的双手都被唐九生控制,顿时心头一凛,刚想抬起膝盖,却不料唐九生双手抡起他的身躯,一转身,一撒手,向前又一进步,一抬脚正中段十四的小腹,把段十四踹的身子弓如大虾,从二楼的窗口飞了出去。段十四果然身手不凡,人在空中急撞向街道对面酒楼的正墙,却仍然灵巧的一个翻身,双脚在墙面上用力一踩,借势一个空翻落下地面,对面酒楼的正墙上,被他硬生生踩出一双足印来。
唐九生对程子非吩咐道:“问问掌柜的,损失了多少银子,待会儿先赔付给他,我再找段十四他们要银子!”程子非乐颠颠的答应一声,顺着楼梯跑下一楼,去找被吓的躲在柜台底下的饭庄掌柜。
段十四翻身站在地下,勉强稳住身形,
体内气血隐隐翻涌。段十四十分惊骇,这位卫王的武功,远超出他的预计,他以为自己武灵境的功夫,对上这位年纪轻轻才刚刚十六岁的卫王,至少能有一搏之力,纵然自己不济事,再加上十位护教使者,就可以轻松制住这位卫王,再打退他的随从,将他强行抬到绝龙岭上去,先逼他做了副教主再说。
所以这次在临行前,段十四在教主公承平面前夸下了海口,拍着胸脯保证把唐九生拿上山来,哪知一交手,竟然是这么个结果。段十四胸中涌起阵阵悔意,只看对方的年纪,哪知道竟然这么猛的一位高手。段十四不禁暗恨该死的沧海楼楼主万德言,排天下英雄排行榜的时候,为什么不把这个小卫王也给放进去?
虽然万德言不是好东西,不过段十四在这件事上显然错怪万德言了,上一个十年,唐九生才六岁,刚开始学武也没有多久,万德言如何能知道这小子十年间就能蹿进高手的行列当中?他要知道晚上尿床,自己就先睡筛子了不是?
唐九生已经飘身形跳下了二楼,绿呢大轿旁的八名护教使者立刻如临大敌,一个个戒备起来。唐九生扭了扭脖子,朗声道:“段左使,饭庄撞坏了墙,砸坏了桌椅板凳,你得赔钱!”唐九生用手又指了指庞人行,“你手下打伤了四名在饭庄吃饭的客人,也得赔钱!”
段十四站在街上,又摆出一副进攻的架势,扎了一个马步,左掌在前右拳在后,面目狰狞道:“好说!不就是银子嘛,我们魔天教不缺这东西,砸坏的东西我们照价赔偿就是!但是副教主必须要跟我们回绝龙岭!”
唐九生风轻云淡的向前,右手负在身后,轻声笑道:“好啊,只要你能打赢本王,本王可以考虑考虑,但是如果你输了,就乖乖的滚回千魔山,叫那公承平照照镜子,配不配请本王上山!一个小小的魔天教,就只有一个能拿得出手的公承平吗?”
段十四心头火起,现如今,魔天教中除了教主公承平是武圣境外,武功第二高的就是身为左使的段十四,好歹也是武灵境的高手,可是竟然被唐九生如此的不放在眼里?段十四大喝一声,又向唐九生扑了上来。
第六百七十章,
纵身扑上来的段十四再被唐九生一脚踹飞了出去,撞在对面通江酒楼的外墙上,外墙被撞出一个人形凹坑,段十四被外墙反弹了回来,就要摔倒在地上的一瞬间,段十四果断出手,右手在地面轻轻一拍,借力站起身形。段十四真的有些气急败坏了,打了半边,连人家的衣服边都没碰到。
段十四站在街上,手足无措,表情十分痛苦,眼见打是打不赢了,可是如果就这样灰头土脸的回去该如何向教主交待?段十四悲愤大叫道:“副教主,属下无能,不是您的对手,可是难道您就打算让教主他老人家亲自来请您吗?您也知道,教主他老人家一旦出山,可不会像属下这样对待副教主。”
唐九生双手负在身后,慢悠悠的摇摇头,神情平淡道:“你打不赢我,不要再试了。什么千魔山绝龙岭,我是不会去的,谁来也不去。我放着好好的王爷不当,跑到一座穷山当副教主有什么好处?不过我很奇怪,你这样豪气的汉子,怎么会去做魔天教的左使?难不成你真的相信你那魔主会统治这个世界?还是说你有什么把柄捏在公承平的手里?”
段十四挺直了腰杆,慷慨激昂道:“教主他老人家是胳膊上跑马,拳头上立人的响当当汉子,怎么肯做这种事情?教主一向是以德服人,从不以武御下,有功必赏,有过才罚,教里兄弟都对教主他老人家钦佩的很,当年我若不是得教主相救,早已经死在辽东了!”
胖子站在一旁大笑道:“你这家伙真能说谎!你要说别的,胖爷倒还相信,你们魔教的教主以德服人?怕不是要让人笑掉大牙!但凡有些脑子谁会相信,好好的正道人士不做,去加入什么魔教,还能是以德服人的正人君子不成?你别欺负胖爷读书少,胖爷身边可有不少读书人!”
段十四正色道:“胖爷,你这话就不对了!难不成武林正道之中就没有鸡鸣狗盗之徒,欺压良善之辈?我听说卫王也曾去过青楼喝花酒,难道卫王也是奸邪之人么?我家教主说,像唐九生这样的小朋友,身为国师府的公子哥,敢上青楼,敢抢岭南王的老婆,有名声,却不拘于名声,实在是不可多得,一定要请到我们教中来做副教主!”
大街之上,人越聚越多。当地百姓们听说卫王来了,都来看热闹,在众目睽睽之下,段十四突然这样一说,唐九生顿时被闹的哭笑不得。胖子大笑道:“这是什么道理?难道正人君子偶尔做了一件错事,就和整天杀人放火的强盗也是等同的了?无心之失和有意为之岂可相提并论?再说人要是不存害人之心,又怎么会加入魔教?便是有一万句说辞,也不能混淆黑白不是?”
唐九生暗自诧异,这个胖子一向不读书,什么时候也有这样的口才了?段十四愤激道:“谁说加入魔教的就一定是恶人了?当年我也曾行侠仗义,只不过后来受到教主的感召,才决意加入魔天教!恐怕我们魔天教做事,还没有你们的平西王和杨靖忠狠毒!你当街辱骂我家教主,我家教主可曾来割了你的舌头?”
段十四又道:“当年我在辽东遭遇仇家岭南三怪,被三人暗算围攻,堪堪不敌之际,恰恰教主去辽东采参经过,便出手救了我,教主望着三怪骂道:‘我生平最看不得别人群殴一个人,有本事你们和他一对一的单打独斗!如果你们一对一的时候也赢了,我便不管这件事,倚多为胜算什么真本事?’三怪自然不服,向教主他老人家挑战,结果都被教主给杀了,教主救下了我,我自然要追随他!”
胖子仰天大笑道:“如果这位魔教教主是个恶魔,杀人如麻,做恶多端,为武林中人所痛恨,如今只因为救了你一个人便是好人了?大丈夫受人点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自然是对的,可是如果一个人不分好坏,甘愿加入魔教,还去帮人害人,这也是对的么?”
段十四怒道:“对于一个人来讲,生命就是最重要的,关键时刻这个人救了我,是我的救命恩人,难道我能因为他是魔教教主,为了那些虚伪的仁义道德,就出手杀了他么?那样我段十四算什么好汉子,又和那些杀人放火的魔头有什么区别了?”
胖子摇摇头,“大谬不然,大谬不然!他救了你一命,自然是对你有救命之恩,你不跟随其他人去杀他,倒也没什么不妥,可你又怎么能跟着他加入魔教呢?况且,你若真是想帮他,也知道他误入歧途,就该劝他退出魔教,那才是真正的仁义,你非但不知道劝他,反倒跟着他加入魔教,和他同流合污,还自以为是大丈夫所为,这也能算是英雄所为么?”
段十四被胖子一顿抢白,气的快要说不出话来,只气的脸色铁青,浑身发抖。唐九生大奇,胖子一向不擅口才,怎么今天能说出这样的大道理来?难道是有谁教他的吗?唐九生下意识四下望去,无意中向二楼窗口一望,罩着面纱一身紫衣的杜若也正望向唐九生,夫妻二人对视一笑,唐九生恍然大悟,原来是杜若在用传音之术和胖子讲话。
前阵子众人离开万花谷,一路之上,赵铁衣把一门传音的功夫教给了唐九生和杜若,唐九生因为各种事情繁忙,也就没有用心去练,想必是这个丫头把这传音的本事练的十成十
了。
段十四本来就不是擅于言辞的人,被胖子一番话,说的恼羞成怒,大声道:“胖爷,你说你读书少,我看你分明就是忽悠人的!读书少的人,不可能说出这样的话来!这么样吧,我段十四横行江湖,靠的不是这张嘴,而是手头上的本事,胖爷既然口才不错,手头上的功夫想必也错不了,我段十四不是王爷的对手,就和胖爷切磋切磋武功,如何?”
胖子摇头摆手道:“段十四,你此言又差矣!一个人读书少,未必懂得的道理就少。有的人读了一辈子圣贤书,却偏偏不干人事,有的人大字不识一个,却是比某些读书人更有见识!有的人满口仁义道德,一肚子男盗女娼,也有的人虽然口讷不能言,却专行善事!世间有好也有坏,岂能一概而论?既然你今天知道自己误入魔教是不对,为何不思退出魔教,还想邀请我家王爷加入呢?”
段十四张口结舌。人群中有人见胖子滔滔不绝,小声问道:“这个小胖子是什么人?”
有人答道:“你不认识他?这个胖子姓姜,是咱们卫王手下的虎威将军,听说是咱们大商国目前最年轻的将军了!我看他武功非常高,刚才在饭庄的楼上,把什么魔教的使者都给打到街上来了,那个魔教的使者很厉害,接连打下来三、四位武林高手,结果不敌这位姜大将军,给这位姜大将军一招制住,随后就给丢在了街上!”
围观人群听了,发出一片赞叹之声,胖子听了得意洋洋。当然他们不知道是唐九生先用隔空点穴的手法治住了庞人行,才有的姜胖子不费吹灰之力把庞人行丢下楼来。
段十四听到人群里这样说,心中有些不大相信,好歹庞人行也是二品高手,虽然刚入二品,可是比起在二品巅峰的胖子,也不可能是一招就被制住的差距。段十四大声道:“胖爷,段某愿意和胖爷过过招,胖爷肯赏个脸么?”
唐九生听到段十四要挑战胖子,倒有些担心胖子应战,胖子蹲在二品境的门槛已经有半年了,却无法突破进入一品武成境,可段十四却是武灵境,真要动起身来,胖子怕是要吃大亏的,唐九生对魔天教所知不多,虽然段十四不是自己的对手,可是不知道他手下这些人联手的本事到底有多高,至少这十来个什么护教使者最低的也有三品境,高的有二品境,谁知道他们有没有什么阵法?
若是真动起手来,自己随身只带着胖子和程子非,还要保护杜若,力量必然分散,没有什么便宜。枭卫的人虽然离着不远,可是和这魔教中人动起手来,必有死伤,要是调动县中驻军,可能要损折兵马,唐九生又于心不忍。唐九生心中真是左右为难。唐九生正在举棋不定,耳边忽然传来杜若的声音,“王爷,何必左右为难?打发走他们也就是了!”
唐九生回头看了一眼正在给他传音的杜若,眼前一亮,忽然有了主意,笑道:“段左使,如果你真的有心过招,就叫你手下的人退出城去,我和胖爷随你出城过过招,咱们说好了,点到为止!不过今天我是不会随你们去什么绝龙岭的,如果你们公大教主有兴趣,将来我倒可以和他切磋切磋!”
段十四苦恼道:“副教主,您真的不肯随我们回千魔山绝龙岭吗?”
唐九生笑道:“我当然不肯去什么绝龙岭了,你回去告诉你家教主,道不同,不相为谋!我唐九生堂堂男子,怎么肯加入魔教?我倒劝你家教主不要再执迷不悟了,魔天教从创立之日起,三百年里已经被剿灭了数回,早已经过时了。他既然能做了魔天教的教主,有本事统领数千教众,想必也是才俊之士,不过是误入歧途而已!识时务者为俊杰,叫你家教主退出魔教,不要再想着什么称霸武林的事情了!”
一名站在绿呢大轿前站着的护教使者大怒道:“唐九生!我家教主敬你,才命我等前来相请,你以为你是什么人?既不肯做我们的副教主,又要对我家教主指手划脚!段左使是忠厚人,被你们花言巧语蒙蔽,我熊得力可不是好骗的!别人不说,我第一个不服你!你不过仗着自己是国师的儿子,借着你老子的光而已,少年侥幸成名,就不知天高地厚,还敢不把我们魔天教放在眼里!”
唐九生笑道:“我确实是靠着我爹才混到今天这个地步,所以才不敢去你们的什么绝龙岭丢脸嘛!请你们另请高明,找别人去做副教主好了,我唐九生徒有虚名,还是想保住自己的这点儿虚名的,毕竟这点儿虚名来之不易,我得好好珍惜不是?”胖子大怒,撸胳膊挽袖子就要上前去打鲁得力。
段十四回头望向护教使者之一的鲁得力,一声断喝:“鲁得力!你怎么敢对副教主出言无礼?走的时候教主吩咐什么来着?难道回去的时候,你要教主对你执行教规么?教主他老人家高瞻远瞩,既然选定了卫王爷做副教主,必须有他的道理,又岂是你能懂?我听说炎汉帝国的开国皇帝,聘请大贤时,曾经三顾草庐,我们算上这次也不过才来了两次而已!若因你一人破坏了教主的大计,你吃罪得起吗?”
鲁得力低下头去,不敢言语了,但显然还是不服。段十四赶紧又给唐九生鞠躬道:“副教主息怒,
属下御下不严,回去必定重重责罚于他,既然副教主不肯与我等同回绝龙岭,属下也不敢强勉,属下就此别过,这就回去禀报教主,请他老人家亲下仙山,亲自来迎请副教主!属下多一句嘴,魔眼与毒眼一事,乃是前世缘份所定,非同小可,请副教主不要当做戏言!属下告退!”
魔天教众使者一起躬身,同声道:“我等拜辞副教主!副教主福泽无边!属下等告退!”说完,也不等唐九生再说什么,数十名魔教使者和教众便骑马抬着空的绿呢轿子扬长而去了。倒 把唐九生弄的一愣,原以为双方怎么说也要大打出手一番的,哪想到他们竟然自己走了。
唐九生愣在那里,望着魔天教众人离去的背影,反倒担心这帮家伙又要搞什么阴谋诡计。
远远的,有人大声嚷道:“王爷在哪里?王爷在哪里?”唐九生转过身望向说话的人,只见一个官儿跳下马来,跑的纱帽歪斜,身后跟着数名官吏。
那官儿远远的见了唐九生,连滚带爬跑上前来,扑倒在地,向唐九生跪拜,带着哭腔道:“王爷,下官是剑北知县王靖树,请恕下官来迟啊!下官不知王爷来到剑北县,有失远迎啊!下官不知道魔教的什么使者会来冒犯王爷虎威,下官弹压地面不严,下官有罪啊!”
几个同来的官吏一齐跪倒,街上百姓见了,也一起跪倒。剑北知县王靖树磕头不止,砰砰作响,简直快把头给磕破了,他一把鼻涕一把眼泪,也是真怕唐九生追究他的责任。二月初二的时候,剑南郡县的大小主官都到卫王府去议事,所以王靖树认得唐九生,虽然此时唐九生戴了一张面皮,可是那气势,那身材绝对错不了,是以王靖树下了马,就连滚带爬来到唐九生身边。
他认得唐九生,唐九生却认不太清楚他,毕竟二月初二那天,上百个官员在王府,除了几个特殊的,他哪记得全?但是既然知道他是本县知县,也有用到他的地方,于是和颜悦色道:“王知县,这事本王又没有怪罪你,起来吧!”唐九生又望了望跪正的大小官吏和百姓们,朗声道:“大家都起来吧,不必跪了!本王没有那么多规矩!”
略显肥胖的王靖树伏在地上,听到王爷叫他起来,好像并没有发火的意思,赶紧抬起头来看唐九生的脸色,生怕自己听错了,等他抬起头来,看到唐九生一脸泰然,并未生气,这才赶紧又磕头道:“下官谢王爷恩典!谢王爷恩典!”王靖树从地上爬起来,用袖子擦了擦头上脸上的汗水,由于刚才在地上跪着,袖子沾上了灰,结果画了一个大花脸。
走下楼来的杜若见他画了个大花脸,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王靖树虽然只是个知县,却也算是官场老油条了,赶紧又跪下磕头,“下官见过王妃娘娘!”
杜若笑着打趣道:“起来吧!剑北县可是你王大人的地盘,你不需要动不动就下跪吧?”
王靖树笑着擦汗道:“王妃娘娘真爱说笑话!下官无能,下官惭愧,竟然让王妃娘娘和王爷在剑北遇险,这实在下官的失职!可是下官万万没想到剑北竟然会出现魔教的人,下官现在就调兵来,保护王爷和王妃娘娘的安全!”王靖树回头刚想喊人调兵,唐九生却摆了摆手,阻止了他。
唐九生摇头道:“这些魔教的人,你调兵来也没有多大用处,徒增伤亡而已。本王有枭卫暗中保护,你不必担心,如果真有用到你的地方,本王自会通知你!”王靖树连声称是,又请唐九生到县衙歇息,唐九生倒也没有推辞,于是本县衙役捕快在前开道,去往县衙。不知怎么,唐九生心中始终对魔教众人放心不下。
段十四一脸愁容,一言不发,气忿忿带着魔教教众出了城南门,沿官道往回走,准备回千魔山绝龙岭。魔教一行人走不上三里路,只见一个拄着拐杖的青衫老书生拦住了他们的去路。护教使者庞人行被胖子羞辱了一番,正无处撒气,见有人挡住他的去路,就要拔刀,却被段十四喝止了。段十四问道:“这位老先生,为何拦住我等的去路啊?”
面如冠玉的青衫老书生约有五十多岁,右手拄着拐杖,左手持着一卷书,笑容满面。见了段十四,深深一揖,笑道:“我猜各位是魔天教的高人,劝卫王入教不成,正要回山对吧?”段十四一怔,目视这老书生说不出话来。青衫老书生笑道:“老朽是沧海楼主万德言,是来帮助各位的,老朽要是不帮各位,恐怕各位回到千魔山恐怕要遭到公教主的责罚!”
段十四动容,拱手道:“原来是大名鼎鼎的沧海楼主万德言万先生,在下是魔天教左使段十四,这厢有礼了!不知万先生有什么方法能帮到我们?”
万德言用手一指官道路边的一块青色卧牛大石头,神秘一笑道:“段左使请坐,容老朽给你慢慢道来!”段十四一脸疑云,在路旁的那块青色卧牛大石上坐了,静街万德言的说法。万德言把自己手中的书递给段十四,笑道:“段左使请看!”
段十四接过那本书,看了看封面,疑惑道:“天下英雄榜?”
万德言大笑道:“正是!”
第六百七十一章,釜底抽薪之计
万德言坐在青色卧牛石的另一端,笑问道:“段左使,难道你们不能力敌,就没有想过给唐九生下毒么?就算不毒死他,把他毒成废人,岂不是想怎么摆布,就怎么摆布吗?你们魔天教又不缺少这样的手段!如果你们实在没有什么合适的药,老朽倒也可以考虑给贵教提供一些方便,段左使有没有兴趣啊?”
段十四摇头道:“这事可不成,我们教主他老人家说了,最好是能把唐九生请回去,要让他心甘情愿的加入魔天教,不然早就派人唐九生给抓回去了!我们来见他,是要请他做副教主的,可不是为了把他搞残搞废,那样对我们魔天教有什么好处?损人不利己的事,我们魔天教是绝对不会做的!”
一切似乎早就在万德言预料之中,万德言点点头,左手抚髯道:“嗯,果然是如此,看来你们魔天教是只想招纳唐九生,是决计不肯伤害他的了,既然如此,就只有用老朽的办法才能行了!”
段十四拿着那本所谓的天下英雄排行榜,翻看了半天,仍是一脸疑惑,只好问道:“万楼主,这天下英雄排行榜有何用处?又怎么能帮上我们的忙?”
万德言哈哈一笑,从段十四手里接过那本书,指了一处,笑道:“你看看,这里是介绍你们魔教教主公承平的!”又翻到后面,指了一处,笑道:“你看看,这里是介绍唐九生的,我只要把关于唐九生的介绍再改上一改,就不愁唐九生不加入你们魔天教!”
段十四瞧了瞧那本天下英雄榜,摸门不着,只好轻轻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不懂。万德言大笑道:“段左使不必忧心,不出一两个月,那唐九生必然要和你们魔天教有所联系,你不妨回去告诉公教主一声,如果唐九生一直不肯加入你们魔天教,到时老朽会劝说几位高手加入你们魔天教,以壮大你们宗门的实力,如何?”
万德言大笑起身,“段左使,老朽还有事要办,你不必着急,回去静待佳音好了,就算唐九生真不肯加入魔天教也不怕,缺了一个臭鸡蛋,难道不做槽子糕了吗?”万德言笑容满面,起身离去,边走边道:“段左使,不必心急,可在剑南等下一两个月再说,咱们有缘再见!”段十四想挽留万德言,万德言不答,如飞的去了。
庞人行骂道:“万德言这个老贼,明明就是在故弄玄虚!段左使,我看我们不必理他,既然我们不能力敌,要不先想办法给唐九生下个毒,毒倒他,带回总坛去交令吧!大不了咱们不下剧毒,只下那种让人施展不出武功的药就好了嘛!”
段十四怒道:“下了毒,能让唐九生心服吗?教主他老人家已经说了,尽量不要用强,攻心为上,所以能不用毒,就不要用毒,得让唐九生心甘情愿加入我教才行!”段十四叹了口气,“本来我以为能把他打服,打到他心服口服就行了,哪想到,他的武功会比我高呢?算了,既然万德言说了那些话,我们不妨在剑南找个地方住下,静待时机,反正教主也没有要我们马上就回山!”
剑北县衙门,和程子非出去喝酒的胖子出去不到半个时辰,就急匆匆带着程子非回到了县衙后宅。胖子急的满头是汗,带着程子非直奔唐九生的下处,唐九生正和杜若说笑,只听胖子在外面喊了一声,“王爷,老唐哥!我找你有事!”也不等通报,就匆匆进了屋子,从怀里掏出一本小册子递给唐九生,“老唐哥,你瞧,这是最新版的天下武林英雄榜,你也上榜了!”
唐九生哦了一声,颇感兴趣,拿起这本薄薄的天下英雄排行榜,笑眯眯看了起来。也对,从上届英雄排行榜出来,今年又已经是第十年了,万德言和他的沧海楼又把这份东西拿出来,准备在武林上掀起新的血雨腥风了。唐九生翻开第一页一看,笑眯眯道:“天下第一,果然还是谢老前辈!”
天下第一,谢无尘,曾是武圣境巅峰,现如今仍在武圣境,但具体境界不详,兵器不详。前度英雄排行榜第一,骑乘白鹤,来无影去无踪,五年前,曾和魔天教教主公承平在绝龙岭一战,两人经过一番苦战后,各自跌境到武灵境,而谢无尘能在五年中,再度重回武圣境,实乃百年不遇的武道奇才!
唐九生
一边看一边咋舌道:“我滴个乖乖,原来谢老前辈是和魔教教主公承平大战才跌境到武灵的,现在居然又重回武圣境,果然是位猛人!”唐九生迫不及待的往下看,要看看天下第二是谁。
天下第二,鲁天行,武圣境中期,师从地魔山枯骨庵枯骨老人,练有魔龙之法,兵器不详。曾和上一届英雄排行榜天下第二的洛凤扬交手,惜败,知耻而后勇,终于在鹿野城一战,将洛凤扬打到彻底跌境,一雪前耻。此人五十岁才开始习武,能有如此境界,实属不易,武道奇才,在本届英雄榜上,除谢无尘外,无人能敌。
唐九生摇摇头,冷笑道:“鲁天行名不副实,不过是他在鹿野城的伪剑南王府暗算了洛大哥,这万德言老匹夫才让他排在第二的,当时要是没有白月亭和洛大哥交手,鲁天行怎么可能有机会得手?弄不好被打到跌境的就是他了!”唐九生哼了一声,再往下看。
天下第三,公承平,武圣境,具体境界不详,大夏人氏,现为魔天教第五代教主,兵器不详。曾和天下第一谢无尘决斗,两个同时跌至武灵境,而公承平能在数年之间,重返武圣境,实乃天下武道奇才!惜乎身在魔教,为天下正道所不容,故排名第三。
唐九生点头道:“原来公承平是大夏人,难怪江湖上一直很少关于他的消息。只是不知道他从大夏来了中原有多久了,难道他还和大夏的王庭有什么关系吗?”
天下第四,叶知秋,初入武圣境,落雨阁四大杀手之首,天下四大杀手之首,兵器灵宝七折扇,纵横江湖无对手,杀人至少数十,皆是二品以上高手。江湖人士闻其名而丧胆。现如今叶知秋已离开落雨阁,据称已经自创门派,极有可能是一个新的杀手组织。
天下第五,郑兆宗,武玄境巅峰,兵器血刀,师承不详,单挑曾击败过上届英雄排行榜排名第七的普玄和尚,武功深湛,令人畏惧。
天下第六,杨全胜,武境不详,武器不详,大商国师府影卫,曾将上届天下英雄榜排名第八的巫是云打伤。传闻招法极其凌厉,令对手望而却步,号称武玄之下无敌手。一个月前,曾经徒手和排名天下第五的血刀郑兆宗在五十合内战成平手,实力令人胆寒。
天下第七,普玄和尚,武玄境巅峰,兵器不详,一说草木竹石皆可为兵器,师门通圣山自在寺。上届英雄排行榜排名第七,武功极强,只是身在佛门,与人对阵很少痛下杀手,所以屈居第七。
天下第八,巫是云,武玄境中期,兵器青钢短匕,紫金折扇,师从毒师门太上长老,武功好,善会下毒,天下杀手榜排名第二,绰号锦袍无常鬼。一个月前,惜败于天下第六杨全胜,虽败犹荣。
天下第九,岳灵璧,武玄境中期,兵器不详。师从死灵山骷髅洞澹台宝光,唯一登上天下前十的女魔头,如今位居武林四大魔头之首,行事怪异,不合常理,一身红衣,绰号红衣岳灵璧,纵横江湖,少有敌手。
天下第十,白月亭,武灵境巅峰,兵器出尘剑。师门不详。上届英雄排行榜第四,因在鹿野城与洛凤扬一战,武境从武圣境暴跌到武灵境,屈居天下第十。
……
唐九生再往下看,从第天下第十一的羽鹤童君直到天下第十九的杨靖忠,天下第二十的杀手傲凰。倒是有几个熟脸,也不算什么。再下看,唐九生脸色就是一变,终于明白胖子为什么急匆匆回来见他了。原来万德言另备注了一个怪杰榜,第一名就是唐九生。
怪杰榜第一名,唐九生,武境不详,武功博杂,内功基础为天玄诀。武境时高时低,让人琢磨不定,高时可以击败朱天霸,低时可以被二三品杀手追着跑。兵器七情剑、鸣龙刀(已断,仅余刀魂),大商国师唐扶龙次子,曾是天玄门弟子(也叫玄天门)。是前任掌门秋山泽的得意弟子,现已经被天玄门除名,现为大商国卫亲王,主掌剑南道军政,同时身为魔天教副教主。
看到这里的时候,唐九生已经无心再看下去了,一把摔了英雄排行榜,杜若在一旁急忙安慰唐九生。
胖子苦笑道:“刚才我带着子
非出去喝酒,路过一个兵器铺,我就随口开了句玩笑,说什么排英雄排行榜,胖爷我能弄个天下第八,就心满意足了,那兵器铺老板就笑,说新的排行榜已经出来了,胖爷一听,这是个热闹事,赶紧向他买了一本,可怜胖爷又不识字,只好让子非读来听听,听到公承平是大夏人的时候,我就心里一翻,他找老唐哥当副教主是什么意思?”
唐九生气的面目狰狞,站起身破口大骂道:“万德言老贼害我!”唐九生暴怒不已,破口大骂道:“魔天教副教主,我教你大爷,万德言老匹夫!这不是把我架在火上烤吗?那公承平是魔教教主,大夏人,你他娘的把我写成魔天教副教主,这下好了,全天下都会认为我是魔天教副教主了!老贼啊,老贼啊,我在老龙山宰了你一个儿子还不够解气啊!看来我得把你儿子都宰光才行!”
程子非苦恼道:“王爷,这个万德言老匹夫害你,到时你要跟朝廷怎么交待啊?”
唐九生气的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喃喃道:“这下是黄泥掉进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这个老杂毛缺德带冒烟,他就是故意的,就是逼我,这个公承平是大夏人,现任魔教教主,极有可能在横扫武林后,图谋大位,这下我要怎么跟天下人解释?整个武林得有一半的人认为我是要图谋当今皇上的大位了,我手握重兵,身在剑南,本来就要防着朝中一些小人进谗言,这个老贼啊,实在实在是太狠了!”
杜若站起身,给唐九生轻轻捶了捶背,轻声安慰道:“王爷,不必气恼,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皇兄是个聪明人,他怎么会轻信万德言的话呢?你放心,我马上北上永安,一定要向皇兄说明,王爷你绝无反意,是万德言要害你!”
唐九生叹了口气,回身握住杜若的手,激动道:“杜若妹妹啊,现在你是我的老婆,你跟他解释,他必然以为你是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替丈夫说话!你虽然是皇上的妹妹,可你们毕竟不是一个娘的,而且你们从小不是一起长大的,没有更深厚的感情基础。我现在封王,手握重兵,任何一个皇帝也不可能对我毫无戒心,现在又闹出这么一出来,我怎么跟他解释他能完全相信?”
唐九生仰天长叹,无可奈何。随即咬牙切齿道:“万德言这个老杂毛,实在实在是太狠了!我们父子二人各居一道,统领军民事物,本就不让人放心,朝中很多说三道四的人,这下好了,终于有口实了!我马上就要成为众矢之的了!”唐九生气的胃都疼起来了,低头道:“算了,这个王爷我不做了,立刻上表请辞!除此之外,我再没有任何办法能够自证清白了!”
胖子犹豫了一下,低声道:“老唐哥,要不,让我爹和晴川大长公主一起为你说话?然后杜若嫂子和你再亲自进一次京,亲自面圣,向皇上说清楚?杨靖忠不也是咱们的内援吗?让杨靖忠也吹吹风,毕竟东卫也知道咱们什么情况,知道你没加入魔天教的嘛!”
唐九生摇头道:“胖子老弟,没那么简单,这是万德言老杂毛在釜底抽薪,他搞这么一出,就是为了让我腾出剑南道,别给殷权添麻烦,到时殷权起兵的时候,就没有我这个绊脚石了!我莫名其妙就成了魔教副教主,那个教主公承平还是大夏人,要说这风声传出去,皇上一点儿都不怀疑我,那完全是不可能的。我不如以退为进,把王位交出去,让皇上放心,让那些趁机要弹劾我的人闭嘴!”
杜若想了想,也点头道:“好,王爷说的有道理!那咱们就以退为进,上表自请贬去王爷一职!反正也不是什么世袭罔替,等将来咱们有机会,再要他个世袭罔替,哼,我就不信我家王爷对大商忠心耿耿,皇上会不重用我家王爷!”
程子非一脸为难道:“王爷,要是皇上准了您的折子,那这卫王府怎么办啊?我们这些人怎么办啊?一时之间聚起来的这些三江八河,五湖四海的兄弟们,可就全要做鸟兽散了,这些都是精英中的精英,强者中的强者,哪那么容易重新再聚到一起啊?”
唐九生苦笑道:“子非啊,那些现在都是后事,我得先上表求自贬才行!万德言这个老王八,缺德带冒烟,可把我给害苦了!我真恨不得挖了他家的祖坟哪!”
第六百七十二章,假的真不了
永安城春和宫正元殿,金碧辉煌,香雾氤氲,刚从早朝上退下来的皇帝殷广面无表情坐在居中的木雕金漆宝座上。殷广头上戴着乌纱翼善冠,身装盘领窄袖的黄色常服,腰束一条金玉琥珀透犀的玉带,足蹬一双黑皮靴。近来,七天一上早朝,只要上早朝,殷广便是雷打不动的这身装束。阶下,两百余名身材肥硕的女相扑手正在轮番角力。每次十人,每次五组。斗的不亦乐乎。
小太监余福同样面无表情,抱着拂尘站在殷广身前,看着这些女相扑手互相摔来摔去,时不时指点一番。小宫女文秀则在皇帝身旁,为皇帝捏着胳膊。其余的太监和宫女们则深明帝心,远远的在宫门口候着,不得皇帝的召唤是万万不敢上来的。以前就有新来的值事太监不懂皇帝的意思,站在皇帝身前,结果被皇帝命人推去了打了二十廷杖。
从那之后,宫里人都明白了,只要皇帝不发话,除了杨靖忠,魏德海和余福之外,没有人有资格站在那个位置。别说是在深宫里,就是在朝堂上也一样,上早朝的时候,官员们必须分毫不差的站在各自的位置,否则皇帝就会龙颜大怒,时间长了,人们发现这位皇帝陛下似乎有非常严重的强迫症,所有东西都要按照他的习惯准确摆放在原来的位置,否则他就会坐立不安。
木雕金漆的宝座两旁,和其它宫殿大同小异,两旁都是对称排列着香几,香筒等物,以及四个铜胎珐琅、铜镀金的香炉,两壁有明黄色大龙橱六个,显示着皇家的威严。殷广坐在宝座上,望着下面正在争斗的女相扑手们,心中十分烦躁,正是为卫王唐九生的事情。
今天早朝,群臣因为天下英雄排行榜上,关于卫王唐九生是魔天教副教主的记载而争吵不已,争论不休。一方力挺唐九生,一方认为唐九生反意已萌,双方各执一词,激烈争论。认为唐九生萌生反意的一方,以刑部尚书武元景为首,认为天下英雄排行榜上从无虚言,证据确凿,请皇上务必除恶务尽,下旨夺爵。
力挺唐九生的以吏部尚书杜海峰为首,认为天下英雄排行榜上纯属无稽之谈,新任兵部侍郎楚明络更是当面讥讽道,倘若上面登着唐九生是公承平的亲爹,或是登着你武尚书也担任了魔教副教主一职,也能算得上是证据吗?双方激烈争论,到最后,谁也说不服谁,只有请皇上圣裁。殷广目视站在御前的杨靖忠,杨靖忠像睡着了一样,闭着眼睛也不说话。
最后殷广无奈,只能宣布退朝。退朝以后,新任兵部侍郎楚明络和左散骑常侍孙鸣诚出了大殿便大打出手,两人互殴,都被对方打的鼻青脸肿,最后被想要息事宁人的御使胡忠魁将两人分开,文武官员都在一旁劝架,现场乱作一团。这可是大商立国三百年来,从未有过的事情。
殷广望着阶下正在奋力对决的女相扑手们,心却飞到了剑南道,忽然叹息一声。小宫女文秀今早并没有跟随皇帝参加早朝,对早朝上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因此小心翼翼问道:“皇上,您有什么心事吗?”正在指导女相扑手们对搏的余福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文秀,心想皇上正心情不好呢,我都不敢多说话,你又多什么嘴?小心皇上不高兴了你挨骂。
好在殷广并没有发火,只是摇摇头,轻声问道:“文秀,你说卫王做了魔教副教主一事,会是真的吗?他真的是恃宠而骄,想要反了吗?文武百官都各执一词,朕也心中有些疑惑,按理说,他被朕封为卫王,又尚了公主,已经位极人臣,权倾天下,难道真的是少年得志,不懂得珍惜吗?”
殷广又道:“或是真的有人要陷害他?但毕竟天下英雄排行榜上从无虚言,朕真的头疼这件事的真假!文秀啊,没有关系,你只管说,无论对错,朕都不怪你!”
文秀认真想了想,嫣然一笑,小鼻子皱了起来,温婉道:“皇上,您可把奴婢给问住了,奴婢哪里懂得那些呢?不过奴婢想啊,有些事情未必是空穴来风,也许有什么意外,使卫王不得不做了什么魔教的副教主呢?叫奴婢看,这事也简单,皇上倒也不必为此忧心,不如直接下一道旨意去剑南,责问卫王,到时再看卫王怎么说就是了!您与其在这里费心思猜,还不如直接问来的更爽快呢!”
殷广想了想,忽然大笑起来,用手指着文秀的小鼻子,点头道:“嗯,你倒一句话提醒了朕,也对,唐九生是朕的妹夫,朕又何必去猜这件事情的真假,直接下旨去问,便也能知道一个大概的真假了。朕本来是想,唐九生刚刚收编了落雨阁,如今加入魔天教也未必就是假,毕竟唐九生做事一向不循常理,惊世骇俗!可是那魔天教教主公承平却是个大夏人,难免会对我大商不利,朕因此忧心!”
大殿门口,一个当值太监忽然大声道:“大总管杨靖忠到!”正在和文秀说话的殷广转回头,望向殿门口,只见白发白眉紫袍的大内总管杨靖忠怀里抱
着拂尘,不急不缓的走进大殿,路过众女相扑手身旁时,向她们望了几眼。杨靖忠身后,跟着两名低眉顺眼的小太监。杨靖忠笑容满面来到殷广的宝座前,躬身施礼道:“老奴参见皇上!”杨靖忠身后的两名小太监也一起向殷广施礼。
殷广略欠了欠身子,脸上略有笑容道:“尚父来了?”随即吩咐道:“文秀,给尚父赐座!”文秀答应一声,转身离去,不大一会儿功夫,搬了把椅子出来,放在皇帝宝座的左侧,杨靖忠谢恩,坐下。殷广这才笑问道:“尚父,怎么突然来春和宫了?有什么事吗?”
杨靖忠伸手从怀里掏出一份奏折,站起身,向前两步,双手呈给殷广,“皇上,今天早朝百官因为卫王是否做了魔天教副教主一事而争论,没想到卫王的加急奏折这么快就到了!兹事体大,老奴不敢擅专,特来请皇上御阅,再做定夺!”
殷广略感意外,接过密折,哦了一声,轻笑道:“朕正准备下旨向他询问剑南道的情况,没想到他倒先来奏折了,朕倒要看看他要说些什么!”殷广打开折子,仔细观看,折子前边,唐九生介绍了最近剑南道的诸多情况,以及收编落雨阁之后的事情。还有平西王府血影堂和枭卫的争斗,最后才提到魔天教两次派人请他出任副教主一事。
前次唐九生拒绝魔天教一事,殷广已经得到了东卫和地方官员的密报。此番魔天教使者再来相请,东卫的密报尚未抵达京城,而新一届的天下英雄榜却先在大商各地流传开来,也就难怪皇帝和文武百官猜疑了。只见折子最后写道:“流言四起,杀人胜刀,三人成虎,臣闻讯股栗,诚惶诚恐!故上表请辞卫王一职,不再节制剑南文武官员,以免圣上忧心,百官焦虑!”
殷广看完,心早放下了大半,既然唐九生上奏折否认做了魔教副教主,还自请贬谪,显然是没有做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殷广长出了一口气,向杨靖忠问道:“尚父,请问尚父对于天下英雄排行榜上,提到唐九生做了魔教副教主,而今唐九生上表否认,同时自请辞去卫王一事,尚父有什么看法吗?”杨靖忠闭目不答,仿佛在打瞌睡一样。
殷广并不着急,耐心等待。过了半晌,杨靖忠才睁开眼睛,右手扶着垂在两颊的长眉毛,缓缓道:“皇上,老奴以为,既然卫王上表自请辞去卫王一职,皇上似乎可以恩准。毕竟朝中最近因为卫王的事情,已经闹出诸多不快,很多官员对于唐九生寸功未立而突然封王一事大为不满,如今又闹出这么一档子事,皇上不如把他免了王爵,以安众心。”
余福在一旁站着,瞧了杨靖忠一言,嘴角翘起。殷广忽然失笑道:“尚父,朕听说前阵子尚父到剑南道去,曾经两次密会唐九生,谈及和国师府以及唐九生合作一事,既然尚父的东卫和唐九生是盟友的关系,怎么在此刻却不肯出面替他担保,而是向朕进言要免去他卫王一职呢?”
杨靖忠从椅子上站起身,怀抱拂尘,恭恭敬敬道:“皇上,老奴和卫王确实曾经有过约定,要彼此帮助,互相扶持不假,可那也是出于公心,要为朝廷,为皇上尽力而已!如果唐九生所做所为已经危及到皇上和朝廷的话,那么老奴绝不敢以私废公!老奴相信,此时皇上心中已经有了主意,老奴也只是说说自己的看法而已,这种封王夺爵的事情,一定要皇上亲自定夺,老奴如何敢擅专!”
殷广不动声色点点头,缓缓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好,尚父所说,朕已经知道了!朕此时忽然有些疲倦,要回养神阁休息,就不陪尚父坐了!”
杨靖忠躬身道:“既然皇上处理朝政疲倦了,老奴就先行告退了!”杨靖忠转身带着两名小太监离去,殷广望着杨靖忠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半晌后哼一声道:“这个老狐狸!”文秀在一旁偷笑。
殷广命女相扑手们退下,自己带着余福、余秀,往养神阁方向走。正是春光明媚的时节,天空晴朗,万里无云,殷广抬头望去,宫殿上方的天空蔚蓝的令人心醉。殷广心中对唐九生的事情已经有了主意,所以心态放松了下来,慢悠悠的走路,余福和文秀在后面亦步亦趋的跟随,再后面还有几个太监宫女跟着。正走着,穿着大衫的皇后楚凤英带着几名宫女太监迎面走了过来。
楚凤英见了殷广,面有喜色,赶紧迎上来,给殷广施礼,楚凤英身后,几个宫女太监一起给殷广行礼。余福和文秀等人向楚凤英行礼。楚凤英娇滴滴道:“哎哟,我的皇上,可叫臣妾好找!”殷广知道她就是单纯想撒娇,真要找殷广,不知道殷广上完朝之后,每天都雷打不动的在春和宫训练二百多名女相扑手?
自从老虎山大寨主冷红杏跟随唐九生进京面圣,意外被殷广看中,后来又成了昭仪娘娘之后,楚凤英明显紧张了起来,近来对殷广的态度明显和善了许多,时不时的陪殷广做做木工活,还会向殷广撒娇了,殷广也觉
得这个女人不再冷冰冰的时候,真是比以前可爱太多了。
殷广上前搀起楚凤英,笑道:“怎么,皇后娘娘找朕有什么要紧事吗?”
楚凤英摇着殷广的胳膊,媚笑道:“皇上,这几天御花园里的几株桃花和玉兰花正开的艳丽,臣妾老早就想请皇上同到御花园赏花,可是又怕打扰皇上处理军政大事,不敢开口。恰好今天天气晴朗,不知道皇上有没有时间陪臣妾去花园里赏花呢?”
殷广笑着用手指轻轻按了一下楚凤英挺翘的小鼻子,道:“朕还以为你有什么大事呢,原来要去御花园赏花!好说,既然皇后娘娘亲自来请,朕怎么会不给皇后娘娘这个面子?”殷广笑着回头望着余福笑道:“余福,摆驾御花园!”余福爽朗的答应一声,在前边为皇上开道。
楚凤英上前,亲昵挽着殷广的胳膊,边走边问道:“皇上,臣妾听说今天早朝上,文武百官都在议论卫王唐九生做了魔教副教主的事儿?这事是真是假啊?皇上要打算怎么处理唐九生?”
殷广皱了皱眉头道:“朕正为这事为难呢,唐九生已经上了一道密折,说魔天教两次派使者邀他加入魔教,唐九生都没同意,还把魔教的使者打了一顿,可是编纂天下英雄榜的万德言和唐九生有杀子之仇,所以一心要害唐九生,因此才把唐九生写成魔教副教主。不过朕也不知是天下英雄榜上所说是真,还是唐九生所说是真。皇后娘娘对这事又怎么看?”
楚凤英听了,微笑道:“这种国家大事,哪里容得臣妾多嘴,太祖皇帝勒石于后宫之中,上面刻着‘后宫不得干政!’臣妾身为后宫之首,又怎么敢违反太祖的遗命?”殷广微笑不语。
皇帝和皇后带着一群太监宫女登上御花园千秀山,一同赏花。千秀山由太湖石叠筑而成,山势颇为险峻,殷广一边登山,一边望着山上一棵形状奇异如同一条怪龙的松树感慨道:“朕最喜欢这千秀山上的盘龙松!打小就想爬上一爬,父皇却不准,生怕我摔到。后来我长大了,做了皇帝登基之后,还是亲自爬了一回,才了了我儿时的心愿!”
楚凤英笑道:“你们男孩子嘛,总是顽皮淘气,像臣妾小的时候,每天都关在家中绣阁,大门也不准出,偶尔到花园散散心都开心的不得了!”
两人正在说着闲话,一名管事太监福旺飞奔着来报,跪倒在地奉起两份折子,“皇上,有晴川长公主和江陵将军密折!”余福上前,接过密折,又交给殷广。之前殷广已经吩咐过了,只要密折到,不分任何时候都可以呈上。殷广接过两封密折,一封封的拆开看了,边看边点头。
看完之后,殷广侧过头道:“是姜永春和姑姑向朕说明,唐九生没有加入魔教做什么副教主。姑姑最近这阵子,和辛驸马就住在卫王府,对卫王府的事情所知甚多,所以来信为唐九生辩白,倒也有情可原。姜永春似乎不该上这个折子呀?就不怕朕疑心他结交藩王?”
楚凤英急忙撩起大衫,跪在殷广面前,“皇上,臣妾听说君正臣贤,既然皇上是千古以来难得一见的明君,姜永春自然肯冒着被人说成结交藩王的风险为唐九生辩白,谁都知道皇上宽宏仁慈,用人唯贤,大臣们自然没有顾虑!况且皇上也说过,姜永春曾是大内侍卫统领,深得先皇和皇上的信任,皇上为了西南方向的安全,才把他外放在了江陵州,那他自然就要向皇上负责!”
殷广大喜,双手相搀道:“好!皇后请起!皇后娘娘真乃朕之贤妻也,朕心甚慰!如此,更见唐九生做了魔天教副教主之事是子虚乌有了,看来这个万德言真的想害唐九生,以后万一朕再有怀疑唐九生的时候,皇后娘娘可别忘了提醒一下朕!”
楚凤英叩头道:“多谢皇上厚爱,臣妾身为皇后,又怎么敢不尽心竭力的辅佐皇上呢!”
两人正说着话,一只蓝眼的信鸽在半空中盘旋,落到余福手上。余福从信鸽脚上的竹筒里取出一封信,恭恭敬敬呈给殷广。殷广接过信,展开看了,一边看一边点头道:“朕对唐九生本来信了八分,如今,信十分了!”
楚凤英笑道:“这又是谁的来信?也是为唐九生作证的?”
殷广欣慰道:“是我们的平原长公主来信了,为唐九生作证,朕不信别人也就是了,还能不信自己的亲妹妹么?她可是为了朕在江湖上奔波!”原来是殷若楠来信为唐九生作证了。真是九生有难,八方来援。皇帝如今已经没有可怀疑的了,假的真不了。
楚凤英忽然有些娇羞,咬着嘴唇道:“皇上,您可有一个多月没去臣妾的坤德宫了,今晚要不要去坐坐?”
殷广一怔,随即哈哈大笑道:“好!朕今晚就去你的坤德宫坐坐,不过皇后娘娘可要给朕准备好酒菜啊!”
第六百七十三章,知恩必报
坤德宫,一夜**的皇帝殷广有些愧疚,可更多的是快意。三年多了,这位名义上的皇后终于真正成了他的女人,殷广曾经一度想过,自己身为皇帝,名义上拥有天下,却连后宫这个娇俏的女人都没能真正拥有过。他对此有过遗憾,更多的却是在坚持一种道义,这个女人心有所属,却不是他。可是这个女人终究还是愿意把自己交给他,岁月,改变了无数事情,甚至也改变了皇后那颗曾深爱着别人的心。
或许是因为冷红杏入宫做了昭仪,刺激到了楚凤英,她身为名义上的皇后,却每天眼睁睁看着她的男人,那个天底下权力最大的男人,和另外一个女人睡在一起。她心里妒嫉。也许三年来的相处,她发现这个叫殷广男人并不坏,甚至有着让人超乎想像的仁慈,换个男人,能容忍她在后宫以皇后的名义生活了三年多,还为另一个男人守身如玉吗?
楚凤英靠在殷广怀里,纤纤玉手轻抚着殷广的胸膛,一脸满足的神情,“皇上,臣妾从今后可就是你的人了!皇上,你真男人!”
殷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抚摸着楚凤英的满头青丝,轻声笑道:“你早就是朕的女人了,从你成为太子妃那天起!朕之前虽然有些恨你,可是有时又在想,朕什么时候也能有这样一个痴情的女子,连皇后都不愿意做,一心想嫁给她的情郎,朕也就心满意足了!这三年多在后宫,苦了你了,放心,朕会给你那个情郎哥安排一门好的亲事,仍然会给他国舅的待遇!”
楚凤英趴在殷广的怀里,虽然心里隐隐有点儿愧疚,更多的却是心满意足。楚凤英弱弱的嗯了一声,把殷广的腰抱的更紧了。殷广保持一个姿势有些久了,就翻了一下身,楚凤英哎哟了一声,楚楚可怜道:“皇上,你压到臣妾的头发了!”
殷广赶紧替楚凤英揉了揉头发,笑着打趣道:“哎哟哟,不好意思,是朕不小心把朕的宝贝儿给弄疼了,是朕鲁莽了,朕给皇后娘娘赔不是,皇后娘娘恕罪!”
楚凤英用手指轻轻戳了一下殷广的嘴巴,调皮道:“皇上,臣妾一直以为皇上是块冷冰冰的石头,没想到皇上也会油嘴滑舌!皇上的身上这么热,都快要把臣妾给烤化了呢!”
殷广抱着楚凤英,翻了个身,大笑道:“来,皇后娘娘让朕看看,到底真化了没有!反正今天也不上早朝,就算上,朕也不去了,从此君王不早朝!”殷广向楚凤英的脸蛋一口亲了下去,楚凤英娇笑着躲闪道:“啊,皇上你的胡子好扎人,皇上你好坏啊!”屋内春光无限……
御花园的假山顶上有座万寿亭,一身紫袍的大内总管杨靖忠坐在亭子的重檐上,手抚着雪白的长眉毛,向宫外远眺,神情凝重。杨靖忠的身后,站着一个名叫喜禄的小太监,喜禄是杨靖忠的二十几个干孙子之一,颇得杨靖忠的喜爱。
喜禄小声问道:“爷爷,孙儿有一事不明!昨天皇上不知道要怎么处理卫王一事,为此发愁。您和卫王是盟友,在皇上身边一言九鼎,您怎么不帮卫王说话,反倒请皇上夺他的爵呢?卫王要是知道了,岂不是要恨您吗?”
杨靖忠摇了摇头,冷笑道:“傻孩子,皇上知道你爷爷和卫王的关系好,在这种真假不辨的情况下,爷爷怎么能为他求情?况且夺爵又不是赐死,既然能夺爵,也就还能赐爵,假若事情是真的,夺爵也无不可,如果事情是假的,皇上自然要补偿他,横竖卫王都不吃亏,最多受些委屈。爷爷我怎么可能吃这种亏,闹个结党营私的罪名?爷爷什么都吃,就不愿意吃亏,所以就只有先委屈委屈卫王了!”
喜禄想了想,又悄悄道:“爷爷,那平西王殷权也曾向您许诺,只要您扶他登基,他就会给您封王,您的势力这么大,扶谁都稳,可您怎么不肯辅佐平西王呢?如果能辅佐平西王登基,岂不是功劳更大吗?”
杨靖忠大笑道:“平西王志大才疏,这是其一,平西王为人狠毒,不能容人,这是其二,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你知道是什么吗?当初被废的那位王皇后,咱家如果真心降顺她,位置也不会比今天差多少,可是咱家却义无反顾的支持当今皇上,那是有原因的!”
杨靖忠冷冷道:“那是四十年前,咱家刚刚进宫也没有几年,也没有什么靠山,因此经常被一群结党的太监们欺负,有的时候,他们趁着没人,殴打咱家,甚至往咱家的头上身上撒尿。那年冬天,太上皇失窃了一件番邦进贡的珍贵玉佩,宫里宫外翻了个遍,都找不到。咱家就被那几个仇人构陷,说是咱家赌钱输了,偷了那块玉佩卖出宫
外抵债了!那些人多,咱家一张嘴,怎么说得过他们?”
喜禄紧张的问道:“那后来呢?”喜禄知道,在宫里一旦坐实了偷盗的罪名,那就是死罪,他不敢想像杨靖忠当时的处境会有多么悲惨。
杨靖忠回忆起往事,忽然笑道:“那时候,咱家进了宫做太监,就是因为家里太穷了,连下锅的米都没有,咱家听人家说啊,进宫做了公公,每个月还有二两银子的俸禄。二两银子,想都不敢想!为了家人能活下去,咱家就忍了那一刀的痛,进宫来做了太监。哪想到,就连做个太监也不容易,宫里的太监宫女也同样拉帮结伙,偏偏咱家长相又丑,天天都遭人欺负,什么脏活累活都派给咱家去干!”
喜禄又问道:“爷爷,当初条件那么恶劣,您又是怎么活下来的?”
杨靖忠鼻子里哼了一声道:“人家欺负咱家,咱家又没有什么背景,只好忍气吞声。尤其那次被诬为偷盗玉佩的贼,一群人指证我,我也认为自己完蛋了,几乎就是认命了,我知道自己要死了。好在上天垂怜,皇太后路过时,知道了此事,就多问了一句,咱家叩头说,自己冤枉,皇太后还未准信。恰好皇太后身旁有个小姑娘,是皇太后她老人家的小侄女,当时是进宫来看望她老人家的。”
喜禄疑惑道:“那,难道是那个小姑娘救了你?”
杨靖忠点头道:“多亏了那个聪明机智的小姑娘,她说她有办法能证明我到底是不是那个偷玉佩的贼!皇太后就依她的主意去办了,她让人把指证咱家的几个太监分别看起来,差人分别审问,那几个人是诬陷我,自然说的是假话,分开这么一审,就慌了,露出了马脚,几个人所说的供词都不完全相同。皇太后又威胁要打板子,有胆小的就招了,有人一招,其他的几个也招了!”
喜禄笑道:“爷爷是福大命大之人,吉有自有天相,自然能逢凶化吉遇难呈祥!只是不知道当初那个救下你的小姑娘现在哪里?”
杨靖忠感慨道:“她已经去世了好几年了,当初若不是她真心相救,咱家就已经死了!咱家一直念着她的好,记着她的名字——上官文华,咱家一直在想,有机会咱家一定要报答她的恩德,若不是她,咱家已经死了多时了!”
喜禄失惊道:“上官文华?那不是当今皇上的生母吗?难道是她老人家出手救了您?”
杨靖忠点头道:“是啊,那个救我的人,正是她老人家啊!后来那个救我的小姑娘上官文华,长大后嫁给了太子,做了太子妃。当时的太子也就是后来的先皇,先皇登基后,当年救我的那个小姑娘,也就顺理成章成为了皇后,生了一个儿子,一个女儿。她的儿子,就是当今的圣上殷广,她的女儿,就是平原长公主殷若楠。”
杨靖忠又道:“咱家身份卑微,只能把她当年的恩情记在心里,心中暗想,将来咱家有机会,就一定要报答她的大恩。后来因为咱家办事勤谨,得到了先皇的宠信,就把咱家留在了他的身边,做了御前太监,再后来,咱家凭借着自己的努力,踏踏实实一步步做到了大内总管。”
喜禄笑道:“爷爷,您老人家是个知恩必报的人,那您一定是对皇上和皇后娘娘忠心耿耿的了!孙儿明白了,您之所以支持当今皇上,就是为了报答皇后娘娘当年对您的救命之恩了!”
杨靖忠点头道:“咱家虽然是个人人忌惮的坏人,可是咱家却是在洞悉了人性的丑恶之后做出的人生选择。与我有恩者,我必报恩,与我有仇者,我必报仇,其余的人,是好是坏,就看咱家的心情了!咱家生在世上,宁愿做个真小人,也绝不做伪君子。皇后娘娘与我有恩,咱家就要想办法报答她,所以在娘娘去世前,咱家就跪在她的面前,向她发誓,一定会照顾好她的儿子和女儿!”
喜禄默然半晌,才轻声道:“爷爷,知道这些往事之后,孙儿就更佩服你了!您才是真正顶天立地的汉子,比那些自诩英雄的人好太多了!”
杨靖忠望向宫外的远方,轻声道:“所以皇后娘娘去世后,咱家才刻意接近那位后来的王皇后,一心巴结她,只恐怕她伤害身为太子的当今圣上,那些人背地里嘲笑咱家朝秦暮楚,朝三暮四,他们又怎么能懂得咱家心中所想?咱家是唯恐那位做了继室的王皇后一旦生了儿子,就会害了太子殿下!还好,那位王皇后一直没有能生下一儿半女。”
喜禄欣慰道:“还好爷爷有先见之明,不然当今皇上怕是要栽在这位王皇后的手里了!唉,这位王皇后也是奇
怪的很,既然自己没有儿子,就该老老实实待在后宫,等着颐养天年,岂不是好?”
杨靖忠收敛笑意,冷声道:“因为她一直没能生下一儿半女,所以一心谋求帝位的康王向她效忠,私下里认她为干娘,她也是利令智昏,趁着先帝驾崩的当夜,想要谋朝篡位,拥立康王登基,又怕事情败露,就派人想先下手为强,除掉太子和咱家,可是她哪里知道,她身边的人早就被咱家给收买了,有什么风吹草动都会报告给咱家,更何况是这么大一件事情?”
喜禄竖起大拇指,称赞道:“爷爷英明!孙儿佩服之至!”
杨靖忠明知道他在拍马屁,也只是一笑置之。杨靖忠狞笑道:“所以咱家就比她先一步下手,先派兵保护好太子殿下,随即带领禁军进宫,逮捕了她和康王、越王还有他们的手下。她们做梦也想不到,会栽到咱家这样一个阉人的手里!康王被抓的时候,仍在破口大骂,对咱家极不服气。可是咱家把他们给一网打尽了,他有什么好不服气的?胜者王侯败者为寇!”
喜禄吐了吐舌头道:“爷爷,当年皇太后也是无心之中救了您,没想到因为这件事,还救了她自己的儿子,真是世事难料,好人有好报啊!”
杨靖忠啼笑皆非道:“你这傻孩子,说的是什么话?什么叫世事难料,好人有好报?咱家相信有报应,但是咱家已经不想要什么来生了,这一世做了人人都瞧不起的太监,已经很惨了,还哪管什么来世不来世的,咱家就要在这一世快意恩仇,至于死后下不下地狱,咱家已经不管了,如果有地狱,咱家就自作自受好了。”
杨靖忠腾的一下,跃下了万寿亭,稳稳落地。喜禄也赶忙随后跃下,鼓掌道:“爷爷的轻功越发精湛了!改天有时间,爷爷一定要好好调教调教孙儿,孙儿昨晚看到,天下英雄排行榜上,爷爷已经排名天下第十九了,那可是真正的高手!”
杨靖忠面露狞笑道:“天下第十九?那算什么!爷爷我是不想展露那么多武功罢了!不然把天下前十的都拉来打上一架,你就知道爷爷的武功高低了!上次在厚德海上,爷爷和卫王过了过招,让了他两招,他才闹个险胜而已!”杨靖忠再次望向宫外,一脸寂寞道:“等你真正成了高手,你就知道,高处不胜寒,这世界上,能和你说话的人都没有几个!”
喜禄听了杨靖忠的“狂言”,吓的张口结舌。杨靖忠望向宫外,望向遥远的天际,轻声道:“我的家,很远很远,在山的那一边,过了那座山,还要过了山,如今我的爹娘都没有了,哥哥成了家,妹妹也嫁了人,家中再没有人需要咱家去奉养,咱家就可以士为知己者死了!谁要是敢动当今圣上的半根汗毛,他就得死!我杨靖忠是个坏人,可是有人对我有恩,我就一定要报!”
杨靖忠负手在身后,瞬间便已经神游九霄。
剑南道宣通郡剑北县衙,唐九生写好了秘折便令驿站快马加鞭送往永安城,他已经请辞,无论皇帝准或是不准,他都无所谓。最开始的时候,当他写了这封密折,他突然感觉到有些肉痛,有些东西,只有失去时,才觉得可贵,想想就要失去王位,就是如此的心情。当王爷的时候,并没有觉得它有多珍贵,可是一想想从今后走出去,如果没有了王爷的头衔,那些笑的像菊花一样灿烂的脸都会少一半。
一想到这些,唐九生心里还是有些闷的,不过转念一想,无官一身轻,没有了这个王爵,自己反倒自由了。杜若却调侃他道:“王爷,你要是不做王爷,那可就是单纯的驸马了哦!以后就跟我住进宣通郡的安国长公主府吧!”
唐九生这才想起,身边这位貌美的紫衣妻子,是当今皇帝的妹妹,唐九生哀叹道:“可是杜若妹妹,本王实在是不想吃软饭啊!本王名声在外,一旦传出去吃软饭的名声,这辈子不就毁了么?”
杜若抱着唐九生的脖子,笑盈盈道:“那有什么关系,咱们是一家人,我的就是你的,如果皇帝哥哥真的狠心不让你做王爷,那么公主府也就是你的家,咱们叫上月儿和霜儿,一起搬进去就是了!不然一直这么空着!”
忽听门外有人笑道:“好哇,果然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什么时候都不忘了自己家的男人!唐九生,你可真是有福的很呢!”
唐九生和杜若吃了一惊,一起回过头望去,只见外面走进来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唐九生脱口问道:“是你?你怎么来剑北了?”
那姑娘没好气道:“还不是因为你!”
第六百七十四章,速度打脸
剑北县衙后宅院子里,杜若和一个漂亮姑娘坐在小石桌前聊天,小石桌上摆着三盏茶,卫王府带来的两名侍女,墨香侍立在一旁小桌旁,另一名叫荷香的侍立在唐九生的身后,抱着盛鱼食的盒子,还有一名貌美的侍女直接坐在了正房的屋脊上,正警惕的四处观望,看样子房上这名侍女还是会些武功的。
唐九生蹲在院里荷叶碧绿的小水池前,逗弄着水池里的数十条各色金鱼。本来这宅子是知县王靖树的住处,如今王爷来了,他特地把宅子腾出来给王爷住,自己带着家眷搬到跨院去住了。唐九生见他十分殷勤,也就没有驳他的面子。
本来唐九生可以住在驿馆,可是王知县给那些魔教的人吓怕了,生怕驿馆保卫力量不周,非要把王爷请到县衙中保护起来。唐九生是个散淡的性子,一向愿意把事情丢给下面的人去做,如此一来,正和他意,这不,宅前宅后都有或明或暗的岗哨,连县衙门的吏员衙役也都离后宅远远的,平时就不允许吏员们到后宅,如今就离的更远了。
胖子和程子非又出去喝酒了,近身保护唐九生的只有在暗处的枭卫。唐九生和杜若刚才还很奇怪,那姑娘怎么可以随意进入后宅而枭卫并不发出任何示警,等唐九生看到她的脸,就再也不奇怪了,因为来的人是平原长公主殷若楠,当今皇上的妹妹。殷若楠最近带着司空靖、孙宗诚、李兰秋一路游山玩水来到了宣通郡,在兵器铺里得了新一届天下英雄排行榜,见唐九生竟赫然上榜。
殷若楠立刻叫来暗中护卫的东卫武士,详细询问了唐九生的情况,知道了关于魔教请唐九生做副教主,唐九生拒绝的来龙去脉,这才急忙修书一封,飞鸽传书给远在永安的哥哥殷广,以防这位天高皇帝远的皇帝哥哥会根据错误信息做出错误决定。东卫的人告诉殷若楠,现在卫王正在剑北县,殷若楠才带着司空靖等人赶来剑北县,来见唐九生。
半年多以前,殷若楠和唐九生两人在湖州第一次见面时,唐九生非但不跪她,还给她起了个很侮辱的绰号叫做平胸大公主,殷若楠从那时起就特别不喜欢唐九生,可是剑南道是战略要地,现在让唐九生来守最为合适,所以殷若楠也没有什么办法,只能不情愿的去保唐九生,虽然她不喜欢唐九生,可是她得为大局着想。
杜若和殷若楠姐妹二人也是第一次正式见面,虽然之前彼此都知道对方的存在,
可心下都对彼此感觉很好奇,姐妹两个见了面,一论年庚,杜若比殷若楠大一个月,还是姐姐。姐妹两个虽然不是一母所生,但是似乎并没有什么隔阂,彼此相谈甚欢,在院子里叽叽咯咯的边聊边笑。
殷若楠和姐姐聊够多时,才望着唐九生的背影没好气道:“唐九生,要不是看在姐姐的面子上,我才不要管你!你说你这人神经病不神经病?既然那魔天教两次派出使者来请你去做副教主,你把他们的使者砍了不就行了吗?自然全世界都知道你和魔教划清了界线,可你倒好,两次都把魔教的使者给放走了!你和魔教的使者有什么好客气的?也活该万德言构陷你!”
唐九生蹲在池边喂金鱼,头也不回,笑道:“殷若楠,你真没礼貌,你不应该叫我一声姐夫吗?两国交兵还不斩来使呢,哦,你说的可好轻松啊,我如果杀了魔天教的使者,我是是准备和魔天教结仇吗?你是觉得剑南的局势还不够乱,我再把魔天教推去殷权那边?能不树敌就尽量不要树敌嘛!”
殷若楠冷笑道:“妇人之仁!你想的可真简单,哦,你觉得你放过魔教的使者,就不得罪魔教了吗?那帮人可是魔教,你这么一做,他们一定觉得还有希望,所以才第二次派来使者的嘛!你这人也真是的,手握剑南雄兵,还怕什么魔教?魔教再怎么了不起,还敢和朝廷叫板不成?不
管它是什么教,只要朝廷一道圣旨,它不就灰飞烟灭了?”
唐九生无奈道:“朝廷现在连几大藩王都摆不平,再加一个魔教进来,你觉得朝廷真有那份余力去搞定魔教?据称那位魔教教主公承平可是武圣境,和号称天下第一的谢无尘老先生打了个互有胜负,就以咱们现在的实力,你觉得能打赢公承平?他不来找我们的麻烦就是好的了!”
殷若楠气的用手指用力敲敲小石桌,“唐九生,大笨蛋!几大藩王姓殷,名义是朝廷内部的人,他们目前又没有起兵叛乱,朝廷能拿他们怎么办?魔教能一样吗?朝廷现在如果下诏,命几大藩王出兵除去魔教,你觉得他们会抗旨不遵吗?分而化之的道理你也不懂吗?亏你还是堂堂的王爷呢,简直胆小如鼠!”
唐九生丢了一把鱼食在水池里,看着那些金鱼浮出水面,吃鱼食,笑道:“我这不是想给朝廷争取些时间吗?现在就算和魔教开战,谁都没有好处,至少这个时机不对,所以我才无奈放了魔教使者一码。杀一两个魔教的人当然容易,可是我一杀了魔教的人,公承平不和我马上翻脸才怪!”
殷若楠气恼道:“你自己想嘛,要是大家不帮你求情,你让我哥怎么想你,你让朝中那些大臣们怎么想你,你不是特立独行吗?这下让你再特立独行,就算你长一百张嘴,你说的清吗?至少现在江湖上的人,人人都会认为你卫王就是魔教的副教主吧?这下好了,以后魔天教的人出来干坏事,都打着你卫王的旗号,你卫王的名声很快就臭大街了!”
唐九生笑嘻嘻回过头,却一脸真诚道:“不怕不怕,我这不是有一个做平原长公主的小姨妹吗?我小姨妹的人这么好,既漂亮又聪明,又怎么忍心她的姐夫受人冤枉呢,对不对?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嘛,现在既然大家是一家人了,那么就要同仇敌忾一致对外了,不然皇帝哥哥怎么把我给封在剑南道做王爷,还把军权也交给了我呢?你说对不对,小姨妹。”
唐九生又苦恼道:“不过你倒是一下提醒了我,这帮魔教的家伙要是打着我的旗号在江湖上大肆去做干坏事,那可就麻烦了!唉,之前我只想着怎么解决把自己和魔天教的关系撇清,不让陛下怀疑我和大夏人勾结。不行不行,本王得想个妥善解决的办法,这魔天教简直像狗皮膏药一样,贴上了想往下撕还真不容易,果然是有些麻烦啊!”
殷若楠俏脸一冷,鼻子里哼了一声道:“哎哟,真没想到我们那号称天才的大卫王也有失算的时候啊,真是难得呢!哼,你少和我套近乎,我这可是为了姐姐的终身幸福着想,又不是为了你!不然我巴不得你狠狠的摔一大跤,摔它个鼻青脸肿,好让你长长记性!”
唐九生站起身,把剩下的鱼食小心倒进身后侍女荷香手中的盒子里,又笑道:“我的小姨妹,咱们现在可是绑在一条战船上,我这里要是有了危险,你觉得朝廷的日子会好过吗?朝廷手里有个稳定的剑南道好,还是有个随时能殷权穿一条裤子的剑南道好?小姨妹你是个冰雪聪明的人,不会连这么简单的账都算不明白吧?当务之急是赶紧把我和魔天教的关系扯开,不然我可真要天怒人怨了!”
杜若一脸担忧道:“唐大哥,你说这事要怎么办才好?这都过去好些天了,我真怕那些人打着你旗号干坏事呀,咱们还是赶紧想想办法怎么对付他们吧,不然那些人把祸惹下来,再想去诏告天下可就晚了!”
唐九生眼前一亮,兴冲冲道:“哎哟,我的好妹妹,你可一下就提醒了我!对呀,这事有办法了!干脆就让皇帝陛下写道圣旨,诏告天下,说是歹人意图不轨,设计栽赃卫王,卫王并没有加入魔天教,不就行了吗?只要圣旨一下,还有什么好忧心的?对老百姓和武林中人来说,一道四门诏告的圣旨不比什么天下
英雄榜更可靠,更管用吗?”
荷香端来一盆清水,唐九生净了手,在毛巾上擦干了手,来到小石桌旁,坐下,把自己那盏茶端起来,抿了一口。殷若楠哼了一声,嘟囔道:“这么大的卫王,做事情之前也不好好想清楚,你手下那些谋士都是怎么给你出的主意?真该都给拉出去砍了!”
唐九生手中转着茶盏,哭笑不得道:“我的公主殿下大小姐,这事是我自做主张的,和他们有什么关系?我哪里把什么魔天教放在心上,心想推辞也就推辞了,他们又能怎么样,我哪想到万德言这个老杂毛会利用这事狠狠摆了我一道?哼,等我搞定了殷权之后,一定带兵把他的沧海楼平了!”
正说着话,院外有人朗声道:“启禀王爷,枭卫探子陆通泰有事求见王爷!”
唐九生回头道:“叫他进来吧!”院外的人答应一声,很快,一名紫衣银腰带,挎着雁翎刀的汉子昂然而入,来到天井中石桌前,向石桌前喝茶的三人躬身施礼道:“属下陆通泰,参见王爷、王妃、公主殿下!”殷若楠见这人竟然不跪下行礼,十分不悦,鼻子里哼了一声。
唐九生站起身,“陆通泰,你来见本王有什么事?”
陆通泰伸手从怀中掏出一封信来,双手呈给唐九生,“王爷请看!”唐九生一脸疑惑,接过信,抖开一看,当时脸色一沉,怒道:“还真是照着这个路数来了!魔天教的人公然在江州府打劫百姓,还打着本王的旗号!这还了得!”唐九生愤怒的一挥手,“传令下去,在剑南道境内,再有魔教教徒打伤或是抢劫百姓之事发生的,叫枭卫的弟兄们不用客气,可以把魔教教众就地正法,再呈报王府!”
陆通泰答应一声,转身离开院子,去传达唐九生的命令了。殷若楠幸灾乐祸道:“我的唐大王爷,再叫你姑息养奸,这下自食其果了吧?我就说魔教没有什么好东西,你一再纵容他们,结果他们直接在你的领地开始害人了,你说你啊,早些果断对魔教出手,至于到今天这个地步吗?”
唐九生脸色难看至极,气忿忿坐在石凳上,一言不发,这些魔教的人,打脸来的也太快了吧?刚议论他们,他们就把事给你做出来了,你说可气不可气?
杜若赶紧伸出手,轻轻晃了一下殷若楠的手,低声道:“妹妹,少说两句吧,唐大哥现在心情正不好呢!”杜若温婉一笑,“唐大哥,你也不用着急,谁知道那些打着魔教旗号的人到底是不是真的魔教呢?万一是以前的山匪,假冒魔教的旗号也不好说呢!没事的,既然事情都发生了,想办法平息就是了!查查百姓损失了些什么,尽快补偿就是了!”
坐在屋脊上的李兰秋飘身而下,来到桌前,拱手道:“公主,王爷,奴婢倒是忽然想起一个办法来,既然那些魔教的人在剑南行恶,王爷也可以让地方官府在城中四门贴告示,告诉百姓们,提防魔教嘛,是凡有伤害百姓的魔教徒,百姓和地方官府可以想办法缉拿,拿获的魔教教徒,是凡能验明正身的,交给枭卫查办,给以赏银就是了!奴婢就不信他们在剑南还能闹得起来!”
桌前坐着的三人面面相觑,殷若楠得意道:“哼,看吧,本公主冰雪聪明,就连本公主带出来的侍女都这么聪明!不像某个人,自己是大笨蛋,带出来的下属也都是大笨蛋!”
唐九生笑了一下,伸了个懒腰道:“所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愚者千虑,必有一得,本王不过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罢了,小姨妹,你这侍女可真是比你聪明多了!至少她很聪明,却不像某些人那样自以为是!好了,我不和你斗嘴,就按你侍女出的主意来处理这件事情,再有抓到什么魔天教徒的,一律扭送官府治罪!本王就不信了,一个小小的魔教,还想上天不成?”
第六百七十五章,河边惨案
宣通城东门三十里外的官道上,一支打着通城旗号的镖队正在缓缓向宣通郡城方向行走,镖头程洪礼目力极好,影影绰绰中已经看到了宣通城的城墙,程洪礼回头看了看身后的几辆镖车,长出了一口气,再加把力,傍晚之前就可以到达宣通城了。想想这趟押镖周德旺的周记分号出了足有八百两银子,程洪礼的心情就很好,而且周记分号的人还说过,安全送达还有额外的赏银。
程洪礼心头非常得意,有银子拿,这让他心里怎么能不高兴?谁会和银子过不去?离官道三十步远近,有一条不大小的河,名叫通城河,正是宣通郡通城镖局的名号由来,这条通城河,由于从宣通郡城穿城而过,故此得名。当年创建镖局的总镖头严吉河,就是在通城河畔出生的,所以创立了镖局之后,取名通城。
也许是因为镖局的名字吉利,这些年通城镖局保镖从无失手,因此在剑南道闯下了好大的名声,现在镖局的大掌柜严冬升,就是严吉河的长子,一把鬼头刀耍的极好,和程洪礼的武功也在伯仲之间。两人交情莫逆,曾在酒后笑言,等彼此的儿女长大,结成儿女亲家。不过程洪礼在心底下,并不是很瞧得起严家的小子,他老程的女儿,那可是仇家的外孙女,虎女焉能配犬子?
程洪礼正在想着心事,镖师王余平骑着劣马凑上前来,大声道:“程镖头,咱们拉车挽马已经走了二十多里路,已经渴了,要不要在这河里饮一下?”程洪礼回头瞧了瞧那些拉车的挽马,点头应允了。按镖局的规矩,不熟悉的穷山恶水之处才不饮马,这里,离家太近,太熟悉了,而且是和镖局同名的通城河,没有什么问题,程洪礼挥了挥手,示意王余平可以带人饮马。
通城河离路边不过三十步远近,镖局的伙计直接提着水桶来到河边打水,等下饮完马,再歇息一下,就可以直奔城中周记绸缎庄交货了。镖师王余平谨慎,亲自提着桶和几个伙计来到通城河边,河水虽清,也要防人下毒。王余平背着马,提着两个水桶来到通城河边,四周望一望,一切与平时并无任何异样,王余平这才放下心来,示意伙计们一起打水。
这一段河面的水流极其平缓,但是却深不可测,俗话说的好,静水流深,是一点儿也不假的。王余平打了两桶水,递给一个新来的伙计,那伙计笑着接过两个水桶,稳稳当当的往路边去了。王余平见五个伙计都已经提着水桶往回走,这才转过身,也向镖队走去。
王余平刚走了两步远,忽然路边的镖师宋世禄惊叫道:“老王小心身后!”宋世禄看到一只青面獠牙的黑色大猴子从水里突然蹿了出来,那只黑色的大猴子比人类略高,六尺上下。从水里蹿出来后,直扑王余平。宋世禄的反应已经足够快,在喊出口的一瞬间,便已经拔出马刀,纵马奔了过来。可惜河岸边鹅卵石多了些,宋世禄无法向平地上那样纵马狂奔,心中暗暗叫苦。
当宋世禄的喊声脱口而出时,王余平也感觉到了身后的异样,一股腥风扑来。王余平闪电般拔出挎着的马刀,同时一个侧移,回头一刀劈出,毕竟是镖师,刀头上舔血的人,然而,一切都太迟了,王余平的头颅被人一掌拍碎。临死前,王余平似乎看
到敌人是一个奇怪的生物。似乎从水里蹿出来的是一只黑色的丑陋大猴子,大猴子的身上水淋淋的,然而,王余平也仅仅看到这些,就已经死于非命。
来援的宋世禄动作已经足够快,从马背上腾空而起,掠空而来,一刀劈出,但还是慢了一步,回身劈出凌厉一刀的王余平已经被那只黑色的大水猴子一掌拍了个脑浆迸裂。当狂掠而来的宋世禄一刀劈到那只大猴子的头上方一寸时,那只相貌相当丑陋,甚至青面獠牙的黑色大水猴子竟然灵巧的倒退三尺,堪堪避开这力能裂石的一刀。
宋世禄一刀没有能砍中,心中便突地一沉,这只水猴子的本事绝对不比武林高手差。已经进入四品武境的王余平被一击杀死,虽然是偷袭,但是时机和分寸都拿捏的极好,更像是成名的老练杀手。宋世禄同样武艺不凡,不待一刀使老,在空中再次拔步向前,一刀斜刺里劈下。一记璀璨的刀光,斜着劈向黑色大水猴子的肩膀,如果这一刀劈中,宋世禄完全有信心把这只水猴子给劈成两段。
然而,宋世禄还是低估了这只水猴子的灵巧程度,长相极其丑陋的黑色大水猴子突地再向后撤出三步,右脚已经踩到河边的一块青色大鹅卵石了,宋世禄忽然听到黑色大水猴子的喉咙里发出一声瘆人的咕咕声,那种瘆人的声音就像是从地狱里传出来,仿佛一只饿了的鬼想吃人。
咕咕声响起后,本来清晰通明的通城河水面突然混浊不堪了起来,水面就像烧开了一样翻着花,旋即裂开,又有四头头毛色各异丑陋至极的水猴子从河水中跃了出来,人还在半空中仍未落地的宋世禄肝胆俱裂,这些不明生物到底是什么玩艺儿?然而不等他思考,五只水猴子已经联手而上。
黑色的大水猴子猛地蹿上前,一拳打向宋世禄,宋世禄猛地瞳孔收缩,他发现这猴子的速度快到超出他想像,宋世禄躲闪不及,只能提起气机,尽力挡在胸口。黑色大水猴子一掌打中宋世禄的胸口,宋世禄胸口的防御气机被一拳打的溃散,随即被打的倒飞出去三丈多远,摔在地上,马刀也摔脱了手。
宋世禄张口喷出一口鲜血,宋世禄骇然已极,这水猴子除了速度极快之外,内力也恐怕至少有三品到二品之间的武境,这到底是人还是鬼,还是什么其它的不明生物?还没等宋世禄从地上翻身爬起,五只水猴子便纵身而上,宋世禄的四肢被几只水猴子抓在手里,宋世禄惊恐大叫道:“放开我!”喊声未绝,四只水猴子四下一扯,便已经把宋世禄给扯成了四块,血淋淋的给扔在了河岸边。
刚刚组织手下镖师伙计护住镖车的镖头程洪礼亡魂皆冒,几个同去打水的镖局伙计也丢了水桶,连滚带爬跑回了镖队,各自拿起武器,惊恐的望向五只大水猴子,这五个长相丑陋像猴又不是猴的东西实在太可怕了!
王余平和宋世禄都是四品武境,称得上是镖局的中坚力量,可是不出一个回合,便被这几只水猴子碎了尸,这几只从水里蹿出来,长的像猴子又不像是猴子的东西到底是什么东西?如果说王余平被击杀,是出于偷袭还有情可原,宋世禄可是正面出手,被这怪物一拳打成重伤的,随后就被撕碎,这是多恐怖的事情?
镖队剩余的镖师、伙计人人发抖,腿肚子转筋,这几个东西绝对不是什么猴子,是鬼啊!有几个伙计吓的靠在车上,裤子已经湿了。这几个怪物实在太可怕,他们都被吓尿了。程洪礼声嘶力竭道:“护好镖车,结阵!”已经被五个青面獠牙有些像猴子的怪物吓傻的镖师和伙计们,被镖头一句话吼的清醒了起来,大叫着结起了步阵。
通城镖局的通城阵法还是很名的,十几个镖师伙计组成一个圆形的阵,刀尖向外,程洪礼提着他那条成名兵器九节鞭,跳到阵中心,强忍着狂跳的心,指挥手下弟兄,他只盼有其他镖局的人路过,或是有官兵巡逻到这里,哪怕有马匪路过也好,至少人类在怪物面前,还能同仇敌忾联手和这些怪物拼一下。
这几个怪物打死王余平,撕碎宋世禄,摆明了不会和镖队善罢干休,这些镖师和伙计虽然内心无比惧怕,有些已经腿肚子转筋,但是在镖头程洪礼的指挥下,仍是愿意拼力一战,毕竟都是做着刀头上舔血的营生,大场面还是见过的,你不杀它,它就杀你,就算拼了是一死,可跪下也仍是逃不掉一死,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舍命拼上一把,万一侥幸赢了呢?
通城阵法缓缓转动,程洪礼的心弦绷的紧紧的,如果碰上人类的武功高手,他还可以讲讲交情,花些买路钱,可是遇上这些可以生撕人的怪物,要讲什么?除了拼命,别无它选。程世禄咬了咬牙,大声道:“兄弟们,我们和这些怪物拼了吧,大家不要害怕,相信这些怪物也是血肉之躯,只要砍中了一样能砍死它们!”
众镖师伙计发一声喊,为自己壮胆,在这种场合,如果说不害怕,那是自欺欺人。可是害怕也没用,只有拼了。众人眼睁睁看着那几只水猴子分开进击,两只水猴子直奔通城阵,其余三只水猴子竟然去杀马了!见这几只水猴子分开,程洪礼心中暗喜,这是一个机会,这五个家伙一起上的话,能不能赢还未可知。马匹死了,可以花钱再买,只要镖能保住就没问题。
程洪礼大喝一声,“弟兄们,上!”众镖师伙计结阵冲锋。通城阵法,是从战场上的阵法演化而来,据称是当年一位阵法宗师传给镖局创始人总镖头严吉河的。阵法严谨,就算对上同等数量的江湖豪客也不会吃亏,程洪礼对阵法有着充足的信心,杀死两只怪物应该不在话下。
然而,交手只一个照面,程洪礼就开始怀疑人生了。两个青面獠牙的水猴子虽然身上中刀,却竟然是刀枪不入,连程洪礼的九节鞭也没有能对水猴子造成什么大的伤害,镖局众人的心理瞬间崩溃了,有什么还能比刀枪不入的对手更恐怖吗?随着两名伙计被水猴子撕开,众人已经再无斗志,发一声喊,就想各自逃走。
程洪礼的心都快跳出了嗓子眼,如果早知道会是这样的结局,他早就喊兄弟们逃走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输给高手,那是武功不济,可是输给这种杀人不眨眼的怪物,它们会生撕人,众人将死的毫无意义。
程洪礼豁出去了,手中一条九节鞭舞的风雨不透,扑向两只水猴子,同时声嘶力竭的大喊道:“弟兄们快逃,能逃出去一个是一个,回镖局去求援!报官!”
第六百七十六章,一个口信
这天下午,一匹无人乘骑,浑身是血的黑色劣马狂奔进了宣通郡城,十几名戍卒竟然没能拦住这匹黑色劣马,眼睁睁看着这匹马狂奔进了城,直奔向城西部的通城镖局总号,城中路人见了这匹疯马,纷纷惊叫着躲闪,街上顿时一片大乱,搞的一片人仰马翻。
有人腿快,跑去报官,想通知巡逻的兵丁,要合力抓住这匹马,毕竟遇到这种情况,弄不好要出人命的!万一这匹马撞到踩到躲闪不及的老年人或儿童,那还得了?正在镖局门口磨刀的镖师程长庄猛然听到马嘶声,抬起头,却看到一匹黑色劣马狂奔了过来,程长庄望着那匹熟悉的黑色劣马,猛然心头一凛,脱口道:“不好!这不是程镖头的坐骑吗?”
浑身是血的黑色劣马已经是强弩之末,强撑着逃回了镖局总号,就是为了给人报信。黑色劣马噗通一声栽倒在地,砸起一片尘埃。
程长庄敏锐的意识到,老程和镖队一定是出事了!不然没任何理由,只有这匹马单独逃回来!一向以稳重著称的程长庄提着马刀,一路狂奔进总号大堂,惊慌失措,声嘶力竭的吼叫道:“快去喊总镖头!出事了!快去喊总镖头!出事了!”
听到喊声,从柜台后跑出来的账房张先生差点给匆匆跑进来的程长庄一头撞死,张先生倒在地上,捂着胸口,哎哟道:“程镖师,出什么事了?你跑的这么慌,哎哟,你可撞死我了!我的肋骨怕是都被你给撞断了几根!”
程长庄撇了马刀,扶起账房张先生,一面对听到喊声从内宅跑出来总镖头的小徒弟刘大力大声喊道:“坏了!出大事了!咱们程镖头的坐骑自己跑回来了,已经死在咱们镖局大门外了!咱们镖队肯定被人给打劫了!快去报告总镖头!”
刘大力犹豫了一下,“程镖师,你认准了是程镖头的马吗?”
程长庄急的要死,“我的大力祖宗,这还有错吗?快去通知总镖头啊!”刘大力应了一声,撒脚如飞,狂奔进去通知他师父严冬升。片刻功夫,镖局中在家的镖师伙计都跑了出来,来到大门口,果然见程镖头的马已经死在路旁,死相凄惨,混身是血。
大当家的严冬升带着几个徒弟从内宅的演武场跑了出来,程长庄一边往出走,一边给严冬升介绍
情况,严冬升面沉似水,一言不发。严冬升到了大门口,见程洪礼的马果然死在路边,浑身是血,严冬升蹲下身,仔细观看,见这匹马似乎是被武功高手的内力所伤,已经震坏了内脏。
只见郡守衙门的侯班头骑着马带着十几个提着水火棍的衙役一阵风似的向通城镖局赶了过来,侯班头远远见了严冬升,放慢了马速,直至停下马,众捕快也都停下了脚步。侯班头跳下马,和严冬升彼此拱手,侯班头沉着脸问道:“严总镖头,这是什么情况?有百姓报告衙门,说是有一匹疯马当街冲撞百姓,毁坏财物,最后跑到你们镖局门口,死在了这里,还有人说,这是你们镖局的马匹?”
严冬升苦笑道:“侯班头,这匹马的确是我们镖局程镖头的马,程镖头押镖还没回来,整个镖队也没有消息,只有这匹马逃了回来,怕是镖队遭遇什么不测了!”
侯班头动容道:“哦?有这等事?那你们要报官吗?”衙门里的这些班头衙役捕快们,都盼着别人报官,发生点儿什么经济上的案子,只有别人报官他们才有油水捞,不然那点儿微薄的工食银,够做个什么?难道能让他们的一家老小喝西北风吗?
街上来来往往的人见通城镖局门口站着一群衙役捕快,猜想镖局怕是摊上什么事了,远远的聚集着不敢上前,一个个指指点点。严冬升心头苦涩,开镖局的就怕碰上这样的事情,按理说,这十几年来,通城镖局并没有丢过镖,偶尔碰到马匪,也总能靠着面子和买路钱解决问题,而且通城镖局和地方官府衙门的关系也很好,钱花的到位,官府也不刁难他们。
正在这时,有一个穿着黑色武师服的人骑着一匹白马跑了过来,到了镖局门口,那名武师跳下马,拉住马头,大声向众人问道:“哪位是通城镖局的负责人?我是来报信的!”
严冬升打量了一下这个人,这人有三十岁上下年纪,一身黑色武师服,双目有神,高鼻梁大嘴巴,一身英雄气概,太阳穴鼓鼓,看起来是位武功高手。严冬升拱手道:“朋友,在下是通城镖局的总镖头严冬升,不知朋友有何指教?”
黑衣武师急忙拱手道:“原来是严总镖头,小弟是中原道楚正龙,刚才和几位朋友路过城东三十里外的官道时,遇到你们通城镖局的镖队,镖队的镖师伙计都被人
杀死在地,几乎都被人扯成了四块,连十几匹马也都大半被分尸了,现场惨绝人寰。我们路过那里的时候,还有一个人半截身子在地上爬的,他临死前托我们进城到镖局送个口信,说是他们被五只从河里蹦出来青面獠牙的怪物给袭击了!”
镖局众人听说,心头皆是一震,一个个呆若木鸡,青面獠牙的怪物是什么?严冬升一脸骇然,大声问道:“原来是中原道楚兄,久仰久仰!楚兄说那青面獠牙的怪物袭击了我们的镖队?那就是我们的镖局的人都死光了,那镖车还在吗?”
楚正龙有些不悦道:“镖车还在的,似乎没有动,只是马匹和镖师伙计都死光了!”楚正龙心中暗道,这个严冬升怎么这样,不问人先问镖车?心中倒有些后悔给他送信了,转念又一想,算了,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既然答应给人送到口信,那送到也就是了。
楚正龙拱手道:“严总镖头,在下已经把口信带到了,就此告辞!”楚正龙转身扳着马鞍,就想上马离开。
侯班头瞪起了眼睛,上前扯住楚正龙的马笼头,阻拦道:“慢着慢着!姓楚的你先别走,既然发生了命案,你又出现在案发现场,怎么知道这案子不是你和你朋友做的?你不能走!要留下来等衙门查清了案子,确认你们没有牵涉此案,才能放你们走!”
楚正龙大怒,回头喝道:“你又是什么人,敢拦着我的去路?我受人之托,已经把口信带到,此事与我何干?你不要阻拦我的去路,我还有事,别等我翻脸!”
侯班头狞笑道:“姓楚的,你看清楚了,我穿的可是官衣!虽然我这级别不高,可好歹也是衙门里的班头,这有人命的案子,必然是我们衙门负责,怎么,难道你想畏罪潜逃吗?告诉你,今天你走不了,必须回到衙门,配合我们调查案子!弟兄们,把姓楚的给我锁了!”
众捕快答应一声,就要拿着链子上前拿人。楚正龙暴怒,就要对捕快动手,严冬升赶快上前拦阻,“各位且慢动手,这位楚先生也是一片好心前来报信,不可过于为难他!楚先生,我觉得你还是随着侯班头他们到衙门走一趟的好!”
哎呀!楚正龙真是暴怒已极,无亲无故我来给你送个口信,你竟然叫人来拿我,有这么做人,有这么做事的吗?
第六百七十七章,死者为大
严冬升嘴上说着话,手上却暗暗加力,握住楚正龙的手,就想控制住楚正龙。毕竟这个人是凶杀现场的目击者,他说镖队的镖头、镖师、趟子手和伙计都死光了,这个人和他的朋友就脱不了干系,谁能证明这个人就不是杀人凶手呢?镖队死了那么多弟兄,货物有没有被劫走也不知道,怎么能在此刻放走这个人呢?严冬升也真的急眼了,想走,门都没有!
身材高大一身腱子肉的通城镖局总镖头严冬升在心里盘算了一下,这位楚正龙的武功至少有二品,和自己动武,双方的胜负应该在五五开,如果是单挑,这人想逃走不算难事。可是此时是在宣通郡,严家在宣通经营了几十年,黑白道上都有人,天幸衙门的侯班头还在,就不信这个姓楚的敢拒捕!镖局还有一帮正在休息的镖师镖头,大家合力拿下楚正龙,应该不是难事。
一旁站着的程长庄一脸为难,心里十分难受,心想我们总镖头办事也忒糊涂了,一点儿也不讲江湖道义,只顾着自己。人家好心来给你送个口信,你却怀疑人家的动机,想倚仗咱们镖局的势力把人家给拿下,人家欠你的么?不来给你报这个信不行吗?就算你想留下人家,详细问问线索,也要客气礼貌一些吧?就算你严家在宣通郡很有势力,也不能这样做事不是!
楚正龙气的脸色铁青,手上也加了力,难道我姓楚的想走,就凭你们这几个人也能留下我?明眼人都已经看出来,这两个人正在暗暗较力,侯班头给手下的捕快使了个眼色,就准备一齐上来拿人。单挑或许不是你的对手,可捕快们最擅长的就是群殴了,何况还有通城镖局的总镖头帮忙?
就在大战一触即发的时候,镖局大门内传来一声震动众人耳膜的咳嗽声,虽然只是一声咳嗽,可是声音却极其洪亮,在场的人都是一愣,这声咳嗽带出了一个极强的信号,就是此人武功极高。连正在暗中较力的严冬升和楚正龙也一起停下了手,都向镖局大门望去。
只见一位富家翁打扮,鹤发童颜满面红光的锦衣老者从大门内跨步走了出来,老者不怒自威,手中转着两颗锃亮的铁胆,身后跟着两名青衣小厮。严冬升赶紧松开了手,向老者迎了上去,脸上堆笑道:“爹,您怎么出来了?镖局这里有点事儿,儿子在这里处理就是了,您老还是回去练功夫吧!”
原来这富家翁打扮的老者就是通城镖局的创始人,老镖头严吉河。严吉河手中的铁胆转的越发快了,声音极其威严道:“升儿,我都看到听到了,这事可是你办的不对啊!”老镖头手里转着两个铁胆,望着儿子眼放寒光。严吉河把手中的铁胆交给身后一名青衣小厮,用右手指点着镖局的金字匾额,大声问道:“升儿,我们通城镖局能立足于剑南的依靠是什么?”
严冬升见老爹发怒了,只好嗫嚅道:“广结天下朋友!”
老镖头严吉河怒斥道:“我在后边已经看了半天,这位楚朋友和我们非亲非故,却能来帮我们传达一个口信,可见是极其义气之人!可你不但不知感谢人家,更是在无凭无据的情况下,就想让衙门的捕快把他给带走?做人怎么可以这样?这不是恩将仇报么?俗话说,有礼走遍天下,无礼寸步难行!难道你爹创立的通城镖局就是像你这么做事的么?岂不让天下人耻笑!”
严冬升当众被老爹训斥,一张脸青一阵红一阵,难过至极。心想老爹你也太不给我留面子了,好歹现在我也是通城镖局的当家人,十年前你说退休,把这镖局的事务都交给我打理的时候,就已经承诺过,说从今后不再干涉镖局的事务,可今天你却当众打我的脸,镖局这么多镖头,镖师,趟子手,伙计都在看着,衙门的班头捕快也在看着,围观的这些人也在看着,
严吉河转过身,向楚正龙拱手道:“楚朋友,多承您把口信带到,我严吉河多谢您了!您这个朋友,我严吉河交定了!您要是不忙,就请到家里后宅吃个便饭再走,今天家里有事,可能招待略有不周,犬子也是因为押镖的事心急,冒犯了您,您大人有大量,千万别放在心上,回头我一定好好教训他!楚朋友放心,只要我严吉河在,后面再发生什么事,都是我严家的事,自有我们和衙门来解决此事,绝不敢拖累楚朋友!楚朋友,请到宅中用些便饭,请!”
老镖头严吉河就把楚正龙往宅子里边请,这一番话,把楚正龙说的心头一热,楚正龙本来就是个义气的人,不然也不会无亲无故的就来给镖局送信。
楚正龙也赶紧拱手还礼道:“老镖头,您说这话可就太客气了!唉,这事也怪楚某,既然是来帮
忙,就应该帮到底!吃饭的事先不急,镖局出了这么大的事儿,恐怕咱们谁也没心情吃饭了,我那几个朋友还在官道的河边那里守着事发的现场,守着镖局各位镖师的遗体,我这就在前边带路,咱们赶紧的走,赶往河边,去看个究竟!也好早日查明真相,给各位镖师报仇!”
严吉河再次拱手道:“如此,多承楚朋友盛情!”严吉河回头向严冬升的徒弟刘大力吩咐道:“大力,去后宅准备一些吃食和酒菜,楚朋友的朋友在河边看守遗体,必也是饿极了的,人是铁,饭是钢,怎么能够不吃饭呢?回头用食盒盛了,也赶往官道的河边送去就是!”刘大力答应一声,飞奔着进宅子去办了。
老镖头严吉河又转回身,向侯班头拱手笑道:“侯班头,可有些日子没见您了!您看,镖局摊上人命关天的大事,也是没办法的事儿,正好您今儿也在这,就请带几位衙门的兄弟也去帮我们同时看一看,这种事有衙门的人在,那是最好!回头要破案子,也少不了麻烦您和弟兄们!”
侯班头知道这老头和郡守大人关系不错,倒也不好驳他的面子,假意客气了几句。严冬升在一旁站着,心里真是难受至极,他这总镖头是接了他爹的班,虽然家里不是什么极有地位的官宦世家豪商巨富,可也勉强算是个养尊处优的富二代。武功虽然练的勤,可这家底都是他爹给他打下的,平时打理镖局的事务,都有手下的人去做,大事还要问问他爹,所以处理事情上没有他爹有手腕。
严吉河走上前,亲亲热热拉着侯班头的手,却把一锭银子悄悄塞在了侯班头手里,又低声道:“事发突然,还请班头多多帮忙,回头老朽另有重谢!放心,来的弟兄们也都不会空手的,镖局一定会有所表示!现在当务之急是要赶往城外的事发现场,查看现场是否有什么破案的线索!”
侯班头手里捏了捏那锭足有二十两的银子,心花怒放,赶紧把银子揣进了怀里,哈哈笑道:“哎呀,老镖头太客气了!你看,镖局发生这么大的事,衙门肯定要管,啊,老镖头放心,衙门有责任保境安民,绝不会让一个人枉死的!”
严吉河嘴上说着多谢多谢,又吩咐程长庄陪着严冬升带着三十多名镖师、趟子手和伙计赶往事发现场,程长庄和死去的镖头程洪礼是本家,而且程长庄为人精细,做事情远比严冬升稳重,所以严吉河全权委托程长庄负责善后工作,又让人准备棺木,要成殓遗体。
楚正龙带着众人赶往事发现场,侯班头也带着十来名捕快同去,十来名捕快来原都是步行来的,镖局都给准备了马匹。严吉河又安排两名老练的镖师随两名留守的捕快去衙门正式报案,又亲往郡守衙门拜见郡守大人,待会天黑之后,四门紧闭,要进出城门没有郡守大人和宣通将军的手谕是万万办不到的,尤其这位宣通将军水如龙是卫王的大舅哥,更是得罪不得,得赶紧先打招呼。
去拜见郡守大人之前,严吉河又吩咐人赶紧多买酒菜,等这些人回来也都是半夜了,得管吃管喝。老头儿年已七旬,遇到这等大事,还得强打着精神亲自操劳,也真是难为他了,没办法,谁让生个儿子不争气,二儿子和三儿子又不在身边呢?严吉河的二儿子和三儿子,一个在鹿野城的通城分号,一个在江州郡的通城分号,总号交在大儿子严冬升的手里。
天黑之前,楚正龙终于带着镖局和衙门的众人赶到了城外三十里的通城河边,他那几个朋友正在苦苦等待众人到来。虽然听楚正龙说过现场的惨状,众人已经有了一定的心理准备,可是到场的严冬升等人还是大吃了一惊。死去众人当中,唯一遗体还算保存完整的就是死在河边的王余平,只是被一掌拍碎了头颅而已。其余人,几乎都被分尸了,遍地都是断折的钢刀和尸块。
严冬升看着王余平被拍碎的头盖骨,胆寒不已,就是他接近二品的武境,也没有本事一掌就把王余平的脑袋给拍成这样。再看看连那些挽马、乘马都被扯碎分尸了,这些怪物该有多么强悍的本事?就算严冬升本人对上了这些怪物,怕也绝对是凶多吉少!连程洪礼成名的得意兵器九节鞭,也被扯成了九节,捏扁了。
镖局众人甚至捕快,见了如此凄惨的场景,也都为之胆寒,有些人忍不住蹲在一旁呕吐起来,现场惨状令人发指,看样子那名镖师临死前所说非虚,这绝非人类所为。侯班头已经在衙门里做了二十多年的捕快,熬到今天的班头,见过许多凶杀现场,是个见过大场面的人,可是今天的事情也远远超出了他的认知,侯班头强忍着恶心,带着两名资深捕快在现场查找关于凶手的蛛丝马迹。
看王余平的死状,这些传说中青面獠牙的猴子怪物一定是从河里蹿出来的,只是这些怪物到底是什么?而镖队众人押送的镖车却完好无损,货物也没有任何损失,说明这些怪物只是杀人,并不是劫财越货,那这些怪物是从何而来,杀死镖队众镖师伙计,所图的又是什么呢?而本案中又没有其他人遇害,死者都是通城镖局的人,难道是通城镖局在什么地方得罪了“它们”?
有镖头和伙计窃窃私语起来,“这些青面獠牙的怪物既不劫走财物,连镖单都没有动,他们和马匹就这样死了,怕不是撞到了什么恶鬼?”众人都望向侯班头和捕快们,现在还不敢挪动遗体,要等官府的捕快们勘验完现场,确定没有遗漏什么重要证据才行。
侯班头一头雾水,信步向前,站在河岸边望着平缓流逝的河水发呆,不知不觉,一轮明月已经从对面的天边缓缓升起,一阵腥风吹了过来,侯班头激灵灵打了个冷战。突然一个名叫罗子旺的捕快大声喊道:“侯班头,侯班头,你快来看!我有新发现!”侯班头精神一振,赶紧三步并作两步,来到罗子旺身边。
罗子旺手里提着灯笼,兴奋的脸上变色,指着一具尸首道:“班头,你快看!这具尸体右耳朵后边有个白色的月牙标记,你再看,这具尸首的右耳朵后面也有这个白色月牙标志!我已经查看了四五具尸首,全都有这个标志啊,班头!”
侯班头和众人全都精神大振,立刻聚起来,打着灯笼,每具尸首都查看了一下右耳朵后面,果然都有白色月牙标志,那月牙标志也就指甲大小,不注意根本发现不了。侯班头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个月牙标志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这些人得罪了河中的什么鬼怪,才遭到的报复不成?
月色朦胧,河滩边官道上,亮着十几盏灯笼,众人心头都蒙上了一层阴影。侯班头正在思考,忽然听到郡城方向的官道上,传来隆隆马蹄声响,大地都为之震动。众人都回过头去,只见远远的灯笼火把亮如一条长龙,侯班头松了口气,应该是郡里衙门的援兵赶到了。
马队越来越近,灯笼火把照耀的亮如白昼。只见为首是一个英武年轻将军,骑着白马,一身铠甲却没戴头盔,有二十岁左右年纪,身材高大长相很是俊朗,两眉之间有一颗很醒目的红色痦子,挎着一把雁翎刀,侯班头一眼就认出来了,这位就是宣通将军水如龙,那可是卫王的大舅哥,连郡守大人也要给他七分面子的。
侯班头赶紧抢上前跪倒在水如龙马前,大声道:“卑职宣通郡守衙门班头侯长庆,参见水将军!”
水如龙端坐在马上,淡淡的道:“起来说话吧,现场勘察的怎么样了?有没有什么线索?”虽然说水如龙说话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传进每个人的耳朵,众人都是心头大震,这位年轻的水将军武功可着实不低啊!
原来严吉河到郡守衙门向郡守大人齐常志求助,向郡守说明了镖队发生的事情。齐常志一听说治下出了如此大的人命官司,吓的两腿颤抖,目瞪口呆,只好连声叫人去请水将军来。水将军的大腿粗,那是卫王的大舅哥,有事了有水将军顶着,至少能分担一半的压力。严吉河和齐常志正在商议,手下人匆匆带着水如龙赶到。
齐常志上前,拉着水如龙的手,连声道:“哎呀,水将军你可来了!大事不好了,咱们郡出了一个大大的人命官司啊,一个镖队几十条人命都没有了,就在城东三十里外的通城河边!说是被什么青面獠牙的怪物杀死了,下官不会半点儿武功,实在无计可施,只有请水将军来帮忙了!”
水如龙一听竟然有这等事,眼睛立刻就瞪圆了,治下出了这样的大事,那还了得?水如龙向严吉河把情况问了个大概清楚,安慰了严吉河和郡守几句,马上就回到宣通将军府,点起了二百骑兵,赶奔城东三十里外的河滩边,要来看个究竟。
侯班头站起身,恭敬道:“启禀将军,刚才捕快罗子旺在尸首的右耳后发现了白色月牙形标记,白色的月牙标记约有人的指甲大小,卑职正在带人验看,目前查验的十几具尸首右耳后,都有这个白色月牙标记!卑职并不知道这标记代表着什么意思!”
水如龙颇感意外,翻身跳下马,有亲兵过来牵住战马,水如龙和侯班头来到尸首前,仔细验看每个死者右耳朵后的白色月牙标记。半晌后,面色凝重的水如龙叹了口气,“这事啊,看来咱们都解决不了!事不宜迟,赶快上报卫王府吧,让王府的人来解决!死者为大,把这些人的尸首都收集起来,成敛了吧!”
第六百七十八章,宣通郡公主府
接到枭卫关于魔天教在江州郡伤人的消息后,唐九生蹲在剑北县衙后宅思考相对更为合理的对策。杜若见到自己的妹妹,特别开心,她从小就生活在万花谷,并没有真正的兄弟姐妹。她娘是谷主,她是少谷主,那些谷中的使女仆妇虽然并不惧怕她,却也只是主仆的关系,唯一和她十分要好的,就是嫁给了集贤知县武元止的流芳姑娘。
如今突然之间有了妹妹,而且是同父异母的妹妹,杜若高兴坏了,就像穷人突然捡了个宝贝疙瘩一样,随时都要围着殷若楠转,妹妹长妹妹短的,嘴甜的像抹了蜜一样。偏偏殷若楠是个男孩性格,活泼好动,静不下来,爬树掏鸟下河摸鱼,无所不为。如今有了个亲姐姐疼她,纵容她,更加惬意了,偶尔还要和姐夫唐九生斗斗嘴,简直其乐无穷。
这天上午,枭卫的陆通泰又带来一个更加惊人的消息,宣通郡城外,通城镖局的押镖队伍被魔教的不明生物给屠杀了,总计有三十五人死于非命。每个死者的右耳朵后面都有一个白色的月亮标志,郡守齐常志和宣通将军水如龙无计可施,只能向王府求援,请王府派人彻查此事。
唐九生听到这个消息之后,顿时勃然大怒,这魔天教也实在欺人太甚了吧?竟然在短短的几天时间内在剑南道接连犯下多起命案,这还得了?唐九生立刻派枭卫的人召回到青楼喝花酒的胖子和程子非二人,火速带领人马赶往宣通郡。杜若也要同去,那看热闹从来不嫌事大的殷若楠就更要同去了。唐九生想了想,殷若楠同去也好,至少她的大保镖司空靖是一品高手,去了就多个帮手。
当天下午,唐九生带着胖子、程子非和杜若、殷若楠等人起身赶往宣通郡,知县王靖树率领一县大小官吏富户送卫王和公主出城。从剑北去往宣通,要一路向北而去,约有接近二百里路程,而从剑北县向西行二百里路程,就是老龙山了。
当唐九生得知魔天教的人在宣通郡出现的消息后,心中颇为光火,这些家伙简直吃人不吐骨头,更为离谱的是出现在宣通郡杀人的东西还不知到底是什么生物。唐九生严重怀疑魔天教的这帮家伙训练出了什么杀人的怪物,看来没有一品高手根本无法解决目前这种局面了,唐九生想尽快赶去宣通,最好能当面和那些怪物交手,才能知道那些怪物到底有多厉害。
一路无话,第三天中午,众人赶到了宣通郡,进了城,向人打听安国长公主府的位置,一位在街边卖菜的大妈热情指点,原来这座安国长公府在郡城的东北角,离郡守衙门不算远,众人谢过卖菜大妈,向安国长公主府赶去
,远远的望见这座公主府,规模要比卫王府小的多,不过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该有的东西都有,建筑十分精美。
只见公主府的大门口两个一人多高的石头狮子,十分威武,门前还有汉白玉的灯柱。街对面有一大大的绿白相间的石头影壁,上面浮雕着游龙,顶为庑殿式,飞檐吻脊,十分壮观。影壁两侧雕刻着海中仙山,云雾缭绕,汉白玉的壁身浑然一体,果然是皇家才有的气派。当初殷广特意派宫中匠师指导建府,足见皇帝对这座公主府很是重视。
正门有五间,屋顶上覆着绿色的琉璃瓦,正门有三间开启,门口侍立着四名挎着腰刀的黄衣护卫,都是殷广从宫里拨来的,这些人前次押着陪嫁物品到了宣通,就没有再离开。门楣上挂着一块镶着金边的黑色匾额,上面隶书着六个大字:“安国长公主府”。
一身男装的殷若楠笑道:“杜若姐姐,皇帝哥哥好偏心啊,给你的公主府造这么漂亮,我就只好随他住在宫里,还没有自己的府第呢!”
杜若笑着戳了一下殷若楠的额头,调侃道:“我的妹妹,你可是住在皇宫里的,还有什么公主府或是王府能有皇宫那么气派吗?你呀,就是生在福中不知福!将来等你长大了,嫁人了,不愁哥哥不给你修一座豪华的大宅子!到时你生几个粉妆玉琢的漂亮宝宝,一家人都欢喜的紧!”
殷若楠似笑非笑道:“嗯,说不上是谁先生出几个宝宝呢!反正我现在又没急着嫁人!我杜若姐姐貌若天仙,再加一个还勉强算是有几分姿色的臭姐夫,生的孩子肯定很漂亮,唉,你们的孩子,将来名字也好起,姓唐嘛,就起名叫做什么唐球,唐豆,唐块,唐稀,唐饼啦,又好记又好听!”
李兰秋在旁边咳嗽一声,开始揭短,翘着兰花指,做京戏腔道:“哎哟,乖乖不得了啊,若楠我突然思念松山郡的苗雨亭苗大相公!唉,我亲亲的苗相公,苗哥哥,若楠做梦都巴不得你在身边,等你考上了举人,再中了进士,在京城夸官三日,再让我的皇帝哥哥把你钦点为驸马,才能了了我的心愿哪!”
殷若楠的一张粉面顿时羞的通红,大叫一声,“李兰秋你这死丫头,看我不撕烂你的嘴!”李兰秋笑着催马跑开了,殷若楠在后面紧追不舍,两人纵上跑上底下的台阶,直接跑到了公主府门口,门口台阶上当值的四名护卫见一个俊俏的后生在追赶一个小书僮,不明所以然,一个靠外边的护卫手按腰刀大喝一声,“你们是什么人,怎么敢到安国公主府来胡闹,还不快快走开!”
李兰秋带住桃花
马,大声训斥道:“大胆!平原长公主驾到,你们怎么敢如此无礼,还不上前参拜公主殿下?”
这几个护卫都是从皇宫里出来的,以前是御前侍卫,也曾远远的见过殷若楠,知道这位公主殿下酷爱女扮男装,一时心中犹豫,再仔细看看,似乎是那位混世魔王的平原长公安,顿时慌了手脚,一起单膝跪拜道:“卑职等参见平原长公主,公主千岁,千千岁!”几个护卫心中暗道,这个平原长公主怎么跑到安国长公主府来了?
他们正在琢磨不定,唐九生等人也在门前的下马石前下了马,程子非高声道:“安国长公主,卫王千岁驾到!”这四个护卫才明白,原来是正主儿到了,难怪平原长公主来了呢!护卫们齐声给公主和王爷问安。
唐九生挽着杜若的胳膊,众人进了公主府大门,门房早听到了,出来跪迎两位公主和王爷,早有人通传了进去,公主府家令也急忙带着司丞和录事出来迎接公主和王爷,跪地叩头。这几个人都是从宫里的太监,当初押送嫁妆一起过来的。杜若叫他们都起来,命人带着她们在公主府转了转,熟悉一下地形。
这座公主府同亲王府是一样的规制,正殿七间,后殿五间,两重的寝宫,各有五间,再往后还有后楼。建筑雕梁画栋,十分精美,杜若非常满意,偎依在唐九生的身旁,轻声笑道:“王爷,没想到我们在这里还有个这么漂亮的家呢!虽然比卫王府小了些,倒也不俗!”
唐九生大笑道:“这一郡都是你的封地,你是这里的绝对主宰,虽然说整座剑南道目前都归我管,可是这里仿若是国中之国,只有你才说了算!”
杜若握着唐九生的手,满意的叹息道:“我的皇帝哥哥真好!生怕我受了委屈,把这座公主府修的这么整齐!可是我的王爷更好,他在哪里,我就要在哪里!这里是公主府,也是王府,我的唐大哥才是这里真正的主宰!”
两个人在一起情意绵绵,旁边殷若楠故意装作恶心要吐的样子,拉着李兰秋飞跑着在公主府里转来转去,毕竟第一次来,哪里都觉得新鲜,做录事的太监在后边抱着个拂尘,跟着一起飞跑,一边跑一边喊,“哎哟,我的平原长公主殿下,您可慢点儿跑,别摔到!哎哟,等等老奴啊!可怜咱家这老胳膊老腿的!”
杜若见了,笑的前仰后合。正乱着,有门房进来通传,“启禀公主殿下,卫王千岁,宣通郡守齐常志,宣通将军水如龙在府门外求见!”
唐九生摆摆手,“叫他们进来吧,本王有话要问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