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一章,商洛朱家刀
审讯完毕后,唐九生点了东卫小档头郁泰武的穴道,自己半躺在床上休息了一个时辰。当他睁开眼睛时,天色已经大亮。众人洗漱完毕吃过早饭,离开千安镇,沿着官道一路向永安方向行进。马车里除了被押解的狂鹰,又多了个郁泰武。好在接下来的路基本都是平原,视野开阔,想伏击马队也没那么容易了。
刑部郎中贺纯举依然兴致缺缺,怀中抱着圣旨连狂鹰都带在身边却没能完成杀死苏庆桐的任务,就算回到京城怕是也没有什么好果子吃,本来以为按约定回了京就能升官受赏,可现实却如此残酷,他已经不愿意再思考这个问题了。
骑在马上的唐九生按捺住心中的烦躁,除了隐藏在暗处的落雨阁和万寿居,连东卫也进来插上一脚,昨晚又遇到了大嗔,说明平西王府也有所动作。现在还要护送贺纯举,狂鹰,加上昨晚抓获的郁泰武,下一步进京时还要面对殷广,还要面对大夏的剑侠使团,又有哪一个是好相与的主儿?
按住挎在腰上的鸣龙刀,唐九生面沉似水。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不过十五岁的年纪就要承担这样的责任,这是不是一种考验,一种磨砺?唐九生忽然放声狂笑,两腿一夹马腹,纵马脱离马队疾驰而去,自古英雄出少年,既然天降大任在我身上,那我怎么忍心让老天爷失望呢?
水如月急忙催马跟上,一边追一边远远的笑问道,“小师哥,你这是要去哪里?”唐九生回头笑道:“小师妹,这独角马好多天没有痛痛快快的跑过了,我骑着它在四周溜上一圈,晚上再和你们会合,马队先交给你和胖子照顾,有急事放个烟花给我,我就会赶回来支援你们!”
水如月笑着答应一声,拨转马头回到队伍当中,西门玉霜关切的问道:“月儿,相公这是做什么去了?怎么连招呼也不打一声?”
水如月笑道:“相公是有什么事想不通,想自己一个人出去静静,不用管他,只要没有人攻击马队,就由他去吧,他离我们的距离也不会太远,等他自己想通了就会回来,也许他把自己当做诱饵也未可知呢!”
唐九生的突然离开,并未打乱众人的行进速度,队伍依旧前行,已经进了商洛郡。中午时分,马队经过一个大村庄朱家集,这朱家集在一个小小的缓坡之上,规模不小,有两三千户人家,千门万户瓦盖相连,村中有客栈有饭庄,还有两条小街,官道从村中直通而过,虽然号称是村庄却比辽东边陲的小镇还要繁华。
水如月和胖子打过招呼,中午众人就在这朱家集用饭,休息个把时辰。毕竟时间已经进入夏季,中午赶路实在是太热了。于是众人在官道左边的小街上找了一家规模大些的祥盛饭庄,点了些饭菜,等饭菜的过程中,胖子闲着无聊,和水如月、西门玉霜打了个招呼,带着宋玉岚、苏忆雯来到街上闲逛。
这几天胖子和苏忆雯这姑娘越混越熟,两个大胃王脾气相投,胖子给苏忆雯起
了个谐音的名字,苏一文,并且开玩笑说定亲的聘礼就给一文钱。苏忆雯的老爹苏庆桐哭笑不得,早知道这样,当初怎么也得给女儿起个名字叫苏千金、苏万金之类的。现在可好,一文钱就给打发了。
胖子带着两个未婚妻正在街上闲逛,却只见一群人围在那里,热热闹闹的在嚷着什么,还夹杂着喝彩之声,胖子好奇心起,带着两个未婚妻凑了过去。凑过去一看,原来是有人在那里打把势卖艺,一个穿灰衣的胖小子和一个穿黑衣的瘦小子。
那十三四岁的瘦小子刚表演完吞剑,众人喝彩赏钱,年纪稍大一些的胖小子又在那里耍起双刀,只见刀光闪烁,双刀舞的有模有样,什么扫、劈、拨、削、掠、奈、斩、突,刀法精奇,一看就是名家指点过的。胖子一向好武,因此在人群中忍不住喝了声彩,“好刀法!”
谁知人群中有人冷笑了一声,“这也算好刀法?可敢和我朱某人斗上一斗?”众人循声望去,原来也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穿一身青色武师服,背着单刀,气宇轩昂,看样子也是位练家子。围观众人见了这背刀的少年,呼喇一下四散而去。都被吓跑了。
瞬间街上就只剩下胖子和他两个未婚妻,以及打把势卖艺的小胖子、小瘦子,还有那位背着单刀的青衣少年。胖子上下打量了一下青衣少年,笑道:“小子,你姓朱?你确定你刀法比他好,而不是在吹牛?”
背单刀的青衣少年一脸倨傲的表情,不屑的说道:“就他这样的刀法,我朱家刚学三年武艺的小毛孩也不弱于他!”随后又一指卖艺的胖小子,“小胖子,你在朱家集打把势卖艺也敢耍刀,显然是没把我商洛朱家放在眼里!你既然敢在这里挑衅,想必也有些本事,来来来,和你朱二少爷打一架试试!”
用双刀的小胖子一脸蒙圈,显然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但是直觉告诉他,面前这位青衣少年不好惹,因此满脸堆笑上前拱手抱拳道:“这位小哥哥,小弟也是初来贵宝地,不知商洛朱家的大名,还望小哥哥您大人大量,高抬贵手,既然在这里不能耍刀,小弟我立刻收了就是!”
胖子立刻想起来,北方有商洛郡的朱家祖辈善使刀,传了一十八代,三四百年来驰名大商武林,朱家的现任家主朱家富,被誉为大江以北刀法第一,一般用刀的武林人士到了商洛郡,都不会主动亮出手中的刀,以示对朱家的尊敬。这两个打把势卖艺的少年显然不知道这个规矩,所以惹怒了青衣少年。
青衣少年一瞪眼,“晚了!你小子来之前也不打听打听,就敢在朱家集用刀?我看你纯粹就是找揍!知道我是谁吗?朱家的二少爷朱从武,人称刀法盖世玉面无敌小霸王的就是!小子,今天你能打败朱二少爷,你就可以离开,如果输了,就留在我朱家,做下人看大门吧!”
见朱家的二少爷朱从武口出狂言,那用双刀的小胖子气不打一处来,“朱二少爷,俗话说不知者不罪!如果小
弟是明知朱家集不能用刀,还敢在这里耍刀,那确实是我的错,可是小弟两耳不闻窗外事,只是一心练刀,我才刚刚踏入江湖不到一个月,并不知江湖中人到了朱家集不能用刀的规矩!”
朱从武瞪眼道:“小子,3别说废话,你说的那些我不管!只要你坏了规矩,就得按我划的道来!你叫什么名字?报上个名字来,我和你斗上一斗!你赢了你就走,输了就留下做我朱家的家奴!”
一旁的胖子听了心中很不高兴,心想这个姓朱的小孩得理不饶人,江湖中人到了商洛郡轻易不出刀是对你朱家的一种尊重,尊重你朱家急公好义维护武林同道的侠义风范,可并不是怕你朱家!天底下用刀的名家多了去了,都像你这样,那还得了!
胖子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就上前鼓动道:“来来来,小胖子你过来,你看,你虽然没有胖爷我胖,但也是个小胖子,看在咱俩都是胖子的份上,胖爷我给你做主,你只管和这朱家的二少爷动手比刀,赢了你走,输了胖爷也放你走,我去找朱家的家主理论,你看如何?”
穿灰色短褂用双刀的小胖子瞪圆了一双小眼睛,上下打量胖子,有些不相信他的话,过了一会儿,怯生生的问道:“你不会和他合起伙来骗我吧?到时我师父知道我随便和人动手过招,会打我的!”
胖子哈哈大笑,“小胖子,你叫什么名字?胖爷我大名姜振羽,江湖人送绰号姜不辣!那可是大名鼎鼎的少年高手,胖爷我还有个兄弟,他在江湖上名气更大,叫做鸣龙刀主唐九生!他现在也在这附近闲逛,你要是不放心,到时胖爷吼一嗓子,他就出来了,我就不信朱家家主也不给他面子!”
青衣朱从武一听,又瞪起了眼睛,“哎,姓姜的胖子,你朋友是谁?鸣龙刀主唐九生?!太好了,这两个月来,我的耳朵都快被他的名字磨出茧子了,我一向想会会他,却一直找不到机会。既然他在这里,你快喊他出来,朱二少爷要和他比刀,他要是输了,鸣龙刀就归我!”
胖子斜着眼看了一下朱从武,“就你这四品巅峰三品都不到的武力,你还想和唐九生比刀?他一刀你小子就得人头落地了!小子,你要是真想打,胖爷我陪着你,你要是能在胖爷手底下走过三个回会,胖爷跟你姓!你要是输了,以后给胖爷我做个马前卒,扛锤大将怎么样?”
朱从武暴跳如雷,“行!姓姜的胖子,你要是能赢了小爷我,我就给你扛锤又如何!俗话说的好,宁给好汉牵马坠镫,也不给赖汉当祖宗!可是你要输了呢?你就要把唐九生喊出来,我要和他比试比试!输了,你留下,刀留下!”
胖子拍手笑道:“好咧,小子!这话就放这,谁输了耍赖谁就是儿子,你敢发个誓吗?”
朱从武大怒,“好,咱们两个起誓!”于是两个人在路上赌咒发誓,一旁笑坏了苏忆雯和宋玉岚,这个姜胖子是实在太坏了!
第一百八十二章,空手夺刀
朱从武和姜胖子发过誓,就想和胖子动手。一旁舞双刀的小胖子急了,“慢着慢着,姜胖爷,刚才你不是说,让我先和这个朱从武比刀吗?怎么你又要亲自上了?”
背着单刀的青衣少年朱从武一听这话,更怒了,“小胖子,你赶紧报上名字,咱俩先动手过招,朱二少爷可不怕你们两个车轮战!”
灰衣短褂的小胖子大声道:“我叫何鹿鸣,我师父是……算了,我师父他老人家不许我在人前提他的名字,朱从武,咱们俩可先说好了,在朱家集比刀的事,你可不许告诉我师父!”小胖子何鹿鸣又望向姜胖子,“姜胖爷,这事你也不许对我师父说!”
胖子笑眯眯答应一声,“何鹿鸣你放心,胖爷我不会对你师父说的!就算你师父不小心知道了,胖爷我也会帮你求情的!”嘴上说着,心中却暗笑,你都没说你师父是谁,我又没见过他,向谁说?
朱从武伸手拔出单刀,先舞了个刀花,这才冷笑一声,“答应你,答应你,就咱俩比刀,我也不会告诉我爹,等二少爷我先收拾了你,再收拾这个姓姜的胖子!”
何鹿鸣这才放下心,抱拳拱手,双手抽刀做了个请的姿势,并不肯抢先进招。那朱从武是个急火火的性子,一向爱打人,打的街坊邻居苦不堪言。刚才围观打把势卖艺的乡亲们见朱从武来了,全都给吓跑了,就可见这位朱二少爷平时都是个什么形象了。
什么刀法盖世玉面无敌小霸王,只有小霸王三个字才是真的,一般人打不过他,能打过他的人还要看在他爹的面子上,连他爹朱家富也对他这个二儿子头疼的很,不是打坏了隔壁王家的老三,就是脚踢了邻村的李二,因为这些,朱从武的老爹朱家富这几年可没少给人赔医药费。
好在朱家祖辈的名声很好,而这朱从武也只是个练刀的武痴,打人也只是为了显示一下自己武功高强,当然这人唯一的好处是欺男却不霸女,偶尔还能打个抱不平,扶危济困什么的。在这朱家集附近方圆几十里,朱二少的名声都很大,没人敢惹他,因此朱从武自以为刀法天下无敌。
今天见小胖子何鹿鸣在朱家集这里打把势卖艺竟然敢用双刀,这激起了朱从武的怒火,非要动手解决不可。朱从武提着单刀,一个箭步蹿了上去,抡刀就剁。何鹿鸣是会者不忙,轻轻一个闪身,双刀舞起,和朱从武战在一处。
朱从武的刀法大开大阖,走的是刀沉力猛的路子,何鹿鸣的刀法却是刚柔相济,更加注重刀法和步法的配合。两人打了三十个回合,居然没分胜负。朱从武的面子挂不住了,刚才
说了大话,本以为不用十个回合就能打倒对方,哪想到三十回合才堪堪战平!
朱从武急了,一向以为自己的刀法天下无敌,没想到却连个打把势卖艺的小子都赢不了!这要传出去,什么刀法盖世什么玉面无敌小霸王可就成了笑话笑柄笑料了!朱从武一急,不由得大喝一声,把家传的归一刀法给用了出来!
为了防止别人偷学,朱家人不遇劲敌轻易不用归一刀法,朱从武的老爹朱家富也是从去年才开始传授儿子这一刀法。今天朱从武是被逼急了,才用出家传的归一刀法克敌。这归一刀法果然了得,竟然能将势沉力猛和刀法精妙合二为一。
一时间刀光霍霍,刀气纵横,胖子看了也忍不住大声喝彩,连旁观的宋玉岚和苏忆雯以及表演吞剑的小瘦子都觉得这归一刀法好生霸道!
哪料到小胖子何鹿鸣很识货,一见是归一刀法,连退几步,也使出一路刀法,竟然又和归一刀法打个平手。朱从武原以为只要使出归一刀法,不出三招就能击败对手,却万万没想到,这何小胖子的刀法竟然能和他这并不纯熟的归一刀法平分秋色!朱从武心中有些慌了。
胖子见两个小家伙打的差不多了,再打下去弄不好一失手就出人命了,胖子计上心来,大喝一声,运起气机闯入战圈,左手握住朱从武的手腕,将他的单刀夺了,又用朱从武的单刀压住何鹿鸣的双刀,朗声笑道:“行了,两位小朋友别打了!”
何鹿鸣见胖子出手,这才收了双刀,插入刀鞘,退了两步,对朱从武拱手说道:“朱二少爷,我比刀不曾输给你!你可以放我走了吗?”
朱从武手中单刀被姜胖子轻易夺走,不由羞的面红耳赤,虽然姜胖子是趁着他和何鹿鸣动手时出手夺刀,但也足以证明这个姜胖子手段高强,出手时机把握的恰到好处。胖子把单刀丢还给朱从武,朱从武接过自己的刀,手足无措。
朱从武惭愧道:“何鹿鸣,你刀法高强,我赢不了你。以前是我太骄傲,总以为自己刀法无敌,今天遇到对手才知道自己的刀法还差的远了!如果你不嫌弃,我请你到我们庄上去喝酒,咱们交个朋友可好?”
胖子大笑道:“你们先不着急说这些,等会儿我们会到你庄上拜会一下朱庄主。来,朱二少爷,你不是想会一会唐九生吗?你先和胖爷我较量较量!当然胖爷也不欺负你,你刚和何鹿鸣打了快五十个回合,也累的够呛了。这样,我空手,你用刀,胖爷我空手夺你手中刀,夺不下来就算你赢,怎么样?”
朱从武瞬间就被胖子这一句话给激怒了,以刀对
刀胜不了何鹿鸣还能理解,这个姜胖子简直狂妄到极点,竟然敢扬言空手夺刀,难道真以为商洛朱家刀法是泥捏的面做的?朱从武气愤的大叫道:“好!如果你姜振羽能空手能夺了我的刀,我情愿给你扛锤做个马前卒!”
胖子笑眯眯道:“好,你这个马前卒胖爷我收定了!”
朱从武被人蔑视到如此地步,简直气愤已极,抡刀就砍,结果一刀劈空,胖子一个闪身,就把朱从武的手腕抓住,轻轻一卸力,将刀夺在手中。胖子笑着把单刀又丢还给朱从武,“小子,知道你不服,再来!”
朱从武简直要气疯了,抡刀再次劈向胖子,结果不过两招,刀又被胖子夺下,胖子再次把刀丢还给朱从武,招手道:“再来!”
朱从武使开归一刀法,结果三个回合,手中刀又被胖子夺了。朱从武呆若木鸡,自家的刀法竟然如此不济事?
胖子把刀还给朱从武,笑道:“朱二少爷,以后你就给胖爷我扛锤吧!说实话,你朱家的刀法真好,可惜你武境太低,连三品都不到,我这武境对于你是碾压的!你不是吃亏在刀法,而是吃亏在武境上!”
朱从武听胖子这样说,这才缓过一口气来,嗫嚅着问道:“胖爷,那你武境究竟有多高?”
胖子苦笑一下,“胖爷我二品巅峰,怎么也进不了一品的门槛!比我那兄弟唐九生差远喽,人家入一品境,又跌回八品,现在又入一品境了!一年之中,两次入一品境,胖爷我是自愧不如啊!真论打架,现在就是有四个胖爷也打不赢唐九生!你还说要找他挑战,他要打你,简直就是秒杀!”
朱从武低下头,很是羞愧,半晌抬头道:“胖爷,既然你们路过朱家集,还请到我们朱家去做客吧!不然我爹知道了,一定会骂我的!”
胖子笑道:“那等胖爷我去吃完午饭,我还有一帮兄弟姐妹在那里等着呢,下午我们去你朱家拜访,如何?估计要到晚上,我兄弟唐九生才能回来!”
朱从武拉着何鹿鸣不放手,一定要请他和吞剑的小瘦子宇文平去家中做客,何鹿鸣一脸为难的说道:“我师父还在客栈中养病,我要先去看看师父才能去你家!”朱从武哪里肯放手,非要和何鹿鸣一起去客栈拜见他师父,朱从武边走边回头道:“胖爷,您下午可一定要去我们家做客啊!”
胖子笑着答应一声,带着苏忆雯和宋玉岚回到祥盛饭庄,水如月和西门玉霜等人都等的着急了,见胖子回来,连忙过来问他做什么去了,胖子把刚才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众人这才放下心来。
第一百八十三章,刀光锤影
众人正在祥盛饭庄吃午饭,门外有人大吵大嚷进了饭庄,饭庄的小二赶紧迎了出去,很快就恭恭敬敬将两个男人让了进来,胖子迅速把自己的头从饭碗里拔了出来,不顾自己嘴角还粘着饭粒,上下打量这两个从外边进来的人。
只见其中一位身材高大,五十多岁年纪,富家翁打扮,一双大眼很是有神,三绺须髯飘洒胸前,面貌祥和,左手中还转着两个铁胆,哗啦啦响个不停。另一位三旬左右年纪,相貌平平,面白无须,穿着粗麻布的短褐,脚踏芒鞋,看起来像是个种地的农夫。
小二将二人引到胖子这一桌前面,躬身对二人说道:“朱庄主,朱大少,这几位应该就是你们要找的唐少侠和姜少侠等人了!”穿粗麻布衣服的男子点了点头,向小二手中塞了块碎银子,微笑着说道:“小二哥辛苦了,拿去喝茶!”
店小二手中紧紧攥着那块碎银子,眉开眼笑的说道:“哎呀,朱大少,这多不好意思,您可实在是太客气了!”
穿麻布衣服的男子笑眯眯向胖子一桌人做了个转圈揖,“各位,打扰了,在下是商洛郡朱家庄朱从文。”随后侧过身笑着介绍富家翁打扮的男子,“父亲和我听说唐九生少侠和姜振羽少侠以及在座诸位来到朱家集,因此冒昧来访,还望各位能赏光到敝庄盘桓几日,聚上一聚,敝庄上下将不胜荣幸!”
桌上众人听说是商洛郡朱家的大少爷朱从文和庄主朱家富亲自来相请,都赶紧站起身来打招呼,胖子笑嘻嘻拱手道:“朱庄主,朱大少,在下是姜振羽,我唐哥哥有事出去了没在,要到晚上才能回来,这两位是他的夫人……”
胖子把西门玉霜和水如月介绍给朱家父子。那朱从文见了西门玉霜和水如月,眼前就是一亮,没办法,这两个姑娘长相实在是太亮眼,就算是丢在万人丛中,也能被一眼发现的存在。朱从文赶紧向二女道了幸会,二女也礼节性微笑着说了久仰,随后胖子又一一介绍在座的各位。
朱家富、朱从文父子盛情邀请众人去朱家庄住上几日,胖子刚开始带还代表众人假意谦逊了几句,等到朱从文热情拉过姜胖子的手,死活也不放时,宋玉岚却看出了胖子脸上有些异样。就见朱从文很快放开了胖子的手,把手缩回袖子里,此时,有朱家的随从已经悄悄去柜台把众人的饭钱结了账。
水如月要去结账,朱从文满脸堆笑道:“水姑娘,账已经结过了。”倒把水如月闹了个不好意思。于是,朱氏父子在前边引路,众人跟随出了饭庄,等众人出了饭庄再一看,吓了一大跳,原来朱家父子带了几十号庄丁在饭庄外恭迎众人,十分声势浩大。胖子嬉皮笑脸再去拉朱从文的手,朱从文却不肯再和胖子拉手了。
宋玉岚悄悄来到胖子身边,低声问道
:“他怎么回事?先前不是他主动拉着你的手吗?”胖子笑容略显有些无奈,低声道,“他和我比试了一下内力,我把他的手给捏疼了而已。”宋玉岚有些疑惑,不明白朱从文为什么要和胖子比试内力,胖子却心中如明镜一般。
必然是朱从武刚才回家把胖子空手夺刀的事情告诉了父亲和哥哥,因此朱家父子才匆匆赶来饭庄,一来确实是想邀请众人到庄上做客,二来则是要会一会胖子和唐九生,也存有较量武艺的想法。不然将来传扬出去,说姜胖子空手就夺了朱家二少爷的刀,让名震江湖的朱家面子往哪里放?
在去往朱家的路上,水如月将一张小纸条捆在雀鹰小青的腿上,松开双手,小青振翅而去。毕竟唐九生是用刀的高手,还得到了鸣龙刀的认可,而朱家先祖及其传人三百多年来都是凭借刀法在北方武林称雄,如果说朱氏父子内心深处不存着一争高低的想法似乎不大可能。
在商洛郡朱家的势力范围内,鸣龙刀主唐九生还未曾出手,胖子就已经凭一双肉手夺了朱从武的刀,朱家怎么会就这样算了?至少也要想办法挽回些颜面吧?所以水如月写了张小纸条给唐九生,这事具体要怎么处理,那就只有听凭相公了。
大名鼎鼎的朱家庄就藏在朱家集内,占地有二十余亩大小,朱家庄在朱家集并不算起眼,也没有邓州卧虎庄苏家那样的气势,既没有护庄河也没有吊桥、围墙、望楼等物,看起来更像是个普通地主人家的庄院,庄中鸡犬相闻,还有十余人在地里忙着农活,也难怪朱家大少爷朱从文会是一身农民装束了。
进了庄子,庄丁们牵走众人所乘的马匹,送去马厩,朱氏父子径直带众人进了朱家会客厅,众人各自落座,侍女们轮番端着盘子献上香茶和瓜果,庄主朱家富和大少爷朱从文满面春风招待客人。虽然父子二人内心深处有争一争高低的念头,但面子上的礼数好歹也得做足了不是?
胖子是完全不在意这些的,甩开腮帮子只管吃喝就是了。正吃着,朱家二少爷朱从武左手挽着用双刀的何鹿鸣,右手挽着吞剑的宇文平,三人谈笑风生走进会客厅,朱从武见了胖子,赶紧过来打招呼,又把在街头卖艺的兄弟俩介绍给众人。
众人重新见过礼,各自落座。朱从武眼珠一转,嬉皮笑脸靠近胖子,“胖爷,我家大哥也是个武痴,也接近二品境了,胖爷你有没有兴趣陪我家大哥过过招?”
胖子一见朱从武这猥琐的笑容,就知道他心里打着什么主意,胖子毫不客气,拍了拍朱从武的肩膀,皮笑肉不笑的说道:“我说小猪啊,你是不是被我空手夺了刀心里不爽,想让你大哥给你找个面子回来?”一句话差点没把朱从武给噎死,心想这个死胖子真是一点儿情面都不留!
胖子喝了一口香茶
,把茶碗放下,站起身望向朱从文,咧开嘴嘿嘿一笑,“朱大少,有没有兴趣出去陪胖爷我切磋切磋?咱们点到为止,不伤人性命,如何?”
朱从文刚才比拼内力输给了胖子,正有些不服,听胖子这样说,正中下怀,心中高兴的很。这事没法自己先张口,毕竟人家胖子远来是客,总不能屁股还没坐热就拉着人家出去比武吧?现在胖子主动提出要比武,那还等什么?朱从文假意道:“哎呀,姜老弟,你远道而来行路辛苦,要不再休息一会儿吧?”
胖子挠了挠头,哈哈一笑,“不辛苦不辛苦,不就是打个架吗?胖爷我从小就喜欢打架,每次打完架后都神清气爽,简直比逛青楼还爽!久闻你们朱家刀法名动江湖,胖爷很有兴趣讨教讨教,倒是希望切磋时朱大少能手下留情!”
朱从文假意谦逊了一番后,带领众人来到朱家后院的小演武场。众人在一旁的小看台上坐定,朱从文提着自己的钢刀,胖子提着一对大锤子,两人相对站立,彼此行过礼。朱从文见了胖子这一对大锤,也是暗暗心惊,心想这胖子好大的力气!难怪内力胜我一筹,果然有两把刷子。
朱从文抡起钢刀,出手就是朱家的刀法,传说这套刀法是朱家一位先祖在江边观潮悟出的,刀法迅捷凌厉,有如大江涨潮,气势磅礴,朱从文舞动钢刀,刀身上透出二寸左右的青色刀气,劲风凛冽,将胖子全身都罩在刀光之中,果然刀法凌厉,不愧朱家刀法能在北方称雄。
看台上的朱家富左手中哗啦啦转着铁胆,右手捻着须髯暗自点头称赞儿子的刀法,心想这孩子的刀法已经颇有老夫当年的风范了。不得不说,朱从文虽然内力略逊于胖子,但在刀法上确确实实下了一番功夫,因此刀法极其扎实,极为出色,绝不是他弟弟朱从武所能比的。
水如月和西门玉霜等人望着朱从文大气磅礴的刀法,不由得为胖子捏一把汗。演武场上刀光罩着锤影,转眼间三十个回合已经过去了,胖子抡动大锤只是防守并未还击。宋玉岚望着胖子极为诧异,心中暗想,只防守不还击可不是胖子的一贯风格。
两人斗到酣处,朱从文却惊讶的发现,虽然刀法看起来很猛,却根本无法战胜只守不攻的胖子。把钢刀舞动的虎虎生风的朱从文心中有些焦躁,忍不住用出了朱家的归一刀法,想借此一举战胜胖子。
中午的时候,朱从武曾用归一刀法大战用双刀的何鹿鸣,确实威力惊人。而胖子等了多时,就是在等朱从文使出归一刀法。打架,就要碰硬的,不然打着不过瘾那还有什么意思?
场中本来是刀光笼罩,而胖子却猛然开始还击,锤影的范围骤然扩大,朱从文和台上的朱家富又惊又喜,原来这个胖子一直没有用出全部本领。
第一百八十四章,被锤碎的钢刀
朱家小演武场上,胖子和朱从文大战了三十多个回合,胖子用龟壳式防守拖住朱从文,觉得自己毫无胜算的朱从文无奈使出了归一刀法。本来还在防守的胖子见朱从文用出了归一刀法,立刻由守转攻,大锤舞动的虎虎生风,看台上下一片惊叹之声,这胖子的武功果然高强。
站在看台下的朱从武直接呆住了,忍不住擦了擦头上流下的冷汗,心想原来这死胖子先前的空手夺刀都不算什么,要是被这样的大锤给抡上,一锤就得把自己给砸成肉饼。场上的形势也是急转直下,胖子的大锤威力实在太大,朱从文根本就不敢让自己的刀沾上锤子的边,生怕钢刀被大锤给磕飞了。
朱从文在演武场上仗着步法灵活左躲右闪,抽空才能向胖子进一招,这样一来,本来势沉力猛刀法精妙的归一刀法竟然被胖子逼的无法施展,只能围着胖子闪转腾挪,不一会儿的功夫,朱从文就急出了一身的冷汗。真是一力降十会。更何况这个以蛮力著称的胖子内功也比他深厚?
一见儿子形势不妙,看台上的朱家富坐不住了,左手中的铁胆急速转动,哗啦啦响的让人心烦意乱,右手捋着胡须,一紧张差点没把胡子给揪下来,痛的赶紧揉下巴。胖子使开一路裂地锤法,大锤之上银光缭绕,将朱从文从演武场中心一路锤到了场边,这要是被锤出演武场,朱从文也就输了。
朱从文咬咬牙,决定不再后退半步,要和胖子硬拼了,不然江湖上谈起朱家长子输给姜胖子,他实在丢不起这人,他宁可死也不要输。朱从文心中一阵悲凉,提起丹田中全部气机,凝于钢刀之上。钢刀上顿时青光纵横,朱从文拔地跃起三丈有余,双手抡起钢刀当头重重劈下!
激愤之下想要和胖子拼命的朱从文跃在半空,手中钢刀在空中划过一道青色弧光,刀势霸气绝伦,悍然劈向胖子,这一刀风声呼啸,半空中的朱从文心头狂喜,他劈出了练刀以来生平仅见最为精妙最为霸道的一刀。正在追击朱从文的胖子仰头观看,心中大喜,要动手就要打高手,这一刀,才配得上和胖爷交手!
看台上的朱家富紧张的站了起来,演武场上的胖子大吼一声,“好刀法!”手中大锤贯足气机用力向上一挥,刀对锤,双方以
硬碰硬,耳轮中听得一声巨响,朱从文双手虎口震裂,钢刀几乎脱手,硬生生抓住才没有出丑。胖子硬接下这一刀,也是被震的倒退了两步。
朱从文落在地上,脚步踉跄,用刀拄地方才站稳。胖子哈哈一笑,将双锤扛在肩上,大大咧咧道:“朱大少果然武艺高强,你我二人大战三百回合,才刚刚打成平手,朱家的归一刀法强悍,朱大少也果然是个好对手,胖爷我深为佩服!”
朱从文收回刀,脸上一红,其实硬拼了这一招后,他远比胖子要狼狈多了,胖子接下他这一刀,仍有余力进攻,如果胖子刚才趁势上前再进攻,他根本就没有力量抵挡。胖子说这话,显然是给他和他身后的朱家留足了面子。
朱从文叹了一口气,把钢刀归鞘背在身后,轻轻活动被胖子一锤震裂虎口的双手,勉强挤出了个笑容,“姜兄弟说笑了,姜兄弟不但武艺高强,而且武德高尚,不愧是武林中的后起之秀!比武中给愚兄留足了面子,愚兄实在是惭愧的很啊!”
胖子嘿嘿笑道:“打平了打平了!各位,能和商洛朱家的朱大少爷打平,胖爷我也算露了个脸!”说着话,二人离开演武场,看台上的众人这才一起鼓起掌来。
西门玉霜笑道:“好一场精彩的大战!胖子,你最近武功明显见长,更没想到朱家大少的刀法也是如此狠辣凌厉,果然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等下相公来了,我一定讲给他听,他也一定欢喜的很!”
朱从文却望着沉默不语的水如月,脸上神色有些古怪。朱从武不知好歹,过来祝贺哥哥和胖子打成平手,朱从文狠狠剜了弟弟一言,低下头没有说话。朱家富瞧出儿子面色不正,慌忙道:“各位,既然武已经比完了,快请到客厅里坐吧!”
朱家富带着众人向会客厅方向走去,一边走一边对姜胖子赞不绝口,“姜贤侄,你这武艺果然是高强!老夫深为佩服!老夫像你这个年纪时,也就是四品武境,贤侄果然是百年难得一见的武道天才!”
胖子摇摇头,“胖爷我这武功算什么?我唐家哥哥,在一年中先入一品,后跌境到八品,现在又重入一品,那才真正是百年都难得一见的武道天才呢!就是我身边这位水姑娘,我
未来的大嫂子,那也是初入一品武成境了!这夫妻二人哪个不比胖爷我强?”
朱家富一怔,回头望了一眼水如月,没来由叹了一口气,也许是觉得自己儿子不争气吧?可是转念又一想,天赋天赋,谁都能有的那还叫什么天赋?自己的长子朱从文,虽然天赋并不算异禀,可是每日里勤学苦练,现在不也是三品境了吗?再苦练个十几年二十年,也未必就不能入一品。这样想想,心也就宽了。
众人回到会客厅,侍女们上来换了一道茶水,又端上来一些小点心,众人吃了,讨论一些枪棒刀法,相谈甚欢,朱家富又吩咐厨房备办酒饭,此时太阳就已经偏西了。可是唐九生没来,连雀鹰小青也没有回来,水如月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借口上厕所回到自己书房的朱家大少朱从文,从背后摘下刀,强忍着疼痛给手掌的虎口涂了外伤药,活动半晌,手才慢慢缓了过来,将钢刀拔出来一看,更是惊的面如土色,原来胖子一锤竟把这钢刀锤的酥了,此时钢刀断成一寸寸落在地上。朱从文这才知道,这胖子不止是手下留情,简直是留了天大的情。
朱从文手中这把钢刀并不算什么宝贝利器,只是用精钢打造而成,当然肯定会强于普通的镔铁刀,只是对上什么鸣龙、断月之类的宝刀那还是存在相当大的差距。可是胖子一锤就把这钢刀锤成碎片,还没有伤及自己的脏腑,那得是武境高强,而且把握的相当有分寸才能办到的。
朱从文叹了口气,这个小胖子武德和武功都是一流的,是个值得一交的朋友,只是不知道他所说的唐哥哥唐九生到底又是个怎么样的人物。如果真像胖子所说,比小胖子的武功还高,那就真是惊世骇俗了。
会客厅中众人开始吃晚饭,唐九生仍然没有来到朱家庄,小青也还是没回来,水如月有些担心起来,西门玉霜见状,安慰道:“月儿不用担心,以相公的武功,能打赢他的至少也得在江湖上排名前二十,就算他打不过敌人也早就走了,谁能把他怎么样?”
水如月点点头,事实的确如此,可她还是有些担心,毕竟那是她的未来相公。当晚,众人安歇在朱家庄,唐九生竟然彻夜未归。水如月真慌了,不知相公发生了什么事情。
第一百八十五章,灵竹庄祭友
唐九生骑着独角马离开队伍,单人匹马沿官道向前奔去,独角马已经许多天没有尽情奔跑了,这一路策马狂奔,真是如同风驰电掣一般。商洛郡这一带都是平原,偶尔有缓坡也都不大,如今是盛夏,庄稼绿油油的,一望便是千里。唐九生在马上回过头,依稀仍能看到齐兰山的影子,只是在视线中越来越小了。
跑出有十几里路,前边官道路口出现了三岔路口,两个大道,一个小岔道,唐九生望向小岔道的尽头,似乎隐约看见一座绿色的小山丘,平原上有一座小山丘?唐九生颇为讶异。唐九生停马在路边,向路旁打理庄稼的乡民问路,原来小岔道通向灵竹庄,左边官道跑下去是康陵县,右边官道通往永安,跑下去是朱家集。
那乡民见唐九生背着刀,笑道:“公子是练武之人?那朱家集住着商洛朱家,是北方的刀圣,江湖上的规矩是到商洛不亮刀,公子尽量不要在朱家集附近亮出刀来,免伤和气。”唐九生猛省,笑道:“我也是练刀的人,经过商洛竟然把朱家给忘了!”
转念又一想,自言自语道:“商洛郡灵竹庄,庄主祖巨灵,武境多年前就已经是三品,武艺不凡,虽然个头不高其貌不扬,为人却极为豪侠仗义,因酷爱楠竹,所以斥巨资打造了灵竹庄,前阵子师父在江州落难时,承蒙他不远数千里赶去江州施以援手。我既然和他有过一面之缘,何不先到他庄上拜访?”
谢过指路的乡民,唐九生纵马沿左边的官道疾驰,不到两盏茶的功夫已经奔出近两百里路,远远已经望见康陵县的城门。康陵县原是康王封地的一部分,历代康王的陵墓都在此县小康山上,因而得名康陵县。几年前,康王因为夺宫失败被除爵流放,封地也因此被废除了,但县名却没有改。
唐九生纵马直奔康陵县南门,城口门的戍卒正在盘查携带兵器入城的人,见唐九生骑着独角马而来,赶忙主动拦住人群让开一条通道,虽然眼见这位爷背着刀,可是戍卒们连上前拦下来盘查的勇气都没有,骑这马的能是一般人吗?还是少招惹为妙,不然人头落地都没地方喊冤去。
唐九生进了康陵县,在城中最繁华的街市上备办了美酒、水果等礼物,初次到朋友家拜访,怎么能空手而去?买妥了酒水礼物,随便找了家饭庄吃过午饭,这才拨转马头,又出了康陵县南门,原路返回三岔路口,从小岔道直奔灵竹庄而去。独角马的脚程极快,从三岔路口到灵竹庄只有二十里路,很快就到了。
到了庄前数百步远近,唐九生放眼观看,只见一座高不过两百米的小山丘上遍植楠竹,灵竹庄就位于小山丘旁,占地四五十亩的样子,庭院精巧细致,有溪流、小桥、池塘、凉亭、假山,庄门前和庄内也植有许多楠竹,庄门楼上有三个金色大字:灵竹庄。唐九生微微一笑,都说祖巨灵酷爱楠竹,看样子是假不了了。
庄前的路是条砂石路,唐九生放缓了马速,靠近庄门时,却见一个头戴孝帽身
穿缟素的貌美小妇人带着两名丫鬟在庄门口的楠竹丛下乘凉。那一身缟素的貌美小妇人见唐九生单身一人带着礼物骑独角马而来,起身迎了上来,问道:“这位公子,想是从远方来拜祭我们老爷的?”
唐九生听这貌美小妇人如此说,不由吃了一惊,翻身下马在路旁拱手道:“在下江南道天昌府唐九生,先师秋山泽蒙难时,祖巨灵大哥前去援手,因此有过一面之缘,这次路过贵宝地,特来拜会祖大哥,不知这位姐姐和祖大哥是何亲眷,怎样称呼?”
那一身缟素的貌美小妇人叹气拭泪道:“妾身邹氏,祖巨灵正是拙夫。拙夫不幸于上月得了一场暴病亡故,现已葬在后山,唐公子来晚了。”
唐九生吃惊不小,灵竹庄庄主祖巨灵不过四十多岁年纪,正值壮年,武功高强身体健康,怎么说没就没了?唐九生上下打量一下邹氏,只见这邹氏不过二十左右岁年纪,貌美如花,原来这祖巨灵是老牛吃嫩草,只是如今草还青着,牛却死了,真是世事无常。
唐九生不由长叹一声,望着哭泣的邹氏说了一句:“嫂嫂节哀!既然祖大哥已经去世,小弟就到墓前烧些纸钱,祭拜祖大哥一番,以表小弟哀痛之情。”
邹氏一边拭泪一边在前引路,口中娇滴滴说道:“多谢唐公子!公子远来是客,且又是拙夫生前的朋友,既然公子有心,就请先到庄中祭拜一下亡夫的灵位,妾也好叫厨房安排些酒饭招待公子。”
唐九生慌忙道:“小弟此行有些匆忙,祭拜完祖大哥就走,不敢劳嫂嫂费心!”
说着话,进了庄门,有两个庄丁走过来,一个将独角马牵去马厩,另一个接下美酒水果,随后有不苟言笑的管家祖山平上前接待,拿着一些纸钱和一坛酒及水果,就要带唐九生去灵位前祭拜。
灵竹庄管家祖山平有三十多岁年纪,气质有些像书生,不像会武功的样子。唐九生有些疑惑,接过纸钱,酒坛和水果,轻声道:“山平哥,既然祖大哥的墓地在后山,想来也是不远,小弟想到大哥的墓前祭拜,还劳烦山平哥引一下路!”
祖山平先是怔了一下,随后冷着脸道:“难得你有这份心,既然如此,请跟我来!”祖山平在前,带着唐九生一路穿廊过院,直来到后山根下,有条小路直通山上竹林,小山丘并不算高,只是山上竹林茂密。唐九生见祖山平脚下虚浮,不是练过武功的人,心中有些纳闷,灵竹庄的管家居然不会武功?
祖巨灵的坟墓就在半山腰的楠竹林中,由巨石垒成,颇有气势,占地有一间房屋大小。石头墓牌上刻着:灵竹庄主祖巨灵之墓。别无它字。孤零零一座坟前,有颜色已经开始变淡的花圈,有祭拜用的水果,还有烧成灰的纸钱等等。
唐九生见了祖巨灵的墓,黯然神伤,前些日子在江州还把酒言欢,转眼就化为一抔黄土。死者为大,唐九生在坟前磕头行过了礼,洒了些酒水,蹲下
身焚烧纸钱,絮絮叨叨自言自语道:“祖大哥,自从江州相会,你我兄弟相谈甚欢,大哥还邀我到庄上饮酒,不想在江州一别就成了永别,怎么能不让小弟难过……”
祖山平一言不发,蹲在旁边帮唐九生化了纸钱,唐九生絮叨了多时,再起身鞠了躬,随祖山平下山回到庄上。一路上,祖山平都沉默不语,唐九生见祖山平不说话,就随口问了一句,“三平哥,祖大哥是生了什么病,走的这样急?”
祖山平回头看了一眼唐九生,一脸不悦的道:“庄主他是心疼病,发作的很急,不到一个时辰就死了,镇上的大夫赶来时已经晚了!”唐九生见祖山平似乎是不愿意和自己说话,也就不再问什么,免得自讨没趣。
回到庄上,祖山平带唐九生到了会客厅。刚刚坐下喝茶,邹氏就带着祖巨灵七岁的女儿祖清秋出来拜见唐叔叔,唐九生见小姑娘祖清秋不止长相俊俏,更是十分的乖巧伶俐,很是开心。
唐九生来时不知道祖巨灵有个七岁的女儿,所以自然也没有给小孩子带礼物,只好从荷包里掏出两个金锞子给孩子做见面礼,小姑娘乖巧行礼,“谢谢唐叔叔!”
唐九生见小姑娘祖清秋眉眼间掩饰不住的伤心,想来是思念她刚刚去世的父亲,也不禁难过起来。随后听到小姑娘称邹氏为姨娘,才明白原来这邹氏是续弦。想想也释然,小姑娘都七岁了,邹氏才二十岁上下,是亲娘的可能性确实不大。
小姑娘祖清秋上下打量唐九生,见唐九生身后背着刀,好奇的问,“唐叔叔你也和爸爸一样练武吗?”唐九生一怔,随即笑道:“是的,叔叔以前也胡乱练过几天刀法,现在背着刀行走江湖只为了吓唬人,只可惜叔叔的武功远不如你爸爸那么高,惭愧的很!”
小姑娘听唐九生自己说武功没有祖巨灵高,便信以为真,不知道唐九生是在谦虚。小姑娘幽怨的叹了口气,“没关系的,唐叔叔,你可以慢慢练,一看你就是聪明人,等你到我爸爸那么老的时候,你的武功肯定就能追上他了!”
唐九生哈哈大笑,“好孩子,那叔叔就借你吉言喽!”邹氏带着孩子坐在客厅中和唐九生说话,唐九生原来想让祖山平也坐,可祖家家法很严,所以管家祖山平只是负手侍立在主母身后,不言不语。唐九生只觉得祖山平这人沉默寡言,表现有些怪,但他也不好说什么。
小姑娘祖清秋很懂事,走过来亲自给唐九生倒了一杯茶,双手奉上,“叔叔,请喝茶!”唐九生接过茶时,小姑娘有意无意在唐九生手上掐了一下,眨了两下眼睛。
唐九生正在疑惑,猛然听到窗外悄无声息来了一个人,站在那里盯着自己,唐九生悄悄探查了一下此人身上气机,至少也有三品境。唐九生吃了一惊,灵竹庄中除了祖巨灵,还有谁武功这么高?但这人明显不是祖巨灵嘛。唐九生只装作不知,不动声色将自己身上的武境气机刻意压在五品以下。
第一百八十六章,山平,拿酒来!
唐九生接过祖清秋倒的茶水,喝了一口,小姑娘已经退回到邹氏的身旁坐下,就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窗外的人又站了片刻,探查了一番唐九生身上的气机,见唐九生武境平平,明显松了一口气,慢慢退下。
小姑娘祖清秋轻声道:“唐叔叔,既然你练过刀法,能不能给我们展示一下?”
唐九生见小姑娘似乎又微微眨了一下眼睛,笑道:“好!既然大侄女想看,那叔叔就给你演练一套刀法。大侄女,就有请你带叔叔到演武场可好?”
小姑娘灿烂一笑,“好的,唐叔叔,请随我来!”小姑娘在前边带路,邹氏、祖山平和唐九生在后跟随,从会客厅侧门出来,穿过抄手游廊,又走过一个月亮门,面前赫然出现一个石板铺成的小演武场,奇怪的是演武场周围竟种满了各色的不知名花朵,还有一堵花墙。祖清秋回头笑道:“唐叔叔,演武场到了!”
唐九生笑道:“好!且看叔叔给你演练一套泼风刀法!”唐九生将鸣龙刀拔出刀鞘,在地上胡乱耍开刀法,故意留几个破绽,一边舞刀一边留心观察四周动静。果然,刚才那个在窗外查探自己气机的人又悄悄出现在一堵花墙之后,一双眼睛盯着自己舞刀,盯了半晌又退去。
唐九生胡乱舞了一通刀,故意留出一些破绽,舞的头上出了汗水,这才收住架势,拄着刀在那里喘息了半晌。祖清秋和邹氏一起鼓掌喝彩不迭,唐九生假意道:“哎呀,乖乖不得了,叔叔有好久不练刀,这一舞刀才感觉身上发虚,舞出了一身的汗水,怕是连马也骑不动了!”
小姑娘眯起眼睛笑道:“我们家地方大,屋子也多,叔叔今晚就住在这里好了,明天叔叔再舞刀给我看!喔,唐叔叔,你那匹独角马好好哦,是从哪里来的?”
唐九生嘿嘿笑道:“那匹马原本也不是我的,是你未来婶婶送给我的,她有个当王妃的姐姐,把这匹马送给了她,她又把这匹马转赠给了我。哎,大侄女,你爹的武功那么好,那他有没有教你练武功啊?”
小姑娘幽幽叹了口气,“叔叔,我爹活着的时候经常说:女子无才便是德,所以也就没有教我练什么刀法,不过我偷偷看过庄上的护院们练武,倒也学了几手三脚猫的刀法,当然比起叔叔嘛,我是差的远了呢!叔叔,要不要我练给你看?你再指点指点我?”
唐九生拍手笑道:“好极了!大侄女快快演习一套刀法,让叔叔我也开开眼!”
小姑娘笑道
:“唐叔叔,我没有带刀呢,要不,把你的刀借给我用用?我看你的刀柄上镶着一条小金龙,想必是一把宝刀了?”
唐九生摇摇头,一脸温暖的笑意,“大侄女,我是机缘巧合才得到了这把鸣龙刀,这把刀有七斤四两重,恐怕侄女你舞不动啊!你还是找一把普通的钢刀来用吧!”
小姑娘回头望向祖山平,眨了眨眼,笑道:“山平叔,麻烦您去找一把重量轻些单刀给我可好?”祖山平呆了一下,冷着脸点点头,也没说话,转身去找单刀了。
武山平一走,邹氏看了一眼小姑娘祖清秋,让她到月亮门那里看着,有人来就喊一声。小姑娘转身来到月亮门外张望,邹氏见四下无人,莲步轻移,款款走上前来,一脸温情的笑容,从袖中掏出香喷喷的帕子给唐九生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娇滴滴的说道:“唐公子,舞刀舞累了吧?请到那边椅子上休息一下吧!”
唐九生早觉得这灵竹庄气氛有些不对,从小姑娘、祖山平到两次查探自己武功的那位神秘人士都不对劲,这个叫邹氏的女人也不对劲,因此并未躲避这女人给他擦汗,反而故意用手摸了一下邹氏雪白的手腕,笑道:“小弟多谢嫂嫂!”
邹氏被唐九生这轻轻一摸,身子酥麻了半边,心想这个俊哥果然也是个风流子弟,难怪他多次盯着我瞧,原来心中也想着我年轻貌美,看来今晚这风月之事有着落了!邹氏鼻子里轻笑了一下,“公子还叫谁嫂嫂?你那死鬼哥哥一个月前就没了,让奴家每日里独守空房,好不寂寞!”
唐九生在肚里暗笑,好家伙,原来是个守不住空房的美娇娘!又暗自为祖巨灵惋惜,可怜,祖大哥如此英雄人物,怎么娶了这样一个女人?祖大哥难道是因为马上风而死?唐九生假意撩了一下邹氏的下巴,挑起眉毛,轻笑道:“邹家姐姐如此貌美,我见犹怜!只是白天人多眼杂,不好行事,晚上相约可好?”
邹氏大喜,将手中香香的帕子塞入唐九生怀中,“唐公子,那就这样说定了,晚上我来寻你……”正在此时,月亮门处的小姑娘祖清秋咳嗽了一声,邹氏急忙起身,离开唐九生身边,走到花墙边装做赏花,小姑娘祖清秋也走回了演武场中。
片刻后,祖山平提着一柄极小的单刀走进演武场,瞧了唐九生一眼,把手中的单刀递给小姑娘祖清秋,小姑娘接过小小的单刀,将单刀拔出刀鞘,耍了一个刀花,提着单刀在演武场上舞起刀来,唐九生站在场边胡乱喝彩道:“大侄女好刀法!”小姑娘浅浅一笑,显然很是得意
小姑娘在场中耍了一趟刀法,已然气喘吁吁,毕竟只是个七岁的小姑娘,能耍一趟刀法就已经很不错了。唐九生和邹氏鼓掌喝彩,祖山平在一旁冷着脸看着,也不言语。唐九生故意看了一下祖山平,然后对小姑娘祖清秋说道:“大侄女,我唐家祖传有一个药方,专治面瘫,不知你家管家山平哥是否需要这药方?”
小姑娘哈哈笑了起来,“唐叔叔你有所不知,我家山平叔只要见到帅哥就是这样的!”祖山平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把脸扭到了一旁,显然很是难堪。
一旁邹氏咳嗽了一声,“清秋,不要说笑话了,快带着唐公子到客厅用饭吧,天色已经不早了!”小姑娘答应一声,在前面带着众人回到客厅,厨房果然已经开始往桌上端酒菜了。唐九生摘下刀,放在一旁,入席,邹氏和祖清秋在一旁陪着。
唐九生故意邀请祖山平上桌用餐,祖山平站在邹氏和祖清秋身后,冷着脸答道:“主母和小姐都在桌上,唐公子又是贵客,哪里有我祖山平的位置?”邹氏鼻子里冷哼了一声,显然很是不屑一顾。听邹氏鼻子里哼了一声,祖山平的脸色更难看了。
唐九生只做没看见,一旁邹氏殷勤劝酒,唐九生甩开腮帮子,大块吃肉,大碗喝酒,不一会儿就醉的眼睛乜斜了起来,邹氏见状,慌忙道:“山平,唐公子醉了,快扶唐公子下去休息!”心中暗悔,不该劝唐九生喝酒,邹氏生怕唐九生喝醉,耽误了今晚的**一刻。
一旁祖山平脸上肌肉又忍不住抽动了一下,抓起唐九生的刀,上前恶狠狠搀起唐九生,唐九生在祖山平的搀扶之下,踉踉跄跄走向之前就已经预备好的客房。唐九生身上酒气薰天,嘴里还在不停的嘟囔道:“我,我没醉,我,我,还,还能喝!快,快拿,拿酒来!”
祖山平一脸厌恶把唐九生扶到上房的床上,唐九生犹自闭着眼喃喃着说没醉,要喝酒。祖山平将唐九生的刀挂在床头墙上,又将唐九生身体在床上摆平后,给唐九生盖好毯子,狠狠的抽了唐九生两个耳光,骂道:“你这烂酒鬼,让你喝!喝死你!”
唐九生已经喝醉,被打了两个耳光也完全不知疼痛,翻个身又呼呼大睡起来。祖山平咬咬牙,走出房间,气愤愤的去了。
祖山平走后不久,唐九生又翻了个身,眼睛眯起,面带冷笑,向外望着窗子和门,侧耳细听窗外的动静,却仍然鼾声如雷。不多时,听到有人悄悄来到窗下。唐九生嘴里仍然喃喃道:“山平,拿酒来!”
第一百八十七章,畸形之爱
此时天刚刚黑下来,屋中没有点灯,窗外有个穿着青色短褂的蒙面人舔破窗纸向屋内观看,朦胧看到唐九生睡在床上,鼻息如雷。穿青色短褂的蒙面人再次隔窗查探唐九生的气机流转,确定是五品境无疑后,这才松了一口气,伸手从腰间拔出一把明晃晃的短刀,就想入室杀人。
蒙面人刚拔出短刀,院中的桂树上却有个女子咳嗽了两声,蒙面人听到女子的声音,不由一怔,心知此时杀人已经不成,冷哼了一声,转身气愤愤向后宅走去。那咳嗽两声的女子从桂树上悄然飘落院中,地上却尘灰不起,显然女子的武功不低。那女人莲步轻移,拉开客房的门,来到唐九生床前。
那女人轻轻摇晃鼾声如雷的唐九生,声音中充满了魅惑:“唐公子,唐公子,快醒醒!”听声音正是邹氏。邹氏摇晃了半天,见唐九生仍然酒醉不醒,叹了口气,轻轻抚摸着唐九生的脸庞,低声道:“小帅哥,早知道你酒量这么小,就不劝你喝那么多酒了,真扫兴!”
唐九生翻了个身,脸朝向邹氏,口中含糊不清的嘟囔道:“什么?什么东西真扫兴?”邹氏听到唐九生说话,心中大喜,立刻扑了上去,一边解自己的衣服一边向被窝里钻,浪声道:“小心肝儿,你可想死姐姐了!”话音刚落,肋下一麻,已经被唐九生点中了穴道。面对横生的变故,邹氏惊的花容失色。
唐九生从怀中掏出火折子,吹了口气,点燃桌面烛台里插着的一支红蜡烛,又将火折子盖好揣进怀里。唐九生从床头墙上摘下鸣龙刀,拉过一把椅子坐下,从鞘中拔出鸣龙刀,横架在邹氏的脖子上,目光寒冷,“你现在只要敢喊一声,我立刻结果你的小命!吸阳补阴的邪术你练了多久了?”……
灵竹庄后宅的小书房内,祖山平一脸阴沉的靠在椅背上,右手中指食指不停轻轻敲打着桌面。书房里,那名穿青色短褂的蒙面人已经摘下了蒙面罩,原来是一个白发白须的老年男子,看上去至少有七十岁。熟悉的人会发现,这人正是灵竹庄老管家祖寿。
老管家祖寿愤怒的咆哮道:“山平,那个贱女人到底有什么好?她不过是一条见了帅哥就会扑上去的母狗!她害死了祖巨灵,将来她也会害了你的!儿子,现在杀了她,这灵竹庄的产业就是我们的了!有了这产业,什么样的女人你找不到?”
祖山平端起桌上的茶碗喝了一口茶水,把茶碗放回桌上,脸色依旧冰冷,“爹!你不要再说了!我说过我喜欢她,爱她。只要她高兴的事情,即便我内心深处很痛苦,我依然愿意成全她。是,当初她劝我把她献给祖巨灵,她说她就是图谋祖家的产业,我明知她的想法很卑鄙很无耻,可我还是同意了……”
祖山平痛苦的咽了一下口水,继续说道:“她诱惑来庄上的每一个年轻帅气的男人,我都知道,我恨啊!一想到那些男人趴在她身上行那苟且之事,我连死的心都有了!可是我爱她,我更愿意看到她脸上那满足的笑容。爹,你没有
爱过人,你不能懂。从我第一眼看到她时,我眼里就再也没有了别的女人!”
祖寿叹了一口气,颓然坐在椅子上,半晌后又重新站了起来,挥舞着双手激动的咆哮起来:“爹就只有你这一个儿子,爹不能眼睁睁看着你毁在她的手里!如果爹有两个儿子,那该有多好!如果爹有两个儿子,你爱什么样什么样,爹才不管!可是爹只有你一个儿子,我们祖家的香火不能断在你的手里啊!”
祖山平摇摇头,用手狠狠拍打了一下面前的桌子,桌面上的茶碗被震翻,茶水泼出来,洒了一身,祖山平并不理会,站起身,缓缓走到书房的窗前。
祖山平眼神阴冷,恨恨的说道:“爹!香火,香火,你就知道香火!你有没有想过,我也是人,我也有自己的思想,我投胎做了你儿子,这是我选择不了的,可我不是为了什么祖家的香火才来到这个世界上的!什么祖家香火不能断?我们家是有皇位要继承吗?”
祖寿气的说不出话。祖山平发泄完心中的怒火,又想起了心爱的人,抬起头望着书房的窗子,嘴角含笑,“人生是如此苦短,我有幸遇到了我深爱的她,我愿意为她做任何事,如果她需要,我甚至可以为了她去死!我只想看到她每天开心,看到她幸福,满意的笑容!”
祖寿暴跳如雷,大声骂道:“祖山平,你这个不长脑子的蠢货!那贱人不过是在利用你,利用你达到她的目的。什么爱?这世界上只有利益!利益!懂吗?如果你不能给她带来利益,她早就把你给踹到一边去了!在她眼里,你不过是个提线木偶,用到了就提一下绳子而已!”
祖山平仰天狂笑,“爹,我再叫你一声爹!说到底,你还不是在利用我?你根本就不懂什么叫爱!我甘心情愿做她的提线木偶,只要她把我抓在手心里就好!如果她要吃我的心,我会毫不犹豫挖出来献给她。所以她说她要嫁给祖巨灵时我没有反对,只要她能快快乐乐的活着,只要她幸福,我愿意为她付出一切!”
祖寿气的一脚踹翻了刚才所坐的椅子,厉声质问道:“你也姓祖,我也姓祖,凭什么祖巨灵就能继承祖家这份庞大的家业?不过因为我娘是个丫鬟,我只是个不被祖家承认的私生子,他是嫡出,他的血统比我更纯正一些而已。我为什么能在祖家忍辱负重这么多年,委委屈屈只做个管家?”
祖寿忽然大笑了起来,“孩子,任谁都会说我没有习武的天赋,你爹我五十岁才开始习武,六十五岁已经到了三品境!我忍辱负重,就是为了有一天能亲手从祖巨灵手里夺过这份家业!我哪里不如他?我身体里和祖巨灵一样流着祖家的血,我也想继承祖业!”
站在窗前的祖山平微微一笑,面色平和,语气却异常坚决,“爹,我对什么祖家的家业不感兴趣!什么血统、血脉,对我来讲那些毫无意义!我小的时候,你曾想让我习武,我拒绝了,你为此很伤心,还把我吊起来狠狠打了一顿,可我还是选择了读书而不是习武
。我知道,我就算习武,也成不了高手!”
祖寿怒道:“没志气的东西!将相本无种,男儿当自强!你身为祖家的子孙,又怎么能任祖家的家业被那人尽可夫的贱人夺走?我祖寿能杀了得祖巨灵,自然也能杀了这贱人!我不会允许她把祖家的家业夺走的!”
祖山平柔声说道:“祖家的家业值得了什么?她既然喜欢,那就送给她好了!我如果是皇帝,把整个天下送给她又何妨?万里江山何足为贵,只要她开心就好!”
祖山平话音刚落,忽然听到窗外响起杂乱无章的脚步声,火光映红了窗纸,紧接着有人笑道:“好一个痴情的男子!可惜她练吸阳补阴的邪术时你为什么不阻止她呢?爱一个人固然是要让她开心,她错的时候,你也要拉她一把才对!”
祖寿和祖山平听到书房窗外有人说话,似乎还有很多人赶来,不禁相顾骇然,父子二人走出书房,却见三十多名庄丁持着火把围住书房,照耀的如同白昼一样。这一群人居中的正是唐九生,唐九生身边站着小姑娘祖清秋,地上瘫倒着一个女人,正是邹氏。
火光下,祖山平望见邹氏嘴角流血瘫倒在地,不由厉声喝问道:“姓唐的,你把她怎么了?如果今天她有个三长两短,我就和你拼了!”
唐九生讥笑道,“姓祖的,你不过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用什么和我拼?你心爱的女人给你戴了一顶又一顶绿帽子,这你都能忍下来!你可真是人间少有的奇男子伪丈夫!别紧张,我只是废了她的邪术武功,现在我把她还给你,你愿意戴有色的帽子就请继续好了!”
一旁祖寿须发皆张,拔出腰间所佩的短刀,冷笑道:“唐九生,江湖上不是传说你跌境跌的厉害吗?怎么,凭你五品境的功夫也能打败这个练邪术的贱人?还真是让老夫对你刮目相看啊!看样子,你是来给祖巨灵报仇的了?”
唐九生双臂抱在胸前,鼻子里哼了一声,不屑的道:“你要是觉得本公子的五品境不足以对付你,你可以上来试试看!再说,要不是这个女人用邪术吸取了祖巨灵的内力,你能那么轻易就打败他?真是得了便宜还要卖乖!”
祖寿大喝一声,提着短刀向唐九生冲了过来,手臂上气机流转,手中短刀直刺唐九生的胸膛。唐九生闪电般伸出右手,食指和中指夹住刀尖,祖寿提起全身气机,拼尽全力也无法将短刀向前推进半寸,急的头上冒出了冷汗。
唐九生两个指头用力,将那短刀的刀尖折断,把刀尖丢在嘴里嚼的嘎嘣作响,随后一脚把祖寿踹出去两丈开外。唐九生双臂仍然抱在胸前,把嘴里嚼碎的刀尖吐在地上,又啐了一口,笑问道:“这就是你引以为傲的三品境?”
祖寿大怒,从地上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又向唐九生疾奔而来,右掌贯足气机,当胸就是一掌。唐九生伸手左掌,抵住祖寿的右掌,二人在院中掌对掌比拼内力,僵持了起来。
第一百八十八章,新任家主
灵竹庄后宅,书房前的天井里,祖寿和唐九生比拼内力,一盏茶的时间后,祖寿内力已经不济,又强撑了半盏茶的时间,祖寿油尽灯枯,委顿在地,气绝身亡。唐九生面无表情,收回左掌,望向坐在地上抱着邹氏的祖山平。祖山平见父亲已死,轻轻把邹氏抱起来靠在墙边。又过来抱起父亲的遗体,却没有落一滴眼泪。
唐九生低下头,摸了摸祖清秋的头发,微笑问道:“小丫头,杀害你爹的凶手已死,你准备怎么处理这对男女?”
七岁的小姑娘祖清秋叹了口气,“那些监视我的人都是祖寿派来的,姨娘还一直护着我,山平哥也没有伤害过我。唐叔叔,既然他们俩相爱,就放他们俩走吧。”
唐九生哈哈大笑,“你个小姑娘家家的,懂得什么爱不爱?算了,既然祖家现任家主发话放过你们,那你们两个可以滚了!记着,以后再敢练习什么害人的邪术,唐某直接一刀宰了绝不客气!”祖山平和邹氏只有唯唯诺诺,祖山平背着祖寿的遗体,带着邹氏离开灵竹庄,不知去向何处。
天空中响起一声鹰唳,唐九生抬起手臂,小青轻轻落在唐九生手上,用脸蹭了一下唐九生的手,唐九生笑着抚摸小青背上的羽毛,“小青,辛苦你了!今天一个下午加一个晚上都没让你落下来休息一下。”
原来小青下午时就已经找到唐九生,可唐九生为了不惊动祖家的几个坏人,就没有示意它落下来,小青就只好在附近天空盘旋,也不敢飞远。唐九生让庄丁到厨房取些鸡肉,喂饱了小青,小青吃饱了就蹲在唐九生肩头休息。
祖清秋带着唐九生回到客厅,庄丁已经点亮了几支牛油大蜡。两人各自找了座位坐下,小丫鬟上来献茶,唐九生挠了挠头问道:“大侄女,现在杀你爹的仇人已经死了,可惜你年纪太小了,也没法让你自己当家。你们祖家还有没有什么别的亲人,能帮忙照顾你和你家产业的?”
祖清秋一脸平淡的笑了笑,摇摇头说道:“我父亲和叔叔闹不和,老死
不相往来,我姑妈远嫁岭南,也照顾不上我。我姨娘和山平哥走了,祖寿那个老坏蛋死了,这个家就只有两个年老的家人祖童、祖相还能给以足够信任了,现在我就是家主,我不做主谁做主呢?”
唐九生有些震惊于这个小丫头的城府,“丫头,那你要怎么安排家中的事情?”
祖清秋笑道:“也没有什么好安排的,无非就是各人做好各自的工作,让祖童和祖相统领这些人按旧有的规矩继续做事,管好我爹名下什么绸缎庄、酒楼、茶楼、客栈的,我先跟随唐叔叔到江湖上混迹两年,历练历练再回来接管这些家务事。将来我也做一个豪强女庄主!”
唐九生立刻对这小丫头刮目相看了,完全没看出来这七岁多的小丫头能有这样的雄心壮志。唐九生哈哈大笑,十分欣慰,“小丫头,三岁看小七岁看老,将来你的前途不可限量啊!”
祖清秋垂泪道:“我现在是没爹没娘的孩子,这次多亏唐叔叔相救,不然早晚死在坏人手里。我这没爹没娘的孩子,以后就要多依靠唐叔叔照顾了!”
唐九生点头,“小丫头,那些都是小事。叔叔很奇怪的是,你居然见了面就很信任我,就不怕我是那些人请来的骗子?你又怎么能确定我会先到后宅除掉监视你的人呢?”
祖清秋破涕为笑道:“还不是因为你长的帅,一看就不像坏人嘛!”唐九生哭笑不得。祖清秋又道:“其实爹回来的时候,给我讲过你,讲过你的模样,讲过你有一把刀柄缠绕着小金龙的鸣龙刀,还讲过你是仗义行侠的大英雄,大豪杰,虽然年轻,可是前途不可限量。”
祖清秋又笑道:“倘若唐大侠来了都救不下我,那水性杨花的姨娘就更救不下我了,祖寿早晚也是要除掉我的。所以你就是我唯一的机会,我只有赌一下了。我给你斟茶的时候掐了一下你的手,冲你眨了两下眼睛,就是提醒你注意我身边的人,我身边的几个人都是祖寿安插监视我的,我也不敢乱说话。”
唐九生越加敬佩,赞
道:“小丫头,想不到你小小年纪,竟然有勇有谋!”唐九生又问道:“但是那邹氏毕竟间接害死了你爹,你怎么不借我手除掉她?”
祖清秋道:“罪魁祸首是祖寿,就算姨娘不吸取爹爹的内力,祖寿也早晚要下毒毒死我爹爹的。姨娘本来就是个可怜人,爹死后,这庄子上属她最维护我,不管她有没有利用我的意思,但至少客观上她帮了我,不然我也活不到今天了,所以我决定放她一条生路。”
唐九生站起身,笑道:“好孩子!今天都累了,你先休息吧!明儿收拾一下东西,安排好家里的事情,唐叔叔带你追赶胖叔叔和婶婶们去,咱们先去朱家庄,然后下一步要进京!”
两人各自安歇,一夜无话。第二天早晨起床,祖清秋在唐九生陪同下,安排庄中大小事务,果然让两名可信赖的老家人祖童、祖相掌管家务,其余人仍然按照旧日规矩做事。祖清秋自己收拾了一下换洗衣物,打了个小包裹,带着些银票和碎银子骑上一匹黑色大马,随唐九生上路赶奔朱家集。
雀鹰小青蹲在唐九生肩头打瞌睡,唐九生摸了摸它的鸟脸,这小东西跟着自己,每天飞来飞去也是劳苦功高了。二人骑马上了官道,寻路直奔朱家集,又向乡民打听了朱家庄的位置,直奔庄门,让庄丁去报了自己的名号。朱家富父子三人听说唐九生来了,大喜,亲自到庄门口迎接。
朱家富见了面异常势情,拉着唐九生的手,用力甩了几下,“哎呀,唐少侠,你可来了!久闻大名如雷贯耳啊!”嘴里说着话,手上也没闲着,较上气机和唐九生拼起内力了。简直像朱从文对待胖子一模一样,真不愧是父子。
唐九生也毫不客气,提起气机相抗衡,“诶,朱前辈过奖了,朱前辈才是誉满江湖,是我等后生晚辈的楷模。”较量内力的结果是两人功力悉敌,棋鼓相当。朱家富也是相当惊骇,这个后辈如此年轻,竟然和自己不相上下,等到了自己这年纪时,还不得天下第一啊?朱家富拉着唐九生的手高高兴兴进了会客厅。
第一百八十九章,开山大弟子
朱家的会客厅上,众人围坐一堂,欢声笑语。见唐九生平安回来,水如月和西门玉霜才放下了心,只是有些疑惑,走的时候明明是一个人,回来居然带了个漂漂亮亮的小女孩?唐九生把小女孩祖清秋介绍给大家,众人才知道这是祖巨灵的遗孤,不胜慨叹。
前些日子祖巨灵过世,朱家富还亲自去吊过唁,只以为祖巨灵是暴病身亡,却没想到他是死于老管家祖寿的暗算。任你武艺再高再强又如何,从来都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朱家富忍不住为英年早逝的祖巨灵叹息了一声。
很快,水如月和西门玉霜、宋玉岚以及苏家姐妹就喜欢上了这个古灵精怪的小丫头祖清秋,小丫头嘴甜的很,张口就是“月儿姐姐,霜儿姐姐,岚姐姐,胖子叔叔……”小丫头不止人长的好看嘴还甜,男女老幼大家都喜欢,原来这个世界不止看脸,嘴甜也是非常大的优势。
然后祖清秋的胖子叔叔也开始喜欢这个大眼睛的小丫头了,朱家庄的人这几天经常看到小姑娘祖清秋被那个没正形的胖子驮在肩膀上,在庄里嘻嘻哈哈四处疯跑。
小姑娘祖清秋三岁时没了娘,四岁时有了继母邹氏,好在继母待她还算不错,七岁时又没了爹,再失去了继母,现在突然多了一大帮喜爱她的姐姐和叔叔们,自然很高兴。可是小丫头心底还藏有一个不为人知的念头,且越来越强烈。
朱家后宅客房里,水如月在给小丫头祖清秋扎小辫,西门玉霜笑呵呵坐在一旁看着。水如月眼神慈爱,抚摸着小丫头的黑发,柔声说道:“小秋儿,你这么小就没了爸爸妈妈,是不幸的事情,可是现在又有了这么多喜欢你疼爱你的阿姨和叔叔,我觉得你又是幸运的。你说是不是呢?”
祖清秋倒是想的开,微微一笑道:“月儿姐姐,秋儿不想叫你阿姨,本来你比我也大不了几岁,你这么年轻这么好看,叫阿姨就把你给叫老了,所以我叫你月儿姐姐。逝者长已矣,倘若我爹在泉下有知,看到有这么多疼爱我的人,也一定会含笑九泉的。毕竟爹爹一直都希望我能过的幸福。”
一旁的西门玉霜听到小丫头说出这样一番话,赞许的点了点头,“这孩子真厉害,这么小的年纪,却比一般大人看得都要开,难怪相公说你将来前途不可限量呢!”
祖清秋摇摇头,轻声道:“娘走的时候,我只有三岁,天天哭闹着要娘,爹很无奈,只有哄着我。第二年,爹娶了姨娘,虽然姨娘不是亲娘,但好在姨娘待我还很不错。上个月,爹也没了,我只觉得天塌下来了,我每天都在哭,只是不闹了,因为我知道,哭闹也没用,娘和爹都不会再
回来了。”
水如月和西门玉霜静静的听着,谁也不说话。小丫头又幽幽的叹了口气,“还是姨娘劝我说,爹虽然没了,但还有她在,可是没想到姨娘这么快也离开我。而且我也没想到爹的死会和姨娘有些关系,但是我对姨娘还是恨不起来。都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虽然我家不穷,可是我先没了娘再没了爹,不早当家又怎么办呢?”
水如月给小姑娘扎完了辫子,祖清秋照着镜子,前后转转,满意的笑了起来,夸奖道:“月儿姐姐,你不止人长的好看,手也这么巧呢!这小辫子真好看!”
水如月心花怒放,一把搂过小丫头,抱在怀里,轻声笑道:“瞧瞧,瞧瞧,我们秋儿这小嘴巴可真甜呢!唉,你这么可爱,连我心里都痒痒了,好想生个女儿,天天把她打扮的美美的!”
西门玉霜在旁边刮了刮脸皮,取笑道:“月儿,你可真不知羞,这还没正式成亲呢,就连生什么样的孩子都想好了!可是万一相公想要儿子,你却生了女儿他不高兴怎么办?”
水如月笑着放下祖清秋,过来撕西门玉霜的嘴,西门玉霜笑着躲开了。水如月笑意盈盈,“霜儿,你这个死丫头,就是一张嘴不肯饶人!相公想要儿子你来生啊!我就不信我生了女儿他会不开心,你看他像是重男轻女的人吗?”
小丫头祖清秋忽然嘿嘿笑了起来,搞的水如月和西门玉霜一头雾水,不知道她笑什么。小丫头笑容灿烂,“月儿姐姐霜儿姐姐,你们都这么好看,小唐叔叔长的也帅,将来你们生的小孩肯定也会很好看!”小丫头突然有些害羞的吞吞吐吐起来,“其实,其实,其实我都不想再叫你们姐姐了……”
西门玉霜打趣道:“哟,这个小丫头心思可难猜了,那你想叫我们什么啊?”
小丫头的脸更红了,“月儿姐姐,霜儿姐姐,我说出来你们可不要生气,虽然这样叫出来显得你们有些老,可我还是想叫你们,师娘!”
刚巧走到房门口的唐九生听到祖清秋提到想叫二女做师娘的话,不由一声哀叹,“可是开山大弟子我是收个男孩的啊!”
西门玉霜大笑起来,“相公,你竟然偷听我们说话!月儿这死丫头还说相公不重男轻女呢,你看看吧,他连收第一个徒弟都想收男孩呢!”
祖清秋很乖巧,马上跑过来跪在唐九生面前,很认真的说道:“从第一眼见到唐叔叔,我就想拜唐叔叔为师,求求唐叔叔收下我这个笨徒儿吧!我从四岁起偷偷躲在后宅里练刀,练了三年,可是却一直都没有什么长进,有幸能遇到唐叔叔我很开心,我是真心想拜
您为师的,求求师父收下我吧!”
唐九生挠了挠头,把祖清秋搀了起来,苦笑道:“丫头,我第一个徒弟是想收个男孩啊!至于后面的徒弟是男孩还是女孩,那倒无所谓了。不然将来我若开门立派,你做为开山大弟子,不好做将来的掌门人嘛!我觉得倒不如让月儿收你做弟子好了!”
祖清秋泫然欲泣。水如月摇摇头,“小师哥,你少耍赖皮了,什么都往我这里推,人家孩子是想拜你为师,又不是想拜我为师!我觉得这个徒弟你应该收。无论是看在祖大哥不远数千里赶去帮助营救师父的情份上,也无论是看在你一向最爱多管闲事的份上,我都觉得你应该收这个徒弟!”
西门玉霜也在一旁笑道:“我也觉得相公应该收这个徒弟!”唐九生不满的翻了翻白眼,这两个老婆,居然胳膊肘往外拐!唐九生叹了口气,真是无可奈何,祖大哥赶去救我师父,可我也救了他女儿啊?算了,既然两个老婆都求情,那就勉为其难收了这个徒弟吧。
唐九生想了想,很认真的说道:“秋儿,既然你要拜我为师,你就是我收的第一个弟子,开山大弟子。那礼仪上就必不能少,要很郑重的行拜师礼,不是你磕一个头就可以了!”见唐九生答应收自己为徒,祖清秋破涕为笑,开心的又跳又叫。
晚上一查黄历,恰好第二天就是黄道吉日,于是,唐九生和朱家富打了招呼,说是要借朱家庄的宝地收一个弟子,弟子要行拜师礼,要请朱庄主做见证人,朱家富慨然应允,当晚就赶紧开始张罗。
第二天一早,大家都为祖清秋的拜师礼忙碌起来,胖子姜振羽作为主礼,朱家富是见证人,宇龙行空、朱从文等人做为嘉宾,唐九生一脸严肃坐在上面,祖清秋欢欢喜喜的磕头拜了师,礼毕,唐九生有了开山大弟子。
这个当师父的还真严格,拜完师就开始传授指导自己徒弟的基础刀法,以及练习内功的基础心法。本来朱家富很想和唐九生切磋切磋,见唐九生一心要指导弟子习武,反倒不好意思开口,只好闷闷不乐的忍着,手中铁胆越发转的急了。
好不容易熬到晚上吃饭的时候,饭桌上,朱家富实在是忍不住了,开口问道:“唐少侠,老夫久闻你刀法高超,一直想和你切磋切磋,不知老弟可有兴趣?”
唐九生哈哈大笑,“江湖上有谁不知商洛朱家刀法盖世,说到大叔的刀法那更是无人可比,小侄一直都想找大叔请教请教,这次终于有缘相见,怎么能不请老叔指点一二?这样,今晚咱们好好休息,明天我们叔侄二人在演武场上过过招可好?”朱家富闻听,顿时眉开眼笑,连声叫好。
第一百九十章,北方刀圣
清晨,朱家演武场上,唐九生和朱家富各自抱刀相对而立,朱家二子朱从文、朱从武,以及胖子、水如月、西门玉霜、宇龙行空、祖清秋等人,还有打把势卖艺的何鹿鸣,宇文平兄弟俩在一旁围观,场中实打实的一品对一品,都是高手啊!
年过五旬的朱家富怀中抱刀,站在唐九生对面,身上气机绵绵不绝从丹田涌出,漫延到全身,沉稳如山岳。唐九生心中暗道:“朱家能成为北方刀圣三百多年不败,果然名不虚传,看这气机流转的状态,这内力显然也是极为精深,能内外兼修到如此境界,让人佩服!”
双方对着行过礼,唐九生做为晚辈,要先出手。唐九生第一式以童子拜佛起手,显然对朱家富极为尊敬。
朱家富点了点头,别的先不说,这小子礼数倒是很周全。朱家富站在场中纹丝不动,浑身气机溢出体外,连演武场外围观的众人都感觉到一种无形的气机压迫,无形的刀气弥漫在场中这一方天地内。
面对朱家富的先声夺人,唐九生并不畏惧,毕竟他也是多次和一品高手动过手的人了,有胆子单挑天下第十的羽鹤童君,黄风镇大战时,在普玄老禅师和岳灵璧的帮助下,和天下第六的血刀郑兆宗交过手,还和朱天霸,大嗔和尚,化骨道人动过手,和高手对战的经验也算得上丰富。
唐九生不慌不忙,同样将气机溢出体外,金色光芒笼罩住自己周身三尺范围,鸣龙刀在手中一摆,在空中划出一个金色的半圆,刀气凌厉无匹,当头劈向朱家富,风声呼啸,气势十足。朱家富大笑,“来的好!”举起手中的朔月宝刀迎了上去。
朔月刀上,刀气猛然暴涨,一道银色光焰缠绕在刀身之上,光华夺目。高明的内功当然不止是自身的内力,还要上吸天阳之气,下吸地阴之气为自己所用,换言之,修习内功功法时所采集到的天地间无穷灵气,用气机将其中的精华部分提取,最后凝为内力,而在和人相斗之时,再将内力气机外放。
朔月刀对鸣龙刀,两大宝刀在空中硬碰硬,金光对
银光,火光迸溅,金属相撞的声音快要刺破耳膜,一招过后,朱家富退后了两步,唐九生退后三步开外。虽然头一招两人是在互相试探,但也大概都摸清了对方的底细。朱家富心中惊讶不已,看来姓唐的小伙子内力和自己在伯仲之间,真要更加小心才是,免得折在后辈手中。
唐九生一击之后,心中踏实了,只要刀法上不出纰漏,应该可以立于不败之地了。朱家富抢攻,随手一刀劈出,霎那间,场中刀气纵横,空中刀影重重叠叠,由银色刀光构成的银色光幕将唐九生裹在其中。唐九生手中鸣龙刀狂舞,开始还击。
朱家富挥出的银色刀光光幕已经化气凝形成为了半实体,当唐九生的金色刀光破开银色光幕时,铮然有声。场下观战的众人面面相觑,极为骇然。朱家富一刀抢先,再不停手,又一刀劈出,欺身而上,朔月刀舞出银芒,围着唐九生上下翻飞。
唐九生施展开师门的泼风刀法,以快打快,两人在场中转眼就斗了三十合以上,场下众人都看傻了,只见场上一会儿是银光裹着金光,一会儿是金光压着银光,只听到刀撞刀乒乒乓乓的声音。
朔月对鸣龙,同样是十大名刀之一,真是旗鼓相当,朱家富对唐九生,一品对一品,同样是棋逢对手。两人都是用刀的好手,在场上都不慌不忙,见招拆招,翻翻滚滚,斗来斗去,场下众下眼花缭乱,不知场上的两个人有没有各相挥出千百刀,斗到酣处,朱家富一声大喝,身形暴起,凌空纵起三丈有余。
朱家富人在空中,一刀当头劈下,霸道无比,却是不愿以大欺小,舍了刀气,只用刀招。唐九生双手握住鸣龙刀刀柄,挥出极其强横的一刀,当的一声巨响,众人都忍不住堵住了双耳,唐九生被这结结实实的一刀震的退后了五步。
朱家富一招得手,不再饶人,再次催动气机,刀上银芒缭绕,每一招都是以力打力,唐九生毫不犹豫,以力对力,以硬碰硬,刀撞刀的声音不绝于耳。朱家富又大喝一声,再次纵身而起,人在半空,刀身上凝聚气机,化为一只银色的老虎,张牙舞爪活灵活现,简直要噬人
一般。
朱家富当空而落的一刀,是朱家富的压箱底绝技之一,名为虎啸八方,战胜了很多同辈高手,气势强大到令人胆寒。唐九生仰望空中扑下的朱家富,毫不慌乱,平心静气中,达到了人刀合一的境界。一条金色的小龙从鸣龙刀身之上闪现,在唐九生气机加持这下,瞬间龙身暴涨,气势骇人。
鸣龙刀身上化出的金龙一声狂啸,扑向那只银色的老虎,金龙吞银虎,转眼都灰飞烟灭,消失不见。尽管如此,在朱家富强大的气机压迫下,唐九生双脚硬生生踩陷演武场的青石地面三尺有余。水如月和西门玉霜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朱家富人在空中,一刀无果,再一刀劈下,唐九生双脚一点地,从坑中纵身而起,两个人在空中又缠斗了起来,两把宝刀在空中上下翻飞,朱家富十几年来,从未遇到过如此实力接近的对手,一时间打的兴起,什么都顾不上,左一道刀气右一道刀气,将演武场的地面劈出无数刀痕。
朱从文朱从武兄弟俩心疼的很,这些青石都是从远方拉来的,才铺成了这个气势不凡的演武场,爹现在打嗨了,是要亲手拆掉这座演武场吗?唐九生也是打的豪情万丈,北方刀圣的实力果然非同凡响!用刀高手对用刀高手,说不出的惬意。
两人从清晨打到中午,汗流浃背,也没有分出胜负。底下的胖子看着焦急,再打下去恐怕要两败俱伤了,胖子挥动双锤跳入场中,一左一右分开二人。胖子哈哈大笑道:“如此打法,胖爷我从出生以来都没见过,别打了,再打下去,这个演武场要被你俩拆成平地了!”
朱家富和唐九生对视,两人放声大笑,朱家富道:“痛快啊!唐少侠,老夫一生遇到多少用刀的高手,少侠如此年轻却有如此的功力,老夫平生仅见!”
唐九生也笑道:“朱大叔谬赞了,大叔真是宝刀不老,小侄佩服之极,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刀圣就是刀圣。”
朱家富摇摇头,“我们打了三百多个回合都没分胜负,再打下去恐怕也分不出胜负。少侠的武功高明!”
第一百九十一章,禁军是谁的
清晨,一场突如其来的大暴雨冲毁了去永安的一段官道,本来唐九生就对冒着雨天的泥泞带着一大群人赶路有些头疼,听到官道被冲毁了一段路的消息,瞬间断绝了立刻离开的想法。朱家富站在正房门口望着天空中的倾盆大雨兴灾乐祸般哈哈大笑,“唐少侠,你不听我劝,现在连老天都要留你多住几日!”
唐九生苦恼于走不了,朱家富却快乐异常,昨晚他苦苦挽留,唐九生却执意要走,当时朱氏父子真的好伤心,朱家富伤心的是,唐九生一走就没人和他切磋武技了,朱从文伤心的是,他心仪的水如月姑娘要走,从此就相会无期了。现在暴雨冲毁了一段官道,唐九生一行不得不延迟行期,朱家父子简直比过年还要高兴。
之前,唐九生等人在卧虎庄苏家小住了几天,雀鹰小青带来了辛治平的求援信,唐九生派宇龙行空和苏秋曼赶到玉平县援救二人,辛治平和铁顿上演了金蝉脱壳之计,用诈死骗过了落雨阁的眼线,二人换了面皮后就一路赶了上来。
站在门前望着雨幕落下的唐九生喃喃自语道:“这师徒二人现在肯定还没有进河南道,那就索性再等等好了!”水如月站在唐九生身旁,一言不发,只是静静的陪着小师哥赏雨,她却没有发现,东厢房的屋檐下,有一双眼睛正火热的望着她。
唐九生这边苦苦等着雨停后地方官府能尽快修复官道,可是都城永安却有人等不了了。大内总管杨靖忠离开皇宫已经快两个月了,虽然宫中有个长相与老太监极其相似的替身,可是赝品毕竟还是赝品,短时间内无人怀疑,时间长了,总会露出马脚的。杨靖忠的气场、手腕、能力可不是这名替身说演就能演出来的。
从登基伊始就被老太监架空,上朝也只会准奏的皇帝殷广仍然隔三差五就带着小太监余福去厚德海上钓鱼,每当兴致来了,就会到厚德海中的天华岛上转转,而到了天华岛则必然去永和寺烧香拜佛。殷广每次礼佛都是意态虔诚,身后的余福也是恭恭敬敬,果然是很相配的一对主仆。
由于皇帝时不时就会圣驾光临永和寺,大大小小的和尚们也都司空见惯,见了皇帝只不过是合十行礼却无人下跪,毕竟这里是出世之地,做为世俗之人的皇帝,权力再大也不愿意管这里的事情。皇帝每次到永和寺来,除了烧香拜佛也不做什么事情,至多是到方丈室找住持法空和尚喝喝茶。
喝茶就是喝茶,皇帝很少和法空和尚说话,大多数情况下都是默默的喝完茶就走,有小沙弥取笑说,皇帝和住持法空和尚修的是闭口禅。最开始的时候,小太监余福还问
皇帝为何不说话,不过每次问过皇帝陛下后,皇帝都会笑着在余福脑门上弹两个暴栗子,久而久之,余福也就不敢再问了。
余福觉得自己本来就不够聪明,再被皇帝弹几下怕就会真的变成傻子。不过余福虽然不那么聪明,可皇帝陛下让余福练的那本《天阴秘笈》,余福倒是练的很勤,这两三个月来,功力也算大有长进。每次皇帝和法空禅师喝过茶后,都会高兴两天。余福不知道皇帝为什么高兴,反正主子高兴他也就高兴。
皇宫御苑厚德海上,风浪不兴,有一艘雕着龙头龙身龙尾的金色画舫划了过来,岸边凉亭内陪着皇后楚凤英纳凉的小宫女们窃窃私语道:“皇上又来钓鱼了!”凉亭里的皇后娘娘对此一脸的无动于衷,坐在船头的皇帝殷广却持着钓鱼竿兴高采烈。今天垂钓收获颇丰,两只木桶都装满了鱼。
皇帝殷广的乐趣并不在于钓鱼,而是钓鱼的时候上不着天,下不着地,他可以和小宫女文秀聊聊天,也可以和小太监余福畅所欲言。宫里除了皇后,殷广最信任的两个人就是文秀和余福。其实呢,皇后楚凤英,文秀和余福等人都明白,皇帝钓鱼是给某些一直盯着他的人看的。
钓满了两桶鱼,殷广放下钓鱼竿,回头喊道:“余福,去天华岛转转!”余福答应一声,负责划船的几个小太监当即掉转船头,划向天华岛。很快,苍松翠柏掩映的天华岛就在面前了,两个小太监刚刚搭好跳板,皇帝陛下就迫不及待的踏上跳板弃舟登岸了,余福恭恭敬敬抱着拂尘跟在皇帝身后,一言不发。
小宫女文秀等人都留在画舫上。见皇帝走远了,船尾的两个小太监窃窃私语起来,一个叫福全的小太监悄悄问道:“福顺,几乎每次来钓鱼的时候,皇上都会带着文秀,莫不是皇上他喜欢文秀?可是皇上怎么不给她个名份呢?”
叫福顺的小太监刚想回答,有个坐在船舱中年纪稍微大一些的太监赶紧回头看了一眼文秀,见文秀并没有听到,这才松了一口气,用手做了个砍头的姿势,瞪了瞪眼睛,低声喝问道:“小心狗头!这也是你一个当奴才的该过问的事吗?”船尾两个小太监吓的一缩脖子,不敢再说话了。
坐在船舱中的太监看着皇帝渐行渐远的背影,摇头叹息了一声,这人间有多少事,都是无可奈何,迫不得已啊,就算是万乘之尊的皇上,也有好多事不能称心如意。
殷广在前,余福在后,二人弃舟登岸后,就直奔永和寺而去。门口有小沙弥见殷广前来,立刻进去给住持法空禅师送信。殷广直上济安殿,净了手,礼佛上香,意态如往
日一样虔诚,余福也跪倒在皇帝身后,给佛祖的圣像叩头。
上完香后,殷广没有像往常一样离开济安殿,而是跪在地上沉默不语,余福也不敢问,安安静静跪在皇帝身后。一盏茶的时间后,皇帝站起身,余福也随着起身,二人直奔方丈室,住持法空和尚早就笑眯眯在门口恭候圣驾了。彼此合十见过礼,却都很有默契的不发一言。
三人进了方丈室,殷广落座,法空端起白玉茶壶给殷广斟了一杯清茶,余福抱着拂尘,恭敬侍立在殷广身后,皇帝不动声色端起茶碗喝了一口茶,用手抚了一下嘴巴,回头道:“余福,你也累了吧,到门口歇一会儿去吧。”余福躬身出了方丈室,见一个小沙弥在窗下慌慌张张离开,余福只装作没看见。
皇帝把喝茶后从口中掏出的蜡丸捏碎,看了一下纸条上的内容,随后怒容满面,将纸条撕碎,吞入口中咽下。皇帝殷广起身向法空合十,法空起身还礼,殷广告辞退出方丈室。余福亦步亦趋跟在皇帝身后,离开了永和寺。
殷广面无表情,闷声问道:“刚才是哪一个,看清楚了吗?”余福点点头,“奴才在他身上留了个记号,到时让人排查就可以了。”殷广点点头,不再吭声。
二人上了画舫,几个小太监摇动船桨,船向湖心划去。殷广依然坐在船头,观望厚德海的风景,一脸怒容,却若有所思。余福坐在皇上身旁,用只有他和皇帝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问道:“皇上,您这是有什么事儿不高兴吗?”
殷广冷冷一笑,“我们这位大总管可真有本事!不但去见了殷权,现在都收买到国师唐家的小儿子身上去了!国师唐家的小儿子唐九生,居然劝我再缓一些收他的权,可是朕已经忍了他三年多了!现在他本人不在宫里,朕还惧怕他什么?朕就是要夺了他手中的权力!看他能拿朕怎么样!”
余福恍然,原来皇帝是因为这件事生气,余福笑了笑,“皇上,奴才以为,现在继续装怂不是更好吗?只要平西王和岭南王不动,我们也就不动,我们表现的越怂,对我们越有利,我们都忍了这么久,继续忍一忍也没什么的!”
皇帝咬着牙低声道:“余福,你说的很对,朕既然忍了这么久,也不在乎再多忍几天,朕什么都能忍,他可以继续做他的东卫提督,继续做他的中书令,继续统领宫中的数万名宦官,但朕现在只是想把这上万的禁卫军掌握在自己的手中!禁军是谁的?禁军本来就是属于朕的!这,总没有问题吧?”
余福跪倒在船头,一脸欣慰的说道,“皇上英明!”
第一百九十二章,不治之症
禹州城平西王府血影堂,老儒生程济嘉愁眉不展。自从被唐九生在屁股上捅了一刀之后,回到府中的平西王殷权就故态重萌,每日里搂着美女歌舞升平,醉生梦死。不止王妃西门玉雪劝不好,连南济郡胡元朗,岭东道安平郡葛玄风也都同样被殷权气的要死,这个扶不起来的王爷!
华灯初上时,殷权手下两大谋士胡元朗和葛玄风躲在王府兰月轩中喝酒,瘦如干柴的葛玄风愤愤不平骂道:“果然是狗改不了吃……”体形肥硕的胡元朗吓的面如土色,赶紧伸出手堵住了葛玄风的嘴,惊慌失措的向窗外张望,随后低声道:“奕轩兄,小心窗外有耳,祸从口出!祸从口出啊!”
别号奕轩的葛玄风愤怒的喝下了一杯产自岭南的名酒杜春,郁闷道:“只好了不到三个月,又是那副醉生梦死的德行了!这样下去,靠什么兵争天下?就靠一个梦想一张嘴就行了?还是靠那些只会在床上卖力的女人?元朗老弟,我真的想走了,也许我当初就不该来!”
胡元朗叹了一口气,劝解道:“奕轩兄不要急,王爷只不过是在湖州被唐九生吓破了胆子,只要把唐九生弄死或是弄残,王爷的心病自然就解了。这不是还有程济嘉兄也在吗?改天咱们商量出一个稳妥之计来。事在人为,不要灰心!”
葛玄风愤怒的问道:“天下第三鲁天行,天下第六郑兆宗,天下第十羽鹤童君,加上朱天霸,大嗔和尚,化骨道人,全都在王爷的手里!真要暗杀唐九生,这些人做不到吗?何至于受了一点儿伤,就作小女儿情态!能成什么大事?”
葛玄风又怒气冲冲把一杯杜春酒倒入喉中,醉眼朦胧的趴在桌上酣睡起来。胡元朗站起身脱下一件衣服,盖在了葛玄风的身上,无奈的摇了摇头。
兰月轩外,一个潜伏在窗外的健壮身影一闪即逝,很快来到了王府的血影堂。此时,血影堂大堂的公案上点着一支红烛,老儒生程济嘉坐在公案后,手中持着一本书,正看的津津有味。黑影来到公案前,跪伏在地上,低声道:“影主,那葛玄风竟敢对王爷口出不逊,是否要?”举起右手做了个砍头的手势。
清瘦老儒生程济嘉的眼睛并没有离开书页,只是轻轻摇了摇头,“龙鱼,如果连这点儿肚量都没有,怎么争天下?用人之长,不用人之短,葛奕轩就是个有些愤世嫉俗的人,你不让他说话,他就要憋屈死了。让他说吧,只要不太过分,
就随他去吧,没有关系的。”
被称作龙鱼的健壮汉子低头道:“是,属下明白了,属下谨遵影主吩咐!”程济嘉笑了笑,“你也累了,退下休息吧!”龙鱼低头道:“是,属下告退。”
望着龙鱼离去的背影,程济嘉将手中的书放在案上,站起身,负着手走出血影堂。程济嘉站在血影堂院中的小水池前,望着水中游动的金鱼,轻声道:“龙鱼,有些事你不会懂,当年我也曾隐居不出,那是因为没有机会。人有了实力,该做的事情一定要做,给葛玄风等人机会,也就等于给王爷机会。有些事,是互相成全的,他如果不投你,投奔了朝廷,那不就是大敌了吗?”
程济嘉闭着眼睛思考良久,豁然睁开眼睛,没有回头,只是冷冷道:“火奴,去通知纯元子,唐九生不是要去永安吗?是时候让他出手了!”没有人回应,黑暗中只有离去时衣袂飘风的声音。程济嘉微微一笑,“唐九生,你不是命硬吗?这次我不派血影的杀手去杀你,但是我要看看你的命到底有多硬!”
“程先生,什么事这么高兴啊?说出来和寡人分享一下?”程济嘉没有回头,身体却僵硬了一下,半个月都没有听到这个声音了。程济嘉回过头,眼中神彩奕奕,头戴翼善冠,一身亲王服饰的平西王殷权就站在他的身后。
程济嘉一脸喜色,躬身施礼道:“参见王爷!”殷权笑着摆了摆手,示意程济嘉不必多礼。殷权转身道:“走吧,程先生,到你的血影堂聊聊天,该不会不欢迎吧?”
程济嘉哈哈大笑,调侃道:“王爷您可是稀客,平时请都请不来,王爷今天何故纡尊降贵来到我这血影堂?”殷权用手点了点程济嘉,装作生气的样子,“程先生,你这分明是在骂寡人嘛!”
程济嘉一边往屋里边让殷权,一边笑道:“王爷,在下怎么敢骂王爷呢?在下可是等着追随王爷做开国元勋呢!王爷,快快里边请!这么久了,您都不来看看我这血影堂,我可是寂寞的很呐!”
殷权笑着随程济嘉进了血影堂大堂,到了公案旁,随手拉了把椅子坐下,程济嘉笑道:“王爷,你不该坐这里,你应该坐在公案后面,这把椅子还是让在下来坐吧!”
殷权摇摇头,双手抱在胸前,“你程先生就是血影堂的影主,这里你最大,寡人只是来做客的。对了,程先生,你说你寂寞的很,那寡人前阵子送了你
两个美人,你怎么不收呢?有了美人,还哪来的寂寞啊?”
程济嘉烧水泡了一壶茶,这才拉过椅子坐在公案后,笑道:“王爷的好意,在下心领了,只是家中老妻尚在。在我不得志时,老妻不离不弃,今日我追随王爷,有了一定的地位,又怎么敢忘记以前的誓言呢?做人不能忘本,要有情有义!”
殷权鼓掌笑道:“程先生果然是有情有义的奇男子,要是换作寡人,有美女送上门来,怎可不享用?那岂不是很浪费?哦,对了,我刚才听程先生说不派血影的杀手去杀唐九生,但是要看看他的命有多硬,这又是怎么个情况?”
程济嘉笑道:“王爷和在下的命运不同,王爷是含着金钥匙长大的,我就是个穷命,王爷享用美女天经地义,在下唯恐酒色迷心,所以不敢忘本。至于唐九生这事儿,得化骨道人的师兄纯元子出手,至于具体的情况,天机还不能泄露,总之请王爷放心,是好事!唐九生就算不死,也得给他扒层皮下来!”
……
天气已经转晴,可是去往永安的官道仍未修完。朱家庄会客厅,唐九生正和庄主朱家富探讨刀法,两人正说的眉飞色舞,唐九生突然“哎呀”了一声,将椅子坐翻,仰面栽倒在地,人事不醒。
朱家富大惊失色,赶紧过来查看,只见唐九生牙关紧咬,口吐白沫,人事不知,朱家富惊慌失措,一面叫人喊水如月、西门玉霜,一面叫人请大夫来号脉。朱家富问道:“二位姑娘,你家相公这是旧疾?还是新病?”
水如月疑惑道:“我从来没有听说小师哥有这种病啊!”正在慌乱,朱家集有名的周大夫来了,周大夫号了唐九生左手的脉,一脸不解道:“不该呀!”,又号了右手的脉,更是诧异道:“真奇怪!”
朱家富也是一脸的蒙,“周大夫,唐少侠这病怎么样?能治吗?”
周大夫摇头道:“晚生号脉也算有些年头了,可唐少侠这双脉十分平稳,毫无生病之兆。晚生实在是不能医治这无名之病,还望朱庄主另请高明吧!”说完,夹着药箱急匆匆走了,朱家富怎么挽留也挽留不住。
朱家富郁闷的很,遍请名医,前后来了几十个大夫,谁也看不出来唐九生的病症起因,也自然无从下药。连着三天,唐九生都昏迷不醒,眼见得唐九生一天天衰弱下去,朱家富、水如月等人一筹莫展。
第一百九十三章,辛**师
突发疾病的唐九生躺在床上,人事不知,朱家富和水如月先后请来了几十位医生,不乏河南道著名的良医,可是再高明的医生也看不出是何病症。既不是内伤,也没有任何外伤,更不是中毒,呼吸平稳,脉象也正常,只是昏迷不醒,喊名字也没任何反应。药石无效。这可急坏了水如月、西门玉霜和胖子以及宇龙行空等人。
西门玉霜写了一封简短的信,绑在雀鹰小青腿上,放飞了,让它带着信去找辛治平。西门玉霜只怕唐九生是中了什么不为人知的无名剧毒,心想只要辛治平赶到,他身上有鸣龙双珠,自然能救下唐九生。小丫头祖清秋也十分伤心,好不容易被唐九生收做徒弟没三天,就眼睁睁看着师父无药可医,如何能不伤心?
从唐九生倒下之后,水如月食不知味,夜不能寐,衣不解带,见到有新大夫来了就热切期盼能有转机,等大夫们摇头走了就伤心欲绝,每日守在唐九生床边长吁短叹,时不时向唐九生体内注入气机,明知是徒劳却想借此为唐九生续命。西门玉霜在一旁看着又感动又伤心。
朱从文一天要来看望唐九生十几回,眼睛却离不开水如月。水如月的全部心思都在唐九生身上,又哪里顾得上他是朱从文或是牛从文?从倒下的第四天开始,唐九生的呼吸渐渐微弱了下去,水如月急的连水都喝不下去了,本来身材很匀称的一个姑娘,被连累的衣带渐宽,形容憔悴。
朱从文苦劝无果,暗自神伤,明知是个无意义的单相思,却总盼望出点儿奇迹。朱从文见唐九生日渐衰微,竟然有些盼望唐九生出点儿什么意外,那样他就可以光明正大的追求水姑娘了,可是朱从文在心底深处又唾弃自己的想法,觉得自己这样想,简直是趁人之危落井下石,实在太卑鄙无耻太不是人了!
时间飞逝,就这么在朱从文的矛盾,水如月和西门玉霜、胖子等人的伤心痛苦中匆匆过去了六天,躺在床上的唐九生已经形容枯槁,眼窝深陷,呼吸困难,有进气没出气了,朱家富也是百般焦急万般无奈,只有向寿材店订做了一口上好的棺材,万一唐少侠在这里没了,也好成殓起来。
第六天晚上,定更天时分,朱家庄的庄丁跑进来报告,说是辛治平大侠赶到。朱家富亲自出迎,水如月和西门玉霜、胖子等人也列队出来迎接辛治平,不管怎么样,死马且做活马医,辛治平身上的鸣龙双珠,已经是最后的一线希望了。
只见辛治平和铁顿都跑了一头一脸的灰,两个在路上接到小青带来的信后,一路狂奔而来,连吃饭都是在马上吃的,一路上马都累死了五六匹,辛治平都痛恨自己为什么不好好练轻功了。水如月向辛治平哭诉唐九生情况大大的不妙,跳下马来的辛治平连脸都没来得及洗,就跟着胖子冲进唐九生的病房。
辛治平从怀中掏出鸣龙双珠,放在唐九生小腹的
丹田之上,等了半晌,唐九生却毫无反应。辛治平有些疑惑,给唐九生号了脉,却发现唐九生的脉象除了比较沉,跳动无力,越来越弱之外,并没有任何生病和中毒的迹象。辛治平吃了一惊,用手摸了摸唐九生的额头,也并不发烧。
辛治平心头一沉,低下头不安的在屋中转来转去,脑中苦苦思索唐九生的病因。水如月和西门玉霜等人本来还以为辛治平带着鸣龙双珠赶过来就有希望了,可是却没想到会是这个样子,看来是没有什么希望了。
祖清秋和水如月、西门玉霜痛苦的拥抱在一起,默默无言只有流泪。胖子和宇龙行空对视了一下,也都失望的低下了头。朱家父子三人也很焦灼不安,唐少侠要是死在庄上,难免有些不怀好意的武林人士会趁机说三道四。
辛治平在地上转来转去,又转回到了唐九生的床前,望着唐九生已经枯槁到变形的脸,辛治平双臂抱在胸前,咬着牙,脑中不断回忆当年所学各种治疗疑难杂症的方法。猛然间,辛治平眼前一亮,放下抱在胸前的双臂,伸出右手掀起了唐九生的眼皮,看了看唐九生的眼睑,又瞧了瞧他的瞳孔。
找到病因的辛治平惊喜异常,忍不住破口大骂道:“好一个用毒咒的畜牲,这根本就不是中毒,更不是生病!这是咒术,谁用什么邪门的咒法诅咒了小唐老弟!”辛治平气的右手攥成拳头捶了一下左手手心,恨恨的道:“难怪药石无效,鸣龙双珠也不起作用呢!好卑鄙无耻的手法!”
众人大惊失色,胖子忍不住问道:“小要饭的,你确定老唐真的是中了什么咒术?”辛治平冷冷一笑,咬牙切齿道:“以现在小唐老弟的情况来看,绝对错不了!”辛治平以手扶额,调侃道:“天幸我赶来的及时,要是再晚上一天,小唐老弟就没什么希望了!恐怕不拿来太上老君他老人家的九转还魂丹都不成了!”
辛治平回头望向朱家富,拱了拱手,笑道:“朱庄主,麻烦您备一张八仙桌,一把椅子,再备一些朱砂,黄纸,新毛笔,桃木剑,一把香,一个新香炉,以及两支牛油大蜡,我有用处!”回头又对众人说道:“大家都请出去一下,卧室中不要有人。等一会儿我作完法,让你们进来时,你们再进来。”
朱家富连连答应,慌忙出去准备辛治平所吩咐的那些东西。水如月和西门玉霜、祖清秋一听辛治平说唐九生还有希望,赶紧擦了擦眼泪也不哭了。众人都听从辛治平的吩咐,离开卧室,来到院中,等待辛治平作法。
众人听说唐九生有救了,都是大喜,只有朱从文一个人心中是又悲又喜,喜的是唐九生终于有了希望,悲的是唐九生有了希望自己就没了希望。想了想,唐九生还是有希望的好,那样就不用天天看着水姑娘愁眉不展了。也算一番痴情。
客厅之中,已经按照辛治平的吩咐摆好了八仙桌
,辛治平净了面,净了手,换了一身土黄色的衣服,胸前贴上一张用朱砂画成的无极图,点燃了三支香,又点亮两支牛油大蜡,在桌上铺好黄纸,用新毛笔蘸上朱砂,龙飞凤舞一般画了一张一般人都看不懂的符纸,符纸中间所画的说不清是鱼还是龙。
辛治平手持桃木剑,口中念念有词道,“弟子辛治平,有请伏魔大天尊降世……上乾下坤,左阴右阳,天地自有神灵在,一入尘世渺渺茫茫,我有道,非常道,大道无敌,恶鬼消亡,今以我通灵之术,招安魂魄,唐九生,你三魂七魄何在?速来!速来!莫彷徨!”
念完咒语,右手执着桃木剑将那张符纸穿起在剑尖之上,左手中指食指呈剑状,其余三指并拢,辛治平将那张黄色符纸放在牛油大蜡之上点着烧化,手中舞着桃木剑,踏罡步斗,在屋中腾挪。众人都不敢动,只有姜胖子撅着屁股在窗外趴着偷看,见辛治平在屋内神神叨叨的,想笑又不敢笑。
正在此时,只听卧室里的唐九生哎呀了一声,睁开无神的双目,四下里望了望,又重新闭上眼睛。辛治平提着桃木剑进了卧室,见了唐九生的情形,又掀开唐九生的眼皮看了一下,不由冲冲大怒!
辛治平再来到客厅中,又画了一道符纸,再次念动咒语,将符纸在大蜡上烧化了,挥动手中桃木剑作法,作法完毕,再来到屋中,见唐九生果然又好了一些,但仍然是睁不开眼睛,醒不过来。辛治平怒喝一声,“胖子,宇龙行空何在?!”
胖子和宇龙行空慌忙从屋外跑了进来,胖子笑道:“小要饭的,不不不,是辛**师,胖爷我来了,请问**师你有何吩咐?”
辛治平将手中的桃木剑剑身之上用朱砂画了符,瞪眼道:“胖子,这把桃木剑给你,从现在开始,你就持着这把桃木剑守在小唐老弟床头,不要擅自离开。等我和宇龙行空一起去做一件大事!”
胖子嬉皮笑脸道:“辛**师,什么叫不要擅自离开,那我拉屎撒尿都不行吗?”辛治平被气乐了,瞪眼道:“有屎有尿你就在自己的裤子里解决!”
胖子嘿嘿笑道:“在裤子里解决呢,方便是方便,好是好,就是味道未免难闻了些,恐怕把老唐给熏坏了,那就大大的不妙了。等你回来的时候,见到一个臭气薰天的老唐,那该多不好?”
辛治平气的在胖子屁股上踢了一脚,骂道:“姜胖子,你这人屁话怎么这么多?叫你在这里守着就守着!有屁也得给我憋着!”辛治平回头忍不住乐,又道:“如果实在是要上厕所,可以叫人来换一下你,但是这把桃木剑不能离开这个屋。”说着,又拿黄纸画了几张符,贴在卧室之中,唐九生床头之上。
辛治平走出卧室,望着客厅中等候的宇龙行空一笑,“宇龙行空,去拿武器,准备一下,咱们等下就出发!”
第一百九十四章,魔坛
辛治平又拿了一张黄纸,画了符,口中念念有词,将这张符纸在牛油大蜡上化了,然后自己去盛了一碗清水,将烧化的符纸纸灰扔在清水碗中,又盘腿坐在椅子之上,将那符纸纸灰的清水抹在自己闭着的双目之上,默念咒语,连站在一旁手持玄铁大棍为辛治平护法的宇龙行空都感觉到了地面在震动。
良久,辛治平睁开双眼,眼中有火光闪现,冷笑一声道:“这个摆阵下毒咒的人应该在西南道烈焰山的山中,宇龙行空,咱们两个现在就赶去西南道,速速去破了他的阵法,不然你小师哥还是不行,我这次施法只能保证帮他续命三日,只有破了阵,他才能恢复正常!”
宇龙行空答应一声,跟随辛治平来到院中。辛治平对西门玉霜笑道:“我这脚力不行,远不如宇龙老弟,还是得借你家相公的独角马一用。我施法只能保证你家相公三日内不死,所以我们两个人要赶去西南道烈焰山破阵,不破阵,你家相公的性命堪忧啊!哎,也不知哪个孙子会如此的恨你家相公,要除之而后快!”
西门玉霜冷笑一声,“西南道?那想来不是殷权就是雷逸尘了,除了这两个人恨我家相公入骨,也不会有第三个人了!如果是雷逸尘还好办,要是殷权,那你们此去一定要多加小心才是,他肯定不会轻易让你们破阵就是了!”
戴了张新面皮的辛治平嘿嘿一笑,“放心,就以殷权跪了公主又跪唐九生,那副贪生怕死的德行,他要是派高手守着那个符咒大阵,王府中就必然空虚,难道他不怕有人刺杀他吗?他才不会为了除掉唐九生就搭上自己的性命呢!”
一旁的苏秋曼走了过来,微笑着说道:“辛大侠,此去西南道烈焰山,也带我一同前往吧,多一个人就多一分力量。”
辛治平没去过卧虎庄,也没见过苏秋曼,更不知道她的本事。辛治平斜了眼上下打量这个年轻貌美的姑娘,不
以为然的道:“小姑娘,我们没有多余的坐骑给你,我骑马,宇龙行空步行,我们是去动手打架,可不是去游山玩水,你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家,还是留在这里比较好!”
苏秋曼笑着摇摇手,不慌不忙的说道:“不碍事,辛大侠你自己骑着独角马就好,我和宇龙行空两个人步行就可以了!”
辛治平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瞪起眼睛瞧着苏秋曼,“啥?你和宇龙行空两个人步行?你知道宇龙行空奔跑起来的速度吗?什么叫疾逾奔马,那就是宇龙行空的速度。就是我骑着独角马,也未必能追上宇龙行空。”
宇龙行空拍了拍辛治平的肩膀,介绍道:“辛大哥,这是我未婚妻苏秋曼,她和我的轻功在伯仲之间,一同去了也好,没准真能帮个忙啥的。”辛治平瞪圆了一双大眼睛,不太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可既然宇龙行空都说话了,那去就去吧!既然这姑娘有异能,那没准还真有用。
辛治平骑上独角马,带着宇龙行空和苏秋曼上了官道,直奔西南道烈焰山而去。
西南道恒江郡曲雄县,有一座烈焰山,山高千丈,极其险峻,烈焰山上都是红土和红色岩石,植被稀少,远远望去如同火焰一般,因此得名烈焰山。
前几天,山上来了两名道士,一个年轻些,另一位看起来老成稳重,颇有些道骨仙风,还背着一柄松纹古剑。两名道士还带着七七四十九名黑衣大汉和数百名军士。为首的道士命两百名军士在山脚下封锁了上山的道路,随后带着其余的三四百名军士上山,在西南方取了一些红土筑了一座法坛。
很快,法坛筑好,此坛方圆有二十四丈,共有三层,每层四尺三分三寸,共计一丈有余。四百名军士在此坛四周镇守。
最下面一层,按东南西北,每一方都插了七面黑色大旗,大旗上画着凶恶的骷髅头。第二层,按六十四卦的卦
象,插了六十四面黑色小旗,小旗上画着白色的鬼脸。最上面一层只在中心搭了一个三角尖尖的黑色帐篷,帐篷外有四十九名黑衣大汉,分七人一组,布成北斗七星的阵形。
帐篷内,只有一张八仙桌,一把椅子,一只香炉,一捆香,黄纸,镇纸,一碗黑墨水,一支新毛笔,一些黑砂,一把黑色的槐木剑,一个黑火盆,以及一个黑色盖着盖子的瓶子,瓶口用红布包着,瓶中不知盛有何物。
两个道士站在桌前,看起来道骨仙风的那位老道士,正对年轻的小道士说道:“徒儿,这座噬魂坛吸魂之法,乃是你师祖所传,有吸魂镇魂之能,凡被诅咒之人,七日后必死无疑,威力十分之大。徒儿,待会儿你可要看好了!”年轻的小道士答应一声,站在一旁,看老道士如何施法。
只见那背着松纹古剑的老道士,用黑色火盆将一把香点燃,插在香炉之中,又从桌上拿起一张黄纸,用黑墨水在黄纸上画咒,都是些骷髅鬼怪的形象,看着就让人胆战心惊。
老道士抓起桌上的黑色槐木剑,将符纸在黑色火盆中化了,口中念念有词,“贫道纯元子,是火魔教第十七代弟子,今日以无上魔君的名义起誓,要以魔君在人间弟子的魔力,除掉唐九生……人鬼殊途,吸魂镇魄,起!”只见那黑色瓶子不借任何之力就飘浮在半空之中,看起来十分的诡异。
原来这老道正是化骨道人的师兄纯元子,这次奉血影堂影主程济嘉之命,来筑魔法坛,要以魔君的魔力杀死唐九生。那黑色瓶中,盛有中毒而死的妇人之黑色血液,黑血中泡着一个槐木小人,上面是唐九生的生辰八字,槐木小人的头上插着一支黑钉,前心后心,四肢脚下都插着黑色钉子。
纯元子抓起一把黑砂,丢在半空中,喝一声,“去!”那把黑砂围着黑色瓶子转了转,消失不见了。纯元子脚下踩着倒罡步,在帐篷内走来走去,十分得意。
第一百九十五章,三大世家
江东道严州郡有三大世家,城区北部有鲁国公邱家,家主邱杰。城西南有轻车侯尉迟家,家主尉迟敬业,至于三大世家中的最后一家,姓楚,家主楚子烈,官拜承平伯。按说一个伯爵,是无法和鲁国公以及轻车侯相提并论的,可是楚子烈不同于一般的伯爵,他有个女儿叫楚凤英,是当朝皇后。
严州郡城东三十里有一座浮云山,巍峨耸立,高约一千两百丈,山上古木参天,各种奇花异草,峰顶之上,常常被浮云遮蔽,故而得名浮云山。浮云山脚下,有一座占地上百亩的大庄园,庄园的主人就是当朝国丈楚子烈。楚家庄园,是典型的江南庄园风格,婉约灵秀,也难怪会养育出皇后楚凤英那样的美人。
随着这几年楚凤英做了皇后,国丈大人楚子烈却一改往日的嚣张跋扈,变得温良恭俭让起来,见了谁都笑眯眯的,以往熟悉楚子烈的人都啧啧称奇,脾气暴烈的楚豹子竟然变成了楚大善人。这两年,楚子烈越来越爱静,闲来无事就躲在楚家庄园的听涛阁中修身养性。
听涛阁,顾名思义,依水而建,旁有幽林翠竹,藏在楚家庄园深处,更像是远离尘嚣的世外桃园,国丈大人就躲在听涛阁中,打打坐,参参禅,享受着心无旁骛,物我两忘的寂静,偶尔养养花,观观鱼,无人打扰,每日里自得其乐,不亦快哉。
这天上午,姿颜雄伟美须髯的承平伯楚子烈穿着一身便服,正在听涛阁旁的望月桥上观鱼。
望月桥,桥有二十七孔,横在园中的太平湖上,望月桥的栏杆石柱之上雕有数百个大小狮子,形态各异,或坐或立或卧,或沉思或立目或嬉戏,绝无重样。先皇徽宗在世时,曾巡视江东道,就是楚家负责接待的。先帝徽宗住在楚家时,极爱此桥,为此桥亲笔题写了“偃月凌波”四字。
也正是在那时,先帝和楚子烈有了亲家之约,本已芳心暗许江东士子凌化龙的楚凤英,难违父命和皇命,无奈嫁入东宫做了有名无实的太子妃。凌化龙是楚子烈老友凌天雨的遗孤,自幼养在楚家。
后来登基做了皇帝的殷广,默许痴情的凌化龙以楚家第三子楚泽臣的名义每月入宫一次幽会老情人楚凤英,当然两人见面也只是说说话,也只能说说话。
这件事情保密工作做的非常到位,除了三个当事人以及楚子烈夫妻和两个儿子楚泽山、楚泽水之外,无人能知。楚子烈最开始还担心龙颜大怒祸及全家,后来听说是皇帝亲自恩准的,这才把心放回了肚子里,默认这一既成事实,皇帝都默许的事情,轮不到自己操心。
楚子烈趴在桥的栏杆上,手里拿着灰布做成的口袋,口袋里是鱼食。楚子烈一扬手,一把鱼食落了下去,太平湖上瞬间就万鲤涌动,大大小小的鲤鱼色彩各异,更有甚者,会跃起来接住鱼食。楚子烈望着这些争抢鱼食的鱼儿,不由哈哈大笑,笑声未绝,老管家楚太忠气喘吁吁跑了过来,“老爷,老爷,轻车侯府的尉迟大良求见!”
楚子烈听到尉迟大良的名字,不由皱
了下眉头,脸上浮现厌恶的神情,“你就对他说我正忙着打坐参禅,不见!”说完,提着装鱼食的灰布口袋举步离开望月桥。
楚子烈走了没有五步远,远处就有人哈哈大笑道:“楚老叔,何必拒小侄于千里之外?久闻老叔是位老饕,小侄今早特地到怒龙河中钓了几尾河鲤,诚心诚意提来和老叔共享美味,难道老叔真的没有兴趣吗?”
楚子烈叹了口气,转过身来,只见桥对面一前一后来了两个人,前边的这个人,年纪三旬左右,身材中等,面貌不俗,书生打扮,紫衣唐巾,手中摇着折扇,摇摇晃晃走来,身后跟着一个小厮,用一条扁担挑着两个木桶,木桶中正挑着几条活蹦乱跳的怒龙河河鲤。正是轻车侯府少侯爷尉迟大良。
楚子烈立刻换了一张笑脸,将盛鱼食的口袋递给管家楚太忠,打了个哈哈,“贤侄说的哪里话?老叔突然感觉身体有些不适,想回房中休息片刻,既然贤侄已经带着鲤鱼来了,哪有不吃的道理?来来来,快随老叔到花厅中坐坐,让厨房把这几条鲤鱼给红烧了,好让你我叔侄二人大快朵颐!”
说着话,楚子烈在前领路,穿廊过院,带着尉迟大良来到府中待客的花厅,分宾主落座,彼此说了些无关痛痒的闲话。这时,厨房已经把鱼做好,又配了几个精致小菜,有肉有虾有青菜,还烫了一壶上好的岭南杜春酒,楚子烈刚举箸说了声“请!”,尉迟大良就伸出筷子甩开腮帮子开吃,完全是一副饿死鬼投胎的样子。
楚子烈见尉迟大良吃起饭来没有任何形象,不禁微微皱了皱眉头,心中很是不悦。轻车侯尉迟敬业老来得子,将这孩子宠溺的无法无天,要星星不敢给月亮,因此尉迟大良养成极其跋扈嚣张的性格,在这严州郡里,那是凶名昭著的一霸,因此楚子烈才不想见他,没想到这货厚着脸皮带人闯了进来,又不好赶他出去。
照理说,轻车侯尉迟敬业虽然是侯爷,可楚子烈是国丈,也没有什么好怕他的,更不会怕尉迟大良了,可是年已六旬的轻车侯尉迟敬业竟然认大总管杨靖忠做干爹,自己甘愿做干儿子,在坊间传为笑谈。大总管的干儿子,这就轻易不能得罪了。尉迟敬业三代都擅于钻营,不然他凭什么和鲁国公邱杰并称世家?
尉迟大良吃的好不快活,一边吃一边说道:“老叔,久闻你府上的厨师燕云山厨艺高超,小侄一直想来蹭吃一顿,不得其门,今天终于得偿所愿,这河鲤虽然味道鲜美,但也要厨师的功夫过硬才能做的好吃,燕大厨师的做菜功夫确实是超一流的,真是好吃!比城中黄鹤居厨师柳成兴的手段还要高明!”
满心不快的楚子烈起身给尉迟大良斟了一杯酒,假心假意的笑道:“既然贤侄喜欢,那以后欢迎常来作客,倒是你爹这个老家伙,每天窝在侯府,也不肯出来玩,一年也见不到他一回,你回去替老叔向他说,今天老叔骂他了,都是老兄老弟的,叫他不要总躲在家里,有空常来我这里做做客!”
尉迟大良举杯喝了一口杜春,大笑道:“老叔,你呀,你还说我爹呢!你还不
是躲在庄里不肯见人?今天要不是我脸皮厚,带着人闯进来,也就吃了闭门羹了!你这是天天在庄里躲着参禅打坐,想是要成佛成仙了?”
楚子烈闻言微笑不语。
尉迟大良靠在椅背上,大大咧咧问道:“老叔,你对平西王殷权有什么看法没有?”
一直都小心翼翼说话的楚子烈闻言一怔,很不自然的说道:“贤侄,你这话我不能理解,我能有什么看法?平西王是一国的藩王,皇上的堂兄,以郡王之尊赐穿亲王服饰,列土封疆镇守一方,我一个小小的承平伯有什么资格对他说三道四?”
城里最大的纨绔尉迟大良哈哈笑道:“老叔,你就不要瞒我了!以你老叔的实力,难道就甘心在严州郡做一个承平伯?这小小的严州郡,鲁国公,轻车侯,承平伯,从爵位上来看,老叔你最低,可是实力上却是你最强大,你真的不想再进一步?”
楚子烈摇头道:“老叔又不像你爹,当年有过在万军从中救驾的功劳,得以赐封世袭轻车侯。老叔只不过是靠着生了个好女儿,做了国丈,能获封一个承平伯就已经是心满意足了,还能有什么奢望?”
尉迟大良讥笑道:“老叔,你说这话就显得矫情了!你也知道那无能的皇帝,在宫内斗不过太监权臣,在宫外斗不过藩王,就算你女儿贵为皇后,又有多少人真正发生内心的尊敬你?现今藩王里,平西王殷权实力最为强大,良臣择主而仕,老叔真就不考虑考虑吗?”
楚子烈停下夹鱼的筷子,冷笑一声,“贤侄,这话真没有意思!我女儿是皇后,我是国丈,难道平西王还能给我比国丈更尊崇的地位?你爹和我都是大商的臣子,蒙天子眷顾,皇恩浩荡,得以官高爵显,如此,不应该想着忠君报国才对吗?难道贤侄今天不是为了吃鱼而来,而是为平西王作说客的?”
一番对话下来,感觉到头疼的尉迟大良苦笑了一下,“老叔,算了,你就当我什么也没说好了!”
一直小心翼翼的楚子烈站起身,负着手走到花厅的窗前,望着窗外怡人的景色沉声道:“各方势力都盯着我,无非就是因为我手头有八千精兵,我两个儿子都在外边做带兵的将军而已。可是这些兵,都是大商的兵,是属于朝廷的,是属于皇上的,你父子二人要投靠平西王我管不着,我只能管好楚家!”
话不投机半句多,酒宴很快不欢而散,尉迟大良起身离开,楚子烈并没有送出去,只是冷冷盯着尉迟大良渐渐远去的背影,半晌后,狠狠的啐了一口,骂了一句,“乱臣贼子!”
酒意上涌醉醺醺的尉迟大良一边跌跌撞撞的向庄外走,一边轻笑道:“老家伙,你还真以为你能管好楚家?你能管好个屁!”
题外话:
连续更新一百三十四天,谢谢各位长久以来的支持,《傲剑出尘》写的实在太匆忙,一直都没有任何存稿。今天心情实在不好,非常累,因此只有一更,12点的时候你们就不要再等更新了,好好休息吧,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