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一锄一窝种下的花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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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月1日，茅草坪村小学开学了。休息了两个月的老师和学生们又回到了教室，大荒山深处又传出了朗朗的读书声。
9月2日上午，茅草坪村小学举行了开学后的第一次升旗仪式。学生们、老师们在硬化后的操场上整齐列队。伴随着雄壮的国歌，一面五星红旗在两个六年级学生的操作下，在操场边的旗杆上缓缓升起。
经乡党委张书记和余乡长协调，市体育局给我们送来了两个标准篮球架，一套全民健身体育器材，有单杠、双杠、腰背按摩器、太极揉推器、伸腰伸背架、跷跷板、踏步扭腰器等，技术人员用两天时间把全部器材安装到位。
一时间，村委会里热闹起来。吃过晚饭后，篮球场上有年青人对抗打篮球。一些较为清闲的老头老太太也慢慢学会用腰背按摩器、太极揉推器健身了。
市文广局安装调试好了广播设备，三个高音喇叭架在楼顶上，从三个不同的方向向全村广播。
文化馆拉来了1000套图书和书架，我发动村小的老师们一起动手，把1000套图书登记造册，摆放上架。
我和老刘老师搬进了新活动中心空的办公室里住。
……
茅草坪村是纯农业村，主要的农产品是洋芋和苞谷，洋芋和苞谷价格低。特别是洋芋，除了人吃一部分而外，大多数都喂牲畜了。对于发展支柱产业，村民们能想到的，不外乎就是养猪、养鸡、养羊。其他的产业，他们看不到前景。
马书记、黄朝华代理主任和我经过认真研究，我们觉得种花椒、甜杏、青脆李、核桃这几样果树比较适合茅草坪村村情。
市林业局从外地采购了一批核桃树苗和花椒树苗，本来不分给我们茅草坪村的。但我把这事跟冷副局长汇报，冷副局长找了市林业局的领导，为我们村争取到了一万株花椒树苗，不需要我们找车去拉，市林业局直接用车把一万株花椒树苗送到了村里。村委研究决定，每户贫困户分一百株。九月正是雨季，是种树的好时节，贫困户们很快领取了花椒树苗，根据各家实际情况进行了栽种。
乡农技员老杨今天又到茅草坪村来。他戴着草帽，换起衬衣袖子，穿着解放鞋，背着一个草绿色的军用水壶。老杨虽然是驻村农技员，但多数时间都住在乡上。老杨五十来岁，衣着朴素，脾气温和，诚实本分。平时不多言不多语，问到他农业科技上的事，他总能说出些道理来。
老杨跟我说:“村里的村民养猪，基本上不喂配合饮料，生长慢，出栏慢，但猪肉肉质好，口感好，在大城市里，这种绿色猪肉一斤比喂配合饲料的猪肉要高2-3元。村民养的鸡，是跑山鸡，成天在户外跑来跳去，生长周期在一年以上，肉质好。但交通是最大的制约因素。”
说到产业扶贫，我跟老杨算了一笔账，我说：“就拿种甜杏来说吧，种下去三年开始挂果，五至八年后一株平均可产10公斤，按现在的价格每公斤二十元计算，一株每年的产值就是二百元，一百株就上万元，基本可以保证每家每户贫困户脱贫了。”
老杨哈哈一笑，说:“你不懂，照你这么计算，农村早就富得流油了，还搞什么脱贫攻坚？”
我说：“账就是这么算的呀。”
老杨不跟我争，也懒得跟我解释，他站起身来出去了。
对于花椒产业，我也比较看好。晚上，我跟老刘老师讲：“三年后，只要一株花椒结5斤果，一株就是50元产值，一家一年光是花椒收入就有5000元了。”
老刘老师说：“你太天真了。”
我说：“为啥？”
老刘老师说：“你下村组时仔细看看，村头村尾的那些花椒树怎么样？形不形得成商品？会不会给给村民带来大的经济收入？”
老刘老师老是跟我抬杠，我的一些想法他也都不赞成。这次我就想跟他请教请教，我说：“你为什么说种花椒不会成功？”
老刘老师说：“我混到了一个教书的工作，算是端了铁饭碗，但你嫂子是农村人，在家里种承包地，我也想早日致富。花椒我20年前就种过，种在我家包产地的地埂上。我当时买了种花椒的书认真学习，及时浇水施肥，认真加强管理。几年后树倒是长起来了，但一棵树结不了多少花椒。花椒浑身是刺，一不小心就扎手，摘花椒太慢，效率太低。最后自家想吃了摘点，产量太低，都不愿意摘去卖，不划算。”
我点点头。老刘老师接着说：“我敢说贫困户种的花椒基本上都不会成功，不信你认真去看，看看都种在什么地方的，怎么种的。”
我说：“怎么啦？”
老刘老师接着说：“不用肥沃的土地种能成功吗，一锄头一窝种下去能成功吗？种下去不认真浇水能成功吗？即便种出来了，山高路远，形不商品，卖不到集市上去，换不来钱，能算成功吗？”
事实证明，老刘老师说得很对。我在以后下村入户时认真观察，种在地里的只有一小部分，有的种在地边田边，有的种在房前屋后，有的种在荒山荒坡上。有隔十公分远栽一株的，有一个坑里栽两三株的。更有一户，花椒苗领回去了丢在菜地里，一株没栽的。种植方式粗放，更谈不上管理了。
我问马书记，马书记说，村里土地本来就少，用来种花椒了吃啥？
我的心凉了半截。我知道作物的栽种，跟土壤气候关系密切，跟管理水平关系密切，跟市场环境关系密切。老刘老师跟我说，农民都有一种惰性，安于现状，不愿意冒险，舍不得投入。他要实实在在看到有人种花椒挣到钱了，他才会有强化管理的主动性和自觉性。我觉得老刘老师讲得有理，但我们市没有种花椒取得良好经济效益的地方，要参观得到市外去，参观经费也无法落实，这事就放下来了。我想，做了的事，一定要把他做好做出成效。村里有了驻村农技员老杨，我让他多指导下村民如何管理花椒树。老杨对此很上心，深入每家每户，给他们讲管理技术，引导群众给花椒树除草、施肥、浇水、剪枝。
第78章 教育扶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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茅草坪村里的孩子，跟城市里的孩子是不一样的，他们没有幼儿园可上，父母因为要从事农业生产劳动，没有多余的时间精心照看，他们一岁多就在灰窝里摸爬滚打，直到五岁，才进入学前班学习。对于学前教育，基本上是空白。为了强化农村的学前教育，市委要求，有条件的村要建立幼儿教学点，对适龄幼儿集中进行学前教育。初步统计，茅草坪村3－5岁的儿童有29名。
茅草坪村幼儿教学点的场地建成后，市教育局分管基建的赵副局长再次来检查工作。赵副局长告诉我们，按照市教育局的统一安排，具备条件的村幼儿教学点今年10月1日国庆节前要开班招生上课。今年8月底，市教育局统一公开招聘了全市首批120个村的250名幼儿教师，经过半个月培训后，马上就分配到村开展工作。
我们陪同赵副局长察看了幼儿教室、幼儿宿舍和幼儿教师宿舍。乡中心校吴校长和村小负责人孙大元给赵副局长汇报了茅草坪村幼儿教学点的筹备情况。我再次向赵副局长汇报了茅草坪村幼儿教学点资金缺口情况，希望市教育支持50万元左右资金。
赵副局长说，修建村幼儿教学点教育局没有专项资金，但市政府下达了1000万的教育扶贫资金，乡中心校吴校长多次向市教育局汇报过你们茅草坪村的困难，统筹考虑你们茅草坪村的实际情况，市教育局经研究，同意补助你们30万元建设资金，村幼儿教学点的教学设备由市教育局统一采购下发。
很快，市教育局就送来了三十套儿童桌椅，还有一些花花绿绿的积木等儿童玩具，还有三十套儿童高低床。
村小负责人孙大元带领5名教师，把儿童桌椅和儿童高低床安放整齐。经村委和村小共同商议，决定茅草坪村村幼儿教学点9月25日正式招生开学。
茅草坪村村民对村幼儿教学点的建成招生非常拥护。之前，没有上学的幼儿要由家长看管，今后，小孩子送到学校，一来有老师看管，家长可以抽身出来，专心从事农业生产劳动。二来小孩子可以提前学习知识，培养兴趣爱好，为今后小学学习打下基础。
9月25日早上10时，全村29名适龄儿童都被家长送到了学校。分配到茅草坪村的两名女教师贾老师和冯教师提前来报道。大部分小孩在贾老师和冯教师的带领下，兴高采烈地在教室里搭积木、玩玩具，少数几个孩子胆小，怕生，哭哭啼啼地拉着父母的手，不肯离去。
课间休息，我和村小的老师们站在学校操场上闲聊。
老刘老师感慨地对我说：“人们常说，计划赶不上变化。对于茅草坪村的3-5岁的幼儿能够进幼儿教学点上学的事，我教了近三十年的书，想都没想过。乡上和村上的教育规划当中，不论是近期还是远期，也都从来没有规划过。但脱贫攻坚工作启动以来，只有短短的半年时间，竟然就变成了现实。”
我对老刘老师说：“是的，幼儿教育没有纳入义务教育范畴，在大城市，一个家庭，对幼儿教育的投入，不论从资金和精力方面来说，都是相当大的。小孩子从两三岁就开始学英语、背唐诗、学钢琴、学画画、学舞蹈、学奥数。城里的所有家长，都想千方、设百计教育孩子，目的就是不让自己的孩子输在起跑线上。”
老刘老师说：“是的，很显然，农村的孩子，在教育上，已经输在起跑线上了。”
我说：“这点党和国家还是看得很准的，这次脱贫攻坚，着手在解决教育方面的问题。在义务教育有保障的基础上，把学前教育也纳入保障的范围，这点很了不起的。”
这时，村小的康老师对我们说：“现在国家要求要给孩子减负，6岁以前的小孩，就应该无忧无虑的玩耍。要充分释放孩子自由的天性，让童年天真烂漫。我觉得茅草坪村的孩子就不应该到幼儿教学点集中学习，就应该在家里玩耍。”康老师大约二十三四岁，是去年九月份才从师范校毕业，由市教育局招聘后分配到茅草坪村小学任教，一脸的稚气。我看着他圆圆的脸，笑了笑，没有答理他的话。
中午一点，幼儿教学点安静下来，我和老刘老师走过去，悄悄推开门一看，教室里没有一个孩子。推开旁边的幼儿休息室一看，孩子们都在小床上，大部分都入睡了。几个一时睡不着的小孩，也在两个老师的约束下，静静地爬在床上，不敢发出声音。
幼儿教学点今天第一天开学，村小负责人孙大元也过来，仔细察看老师和学生的教学情况。孙大元戴着眼镜，留着中分头，背有点驼，说话语速很快，他是和平乡本地人，老家就在大荒山脚紧挨着茅草坪村的小山村，媳妇在乡中心校工作。他放学后天气好就骑摩托回乡中心校，要是遇上下雨，就走路回小山村的家里。为了方便照顾孩子，孙大元多次要求要调回乡中心校去。
村小的马老师、王老师就是本村人，系原来的民办老师转正后的公办教师，再有几年就要退休了。还有一个蔡老师是辗房村蔡家沟的人，媳妇也在农村，平时不住在学校。只有去年九月分才来的康老师和老刘老师住在村小里。
村活动中心修建好后，黄主任让施工队接着老刘老师和康老师住的土房子，用彩钢瓦搭建了约10米长、3米宽的一排简易棚子，砌上几个灶台，算是村干部和教师的厨房。
下午四点，学校放学，接幼儿园孩子的家长们早早来到学校，亲切地搂着抱着自家孩子，高高兴兴回家去。
孙大元、老刘老师和我，站在学校操场上，看着孩子们继续离开学校回家。
老刘老师说：“村幼儿园也办起来了，我们一定要要想办法把教学质量搞上去，多为茅草坪村培养点人才。”
孙大元说：“难呐。我们村小，师资水平有限，学生素质有限，教学质量永远不可能跟乡中心校比。就像乡中心校教学质量永远不可能跟市一中相比一样。”
学生走完，孙大元也骑着摩托车回乡里去了。
第79章 卫生扶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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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大元认为村小教学质量抓不上去，老刘老师对我说：“我不赞同孙大元的观点。”
我不解地问：“孙大元说得有道理呀。和平乡中心校教学质量肯定不可能跟市一中相比。”
老刘老师对我说：“小学、初中和高中教学重点不一样。作为高中教学，对教师和学生要求都非常高，和平乡中心校教学质量肯定不可能跟市一中相比。但是，对于小学和初中教学来说，就不一定了。特别是小学。”
我说：“你分析来听听。”
老刘老师说：“小学教育，老师的教学任务和学生的学习目标都非常简单。这样说吧，就一到六年级的语文、数学习题，没有说哪个老师不会的。但高中教学就不同，特别是数、理、化，只要题型稍有变化，一些难度大的习题连老师都解不出来。不具备较高的理论素质，胜任不了高中教师。小学则不同。”
我说：“你这个分析有道理。”
老刘老师说：“对学生来说也一样，小学生只要学习态度端正，基本上都能学懂弄通。高中生就不一样，不具备抽象思维，即使你再努力，要学懂弄通数、理、化很费劲的。”
我说：“是的，高中目前就分成文科和理科，供学生自主选择。”
老刘老师说：“只要我们努力，我们茅草坪村小的教学质量不一定会比和平乡中心小学差！”
……
基本医疗有保障是脱贫攻坚“两不愁三保障”中的重要内容。看病难、看病贵是农村公共服务的短板，因病致贫是农村贫困的重要原因。实行“农村新型合作医疗”，让群众有地方看病、看得起病是党中央的重要决策部署。为了让群众病有所医，我们在修建村活动中心时，统筹修建了两间卫生室。
为解决修建活动中心资金缺口，王局长多次找市卫生局协调，要求他们配套一部分资金，支持村卫生室建设。最终，市卫生局同意给15万元。
三组的马医生没有执业医师资格，又看病又跳神，我原来看不起他，老是担心他一针下去，指不定就把病人扎瘫痪了。随着深入了解，我意识到时，在基本医疗保障不到位的时期，马医生为茅草坪村群众消除病痛，无私奉献，他的所作所为也是为人民服务，应当受到尊敬。
政策的执行力，许多时候比我们相像的强。盼望了几十年的事，有一天就忽然变成了现实，不仅让群众大感意外，就是村组干部，有的也一时适应不了。
听说省里有领导要来检查云山市脱贫攻坚工作，早上乡卫生院通知我们，今天要来落实村卫生室的事，刚到中午，一辆白色的医疗保障车就开进了茅草坪村村委会。六七个穿白大褂的人从车上下来，有市卫生局的柳科长，有乡卫生院的马院长、王副院长，还有几个医生。
马书记、黄主任我们赶紧迎接上去，相互介绍，握手致意。
柳科长握着马书记的手说：“马书记，咱们茅草坪村卫生室今天正式成立了，我们把设备、器械、药品、制度给你送来了。当然，还有人。”
一个四十来岁的方脸大耳的男医生过来，跟马书记打握手。
乡卫生院的马院长指着男医生向我们介绍：“我们乡卫生院的董医生，今后就在你们村卫生室坐班了。”
马书记笑着说：“董医生我们认识，在乡卫生院工作好些年了。”
马院长说：“董医生是老医生了，技术精湛，经验丰富。”
董医生笑着跟我们打招呼：“各位领导，今后请多关照。”
寒暄完毕，我们把两间卫生室门打开，柳科长陪我们说话，了解茅草坪村基本情况。马院长指挥其他人把各种医疗设备、器械搬进卫生室，安装好桌椅、药品架，再把各类药品上架，把印制好的各种诊疗制度贴在墙上，收拾完毕，最后把茅草坪村村卫生室的牌子挂在门口。
接下来，乡卫生院组织开展义诊活动。马院长、王副院长、董医生等坐在桌前，免费给村民看病。
黄主任打开市文广局安装调试好的广播设备，通知村民，茅草坪村村卫生室今天正式挂牌成立，马院长、王副院长、董医生等资深医生坐诊，免费为村民看病，有要看病的群众请及时到村委会来。接连通知了三遍，不一会儿，一百多村民就陆续来到村委会，围在卫生室前，等着免费看病。
马大爷、马二爷也都来了，我跟两老人家握手致意，村民们尊老爱幼，让马院长、王副院长先给马大爷、马二爷看病。
我站操场边上，看到这个热闹的场景，心里感慨万千。一个简单的免费诊疗，竟然吸引了这么多群众参与，充分说明卫生扶贫的紧迫性和重要性。说明我们这阶段开展的工作是正确的，是群众需要的，是群众赞成的。
这时学校下课铃声响了，好奇的学生们从教室出来，全部围在卫生室门口看稀奇，这种热闹场面，只有几个月前的大荒山祭龙节才能相比。这时马大爷看完病挤出人群来，我问他：“大爷，怎么样？”
马大爷说：“马院长给我看了，血压不高，心率正常，肺部没有杂音，让我少喝酒，饮食清淡些。”
我大声说：“大爷，你这个革命身体，棒得很哦。”
马大爷说：“李书记，起初我是小看你了，现在你们把扶贫工作整得有声有色的，很不错哦，群众们都在称赞你呢。”
我不好意思地说：“马大爷，主要是党的政策好。”
马大爷说：“党的政策制定得好，你们干部落实政策好、执行政策好。几个月，就把活动中心修建得这么漂亮。关键是解决了小娃娃入托难、群众看病难的问题，工作非常有成效。”
我说：“成绩有取得，是大家共同努力的结果。马大爷，我们要挺特别感谢你，你在关键暴时刻，对我们的工作给予了很大的支持。”
马大爷说：“我这个人就是性子直，眼睛里容不下砂子。我原来当过干部，又是老党员，最起码的责任心还是有的。现在党和国家花这么大的精力，帮我们脱贫致富。我们更应该加倍努力。我今年虽然80了，但身体还行，今后你们村上有需要我做的事，尽管说。”
第80章 活动中心的凝聚力和向心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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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一个城里人，看惯了城市鳞次栉比、富丽堂皇的高楼大厦，茅草坪村这个投资不到200万，面积不大的两层砖混建筑太一般化，不论从设计或者是建筑风格上来说，都没有特别之处。但是，在茅草坪村，这个普通平常的活动中心的建成，却有不同寻常的意义。
我和马书记、黄主任等村组干部奔忙了三个月，克服了许多困难，终于把全村人的梦想变成了现实。前些日子，忙着竣工验收、村委搬家、广播图书等设施设备配置、幼儿教学点开学、卫生室挂牌等工作，没有时间作深入细致的思考。对活动中心整合的功能没有深入的验证和体验。只是明显感觉到，活动中心一天比一天热闹起来了。
新活动中心建成以前，村委会里除了村小上课时，有学生的喧闹外，其他时间非常静寂，村民们几乎很少进村委里面来。但现在，情况却大不同了。
村支部、村委是全村的政治中心。以前，村委办公场地破旧，村干部都在自己家里办公，群众要办事都得上书记、主任、文书家去找。现在有了固定办公场地，群众办事就慢慢集中到村委活动中心来了。
这个大院子里，现在常住人口增加了。以前只有我和老刘老师，还有康老师晚上在这里住。现在，在这里长住的人增加了三人：董医生以及幼儿教师贾老师、冯教师。他们不但在这里住，还像我和老刘老师一样，要在这里生火做饭吃。贾老师、冯教师是两位年轻的女同志，刚从幼师学校毕业，不是本乡人，离家比较远，只有周末才能回家里去。
特别是董医生，村卫生室挂牌成立后，来卫生室看病的群众就多了起来，村卫生室的门得成天开着，夜里也得开到十一点。昨天晚上，半夜两点，还有发高烧的村民叫门看病。董医生的到来，使茅草坪村的诊疗中心，慢慢从三组的马医生诊所，转移到了村委会。
学校操场硬化后，只要稍有闲暇，下午饭过后，几个十**岁的大男孩，就到学校操场上来打篮球。我和老刘老师、董医生偶尔也赤膊上阵，和年轻孩子们打半场篮球锻炼身体。虽然输多赢少，但友谊第一、比赛第二。
市体育局送的单杠、双杠、腰背按摩器、太极揉推器、伸腰伸背架、跷跷板、踏步扭腰器等全民健身体育器材也没闲着。起初村民们并不好意思进来玩，后来在张嫂、马二爷等的带领下，中老年群众慢慢喜欢上了这些器材。特别是张嫂，每天下午都来踏步扭腰，说是要减肥。村小的学生就没那么客气了，下课放学，很多孩子都在单杠、双杠上玩耍。
还有图书室，这几天门一直关着，没有发挥应有的作用。我打开图书室的门，认真察看，书架上的图书有文学方面的、有农业技术方面的、有儿童读物方面的、有医学方面的，种类比较多，而且紧扣农村实际配置，应该尽快应用起来。当务之急，是要找一个图书室管理人员。我思考了半天，觉得活动中心的图书室首先得服务村小的250名学生，其次再面向茅草坪村群众。因为群众要从事生产劳动，没有过多的时间到图书室看书。
老刘老师非常支持我的想法，他说：“图书室里有许多适合儿童读的书，农村的孩子，课外读物接触少，要引导他们在课余时间多看课外书。如果你们放心，图书室我可以帮你们先代管，上学前、放学后供学生们阅读或借阅，其他时间供村民们阅读或借阅。你们有合适人选后，我再移交，先把它用起来，不要闲置。”
我说：“这样最好了，那辛苦你了。那广播站你也一并给代管起来。”
老刘老师说：“没事，都是为人民服务嘛。”
这样，村图书室也正式对外开发了。广播站在老刘老师的组织策划下，每天下午六点开始，用高音喇叭转播中央人民广播电台新闻。
到此，只有农民夜校的功能没实现了。我跟农技员老杨商量，要他作好充分准备，搞一个农民夜校开班活动。经与马书记、黄主任商量，确定了农民夜校开班的时间和细节。
10月8日晚上八点，茅草坪村农民夜校在村委大会议室正式开班。所有村组干部、全体党员，以及部分群众共计150余人参加了开班活动。
乡农技员老杨经过精心准备，图文并茂地给与会学员上了一堂生动的关于苞谷和洋芋种植方面的课，引导群众要优化种植品种，充分利用光热资源，加强田间管理，配方施用氮磷钾肥，开拓农产品市场。
我作为一名普通学员，坐在第一排，专心听讲，认真记笔记。讲课结束后，老杨向与会学员发放了培训资料。村组干部、党员和参会群众对这种培训非常认可。
老刘老师也参加了培训，散会后，他对我和老杨讲：“这种培训非常好，现在什么东西都离不开科技，茅草坪村的群众缺少的就是科技意识，只知道墨守成规、埋头苦干，今后你们在培训形式和内容上多搞一些创新，将培训党课转移到田间地头，效果会更好。”
老杨说：“是的，下次给群众讲果树的管理，到时就到果园里去讲，现场教群众怎么修枝、怎么嫁接。”
如果说，以前茅草坪村贫穷落后，村支部、村委没有向心力、凝聚力和战斗力，基层组织战斗堡垒作用发挥不明显，群众认同度不高的话，那么现在，我感觉得到，这种状况正在慢慢改变。特别是新活动中心的落成，它不是简单的要素聚集，更重要的是，这些要素的聚集，呈现出强大的磁铁效应，树起了脱贫攻坚的旗帜，明确了致富奔康的目标，坚定了改革开放的步伐，把握了文化传承的方向，把党心民心紧紧凝聚在了一起。
老杨上了农技培训课，在村委住了一晚上，因为有其他工作任务，下午要赶回乡政府去。他对我说：“现在新的活动中心建成了，咱们在活动中心工作的人，就像是一个大家庭，工作上是同事，感情上是兄弟姐妹，大家要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今天下午，我作东，请大家吃个饭，团聚一下。”
老杨到二组马连光家买来两只鸡，收拾干净后切块黄闷。我到小卖部买来啤酒和饮料。老刘老师从我们种的菜地里摘了白菜和青菜，洗干净后清水煮熟。马书记、我、黄主任、董医生、孙大元、老刘老师、贾老师、冯教师，以及村小的其他4位老师，共计12个人，聚在一起，共同举杯，祝愿茅草坪村的明天越来越好。
第81章 市高官眼中的脱贫攻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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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二组察看贫困户产业发展情况时，乡政府办公室电话通知我，明天早上九点到市里参加全市脱贫攻坚推动大会。我一看手表，下午3点，时间太紧急了。我打电话让黄主任骑摩托车送我到乡上，坐下午5点的班车到市里。
不一会儿，黄主任骑着摩托车过来，我跳上摩托车，向乡上赶去。雨季结束了，村里组织村民对道路上的塌方进行了清理，道路比较平坦，坑坑洼洼也比较少，道路上的泥土还比较潮湿，没有灰尘。但山上的树木和草丛茂盛，道路的排水被泥淤阻隔，隔一断就会有小股的水从山上流下，浸到路上来，造成路面湿滑。
为了赶时间，黄主任将摩托车骑得比较快，在五道拐的一个背阴的大湾子里，我们遇上了浸水的红泥路，摩托车打滑，黄文书拚尽全力都没能把摩托车掌控住，摩托车滑倒在路面，我和黄主任躺在了稀泥浆里，摩托车的排气管正好压在我的小腿上。黄主任赶紧把摩托推起来。我一摸，裤子已经被高温灼焦了，紧贴在小腿上。
时间不等人，再晚了就赶不上班车了，我和黄主任赶紧在路边的水溏里清洗了衣服裤子，又骑上摩托车前进。路上，黄主任问我被排气管烫了的小腿疼不疼，我说只是有一点点灼痛，不碍事。我们终于在五点前赶到了乡上，班车已经启动了，我来不及感谢黄主任，赶紧跳上班车，找了一个坐位坐下来。
班车向市里开去，小腿上的灼痛开始加剧，我把裤腿撸起来，小腿上的皮肉有点红。旁边的一个农民大哥对我说：“凡是被摩托车排气管烫着的，伤情都重得得很，你千万不要大意，这比不得被开水烫伤，开水温度才一百度，你想排气管象烧红的一块铁，温度多高呀？至少几百度。一两天后你就知道厉害了，到市里赶紧上医院看看。”
班车一路走一路停，到市里已经九点过了，我下了车叫了一个出租车，直奔市人民医院。医生检查后给我作了清洗，涂抹上治烧伤的药膏，给我开了半个月的药，叮嘱我要保持小腿清洁透气，防止化脓发痰。我回到家里时，已经十一点了。孩子已经睡了，媳妇还在等我，她仔细的察看了我烫伤的小腿，我怕她过分担心，就安慰她说：“没事，一点都不疼，幸亏有裤子隔着，医生说了，擦些药，一个星期就好了。”
媳妇点点头，说：“没事就好，今后别骑摩托车了。”
我说：“大荒山上，不骑摩托车，只有走路。放心吧，今后我会更加小心的。”
第二天一早，我准时到市委会议中心，参加大会。参加开会的有各部门负责人、各乡镇党高官、全市的有贫困村第一书记。市委李书记主持会议并作重要讲话。
李书记说：“同志们，全市部署脱贫攻坚工作已经有一年时间了，为打赢脱贫攻坚这场硬仗，我们向贫困村选派了第一书记，派出了驻村工作队，全民动员，举全市之力，全力推进脱贫攻坚工作。一年来，各级各部门、各乡镇、各村各组干部辛苦努力，工作取得了明显成效。但是，我也听到一些不好的声音，特别是在我们市级机关单位，一些领导干部认为，脱贫攻坚是乡镇和村组的事，跟部门无关。让机关参与脱贫攻坚，弱化了部门主责主业，分散了精力，是不务正业。机关干部本来就少，再抽调一部分人到村里开展脱贫攻坚工作，部门业务难以维持和有序推进。我今天在这里讲，凡是抱这种思想的领导干部，都是政治不合格的干部，都是思想觉悟有问题的干部，都是执行力不强的干部，都是不敢担当作为的干部。你敢这么想，市委也敢不用你，就这么简单。”
会场上鸦雀无声。
李书记接着说：“十一届三中全会以来，中国大地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改革开放取得了举世瞩目的伟大成就，经济社会发展突飞猛进，人民生活水平极大改善。但我们也要清醒地看到：我国的经济社会发展不平衡，东西部发展差距大，贫富差距也正在拉大。以秦巴山区和大小凉山为核心，全国有2000多万相对贫困人口，他们年人均纯收入不足3000元。为了实现全面、和谐、协调和可持续发展，全面建成小康社会，让全国各族人民共享改革红利和发展成果，我们必须要消除贫困，精准扶贫，决战小康。”
会志上有人的手机响了起来，李书记发火了：“会风会纪都遵守不了，能干好脱贫工作吧？纪委下来认真抓下全市的会风会纪，应该约谈提醒的，及时约谈提醒。”
李书记接着说：“在坐的各位衣食无忧，当我们享受着飞机、高铁、动车、轻轨、地铁、公交等舒适、方便、快捷的城市交通服务时，由于财政投入严重不足，我们青藏高原、川西高原的一些彝区、藏区还不通公路，交通基本靠走，通讯基本靠吼。”
李书记说：“我们出门就有药店，急救能打120，十几分钟就能到达三甲医院，有最好的医疗设备，有最好的医生，而在广农村，方圆几十里都没有一家正规医院，小诊所的医生普通的医疗常识都不具备，一般的乡镇卫生院做不了剖腹产手术，一些孕妇选择在家里生孩子，并为此搭上生命。”
我旁边的一个干部悄悄对我说：“李书记讲这些话很接地气，说明他非常熟悉农村基层情况。”我使劲点了点头。
台上，李书记继续讲：“在城市，我们有绿地，有公园，有广场，有宽敞的马路，有清洁环卫工人，我们产生的垃圾不用自己清运，有人为我们维护环境。我们不需要出钱架设水管，不需要出钱维护安全饮用水源点。拧开水龙头，就有干净清洁的自来水。而在农村，建蓄水池、架引水管，这些都要农民自己出钱。”
李书记说：“我想告诉大家的第一点是，今天，因为改革开放，我们富裕了，有的地方，有的人甚至富得流油了，但是，请你记住，我们还有2000万同胞还在温饱线上挣扎，他们有的没有最低生活保障，有的甚至还吃不饱、穿不暧，他们与我们血脉相联，小康路上，我们不能抛弃他们。”
李书记说：“我想告诉大家的第二点是，我们城市的富裕和舒适，是我们自身拼搏奋斗的结果，同时也是党和国家政策对城市城市倾斜、财政资金对城市基础设施和公共设施建设投入的倾斜的结果。我们一些边远山区，除了村小学外，财政至今没有投入一分钱基础建设资金。政策和资金的过度倾斜，造就了城市的繁荣，同时也让农村拉大了与城市的差距，应该给农村的钱都被城市用了，农村的贫穷，不单单是农民自己的事，我们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现在，是时候加大农村基础建设投入的力度了。”
全场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
我在小腿的疼痛中听完李书记的讲话，我觉得他讲得非常好，非常实在。
我本来想在家里休息几天，但在散会后，王局长叫住我，说茅草坪村交通太不方便了，根据市委组织部的安排，局里给我配备了一辆摩托车，已经上好了牌照，让我骑到茅草村去。
第82章 不断增强的帮扶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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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据市委组织部的安排，为加强帮扶力量，由市老龄委派出一名工作人员，作为驻村干部，脱产与我一起，驻扎在茅草坪村，跟村委村支部一起，共同推进脱贫攻坚工作。
很快，市老龄委选派的柱村工作队员老丁就带着行礼和洗漱工具到茅草坪村来了。老丁快六十岁了，背有点驼，长得清清瘦瘦，不怎么显老。我把他安排在新村委会我旁边的一间办公室里住。
老丁板起脸，一本正经地对我说：“首先申明，我不会电脑，老眼昏花，填报表、写总结之类的事做不来。老了腿脚不方面，爬坡上坎去不了。”我一时不知说十么好，就呵呵了两声。
老丁抬起头，一脸严肃地说：“你不要笑，我说的可是真的！”一副要跟我较真的样子。
我也认真地说：“老丁同志，你放心，没有谁会强迫谁，能做多少就做多少吧。做多做少都是干革命，你说是不是？”
我到厨房里煮饭。知道老丁今天要来，我让老刘老师在村里买了只公鸡来炖起，我蒸了一盘香肠，用小瓜、四季豆、茄子、白菜混合煮了一锅清汤菜，炒了几个鸡蛋。下午五点，马书记、黄主任相继到来。我叫老刘老师把我们昨天喝剩下的大半壶白酒拿过来，倒了六杯，算是给老丁接风。
村委会修建好后，我们的生活条件有了大的改善，厨房宽敞明亮。有了干净整洁的灶台。配置了桌椅。不论是做饭，还是吃饭，都非常方便舒适。
我们六个人围在桌前，共同举杯，热烈欢迎老丁到茅草坪村来。看得出来，老丁有情绪，但对于我们为他接风，他是感激的。酒过三巡，老丁的话匣子就打开了。原来市老龄委一个主任、两个副主任，另外有3个工作人员，一个年轻的女同志怀孕三四个月了，另外一个女同志今年54岁，马上退休的人了。所以尽管老丁56岁了，还是被派到了茅草坪村来驻村。他开始对我讲的那些话，我是理解的。但是，老丁是从一个乡的乡长位置上退下来后，调到市老龄委去休息养老的。他有丰富的基层工作经验，我今后要多向他学习请教。
老丁看了活动中心的建设情况后，不客气地给我们指出来，他说：“咱们村活动中心还有两个短板。”
马书记问：“还有什么短板？”
老丁说：“一是村小教师宿舍还是土房子，条件差。”
老刘老师说：“没关系，这个困难我们能克服。”
老丁接着说：“另外就是活动中心没有自来水，不方便。”
老丁所指出来的两个短板正是我这两天在思考的，跟我的想法不谋而合，我觉得他说得很对。但现在暂时不具备解决条件。
老丁确实不会打字不会弄电脑，但他也耐不住寂寞，到茅草坪村两天后就决定跟我下村下组走访贫困户。
从全村贫困户的情况来看，目前五组的刘正明最让我头疼。我是个心里放不下事的人，越是难的事，我越想尽早解决。我带着老丁来到五组组长刘安合家，商量如何帮扶刘正明。
我们坐在刘安合家堂屋内。刘安合说：“刘正明这个挨刀儿子，真拿他没办法。”
老丁问：“刘正明是什么情况？”
刘安合老婆说：“刘正明贫困的主要原因就是懒，成天喝酒睡觉。懒汉没法帮。”
老丁问：“刘正明家几口人？”
我说：“就一个人。”
刘安合补充说：“刘正明没有兄弟姐妹，原来小伙子还是比较帅气的，自从七八年前父母相继去世后，慢慢就变成这样了，成天喝得醉醺醺人。挣得的钱，首先就是打酒喝。”
我说：“村委发给他的扶贫山羊，也被他饿死了两只。”
老丁沉默了一会儿，说：“扶贫最怕遇上这种人。但遇上了，还得想办法解决。”
我说：“只要戒掉他的酒瘾，治好他的懒病，他基本上就能脱贫了。”
老丁说：“听了你们的介绍，我觉得从本质上来讲，刘正明这个人应该还是不坏的。只是因为家庭原因，让他悲观厌世，彻底丧失了生活的激情。这样，刘组长，你通知你们组的党员来开个会，大家一起想想办法。”
我对刘安合说：“把民兵连长马连江也通知来。”
半个小时后，兵连长马连江和其他9名党员都到刘安合家来开会。刘安合给大家传烟、倒茶。
我向大家介绍了老丁，并介绍了刘正明的情况，让大家想办法，提建议，看怎么来帮扶刘正明脱贫。
兵连长马连江说：“刘正明要脱贫，最好的办法就是像陈小勇一样，外出打工挣钱。”
一个老党员说：“刘正明这种又懒又有酒瘾的人，打工谁敢要？醉死了要赔钱哦。”
看到大家都没什么好的办法，老丁说：“对于刘正明，咱们首先要落实帮扶责任。在坐的村组干部和党员就是责任人。”
刘安合说：“老丁同志，不是我们不想帮他，而是不论如何帮，都帮不起来呀。”
老丁说：“咱们先帮他戒掉酒瘾。要求村里的商店，不准卖酒给刘正明喝。村民们不准倒酒给刘正明喝，不准和刘正明一起喝酒！大家把这个要求宣传下去。”
马连江说：“这个我们做得到。下来我和刘安合组长分别给每家每户打招呼，要求大家不卖酒给刘正明，不准同刘正明一起喝酒。”
老丁接着说：“接着咱们再帮他治懒病！这个任务就落到党员身上。由马连江和刘安合带头，从明天起，每星期一班，轮流值班。每天早上7点，轮着值班的党员就到刘正明家叫他起床。”
我说：“我觉得这个办法好。”
刘安合想了想，说：“这个办法可行，我觉得大家不光是去叫他起床，还要督促他干活。”
一个党员说：“叫他起床容易，督促他干活就难了。”
刘安合说：“刘正明这人劳力还是有的，大家把他叫起来后，带着他一起做事，让他帮自家干活。到刘正明家有事时，咱们再还他的工，帮他家做事。”
一个老党员说：“叫刘正明起床这个倒是不成问题，关键是叫了他不起来怎么办？”
马连江说：“我家有个小高音喇叭，大家拿着，嘴巴喊不起来，就用小高音喇叭喊，看他还好不好意思再睡。”
刘安合拿出笔记本，马上把喊刘正明起床的任务按每人一星期排了出来，说：“头星期就由我来喊刘正明起床！”
由五组党员轮流喊刘正明起床的计划最终没有实施。因为我们的这个安排部署立即在五组群众中传开了，当然也就传到了刘正明耳朵里。当天晚上，刘正明就找到刘安合，说：“哥，不用你们大清早来喊我，我自己会起来。”
刘正明拉起脸说：“这七八年你都起不来，今后不喊你你能起得来？”
刘正明说：“我虽然爱喝酒、穷、懒，我还是有自尊心的。你们这么一整，马上全和平乡都知道了。你们给我买一个大点的闹钟，我自己起来。”
刘安合说：“我不相信你。你明天早上7点起来，来我家报道，7点20分以前不来，我就来喊你。”
第二天7点，刘正明出现在了刘安合家门口。
第83章 贫困户刘正明和唐有庆的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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帮扶刘正明的措施初步有了成效，老丁告诉刘安合，让他们按拟定的值班表继续督促刘正明，早上他是起床了，说不定中午、下午他又上床睡了，必须要加强督促检查，确保一次性扭转他的坏习惯。
我问老丁：“你说刘正明的转变为什么这么快?”
老丁说：“说白了还是人的自尊问题。这事一在村里宣传，刘正明本人可能不以为然，但他的家族亲戚们就有了想法，家族里出这么一个人，大家脸上会觉得无光。再者，党员们也会无形地给刘正明和他的家族、亲戚施加压力。多个方面、多种力量督促刘正明，他自己也觉得压力大，所以慢慢就会改变。”
我说：“这种改变是好事，我们得趁热打铁，找刘正明谈谈心。”
老丁说：“对头，咱们今天就去。”
老丁和我再次来到五组，刘正明家房屋门开着，我们径直走了进去。刘正明正坐在堂屋门前的地上抽烟。见到我们进来，不紧不慢地站起来，用手使劲拍打屁股上的灰尘。然后找来一条凳子，让我们坐。
我问刘正明：“今天要做什么农活？”
刘正明说：“今天帮我二大爹家挖洋芋。”
我问：“你家种得有洋芋吗？”
刘正明说：“种得有1亩地的洋芋。”
我问：“长势如何，好不好？”
刘正明说：“长得不好，比别人的要差些。”
老丁问：“你种了几亩苞谷？”
刘正明说：“2亩多点。”
老丁说：“那你这个收入就恼火了。”
我说：“刘正明，我们动员五组党员帮扶你的事你知道了吧。”
刘正明说：“知道了。”
老丁说：“你看你，要人才有人才，要体力有体力，头脑清醒，思维敏捷，你说你怎么就不能把生产搞上去呢？”
刘正明说：“主要是土地太少了。”
老丁说：“确实是土地太少。喂猪养鸡这些婆娘干的事，你一个男人做也不太合适。”老丁说着，站起来，递了一支烟给刘正明。
我说：“你一个年轻人，今后日子还长呢，不想办法解决吃饭穿衣问题怎么行？今后拿什么娶媳妇？”
刘正明蹲在地上，吸了一口烟，很难看地苦笑着说：“媳妇嘛娶不上了，没人看得起。”
老丁说：“年轻人，不要悲观丧气，谁敢说你刘正明娶不上媳妇？只要努力，一切都有可能。”
我说：“刘正明，酒不要喝了，每天早上早点起来，该干嘛干嘛。今后想养什么种什么，只管跟我们说，我们想办法帮你。”
刘正明说：“要得。”
刘正明要去帮人干活，我们就告辞出门了。
在门口，我们遇着背着药箱的董医生。我好奇地问董医生：“你这是出诊呀？”
董医生说：“不是。市卫生局要求为每一户贫困户建立健康档案，上门问诊。今天我到五组来走访贫困户，了解和填报基本情况。”
老丁对董医生说：“脱贫工作，首先要抓的就是医疗保障问题。贫困户绝大多数不是身体残疾，就是患有这样那样的疾病。因为看病，使他们越来越穷。因为越来越穷，他们看不起病。因为看不起病，他们身体越来越差，有的丧失了劳动能力。因为没有劳动能力，他们无法从事繁重的农业生产，因此越来越穷。”
我对老丁说：“你分析得太对了，茅草坪村的贫困户，身体有残疾，长期患病的很多。”
董医生说：“现在，我们卫生系统对基本医疗保障工作抓得很严。前不久，茅草坪村的贫困户全部纳入农村医保，看病治病有了根本保证。现在又要求建立贫困户健康档案，系统掌握贫困户健康状况。市卫生系统下发了一部分免费药，我到每户贫困户家，都有针对性地给他们发了一些药。”
老丁说：“贫困户们的疾病都是根深蒂固的，不是走访一阵子，发点预防药就能解决的。不过现在医疗保障机制逐步建立起来，今后肯定会更加完善，更加有效管用。”
我问：“那唐有庆家你去了没有？”
董医生说：“还没有去。”
我说：“那正好，我们同你一起去。”
来到唐有庆家，唐有庆在收苞谷，院子中间的地上堆了一堆苞谷棒子。以前我来过多次，都没有见到唐有庆有神经病的女儿，这次他女儿刚好在家。我仔细打量，这是个二十来岁的姑娘，短头发，圆脸，身体壮实，看不出有什么问题。
董医生逐一询问唐有庆家庭成员的病史情况。
唐有庆说：“我父母和大爹虽然都70多岁了，但只是年龄大，基本上没什么老毛病。我身体也还行，就是我女儿有神经病。”
我对唐有庆说：“你女儿看上去没什么特别的问题呀？不像有神经病的样子。”
唐有庆的母亲说：“是呀，看上去好好的，能背100多斤重的东西呢。但就是经常胡言乱语。没人跟她在一起，她走到哪儿都不知道。发病严重时会把衣服全部脱了，赤身**地满村子跑来跑去。”
唐有庆父亲说：“成天要有人把她看着。我们带着她，她也能做点事，锄地背柴都得行。”
董医生问：“她不乱打人、乱砸东西吧？”
唐有庆的母亲说：“就是这点还好，从来不乱打人、乱乱砸东西，因此村子里的大人小孩都不怕她。”
唐有庆说：“没得办法。你们看，我父母都75岁了，还在像青壮年劳动力一样做农活，努力维持家庭开支。我大爹今年85岁了，前年还帮我放牛，今年确实动不了啦，神志也很不清醒了。”
老丁说：“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呀。”
唐有庆的母亲忧虑地说：“也有外村的人上门来提亲，可是把她交给别人我们又不放心。我们在的一天，有我们巴心巴肝地看着，有一天我们老死了，不知道怎么办哦。”边说边擦眼泪。
唐有庆父亲也跟着擦眼泪。
我对董医生说：“你给唐有庆女儿弄些药吃嘛。”
董医生说：“这个没法，精神类药物实行特殊管制，我们乡卫生院没有。”
第84章 在家种地还是外出务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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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医生说卫生院没有治疗神经病的药，我问：“那她这种情况怎么办？”
董医生说：“这姑娘这么年轻，必须要住院规范化治疗，争取把病治好。她今后日子还长。”
老丁问唐有庆：“以前住院治疗过没有？”
唐有庆：“家里穷，以前没有住院治疗过。”
董医生说：“这类病只能到专门治疗神经疾病的市五医院治疗，以前治疗神经疾病没有纳入农村基本医疗保障，需要患者家庭承担全部费用。再者，这类病治疗时间长，通常是一年多两年，甚至更长，所以很多家庭都承担不了高额医疗费用。”
我问：“那现在的政策呢？”
董医生说：“现在医保能报销一部分，但比例不是很高，患者家庭要承担的费用还是比较高的。因为在专门治疗神经疾病的市五医院治疗，除了医疗费用外，还有生活费、护理费等等。”
我想了想，对唐有庆一家说：“这孩子一定要送去治疗，下来我们和董医生一起想办法。争取把她的病治好。”
唐有庆和他父母对我们表示感谢。
从唐有庆家出来，我想起了村妇联主任卢明秀，我和老丁朝四组卢明秀家走去。董医生继续在五组的贫困户中走访登记。
别看老丁年纪大，但他爬山比我还厉害，脚步快，不喘气。
我对老丁说：“刘正明的出路，目前只有外出打工这条路。”
老丁说：“为什么这样讲呢？”
我说：“茅草坪村有两个比较典型的贫困户，一个是孤儿陈小勇，一个是脚有残疾的王宗保。陈小勇我介绍他到市里打工，现在挣得6000多元钱了。而王宗保虽然也很勤奋，却依然在低保线下挣扎。两相比较，差距特别明显。”
老丁说：“我同意你的观点，农业太难了，打工只出劳动力，不承担其他风险。现在全国农村到城市打工的农民工，据说有1亿多，许多村庄只有老人和孩子在家了。青壮年劳力都外出务工啦。”
我说：“如果一个外出务工人员一年挣3万元，全国农民工外出务工收入就是3万多亿哦！”
……
金秋时节，秋收开始。茅草坪村的田地里，一片繁忙的秋收影像。
我们到卢明秀家时，卢明秀并没在家，我打电话问，卢明秀说她正在掰苞谷，马上就回家。我们在门口等了一会儿。卢明秀背着一篮子苞谷，赶着两头驴，每头驴驮着两篮筐苞谷，回到家里来。我和老丁赶紧帮忙卢明秀放下篮子，并帮助她抬下驴背上的驮篮，把苞谷棒子倒在院子里。院子里已经堆了一大堆老苞谷棒子。
卢明秀把驴拴在门前的桃树上，回屋洗了脸，到堂屋里跟我们说话。
我问卢明秀：“苞谷要掰完了吧？”
卢明秀说：“才开始掰呢，还要十多天才能掰完。”
老丁说：“这个苞谷棒子好呀，又粗又长。”
卢明秀说：“今年雨水好，苞谷很饱满。”
我对卢明秀说：“我们今天来，主要想说说刘正明的事。”
卢明秀说：“我听五组的村民说，说你们把五组的党员干部排起来，每天早晨轮流去叫刘正明起床，刘正明要面子，没有让党员们费心，自己天天早上早起了。懒病基本治好了。酒也喝得少了。”
我对卢明秀说：“对的。说明刘正明还有救。上次你跟我说你男人跟刘正明有点亲戚关系，曾经邀约刘正明一起去打工，可刘正明不愿意去。”
卢明秀说：“是的。我男人想着他可怜，诚心关照他，可他不领情。”
我说：“现在刘正明思想有了一定的转变。我和老丁的意思，是想让你再跟你男人说说，再做下刘正明的思想工作，带刘正明一起外出打工。”
老丁说：“刘正明一个男人，让他喂猪养鸡也不合适，只有外出打工才能尽快脱贫。”
卢明秀说：“这个没得问题，我男人两三天后要回来，帮忙我收庄稼。到时我和他一起去做刘正明的工作。”
我对卢明秀说：“茅草坪村现在最难帮的就是刘正明了，这个光荣而艰巨的任务就交给你，你要尽最大努力把它做好哦。”
卢明秀说：“请两位领导放心，工作我一定去做，一次不行两次，两次不行三次。如果最后都做不好，我再给你们汇报，再想其他办法。”
我们从卢明秀家出来，我想起马连忠来，马连忠患有严重病的风湿性关节炎病，手脚都严重变形了。他弟马连强是智障人，生活不能自理。
我打电话给董医生，让他到马连忠家来，看看能从哪些方面帮助马连忠和他弟马连强治病。
我们到马连忠时，只有马连强一个人在家。马连强智力低下，生活不能处理，什么事都不会做。
我让一个路过的村民帮我们叫马连忠，二十多分钟后，马连忠和他母亲回家来了。
我问马连忠：“别人都在收苞谷，你家怎么还不收呢？”
马连忠说：“今天我们帮亲戚家收，过两天亲戚家来帮我们收。”
我问马连忠：“你的病好点没有？”
马连忠说：“还那样，我的病好不了啦。”
老丁说：“怎么会好不了呢？现在医疗技术这么发达，肯定有办法呀。”
马连忠的母亲说：“有办法倒是好哦，就怕没办法。我今年70岁了，一天都不敢歇息，为了这两个背时儿子，还在不停的操劳。”
这时董医生也赶到了马连忠家，他询问了马连忠和他母亲、弟弟的病情。
我问董医生：“马连忠和他弟弟马连强的病能治吗？”
董医生：“马连强这病只能这样了。马连忠风湿性关节炎虽然是老毛病，但基本上都能治，得长期吃药。我今天给他开些药，今后定时给他送一些来，看看效果了再说。”
董医生登记了马连忠家的情况，然后打开药箱，拿出一些药，配在一起，一包一包用纸包好，交给马连忠，说：“这是一个星期的药，一次一包，一天三次。热水送服，吃完了你到村卫生室来找我，我再给你配。”
马连忠接过药，小声问：“多少钱？”
董医生说：“这次免费。下次再说。”
乡卫生室的成立，让农村基本医疗政策得到有效的贯彻执行，一些贫困户的慢性病得到了较为科学系统的治疗，让他们看到了新的希望。
我对董医生说：“你看，现在贫困户最欢迎的就是你哦。”
董医生说：人吃五谷杂粮，总要生百病，不管什么人，都离不开医生。我来到茅草坪村，只是为医疗扶贫开了个头。但毕竟能力有限，不可能解决更大的问题。”
老丁说：“咱们能解决的，尽快解决，咱们不能解决的，可以协调上级部门解决。只要机制建立起来，路就会越走越宽。”
第85章 市一中和茅草坪村小学结对共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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党中央吹响了脱贫攻坚的嘹亮号角。为解决基层内生动力不足的问题，建立了帮扶机制，由中央国家机关和省、市、县级各级各部门对口帮扶深度贫困村，向贫困村派出第一书记和驻村工作队，协助基层共同推进脱贫攻坚。云山市各机关单位也向贫困村派出第一书记和驻村工作队。市里的中学和小学，因为承担教书育人的重任，没有要求结对帮扶。
市一中的沈校长是个非常有责任心的领导，他认为，现在全社会都在致力脱贫攻坚，市一中也不能缺席。上次市一中组织的向茅草坪村小学的对口捐赠，事情虽然不大，却收到了良好的社会效果。沈校长非常满意，后来跟我媳妇说过几次，并询问过我在茅草坪村开展工作的情况。媳妇把这个事情告诉我。我觉得这是个机遇，茅草坪村村民文化素质不高，教育是明显的短板，特别需要扶持。
我把这个情况告诉了村小负责人孙大元，让他跟我一起到市一中去，找沈校长汇报一下工作，争取市一中对口支援茅草坪村小学。孙大元说他的孩子这两天正感冒，自己走不开，让老刘老师和我一起去。我和老刘老师马不停蹄赶到市一中，等了一上午，终于见到了沈校长。
沈校长拉着我的手说：“李书记呀，作为我们一中教师家属，你扎根基层，无私奉献，辛苦了，向你学习，向你致敬。”
我紧紧握着沈校长的手，说：“感谢沈校长和市一中对我们茅草坪村的关心和支持。”
老刘老师向沈校长介绍了茅草坪村小学近年来的办学情况，对上次的捐赠表示衷心感谢，并特别说明，这些年来，茅草坪村基础教育薄弱，很少有考上大学的学生。
最后，老刘老师说：“沈校长，我在这里要特别感谢你，你为茅草坪村培养了一个非常了不起的学生。他去年考上了上海的一所大学。”
沈校长每年培养的大学生将近2000名，他微笑着看着老刘老师，说：“我们一中去年考上985大学的有800多人。”
老刘老师说：“这个学生家里非常贫穷，为供他和弟弟读书，家里欠了4万多元的账。”
沈校长问：“这个学生叫什么名字，是哪一个级的？”
老刘老师说：“这个学生叫孙光辉，是去年7月毕业的。因为家里穷，他到大学后，努力学习，争取到了奖学金。他向学校申请到了公益岗位，每星期能挣80元钱。他利用假期在校外打工，基本解决了他的学费和生活费问题。”
沈校长拿起手机，打电话，让人查孙光辉是哪个班的，让原来的班主任老师过来。
一会儿，一个女老师就敲门进校长办公室。她对我们说：“孙光辉非常勤奋，学习非常刻苦，生活勤俭节约，是个有志向有追求的好孩子。”
老刘老师说：“孙光辉在学校一边努力学习，一边打工挣学费和生活费。考虑到他家的困难，茅草坪村今年年初把他家列为贫困户，想办法进行帮扶。孙光辉得知他家被列为贫困户后，多次打电话给他父母，要求父母不要向国家伸手，把扶持和资助让给更需要的群众，用自己勤劳的双手，艰苦奋斗，自力更生。”
沈校长刚才只是礼节性地听老刘老师讲故事，听到这里，他才发觉这是一个与众不同的励志故事，他的神情严峻起来，开始认真听老刘老师讲。
老刘老师说：“孙光辉的父母被儿子的这种励志精神打动，向茅草坪村申请退出贫困户行列，把村里给他的6只山羊退还给了村里。茅草坪村也被他家这种不等不靠、自力更生的精神感动，同意他家退出贫困户行列。”
听到这里，我补充说：“孙光辉家退出贫困户行列后，他的父母勤恳劳作，4万元借款目前已经归还了5000元了。”
沈校长听完这个故事，挺直身板，对女老师说：“咱们培养了这么好的学生，咱们怎么不知道呢？孙光辉这孩子是我们市一中的骄傲！如果全国一千五百万个贫困家庭都有他这种志向，脱贫攻坚指日可待！你们下来要详细了解他的事迹，加大宣传力度，号召全校师生向他学习。”
老刘老师说：“沈校长，孙光辉只是你们成千上万优秀学生中的一个，但他对于我们茅草坪村来说，他就是一面旗帜，一个标杆。所以，我们茅草坪村小学很想和你们市一中结对共建。”
沈校长一拍桌子，说：“刘老师，你别说了，我都清楚了，这事就这么定了！市一中和你们茅草坪村小学结对共建！由我们来实施教育扶贫！”
沈校长指着我说：“这个事由学校教务处实施，具体联络人就由你媳妇担任，两口子嘛，好紧密联系。工作马上开展。”
……
秋天的大荒山硕果累累，山脚下的层层梯田里，水稻一片金黄，清风过后，翻起一片金色的波浪。山坡上的玉米秸杆慢慢枯萎，穗壳包着的茶杯粗的老玉米棒子正翘首以盼，等待收获。金黄的老南瓜，一个挨着一个，躺在地埂之下的草丛中。沉甸甸的小簸箕似的向日葵早也退去美丽动人的花瓣，弯腰低头，顺着地埂边站成一排。黄豆的叶脱落在地上，豆杆上结着一排一串的豆荚。
两辆越野车载着市一中的六位老师，以及书包、衣服等慰问物资，穿过崇山峻岭，来到了茅草坪村小学。操场上，茅草坪小学一至六年级的同学列着整齐的队伍，迎风招展的红旗下面，村小负责人孙大元正发表热情洋溢的讲话，欢迎远道而来的各位老师。
接着，市一中的各位老师向同学们发放了新书包、笔、字典等学习用品。我媳妇代表市一中讲话，她勉励茅草坪小学的各位同学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努力走出大荒山，拥抱外面更宽更广的精彩世界。
接下来，市一中的老师用先进的教学理念、生动活泼的教学方法，分别为茅草坪村小学一至六年级的学生上课，让老师和学生们感受不一样的授课形式和教学效果。
第86章 城里教师对贫困学生的走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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课后，媳妇跟我和孙大元、老刘老师说：“茅草坪村小学的学生非常忠厚纯朴，但与城里的孩子相比，他们明显被高山大川阻隔了，与现代文明的快速发展有断代，他们对飞机、高铁、地铁、轮船、咖啡、肯德基、麦当劳等城里孩子司空见惯的东西竟然没有感观上的印象，不知道是什么。绝大多数孩子都没到过市里，最远的只到过乡上的集市。只有让孩子们了解山外的世界，才能激发他们树立起走出大荒山的理想。”
孙大元说：“的确如此，山里的孩子，基本上都没有见过世面，小学里的六位老师，年纪都比较大了，知识结构陈旧，教学方法单一，教学理念落后，但师范院校毕业的年轻教师也不愿意到条件这么艰苦的地方来，即便强行分来了，也未必能安心教书。今天听了市一中的各位老师的授课，我自己都感到惭愧，我们平时就是照本宣科，按照课本内容领着学生读一遍，不懂的再讲讲，脱开课本延伸少，与学生互动少，甚至有个别老师，课本上的知识自己都没搞懂。”
我问孙大元：“茅草坪村这些年考上大学的多孩子不多？”
孙大元说：“不多，一年就一两个吧，茅草坪村的大学生搬起手指都数得过来。”
市一中的冯老师说：“我也是农民的孩子，像我们六七十年代出生的农村的孩子人，唯有知识才能改变命运，通过刻苦学习，考上中专或大学，跳出农门，变身成城里人，获得城市户口，吃上商品粮，端上铁饭碗。我老家那个村，考上中专的有几十人，这些人出来后，有非常好的标杆和示范作用，他们自觉带动兄弟姐妹努力学习，其次还带动亲戚朋友、以及村里其他年轻人，通过知识改变命运。这些人在城市安家立业后，有的给没考上中专和大学的兄弟姐妹、亲戚朋友联系到了合适的工作，有的把父母接到城里来生活养老，架起了城市和乡村交流的桥。”
我点了点头，说：“对孩子们的教育非常重要，这些年，我们国家经济社会快速发展，考大学已经不是农村孩子改变命运的唯一途径了。很多地方，到城市里打工的年轻人，甚至中年人都非常多了。但我特别关注了一下，茅草坪村在外面打工的人都还不多。由此可见，开阔眼见也是一个重要的问题。”
放学后，我和孙大元、老刘老师带领市一中的老师们，走访三户有孩子上学的贫困户。
我们沿着崎岖的山路，来到茅草坪村二组六年级学生马国粉的家。马国粉是贫困户，她家的房子在这次危房改造过程中进行了维修加固，解决了有安全住房的问题。屋里的土墙并不平整，但是用石灰抹白了。堂屋一个角落里的一张又脏又黑的桌子上，摆放着一台老式黑白电视机。屋里没有沙发，只有几条沾满灰尘的长木板凳。窄小的院子中间，用红砖砌了一面一米多高的隔墙，把牲畜和人居简单地分开。三只黑毛小猪在隔墙那边的泥地上卧着。七八只大小不一的土鸡，早已翻过隔墙，在隔墙这边的院子里觅食。马国粉的父亲前年去世了，她母亲带着她和她七十八岁的奶奶一起生活。我们走进马国粉家时，只有她奶奶在圈里喂猪。
老刘老师赶紧到地里去叫马国粉和她母亲。不一会儿，马国粉和她母亲各自背着一篮子青草回家来。马国粉和她母亲放下青草，顾不得擦额头上的汗水，赶忙拉长木板凳让我们坐。
我媳妇拿出一套新衣服，向马国粉招手，马国粉不知所措地站着，看了看她母亲，又看了看老刘老师。老刘老师说：“马国粉，还不谢谢阿姨。”马国粉这才跑过来，从我媳妇手里接过新衣服，大声说：“谢谢阿姨。”
马国粉的母亲给我介绍她家的情况：“”
马国粉的母亲告诉我们：“马国粉的父亲是得肝病死的，为了给他治病，家里欠了一万多元钱，没钱医治，只得放弃治疗，回到家里等死。为安葬马国粉的父亲，家里又借了几千元。去年好不容易喂养大了四头肥猪，谁知还没等到卖钱，就得瘟病全部死了。”
老刘老师介绍说：“马国粉平时学习认真刻苦、听话懂事，学习成绩中等偏上。放学回家后就跟妈妈一起干活。周末就上山放羊。算家里的小半个劳动力了。家里已经连续两年没杀年猪了。”
市一中的老师们都很同情马国粉一家。我媳妇带头，掏出200元钱，其他几个老师也都跟着，为马国粉捐款1000元。
我们来到三组贫困学生王吉伟家。王吉伟是个十二岁的小男孩，上四年级，头发有点长，有点乱，牙齿有点黄，脸有点黑，穿着没纽扣的灰布衣服，脏兮兮的肚皮露在外面。裤子大腿处有一个破洞，脚上的脱鞋张了嘴，大脚指露了出来。王吉伟的母亲有智力障碍，生活勉强能自理，干不了其他家务活。王吉伟的父亲四十多岁，有哮喘病，干不了重的农活。王吉伟的爷爷奶奶年纪都在75岁以上了。王吉伟反应较慢，上课比较调皮，不能专心听讲，学习的自觉性差，不按时完成课堂作业和家庭作业，学习成绩一般。市一中的老师们把一套新衣服发给王吉伟，同样为他捐了1000元的款。王吉伟的爷爷奶奶拉着我媳妇的手，千恩万谢。
我们顺着石板路，来到贫困学生黄元荣家，进到屋里，黄元荣和他父亲，以及他五岁的弟弟正在转坐在堂屋里的一张八仙桌前吃饭。我们走近一看，吃的是苞谷稀饭。大半盆子黄澄澄的苞谷稀饭摆在桌子中央，旁边放着小半碗盐，还有几个烤黄的干辣椒。黄元荣和他的小弟弟吃两口苞谷稀饭，就用筷子蘸一下盐，放到苞谷稀饭里调味。黄元荣的父亲吃几口稀饭，就挟一根烤黄的干辣椒，咬一口。因为家庭贫困，生活艰辛，看不到一点儿希望，两年前黄元荣的母亲抛弃他爷仨跑了。
第87章 每年改变10个孩子命运的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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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一中的老师们没见过、更没吃过苞谷稀饭，平时大鱼大肉习惯了，觉得非常新鲜，几个人忙着照相。冯老师提出来要偿偿苞谷稀饭。老刘老师赶忙亲自动手，找了几个碗，几双筷子，洗了七八遍，盛了几碗，每个老师都品偿一下。苞谷稀饭有淡淡的甜味，非常符合现代都市的减肥理念。因此老师们感觉苞谷稀饭香甜可口
老刘老师问：“黄朝明，你没米吃了吗?怎么吃起苞谷稀饭了呢？”
黄元荣的父亲黄朝明说：“米倒是还几斤，今天去掰苞谷棒子，回来晚了，图省事，就弄了这个苞谷稀饭来吃。”
孙大元说：“稀饭吃了不经饿。两娃娃正在长身体，你天天弄苞谷稀饭吃怎么行呢？”
黄元荣和他弟弟一脸茫然地看着我们，老师们把赠送给黄元荣的新衣服拿给了他。他的小弟弟一直用渴望的眼神看着我们，我们离开黄元荣家，向村委会走去。
孙大元边走边说：“你们不知道，我看着都心酸，苞谷稀饭，大荒山脚下的大多数家庭都用来喂养猪的，人跟猪吃的一个样了。”
此时各位老师才明白，大家都沉默了，这时我媳妇把钱包拿出来，掏出最后的200元钱，其他几位老师又跟着我媳妇捐款，大家又凑了1000元，返回黄元荣家去，把钱送到黄元荣的父亲黄朝明手里。
市一中的六位老师照了许多关于茅草坪村教育现状的照片。我们回到茅草坪村小学，董医生已经炖好了一只土公鸡，煮熟了一坨老腊肉，煮了一锅南瓜、四季豆、青菜汤，老师们围坐在一起吃晚饭。当然，这顿饭是我私人请客，与公款接待无关。
吃饭的过程中，我媳妇说：“看了茅草坪小学的基本情况，走访了贫困家庭的孩子，对我们触动非常大。城市和农村，教育的差异不但客观存在，而且非常明显，当我们茅草坪小学的孩子在土地里劳动时，市里的孩子们则在各种各样的培训班里继续学习，他们不在一个起跑线上。”
市一中的冯老师说：“我看到我们茅草坪小学的孩子衣服都比较破旧，我们市一中可以组织一个捐赠旧衣服活动，号召初一的孩子们把旧衣服捐赠一些出来，送给茅草坪小学的孩子们。”
孙大元说：“这很好，上次你们组织的捐赠，解决了小学生的一些问题，我代表学生们提前感谢你们。”
夜晚来临，孙大元和老刘老师为市一中来的老师和驾驶员联系了住所，准备安排他们分散到村委会周围的条件较好的几家农户家里住。老师们谢绝了孙大元和老刘老师的好意。他们每人带来了一个露营的帐篷。他们在宽阔的操场上，把帐篷支好，钻进睡袋里休息。村里人没见过露营的帐篷，小卖部边那几家人好奇地来操场上看了几次。
我媳妇和我挤在宿舍的单人床上，她对我说：“看了这几家贫困学生家庭，真的很震惊。咱们能不能建立一个帮扶机制，每年从茅草坪村小学六年级毕业的学生中，选十个品学皆优的孩子，送到市一中来培养，让他们享受更好的教育教学资源，助力他们通过知识改变命运，走出大荒山，考上大学。”
我说：“这就是我们村的想法和打算。这十个孩子中，只要有五个今后能考上大学，对我们茅草坪村也是巨大的促进。”
我媳妇对我说：“帮扶的事得趁热打铁，明天你和孙大元、老刘老师跟我们一起回去，把帮扶细节再商量一下，达成共识，今后就遵照执行。”
第二天，我、老刘老师和市一中的六位老师一起，回到了市一中。孙大元要到乡中心校开会，没跟我们一起去。
沈校长听完我媳妇的帮扶汇报，说：“市一中是云山市最好的中学，许多家长想千方设百计，要把孩子送进一中来学习。我们市一中的孩子，绝大部分能考上重点本科大学。人们都说，到我们市一中上学，今后考大学相当于上了保险。”
我赶忙说：“是的，近年来，市一中在沈校长的带领下，教学成绩一年一个台阶。”
沈校长对我媳妇说：“你通知钟副校长、贾副校长、金科长来开会。”我媳妇赶紧打电话通知人。
沈校长亲自给我和老刘老师倒了茶。他对我们说：“我非常支持你们的想法。扶贫首先是文化扶贫、知识扶贫，不破除愚昧就甩不掉穷根！”
钟副校长、贾副校长、金科长陆续进来，坐下。沈校长给我们作了介绍，说：“钟副校长、贾副校长、金科长，今天我们同茅草坪村委和村小的领导共同开个会，主要研究我们市一中对口帮扶茅草坪村小学的事。大家知道，全市各级各部门都在开展结对帮扶，咱们市一中也要为贫困攻坚贡献自己的力量。”
我媳妇拎起水瓶，起身给沈校长、钟副校长、贾副校长、金科长的茶杯里倒热水。
沈校长喝了口热茶，说：“我们市一中每年从茅草坪村六年级毕业的学生中选十名孩子，在不增加这些孩子家庭负担、不用这些孩子孩子额外缴费花钱的前提下，让这些孩子到我们市一中初一年级学习。”
钟副校长说：“只怕村小毕业的孩子学习基层薄弱，跟不上咱们的教学节奏。”
沈校长说：“为了帮助这十名同学缩短与班上学生的差距，由我们安排老师，一对一义务进行辅导。学校落实党员骨干教师，周末负责给这十个孩子补课。通过这两种方式来缩短差距，确保每个孩子都能考上大学。”
贾副校长说：“市里生活费比较高，怎么解决这十名学生的生活问题也要研究。”
沈校长说：“十名孩子的学习和生活费用，采用学校公用经费出一点、党费返还解决一点、老师和学生适当捐赠一点的方式解决。总之，我们的目标就是，每年帮十个大荒山上的孩子改变命运。”
我媳妇说：“李书记、老刘老师，你们得好好感谢下沈校长、钟副校长、贾副校长、金科长他们。你们知道，上不了我们市一中录取线的孩子，想要到市一中就读，择校费平均在8到10万哦。每年留10个名额专门招收你们茅草坪村的学生，加上沈校长刚才讲的对孩子的其他扶持，相当于每年资助你们茅草坪村100万元哦！这个帮扶力度大得很哦！”
我和老刘老师赶紧站起身来，给几位学校领导深深地鞠躬致谢。
第88章 活动中心有了新的办公设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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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校长问我和老刘老师：“你们还有什么困难和问题？”
老刘老师告诉沈校长：“我们茅草坪村小学原来只有两个篮球，操场两头各有一个用木做成的篮球架，下课后，几十个男孩子分别围着两个篮球架抢篮球，个小的同学一上午都抢不到一个球。现在新操场修建好后，篮球架倒是换成新的了，但篮球还是只有两个。孩子们文体活动器材缺乏，形式单一。”
沈校长问：“这些年教育均衡发展不是配备了许多文体活动器材吗？”
老刘老师说：“主要解决的是乡中心校，村小对课外体育活动普遍不重视，怕出现意外伤害。因此没有配备。”
沈校长问：“文体活动器材我们学校新的肯定是没有，但半新旧的还是有一些，可以考虑捐赠一部分给你们。”
针对茅草坪村小教学设备陈旧老化的现状，市一中捐赠了20个旧篮球、20个旧排球、20套旧乒乓球拍、20套旧羽毛球拍、20套旧的跳绳。
对于我媳妇和冯老师汇报的捐赠旧衣服的事，沈校长非常支持。他要求由学校团委倡议，每个初一学生，为茅草坪村的孩子捐赠一套自己小学时穿的旧衣服。衣服不破不烂，需要洗干净，包装好，统一交到学校团委。
孩子们快速响应，捐赠衣服的热情非常高，捐赠衣服的数量大大超出预期，多得两间屋子都放不下了，学校不得不提前终止了捐赠活动。
我和老刘老师找了一个小货车，把旧篮球、旧排球、旧乒乓球拍、旧羽毛球拍、旧跳绳，以及学生捐赠的旧衣服，一并拉到茅草坪村小学。孙大元招呼各位老师一起动手，把旧篮球、旧排球、旧乒乓球拍、旧羽毛球拍、旧跳绳收到保管室。对捐赠的旧衣服作了简单分类，然后分发给每个学生，人平分得2-3套。老刘老师告诉我，许多孩子长这么大从来没穿过这么好的衣服。
……
不知不觉，到茅草坪村已经半年了，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我才来的时候，才是春耕。现在秋收已经基本结束了。期间也回市里几次，但也是来去匆匆。应当讲，我们在茅草坪村做好许多工作，但干得多，总结得少，宣传得少。
市委宣传部有个信息写作培训会，机会难得，乡党委张书记叫我去参加培训。
一天的培训，让我收获不小。以前在统计局机关上班，没有这方面的工作要求，很少写信息，平时就很少关注信息。现在需要了，才感觉知识的欠缺。以前总讲，只顾埋头拉车不行，还得要抬头看路。现在的说法是，只知道看路、拉车也不行，还得要敲锣打鼓地看路、拉车。现在是多媒体时代，媒体平台多元化，宣传形式多样化，文字、图片、声音、影像多体合一。听了老师的讲授，我意识到必须加强这方面的学习和运用。
我是代表我们市统计局在茅草坪村搞脱贫攻坚，扶贫不单单是我自己的事，也是市统计局的事。所以每次回市里，我都要向王局长专题汇报脱贫工作。局长听了我的汇报，对我的工作表示了肯定。
王局长问：“你还有什么需要局里解决的问题没有？”
我说：“没有了。”
王局长说：“脱贫攻坚，关键是要干些摸得着看得见的实实在在的事，不能只喊口号，不能只填表册。贫困户的事，还是要以贫困户为主，搞好教育引导，搭建好平台，但不能包吹包抬。很简单的道理，我们不可能天天去帮贫困户种地、养猪，我们的任务是宣传政策，落实好产业扶贫，基础设施扶贫。”
我的思想境界跟局长当然不是一个层面的，对脱贫攻坚的理解也没有局长深刻，但我感觉他说的话很实在。我忽然想起事来，赶忙对局长说：“王宗保、马连忠等贫困户生活艰难，看局里能不能给他们点钱，扶持一下。”
王局长说：“脱贫攻坚是全党全国大事，一定要从大局着眼。你的目光既要着眼于每个贫困户，又不能局限于每个贫困户。”
我似懂非懂。王局长接着说：“作为帮扶单位，我们更注重从大处着眼，我到茅草坪村走访调研，掌握了一些基本情况，我觉得村里发展经济最大的瓶颈就是交通问题。现在村委会活动中心已经建成，党的基层组织有场地开展活动了。当前要想方设法把通村公路修成水泥路，解决发展的瓶颈问题。”
王局长这么一说，我就理解了。古人讲：授之以鱼，不如授之以渔。
王局长说：“这样吧，你们村委会活动中心已经建成，我们先从改善村委办公条件做起。局党组初步研究了，决定给你们村买2台电脑，2台打印机，3套办公桌椅、30套会议桌椅，以实际行动表示对你工作的支持。”
办公室主任向大姐、财务室主任蒋哥，还有老林陪同我去购买电脑、打印机、桌椅等办公设备。买好后，我找了辆大货车拉着局里面支持的办公设备回到村里。
在路上，我给马书记打电话，说明了情况，要他们通知村组干部和年青党员来帮忙下货。马书记说不用通知村组干部和年青党员，到时叫几个附近的村民来帮忙就行。
车开到村委会时，马书记叫了几个在小卖部买东西的群众，还有马连华、马连光、孙正权等村民下货。大家七手八脚把村委会里老旧的桌椅搬出来，把新桌椅搬进去，再把卫生打扫干净。
大家说，新的活动中心，配备上新的办公设备，顿时有了焕然一新的感觉，这才是新时代应有的新气象。
月亮从大荒山顶升起来，夜空清辉流转，繁星若隐若现，山野空旷静寂，黄茅草草尖上结满晶莹的露珠，田野里虫鸣声一片。
随着各级对脱贫攻坚宣传力度的不断增大，我明显地感觉到，干部的政治觉悟越来越高了，群众的知晓度、支持度和参与度越来越高了，各级各部门的重视程度越来越高了。
第89章 罗书记的神色为什么严峻
树叶黄了，小燕子不知什么时候飞走了，凉爽的秋风把秋姑娘送到大荒山来了。树林里，麻栎树的叶子在空中飘落，好像几只蝴蝶翩翩起舞。杏黄色的野菊花、红色的枫叶和那永久不衰的云杉树挺立着。而云南松的叶子却还是那么葱绿。柿子树上挂着红灯笼似的柿子。茅草坪村群众品尝着丰收的味道，脸上洋溢着丰收的喜悦。
为深入推进脱贫工作，市脱贫攻坚指挥部副指挥长、云山市市委副书记罗书记到茅草坪村开展走访慰问，检查指导脱贫攻坚工作。
市卫生局尹局长、市扶贫局杨局长、市总工会吴主席、市文化广播局田局长、乡党委张书记陪同走访慰问。
市统计王局长带着局里面的部分中层干部，陪同罗书记一同到茅草坪村开展走访慰问。他们用卡车拉来了一车慰问物资：每户贫困户一袋米、一桶油、一床被子。
我们把全村贫困户通知到村委会来，召开慰问大会。罗书记、杨局长、吴主席、田局长、杨局长、张书记等领导把慰问物资逐一发给贫困户们。
罗书记作了简短而热情的动员讲话，他勉励贫困户们立足自身实际，加大产业发展力度，形成比学赶帮超的干事氛围，早日脱贫致富。
我们带领罗书记参观检查茅草坪村新落成的活动中心。罗书记首先来到村幼儿教学点，到孩子们中间，询问了解幼儿入学情况，要求幼儿教师要尽快熟悉业务，进入角色，为孩子们提供优质服务。接着，罗书记来到村卫生室，检查架上的药品种类齐不齐全，查看诊疗记录规不规范，与前来就诊的病人交谈，询问他们对村级医疗卫生工作的意见建议。罗书记接着查看了村图书室、广播室、农民夜校等工作开展情况。
检查完活动中心建设情况，罗书记并没有表态，脸上的笑容也不多。罗书记要走访贫困户。我们带他来到王宗保家。
罗书记察看了王宗保的山羊，12只山羊非常健壮，在圈里兴奋地走来走去。罗书记问我：“山羊今年能卖几只?”
我回答说：“小山羊才出生，今年一只都不能卖。”
罗书记又问我：“明年能卖几只?”
马书记回答说：“小山羊今年才出生，明年喂养一年，能长到50斤其右，还不能卖。”
罗书记来到王宗保的堂屋，堂屋里只有一张老旧的八仙桌和三条凳子，没有其他家具。
罗书记问我：“没有电视是吧？”
我回答说：“我们这段时间主要集中精力帮助王宗保解决住房安全有保障的问题，还有就是协助他发展山羊养殖，解决了他安装假肢的问题。看电视的问题我们准备在明年解决。”
罗书记没有说话，径直走进王宗保的住房察看。王宗保的住房里只有一张床，床上的被褥非常凌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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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罗书记脸上神色严峻，我赶紧解释说：“报告罗书记，我们大荒山的许多贫困户，以前没有床，直接睡在地上。这次房屋维修改造，我们给每户贫困户搭建了床，让他们从地上睡到了床上。”
罗书记来到王宗保的厨房，揭开锅一看，王宗保今天依然吃的苞谷稀饭。罗书记问王宗保：“你家里有米没有？有油没有？有肉没有？”
王宗保结结巴巴地回答说：“有，有的，都有的。”
罗书记说：“在哪里，指给我看看！”
王宗保结结巴巴地回答说：“吃完了，昨天刚吃完，米也有，油也有，肉也有。真的，昨天才吃完了，好久没吃稀饭了，所以今天煮点吃。”
厨房里除了一个灶台，一堆柴，两口黑铁锅，几个丢在灶台上没有洗的碗，还有一个黑色的铝锅外，几乎没有其他东西了。
罗书记从厨房出来，问王宗保：“厕所在哪儿？”
王宗保赶紧带着罗书记来到厕所门前，推开厕所门，一股恶臭飘了出来，罗书记看了一眼，问：“是旱厕所呀？怎么不修成水冲式的呢？”
乡党委张书记赶紧回答说：“因为没架通自来水，所以还是旱厕。”
从王宗保家出来，罗书记并没有按我们事先安排的路线检查，而是对王宗保家附近的几户非贫困户进行了走访，详细询问他们家庭收支情况、种植业和养殖业发展情况。
看到罗书记脸上没有笑容，王局长、张书记非常紧张。此时正好走到孙正权家门口，我对罗书记说:“罗书记，这家人你一定要进去看看。”
罗书记盯着我，问：“这家有什么特别的吗？”
我理直气壮地说：“他家要供一个大学生、一个高中生上学，欠了5万元债，因学致贫。但他家一家人都非常有志气，写出了申请，主动退出贫困户行列，把名额让给更需要的群众，决心靠自己的双手，脱贫致富。”
我带着罗书记一行走进孙正权家。罗书记跟孙正权攀谈。孙正权介绍了儿子鼓励他主动退出贫困户的经过。罗书记听后，叫过随行的记者，说：“你们把孙正权的事迹好好总结提炼，作了全市脱贫攻坚正面典型，认真宣传报道，动员全市的贫困户都向孙正权学习。”
从孙正权家出来，罗书记带着大家回到村委会，在大会议室召开脱贫攻坚会议。
我向罗书记详细介绍了茅草坪村今年以来的脱贫攻坚工作开展情况。重点介绍了活动中心建设情况，说明了现在资金缺口85万元，压力非常大，请求市委帮助协调解决资金问题。
罗书记对茅草坪村活动中心建设非常满意，他说：“茅草坪村两委超前谋划，克服多方困难，推动村活动中心高标准建成，体现了基层党组织的担当作为。实践证明，茅草坪村两委是敢干事、能干事、干得成事的。”
乡党委张书记说：“茅草坪村活动中心建设起点高，工作实，效果好，但资金缺口过大，基层无法统筹，恳请市脱贫攻坚指挥部协调解决。”
罗书记说：“今天各行业主管部门都在，工程已经高规格、高质量建设完成了，资金问题请今天到场的局长们认真考虑。”
第90章 厘清思路再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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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今天罗书记的神色比较严峻，各职能部门的领导不敢大意，都结合各自单位和部门实际，在政策允许范围内，给予了最大的资金支持。
市卫生局尹局长表示，市卫生局用卫生扶贫资金解决15万元。市总工会吴主席表示，市总工会支持10万元。市文化广播局田局长表示，市文化广播局支持15万元。王局长表示，市统计局从办公经费挤出10万元支持活动中心建设。乡党委张书记表示，用乡政府的脱贫资金解决10万元。
罗书记对市扶贫局杨局长说：“最后就由你兜底了。”
市扶贫局杨局长说：“那好，差的25万由市扶贫局在全市的专项扶贫资金中统筹解决。”
对茅草坪村今后的脱贫工作，罗书记只说了四句话：成绩不小，差距很大，任务艰巨，抓好落实。
临走时，王局长把我叫到旁边，对我说：“今天罗书记对咱们茅草坪村脱贫攻坚工作不是很满意，你下来要对照工作要求，认真抓好落实。”
晚上，我和老丁、老刘老师坐在小卖部门前，和村民们拉家长。王局长又打来电话，他说，罗书记今天本来是要批评我们的，他认为茅草坪村交通闭塞，基础条件薄弱，没有产业支撑，村民没有养成好习惯、好风气，和其他村相比，整体落后，发展差距明显；但看到村两委真抓实干，围绕脱贫攻坚做了很多工作，起步和开头是好的，成效也明显，所以没有批评我们；罗书记要求我们一定要找准差距，补齐短板，迎头赶上。
村委会的建设缺口资金，很快就全部解决了。我由衷的感慨：“有时变化真的比计划快。”
老丁吸了一口烟，说：“在党中央的号召和部署下，上下一致，同心同德，全力以赴推进脱贫攻坚工作。集中政策、集中资金、集中人力物力，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共同推进，因此短期内才会取得如此好的效果。”
我说：“在没有形成强大的合力之前，需要跑项目、跑资金。形成合力、打好基础后，领导才会关心，上级主管部门才会主动对接。”
老刘老师边吃瓜子边说：“活动中心这个项目，开始我都为你们担心。因为资金缺口太大，远远超出茅草坪村，甚至和平乡的承受范围，我们断定十有**要成烂摊子工程。现在来看，如果少一点胆识、少一点担当，一味的求稳，那么这个项目说不定现在都还在与有关部门对接中，根本不可能落地动工。”
我站起来，伸了一个懒腰，又坐下来，说：“关键还是今天罗书记帮了我们大忙。罗书记没有笑脸，主管局长们心里没底，表起态来不敢马虎。”
老丁把烟头丢在地上，用脚踩灭，说：“罗书记站位高呀，咱们修建了这么好一个活动中心，摸得着、看得到。群众拥护，社会效果好。他肯定要支持。不像有的工程，虽然钱是给足了，但项目就是实施不好，最后还搞成烂尾工程。当领导的最怕这个。”
市委罗副书记视察茅草坪村工作，并对下一步脱贫攻坚工作作了指示和要求，需要传达落实。全村的脱贫攻坚工作，也需要认真总结。村支部、村委决定召开茅草坪村村组干部会，及时传达学习市委罗书记指示精神，总结前期工作，安排部署下一阶段工作任务。
老杨从乡政府赶来开会，我们邀请了村卫生室的董医生、村小的孙大元参会，孙大元要到乡中心校汇报工作，让老刘老师参加会。大家围坐在一起，村委会没有钱买茶，大家喝着白开水。
会上，马书记罗列出了村两委今年以来的扶贫工作：“一是实施了贫困户住房维修改造工程，解决了住房安全、人畜混居、没有专门的厨房、厕所等问题。二是以黑山羊养殖为基础，引导贫困户增加收入。三是建成了活动中心，让村两会有场地办公。”
我问马书记：“还有吗？”
马书记抓了抓脑壳，说：“主要就干了这三样事。”
黄主任停下手中的笔，抬起头来说：“我们建立了茅草坪村幼儿教学点，全村近30名学前儿童得以在这里接受学前教育。”
老刘老师补充说：“对头，应当说，茅草坪村今年教育扶贫成效明显。学前教育这个工作是开创性的，非常重要。还有，我们村小与市一中结对共建，为村小的优秀学生走出大荒山铺垫好了阳光大道。”
黄主任接着说：“我们成立了茅草坪村卫生室，为实现基本医疗有保障奠定了基础。”
说到医疗卫生的事，董医生接过话，说：“村卫生室成立后，不光是为村民看病，今后还要建立村民健康档案，负责全村传染病卫生防疫，为全村儿童免费打预防针，提供诸如高血压、糖尿病等一些慢性病的治疗药物，意义非常重大。”
老杨点了一支烟，说：“还建立了村图书室，为小学生提供课外读物。让村民免费借阅种植、养殖等方面的图书。还有农民夜校，我亲自授课，让村民学习先进的生产技术。”
二组组长王大才大声说：“还有几个大高音喇叭，每天下午广播新闻，边干活边听，边劳动边学习。”
大家笑了起来。我环视一周，没人再发言了。我清了清嗓子，说：“大家往窗外看，村委和村小中间的坝子。这是我们村民俗文化活动场地。市文化广播局支持民咱们15万元。今后村上的跳迪脚舞、唱山歌等活动，就在这里开展。”
我停了一会儿，说：“其实，我们还通过孙正权退出贫困户行业这件事，弘扬了一种精神，这就是自力更生。”
我看了看大伙，说：“脱贫攻坚取得的成效都总结到了，那么存在的问题呢，今后应该怎么干，大家也说说。”
黄主任扫视大家，真诚地说：“我们茅草坪村最大的发展瓶颈就是交通问题。和平乡到茅草坪村这条路硬化了就好了。”村组干部们都附和。
五组组长刘安合说：“通村路要修，到各组的公路也应当修通。”
卢明秀说：“茅草坪村除了种洋芋、苞谷，养点猪鸡牛羊，没什么产业。”
老杨不紧不慢地说：“村民没有养成好习惯、好风气，这也是个问题。”
一组组长叫黄文富理了下山羊胡子，说：“能组织大家到厂里打工就好了，种地真的赚不到钱。”
老丁这时发言了，他说：“修路是全村5000名群众都受益的大好事，应当作为明年的重要工作来抓。”
我说：“贫困户的收入问题也是我们最应该抓的大事之一。国家有底保政策，可是我们却没有将他用好。”
第91章 吃水莫忘挖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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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认为茅草坪村的贫困户没有全部纳入低保，是个大问题。老丁说：“李书记这个理念很重要。大家想帮贫困户增加点收入很难。但是，如果我们把政策用好，把像五组唐有庆那样的贫困户纳入低保，他家五口人，一年就能增加政策性收入一万余元。”
经过讨论，与会村组干部达成共识，今后脱贫攻坚重点工作一是争取资金修路；二是等政策明确后对全村低保户进行再评定；三是加大医疗扶贫力度，协助像唐有庆、李开亮、马连忠那样的病人治病；四是移风易俗，组织开展道德模范、卫生模范等评选表彰。
茅草坪村通村公路硬化的事，是当前全村的大事。不论是群众，还是党员、村组干部，修路意愿都非常强烈。但是，这条路38公里，需要上千万的资金，难度非常的大。村看村、户看户，群众看干部。群众的意愿需要村组干部来实现。万事开头难。但再难，也要试一试。再难，也要闯一闯。
为了统一党员干部的思想，村党支部召开了党员大会，对修路的事作专题研究。宽敞明亮的会议室里，党员们松散的围坐在一起。
团支部书记秦有刚烧了开水，我到小买部买了一包花茶，妇联主任卢明秀和民兵连长马连江洗了杯子，给大家泡了茶。我主持会议，马书记首先发言。
马书记说：“各位党员同志，大家也都看到、感受到了，我们茅草坪村这条通村路，晴天一路灰，灰有三尺厚，但凡有车子过，尘灰滚滚、黄土飞扬。雨天一路泥，泥也有三尺厚，汽车一来就陷在稀泥里，八匹马都拉不动。我们种出来的苞谷、洋芋、烤烟，我们养出来的猪、牛、羊、鸡、鸭、鹅，运不出去。我们需要的化肥、农药、砖、钢筋、水泥，运不进来。可以说这条路已经严重制约了茅草坪村经济社会发展了。”
党员马连生说：“就是就是，去年端午节，我骑我儿子的摩托车去乡上赶集，拉了两只公鸡去集市上卖，买了点烟酒糖茶回家过节。去的时候天都晴得好好的，回来到大转湾处，天开始下大雨，大雨下了二十几分钟，雨停了我继续骑摩托上路，不到200米的路，我跌了十来跤哦。”
党员王开华打趣地说：“马连生，你骚劲那么大，骑不了蛮把摩托扛起回来呀。”大家哈哈大笑。
马连生说：“跌跤都不算啥，摩托车前轮和后轮陷在黄泥巴里，黄泥巴粘性大，紧紧把车轮包裹起来，动弹不得哦。这下想扛都扛不动了。”
这个会议只有一个议程，就是统一思想，形成共识。跟其他会议没人讲话不同，干部和党员们都积极踊跃发言。
大伙正乐着，忽然马大爹把桌子一拍，站起来，指着大伙，大声喝斥：“你们这些忘恩负义的东西！烂牙巴嚼舌根，这条路这也不好那也不好，没有这条路，你们的爹妈老汉当时怕是要喝西北风哦。苞谷面和洋芋坨坨吃少了，身子骨要是再单薄一点，怕是还把你们这些青勾子娃儿怀不上、生不出来哦。”
马二爷一听马大爷这话不对劲，赶紧起身，把马大爷安抚坐下。马二爷不是党员，但我们也邀请他列席。
马二爷对大伙说：“各位党员，你们大多数都是晚辈了，你们说的都对，我都赞同。但今天我还想给大家说茅草坪村这条土路的事。这条路修建在1968年，当时是全市为数不多的最早修通的村道公路。修这条路非常艰难，调集了全公社的青壮年劳动力来参与，耗用了全公社三年的炸药、雷管和导火线。路修通时，当时的市高官亲自来剪的彩。”
听到这里，我肃然起敬，本能地觉得，此时应当有掌声。于是我带头鼓掌，党员们也跟着鼓起掌来。
马二爷接着说：“当时我哥马大爷在公社当革命委员会副主任兼武装部长，没有他，这条路根本不可能那么早就修建完成。”
马二爷转脸对马大爷说：“哥，你来给大伙说说。”
马大爷深深地喝了口茶，感慨地说：“你们这些娃娃呀，你们不知道当时修这条路有多艰难，多不容易。那时我三十岁，在和平公社当革命委员会副主任兼武装部长，分管道路交通建设。我带领大伙修通了通乡公路，看着第一辆解放牌汽车开进和平公社。全公社人民都很激动，我也很激动。当时我就想，要是能看着第一辆解放牌汽车开进我们茅草坪大队，那该多好呀。”
黄朝华赶紧给马大爷的茶杯倒水，马大爷接着回忆过去：“那时候还不太平，台湾和美国的高空飞机经常飞到内陆来搞侦察，部队准备要在全市选一座高山，驻扎雷达部队，修建雷达站，监测过往飞机，架设高射炮，必要时进行防卫打击。这是一个光荣的任务，我带领全公社的民兵，写了血书，交给市武装部，强烈要求将雷达站建设在大荒山上。”
老丁递给马大爷一支烟，并打了火，给他点烟，马大爷吸了一口烟，继续说当年修路的故事：“我回到公社后，给当时的革命委员会主任江天生汇报。我说市武装部主要领导表态了，只要我们能把路修到大荒山顶，雷达站就建在大荒山顶上。江天生主任当即拍板，叫我负责牵头干！”
马二爷问：“大哥，只要我们能把路修到大荒山顶，雷达站就建在大荒山顶上！当时市武装部的领导给你说过这样的话吗？”
马大爷并没有回答，只是埋头抽烟。
马二爷说：“大哥，我们都是八十的人了，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呢？”
马大爷抬起头来，看了马二爷一眼，说：“当时市武装部的领导没有给我说过这样的话。我一来想表功，二来想及早把路修到家门口，所以给江主任汇报时，就想当然地吹了点牛。江主任拍板让我带领大伙干，我说干就干。我带着几个民兵沿着以前的马帮路做了一个简单的测量和设计，然后就主持召开全乡干部大会，作了修路动员。各村召开群众大会，对修路作广泛宣传动员。然后茅草村全民动员，全员上阵挖路。看到进展缓慢，我又召开会议，要求公社其他大队，每家出一个劳动力，共同修建茅草坪村这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