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刘正明卖了扶贫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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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家陪了两天老婆孩子后，正好市畜牧局的车要到乡里去，我就搭随风车回去。
汽车在充满希望的农村大地上欢快的奔驰。雨后的清晨，乡村田园温暖湿润。滴答滴答，树叶和草尖上的露珠，一颗一颗滴落在地上。公路两旁，是绿油稻田，蝴蝶和蜻蜓在稻田上下飞舞。远处的山上，是一片片墨绿色的苞谷地。麻雀鸟儿们在高大的桉树枝头唧唧喳喳，唱着美妙的旋律。路边的小河哗啦啦向远方流淌而去。
车上有个高级畜牧师，是北方人，非常健谈。我请教他山羊养殖方面的技术，他就滔滔不绝地给我讲起课来。他说山羊非常适合在大荒山生长，群众养殖已经有几千年的历史了，不喂人工合成饲料，真正的绿色纯天然食品，现在市场价格高得出奇，一只母羊正常情况下一年生产一次，一次能产2只小羊，小羊喂养一年半左右完全能长到80斤，按每斤20元计算，能卖1600元。山羊吃山上的野草，几乎不要什么成本。听他这么一吹，我算了笔账，发给贫困户的5只母羊，一年就算产一只小羊，一年半后5只小羊长大，每只1600元，总计能卖8000元，非常不错了。
但我一回村里，我的这个美好愿望就被浇了一盆冷水。五组组长刘安合打电话告诉我，说贫困户刘正明把分给他的羊全卖了。
这是一个大事情，我赶到刘正明家时，刘正明醉得人事不知，在床上睡大觉。我问组长刘安合是怎么回事。组长刘安合说，刘正明太懒，不肯上山放羊，也不愿意找草料喂羊，他对别人讲，与其让羊饿死，不如卖几个钱，也给羊找个活路，因此他把羊卖给了肖老头。
我问卖了多少钱。组长刘安合说，每只150元，卖得750元。我的头发一下子就立了起来，我说这个龟儿子，我们买这6只羊花了3000多元呢。我想这不得行，我叫上组长刘安合，来到肖老头家。肖老头正在屋里吸草烟。
我说：“肖大爹，刘正明是不是把羊卖给你了？”
肖大爹说:”是呀，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我说：“你知道那些羊买成3000多元吗？”
肖大爹说:“不知道。”
我说：“这可是贫困资金哦。”
肖大爹说:“是刘正明主动找我的，我又没逼他。”
我说：“扶贫的羊你也敢买？你看着办吧。”
肖大爹说:“公平交易，童叟无欺，我怕谁？”
我气冲冲地赶回村委会。夜幕降临，幽蓝幽蓝的天空中点缀着无数小星星，一眨一眨地，仿佛在邀请人们到广阔的太空去遨游。我想，人就像这有名无名的星星，在艰苦中追求，在艰苦中探索，在艰苦中奋斗，有多少热，发多少光。人生是有限的，个人是渺小的，但我们一定要使我们的人生之流汇入历史长河，永远奔腾不息，永远流光溢彩。
不一会儿，组长刘安合给我打电话，说肖老头的儿子把6只羊赶回刘正明家去了，我这才松了口气。但我马上想到，应该了解一下，发给全村98户贫困户的羊，都怎么样了？
我马上打电话给各组组长，要他们赶紧了解统计扶贫羊养殖的情况。
通过各组了解和统计，全村贫困户的羊因病死了4只；生了5只小羊；其中贫困户无力饲养交由亲戚帮忙饲养的5户；有一部分羊掉毛了，普遍增重不明显。从这些统计数据来看，理论和现实之间的差距是非常大，要靠这些羊带领村民脱贫致富短时间内显然是不可能的，必须要多措并举才行。
对此我非常困惑，不知道应当鼓励村民种植什么、养殖什么才好。晚上，我把这个想法在电话里跟媳妇说了，媳妇说这简单呀，你看看那些不是贫困户的村民都种植了什么、养殖了什么，然后让贫困户们跟着干，不就行了吗？我一想这话对呀，其他村民能挣钱的，贫困户也能行呀。但之后我一想，这不是扯蛋吗？因为在茅草坪村，非贫困户跟贫困户一样，同样是种苞谷、洋芋，同样是养牛、羊、猪、鸡，并没有太明显的区别。这就像马拉松比赛，上万人参赛，同一时间，从同一地点出发，最快的选手两个半小时跑完全程。一部分人，只能选择跑“半马”。绝大部分参赛人员，则只能象征性地跑个5公里的“迷你马拉松”。人与人不同，花有十样红。
......
蒋成军在微信上给我转了600元，我问他：“老蒋，什么意思。”
蒋成军说：“这是陈小勇还你的买衣服的钱。”
我说：“你给陈小勇发工资了？”
蒋成军说：“是的，一个月满了，应该结算工资了。”
我问：“这个月陈小勇挣得多少？”
蒋成军说：“试用期，给他开2500元。”
我说：“陈小勇没给你惹什么麻烦吧？”
蒋成军说：“没有，这孩子很老实，就是没见过世面，胆子小，性格内向。”
我说：“只有请你多担待了，多鼓励他，尽量少批评他，慢慢培养他的自信心。”
蒋成军说：“我知道了，我们都是按照你的要求，小心谨慎地跟他交流。这孩子，虽然木讷些，但是能吃苦，叫他干啥就干啥，从不偷奸耍滑。”
我说：“我们希望他能长期在你那儿做活，我们现在正在给他修建新房子。”
蒋成军说：“我知道了，只要他肯干，一年挣三万块钱是没有问题的。”
蒋成军又给我转了1500元，我问他：“这又是什么意思？”
蒋成军说：“这是是陈小勇让你帮他保管的工资钱。”
我突然觉得很感动，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有这么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人这么信任我。我说：“好的，钱我先替他存入余额宝，他有需要了随时取出来。”
夏天的清晨，六点钟，天就露出了鱼肚白，大荒山纯净的让人心旷神怡，仿佛一幅淡淡的水墨画。水墨画里，弥漫着好闻的松林、青草和泥土的芳香。湿润的风轻轻地吹着，渐渐地，东方出现了瑰丽的朝霞，清晨的阳光散落在山村的小道上，早起的人们又开始忙碌的一天。
第48章 为发展而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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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村的党员大会很难召开一次，我意识到这是一个非常好的进一步统一思想的机会，我说：“同志们，大家都是党员，畅所欲言，都说说，我们有话都放到桌面子上说，不搞阴谋诡计。”
黄文书说：“那我先说两句，其实，我们茅草坪村的落后表现在方方面面，首先从支部发展党员来看，就落后了，这些年很少吸收年轻人入党，而像马大爷他们这批老党员，年纪都比较大了。支部党员青黄不接，凝聚力不够，党的组织建设弱化了。”
妇联主任卢明秀说：“我们其他远的不比，就比乡政府所在的和平村，谁家年收入没有十万八万的，有小车的农户怕是有三分之一了吧。大家看看我们茅草坪村，有摩托车的还没有几家呢？”
一组组长黄文富说：“我们确实落后了，而且差距还不是一点半点。咱们村上这条路，晴天一身灰，雨天一身泥，遇上这久雨季，到和平乡赶集都得走路去。大家看看市郊区的那些农村，水泥路修到各家各户门口啦。”
马书记说：“差距是显而易见的，但我们现在要说的，是怎么干的问题。刚才李书记的话说得有些绝对，扶贫嘛，如果我们当中的党员同志确实生活有困难，需要我们扶一把，我们也应当扶持。大家可以现场申报，当面提出来。”
会场上又是一阵沉默。
“我也是一名老党员，平时忙着放牛放羊，回家吃了饭喝杯酒，累了就睡，也没看新闻，对党的政策学习不够。刚才头脑发热，就乱说了，我作个检讨。我家怎么会是贫困户呢？我放了四十多只羊，不算家里的其他收入，光这群羊就值2万块钱呢。”刚才吊二话的老党员马有六说话了。
老党员马有六这么一说，另一个老党员马开明也赶紧跟着解释：“就是就是，我们也就随便说说，没用脑壳认真思考。给大家用个检讨。”
我看到老同志们认输了，赶紧打圆场说：“这也不能怪你们，村党支部也有责任，没有及时将党的方针政策宣传到位，特别是对最近畜牧产业扶贫、贫困户房屋维修改造的政策没有宣传透彻，这是我们的失职，也请大家谅解。下面，就请马书记对畜牧产业扶贫、贫困户房屋维修改造两项工作情况给大家通报一下。”
马书记详细地把这两项工作的政策要求，以及我们村组织实施情况向与会党员作了汇报。党员同志们知道了近150万资金投入的情况，觉得为村支部、村委为贫困户办了摸得着看得见的大好事，感觉很自豪。他们对村支部、村委的工作给予了充分肯定。并表示，要与村支部、村委保持一致，作好宣传和解释工作。
我说：“各位同志，扶贫工作才刚刚开始，今后，我们还有许多工作要做，党的事业，要全体党员来共同商量，希望大家多多出谋划策。”
马大爷说：“村支部马书记、李书记他们已经干了150万元的事了，而我们这些普通党员啥子事都没做。我们也要贡献我们的力量。我提议，组织一个支部党员服务队，就以贫困户建房为载体，开展一次义务活动，出一天义务工，大家能干什么就干点什么，好不好？”
党员们都说要得。我说那就这么定了，过几天我们选一家贫困户，大家帮忙做点事。
我接下来谈了下步工作打算。党员们也发表了意见，都觉得村里在基础建设上有薄弱环节，一是交通不方便，出行难；二是用电不方便，经常停电，电压不稳定，抽水机等设备带不动；三是村委会太破旧，需要改建；四是缺水，水利设施建设要加强。在产业发展方面，一是建议推广种花椒；二是种核桃，三是种当归等药材。
我说：“大家提的这些意见建议是比较中肯的，下来后村支部、村委一定认真研究落实。当前，最要紧的事就是立即启动村活动中心动建设。
五组组长刘安合说：“要是能把这村委会推倒重新建设，那可是大快人心的好事哦，每届村支部都在说这事，说了都快20年了，一直没落实。”
民兵连长马连江说：“村委大小也是一级组织，办公场所都没有，说不过去。”
村田团支部书记秦有刚说：“江苏省江阴市华西村，每个村干部都配备得有一辆公务用车呢。”
我说;“村党支部是党在农村基层的战斗堡垒，农村基层党组织作为脱贫攻坚的主力军，是党组织与农民群众的桥梁，是党组织联系农民群众的纽带，担负着联系群众，宣传群众，组织群众，团结群众，把党的路线、方针、政策落实到基层的重要职责。新修建村级组织活动场所，设立村党支部、村委会、民兵、综治调解等村级组织办公室，健全党员活动室、现代远程教育播放室、计划生育服务室，开辟阅览室、乒乓球室等文化娱乐活动室，着力提升村级组织活动场所的拓展功能。同时设立党务、村务公开栏，使广大党员干部群众有地方说事情、有地方开会议、有地方搞活动，能切实增强村级党组织的向心力和号召力。我们修建村支部、村委活动中心，其目的意义就在于此。”
其实，这此些都不是我的熟悉的。但现代多媒体给予了我自由发挥的平台，我在手机百度上一搜，照着搜寻结果，结合自己的想法，综合起来，就把事情说明白了。
马书记说：“说得直白一点，村活动中心建设，是茅草坪村脱贫攻坚工作必须完成的工作之一，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王主任说：“工作的关键，就是如何建设的问题，没有资金，一切都是白搭的。不可能让每个党员都出3000元来修建活动中心呀。”
我说：“工作目标明确后，关键就看干部了。我们没有资金，但我们可以争取资金，上级部署的工作，我们肯定要不折不扣地贯彻落实。所谓谋事在人。如果我们谋划都不谋划，那怎么样抓落实呢？至于谋划了无法实现，那是另外一回事，至少不能说我们不作为。”
第47章 有人想当贫困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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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苞谷洋芋除草施肥暂时告一段落后，马书记和我商量，准备召开一次党员大会，研究脱贫攻坚的问题。我认为这个大会很有必要，我到茅草坪村三个多月了，上级接连拨入了近150万资金来开展脱贫工作，给贫困户买了山羊，修建了房子，这些情况得跟党员们说说。下一步工作怎么开展，也得研究落实。党员大会定在中午十一时召开。这天我早早起床，把党员活动中心打扫干净，把桌椅抹干净，烧了开水。
十点刚过，党员们陆续到来了，党员们指着老村委会的陈年老墙议论，说这怕是全云山市最古老的村委会了。他们走进会议室，看到破旧的桌椅，摸一摸桌面，坐一坐椅子，不由自主地摇摇头。
十一点，除几个年纪大请假的老党员外，都到齐了，与第一次拖拖拉拉的会风形成鲜明的对比。
马书记主持会议，我通报了近两个月来脱贫攻坚工作开展的情况，我觉得茅草坪村脱贫攻坚成效是明显的，党员干部的工作是值得肯定的。
我的发言刚结束，老党员马有六就嚷嚷起来：“你们的工作我们不认可！”
我原本以为我的讲话结束后，大家会热烈鼓掌，谁知道竟然有人公开唱反调，大大出乎我的意料。
马有六接着说：“你们确定贫困户不符合实际，有的贫困户和咱们在坐的人也差不多嘛，为啥又给他们发山羊，又给他们修房子？我们在坐的有几家比他们还穷，怎么不关心下我们？”
“就是就是！”马自光、王天喜、马开明等几个人跟着起哄。
“呸！你们几个还要脸不？”马大爷大声喝斥，说：“来来来，你几个就跟王宗保比比，你腿瘸了没有？跟李开亮比比，你们有神经病没有？跟马连忠比比，你有慢性病没有？不给群众做表率，处处向政府伸手。想过好日子自己去创造呀。”
马有六、马自光、王天喜等人不开腔了，但马开明发言说：“是贫困户就给山羊修房子，几千几万资金扶持，不是贫困户就啥都没有，这差别也太大了，咱们这些人天天研究工作，又费马达又费电，却啥也没得到。”
“这么说你加入组织的动机就是要得到好处的呀？”我立起脸问马开明。
黄文书说：“现在说些不要脸的话，好在我们村的贫困户评定是在大会上通过了的，当时大家都认可了的呀，大会通过后又公示了七天才上报的，有意见当时怎么不提？现在来放马后炮！”
“当时也没说定为贫困户了有这么多好处，我们以为还象以前一样，报个名单就了事了。”马自光等几个人在下面小声说。
当初确定贫困户时，我还没到村上工作，并不清楚情况，无法作过细的解释。
马大爷站起来大声说：“你们这些人，平时树叶掉下来都怕打着，现在有好事了就钻出来争来了，我听了半天，就是现在扶贫动真碰硬了，真抓实干了，投入真金白银了，你们心里不平衡了，你们说你们这样的觉悟合适不合适？”
刚才有意见的人不开腔了。
“私下发发牢骚可以，大会上讲这些，是要负责的哦。”马大爹接着说。
马有六说：“大爹，我们也就发发牢骚，对村上的工作，我们还是认可的。”
马大爹说：“短短两个月，就有近150万资金投入我们村，过去是想都不敢想的，这是积德的好事，千载难逢的机遇，大家心里一定要敞亮，不要犯糊涂。”
“是呀。当初我们当干部的时候，马大爹和我到乡上去争取1000块钱资金修村小学，跑了好多次，口水都说干，最后乡长批了只500元。不容易呀。”吴有德说。
马大爷代我们村委、村支部说的这几句话，把场子给震住了。本来，这些话应当马书记和王主任讲，但他们没有讲。我想，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员都挺直腰杆站了出来，我们年轻人岂能退后？
我扯开嗓门说：“各位大爷、大叔、大哥们，同志们，想当初，咱们都举起过自己的右手，作出过自己的庄严宣誓的，这些难道大家都忘记了吗？咱们农村人虽然不富裕，但重情重义、一诺千金，自己承诺了的事，就一定要坚守到底。”
会场鸦雀无声。我接着说：“各位同志，脱贫攻坚是上级部门结合我们国家现阶段的实际情况，作出的安排部署，我们全体党员要响应上级的号召，立即行动起来，拉在小康路上掉队的同胞们一把。上级给我们的任务是帮助贫困户脱贫致富。所以说，扶贫不光是马书记、王主任、黄文书和我的事，不光是村支部和村委的事，而是全体党员共同的事。我们每个党员，都有责任，都有任务。”
会场鸦雀无声。我知道我说得过于理论化了，不接地气，但我才到茅草坪村三个多月，暂时还无法将理论与实践有机结合起来。我只有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我说：“我们每个党员的任务就是自己首先致富奔小康。我们要在小康路上给群众作表率。至于说村支部和村委的工作，没有十全十美的，肯定有这样那样的问题，大家指出来的问题，只要是对的，我们虚心接受，及时整改落实。”
马大爷接过我的话说：“听了小李书记这话，我这个七十多岁的老党员，脸上都有些发烧。当我们茅草坪村被评定为贫困村时，不知道大家心里怎么想的，反正我是觉得脸上无光。我觉得我们茅草坪村有吃有穿、安居乐业，怎么就成了贫困村了呢？我想是不是整借了。我曾经还给马书记说，要他去乡上，把我们村这个贫困帽子摘掉。”
马书记说：“是的，马大爷是给我说过。”
马大爷接着说：“后来我想通了，这些年，我们国家发展得多好！大荒山、茅草坪确实落后了，我们要面对现实，找准差距，迎头赶上。而不是封闭自守、自以为是。”
第49章 马奶奶蒸的苞谷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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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扎实推进茅草坪村扶贫攻坚工作，市统计局党支部、工会组织了一次捐款活动。全局干部职工积极踊跃捐款，共筹集资金32500元。
全局35个中层以上干部，带领13个科室和下属事业单位，与98户贫困户结成帮扶对子，分别由局党政领导带队，定期到茅草坪村开展脱贫攻坚工作。
这次由局党组副书记、副局长李局长带队，到茅草坪村开展脱贫攻坚工作。我带领他们走访了6户贫困户，给他们介绍了茅草坪村的基本情况，以及我们村制定的扶贫工作计划。走访下来，同事们都腰酸背痛、汗流浃背。他们看到了城市生活和农村生活的巨大差距。他们一方面感叹大荒山的贫困，另一方面，又被大荒山优美的自然风光和浓郁的民风民情打动。
我们走进二组贫困户马奶奶家，马奶奶今年七十二岁，她的两个女儿嫁到外县去了，唯一的儿子在二十岁时淹水死了。这些年来，马奶奶和老伴相依为命，现在年纪大了，因此日子越过越艰难。
马奶奶家低矮的旧瓦房后面是几株高大的枝繁叶茂的核桃树，左面和右面是苞谷地，绿油油的苞谷抽出了整齐的天花，粗壮的苞谷蕙尖上，冒出了粉红色的花须。开着紫色花朵的四季豆藤缠绕在苞谷杆上，藤上结满大大小小的豆荚。地边的南瓜藤上，开满了淡黄的南瓜花，每朵黄花下都结着一个指头大的小瓜。几只老马蜂在南瓜花上飞来飞去。房前并排长着三棵石榴树，树上的石榴已经有鸡蛋大小，硕果累累，结成串串。一只老黑狗爬在门前，看到我们来，叫了几声，躲进屋子里去了。
在村民的帮助下，马奶奶家的房屋维修改造已经结束，她家破烂的房屋已经进行了加固维修，用围墙把关牲畜的地方分隔出来，重新修建了厕所，原来的泥土地也用石板砌起了。
马奶奶正在厨房煮饭，厨房的顶和墙被烟熏得乌黑。中间是一个半腰高的黑漆漆的土灶，有两个灶眼，外面的这口灶眼里，柴火正旺旺地烧着。灶上支着两口大黑铁锅。外边的黑铁锅里，一个用发黄的纱布盖着的木甑子正冒着热汽。
在大荒山，家家都有这种灶，两口锅一口做饭，一口煮猪食。灶里需要烧柴火，因此冬天农闲时村民得上山找柴，找回来堆放在门口，整整齐齐码成一排。
同事们没见过木甑子，非常好奇。
我说：“这才是真正的人间烟火，大家有没有感受到温暖和温馨？”大家拿出手机来照相、发朋友圈。
黄文书给大家介绍：“这个木甑子主要由三部分组成：甑盖、甑身、甑底。甑身是类似于木桶样式的圆柱体，是用十多块木板，由木匠精心连接而成，为防止甑身松动，需要用竹条或铁丝在甑身中间处将其捆绑紧。甑底一般在甑桶四分之一的地方，是用可透气的竹篾编成的圆形底，水蒸气能透过空隙，将饭蒸熟。甑底一定要和甑身底部保持一段距离，否则饭将浸泡在水里。甑盖很久以前是用竹篾编成的，外形像一个很大型的碗，倒过来放可以当做盛食物的器物，现在都用纱布了。”
李副局长大声问：“奶奶，甑子蒸的什么东西呀？”
马奶奶说：“蒸的苞谷饭。”
黄文书又给大家介绍：“蒸苞谷饭是个技术活。先将包谷面放在簸箕里，用冷水拌匀，让包谷面湿润，看不到干粉就行啦，但是注意不要太干了，一定要处于湿润状态。然后倒进甑子里，蒸十来分钟，甑子冒大汽，我们叫上汽，把苞谷饭从甑子里来。现在大家看，这会儿甑子就上汽了。”
马奶奶说：“是上汽了，可以回膛了。”
马奶奶把一个直径一米左右的竹篾簸箕放在屋角的一张黑桌子上，揭开盖着的纱布，把大铁锅里的甑子抱出来，反扣在竹篾簸箕里，再把甑子抱起来，甑子里的苞谷饭就倒在簸箕里了。金黄色的苞谷饭沾结成块，热腾腾冒着蒸汽。十分诱人。等了几分钟，苞谷饭没那么烫手的时候，马奶奶用手把苞谷饭压散开来，苞谷饭颗粒分明，没有结块。马奶奶从水缸里舀了半瓢冷水，用手均匀地把水撒在散开的苞谷饭上，二次润湿，改善口感。这个过程就叫回膛。
马奶奶把圆甑底装进甑子里，垫上一层纱布，然后把苞谷饭倒进甑子里，再盖上锅盖，在黑铁锅里加入两瓢冷水，把甑子端进锅里，加柴添火，煮到甑子再冒大汽，苞谷饭就熟了。
几个女同事有幸亲眼看到并拍下了苞谷饭的蒸煮过程，非常高兴。苞谷饭蒸好后，马奶奶给我们一人盛了一小碗。蒸好的包谷饭呈金黄色，饭粒蓬松。
我们亲口品尝了香喷喷包谷饭，包谷饭松软可口，唇齿留香。
一个女同事说：“要是配上绿豆汤，老腊肉，泡辣椒，那就更巴适了。”
在城里人的眼里，马奶奶家瓦屋低小，四周绿簇翠拥，花红草绿，屋里朴实厚重，厨房里灶红饭香，清静而雅致。温馨而浪漫，是远离城市喧嚣的理想家居场所。而在马奶奶眼里，生活困顿艰难，千辛万苦，熬不出头。在我和黄文书眼里，是要想办法让马奶奶住上安全的房子，有干净水喝，有较为稳定的家庭收入，有饭吃有肉吃，有衣服穿，病了有地方看病，看得起病。
李副局长问黄文书：“马奶奶家是低保户吗？”
黄文书说：“不是。”
李副局长问黄文书：“为什么没纳入？”
黄文书说：“当初评定的时候，王村长说马奶奶有两个女儿，应该由两个女儿来给她们养老，因此没纳入低保。”
我们把一床被子、一袋东北大米、一桶花生油作为慰问品送给马奶奶，她感动得流下了眼泪，紧紧拉着李副局长的手，久久不肯松开。
李副局长大声说：“马奶奶，你放心，困难是暂时的，有广大干部群众的帮助，你们的日子一定越过越红火。”
李副局长对我们的帮扶工作给予了肯定和支持。他说，通过到大荒山走访，我们对脱贫攻坚的重要性和必要性有了更深刻的认识，更增强了我们参与脱贫攻坚的自觉性和主动性，我们将协调各类资金，兴全局之力，齐抓共管，共同奋力推进大荒山扶贫工作。
第50章 马大爷敬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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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历七月半，是中元节，马大爷家杀了只鸡，他邀请我和老刘老师到他家吃饭。我们到他家后，摆了一会儿龙门阵。这时，马大爷的儿媳进来说：“爹，饭菜都好了。”
马大爹说：“端上来摆起，先献饭。”
马大爹家堂屋正上方摆着一个神龛，神龛有三米多长，一人来高，神龛顶上是平的案板，两头上翘，案板之下是一排抽屉，两边是两个柜子，中间是空的，整体形状像一个放大的写字台。
神龛上方的墙上，贴着一排一米来高、二米多长的红纸，红纸的正中间从上而下写着六个大的黑体字：天、地、国、亲、师位，两边写着各种神灵的牌位，也记载了家族的发源地。我仔细一看，红纸上记载的马大爷的祖籍是：南京应天府大坝柳树塘。当地人管这个叫家神。
神龛的案板上从左到右摆放有三个香炉，上面插满了没烧完的香节。老刘老师和马大爹把神龛中间靠墙的八仙桌拉出来，摆放在堂屋正中央。
马大爷儿媳在八仙桌上摆放了八个碗、八个杯子、八双筷子，每个碗里盛了一小点米饭，每个杯子里倒了一小点酒。然后将晚饭要上鸡肉、火腿、鸡蛋、白菜等菜每一样用碗盛了一点儿，摆放在桌子上，马大爷站起来，从神龛柜子里找出来一把香，一叠纸，先用打火机把香点燃，三枝一组，分别插在神龛上的三个香炉里，三枝插在神龛正下方土地菩萨处的香炉里，三枝插在堂屋门边，三枝插在厨房门边，三枝插在大门边。马大爷插完香，回到堂屋里，把钱纸撕开，三张一组，用打火机点燃，烧在土地菩萨处的地上，然后口中念念有词，大意是说，马家三代宗亲，六代宗戚，请得到的，请不到的，都一起邀约起来，回家来过七月半了，桌上有酒有肉，请先人们尽情享用。马大爷用一个大碗盛了一碗水，把几张烧着的钱纸丢进碗里，再把桌上的菜和饭每一样弄一点在水碗里，端到大门外门，泼撒在地上。老刘老师告诉我，这叫泼水饭。马大爷把八个杯子里的酒撒在神龛下面的地上，献饭就结束了。表示先人们已经吃了饭、喝了酒，现在轮到活着的人吃饭了。马大爷叫儿媳妇把桌子上献饭的菜饭撤下去，重新上菜，我们举杯喝酒。边吃边聊，边聊边吃。
马大爷跟我说：“搞封建迷信，你可别笑话我。”
我说：“怎么会呢，这是很好的民族传统，通过这种方祭祀过世的先人，寄托后人的哀思。这绝对不是封建迷信。就像我们清明节上坟一样，前人做给后人看，一代一代传承下去。不能忘记祖先，不能记忆根本。”
我说：“马大爷，中国传统文化博大精深，地域文化、民族文化是中国传统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大荒山人民在长期生产生活中形成的有着浓郁地方特色的文化，是民族文化、民俗文化的一部分，文化需要多样性、多元性。你们唱的山歌非常优美动听，你们跳的蹢脚舞生动、朴实、有趣，你们搞的祭龙节很有地方特色。只是你们的酒文化太热情直率了，有点受了住哦。”
马大爷说：“无酒不成席嘛，我们大荒山上的人，勤劳朴实，热情好客，待客都用酒，你这么远来帮扶我们，我们不为难你，能喝多少喝多少，心意表达到位就行。”
我说：“谢谢你们担待了。”
马大爷说：“在大荒山上，七月半算是个非常重要的节日。主要就是祭祖。在七月十二，家家户户就煮肉、献饭，邀请仙逝的老祖人回家来，住几天。因为七月十五鬼门关要关闭。所以到七月十四，就是今天，就不能再留老祖人玩耍了，必须要把老祖人送走。你看我刚才献饭敬神，就是最后跟老祖人吃饭喝酒了。一会儿，就要把他们送走了。我们为老祖人写了包，上面写着收受人的称呼和姓名，收受的封数，化帛者的姓名及时间，内装各种纸钱、衣服以及各种金银财宝，一会儿就要到屋外焚化。只有焚化了，老祖人在阴间才能收受使用。”
我说：“这个很有意义呀，我们通过这样的活动，祭奠和怀念我们去世的亲人。想念他们的音容笑貌，怀念他们曾经的点点滴滴。”
老刘老师说：“是呀，如果没有这样的节日，没有这样的风俗，没有这样的怀念，岁月流逝，去世的亲人们的音容笑貌在我们心里会越来越模糊，最终将什么都不留存。”
我说：“我们国家现在对民族传统非常重视。清明节成了法定假，大家为亲人上坟扫墓。端午节成为了法定假，大家在端午节煮鸡蛋，吃粽子，组织赛龙舟活动。其实，中元节，重阳节，都可以探索确定为法定假，通过政府的引导，让全世界的华人尊重中华传统，传承中华文明。”
马大爷说：“小李书记呀，我说你别生气，你们城里人呀，人情味道就是淡薄些。家里也不烧香烧纸，也不献饭。移风易俗是彻底了，文明是文明了，但生活的记忆也越来越少了。我们农村，婚丧嫁娶，各地的风俗和传统都不一样。就像民歌吧，演员一开口，大家就能根据曲调的不同，猜出来是东北民歌、还是陕北小调。单单从民歌曲调上，你就能分辨出维吾尔族、藏族、蒙古族、白族和彝族。”
我说：“马大爷，你说得对，生物需要多样性，民族需要多样性，民风民俗同样需要多样性。”
又喝了一杯酒，吃了些肉和菜后，我和老刘老师辞别马大爷，回村委去。
第51章 住房安全有保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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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过村组干部的努力，茅草坪村贫困户危房改造工程除重新建设的二十多户外，维修的基本完工，贫困户住房安全问题基本解决。
此次茅草坪村贫困户房屋维修改造工程，时间紧，任务重，茅草坪村支部、村委在全面摸排的基础上，锁定目标任务，坚持个人自筹与政府补助相结合，坚持旧房利用与新房建设相结合，坚持统一组织建设与住户自行修缮相结合，充分尊重农村困难群众的意愿，采取新建、改建、修缮等方式，因地制宜，分类推进。严格质量安全管理，各组组长及时对危房改造施工现场开展质量安全巡查与指导监督，及时发现和纠正施工中存在的问题，确保农村困难群众住房“安全、实用、经济”。
贫困户房屋维修改造工作基本结束，我打电话跟马书记、王主任商量，我说这次的维修改造工程投入近100万元资金，干的成效如何，茅草坪村支部、村委必须要进行认定，类似工程竣工验收，虽然我们在工程实施过程中不止一次到自己联系的组的贫困户家中察看过，了解一些情况，但是没有组织过统一的验收。商量决定后，我们从一组开始，逐户察看贫困户房屋改造完成情况。
马书记、王主任和我爬上石门坎，远远望着大风顶连片成排的木板户，王主任说：“李书记，你别说，从这里看，这些木板户还真是一道比较独特的风景，非常原生态。”
我说：“是的，现在像这么规模较大、保存完整的木板房已经没有了，这种木板房以前在有些边远贫困地区的大山上，还是有的，但这次的脱贫攻坚，有的选择了易地搬迁，有的把木板房顶上的木板取消了，改造成为瓦房。就像福建永定县、南靖县和华安县的土楼一样。大风顶的木板房在不久的将来，大荒山交通便利之后，肯定是旅游的一个热点。”
马书记仔细看了一会儿，说：“我看没什么特别的，木板房又漏雨又漏风，住不长久的。”
一组的贫困户是全村最多的，但维修改造工程行动快，加之木板房建设工艺简单，速度快，目前已全面完工。我们对黄才发等20余户贫困户的维修改造工作进行了检查。
虽然各家各户房屋结构有差异，改造的重点不一样，但总体来看，作为房屋主体支架的柱子、梁木得到了加固，破烂的木头和木板更换一新。屋里铺上了石板。基本实现了人畜分开，有了较为独立的厨房、厕所。贫困户非常感恩，感谢政府无偿投入资金帮助他们建房子。每到一户，我们引导贫困户们要自力更生，移风易俗，努力消灭老鼠、苍蝇、跳蚤、蟑螂、蚊子等害虫，把家庭环境卫生搞好。把个人卫生搞好。
在陈小勇家新落成的房屋面前，黄文书指着新房子给我们介绍：“我们大风顶的木板房大家从外面看着简陋，其实内部结构非常好，安全性能优越。大家看，这木板房全是木结构，正房三间，呈长方形布局，横向是两排立柱，每排4根柱子；纵向4排立柱，每排3根柱子，柱子与柱子之间用上下两根横梁连接，类似城市里的框架结构建筑，整体结构非常牢固，抗震性强。楼面平铺了圆木，上面装订了木板。大家看，楼顶上遮挡风雨的木板坡度大，接面紧密，不会漏雨。房屋四周横订起来的木墙结构紧凑，风吹不进屋子里去。”
王主任感慨地说：“以前我还真没有认真仔细研究过你们这种木板房，今天看了才感觉，这房屋结构严谨，独具特色。因为你们坐在深山老林里，就地取材，枯死的树木比较多。所以建房容易，成本不高。这要是在城里，修建这样的房子估计跟使用钢筋水泥差不多了。”
马书记说：“你们宣传好政策，不能乱砍滥伐哦。”
黄文书说：“没有，都是利用的枯死的树木，或者是一些大树的枝条。”
经检查，李九华、余三贵等户房屋改造全面结束了，卢金宝家的新建房屋正在扫尾。
检查完一组，我们马不停蹄来到二组。二组王宗保的新房不是很宽敞，但结构紧凑，主体工程已经基本完成，但还没打围墙、铺石板。施工人员说，可能还要半个月才能全面完工，晾一段时间后，就可以入住了。施工负责人专门对我们讲，说王宗保这人非常实在，虽然工程承包给了我们，但他不顾身体有残疾，每天都为我们烧开水，一有空闲就帮我们做一些事。态度非常端正，知道感恩，要是全村贫困户都像他一样，要不了两年全村就脱贫了。马奶奶、尹德海、起合林、沈学强、包万会等23户的维修改造已全面结束。孙正权家的房屋没有纳入改造。
站在二组的红土地边，我们向下眺望三组，那些平时不起眼的土掌房，在盛夏的强烈阳光照耀下，显得异常的特别，屋顶上的土和大地上的土连在一起，有些浑然一体的感觉。我叫王主任过来，指给他看，我说：“土房子是最接地气的居所，非常威慑人心。”
土地承载世间万物，土地是华夏的根基、是文明的摇篮、是人类的母亲。这些土掌房和大地紧密连接在一起，同大地保持同样的颜色，就像孩子紧紧依偎着母亲。
马书记说：“真是奇怪，三组的泥巴，怎么会这么保水？我家很早以前的老房子，也是土掌房，每到雨季都要漏雨，每年都要往房顶上铺新的泥土。”
王主任说：“是的，我们三组的泥土，比哪里的都保水，但虽然保水，就是不肥沃，土地上的出产跟大荒山上的其他村组差不多，所以村民整体还很贫穷。但也有几家儿子大了，娶了媳妇，要分家的，建房不准备再建这种难看的土掌房了，要建二组那样的瓦房。”
我感慨地说：“我在网上搜索过了，全国现在基本没有这种土掌房了。你们这些古朴的土掌房成了稀缺资源了，你们要好好引导群众呀，最好保持现在土掌房的建筑风格，今后发展旅游业，吸引旅客来参观旅游。”
王主任说：“这些土掌房你们城里人觉得稀奇好看，我们农村人觉得土啦叭叽的，做梦都想住你们的楼房呢。”
我说：“关键是要尽快把旅游业开发出来，群众有收益得实惠了，自然就会围绕旅游服务搞建设了。”
我们边聊边走。经过雨水的滋润，大荒山郁郁葱葱，一片嫩绿，小路两旁开满了不知名的鲜花，它们千姿百态，在绿叶的映衬下，骄傲地站在枝条上，尽情展示自己美丽。
我们抓紧时间，逐户察看。三组的土墙结构房屋稳固性比一组的木板房要差一些，在维修改造过程中，因地制宜，对没有两根完整立柱支撑，横梁的一边搭在山墙上的，采取山墙立柱子加固的办法改造；对墙体有裂缝的，采取四墙角立柱子搭横梁的办法加固。应当说，三组的维修改造工作虽然起步慢一点，但后劲足，完成质量很高。曹刘氏、刘显平、杨有方、陈世山、李开基等16户贫困户房屋已基本维修改造结束，马万金、王泽田两户因住房条件较好，没有进行改造。
此时虽然天色已晚，但我们决定继续到四组五组进行检查，一天的事争取一天做完，不拖到明天。四组的房屋建筑格局与二组基本相同，对贫困户文有华、秦明早的土掌房，这次改造成了瓦房。
看完四组，天已经快黑了，我们接着赶往五组检查。我们在组长的带领下，打开水机电筒照明，高一脚低一脚行走在村子中的巷道里，到了晚上十点，终于把17户贫困户走完。唐有庆家的土掌房已改造成了瓦房，院里浸水的粪坑已填平，不再污水横流。
尽管有些疲惫，但我心里非常坦然，茅草坪村通过扎实有效的工作，圆满完成了贫困户房屋维修改造任务，政府的近100万元扶贫资金得到了安全高效的使用，没有被截留挪用。贫困户房屋安全得到了保障和加强，卫生条件得到了极大的改善，为贫困户发展产业、改善生活打下了坚实的基础。对于孙正权、马万金、王泽田3户没有实施改造的每户8000元资金，经村支部、村委研究后，准备退回乡人民政府。
第52章 活动中心动怎么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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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大坪子，安详和谐、炊烟袅袅，在村子中间高大的柿子树、白杨树、板栗和核桃树树梢之上，一群一群的麻雀在自由自在跳跃、飞翔，欢快地唱出清脆悦耳的曲子。夏天的吹拂着。勤劳的村民已经开始一天的劳作。三三两两的牛，和一群群的山羊，正穿过村间小路，向长满青草的山坡上走去。放眼望去，大荒山绿簇翠拥、生机勃勃。
今天，乡政府通知我们，说市总工会的领导要到茅草坪村里开展慰问活动，要我们把全村的贫困户通知到村委会集中，我赶紧安排各组组长，通知贫困户中午十二点到村委会开会。
随着扶贫力度的加大，各级领导到贫困村开展调研慰问的次数越来越多，每次来都带着一些慰问品，所以一通知贫困户开会，他们都很积极，不到十二点，村委会就来了七八十人。
不一会儿，三辆车开进了村委会，乡上的张书记陪同市工会的何副主席走下车来，热情地跟我和马书记、王主任握手。我和马书记、王主任指挥村民把慰问物资搬下车来，让贫困户们排成三排，何副主席、张书记给贫困户们逐一发放慰问品：一床棉被、一袋米、一桶油。
慰问品发放完毕，何副主席作了简短的讲话，他鼓励贫困户们要自力更生、奋发图强，多学农技知识，用自己的双手，勤劳致富。
贫困户们提着慰问物资，高兴地走了。我和马书记、王主任带领何副主席察看了村委会的情况，并向他汇报，我们准备新建村委会活动中心，资金还有缺口，希望得到市总工委支持。
张书记也帮我们呼吁，他说：“我们茅草坪村这个活动中心建成几十年，在全乡乃至全市来说，怕是条件最差的村活动中心了。乡党委全力支持活动中心重新建设，希望总工会适当解决部分建设资金。”
何副主席围着活动中心旧房子转了一圈，并没有急着表态，他说：“张书记呀，适当支持一点资金应当没问题，至于能支持多少需要回去后集体研究。”我和马书记、王主任连忙表示感谢。
这次脱贫攻坚明确，要加强村级活动场所建设，达到一村一个活动中心、一个幼儿教学点、一个卫生室、一个图书室、一个广播站、一个民俗文化坝子要求。上次村组干部会，我们确定了首先要修建村委活动中心，资金市委组织承诺解决一部分，缺口资金虽然大，但今天何副主席答应支持一部分，说明到其他一些部门争取资金是可行的。
何副主席、张书记走后，我叫住马书记和王主任。我说：“修建村委活动中心的事不能再等了，得马上行动。”
马书记把烟斗从嘴上拿下来，吐了一口痰，说：“能不能再等等，上级刚给了咱们100来万改造房屋，这会又去要钱，能要到吗？”一股刺鼻的草烟味呛得我干咳了几声，我这才发现，马书记竟然用上烟斗了。
我问马书记：“你怎么用上烟斗了？抽的是什么烟，味道这么大？”
马书记把弄着他五寸来长的烟斗，有点自豪地说：“烟瘾大了，抽纸烟不过瘾。”
王主任理了理肚子上的皮带，对我说：“马书记抽的这是兰花烟，劲儿大得很！”
我略带批评地说：“烟斗好像都是老头们抽的。再说，吸烟对健康伤害很大。”
马书记朴实地笑着说：“干农活干累了，抽几口烟解乏。”
我不想再讨论抽烟的事，转过话题，说：“还是说活动中心的事吧。”
王主任说：“我觉得这事得趁早，今天人家何副主席都表态给点钱了，如果再等下去，人家的钱可不等你，说不定就给其他村了。”
我说：“不等了，明天咱们专题给乡党委作个汇报，争取资金这事还得乡党委支持。”
第二天一早，我和马书记、王主任一起到乡政府，找到张书记，给他汇报准备修村支部活动室的事。张书记50多岁，头大腰圆，身强力壮，讲话声音洪亮。
他给我们泡了茶，语重心长地说：“这事宜早不宜迟，你们得抓紧，你们回去赶紧做一个设计方案，搞一个预算，看看需要多少资金，形成一个请示，下个星期我带你们到市委组织部门去汇报工作，挣取资金。”
我和马书记、王主任在和平乡集镇上转了一圈，连忙赶回茅草坪村去。
我们沿着老活动室转了三圈，马书记找来皮尺拉了长宽，初步计算出占地面积为300平方米，如果建一层砖混结构房屋，按每平方米1200元造价，预计需要资金36万元；如果建两层砖混结构房屋，预计需要资金72万元。
对于村活动中心的初步规划，我们产生了分歧。马书记主张把老村委会推倒，在原址重建，量体裁衣，只建一层，能满足村支部、村委办公、开会需要就行了，就用组织部门的资金修建。王主任主张修建成两层砖混结构房屋，村上的领导一人一间办公室。我长期在市里工作，对村级活动中心到底要建成什么样心里也没有底，但我觉得，目前的老村委会房屋建成使用50多年了，新修建的村委会，至少也要使用几十年，如果能借脱贫攻坚契机，在资金允许的情况下，规划应当有超前意识，适当的修建得大一些，可以兼顾今后的发展需要。因此我主张在原址上适当扩大一些面积来修建，最好建成三层。我们三人各持一个意见，最后折中一下，按在原址重建两层砖混结构房屋来设计，预计需要资金75万元左右。
夜里，大荒山天气突变，乌云密布，伴随着耀眼的闪电和震耳雷鸣声，倾盆大雨从天而降，哗哗哗哗下个不停。第二天一早，雨停了，乳白色的大雾把大荒山笼罩得严严实实。随着云开日出，雾由浓变淡，从山腰慢慢向山顶飘移，雄峻的山峰和苍茫的林海时隐时现。我站在学校操场上欣赏这水墨画般的美景，手机忽然响了，张书记打来电话，要我们立即赶到乡政府去，同他一起，到市委组织部汇报工作。我赶紧打电话通知马书记和王主任，然后赶紧煮面条。我吃完面条，洗了碗，王主任就到村委会了，等了一会儿，马书记还没来，我让王主任打电话崔他。又过了一会儿，马书记才穿着雨鞋，到村委会来。他说：“昨晚上下了这么大的雨，路上全是稀泥，摩托车骑不了，怎么赶到乡政府去？昨天不是说好了下星期才去市里争取资金的吗？”
王主任说：“这么稀的路，又湿又滑，就算是走着去都恼火，马书记，要不你给张书记打个电话，看能不能改天再去。”
马书记一屁股坐在长条椅子上，掏出手机，给张书记打电话：“张书记你好，我是茅草坪村的马连贵，我们这里昨天晚上下了大雨了，路上全是稀泥巴，摩托车骑不来，工作能不能改天再到市里去汇报？”
第53章 万事开头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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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书记电话请示张书记，能不能改天再到市委组织部去争取资金。听不清楚张书记在电话里说什么，只见马书记的脸一下就红了起来，眉头紧锁，双唇紧闭，专注地听电话，约么两分钟的样子，他收起了电话。
王主任问：“张书记怎么说？”
马书记顿了一会，终于缓过神来，他说：“张书记说，是你等领导还是领导等你？是你需要资金还是上级部门资金多了没地方用？下大雨怎么啦？下大雨就吓着你啦？摩托车骑不来是理由吗？摩托车骑不来，爬都要爬到乡政府来！过了这个村，可就没有这个店啦！”
我们赶紧收拾行装出发，高一脚低一脚、深一脚浅一脚地行走在茅草坪通往和平乡政府的大路上。天虽然刚亮不久，但路上仍然有早行的人，或是出门走亲戚，或是赶着羊群上山去放牧。几个抱着雨伞的小学生，也背着书包，结对走在泥泞的上学路上。道路两边的松树和杉树，经雨水的洗涤，更加清脆嫩绿。
我们走了一会儿，天空云层收紧，又下起了小雨，好在我们都带着雨伞，只是路特别的湿滑，需要十分小心。茅草坪村到和平乡政府公路将近40公里，但公路国为要考虑坡度，拐的湾比较多。村民走路时通常走便捷的小路，小路虽然坡度陡，但走的是捷径，能缩短距离。为了赶时间，马书记和王主任就带着我走小路。比起大路来，今天的小路更滑、更难走，我都跌了好几跤，衣服上沾满了泥。六个小时后，我们三人走到了和平乡政府，这时已是下午一点钟了。
张书记叫司机开上乡政府的越野车，马不停蹄地带着我们来到市委组织部，找到分管支部活动室建设的李副部长。李副部长穿着洁白的短袖衬衣，戴着银边眼镜，文质彬彬，非常客气地给我们让了坐、倒了茶。
听完马书记和张书记的汇报，李副部长说：“你们这个规划不行，太笼统了，支部活动室是党的基础组织的办公场所和活动阵地，我们一要把这个活动阵地守住，二要把这个活动阵地建出特色。因为资金有限，上级组织部门大力提倡统一规划、集中建设，就是把支委、村委办公场所，党员活动室，卫生室，广播站，文化娱乐室等等融合在一起，统一建设。最大限度发挥活动中心功能作用，服务基层组织和人民群众。”
李副部长这么一讲，我们的思路豁然开朗。李副部长接着说：“你们的报告留在这里，规划重新修改，要有前瞻性，要有大局观，资金我给你们50万元，不够的由你们自己想办法筹集。”
李副部长送我们出门时，又叮嘱说：“你们可以到市郊的几个村去看看，参观一下他们的活动中心是如何规划建设的，像搞得好的村学习借鉴，不要走湾路。”
从组织部出来，已经是下午五点半了，张书记说，趁热打铁，明天我还要到市委开会呢。于是我们坐上越野车，急匆匆向西郊村赶去。
张书记带我们到西郊村参观，西郊村活动室占地近600平方米，两层楼房，底层为村支部办公室，村委办公室，幼教点、卫生室、图书室，楼上为村支部村委小会议室、大会议室，广播站，党员活动室。四周打砖墙围起来，中间地皮已硬化，左边支2个乒乓球台，中间支有篮球架，右边是健身器材。张书记说，就这模样，照本宣科，赶紧落实。我怕记不住，前前后后、左左右右用手机照了些照片。
我有些时日没回家了，本想到家看看，但张书记对修建村活动中心的事追得很紧，要求很严，一再嘱咐要抓紧实施。此时天已经快黑了，我和马书记、王主任一核计，觉得在这里住一晚上，不如包一个小长安车赶回和平乡去。我们匆匆忙忙吃了一碗鸡蛋面，找了一辆小长安车，连夜赶回和平乡去。媳妇知道我回到市里了，打电话询问什么时候回家，说儿子念叨着想见我。我说媳妇对不起了，工作太忙，得连夜赶回去。媳妇沉默了一会儿，说那你路上小心点，注意安全。
马书记打电话一问，知道回茅草坪村的公路能正常骑行摩托车了，因此他叫了三辆摩托到和平乡政府来接我们。我们到和平乡政府时，已经晚上10点了，坐摩托回到村委会，已是半夜一点。这一天太累了，我洗脸洗脚，倒头就睡。
一觉醒来，天已经大亮，太阳的万丈金光，已从大荒山顶上照耀下来。我打开门房门，黄文书已经在门外了。
等马书记、王主任到后，我们照着西郊村活动中心的模子，重新规划、设计，将支委、村委办公场所，党员活动室，幼教点、卫生室、图书室，广播站，文化娱乐室等功能用房全部规划进去，占地600平方米，两层楼房，建筑面积1200平方米，初步一算得178万资金。
马书记说：“这肯定不行，得减！”
我们又一起比划，把不必要的砍掉，把建筑面积一再压缩，最后预算仍然需要160万元。马书记坚决不同意举债建设，他说：“今后资金落实不了，缺口的110万我们四个人出？到时把我们四个人卖了也支付不起哦。”
马书记和王主任的意见是按50万元资金来套造价，能修多少就修多少，把支部活动室修起来先用着，其他的功能用房以后资金落实了再建。我坚决不同意，我说：“好不容易有了这个机遇，一定要着眼未来，规划到位。先把工程建起来，缺口资金慢慢想办法争取。”
老实说，从发展和规划的角度来讲，我的意见是对；但从理性的角度来讲，有多少钱办多少事，似乎马书记和王主任的意见是对的。
我思考了一阵，觉得应该给王局长打个电话请示一下。王局长听了我的汇报，很肯定的对我讲：“小李，我支持你的意见！缺口资金采取到教育、卫生、文化、体育等部门争取一点，我们单位支持一点的办法来解决。”
我把王局长的意见告诉马书记王主任，因为乡党委张书记的意见也是要规划到位，他们也不好再坚持，口头上同意我的意见，但我感觉得到他们心里对这事是不放心的。黄文书也不赞同我的意见，认为举债太多，今后怕没有能力筹措到那么多资金。
第54章 活动中心建设的程序和规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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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建活动中心的事定下来后，主要工作就落在了我的头上。马书记和王主任打心里不大支持建设村委会，他们认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资金落实困难也是他们担心的，他们觉得要是负债建设，今后没钱支付工程款，自己脱不了干系。因此跑部门他们也推三阻四，今天说有这事，明天说有那事，不肯去，最后这个光荣而艰巨的任务就落到我的头上。
我也能理解，马书记、王主任他们的担心肯定是有道理的，村委也就像一个家庭，摊子铺大了，负债多了，睡觉都不踏实。再者说，村干部也都还种得自己家的土地，天天跑村上的事，家里的一亩三分地荒芜了，如何示范带动作表率，如何带领群众发家致富？我却不同，我是国家干部，全脱产工作，工资也比村干部高得多。我想我多做点事、多跑点路也没啥大不了的，同事之间也要相互体量，相互支持。
搞工程建设，我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不懂！但是不懂可以学呀。我始终秉持一种理念，就是这些事务都不是造原子弹、发射火箭、放卫星，不是高科技。高科技咱们学不了，不是高科技，那就是一回生二回熟的事。凡事只要肯用心学习、钻研，没有做不好的。
我问同学小李，小李告诉我说，工程建设怎么办，应该发改局管，发改局说了算。
于是我就赶到市里，到发改局了解建设程序。发改局基建科的一个年轻同志小徐热情接待了我，我向他说明了情况，问：“听说项目还要设计、预算什么的，还要你们立项是吧？”
小徐是个热心肠的人，他说：“你们这个建设项目，首先得请有资质的单位进行设计，设计就是要解决修建成什么样子的问题。”
我点头说：“这个我理解。”
小徐继续介绍说：“有了设计，就要请有资质单位根据设计进行预算，明确修建这个工程要多少钱。”
我又点了点头。
小徐继续介绍说：“修建这个工程要多少钱初步明确了。但这个预算价是否合理，是否严格按照国家规定的定额来预算的，需要有人来复核，防止预算弄虚作假。所以就要由财政部门对预算进行评审，最后确定一个合理的预算价格。”
我又点了点头，说：“这个评审制度好。”。
看到我诚心请教，小徐的兴致也很高，他继续介绍说：“你拿到财政局出具的评审意见后，连同组织部门同意下达资金修建村活动中心的文件，以及用地等其他文件一起，拿到我们发改局来，我们对项目进行立项。我们立了项，表明政府同意你建设了。”
我问：“听说招标也归你们管？”
小徐明确告诉我，说：“施工工程预算控制价在招标限额200万元之下，可以自行确定施工单位，但建议邀请3家以上有资质企业，采取竞争性谈判方式，确定中标企业。如果凭领导意志指定施工企业，容易滋生**。”
这时有人拿招标文件来备案，小徐一边看文件，一边对我说：“你们村这个项目我建议你们还是搞个竞争性谈判，具体操作程序我给你说了你也记不住，你最好去已经实施了的村找一套竞争性谈判流程文件，找到文件模板，比照模板进行。”
我谢过小徐，从发改局出来，在街道上找了一个“摩的”，谈好了40元往返的价格，让他拉我到西郊村去，了解他们修建活动中心竞争性谈判的程序和方法。运气算是好，西郊村今天开村组干部会，支部书记、村主任都在，我说明来意，他们以老大哥的姿态，兴致勃勃地给我介绍了情况，之后，我拷贝了他们的竞争性谈判文件和施工合同模板。
从西郊村回到市里，已经是下午6时了，我回到家里，媳妇已经做好了饭菜：辣子鸡丁、鱼香肉丝、干煸洋芋丝、油炸花生米，还有一个白菜豆腐汤。四菜一汤摆在桌上，正冒着热气。
在茅草坪村的一天两顿饭，吃得简单随便。此时，看到干净明亮的厨房，热气腾腾的饭菜，系着围裙的媳妇，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聊天的岳父母，在客厅里搭积木的儿子，温暖油然而生，家的感觉特别强烈。我抱起孩子，媳妇招呼父母过来吃饭，一家人围坐在餐桌前，一边说闲聊，一边吃饭。吃完晚饭，孩子吵着要我带他去玩蹦蹦床。我和媳妇带着孩子到儿童游乐园，孩子高兴地和其他小朋友一起玩蹦蹦床。
我们一家三口从儿童游乐园出来，天已经暗了下来，华灯初上，我抱着孩子，听他讲幼儿园里的事。走到商场门口，孩子要我给他买玩具。我们带着孩子在商场转了一圈，买了一个玩具火车，孩子高兴地抱着玩具，跟在我的身后。想到我到茅草坪村驻村后，岳父母不辞辛劳帮我们带孩子，我买了岳母喜欢吃的新疆红枣、岳父喜欢喝的花茶，又给媳妇买了一双鞋子。
我提着东西，媳妇背着孩子，在初秋的热风中，慢慢往家里走去。
孩子睡后，我打电话给一些熟人和朋友，请他们帮忙推荐设计和预算单位，他们咨询之后告诉我，说设计和预算费用至少要3.5万元。我说怎么这么高呢？他们说按预算金额的2%左右取费，不算高。
基建工程程序严谨复杂，环节非常多，而且环环相扣，相互制约。设计图纸需要钱，地质勘察需要钱，工程预算需要钱。没有设计、地质勘察和工程预算，发改局不给立项。我打电话给黄文书，问他村集体有没有资金。黄文书告诉我，村集体的账户上，当时有10000元钱。
我打电话给马书记、王主任，跟他们商量设计和预算的事。马书记、王村长不同意用账上的10000元钱来支付前期费用，他们说八字都还没一撇呢，就这点支钱那点支钱，要是今后项目做不成，这钱不是打水票了吗？
媳妇说：“你这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在家里也不消停。老是长时间打电话，对耳朵也不好。”
我说：“基建工程以前没做过，程序不熟悉。茅草坪村太穷了，想要做事，又没钱。有时候，一分钱真要难倒一个英雄汉。”
第55章 我用工资垫付了设计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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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了想，给张书记打了个电话，说了活动中心设计和预算的事。张书记说，3.5万元的费用确实太高了，这事由他来落实，到时跟我联系。
我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安安心心地睡了一觉。天刚刚亮，我赶紧起床，送孩子上幼儿园，然后到菜市场买了鱼、虾和白菜，刚回到家，张书记的电话就来了，张书记告诉我，已经跟一个公司说好了，费用5000元，让我跟这个公司的负责人联系，随后张书记给我发来了联系人的电话。
我如约来到设计公司，进了办公室门，一个戴着眼镜的秃顶男子很不耐烦地接待了我。我刚说明情况，他就嚷嚷起来：“唉呀呀，你们这个小项目，张书记只给5000元钱，说是什么脱贫攻坚工程，硬是要我们做，5000元根本做不下来，扶贫也不是这种扶法嘛。”
我对秃顶男子第一印象不太好，但有求于人，只得放低姿态说：“大哥，我们茅草坪村太穷了，你就当为扶贫贡献一份力量呀。”
秃顶男子说：“你说得倒是好听，我为扶贫贡献了力量，可我手下的十多个职工得按月管我要工资呀。你们这个项目我是真心不想做。”
我说：“大哥，就算是帮我一个忙，帮张书记一个忙，好不好？”
秃顶男子向我一伸手，说：“5000元。”
我说：“大哥，钱能不能等设计和预算出来后再给你。”
秃顶男子说：“那就免谈了，你请便。”说完转身就走。
我赶紧一把拉住他说：“大哥，钱不是问题！”
我掏出钱包，给了他3000元现金，又微信转了2000元给他。秃顶男子收到了钱，说：“好。”
我问：“那你们什么时候到现场去察看？”
秃顶男子说：“不看了，你给我介绍下情况，叫人把现场地貌照些照片发给我。”
我给秃顶男子简要介绍了我们的初步规划和设想，他听了一会儿就不耐烦了，说：“好了好了，知道了。结果出来了通知你。”
我说：“大哥，我们指望拿设计和预算结果去立项呢，能不能麻烦你快点？”
秃顶男子说：“我真是服了你了！钱出得少不说，要求还多得很！最迟都要半个月，你等着吧。”
回到家，我跟媳妇说：“这个月工资垫付活动中心设计费了。”
媳妇安慰我说：“村里的事就是你的事，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先垫付着吧，反正咱们现在也不急着用钱。”在家陪了两天媳妇和孩子后，我回到了大荒山上的茅草坪村。
盛夏的大荒山峰峦叠嶂，苍劲翠绿的松树、杉树和栎树，高傲的挺立在绿野中。湛蓝的天空，悬着火球似的太阳，云彩好似被太阳烧化了，也消失得无影无踪。阳光从密密层层的枝叶间透射下来，地上印满铜钱大小的粼粼光斑。风儿带着微微的暖意吹着，时时送来布谷鸟的叫声。田野山间，各色野花都开了，红的、紫的、粉的、黄的，像绣在一块绿色大地毯上的灿烂斑点。成群的蜜蜂在花从中忙碌着，吸着花蕊，辛勤地飞来飞去。经过充沛的阳光和雨水的哺育，大荒山上大片大片的苞谷地里，苞谷叶子都绿得发黑，仿佛挤一下，就可以从里面滴出墨来。
我住的这间土房子，虽然是土屋、土墙、土地，但在盛夏的烈日里，像一个天然的巨大空调，屋外热流翻滚，屋里却凉爽宜人。我认认真真把地打扫干净，撒上一些水，再把破旧的办公桌收拾整齐。从入住这间小屋的那天起，我就学着军人的规矩，努力把我的被子叠成棱角分明的豆腐块状，可总是叠不好。经过几个月的学习实践，今天叠成的被子越来越有型了。
老刘老师踱着方步，抱着保湿杯，一摇一摆的从学校那边走了过来。他问我：“活动中心的事跑得怎么样了？”
我说：“已经落实了设计预算单位，等着出结果呢。”
老刘老师用手向后理了理头发，说：“听说资金缺口很大，会不会成烂尾工程哦？”
我笑着说：“应该不会。”
老刘老师说：“还是严谨些好，这些天一些老师、党员和群众都在议论，说你好大喜功，只有50万元钱，却硬是要干150万元钱的工程，差口的100万今后要是落实不了，要摊派到社员头人去呢。”
听到这话我吃了一惊，非常不解地问：“谁在散布谣言哦。农业税收都早就取消了，谁还敢向农民摊派款项收钱？”
老刘老师说：“我就是提醒你一下，反正村里有这种倾向性言论了。说是马书记、王主任、黄文书都不同意，你不尊重其他人意见，强行推动实施。”
我点点头，凝神沉思了一会儿，我问老刘老师：“这事你怎么看呢。”
老刘老师说：“一百万不是小数目。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有些领导的承诺，特别是给钱给物的承诺，你不能全部当真。今天说给你，明天说不给你，都有充足的理由。或者是这个月表了态，但下个月调走了！你千万要多留个心眼。”
我觉得老刘老师说得有道理，我想了想，问到：“你们村小的老师们怎么看？”
老刘老师说：“我也不绕湾子，就实话实说了，大家觉得村干部们自己家里也有土地要耕种，一年没有多少时间在村委会里面办公，花150万元修办公室，这不是浪费吗？”
我非常不解，激动地问：“怎么是花150万元修办公室呢？还要修建村幼儿教学点的教室、娃娃的休息室、幼儿教师的宿舍；还要修建村卫生室、图书室、广播站、民俗文化活动场地，等等一些设施呀！”
老刘老师说：“真的要修建村幼儿教学点的相关用房？”
我说：“这还有假？你们村小目前不是只招5岁的孩子读学前班吗？3岁到5岁的孩子不能像城市里的孩子一样上幼儿园。修建村幼儿教学点的相关用房就是要解决这个问题！所以你们几个老师也跟着村民瞎议论就不应该了。”
我停了一会，又补充说：“活动中心建设规划我们在村组干部会上讨论过呀，按理大家都应该知道这150万元的活动中心要修建些什么，群众怎么会不清楚呢？”
老刘老师点点头，说：“以前听你说过，但这次以为你们单单只修建办公用房呢。这事我知道了，学校老师们我负责向他们解释，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哦，是为茅草坪村孩子办的大好事哦。”
上课铃声响起，老刘老师赶紧抱着保温杯进教室上课去了。
第56章 困难的工作更需要团结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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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刘老师走后，我又静下心来想了想，觉得哪里不对劲，好像我在前面冲锋陷阵，后面却有人在拆台，这样下去是不行的。前期贫困户房屋维修改造工作中，村组干部思想认识统一、上下一心，圆满完成了工作任务。这次活动中心的修建，因为资金缺口大、需要暂时举债建设，我感觉村支部、村委在思想认识上还没有真正统一，没有心往一处想、劲向一处使。我觉得这次好像是我自己一个人在战斗。思考再三，我决定找黄文书谈一谈。于是我再次上到大风顶。
我首先来到黄才发家，看看他的羊皮褂做得怎么样了。推开黄才发家的木门，一股羊粪味扑面而来，院里依然脏乱，地显然很久没有打扫了。黄才发光着上身坐堂屋门前的小板凳上，上衣摊在膝盖上面，黄才发认真地在衣服上翻找着什么东西。
我大声说：“老黄，你在找什么呢？”
黄才发不好易思地笑了笑，一边穿衣服，一边说：“身上痒得很，长虱子了。”
我批评他说：“老黄呀，上次跟你说，要跟上社会主义新农村这个形式，家庭环境卫生一定要搞好，早上早点起来，养成漱口洗脸的习惯。每天打扫一次家庭卫生。一星期洗一次衣服。你看你，地不扫，衣服不洗。长虱子了多难受。”
黄才发穿好了衣服，说：“要得要得。”
我不依不饶地继续说：“老黄，你说一个人衣服脏兮兮的，臭哄哄的，谁见了都捂着鼻子往旁边躲，你说咱们这老脸往哪儿放呢？”
黄才发说：“李书记，你批评得对，我一忙就把搞卫生这事给忘记了，今后一定注意，再忙都要搞好卫生。”
我继续说：“下次我私人给你买两把扫帚来，省得你下次又找借口说因为没有扫帚，所以没及时打扫。”
黄才发说：“不用不用，我记住了。”
我说：“羊皮褂做了几件了？”
黄才发用手往厢房楼上一指，说：“做好了5件了。”
我往厢房楼上一看，确实有5件做好的羊皮褂挂在厢房楼的梁木上。我从包里拿出2500元钱，交到黄才发手里，说：“辛苦了，麻烦你了，你改天把5件羊皮褂给我送到村委会来。”
黄才发拿了钱，很高兴，用手指沾了口水，一张一张数。一连数了三遍。我笑着说：“老黄，放心吧，我不会坑你的。”
黄才发没有理会我说的话，笑眯眯把钱分成两份，递了一份还我，说：“你给多了，我收1000块就好了，这1500元还给你。”
我赶忙推开他的手，说：“不用不用，你辛苦了这么久，是你应该得的。”
黄才发坚持说：“李书记，我知道你是在帮我，我不能昧着良心收你的钱。”
我严肃地说：“黄才发，你这么想就不对了，怎么是昧着良心收我的钱呢？这是你劳动报酬呀，今后只要你踏踏实实地把生产搞好，逐步改善生活条件，慢慢走上致富奔小康的路，我就放心了。”
黄才发这才把钱收下。
我又问：“你的纯羊毛毡子做得怎么样了?”
黄才发说：“这久忙做羊皮褂，毡子怕是要等到上冬去了才能做了。”
我说：“好的，先把生产搞好再说。”
我本来想看看李开亮家的情况，但他家房门紧闭，没有人在家。我来到文书黄朝华家。
我在堂屋里的木椅子上落了坐，黄文书给我倒了茶，黄文书的老爹依然静静地坐在火塘边吸烟。我对黄黄文书说：“你别忙活了，坐下来，我跟你商量点事。”
黄文书在我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我说：“关于活动中心修建，我听到一些议论。”
黄文书说：“是的，这是村里的大事，群众都很关心，议论的人也多。”
我说：“上次村上开会研究活动中心建设的事，你也是不太同意举债建设的。”
黄文书说：“是的，我们茅草坪村没有固定集体收入，如果负债太大，是无法偿还的。这样一来会坑害了施工企业，造成企业拿不到工程款。二来工程烂尾后，我们无法向上级交待，无法向群众交待。你是挂职干部，随时都能调回市里去。我们却要一辈子在大荒山生活，活动中心搞成烂尾工程，我们无颜面对朝夕相处的群众呀。”
我说：“但是那天的村组干部会上，你们最后都表态同意按现行方案建设的呀。”
黄文书说：“是的，当时我和马书记、王主任虽然有些看法，但最后乡党委张书记表示支持，我们再反对那不是跟领导唱反调吗？”
我一时无语，感觉口干舌燥，于是端起茶杯，喝了两口茶。
黄文书说：“我回到家，跟我媳妇说了这事，我媳妇说，人家李书记、张书记的眼见和胆识比你们村上的干部不知要高出多少，他们坚持要那么做，肯定有他们的道理。这次的脱贫攻坚工作，比过去任何时候都不同，一句话，就是国家强大了、富裕了，办什么事都有可能。”
我接过黄文书的话说：“是的，我们修建活动中心，不是搞形象工程、面子工程，首先了是巩固党在农村的执政基础。再次，是为了解决娃娃的幼教问题。教育要从娃娃抓起。你可能不知道，在大城市里上个幼儿园，一年要好几万元的学费。我们说城市和农村差距大，当城里的娃娃在学绘画、钢琴的时候，我们大荒山的娃娃在地上玩泥巴，孩子在起跑线上就输了，今后的学习成绩能竞争得过城里的孩子吗？还有，这次活动中心要修建两间卫生室。我到过三组的卫生所看过病，那个马医生连基本的人体结构都不懂，就敢打针输液配药，更为荒唐的是，那医生还搞封建迷信装神弄鬼给人治病。”
黄文书说：“是的，我们茅草坪村的落后不仅体现在设施设备上，也体现在思想观念上，墨守成规，缺乏创新精神。”
我说：“其实你们的观念也不错。但就活动中心整合的这些功能来说，没有一个部门能拨付足额资金支持。但我们又不能等。只要我们一迟疑，项目不能落地，市委组织部门确定的50万资金就很有可能调整给其他具备条件的村实施，那我们今后争取资金就更难了。”
黄文书说：“很多年前，和平乡中心小学发生过施工企业结算不了工程款，把学校大门锁住，学生无法上学的事件，所以我心里有些顾虑。这几天我一直在想，时代不同了，不能以老眼光看待新问题。”
我说：“是的，我们把活动中心这个工程动起来，再齐心协力找有关部门汇报，争取资金支持。”
第57章 陈小勇的新房子要进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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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好了黄文书的工作，我心里底气一下子就足了。黄文书对我说，前些天他家卖了几头牛，手里有3万元，可以用来垫付工程前期费用。我紧紧握住黄文书的手，连声说：“谢谢，谢谢！”
我告别黄文书回村委会去时，叮嘱他正面引导好群众，说清楚我们活动中心主要解决哪些事情。黄文书说：“你放心，这事我一定做好。”
黄文书还跟我说了件事：“陈小勇的新房子修建好了，正准备下个月进火。”
我问：“什么是进火？”
黄文书说：“我们农村所谓的进火，就是乔迁新居的意思。”
我说：“是不是要摆酒请客吃饭？”
黄文书说：“就是这个意思。怎么也得二三十桌，得杀四五只羊子。”
我说：“这怎么得行呢，陈小勇的工作好不容易安定下来，每月有了点固定收入，这么一折腾，又要欠账了。”
黄文书说：“是的，农村几千年的风俗习惯。”
我说：“是陈小勇的意思吗？他一孩子怎么会想到这个事呢？”
黄文书说：“是陈小勇家门亲戚的意思，他们帮他把新房子修建起来了，想借此风光一下。”
我想了想，对黄文书说：“你去跟陈小勇的本家亲戚说，贫困户要是大吃大喝搞庆祝，2万元的修建资金村里一律收回。”
我从大风顶下来，刚翻下石门坎，就接到设计单位打来的电话，叫我去拿设计和预算材料。我没有想到这么快就有结果了，不由自主地在电话里感慨了一声：“这么快呀！”
秃顶男子一下子就发火了：“不是你嚷嚷着叫赶快弄出来，你们要拿去立项得嘛？现在怎么埋怨我们弄快了呢？这弄快了还有错了？”
我赶忙道歉说：“大哥，大哥，不是的，你加班加点把材料我们做出来，我们感激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埋怨你们呢。谢谢你谢谢你，我马上赶到市里来拿。”
电话那边没声音，秃顶男子把电话挂了。我回到村委会，简单收拾了东西，跟马书记说了一声，匆匆忙忙往市里赶去。
我拿到设计和预算材料，又到财政评审中心评审，评审中心的工作人员收下材料，说至少要两个星期才能评审出来，我非常着急，打电话向王局长报告了此事，请他出面协调下。
王局长给财政局李局长打电话，说活动中心是脱贫攻坚项目，需要立即立项，请他帮忙协调一下。过了一天，评审中心就通知我去拿评审结果。最终确定的预算控制价为158万元。我拿着材料赶到发改委。守着发改委的工作人员下发茅草坪村活动中心建设立项文件：工程概算158万，组织部门的建设资金50万，其余资金自筹解决。
解决了活动中心立项问题，算是完成了一件大事。但还得做另一件事，就是找陈小勇，跟他说进火的事。不知不觉，陈小勇已经在城里上班2个月了。我帮他保管的工资有4000元。
我来到蒋成军的粮店，蒋成军正坐在店门口翘着二郎腿玩手机，见到我，热情地拉了根凳子，让我坐下。
蒋成军说：“你交给我的陈小勇我可是把你带出路了哈。工资一个月给他发3000元，个人卫生也教他搞好了，文化知识也教了他不少哦。”
我说：“蒋总，你给他发3000元工资，他怕是帮你卸载了上百吨的粮食了吧。”
蒋成军说：“我老婆送他了个手机，他现在连微信都玩上了，字也认识了不少。”
我笑了起来：“看你说得，你不要的烂手机丢给他，还好意思说送？”
蒋成军说：“玩笑归玩笑，说实话，陈小勇这孩子，这两个月进步不小。”
我说：“孤儿不容易，感谢你关照了。”
这时陈小勇和其他几个人下完一车苞谷，见到我坐在粮店门口，就走过来和我打招呼。
陈小勇在我面前站了一会儿，紧张地跟我说：“李书记，我想取回我存在你那里的钱。”
我故意问他：“你存在我这里多少钱？”
陈小勇说：“4000元钱。”
我问他：“你取钱干嘛？”
陈小勇说：“我大爹他们把我盖起了新房子，我要请客进火。”
蒋成军说：“就是嘛，新房子盖好了，就是要热热闹闹庆祝一下，讨个彩头，图个吉利。”
我对蒋成军说：“爬哦，农村的事，你懂不起。”
蒋成军不开腔了。
我拉下脸对陈小勇说：“进火的事，是你的想法，还是你大爹他们的想法？”
陈小勇低着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双手拉着衣角，不敢说话。
我站起来，拍了拍陈小勇的肩膀，轻声对他说：“小勇呀，你现在虽然说每月能挣3000来块钱，但是每天要抬多少袋苞谷，要流多少汗水？我希望你把钱用在应该用的地方，而不是用来吃吃喝喝，搞铺张浪费。”
陈小勇红着脸说：“我也不想进火的，可是我大爹打电话，叫我卖四只羊子，50斤白酒，30封火炮，办20桌，热闹两天。修房子我一天都没回去过，是我大爹他们帮我修建起来的，他安排我做的事，我不好拒绝他。”
这时和陈小勇一起干活的一个大哥走过来，对陈小勇说：“小勇，这个同志说得对。你大爹他们的恩情，你记在心里，今后慢慢报答。你出来挣这点钱不容易，好好珍惜这个机会，把钱存起来，今后娶个媳妇，成个家，才是正事。”
陈小勇点了点头。
我说：“你大爹他们的工作，我已经安排村干部去做了，他要是再叫你买羊子，你就告诉他，说我说了，如果进火搞铺张浪费，就要收回补助的2万元建房资金！”
陈小勇点了点头，说：“我知道了。”
有人要买20包苞谷，陈小勇过去帮忙把苞谷抬上车。我对蒋成军说：“你多费点心，帮忙看着点，多让他做点事都行，不要让他去网吧上网。这孩子命苦哦。”
蒋成军说：“你放心，只要他安心在我这里干，绝对不会亏待他的。”
我说：“切，谁说你亏待他了？是让你多留个心眼，看管一下，他还是个孩子嘛，才出社会，很多东西都不懂。”
蒋成军笑起来，说：“原来是这么个意思说，那我就帮你把他盯紧看牢。”
第58章 难产的孕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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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荒山的雨季集中在夏天、秋天两季，当地的俗语说：“六月二十四呢水，七月半呢鬼”，意思就是农历六月二十四前后经常会下大雨。我从市里回到茅草坪村这天晚上，从下午六点开始下雨，虽然不大，担一直持续到了九点，我刷了微信，跟老婆和孩子视频聊了一会儿，就上床睡觉，半夜突然被一阵嘈杂的声音吵醒，我披衣推门，雨早停了，不远处小卖部的灯还亮着，我踏着泥泞走过去看究竟是什么情况。踩着泥泞过去一看，马二爷正在急切地跟店主张嫂子的男人王天林说话。王天林正在灯光下一张一张数钱。我问马二爷：“怎么了，这么晚拿钱干啥？”
马二爷不安地说：“我儿媳妇生孩子，生不下来。准备送医院，跟王天林借点钱。”
我一听也着急起来：“三组不是有医生吗？赶紧请来看呀。”
马二爷说：“下午就请来了，开始说二胎，没问题，可以在家里生。刚才说没办法了。”
我一边跟着马二爷往他家走，一边说：“难产了，赶紧找个车子送医院。”
马二爷说：“下了半夜的雨，路上全是稀泥，汽车、拖拉机上路就打滑，一步都走不了。”
我感觉事态有些严重，说：“那我帮你打120叫救护车。”
马二爷说：“不管用，这山上的车都下不去，山下的车怎么上得来呢。”
我们踏着稀泥走进马二爷家，一群男男女女焦急地坐在堂屋里。马医生也不时的叹气。孕妇在房间里不停地呻吟，堂屋里的人们一时拿不定主意。
二组组长王大才说：“赶紧送乡卫生院。”
马大爷的儿子马连华：“说下了半夜的雨，路这么滑，大荒山到乡医院几十里路，车去不了，用人抬着去，能行吗？即使行，走到乡上，怕是天亮了。”
马二爷说：“路远怕啥？就是担心一路颠簸，儿媳妇受不住。”
马二奶奶说：“要是路上有个三长两短，不挨村不着店，怎么办哦？”
一个老年妇女说：“去年我儿子媳妇头胎，开始跟这个也像，见了红，下不来，后来等了两小时，就顺顺利利生了。要不再等等看。”
这时产妇在房间里叫：“爹，马连华，我不去乡医院，就在家里生，死也死在家里。”
有人说：“要不请黄三姑来跳哈神，献碗水饭。”
人们你一言我一语，马二爷也拿不定主意。马连华则抱着头蹲在堂屋门前。
我实在听不下去了，大喝一声：“马连华，你是男人就站起来，蹲在地上能解决问题吗？”
马连华一下子就站了起来。
我大声说：“其他的都不要扯，赶紧送医院！再晚就要出人命了！人手不够，我跟着抬。”
我把身上的2000块钱掏出来，递给马连华。组长王大才站了起来，说：“马二爷，你把砍刀拿起，我跟你去砍竹子扎滑杆。马连华，你赶紧打电话喊十来个力气大的男老汉来。马二奶，你收拾一下产妇的东西，把小衣服、小毯子、尿片布拿起，万一路上生了也好有个准备。”
人们分头行动，各理其事，马二爷和王大才砍来三棵粗壮的竹子，男人们七手八脚，用竹子扎成一个四人抬的架子，再把一个竹椅子绑在架子上，垫上棉絮。我打了120，说明了情况。急救中心确认乡卫生院不能做剖腹产手术，我说产妇非常危急，有生命危险。急救中心请示领导后，决定由市医院派出专业妇产医生，携带相关设备，随救护车一起赶到乡卫生院，急救中心及时通知乡卫生院，做好手术准备。马连华把媳妇抱上竹椅子，盖上被子，四个男老汉抬起滑杆，向山下的乡卫生院出发。马二爷和王大才负责提充电灯照明，另外四个男同志紧紧跟着，适时替换抬滑杆的人。马连华的妹子和大姨子提着母婴用品跟着去。
其他亲戚们坐在马二爷家堂屋中，焦急地等。产妇随时都有生命危险，这是一场与时间的竞赛，我陪大家等待母子平安的消息。我不时打电话给组长王大才，叮嘱他提醒大家注意安全。
作为一个普通的城里人，大城市的医疗保障已经比较完善。有人民医院，有医科大学的直属医院，这些医院集中了最好的医科大学毕业的博士、硕士学历的医生，有ct、彩超等最好的诊疗设备，能进行各类复杂的手术。还有妇幼保健院，能提供各类产前检查。同样是共公医疗，村里却只有赤脚医生，乡卫生院不能提供急救服务。绝大部分乡镇卫生院不能做剖腹产手术。
在茅草坪村近年的历史上，为产妇提供接生服务的是宋麻婆。经宋麻婆的手接生的人，在大荒山三十到四十岁的人中，有很大一部分。这些年医疗条件改善了，人们生活水平提高，健康意识增强，找宋麻婆接生的人越来越少了。
马二爷的堂妹七十岁来岁，也和大家一起在屋里等消息，她骄傲地说：“生个孩子有啥难的？扑哧一个，扑哧一个，就像母鸡下蛋一样。我们那时生七八个孩子，就是这么过来的。我生我家老三时，家里没人，生下来后，拿剪刀把脐带一剪，用衣服裹起来，往床上一丢，就算完事。现在我这老三没病没痛，活得好好的。”
组长王大才的媳妇说：“老大姐，时代不同了，大意不得哦！前些年，爱国乡老尖山王家，儿媳妇生二胎。因为生头胎比较顺利，家里人觉得二胎更不会有什么问题。也想节省点钱，就在家里生，哪知道产妇从早上疼到晚上，呼天叫地，就是生不下来。家里人一看不对劲，赶紧把宋麻婆请来，这宋麻婆胆子大，摸挤推压一通，孩子扑通一声就生出来了，是个男孩。男孩是生出来了，但胎盘不出来，宋麻婆挽起袖子，把手从产道伸进去，硬生生把胎盘拉出来。胎盘是拉出来了，但血跟着从产道喷涌而出，宋麻婆叫拿被子来堵，哪里堵得住，一会儿，整条被子都浸湿了。产妇连孩子都没看一眼、抱一下就断气了。”
一个三十多岁的妇女说：“这事我知道，惨得很哦，月子里断气的妇女不能走正门，王家人把厢房挖了个洞，把这媳妇从洞中抬出去，草草安葬了。这孩子倒是保住了，而且活得好，现在上小学二年级了。”
......
马二爷一行人马不停蹄，顶着小雨，踏着山路，淌着泥泞，加紧赶路，终于在凌晨五点起到了乡卫生院，卫生院会诊后立即进行剖腹产手术，凌晨六点，马连华兴奋地打来电话，报告生了一个大胖小子，六斤六两重，母子平安。
亲戚们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大家陆续回家干农活去了。
我的心久久不能平静，在医疗技术高度发达的今天，如果我们还眼睁睁的看着产妇难产而死，说明我们的基层工作还有差距，医疗卫生保障还有不足，还需要统筹协调各方来解决。明明有一条公路，一场雨后，公路就不是公路了。我下定决心一定要把大荒山通村硬化路的问题解决。
第59章 利益格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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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委组织部通知驻村第一书记到市委党校培训三天。培训结束后，我回到市统计局，给王局长汇报了近期的脱贫攻坚工作，又到财务处报销我的差旅费。财务处的小林告诉我，市委组织部下发了文件，要求为驻村干部买保险，及时组织驻村干部体验，保险已经买了，让我自己去人民医院体检，费用不超过1500元，拿发票回来报销。我又到人民医院进行了体检，总体来看，身体一切正常，没有大的毛病。我坐客车回到了和平乡，骑着黄文书的摩托车，回到了茅草坪村。
这天晚上马书记打电话给我，说：“村委会建设工程我们确定给一个叫马连双的包工头做了。”
我感到非常意外，说：“这不合适吧。”
马书记说：“怎么不合适？我问过乡政府张书记，张书记说可以不招标，由村委自己确定施工单位，这事我跟王主任商量过，王主任也赞同。我们也征求各组组长的意见，组长们也赞成。我们也征求过党员的意见，党员们也赞成。”
我虽然觉得这违背程序，但也不好在电话里跟他争吵。第二天一早，我起床，洗脸漱口，用电饭煲煮上饭，正在洗菜，只见一辆车开进来，停在村委会门前，一个五大三粗的中年大汉从驾驶室下来，冲着我嚷：“我这砂石下在哪儿合适呀？”
我抬头问：“你的什么砂石？”
中年大汉说：“修你们村委会的砂石呀？”
我说：“修村委会的砂石？谁把村委会承包给你修了？”
中年大汉说：“你们马书记、王主任呀？”
我说：“我怎么不知道？”
中年大汉说：“我们村的事马书记、王主任说了算，轮不上你这个外乡人作主。”
我听这话很不顺耳，我说：“那修建合同你签订了吗？”这久我到乡里、市里办事，村委的公章在我这里，所以我敢肯定他没跟村委会签订合同。
中年大汉说：“马书记、王主任说了还不算数？”
我说：“民凭文书官凭印，你啥都没有，算个球的数!”
中年大汉见我不认可，知道这事还没最终定盘，于是开着车把砂石拉起走了。
我打电话给黄文书，问他是怎么回事。
黄文书说：“前几天三组村民马有才家讨儿子媳妇，马书记、王主任和我都在他家喝喜酒，说起村委会修建的事，大家都很高兴，夸赞村支部村委会有能力，要求赶紧动工修建。村里的小包工头马连双提出来把村委会承包给他修建，马书记说下来研究，马连双说研究过屁呀，今天村组干部都在呀，马上研究呀。其他村民也附和，说马上开现场会研究呀。于是马书记把村组干部和党员喊过来，说了一下，大家都同意，没有人反对，就决定把村委会承包给马连双修建。”
我说：“这不是扯蛋吗？建设工程承包是非常严谨严肃的事，这么能当儿戏呢？”
黄文书说：“当时我也在场，村组干部和党员们确实同意让马连山修建。”
我说：“你也同意啦？”
黄文书说：“看到大家伙都同意了，我反对也作不了数，也就顺着大伙的心，同意了。”
我说：“马连双这种人，连施工图纸都看不懂，能把房子修好吗？”
虽然黄文书文化素质比较高，头脑灵活，但在村里黄家是小姓，家族没有话语权，所以平时他平时比较谨慎，听马书记、王主任安排，叫做啥就做啥，很少正面跟他们顶撞。这我都理解。
我让黄文书来村委一趟。不一会儿功夫，黄文书就来到了村委会。我让他坐下来，给他倒了杯水，跟他讲：“工程建设有严格的程序，凡是使用国有建设资金的，都得按程序一步一步地来进行。先有设计，决定村委会修多大，修多高，修几间房，用什么东西修。再根据设计图纸预算造价，确定修村委会要多少钱。然后再通过竞争的方式选择施工队伍，质量和服务相同的情况下，谁的报价低由谁来做，节约财政资金。然后施工队伍按设计图纸施工。为防止施工队伍偷工减料，需要请一个监理单位来监督施工，最后按设计图纸来验收和结算工程款。”
我停了一会儿，又问黄文书：“你知道为什么要这样环环相扣吗？”
黄文书说：“为了防止发包方和承包方相互勾结呗！”
我点了点头。
黄文书说：“马连双平时在乡里也就帮人修个猪圈牛圈、砌个保坎什么的，大老粗一个，没修过象样的房子。但马家是大姓，有人支持。再者那天人很多，当着大伙的面，我也不好公开反对。我说是不是征求一下李书记的意见。马书记那天喝了点酒，他说不用！”
我说：“这事我们得找几家有资质的施工单位来谈，谁家的报价低，咱们就确定给谁干。”
黄文书说：“你一个市里来的同志，这么热心我们村子里的事，我也不隐瞒你，这事怕是有点难！”
我说：“为什么？”
黄文书说：“我听其他人说，这个马连双很想干这个工程，他分别给马书记、王村长两人一人拿了两条中华烟、两瓶五粮液，并许诺，房子修好、工程款结算后，再给两人各两万块钱。”
我盯着黄文书说：“你听谁说的？这种事可不能乱说哦，要有事实依据！”
黄文书说：“本来我是不想跟你说这个事的，但我不想村委会修好就是个豆腐渣工程，这样对不起党和政府，也对不起全村人民。我敢这样说，是因为马连双有天晚上给我也拿了两条中华烟、两瓶五粮液，当时我不在家，我媳妇在家，他就把东西放在我家里了，后来我回家后，媳妇跟我说，我就把东西提回去还马连双了。”
我感觉事情比较复杂严重了，一时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黄文书说：“这事我觉得最好到乡里给张书记汇报一下，我跟着去又不太好，要不你骑我的摩托车去？”
第60章 公开公平最得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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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思考了一会，骑上黄文书的摩托，赶到乡里。正好张书记刚从市里开完会回来，我把情况跟他汇报了一下，当然我没有敢说马连双送烟送酒的事。张书记说:“马书记文化水平不高，做事缺少冲闯劲，担当作为不够，但有群众基础，王主任平时忙自己的事，工作责任心不强。修村委会这事马书记跟我汇报过，我请示过组织部门，组织部门答复说没到招标限额，可以不招标，但要竞争谈判选择施工队伍，工程资金缺口还很大，我们只有将工程做出形象来，才好向教育局、工会争取资金，马连双来做绝对不行，这样，这事我让于乡长来协助你们搞。”
张书记马上把于乡长叫过来，我们三人共同研究，决定按三个环节组织：一是以预算价158万作为最高限价，发公告，邀请符合条件的施工单位报名参加竞争性谈判。二是参加竞争谈判的企业每家交10万元保证金，没有中选的当场退还。三是组织全村村组干部、村民代表现场评选。
研究决定后，张书记打电话把马书记批评了一顿，要求村委按今天研究的三个方面落实，到时乡政府、乡纪委的领导参与监督。
我回到村上后，把马书记和王主任叫了过来，商量确定村委会施工队伍的事，时间初步定在下星期五进行，到时通知村组干部、村民代表参加。我草拟了竞争性谈判邀请通告，明确三级以上建设资质的单位才能参加，现场提交10万元谈判保证金，谈判的前一天先报名。竞争性谈判邀请通告写好后，我用手机照了发给于乡长审核后，印了十多份，马书记安排人拿到各处去张贴。
星期五一早，我吃了早饭后，马书记、王主任、黄文书以及其他村组干部、村民代表陆续到来，于乡长和乡纪委范书记也来了。我们把活动室收拾干净，准备好笔、纸、记录本等材料，桌椅摆成一个长方形，村组干部、村民代表坐在两边，于乡长、范书记、马书记、王主任和我坐在前面，初步报名的八家企业代表坐在后面。黄文书负责作记录。
由村组干部、村民代表通过民主议事方式，公开确定施工单位，这在乡里都还是首次，干部群众们都觉得新鲜好奇。
会议由我主持。我介绍了村委会的设计概况，工程预算，工期和质量要求，然后点名，由马书记、王主任一家一家审核参加谈判企业的资质。我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五大三粗的马连双竟然也报名了，他挂靠了一家企业来参加竞争性谈判。八家企业的资质都审核通过了。接下来是核验10万的投标保证金，有七家企业亮出了10万元投标保证金，算是响应约定，有一家没带保证金，被取消了资格。
接下来是各家企业介绍自家企业情况和如何组织施工、如何控制工程质量。有的企业代表熟悉情况，说得头头是道。而有几个象马连双这样的，三言两语就介绍结束了。接下来由村组干部、村民代表提问和评议。
二组组长王大才首先发言：“不管怎么样，还是本乡本土的施工企业放心些。”
民兵连长马连江也表态：“就是，外地企业说得再好听，修好后拍屁股就走人了，出了问题找谁去。”
马大爷也说：“马连双这孩子老实，今后村委会要是出了质量问题，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我带你们去拆他家老房子。”
这时其他企业代表不满意了，有一个站起来说：“各位领导，我们单位就在市公安局旁边，一年做的工程一个多亿，我们也跑不了的，有公安局监视着呢。”
看到场面有点乱，于乡长发话：“这个环节是让大家有问题问企业，一来了解各企业情况，二来听听哪家施工组织得更好，大家不要急着下结论。”
于是，大家开绍有针对性的问一些问题，了解各企业都建设过哪些房屋，有哪些业绩。当然，倾向性是比较明显的，就是想把工程给马连双做，毕竟他是本村人。王主任、马书记也含蓄地表达了这个意思。马书记转过身跟我说：“看来只有通过无计名投票来确定中标企业了。”
这句话被其他企业代表听到了，他们坚决反对，他们说，你们要么选资质高的，要么选业绩强的，要么选组织施工好的，我们都没意见，就这样莫名其妙的举手，这不是量身打造嘛，举手的理由是啥？要这样还不如你们自己指定呢，叫我们来参加竞争干嘛？
我觉得企业代表们讲得很有道理，竞争竞争，总得拿个指标来竞争吧。
于乡长这时说话了：“各位村组干部，各位代表，今天我和范书记来参加这个会，一来是学习指导，二来是对竞争谈判的公开、公平、公正性进行监督，刚才我和范书记商量了一下，建议你们通过现场报价的方式，来确定中标企业，大家同时现场报价，现场公布报价，谁的报价低，就由谁中标！”
“好！好！这样最公平，彻底避免了暗箱操作，”参选企业代表们都赞成。村组干部和村民代表也觉得这样最公平。我首先表态同意，黄文书记也表态同意，马书记、王主任也只有同意此方案。
方案确定下来后，七家参选企业代表一人坐一张桌子，一个发一张白纸，在白纸上定出最终报价，谁的价格最低，就由谁中标。
这是一个激动人心的时刻，体现的是最简单、最朴素、最公平的竞争，一切都在明处，想要中标，你就得比别人价格低。
在全体参会人员的监视下，七家企业代表当场填写报价，填写好后，签好名，按上手印，字迹向内对折好，由范书记逐一收上来，收完后，范书记一家一家公布报价。150万、147万、142万、138万、135万，132万、130万。最终，报价最低的金财建设有限责任公司中标，中标价130万元。当场公布各家报价，最低价中标，投标企业心服口服，党员干部赞同这种公道。中标的金财建设有限责任公司当场把10万元保证金交给黄文书，黄文书当众清点无误后，给金财建设有限责任公司出具了收据，其他没中标的6家企业保证金自己收回。
当然，马连双挂靠的公司并没有中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