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王宗保为什么贫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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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业生产必须得踏准节气，5月是茅草坪村一年中最忙的季节。二十四节气中的“忙种”就是指农民忙着播种的意思，田里得放水栽秧了，地里得播种玉米了，错过时令，农作物就会减产。因此在这个时节，村里的男女老少，都在地里忙着，从“忙种”一直忙到“夏至”。村组干部们也不例外，因为他们家里，也有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需要耕种，脱贫攻坚工作，只能得用晚上的时间开展。对于责任心不太强的村组干部来说，就先顾自己家的农活了，村组的事就放了下来。我却不一样，没有自家的土地要耕种，不必起早贪黑、没日没夜的忙活。马书记和王主任说，这久农忙，村里的事你就多费心一点。
清晨，整个大荒山都是清亮的，阳光透过淡淡的震气，温柔地洒在松林和荒草之上，别有一番赏心悦目的感觉。
吃过早饭，我来到了王宗保家，这时王宗保刚放羊回来了，山羊们鼓着滚圆的肚子，在破败的院子里窜来窜去。王宗保把6只黑山羊关进羊圈，拿出一个粘满灰尘的草墩，招呼我坐下。
我问王宗保：“这几只羊怎么样？”
王宗保憨厚地笑了笑：“不错哩。白天要干活，我赶早把它们赶上山去放了一会儿。”
我说：“那你还没吃饭吧？”
王宗保说：“还没有吃哩。”
我说：“那你赶紧煮饭吃。”
王宗保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去热苞谷稀饭吃。
我问王宗保：“你的地种了吗？”
王宗保盛了一碗苞谷稀饭，坐在沿坎上，边吃边回答我说：“还没种哩。”
我不解地问：“大家都要种结束了，你为什么还不种呢？”
王宗保落寞地说：“前久大家忙种自己的地，所以我找不到牛犁地。”说完他把头低了下去。
我问：“你有几亩地？”
王宗保说：“有两亩多点。”
一年之计在于春，春耕不播种，秋天就不会有收获。王宗保吃完饭，然后扛起锄头、提上玉米种子，要到地里去种玉米。看着王宗保一瘸一拐的样子，我心里非常沉重，有一种想说又说不出来的滋味。我接过装苞谷种子的口袋，扛在肩上，决定跟王宗保一起去帮他种苞谷。
王宗保的苞谷地在离他家500多米的山坡上，有二亩的样子，红壤土，地势较平，没有翻耕，稀稀落落长满了绿色的蒿草，一些去年的残破老苞谷杆还在地里立着。王宗保用锄头在红土地上挖出一个个窝，丢下苞谷种子，然后盖上泥土。
这些天我见过村民播种苞谷：用耕牛把地翻耕出来，拉起线打窝，丢下苞谷种，盖土，再放磷肥、农家肥。
我问王宗保：“你地都不犁，不翻耕，这样种苞谷能好吗？”
王宗保说：“我没养耕牛，跟其他人借耕牛来犁地，人家不肯借给我，只有打毛窝点下去了。”
我给马书记打电话，说了王宗保的情况，不到十分钟，马书记骑着摩托车过来了。
马书记说：“王宗保，你这是原始人的耕种方法哦？地都不犁，种下去的苞谷能好吗？”
王宗保的脸红了，他难为情地说：“借不到耕牛犁地，没办法。”
马书记问：“你点的什么品种哦？”
王宗保说：“新品种要几十块钱一包，买不起，没办法，我就在去年种出来的苞谷棒上，弄了些籽粒饱满的来作种子。”
马书记听后直摇头，说：“这些年谁还种自留种哦。王宗保，你家庭收入搞不上去，穷的原因是方方面面的，你要好好总结哦。”
我不懂农业生产，就问马书记：“为什么呢？”
马书记说；“在市场上购买的苞谷种正常年景产亩量在800斤左右，自己留的二代种正常年景亩产量只有300斤左右。”
马书记又问王宗保；“你这块地去年收了多少苞谷？”
王宗保说：“五六百斤的样子。”
马书记直摇头，他转身对我说：“王宗保这块包产地面积3亩多4亩，别人的地越种越大，他这地越种越小，现在只有不到2亩了，边边角角撂荒了。就这两亩多地，要是别人种，能收2000斤苞谷，他种只能收500斤。不翻耕，不施肥，能好吗？”
王宗保低下了头。
我严肃的说：“扶贫得从改变耕作方式开始哦！马书记，能不能找条耕牛帮王宗保把地翻耕一下？”
马书记说：“这久正是农忙的时候，上哪儿去找耕牛？王宗保你去拉我家的牛来犁，犁在院子里，一并抬来。前几天刚下了雨，土松，你把四周撂荒了的那些一并犁出来，种上。”
我看了王宗保的情况，他拄着拐杖，走路一瘸一拐的，能驾牛耕地吗？王宗保看出了我的忧虑，他高兴地说：“谢谢马书记，我让我老表马上去拉牛抬犁。”
我在烈日下走回村委会，正遇到扛着锄头出门种地的马二爷。我问马二爷：“你点的什么苞谷种？”
马二爷说：“海禾1号，我儿子媳妇买回来的。”
我问：“海禾这个苞谷品种好吗？”
马二爷说：“海禾可以，棒子大，产量高，我家种了两年了。”
我问：“哪里买得到哦？”
马二爷用手一指，说：“张嫂子的小商店里就有卖，只是价格比和平乡贵点。”
张嫂子的小商店里不但有苞谷种子，还有尿素。我买了3袋海禾1号苞谷种，3包尿素，打电话给马书记，叫他通知王宗保来背回去。
第二天晚上，我吃了晚饭，正在屋子里学习文件，马书记过来跟我商量脱贫攻坚的事，他对我说：“你别看王宗保腿脚不方便，人却贪心得很，那天看他可怜，好心把我家的耕牛借给他去犁地，他倒好，找他老表来，驾上牛后一刻不停的犁，人不歇就是了，牛也不给歇，差点把我家耕牛给累死。”
我说：“王宗保也是怕影响你家的春耕生产，想早点犁完，把耕牛还给你嘛。”
马书记淳朴敦厚的脸上始终挂着微笑，并没有刻意责怪王宗保的意思，他说：“你还别小看王宗保了，你那天看到的那块荒地，他叫他老表把四周的撂荒地，以及撂荒地外面的荒草地都一并犁出来了，宽宽整整的一大块，有5亩左右哦，你给他买的玉米种都种上了。”
我赶紧问马书记：“这5亩地今年能收多少玉米？”
马书记说：“如果不遇自然灾害，要是其他农户种植管理，要收4000斤左右，王宗保能管理到什么水平就不好说了，关键是要除草施肥。”
王宗保的5亩地种上了，就像是播种下了希望的种子，今年会有好的收成吗，接下来的除草施肥工作，我一定要督促他做好。
第32章 神、药两解的马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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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荒山的气候和市里明显不同，雨季没有来临，空气异常干燥。风大，早晚有点冷凉。从昨天开始，我感觉头重脚轻，背心冒冷汗，流清鼻涕，浑身无力，喉咙发干，并且疼痛。不打针吃药，短期内怕是不会好。我问小卖部的张嫂哪里有医院。张嫂告诉我，三组有个小诊所，一个姓马的医生在看病。
顺着张嫂给我指的路，我下到三组，问了两个在菜地里栽白菜的村民，我找到了小诊所。这个小诊所依托居民自家的住房，接着正房旁边的耳房，盖了两间一层的土撑房。我进去的时候，有一个三十多岁、留着披肩头发的大姐带着一个三四岁的孩子在看病。隔壁的房子里，支着两张木床。有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人躺在床上打吊瓶输液。
马医生四十多岁，长脸，黄牙，小眼睛，尖下巴，头发有些脏乱，手有些黑，手指比较长，穿一身黄布衣服，脚上踩着一双拖鞋。
我问：“这孩子是怎么啦？”
大姐说：“孩子发烧，也不咳，但不吃饭，老是说肚子疼。”
马医生说：“你这孩子，怕是得罪着灶神了。”
我心里一惊，盯着马医生的老脸打量了他一阵子。
马医生若无其事地从桌子上的几个药瓶子里，拿出红的、白的、黄的一些药来，给孩子配药。
我问：“小孩前几天吃什么了？有点像肠胃炎的症状。”
大姐说：“我们大人没有注意呀，这小孩子，拿到啥子就吃啥子，也不管干不干净，渴了就喝冷水。”
马医生说：“你这孩子吃了不干不净的东西，不干不净的东西从嘴巴咽下去后就掉进肠子里，肠子就像被人用线扎起来一样，胀鼓鼓的，气排不出去，细菌在肠子里上窜下跳，引起疼痛。我给你开点消炎、止痛、消食的药，药吃了之后，肠子一通气，不干不净的东西从肠子流到胃里，从胃里流到肝脏里，从肝脏里流到胆里，再通过大小便排出体外，病就好了。”
我听了马医生的这席话，心里有点发毛，居然害怕起来，我转身走出小诊所，不想看病了，但转念一想，全村就这一个诊所，不在这里看上哪里去看呢？想到这里，我又转身走进小诊所。
马医生已经给小孩开好药，母子俩谢过马医生，付了钱走了。
马医生问我：“你是新来的村官吧？哪里不舒服？”
我说：“我是市统计局的，组织派我到你们村来当驻村第一书记，刚来没几天，这不，好像是重感冒了。”
马医生让我坐下，拉着我的手，把了一会儿脉，又让我张嘴，伸舌头，匆匆看了两眼，问我：“哪里不舒服？”
我说：“头昏脑胀，浑身无力，流清鼻涕，喉咙疼痛。”
马医生问：“你这几天到群众家里了吧？”
我说：“去了呀，走访贫困户。村组干部家也去了。”
马医生说：“这就对了，肯定是冲撞着坛神菩萨了。”
我看着马医生，一时无言以对。一个医生，不在医言医，满嘴封建迷信，着实吓人。
马医生说：“冲撞了坛神菩萨，神气弱，身体抵抗力下降，细菌就跑进脑壳里去了。”
我问马医生：“那应该怎么办呢？”
马医生说：“打针！”
我惊恐地问：“打什么针？”
马医生说：“青霉素！”
听到打青霉素，我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用抗生素应该是没错的。
马医生问：“你打青霉素不会过敏吧？”
我说：“没过敏过。”
马医生站起身来，从盒子里取出两支药液，用钳子敲开，再用一次性注射器从中吸取药水。
马医生对我说：“脱裤子！”
我拉下裤子，忽然想起重要的事来，我问：“医生，不做皮试吗？”
马医生说：“你说你以前打青霉素不会过敏的嘛！以前不过敏就不用做皮试。”
我还想争辩，只感觉屁股一辣，针已经插入肌肉。马医生用力推送注射器，疼痛感慢慢上来。很多年没有打过小针了。记得小时候打针，都是先觉得屁股凉嗖嗖的，之后针才会扎入。
我正在疑惑，马医生对我说：“今天酒精刚好用完了。”
药推送完后，马医生拨出注射器，要我用手把棉球压在针眼上。
我一手拎着裤子，一手压着止血棉球，坐在椅子上，三五分钟过后，我扔了止血棉球，穿好裤子，马医生已经把口服的药开好了。我问：“多少钱？”
马医生说：“开了三天的药，工共十八元。”
在市里，结这账得五六十元以上。我付了钱，拿着药，沿着来时的路回到村委会，倒了杯热水，服下了头道药。
晚上躺在床上，一想起小诊所里的马医生，我就不由自主的心惊肉跳。我想不明白，在神州大地上，居然还有这种医生。就马医生的这个医疗知识，不知道要耽误多少病人，要造成多少医疗事故，要发生多少矛盾纠纷。无医生执业资格从事诊疗活动属于非法行医范畴，是卫生执法重点打击的对象。
鸡叫了，天亮了，我心里却总是放不下马医生小诊所的这个事。吃过早饭，我坐在小卖部门前的大树下，短暂休息。张嫂正在打扫小卖部门前的空地卫生。
张嫂问我：“你感冒好些了吗？”
我说：“昨天下午打了一针，开了些药。”
张嫂说：“多喝点水。”
我问张嫂：“你到马医生小诊所看过病吗？”
张嫂说：“看过呀，我们茅草坪村的群众有病，基本上都在马医生小诊所看。”
我沉思了一会，说：“你们觉得马医生怎么样？”
张嫂说：“马医生人很和气，不论你什么时候去，就是半夜三更，他都不推辞，认真负责地给你看病。财心也不重，收费合理。”
我问：“关键是疗效怎么样？好不好？”
这时王大才媳妇正抬着锄头从小卖部经过，听到我们谈论马医生，她停驻脚步，听了一会，接过话说：“疗效怎么样？疗效好哦。病轻的吃点药，两三天就好了。病严重点的输两天液，五六天也就好了。有钱给现钱，无钱可以记账。马医生在村里人缘比较好，他家有什么大事小事，村民们都去帮忙。”
王大才媳妇抬着锄头走了。我又问张嫂：“像这样的农村小诊所，医疗纠纷多不多？”
张嫂直截了当回答我：“没有医疗纠纷。”
我一时无语。我想，这就是所谓的存在即合理吧。
回到村委会里，我又把这事跟老刘老师说了。老刘老师哈哈一笑，说：“分不清心肝脾肺，对治病没有影响呀！你退后几百年想，就想清楚了。宋元明清时代，没有西方的现代医疗理论体系和实践，照样出神医。”
果然，我的担心是多余的，三天后，我感冒的病竟然就好了。
第33章 贫困户的春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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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之计在于春，只有春耕播好了种，秋天才会有好的收获，这个浅显的道理我是懂的，土地承担着农民的生活，土地承载着农民的希望。王宗保的土地倒是种上了，其他贫困户的春耕又搞得如何呢？会不会也存在象王宗保这样的困难，我担心起来。晚上睡不踏实，第二天一早，我吃了早饭，考虑到马书记、王主任、黄文书他们要忙自己家里的事，我就独自到一组贫困户李开亮家了解情况。
推门进去，李开亮的母亲李大妈正在吃饭，屋子里干净整洁，收拾得不错。李大妈虽然60多岁了，但精神很好。
李大妈告诉我，说李开亮放羊去了，她吃了饭要去种豆子。我问她田地里是不是都种完了。李大妈说都种完了，李开亮这两个月没发病，一直帮着干活。我问你家有多少田地。李大妈说没有水田，地有8亩，种出来的玉米有6000斤左右，卖3000斤买种子、农药和化肥，余下的喂猪和鸡。我又问你们一组的地是不是全部都种上了。李大妈说今年天气好，都种完了。
从李大妈家出来，我惦记着贫困户黄才发，于是我到黄才发家，黄才发和他老伴在家。黄才发告诉我，他儿子去放羊去了。黄才发家原本就有十几只羊，这次发了6只，总计有20多只了。
我问黄才发：“你的地种完没得？”
黄才发说：“都种完了，种了8亩苞谷、6亩洋芋。”
我这才放心，正准备出门，黄才发问我：“羊皮褂你还要不要？”我这才想起前几天走访时，跟黄才发说过，要他给我做一件羊皮褂，我赶忙说：“要的要的，做好了吗？”
黄才发从堂屋里拿出一件新做的羊皮褂，我满心欢喜地接过来，翻来覆去地观看。这件羊皮褂很宽大，羊毛又厚又黑又长，非常漂亮，我觉得比虎皮还有气势。黄才发说：“你是运气好，这是用一只老公羊的皮做的，其他黑山羊的皮没这么大，毛没这么长。”
我问黄才发：“多少钱呢？”
黄才发说：“我晚上做的，不耽误功夫，不要钱，不要钱。你发给我的6只羊非常好，谢谢你。”
我说：“大爹，山羊是党和政府发给你的，不是我发给你的。”
黄才发说：“都一样，都一样，谢谢你，谢谢党，谢谢政府。”
黄才发老伴不停地摆手，表示不要钱。
我从钱包里拿出400元钱，强行塞进黄才发的衣服口袋里，然后出门走了。
我放心不下孤儿陈小勇，因此来到他家察看。陈小勇并没有在家，发给他家的羊也不见踪影。我非常担心，于是给黄文书打电话。黄文书告诉我，说陈小勇的3亩苞谷地已经种上了。发给他的6只羊他自己没法喂养，他的家庭亲戚也不愿意帮助他喂养，没得办法，只有我家暂时帮他喂养。
从一组下来，我把羊皮褂放在宿舍里，又来到四组贫困户马连忠家。马连忠家大门锁着，我从门门缝往里一看，马连忠的弟弟马连华正坐在堂屋门前面，很认真地翻衣服上的虱子。
我来到村妇女主任卢明秀家，想问问卢明秀，马连忠家其他人哪儿去了。恰巧卢明秀正在路边的菜地里锄草，她热情的告诉我说：“马连忠家几乎没有劳动力，村里各家各户都种完了，他家的田地到目前还没种下去。看到马连忠母亲可怜，昨天马连忠的大舅家和二舅家来帮他家插秧，今天又帮他家种玉米，马连忠和他妈这会儿在地里忙着呢。”
说着她顺手指给我看，我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远处的山坡上依稀有七八个人在忙着耕种。
此时正是5月中旬，**辣的太阳挂在晴朗的天空，地里冒得出地火，卢明秀热情地请我到她家坐坐。我跟着卢明秀来到她家。卢明秀家土木结构瓦房，三间正房，两边是厢房，不是很宽敞，家里也没什么像样的家具。卢明秀拉了条长凳，我顺势坐了下来。我跟卢明秀拉起家常，问她家里有几亩地，主要收入靠什么，生活条件怎么样。
卢明秀三十四五岁的样子，扎着两条辫子，面目清秀，体态结实。她跟我讲：“我家有12亩地，耕地面积在村里算比较多的了，每年收9000斤苞谷、2500斤洋芋，不计劳动力成本，产值15000元不到，除去购买种子农药化肥的钱，余下的不多了。一年还能卖2头猪、十几只鸡，有时卖点鸡蛋，4500元左右的收入。”
我说：“温饱应当是没有问题了。”
卢明秀说：“吃饭当然没有问题了，但家庭开支大呀，俩孩子上学要钱，红白喜事随礼要钱，看病打针吃药要钱，购买种子农药化肥要钱，电费、电话也都是一笔不小的开支呢。”
我说：“这倒是。一个家庭，要维持正常的生活，方方面面都需要钱。”
卢明秀洗了几个李子递给我，又说：“我们茅草坪村自然条件太差，人均耕地面积少，就算是不睡觉的在地里耕作，都不可能发财。”
我吃了一个李子，李子有点苦，我说：“为什么呢？”
卢明秀看了我一眼，说：“李书记，我说你别不高兴，咱们这次扶贫怕也不会有什么好效果。”
我说：“作为村组干部，我们一定要有信心，只要路子找得对，肯定能致富。”
卢明秀对我说：“以前说计划生育是天下第一难事，我做了几年计划生育工作，感觉计划生育并不难。现在大家都不太想多生孩子了，慢慢接受了生男生女都一样的观念，妇幼保健、避孕节育等工作都深得人心。反而这脱贫攻坚工作难做了。”
我笑了笑，说：“我们给贫困户发的山羊很快就要见到成效了。”
卢明秀又看了我一眼，说：“李书记，大兄弟，说个实在话，你们不了解农村的实际，象马连忠家这种情况，你就送6头牛给他养，他也无法脱贫致富。”
我说：“为什么呢？”
卢明秀说：“他无法赶上山去放呀！”
我惊奇地问：“为什么呢？”
卢明秀说：“咱们发给他的6只山羊，他放不了，我和组长方成伟怕山羊饿死了没法向上级交待，做了他大舅家的思想工作，由他大舅家帮他喂养呢。”
卢明秀是个心直口快的人，她告诉我说：“我男人在城里打工，农忙时才回来帮忙几天，一年能挣2万来块钱。茅草坪村青壮年很多，但都不愿意外出务工。种地是没有出路的。”
我不想卢明秀过多讨论扶贫的问题，我说：“不知道刘正明在不在家，我还想去五组贫困户刘正明家了解情况。”
卢明秀说：“李书记，大热的天你就别去了，刘正明跟我男人有点亲戚关系，他的情况我清楚，地是种完了，他一天游手好闲地，我昨天还在村口碰到他。去年我男人喊他跟着一起进城打工，他还不耐烦去，天天睡到太阳照屁股才起来，这种好吃懒做的人帮他干嘛。我们送他喂养的6只山羊，只怕是饿死了哦。”
这时我接到乡里电话，说需要报送一个统计表，因此我就打道回村委会了。
经过近一个月的农忙，茅草坪村不多的水稻田都栽插上了，苞谷都种上了。苞谷地里套种的四季豆、黄豆、荞子都种上了。洋芋也都种上了。地埂边顺带点种的南瓜、向日葵也都种上了。零星种的地瓜、花生、红苕也都种上了。只盼望风调雨顺，只等待秋天丰收的硕果。
第34章 市一中的爱心捐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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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午节前后，大荒山下了两场雨，虽然不是很大，但下的时间比较长。这两场雨水对农作物生长至关重要，干渴的大地一片润湿，已经播种的农作物种子吸足水分，开始生根发芽。早已抽苔的云南松，更加青翠。山坡上的黄茅草，也争先恐后冒出新芽。大荒山的生机，虽然说开春就有展现，但到此时此刻，才是整体上的生机盎然。
茅草坪村小即将迎来“六一”儿童节。老师们在忙着组织即将到来的“六一”儿童节节目排练。老刘老师也在忙着组织他们班排练节目。
我请了三天假，回局里汇报工作，顺便探探亲。
回到市统计局，我把购买山羊发给贫困户等工作向王局长作了汇报。王局长说：“按照市委要求，帮扶单位要全面落实帮扶责任。要建立健全机关干部结对帮扶机制，茅草坪村有100来户贫困户吧，我们局机关中层以上干部有20多个吧，按每人4户来落实帮扶机制。大家结起对子，共同想办法推动贫困户脱贫奔康。你赶快把帮扶责任表做出来，交给办公室，以局文件下发。”
我赶忙回办公室，按每个中层以上干部联系4户贫困户的原则，很快把帮扶责任表制作出来，交给办公室主任向大姐。王局长工务繁忙，我就安排他联系村委会附近的王宗保等4户贫困户。
忙完工作，我把羊皮褂拿出来，挂在办公室里。这时老林从外面开会回来，看到这件精美的羊皮褂，非要让我转让给他，我不肯，我说：“你要是喜欢我回去让黄才发再给你做一件，不过要400元钱哈。”
老林说：“400元就400元，看到这个羊皮褂，我就想起了在乡镇工作的那些难忘岁月。”
老林穿上羊皮褂，让我用手机给他照相。不一会儿，单位的男同事和女同事们也都围过来，高高兴兴地穿上羊皮褂照相，迫不及待地发朋友圈炫耀。
我回到家，洗了个澡。然后到幼儿园接孩子，等了差不多半个小时。孩子才出来，见到我，非常兴奋，我问孩子今天为什么放学得晚，孩子说排练节目，“六一”儿童节要表演。回到家，岳父、岳母已经做好饭菜，媳妇也放学回家了，我们一家人热热闹闹地在一起吃饭。说起即将到来的儿童节，我给家人说起了茅草坪村小学，说起了跟我一起煮饭吃的老刘老师。我媳妇好表现的一面又展现出来，她说她要高尚一回，准备发动她们班的学生为老刘老师班上的学生搞一次对口捐赠！
我说：“都是学生，能捐赠啥？”
媳妇说：“这你就不懂了，我准备号召我家班的学生捐赠一个旧书包、一些旧文具、一些适合小学生用的旧工具书。这些都不会额外增加中学生们负担。”
当晚，媳妇就通过微信和班级群，将号召捐赠的倡议书发了出去。媳妇对我工作的坚决支持，我深表感谢。
第二天一早，我早早起床，做了早点，叫醒孩子，吃了早点，送孩子上幼儿园。
我到理发店理了个平头，到菜市场买了媳妇爱吃的海鲜，回到家里，看了一会nba总决赛，忽然就想起大风顶的陈小勇来，上次我回市里来，帮孙正权办成了助学贷款的事。这次，我想在市里帮陈小勇找一份稳定的工作。我认真思考过，要给陈小勇找个出劳力的工作并不难，难的是，如何让不识文化、性格内向的孤儿孙小勇和雇主间建立起良好的信任关系，不让外出打工误伤了陈小勇脆弱的心灵。我想起了我的一个高中同学蒋成军。蒋成军高中毕业没有考上大学，在父母的帮助下做起了粮食生意。我通过电话预约，在粮店见到了蒋成军。
我说明了来意。蒋成军说：“没有问题，我这里的工作只管上车下车，不需要文化知识，既然是贫困户，那我负责管吃管住，解决掉他的后顾之忧。”
我打电话给黄文书，告诉他我已经给陈小勇找好工作了。黄文书说，陈小勇不会出来打工的，越没见过世面的人，越离不开故土。
晚上，媳妇回家后，高兴地对我说，事情整大了。我吓了一跳，赶紧追问是什么回事。媳妇这才说，她发的捐赠倡议书让学校沈校长看到了，沈校长把她叫到办公室，详细询问了此事，最后沈校长决定，以学校团委的名义，号召学校初中一年级学生向茅草坪村小学全体学生捐赠旧书包、旧文具和适合小学生用的旧工具书。
媳妇问我，你们茅草坪村有多少学生，我赶紧打电话询问老刘老师，老刘老师说总共有250个。媳妇说，我们都策划好了，书包要求是八成新的，要洗干净。文具和工具书必须要适合小学生使用。并且是接受够250个捐赠后，就不再接收捐赠了。
只一天的功夫，250个捐赠就接收够了。市一中团委将捐赠物资打成八个大包，送到长途汽车站，办理好托运手续，由我负责带着这些捐赠物资，回到茅草坪村去。我提前给老刘老师和马书记打了电话，要求安排人到和平乡来接运捐赠物资。班车到达和平乡时，茅草坪村小校长孙大元带着全校5名老师，马书记带着村干部，等在车站。大家一起动手，把捐赠物资从班车上卸下来，装到摩托车上，拉回茅草坪村上去。
“六一”儿童节这天，天气特别地好，我照例起了个大早，到学校操场上一边慢慢跑步，一边呼吸新鲜空气。大坪子东西两边的深沟里，各有一条小溪，缓缓地流着，就像系在大荒山腰上的两条绿色绸带。一组大风顶掩映在茂密的树林中，远远望去，仿佛一块碧玉镶嵌在山顶上。三组裤裆田的上空升起袅袅炊烟，好像一个个身穿白纱的少女在翩翩起舞，在朝阳的照耀下婀娜多姿。
同学们穿着干净整洁的衣服，兴高采烈地来到学校，在老师们的指挥下，将桌子和椅子搬到操场上，精心布置会场。
中午十一点，茅草坪村小学庆祝“六一”儿童节活动正式开始，儿童节的活动主题是“在阳光下成长”。主席台上，坐着和平乡政府团高官陶书记、中心小学李副校长、村小学校长孙大元、马大爷、马书记、王主任、黄文书和我。因为市一中要捐赠书包等学习用品，和平乡政府非常重视，派团高官陶书记、中心小学李副校长专程来参加活动。我把手机交给黄文书，叮嘱他一会儿帮忙我照些照片。
第35章 茅草坪村小的“六一”儿童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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茅草坪村小的“六一”儿童节庆祝活动开始，孙大元首先致辞，然后是团高官陶书记讲话、乡中心小学李副校长讲话，两位领导对市一中组织的捐赠活动给予高度评价，希望今后结对共建，通过教育扶贫，提升茅草坪村的青少年文化素质。接着由我代表市一中讲几句话。我简要介绍了此次捐赠的背景，传递了市一中领导对茅草坪村全体师生的亲切问候，最后我满怀希望地对学生们讲：“知识改变命运，祖国的大好河山非常壮美，同学们一定要立志走出大荒山，拥抱外面精彩纷呈的世界！”
同学们热烈地鼓掌。
捐赠活动开展，学生们分列成八个纵队，走上主席台来，领取书包、文具和工具书。看得出来，同学们非常高兴。
捐赠活动结束后，学生们开始艺术表演，包括合唱、舞蹈、情景剧、诗朗诵、歌伴舞、独唱、诵读等，共有19个节目。学生们的表演虽然一点都不专业，甚至有些笨拙，很青涩，但真实，亲切。许多学生家长和普通群众在操场边上围观，不时报以长时间的掌声，气氛相当热烈。而我们主席台上的人，都是评委，每个节目结束，我们都客观公正地打分。
文艺表演结束后，对获奖节目进行了颁奖。活动展示了同学们的艺术风采，丰富了学生学校文艺生活，提升了学生的艺术素质，进一步推动茅草坪村小学艺术教育的发展。
活动结束后，我针对捐赠活动撰写了工作信息，附了几张照片，传给了市委宣传部的微信公众号。然后又把捐赠照片传给了媳妇。第二天，市委宣传部的“云山宣传”微信公众号就登载了市一中对口捐赠茅草坪村小的消息，我把信息截图发给了媳妇。媳妇告诉我说，沈校长已经看到了，早上专门打电话，表扬了她和校团委。
我约了黄文书，专门同他商量陈小勇的事。我再一次向大风顶进发。从大坪子到大风顶，距离本不算远，但路程艰难。大荒山从大坪子往上，突然收窄，缓坡变成了悬崖峭壁。峭壁之下是很深的峡谷，垂直向下，有100多米深的高差。大风顶的群众为了通行，沿悬崖峭壁往里开凿了一条3尺来宽、六尺来高的小道，人和牲畜通行没有什么问题，运输生产资料就比较困难。悬崖峭壁的对面也是悬崖峭壁，但属于爱国乡的尖山村。悬崖峭壁不长，只有四百多米，过了这段让人胆颤心惊的路，是一块100多平方米的草坪。我站在草坪上往下看，悬崖峭壁长满了藤萝，开着一片一片紫红色的花。谷底清澈的溪流，依稀可见。我抬头向上望去，只见一段呈六十度角往上的石梯坎。石梯坎也不高，大约100来米，爬完石梯坎，腿脚虽然有点发软，但眼前豁然开朗，远远看见那一片木板房。大风顶的交通瓶颈，就在这100多米高的石梯坎，和那400多米悬崖峭壁上的窄路。
我翻过垭口，穿过一段茂密的原始森林，再翻过一个小山包，沿着铺满羊粪村道，向村里走去。大风顶村内的巷道，都铺满羊粪，有新鲜的，也有被过往的人和牲畜踩压成粉末的。我来到陈小勇家，黄文书、黄组长，已经等在那里，屋里还有几个上了年纪的大爷，黄文书介绍说是陈小勇的家族长辈。陈小勇拿出几个土巴碗来，提起一个塑料桶，往碗里倒酒，一人一碗。我推辞不过，也端了一碗。
我问陈小勇：“想不想出去打工挣钱？”
陈小勇只顾低头，眼睛看着土上的酒碗，没有回答。
陈小勇的一个长辈说：“这娃娃没读过书，不识字，人老实，胆子又小，成天腔不开屁不放的，没出息，出去打工怕是连男女厕所都分不清楚哦。”
黄文书说：“大爹，小勇这娃儿，人踏实诚恳，有力气，从小就在亲戚们帮带下长大，也吃了不少苦，现在长大了，亲戚们不可能帮带他一辈子，总得给他找个出路。如果再像现在这样东一家、西一家干活，混口饭吃，什么时候才能出头呢？”
陈小勇这时说话了：“我就在家里，我不去打工。”
黄组长说：“小勇，你现在这个状况，说个不好听的话，买件衣服穿都很困难，你这房子也烂得不成样子，你这样下去是不行的。出去打工，一个月挣1000块钱，一年就一万多块钱，挣上三年，就可以修新房子了。”
陈小勇的另一个长辈说：“这娃娃胆子小，出去打工怕受人家欺负。”
我端起酒碗来，对几个老者说：“几位是陈小勇的长辈，感谢你们这些年来对他的照顾，你们认真履行了家族长辈的职责，值得我们城里人学习，我先干为敬。”我把土巴碗里的酒一饮而尽。几个老者见我把酒喝干，也都端起碗来，一饮而尽。陈小勇又给我们倒酒。我看得出来，陈小勇一直忐忑不安，他不想离开大风顶到外面打工。
黄文书也端起酒碗，同几个老者干了一碗。他说：“小勇今年虚岁19岁，马上要讨媳妇了，不挣点钱，媳妇可是讨不回来哦。”
几个老者不开腔。
我说：“我市里有个朋友，卖粮食的，我都同他说好了，小勇去帮他上下粮食，一口袋一百斤，工资1800元左右，包吃住，工作辛苦点，但不复杂。”
黄组长说：“一百斤的粮食口袋我都扛得动，别说小勇了。”
几个老者还是不开腔。
黄文书有点情绪了，他说：“老辈子些，人家李书记亲自把工作给小勇找好，又亲自爬上咱们大风顶来动员他，这点情意我们要领，这样吧，先去干一个月，我亲自送小勇去，一个月满后，如果不干了，我亲自去接他回来，怎么样？”
几个老者沉默了一会，把酒端起来，干了个底朝天，说：“就这样，小勇，先去干一个月。”
黄文书说：“那今天把头发剪了，好好洗个澡，我们明天一早就出发。”
从陈小勇家出来，黄文书对我说：“我们大荒山人太封闭了，墨守陈规，不懂得变通，你别见怪。说好的事就赶紧把他落实好，免得过几天又节外生枝。”
我说：“好，那我明天早上在村委会等你们。”
第36章 陈小勇的打工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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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黄文书就带着陈小勇到村委会来。陈小勇个子不高，剪短了头发，一脸稚气，手、腿、腰都很细，身体看上去非常单薄，有些营养不良、发育不好的样子。
我煮了面条，我们三人吃了面条，共同骑着黄文书的摩托车，来到和平乡。在和平乡集市上，我给陈小勇买了两套衣服，以及毛巾、牙膏牙刷、肥皂等洗漱用品，并给了陈小勇200块钱。我对陈小勇说：“买衣服及洗漱用品用了400元，这200元给你做零用钱，总共600元，算是我借给你的，你发了工资要还给我。”
陈小勇点了点头。
我们来到车站，买了到市里的车票，黄文书叮嘱小勇说：“小勇，你看好了，今后乡里到市里，就在这里买票，这里坐车，你要记住哦。”
陈小勇点了点头，说：“这个车站以前赶集时，我来过，记得。”
我们坐车到了市里，找到蒋成军的粮店，把陈小勇交给蒋成军。
蒋成军的粮店在市郊区的路边，有三间门市，主要卖大米、苞谷和小麦，此时一辆长货车正停在粮店边，4个工人正从车上把一袋袋苞谷扛下来，堆到库房里去。
蒋成军对陈小勇说：“我这个工作简单，现在把苞谷扛下车来，有人来买时，又把别人买好的苞谷扛上车去。”
把陈小勇交接给了蒋成军后，黄文书要到市畜牧局去购买给牲畜防虫治病的药。我也回了家，洗了澡后。我打电话约蒋成军等同学下午一起吃饭。黄文书辛苦了这么久，正好也请他一起喝杯酒。我打电话在“印象春天”订了包间，让服务员按600元的标准配菜。下午6点，我带了四瓶酒，和媳妇一起到了“印象春天”，同学们相继到来，黄文书也来了。服务员上完菜，给我们开酒倒酒，我向黄文书介绍了我媳妇和同学，然后举杯开席。酒过三巡，同学们畅所欲言，自由发挥。
蒋成军说：“陈小勇这孩子非常不错，你们走后，他就帮着抬苞谷下车，人很老实。”
黄文书向蒋成军敬酒，说：“农村孩子，没见过世面，又是孤儿，从小吃了许多苦，请你多担待。”
心直口快的何玉梅冲着我嚷嚷：“李应民，你穿羊皮褂那张照片很帅气哦！”
何玉梅高中时坐我前排，有点没心没肺的样子，我经常把她的长头发绾在桌缝里，她现在在市农业银行上班。
我媳妇说：“切，何玉梅，你什么眼神？我们家小李子，一直都很帅！”
一桌子人都笑了起来，大家站起来，共同敬我这个当第一书记的帅哥一杯酒。
蒋成军说：“你那羊皮褂，到时给我整一件。”
黄文书说：“这没问题。”
我说：“整啥？贫困户纯手工做的精美工艺品，大家如果喜欢，掏钱来买哦！”
蒋成军说：“掏钱就掏钱。”
何玉梅说：“蒋总，顺便买一件送我呀。”
蒋成军说：“好好好，美女同学一人送一件。”
黄文书说：“羊皮褂只能挂起来看，没有实用性。其实我们大风顶的羊毛毡子，非常不错，纯绵羊毛，纯手工制作而成。”
教育局小李说：“我知道这种羊毛毡子，很好的，垫在床单下面睡觉，防潮防虫。”
沙小米说：“蒋总，你买羊皮褂时，顺便连羊毛毡一起买了，既增进了同学情谊，又支持了脱贫攻坚。”沙小米是市人民医院的放射科医生，最近刚离了婚。蒋成军说：“沙医生吩咐，愿效犬马之劳。”
我媳妇说：“美女们，还等啥，咱们再敬蒋成军一杯，咱们随意，老蒋干了。”蒋成军在一帮美女同学的监督下，只得又干一杯。
黎红同学不大爱说话，他问我：“应民，你怎么就不声不响地到乡下扶贫去了呢？事先也不知会一声。”
我说：“响应国家号召嘛，广阔天地，大有作为，基层能锻炼人。”
沙小米说：“我也没想到，你孩子才三岁多吧，能放得下吗？”
我说：“感谢媳妇的理解支持，感谢岳父岳母的理解支持！”
同学们起哄：“那得敬你媳妇一杯哦！酒倒满！”
我真诚地端起酒杯，对媳妇说：“媳妇，谢谢你的理解支持！”
媳妇跟我喝了一杯，然后对同学们说：“今后大家也要理解支持我们家小李子的工作哈。大荒山很贫穷，但大荒山的风景很美，物产很丰富，人民很勤劳，大家要向蒋成军同学学习，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
同学们都说，今后但凡有安排，一定全力支持茅草坪村脱贫。教育局小李说：“应民，我看了你发的朋友圈，大荒山上的民居非常有特色，今后肯定是旅游热点，你们一定要保护好。”
我说：“就是，有机会我组织同学去看一看，非常震撼人心的。”
沙小米说：“就是就是，你要加大宣传力度，现在是信息时代，茅草坪村的美丽你们要宣传，茅草坪村的困难你们也要宣传，应民你看，你去了一个多月，许多同学都还不知道，这说明你的宣传工作没做到家。只有通过大力宣传，让更多的人知道，才能争取更多的支持。”
我说：“看看，咱们小米自打离婚后，整个人就活明白了，刚才这席话，说得多在理！黄文书，咱们虚心接受批评，咱们共同敬小米医生一杯。”
黄文书端起酒杯，站了起来，说：“我们今后一定注意宣传。让全市、全省都知道大荒山，知道茅草坪。”
蒋成军说：“其实今天这场酒缺少了一个人。”
何玉梅马上指着蒋成军的脸说：“刘美！对不对？知道你惦记着她。上学时你两就不清不楚的。”
沙小米说：“何玉梅，喝多了吧，别乱讲。”
我说：“是我，我给刘美打了电话，她在省里，参加不了。”
蒋成军说：“刘美这两年在做电商，积累了一些经验，你们茅草坪村肯定有农特产品，要迅速找到市场，打开销路，可以找刘美出些主意。”
蒋成军的话才结束，何玉梅已经把电话打给了刘美：“刘美，蒋成军说他想你哦。”
同学们笑成一团。我接过电话，给刘美说，茅草坪村有许多特产，希望她给推广推广，刘美说，应民哥，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我媳妇这时说了句话，她说：“同学们，其实你们不知道，我们家小李子在上高中那会儿，一直暗恋刘美！”
这话一出，同学们先是惊诧不已，继而哈哈大笑起来。很快，三瓶白酒喝完了，我让服务员开第四瓶。
第二天早晨，黄文书熟悉的一个顺风车要回和平乡去，我同黄文书一起，回到了茅草坪村。
第37章 大荒山祭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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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的雨季来得还算早，大荒山上已经郁郁葱葱、嫩绿青翠了。六月中旬，地里的玉米已经封林，看不到黄色的泥土。洋芋也抽出了三四枝嫩芽。整个大荒山显得生机盎然。今天是农历五月二十，是茅草坪村传统的祭白龙的日子。天还没亮，我还躺在床上，就听到外面震耳欲聋的敲锣打鼓声音，我赶紧起床，叫上老刘老师，一起出去看热闹。
老刘老师告诉我，大荒山有些年景气候异常干旱，农历五月二十以后还不下雨，雨水是农业、农村和农民的命脉，传说白龙是天上管雨水的神，所以大家要固定一个日子，举行一个仪式，隆重祭祀，干旱的年景要祭祀，风调雨顺的年景也要祭祀。久而久之，就形成了传统。
震耳欲聋的敲锣打鼓声就是信号，大荒山的村民听到
号令，都往村委会集聚。春耕农忙辛苦了近一个月，现在暂时告一段落，大家难得有这么一个机缘，因此都来凑热闹，放松紧张的心情。
太阳刚刚从大荒山顶爬上来，吉时已到，祭祀仪式在村委会旁边的老水井边举行。老水井旁边有三棵高大的麻栎树，每棵树要三个人才合围得过来，树上发满嫩绿的新叶。一条稻草扎的长龙已经挂在三棵麻栎树上，两张八仙桌拼在一起，在水井边搭成祭台，桌上摆着三个二十公分高的圆柱形状的芭蕉根，方便插香烛，桌下放了三个盆子，用来烤纸钱。参加祭祀仪式的十多个人都系着红腰带，包着花头巾。其他的人围在四周。2个老头有节奏地敲锣，2个老头使劲打鼓。马大爷是总管，负责指挥整个祭祀活动。马二爷是主祭，负责烧香烧纸、跳神念经。全村来围观的男女老少非常多，欢天喜地、热热闹闹。日出卯时，马大爷宣布祭祀活动开始，马二爷毕恭毕敬站在祭台边，作揖、上香、烧钱纸，
王大才拎过来一只大红公鸡，马二爷拿起祭台上的尖刀，抬起鸡头，往鸡脖子上一刀抹去，提起公鸡，把流出来的鸡血洒在祭台前面的黑泥土地上。马二爷把几张纸钱，沾了鸡脖上的血，点上火，在祭台烧了，站在祭台前，闭着眼睛念了一会儿经。经念完毕，马二爷带领众人，跪在祭台前，连磕了三个头。
我没见过这种仪式，倍感新奇，忙着用手机又是照相，又是录视频，再忙着发微信朋友圈、发微博、发快手、发抖音。然后我就接到了许多同事和朋友打来的电话，好奇地问这问那的。特别是我们一个办公室的老林，老林在电话里兴奋地说：“哎呀，都几十年了，这个祭龙活动还在搞呀！哎呀呀，马二爷还活着呀，怕是七十多岁了吧？哎呀呀，马大爷也出镜了！老了！那时这老头是革命委员会副主任，我还和他在一张床上睡过呢！”
微信朋友圈和微博的点赞和留言数不断上升。我发现，快手和抖音上已经有了许多条今天祭龙活动的信息。我以为到此祭龙活动就结束了。老刘老师告诉我，活动才开始呢，这只是杀了头牲，再下来还要杀猪。
果然，大麻栎树这里的活动暂时告一段落，祭白龙活动转场到了学校操场。操场里用石头支起了五口大锅，锅灶里柴火烧得又红又旺，锅中盛满了水，正冒腾着热气。五张条桌摆在操场上。一阵鞭炮声响后，马大爷大喝一声：动手！操场上人声鼎沸，大家七手八脚把三条肥猪、两只肥羊牵上来，揪上桌去，捆住手脚，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接了血旺后，众人一去动手，烫毛刮毛，开膛剖肚。一个多钟头后，猪羊收拾妥当，三只猪头、两只羊头被割了下来，送到老水井旁边，贡在祭台上。这时，第二轮祭祀活动开始，一干众人又围过来，马二爷又上香、烧钱纸、念经，再带领众人跪在祭台前磕头。之后，众人轮流到祭台前上香烧纸钱。我觉得这个活动很有特色，我对马大爷说，我能去烧香烧纸吗，马大爷说可以呀。于是我也入乡随俗，跟着村里的男女老少，来到祭台前，烧香、烧纸、磕头，祈求来年风调雨顺。
操场上，大铁锅里的热水翻腾着。十多个壮小伙子，正抡起砍刀，将猪肉和羊肉，砍成小块。老刘老师告诉我，祭台上的猪头和羊头贡一会儿后也要拿回来，砍成小块，连同肉、肠肚、脚一起，煮连锅汤，最后根据报名户数的情况，平均分成若干分，大家用盆装了端回家里去，与家人一起分享。这叫打平伙。
我跟老刘老师说，那我们也报名分一份。我找到马大爷，说：“马大爷，这肉肯定很香，我也要分一份。”
马大爷说：“连锅汤香得很，平时你们城里人根本吃不着，你要分猪肉还是羊肉？”
我说：“猪肉、羊肉我都要偿偿，一样一份吧。”
马大爷把负责收钱的吴有德叫过来，让他把我的名字记上。吴有德是老党员，七十多岁，戴着黄布帽子和老花镜，当过村里的文书，是老一辈中少有的文化人。
吴有德问我：“猪肉、羊肉一样一份？”
我说：“是的。”
吴有德说：“猪肉一份预收30元、羊肉一份预收50元，多退少补。”
我高高兴兴地交了80元钱。男人们把肉砍好后，接下来应该女人们负责了，她们把猪肉和羊肉分别倒进大铁锅里，加入花椒、姜、蒜、食盐等调料，不断往灶里添柴，把火烧得旺旺的。不一会儿，整个操场上就弥漫着诱的猪肉和羊肉的香味。
肉煮进锅后，人们闲了下来。这时，悠扬的笛声响起，斜戴着黄布帽子的李老三，吹着蹢脚调，慢慢走到操场中央。小伙子大姑娘、大爹大妈大婶子、三姑三婆二姨妈们，慢慢聚拢来，手拉着手，围成一个大圆圈，和着蹢脚调，手牵手、肩并肩，跳起了热闹欢快的蹢脚舞。舞蹈队形以众人为圆圈旋转，手上动作、脚下动作变化多端，舞姿多种，都以生活场景命名，如：一脚、二脚、三脚、四脚、五脚、六脚、无名脚、送脚、背榨把、洗麻线、一脚跷、跑马四脚、跑马三脚、合脚、欢乐脚、赛马脚、合心合意脚、大姨妈赶场……大家边跳边走边转边唱：你爹不合心，你妈不合意，不合心、不合意，娃儿哪呢来……蹢脚舞动作多样，且大都来自生产生活或摹拟动物，舞蹈重点在脚，花样繁多。
第38章 蹢脚、唱山歌、打平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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笛子是伴奏乐器，宛转悠扬地吹奏出娱乐的主旋律。吹奏者既是音乐的伴奏人，也是舞蹈的领舞者，常常在圆圈中心，带领群众跳舞。不同的笛子调变幻不同舞步，吹奏什么调子就跳什么调的舞。
“听见笛子响，脚板就发痒”，“不消用嘴说，走拢就蹢脚”，这些广为流传的民间谚语，确切地反映了大荒山群众对蹢脚舞的钟爱，无论是劳作休息之余，或是在节庆之时，常常都有少则几人，多达数十上百人在院坝、田边地角跳舞，特别是节日盛会，婚嫁喜庆场合，更是不可或缺，男女老少上百人共舞，情绪热烈，气氛欢快。蹢脚舞是沟通人们情感、人际交往、增进友谊，比语言还好的手段。对于群众文化认同、精神维系有深层作用和影响，也是联系和与其他群众友好交往的良好方式和有效手段。
蹢脚舞的样式很多，有三套拐、背榨把、跺脚等等，以跺脚、甩手为主，热情、大方、活泼、团结、协作，体现的是劳动人民的力量。年轻小伙热烈豪迈，踏着整齐的步调，把地板跺着闷响。姑娘小媳妇们热情大方，秀臂轻挥，衣摆飞舞。大爹大妈们抬脚送胯，喜笑颜开。小孩们嘻嘻哈哈，你追我逐，钻来窜去。
茅草坪村是一个较为封闭的村落，村民整体上并不富裕，但积极乐观，非常容易满足，看不到悲伤和苦闷，他们有极其丰富的内心世界，他们的豁达乐观就是通过喜闻乐见的文化活动展现出来。
学校操场中间，男女老少们围着跳舞。而在我的宿舍门外边，转着一群人，则在对唱山歌。让我意外的是，唱山歌的竟然是些老大娘和老大爹。
所谓山歌，最初的起源就是农民们在山上砍柴、割草、放牛放羊时，即兴唱的歌曲，讲究的是你唱我合，实现情感上的即时交流。所以这里的山歌开头一般就是：唱起来唉……合起来，唱个山歌丢过岩……男的唱，女的合，或是女的唱，男的合，唱讲究的是噪音清脆嘹亮，合讲究的是才思敏捷。就象电影《刘三姐》中一样，唱得你合不起来、搭不上来，就丢人现眼了。由山上唱起，继而发展到节日喜庆唱。
学校操场上的红男绿女，都是普通平常的人，他们并没有穿着节日盛装，而是穿着平时劳动的衣服，只是今天洗得干净一点，收拾得整洁一点。唱山歌也自然而然，大方得体，丝毫不扭捏，张口就来了。
包万会戴花头巾，笑嘻嘻地扯起嗓子唱：“犁树开花满树白，见你帅哥舍不得，默默想想不算数，搂在怀中才算得。”
戴黄布帽子的汉子的唱：“犁树开花满树白，看妹一眼心中默，舍不得你人才好，舍不得你樱桃嘴。”我认真一看，这个戴黄布帽子的老汉竟然是一组的黄才发。
围观的群众哈哈大笑起来。
包万会接着唱：“鞋子烂了给妹说，扯尺鞋面给妹做，三天三夜就做好，不看人才看手脚。”
黄才发歪戴着黄布帽子，继续唱：“舍不得来舍不得，舍不得妹好几折，一来图你人才好，二来图你小脸白。”
包万会捂着嘴笑弯了腰。
这时小卖部的张嫂也来凑热闹，她包着青布包头，唱道：“大河涨水满石岩，石岩头上长青苔，风不刮来苔不散，哥不招手妹不来。”
二组组长王大才笑嘻嘻张嘴唱：“大河涨水满石岩，石岩头上钓鱼台，金花银花我不爱，只爱小妹好人才。”
几个大嫂把一个二十多岁的姑娘推上前来，姑娘一扬头，清脆地唱起来：“两个出去去放羊，一路走来一路忙，晚上把羊赶回家，挨你情哥来成双。”
这边王大才接着唱：“哥又慌来哥又忙，哥陪妹妹去放羊，妹有情来哥爱你，快快来到哥身边。”
……
唱山歌是不适合发微信的，只适合发抖音和快手，我此时才感觉到知识的匮乏。平时熟悉的快手此时竟然玩不转了，我只有忙着先录视频，再行剪辑，配上音乐后上传。同学们说我的宣传工作做得不好，这次，我就要利用大荒山祭龙这个契机，认认真真、扎扎实实地宣传一下大荒山、茅草坪，让大家知道，在这个封闭贫穷的地方，还有传承完整的极具乡土气息的民风民俗。
下午三点，肉煮熟了。两百多个各色尔等的盆子整齐地摆在操场上。马大爷、马二爷、吴有德三个老年人负责分肉。要把五口大铁锅里的肉分平均分二百多份，是个技术活，需要丰富的经验，年轻人根本做不了。我兴奋地从不同角度照相。今天我照了很多照片，录了许多视频，两个手机轮番上阵，折腾到这会儿，两个手机都快同电了。
今天的大坪子，成了欢乐的海洋。小学操场上，聚集了六七百名群众。大家围在一起，跟着旋律和节奏，跳起蹢脚舞，边唱边跳，边跳边唱，把农耕文化的水乳交融表现得淋漓尽致。
这时，王局长打来电话，他问：“你们那是干啥？怎么那么多盆子和肉？不能用公款搞大吃大喝哦！”
我给王局长简要介绍说：“今天是大荒山传统祭龙节，村民自发组织，各家报名出钱“打平伙”，没有用公款，请王局长放心。”
肉都分好后，大家并没有忙着去端自家的盆子。这时吴有德站出来，翻开牛皮纸账本，公布此次祭龙节的账目开支：香烛、鞭炮、钱纸和调料250元；三头猪720斤，每斤6元，共4320元；两只山羊190斤，每斤13元，共2470元；总计开支7040元。报名分猪肉的144户，每户收31元；报名分羊肉的50户，每户收52元；共收各家各户7064元，除去上述开销，还结余24元，结转明年祭龙节。
账算得明明白白，公布得清清楚楚。大家心里亮堂了，各自端起自己家的盆子，回家去了。
我叫上老刘老师，端上属于我们的猪肉和羊肉，我邀请马大爷、马二爷、马书记、王主任、黄文书跟我们一起吃，我看到王宗保今天也在人群里看热闹，就邀请他也跟我们一起吃。我到村里小卖部里买了两箱啤酒、两瓶白酒，大伙围坐在村委屋檐下，喝酒、吃肉、吹牛。这是我目前为止吃过的最好吃的猪肉和羊肉。后来我问老刘老师这种连锅猪肉和羊肉为什么这么好吃。老刘老师想了想，说了四个字：原汁原味！
第39章 大荒山祭龙节的启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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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年，城镇化步伐突飞猛进，城市正在吞噬农村、同化农村、影响农村。城市是相同的，只有钢筋水泥，只有高楼大厦，只有车水马龙，只有富贵繁华，找不到中华五千年文明传承的影子。或许是现代文明过于华丽，现代生活过于注重装饰，真实的，纯朴的，接地气的场景总能唤起人们对美好生活的记忆。而大荒山祭龙，让我们追思过去，回味传统。当我们一层层剥去世俗的面纱，才能真真切切看到什么是中华传统文化。
今天，我的亲戚朋友同事们不停的打电话，或是通过微信发消息，询问和关注大荒山祭龙节的盛况。在这个非常特别的日子，我事先没有作充分的准备。但我认真吸取同学们给我的加大宣传力度的建议，我在这个特别的日了里照了许多相片，录了许多视频。我大量的转发微信、微博，快手、抖音、美篇。我想把大荒山的乡土气息特别深厚的民风民俗向全全世界传递。我想宣传大荒山，想让世人了解大荒山、关注大荒山。我在朋友圈时说，请大家原谅我今天的刷屏……
不光是我，大荒山所有玩微信、玩抖音、玩快手的人，都在转发今天的盛况。大荒山和茅草坪村开始从封闭走向开放。
但大荒山祭龙节非常有局限性，仅仅是茅草坪村群众自娱自乐而已，主要由马二爷、马大爷他们民间人士组织，形式比较单一、内容不够丰富、参与面不够宽广、影响力不够深远、载体不够多样、吸引力不够强大。晚上我同老刘老师探讨这个话题时，老刘老师说：“村民们搞祭龙活动，首先是一种信仰，期盼神灵保佑、五谷丰登。其次是一项娱乐，所谓劳逸结合嘛，春耕辛苦了这么久，通过这个活动，从思想上、身体上彻底放松一下。通过这种活动，丰富和增进了乡亲们的思想感情。所以你看，茅草坪村人都非常乐观，一人吃饱，全家不愁。”
我说：“你这个分析很对，我的想法点是要将活动搞得热烈隆重，把大荒山的美丽与苍凉推介给世人，大力发展旅游业，吸引游客来旅游消费。”
老刘老师说：“这怕是很难。”
我说：“文化的感召力、吸引力非常强大，超乎我们的想象。你看，活生生的例子，一部《五朵金花》，一曲《蝴蝶泉边》，开启了彩云之南的旅游大幕。一部《刘三姐》，让我们认识了漓江，记住了桂林山水。说不定大荒山今后也会成为热门旅游景区呢。”
老刘老师说：“你们城里人想法很美好，但有时候脱离现实，不切合实际。茅草坪村交通条件这么差，大家到和平乡办事，甚至走亲戚，因为路上灰大，都要带一套换的衣服。下雨则是一路的稀泥浆，摩托车都骑不了，只有走路。听说你们去市里拉山羊回来，还在半路上当了一夜山大王。你说谁会历尽千辛万苦来看风景呢？”
我说：“只要咱们有风景，就会有人来看风景。首先说大风顶的木板房，那绝对是一道独特的风景，比西江千户苗寨还原生态。”
老刘老师说：“对了，大风顶除了木板房，还有大草原哩，你可能还没去过，从村子一直往西边走，成林成片的杜鹃花，非常漂亮。再往上走，翻过大风顶，就看得见草原了，这种高山草原随着山势起伏，不是一马平川，绿草茵茵，心旷神怡。”
我说：“村文书黄朝华给我介绍过，一直没时间去看，等忙过了这久，抽空去参观考察下。”
我回了个微信，老刘老师接着说：“照你这么说，咱们三组的土掌房也是风景了。”
我说：“对的。三组的土掌房相对集中连片，规模大，保存完好，别具一格。像这么大体量的土掌房，秦巴山区都很少了。”
老刘老师说：“说来也奇怪，三组这个地方的泥土太神奇了，粘合性太好，屋顶铺上一层，雨水就不会漏下去。水塘里装满水，除了自然蒸发，就是不会渗漏。”
我说：“包括二组这些土木结构的瓦房，也非常有特色，基本上都是红墙灰瓦，三间正房，两间耳房，左右两边两排厢房，下面是围墙，周正四方，跟房屋四周的菜地、果树，跟远处的红土地，跟山光水色融为一体。”
老刘老师说：“云山市的农村，基本上都是这种建筑风格。”
我摆摆手，说：“你观察不仔细，现在发展得好的农村，土坯房已经改建成砖混结构的楼房了。其他一些地方，虽然是土坯户，但外墙体已经用石灰刷白了。像咱们二组这样风格高度统一的，基本上没有了。”
老刘老师说：“听你这么一分析，还真是这么回事。”
我说：“还有二组村子下面的这片红土地，在烈日下非常显眼，拍成照片非常美，丝毫不比东川的红土地差。”
老刘老师说：“我们是看惯的风景不觉得美。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我越说越激动：“到一组的嘴边悬崖下面的峡谷，长满了藤蔓，开满了各色尔等的花，悬崖怪石耸立，也是一道美景。”
老刘老师说：“要把这些风景转化为生产力，不是一时半会能做到的。”
我说：“咱们可以做远景规划嘛，等将来条件具备的一天，就组织实施，条件不具备的时候，就把这些自然资源保护好。现在的首要任务，还是要想办法让全村这100来户贫困户有吃有穿，迅速摆脱贫困。”
老刘老师说：“听说你给陈小勇在市里找到工作了？”
我说：“在我同学那里给他联系了一个上下粮食的活，只要他定得下心来，一直干下去，他就脱贫了！”
老刘老师说：“是的，在外面打工，比在大荒山种地要强许多。“
我说：“一组的黄才发，你有印象吧。老伴不会说话，儿子智力有点问题。他会做羊皮褂，前几天回市里，我已经给他联系了十件，可以为他增加4000元的收入。”
第40章 危房改造的真金白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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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月中旬，市委召开会议，部署了针对贫困户的危房改造工程，要求进一步摸底核实，对确实是危房的，由政府补助2万元重新建设；对主体结构牢固的，由政府补助8千元进行加固维修，重点解决贫困户住房安全有保障的问题。
会议一结束，市城乡规划和住房保障局的技术人员就到了各个贫困村。我们村组干部和技术人员一起，对全村98户贫困的房屋进行了实地勘查鉴定，分门别类登记造册。经核查，茅草坪村贫困户房屋需要重新修建的有25户，需要加固维修的有72户。
我算了一下账。25户重新修建户，每户2万元，就是50万元；72户加固维修户，每户6000元，就是43.2万元；总共投入资金93.2万元。花名册上报没多久，危房改造资金就拨付到了乡财政所，乡财政所及时拨付到了我们茅草坪村账户上。这么多的财政扶贫资金投入，前所未有，马书记、王主任、黄文书和我都不敢大意，上级把这么多资金交给我们，我们一定要把他用好。
6月19日，茅草坪村委召开村组干部会，对全村的危房改造工作进行动员部署，乡党委张书记亲自参加会议。张书记体型较胖，挺着一个大肚子，但非常务实。他讲话很直接，丝毫不拖泥带水。他说：“你们茅草坪村是全乡最大的贫困村，贫困户最多，脱贫攻坚任务最重，乡上就由我亲自挂帅，和乡农技员老杨负责联系你们村，同你们一道开展工作。”
王主任的脑门又光又亮，发际线比较高，头发往后梳着，他说：“有张书记亲自挂帅，我们就放心了。”
张书记看了王村长一眼，继续讲话：“贫困户的危房改造工程必须立即启动，维修改造要在2个月内基本结束；重建要在年底前全面结束，确保贫困户春节前能搬进新家。”
我说：“我们和市城乡规划和住房保障局的技术人员对全村98户贫困的房屋进行了实地勘查鉴定时，充分听取了贫困户的意愿，他们在鉴定表上签字按了手印，表示只要钱一到，立即组织实施。”
张书记说：“农村工作，没有这么简单，贫困户是弱势群体，不是有病，就是身体有残疾，靠他们还不一定靠得住，今天开村组干部会的目的，就是要进一步统一思想，提高认识，明确工作目标任务、时间要求，严格落实工作责任，大家齐抓共管，强力推进。”
我天真地认为，政府无偿补助了2万元和8千元，农户拿了钱自然会按要求实施，不必村组干部劳神费心去督促。因此我建议，赶紧把资金拨给贫困户，让他们买建材。
张书记说：“李书记你没有基层工作经验，不了解农村实际，贫困户之所以贫困，有主观上的原因，也有他们自身客观上的原因。你把资金发给他们，几天就没有啦。”
我说：“不会吧？”
王主任说：“怎么不会？打的打酒，赌的赌博，还的还账，买的买肉，剩不了多少的。”
我说：“那应该怎么办？”
黄文书说：“资金村上先管着，村组干部多费点心，贫困户建房需要购买材料时，由各组干部核实，买多少支多少。”
马书记的脸上总有一些主人捉摸不定的东西，他说：“我们大荒山修建房屋一般都是在冬季和春季，那时农活少，相对要闲一些。这久是雨季，三天两头下雨，影响施工。”
张书记马上拉下脸来说：“马书记，脱贫攻坚是政治任务，且容你讨价还价？市委刚开完会，财政局的资金就拨付到你们村账户上了，咱们不干，马上会有人举着鞭子催着咱们干。反正都是干，以其被鞭子抽着干，不如提前甩开膀子加油干。你们说是不是。”
我说：“那是。要干就要把他干好。”
张书记说：“咱们重点要研究下重建怎么建、维修怎么修的问题。马书记，这个问题你们思考过没有？”
马书记说：“应该怎么干就怎么干，细节真还没有想过。”
张书记说：“各位，所以说今天这个会很重要，我必须亲自来参加，把要求给大家讲清楚、讲明白。否则大家拿着红彤彤的钱，还不一定能干成事、干好事。”
张书记拧开玻璃茶杯，喝了一口茶，接着说：“2万元钱说少不少，说多不多，如果在城里，只够装修一个卫生间。2万元对茅草坪村来说，修建一间宽敞舒适的大房子肯定不够，但我想，正房三间必须要修，厨房必须要修，厕所必须要修，关牲畜的圈舍必须要修，围墙必须要修。”
马书记说：“2万元修建这些应当没有问题。”
乡农技员老杨说：“怎么没问题？要看是用什么材料修，怎么样修。你看修成砖混结构的有没有问题？修成砖木结构的有没有问题？所以说要统一标准。”
黄文书说：“以茅草坪村目前的建房风格来修，土木结构，应当没什么问题。”
张书记说：“重建容易操作些，如果贫困户想修大一点，超出2万的钱自己筹集和支付，那也行。但维修这个标准就更难掌握了。贫困户的房屋千差万别，每家的都不一样，按一个固定的模式，肯定不行。有的地方搞面子工程、形象工程，强行把堂屋里的火塘填平，把房屋里外都用石灰刷白，这我也不赞成。”
乡农技员老杨说：“有的地方要求地皮必须硬化，墙体必须刷白，必须要吊顶，灶台必须要贴瓷砖。”
张书记说：“如果国家补助的资金比较多，这样要求也不错，但我们只有8000元，好钢务必要用在刀刃上。我想，第一条，就是房屋必须要安全。我说的安全，通俗地理解，就是至少6级地震不会把主体结构震垮。第二条，就是要干净卫生。就是要实现人畜分居。特别是一组大风顶，现在还有许多家是人畜混居的，晚上人和羊挤在一起睡。还有，就是必须要有厕所。我们不能只管吃喝，不管拉撤。第三，就是必须要有厨房，不能再在屋檐下三个石头支口锅煮饭吃。”
说完张书记指着会议室门口我用三个石头围起来的灶：“李书记这种情况除外哈。”村组干部们都笑了起来。
第41章 危房改造怎么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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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委的会议还在继续。张书记继续说：“屋里的泥土地皮确实有必要硬化，但不一定用水泥，你们大荒山上石头不是很多吗？可以就地取材，用石板铺。还有，没有床睡地面和火塘边的，这次全部给他们买床。”
张书记这么一说，村组干部心里就有标准了，工作思路也就清晰了。
这时我忽然想起一个事来，我说：“张书记，我有个想法正想跟你汇报。我觉得茅草坪村的民居别具一格，非常有生活气息，一组的木板房、三组的土掌房，二组的土木结构的瓦房，很有历史厚重感，是不久的将来发展特色旅游的重要自然资源，咱们一定要把它保护好。我建议这次房屋重建和维修务必对应相应的风格来进行，千万不要破坏整体格局。”
张书记拍了拍我的肩膀，说：“你们看看，城里人，就是有眼见，人家才来两三个月，就把咱们大荒山的资源优势摸清楚了，你们要好好向他学习！李书记，你讲得很对，我坚定支持你，就这样办。”
接着，马书记对工作进行了安排，要求村干部按上次的联系组，协助组长召开好群众会，上门与贫困户商量房屋改造和维修细项，尽早启动工作。
会议结束时，已是中午一点了，张书记说，他难得来一次茅草坪村，让黄文书和我带他到一组去看看贫困户，同他们商量房屋如何改造和维修。
我们向大风顶进发。来到黄才发家，张书记四下察看了房屋情况。黄才发家房屋比较破旧，人畜混居，环境卫生较差。张书记问：“老黄，现在党的政策好，补助你些钱，改善居住环境，你这房子准备怎么修呢？”
黄才发戴着黄布帽子，敞着油腻的襟，穿着宽大裤子，站在房檐下说：“书记，恼火哦，家里两个残疾人，就我一个劳动力，修不起呀。”
张书记说：“老黄，好过好日了，还得靠自己。现在政府方方面面帮助你，你自己更要争气。路上李书记跟我说，给你联系了10件羊皮褂，你赶紧做呀，这又是几千元的收入呢。”
黄才发说：“书记，你们都是好人，关心我们，我家的房子嘛，重新修建是干不起了，维修一下算了。”
我笑着说：“老黄，看不出来呀，你的山歌唱得好哦。”
黄文书说：“你们莫要小看了，黄才发的笛子吹得好得很，在大荒山可是数一数二的哦。”
我说：“是了，祭龙节那天，老黄又吹笛子又唱山歌，我印象深刻。”
黄才发说：“苦中作乐得嘛。”
我们很快制定出了维修方案：对房屋破损的木板进行更换，对支撑柱进行加固，对松弛的木板进行加固，房屋地面全部铺石板，院子用栅栏隔成两部分，靠下面的部分用来关鸡；就地取材，用木板搭建三张床；将右边堆草的耳房清理出来，砌一个灶台，改造成厨房；在房屋左边的空地上，新搭建一个羊圈；修一小间厕所。对于怎么修建的问题，张书记说，由黄文书找两个工匠，到时结算工资，带领黄才发进行维修改造，购买材料等事宜，由黄组长负责协调。
初步落实了黄才发家的房屋维修事宜，我们来到陈小勇家。陈小勇的房子又小又窄，又破旧。我们决定把旧房子拆除，在原址上按张书记在会上定的标准，重新修建。黄文书说，陈小勇的房子我安排他大爹、二爹两家负责帮他修建，建好了，适当补助他们一些工钱。
李开亮家的住房比较宽敞，房屋结构比较好，张书记边看边询问李开亮的情况，李开亮母亲也表示，房屋很好，不用维修了，只是希望能帮助治好李开亮的病。
从李开亮家出来后，张书记对我们说：“像李开亮这种情况，房屋已经很好很安全，不用再维修了，这个补助资金暂时放一放，看他家什么地方需要用钱了，再说。”
贫困户李九华家两口子身体都不是很好，两个小孩子正在上学，他家的房屋我们看过后，决定参照黄才发家的方案维修改造，由李九华家两口子自行组织实施。
贫困户卢金宝家5口人，一个老人七十多岁了，媳妇有哮喘病，长期吃药，孩子去年得了脑膜炎，在市医院住院治疗用了些钱，因此把家里能卖的牛羊猪鸡全部卖了，生活比较困难。他家的房屋一来是比较破旧，二来是正房下面有些浸水，因此准备重新选址建设。
张书记问卢金宝：“补助资金只有2万元，你重新修建能建好吗？”
卢金宝说：“没得问题，材料老房子拆下来的能用尽量用一些，不够的买一些，木匠由我哥负责，我和媳妇苦干四个月，应该能建好。”
贫困户余三贵家6口人，两老人60多岁，两孩子一个念初中、一个上小学，余三贵劳动不积极，成天喝酒吹牛，有时还打媳妇。
余三贵知道重建建设要补助2万元钱，所以一直说他家的房子要重新修建。我们四下里看了看，他家的房屋也比较老旧，但凭他的能力，重新修建不太现实，因此我们建议他按黄才发家的模式维修加固。
张书记临走时问余三贵：“余三贵，听说你昨天喝酒后又打你媳妇了？”
余三贵说：“昨天没有打呢。”
张书记又问：“那前天打没有打呢？”
余三贵吞吞吐吐地说：“前天也没有打，只是推了两下，没有打。”
张书记说：“余三贵，今后你要是再喝酒，再打你媳妇，我喊派出所来把你捆起走！听到没得？”
张书记身材壮实，说话声音宏亮，把余三贵吓得不轻，余三贵不断地给张书记鞠躬说：“不敢打了，不敢打了。”
这时，黄文书媳妇打电话叫吃饭了。我们回到黄文书家吃饭。张书记边吃饭边嘱咐我们，要我们一定要针对每家每户的实际情况，认真帮助贫困户制定改造方案。对没有能力自己实施的，村上和组上要承头，通过请施工人员的方式帮助他们实施，绝不能不管不问、放任自流。
张书记又询问了没有走到的那近20户的情况，了解有没有需要以特别的方式解决的。黄文书说，总体同今天走访的这几户差不多，大多数能自己实施，可能有6户左右要由组上找人帮助实施。张书记说那明天早上你和黄组长就按我们今天这种方式，一户一户落实。
吃完晚饭，我和张书记、老杨回到村委会。张书记上车前跟我说：“老杨从下星期起，也到茅草坪村来驻村，协助你们落实房屋维修改造的事。”
我说：“请张书记放心，我们一定按乡上的要求，把工作做好。”
第42章 好事不好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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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月20日，马书记、我、王主任，以及民兵连长马连江、团支部书记秦有刚、妇联主任卢明秀，分别到各自联系的二、三、四、五组，与各组组长一起，一户一户的走访贫困户，对各贫困户的房屋改造工作进行再宣传、再发动，并同各家各户客观分析自家的实际情况，因地制宜制定方案，认真研究办法措施，督促他们趁现在的闲暇时间，及时动工建设。
但就是这样的好事，仍然无法整体推进，因为有的贫困户没有劳力，自己根本无法实施改造。有的贫困户只想随便改造一下，应付了事，心里盘算的是如何套取政府的补助资金。有的贫困虽然想改造，但是不愿意按规划设计方案改造。
全村动得最快的是一组，因为一组的房屋修建以木头和木板为主。而大荒山有成片的原始森林，林中枯死的松树、云杉树就是很好的建筑材料，不用专门花钱去购买。黄才发家的房屋维修最先动工，黄文书按每天每人80元的工价，组织了8个劳动办帮他施工，十天的功夫，维修改造就结束了。我和黄文书去验收。走进黄才发家一看，通过这次的维修改造，可以说是眼前一亮、耳目一新，给我的总体印象是房屋变得整洁干净了，人的生活起居场所和养牲畜、家禽地地方分开。堂屋和院子里的地面铺了石板，不再有羊粪和鸡粪。有了专门的厨房，支在堂屋门外沿坎上的石头和铁锅挪走了。我专门察看了两间住房，房间内搭建起了两张简易的床，床上的被子尽管还非常乱，但睡觉总算从地面上升到了床上。验收合格。我对黄才发说：“老黄，感觉怎么样？”
黄才发说：“感谢党，感谢政府。”
我说：“你会做羊皮褂，算是手艺人，你要带头把卫生搞好，每天洗脸洗脚，每天打扫一次卫生，把家里收拾干净，如果下次家里的地都要黄文书和我来帮你扫，你就丢脸皮了。”
黄才发说：“地我自己扫，不麻烦你们。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张皮得嘛。”
我说：“听说你会做纯羊毛毡子？”
黄才发说：“会做的，以前做过。”
陈小勇家的房屋新建进展也很快，他大爹二爹叫了十多个亲戚在帮他施工，主体框架已经搭建好了，再有十来天的样子，就结束了。看了后，我比较满意。黄文书告诉我，陈小勇的大爹二爹家境一般，趁现在农活不太忙，能挣几千块工钱也是好事，所以工作很主动、很积极。
从一组回到村委会的路上，我在想，党的干部，确实是党的事业成败的关键因素。一个好的干部，他不折不扣地贯彻执行党的方针政策，执行力强，能创造性地把工作干好。
到6月29日，我打电话问了下各组组长，实施危房改造的贫困户自主动工建设的不到一半。我比较着急，打电话叫上王主任，到马书记家和马书记商量。
马书记系着围裙，在砍猪草。见我们进来，才停下手中的活，招呼我们到堂屋里坐下。
我们商定，房屋维修改造的，如果贫困户无力自行改造，如工程量不大，可采取动员其亲戚朋友出工帮忙修建，必要时动员村组干部和党员出义务工帮忙维修。房屋需要重新建设的，如果贫困户无力自行修建，工程量大，只有采取承包给其他人帮忙修建。大原则定下来后，王主任打电话要求各组组长按这个原则去落实。
二组贫困户王宗保的房屋是危房，需要在原址重新修建。因为他是独人，又有残疾，他家建房的事我放心不下，这天我吃过早饭就来到王宗保家，王宗保又喜又忧。喜的是政府补助这么多资金，千载难逢的好机遇。忧的是自己腿有残疾，没有能力把房子修建起来。我说前久发给你的羊养得怎么样了？他说我天天都赶上山去放呢，我说你拄着拐杖能行吗？他说行。
王宗保边说边带我到院坝角落里去看羊，我一看，羊都很精神，一数，居然有7只。他憨厚地笑着说，有只母羊你们送来时就怀孕了，才过了半个月就下了一只小羊。
我和王宗保围着他的破房子转了好几圈，因为资金有限，要最大限度利用老房子，合理规划新房子，才能使2万元补助资金效益最大化。经过充分的沟通和协商，我和王宗保敲定了房屋建设方案。
方案敲定后，我打电话和马书记作了沟通，马书记马上找来几个施工人员，现场办公。
马书记和我跟施工人员谈承包价格，施工人员都是本村农民，掌握一些建房技术，他们朴实地说，马书记你们放心，这是贫困资金，给贫困户修建房屋，我们不会昧着良心赚黑心钱的，最多就挣点盐巴辣子钱就行了。李书记和我跟施工人员讨价还价，王宗保憨厚地站在一旁，看着听着，脸上挂着真诚的微笑。不到一个小时，王宗保家建房承包的事就谈定了：修三间90平方米左右土木结构的瓦房，一间作为客厅，两间作为住房；修一间8平方米的厕所；原来的老房子改造成厨房、院坝和畜圈；资金2万包干使用。施工人员承诺，三个月内把王宗保家的新房子修建好。
在我和马书记、王主任的协调下，很快，马连忠等贫困户无力自行新建的房屋都承包给了其他人承建，反而加固维修的工作难度还大，还有一些需要加固维修的贫困户房屋改造方案还没落实。因为资金有限，各家各户房屋情况差别很大，不能搞一刀切。
针对这种情况，乡里及时组织召开了推进会，张书记要求本着安全、牢固、干净、整洁的大原则，在确保住房安全的基础上，从硬化屋内地皮，改造厨房、厕所，改造畜圈，改造居住环境，人畜分隔等方面着手，一户一策，及时组织实施。
为认真贯彻落实乡政府协调会会议精神，马书记、王村长和我商量后，再次召开了全村干部会。
和平乡政府的老杨同志，根据张书记的安排，带了钢丝床和被子，到茅草坪村来驻点了。村委会没有多余的房屋，老杨就和我住在一个屋里。
老杨五十来岁，身材瘦弱，背有点驼，头发有一半白了，他在茅草坪乡工作了许多年，主要从事农业技术推广应用，作物病虫害防治方面的工作，和干部群众们都非常熟悉。乡亲们对苞谷、洋芋、烤烟的病害问题，都会请他。老杨对我说，他这次来只住三天，重点协助我们解决贫困户住房改造的事，乡农技站其他事还等着他回去处理。我说你来得正好，晚上参加开村组干部会。
第43章 再度统一思想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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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发现，茅草坪村现在召开村组干部会，村组干部们到达时间早、人数齐，不像之前的党员大会和村组干部会，拖拖拉拉的情况不见了。晚上八点，村组干部会准时召开。马书记才传达了一半乡政府脱贫会议精神，忽然电就停了，村委会会议室里一片漆黑。
黄文书到小卖部买蜡烛，回来说蜡烛卖完了。二组组长王大才说：“咱们干脆挪到门口的锅台石边去。边烧水泡茶，边烧洋芋吃，边开会。”
于是我去抱柴烧火，黄文书用黑铝壶打了一壶水，放在锅台石上，王大才从家里拿来半口袋老洋芋。村组干部们围坐在火塘周围，黑暗的夜里，柴火蹿起淡黄色的火苗，把茅草坪村村组干部的脸映衬得红彤彤的。马书记传达完会议精神后，各组组长汇报危房改造工作进展情况。总体来看，一组推进要有力有序一些，其他四个组不同程度存在一些问题。
我说：“我们现在抛开承包给其他人施工的这部分，这部分按时完工肯定没问题，因为我们要验收后才结账。再抛开其他已经动工了的这部分，既然已经动工了，只要我们加强督促指导，也应该能完成。工作的重点就要放在还没动工这部分。刚才听了各组组长汇报，大约有近40户。”
老杨说：“这次国家下这么大决心，花这么多钱，集中改善农村贫困人口的居住条件，从我参加工作以来，这是第一次。俗话说，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这是百年不遇的好政策，我们一定要把政策贯彻落实好。所谓好事多磨嘛。说实话，改善居住条件这事，在脱贫攻坚工作中比较难，但并不是最难的，国家给钱，我们拿着钱按要求组织实施就是了，是不是？产业增收，这才是最难的事。没有思想落后的群众，只有宣传不到家的干部。所以说，我们要再宣传，再发动，再落实。”
妇联主任卢明秀说：“就我们四组的情况，刚才组长也汇报了，目前没动工的有8户，都在忙着锄苞谷地，明天我和组长再去一家一家落实，如果7月5日再不动工，那我们就组织施工队帮助他们维修。”
老杨说：“措施要有，但也要尊重群众意愿，最好动员贫困户自己动手，必要时请亲戚帮帮忙，自己出劳力，补助的8000元可以用来购买物资和生活用品。”
民兵连长马连江说：“我们五组情况比较特殊，前两天一个老人去世了，昨天才安葬完毕。我们组没有动工的9户没有大的问题。具体就由我和组长负责，保证7月5日都动起来。”
对于困难较大的二组和三组，会议决定由马书记、王主任负责，带着组长，再入户落实一次。我说：“明天我也同马书记、王主任他们一起，再去走访落实。”
老杨说：“不用了，明天我们俩还有其他事。
刚散会不久，又有电了，我说：“这电好像是专门跟咱们茅草坪村作对似的。”
老杨说：“对于茅草坪村电的事，你只有保持平常心态了，要不然会被气死。咱们还是赶紧给手机充电吧。”
我们给手机充了电，继续聊天。
老杨说：“明天我们去拜访一下马大爷和马二爷，马家在茅草坪村是大族，这两个老头说的话，很多时候比书记主任说的还管用。”
我说：“是的，两个老人我都接触过，很有威望。”
老杨说：“农村工作非常特殊，跟你们城里差别很大。有的群众不听领导的，但听长辈的。有的地方的民事纠纷，法院判决了都执行不了。而家族长辈坐下来，喝两杯酒，说一个处理意见，双方都高高兴兴地执行。”
我说：“我也听说过一些故事，农村工作，方式方法很重要。”
老杨说：“脱贫攻坚工作，在去年底今年初，我们也没有特别重视，感觉就跟往年一样。现在以这种高度、这种力度，强势推进，这是广大基层干部没有想到的。包括你们市里的干部，下派到村里来工作，这也是我们没有想到的。钱多了，没评定为贫困户的群众有想法，手中有点权利的干部难免会优亲厚友。各种利益网、关系网交织，矛盾慢慢地就会显现出来。我估计，这次二组三组贫困户房屋改造工作推进慢，也可能有这方面的因素。”
我说：“是的，有一天就有一个群众到村委会来找我，反映说贫困户的评定存在问题。”
老杨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咱们也不怕，也不回避矛盾，遇到什么事就解决什么事。”
老杨来的时候，带来了些卤肉，有卤猪头、猪耳、猪舌、猪肝，我煮了饭和青菜，叫老刘老师过来吃饭。吃完饭，我和老杨来到了马二爷家。马二爷是闲不住的人，已经割了一篮青草回来，吃了饭。马二爷和老杨很熟悉，他招呼我们进堂屋里坐。
入座后，我首先跟马二爷交流了大荒山祭龙节的感受，我说组织有序，社会反响非常好。
马二爷说：“祭龙这事是个传统，不是搞封建迷信，但怕干部群众不理解，我不是党员，所以就让我牵头来做这个事。”
老杨说：“我们小时候的很多传统和习俗，都已经消失了。你们茅草坪村搞得好，载歌载舞的，老风俗有人传承，这非常不容易。人不能忘本，是不是。不管做多大的官，根子还不是在农村。”
我说：“我有个初步的想法，明年的大荒山祭龙节能不能办得更热烈、更隆重一些？我市统计局的同事，还有其他的一些朋友都表示，明年祭龙节要来看热闹呢。”
马二爷说：“这是好事呀，到时候早点谋划。”
老杨说：“到时请乡文化站给策划一下，搞一个现场直播什么的。”
聊起祭龙节的事，马二爷心情很好，他说：“你们的脱贫工作也抓得很好，前久给贫困户发了羊，现在又组织贫困户修建房屋。”
老杨说：“是呀，但就是这拿钱给群众，让群众自己维修房屋，改善居住环境的好事，推进起来也不是很顺利。”
马二爷说：“这个你们要认真分析原因。”
第44章 多措并举做群众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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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马二爷的老伴说：“我听到有人在议论，说国家每户给8000元，是给到户的，既然是给到户，村上就不应该截留克扣，应该立即取出来发给每家每户。现在村上指手画脚的让修畜圈、修厕所、铺石板、改造厨房，这样折腾下来，用完这8000元不说，自己家还要倒贴三千五千，不划算。”
马二爷问：“你们这钱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有的8000，有的2万呢？”
我给马二爷做了详细的解释，我说不论是2万元，还是8000元，都是国家专项用来维修和改造贫困户住房的，目的就是要确保贫困户住房安全，不会倒下来砸着人和牲畜，有厨房，有厕所，实现人畜分居，提高居住质量。推倒重新修建的补助2万元，维修的补助8000元。像孙正权家那样，住房已经达标的不再补助了。”
马二爷说：“政策很清楚、很明白，我知道你们为什么来找我，你们放心，二组还没动工的这些家，我会做工作。啥都不想干，只想白领国家的8000元补助，这怎么行呢！”
我和老杨从马二爷家出来，沿着崎崎不平的小路往三组走下去。放眼望去，在被雨水冲刷干净的天空中，飘着几朵白云，远处是一大片绿油油苞谷地，齐腰深的苞谷正在幸福地茁壮成长。路边白杨树上的欢愉鸣叫的鸟，山坡上低头吃草的牛和羊，牛和羊旁边戴着草帽放牧人，以及山下边那一片一动不动的土掌房，这些景象合起来，仿佛是一幅巨大的农村画卷。
马大爷并没有在家，邻居说他吃过早饭放牛去了。我们翻过一道绿草茵茵的沟箐，穿过一片翠绿的松树林，在山坡上找到了马大爷。
我们和马大爷坐在一树大松树脚下厚厚的黄松针上。我简要给马大爷通报了前期扶贫工作开展情况。马大爷直接了当地说：“你们的扶贫工作有问题！”
我不解地问：“大爷，这么好的工作，有什么问题？”
马大爷说：“古话说吏不敬畏我严，畏我廉；民不服我德，服我公！你们在评定贫困户上，没有做到公平、公正。”
老杨说：“当初在评定贫困户时，都是召开了群众会评定的呀，群众都知道这事呢。”
马大爷说：“召开了群众会评定不假。当时评上的不欢喜，评不上的不丧气，大家都无所谓。现在好了，又给羊子，又修房子，没评上的有意见了。”
我说：“经济条件好的群众，有意见也没法呀，扶贫资金不是唐僧肉呀。”
马大爷说：“理是这个理，关键是，一些条件不好的没有定为贫困户。一些条件好的，却也定为了贫困户。群众不满意的是村组干部优亲厚友。”
老杨说：“是的，好事不好办，茅草坪村的事，我也了解一些，有些事，只能一步一步解决。”
马大爷说：“我也当过干部，知道群众工作不好做，绝对的公平公正很难做到。总体上来说，村上的工作是非常有成效的。特别是这个小李书记来了以后，村干部的作风有了一定的转变。”
老杨说：“马大爷，茅草坪村贫困户危房改造，你们三组还有七八户没动静，都是你的晚辈，你老给做做工作。”
老杨说：“这个没有问题，你们巴心巴肝地帮助茅草坪村脱贫，我老马头要是不支持你们的工作，我就白活这七八十年了。晚上我就去做工作。”
告别了马大爷，我和老杨准备去看看五保户曹刘氏的住房建设情况。
曹刘氏的住房是低矮、破旧的茅草盖，这次在老房子旁边为她建三间土掌房，主要解决她居住的问题，因为她基本丧失了劳动力，不能喂养牲畜家禽，也就没有必要修建畜圈了。新房基脚已经做好，几个工人正架起墙板，把粘土装进墙板，用杵棒把土夯坚实，一圈一圈往上，形成较了牢固的墙体，些时墙体已垒了四圈，有1米多高的样子。工人们说，要晒几天墙体，然后再摏墙，再摏四圈墙后，开始下木料，最多40天，房屋基本就完工了。
马万金家的房屋非常的好，是因病致贫，所以这次住房不在改造之列。马万金跟我和老杨说，这次他家的住房没改造，8000元钱能不能用于她老婆治病。
老杨说，这肯定不行，这是专项用于房屋维修改造的钱，不能改变用途了。
三组还有一户特殊贫困户王泽田，他家的房屋也建设得比较好，这次也没有纳入维修改造的范围。老杨和我刚从马万金家出来，王泽田就找到我们，他质问我们说：“这次维修改造每户贫困户给8000元，马万金和我的为什么不拿给我们呢？”
我说：“上次我们和市规住局的技术人员来勘察过，你家的房屋是安全住房，而且舒适度和整洁度比较好，人畜分居，有单独的厨房、厕所，不需要改造。”
王泽田着急地说：“房屋不用改造，8000元钱得给我们呀，这不是上级戴帽下达给我们贫困户的吗？”
老杨说：“王泽田，你别急动，这次这些钱是专门用于解决住房安全问题的，谁说是专题下达给你的。’
王泽田扭着脸说：“王主任都说是专题下达给我们贫困户的。你们要挪用，我要告你们。”
老杨拉下脸说：“政策就这样，你哥王泽良也到乡里开过会，政策他也是清楚的。你要向乡里反映也行，欢迎对我们的工作进行监督。”
王泽田依然不服气，他说：“一组的李开亮家，二组的孙正权家，三组的马万金家和我家，都应当享受这8000元钱，我马上联系他们，一起上访，到乡政府告你们。”
我说：“王泽田，你要想清楚。这是国家的钱，不是你私人的钱。这是项目资金，项目实施了才有，啥子事不干是没有的。再者，你看看，你住房这么好，有吃有穿，还有沙发、电视、摩托车，你说你哪点像贫困户？你好好跟曹刘氏比比，你是贫困户吗？”
王泽田讨了个没趣，走了。我对老杨说：“王泽田当初就不知道是怎么样评定为贫困户的，其他群众也不提反对意见。”
老杨说：“王泽田是村主任王泽良的亲兄弟。”
随着脱贫攻坚工作的有序推进，一些矛盾开始显现，对这些苗头性倾向性问题，需要群策群力，及时化解，轻装上阵。这时我才深刻体会到，今天老杨为什么要带着我去拜访马大爷马二爷了。
老杨同我在村委会住了两天，就回乡政府去了。通过扎实有效的工作，茅草坪村的贫困户住房改造工程与苞谷、洋芋的除草施肥一道，同步有力有序推进。最让我感动的是四组贫困户马连忠家，他家的维修方案定下来后，他家的亲戚们每家出一个劳动力，集中火力干了5天，高标准高质量的把工程做完。
第45章 王局长的帮扶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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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屋改造工程实施过程中，和平乡领导、市规住局领导、市扶贫开发局领导先后到茅草坪村，到贫困户家中检查指导工作，马书记、王主任自己家里也有农活要做，多数时间都是我陪同。经过这2个月的深入细致的工作，我对村情村况已经比较熟悉，对每户贫困户的情况基本上有了解，领导提出的问题，我基本上能如实的回答了。
市统计局按市委要求，落实了结对帮扶责任。七一建党节刚过，王局长就带领局办公室主任向大姐、财务室蒋主任，到茅草坪村对贫困户进行走访慰问。
车到村委会时已是中午一点，王局长不顾旅途辛劳，要求立即走村入户开展工作。我带领王局长一行，首先来到王宗保家，察看他的房屋建设情况。王宗保家的住房建设正有序进行，5个男工正在挑泥巴摏墙，土坯墙已经有2米多高了，2个木匠正在收拾整理柱子、梁、椽子等木料。一个大嫂正在挖泥土。我们围着房屋走着看了一圈，王局长要求施工人员必须保证工程质量，注意施工安全。这时王宗保放山羊回来了，山羊们鼓着滚圆的肚子，在院子里蹿来蹿去。我向王局长介绍了王宗保的基本情况，说了他的困难，也说了他自脱贫攻坚工作开展以来的改变。
在王宗保破旧的老房子里，我专门带王局长看了那只新出生的小山羊。小山羊全身漆黑，耷拉着两只耳朵，双脚前跪，正在吃奶。
王局长拍着王宗保的肩膀说：“老王呀，各级这么关心你、支持你，你要好好干哦。”
王宗保说：“感谢党的关心，有你们的帮助，感觉生活更有奔头了。”
王局长说：“政府只能帮你一时，不能帮你一世，关键还得靠自己，自力更生。”
王宗保说：“是的，大家这么关心我，我自己更应该努力，把日子过好。”
王局长说：“你的家庭收入主要靠什么。”
王宗保说：“目前没有什么好的收入，就有3亩地，种苞谷。”
王局长说：“那你平时如果要买点日常生活用品，钱从哪里来？”
王宗保说：“我有低保，半年领一次，有800多元钱。”
王局长说：“那你一年的日常开支，就靠这不到2000元钱，够吗？，钱从哪里来？”
王宗保说：“没其他办法了。”
王局长说：“老王，新房子建好后，要养成良好的卫生情习惯。要经常洗脸、漱口、刷牙，经常洗衣服、洗澡，家里的卫生每天都要打扫干净。”
王宗保说：“要得，以前穷，自己对自己没有信心，想着活一天算一天，所以什么都不想收拾，今后一定注意。”
王局长说：“你还有什么要求和愿望，不要怕，跟我们说。”
王宗保说：“我身体还是能干活的，只是拄着拐杖不方便，要是能安个假肢就好了，能走路，干活也利索些。”
我问王宗保：“安个假肢要多少钱。”
王宗保说：“听别人说一般点的要好几千，好一点的上万。”
王局长说：“市残联以前开展过残疾人免费安装假肢活动，我先给你问问。”
接着王局长就给市残联的孙局长打了电话。打完电话王局长对王宗保说：“假肢的事落实了，残联说按脱贫攻坚政策，肢体残疾的贫困户经检查，如果适合，可以免费安假肢，这事我负责协调，你就放心吧。”
王宗保紧紧拉着王局长的手，说了许多感谢的话。王局长说：“老王，不必感谢我，这是国家政策，残联的领导说，目前已经有政策了，只是要分步实施，你有特殊困难，就在第一批次实施吧。”
我又带领王局长看了二组的起光合、包万会等其他贫困户房屋改造的情况。每到一户，王局长都仔细询问贫困户，如家里几口人，几亩种，地里种什么，收成如何；养了几头猪、几只羊、几只鸡，能不能卖到钱；有没有经济林果树，等等。
走访完二组的贫困户，已经下午四点了，回到村委会，王局长招呼我坐下来，他对我讲：“刚才走访了近二十户贫困户，这二十来户人的致贫原因各不相同，应该讲，他们的精神面貌都非常不错，知道感恩，感恩党，感恩政府，感恩帮助他们的人，但短期内要想通发展产业，使他们摆脱贫困是不现实的。你们得一户一户深入分析，按缺什么补什么的原则，能解决的，尽快解决。”
我说：“我就是按这个思路在开展工作。有一部分贫困户，今年年底应该就能脱贫了。”
王局长说：“我也注意到了，贫困户中，有一部分因病因残的特殊困难户，这部分家庭已经基本丧失劳动力了，不但做不了产业增收的事，连生活自理都成问题，不是我们帮扶一阵就能脱贫的，最后只能由国家政策来兜底。你们要注意区分情况，不要眉毛胡子一把抓。”
我说：“好的，王局长。”
王局长指着村委会的破旧房子说：“基层党支部活动阵地建设是贫困攻坚的重要工作之一，是脱贫攻坚的重点，你们要拿在手上，提前谋划，认真研究，提出建设方案，尽快启动。脱贫攻坚要从大处着眼，要有大局观，不要只盯着这百十来户贫困户。”
我说：“请王局长放心，我们已经开会研究过了，马上就提上议事日程。”
王局长问我：“你多久没回市里了？”
我说：“两星期了”
王局长说：“那好，今天你就跟我一起回去，休整两天，看看老婆孩子。”
我搭王局长的车回市里去，车在村盘山公路上艰难爬行，我透过松林的缝隙，望见夕阳从西山坠落下去，收敛了它的光彩，然后抛下云朵，独自溜到了地平线上。云朵们不能借助于太阳的美丽光彩来梳妆打扮自己了，色彩由绯红到粉红，渐渐暗淡下去。昏暗的暮霭，渐渐低压下来，天地缝合了，无边无际的苞谷地由碧绿变成了湛蓝和暗灰。
一路上，王局长让司机三次停车，然后和我一起下车来看路，他说要是能把这条通村路修成水泥路就好了。司机老汪说，怕是难哦，38公里，每公造价在60万左右，得2400万哦！王局长和我没在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