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LAG.3 同在异乡为异客
靠山而居的无名村庄安稳地收获了他们半年来的作物。
风调雨顺的时候总是能吃饱肚子的。
离着村子不足百米的山坡上是伐竹翁的竹舍,现在则寄居着莫茗与辉夜二人。
大抵是因为这孩子的来路不明,从一开始莫茗就留了个心眼。
如今半年的相处把某些疑惑放大了。
如果说这孩子是因为天分与记忆力过人才能将自己只教了一遍的五十音和片假名记得丝毫不差,那么小辉夜突然就开始说着一口流利的敬语,则无从解释了。
莫茗本人对敬语那繁琐的称谓和助词是很苦手的,所以反而在这方面格外留心了一下。
虽然不知对方是有意还是无意,这女孩想必隐瞒了一些事情。
人们说小孩子天真无邪,就是因为他们并未经历世事,一方面没有失去棱角而被打磨的圆滑世故,另一方面则是他们的为人处事尚未形成自己的风格。
但这被莫茗唤作辉夜的女孩,自入秋以来仿佛变了个人一样。
或许这么说有失偏颇,辉夜在莫茗印象里并没有固定的印象,仿佛一直都在变。与抚养了十几年子女的普通父母那种孩子一眨眼就那么大了的感慨相比,仅用了半年就从婴孩出落成大小姐模样的少女,给莫茗十分诡异又难以言喻的感觉。
自秋季开始,辉夜的身高似乎不再像先前那样快速地成长了。
伴之而来的,则是突然出现的某种沉静气质、那迷一样的贵族语调,以及偶尔审视地看着莫茗的视线。
莫茗自然考虑了各种离奇的可能性。毕竟有他自身经历作以参考,或许这少女同样有着什么不为人知的过往吧。
秋日的午后,莫茗在给辉夜洗头。
比起有些刺鼻气味的皂荚,村中的药农老头自山中摘回来的木槿叶则属于洗发的高级货了。
将叶子撕碎用纱布包起来泡在热水里来回搓,产生的细腻丰富的泡沫就如同后世的洗发水般,带着淡淡的清香。
这些都不是事,问题在于……
“你都多大了,洗头这种事自己可以办好的吧?”莫茗一边叹息着一边轻轻搓着头发。
平日与莫茗的言谈中丝毫不落下风的少女,在行动力上却意外的低,似乎什么活也不愿意干。
当然洗澡这种事总不好麻烦莫茗,但也有仅是洗头发的时候,这时自不会忘了某个苦力爹。
此刻微微弯着腰,笼着蓄了半年的长发,听着耳旁给自己洗着头发的莫茗无奈的语气,丝毫不觉得尴尬地笑着:“私多大了?私才半岁而已啊,半岁的孩子不会自己洗头难道很稀奇吗?”
“不觉得你的头发长的太快了吗?”
半年时间头发不可能会长到这么长,但莫茗想说的并不只是头发的生长速度。
比起头发,难道就没发觉你自己的身体长的太快了吗?
“咦?快吗?别人家的孩子不都是这种成长速度的吗?”少女毫无所觉,用无辜且略带疑惑的语气回答着。
信了你的邪。
如果换做是那个伐竹老头,说不定就被这孩子的一番话唬住,以为她自己也不清楚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
但作为摸爬滚打了一辈子的老油条,莫茗的眼力与村民自是不能同日而语。
两人间针对这一问题的对话,早已不是第一次了。自一开始女孩的真正毫无所觉,到秋日之后不动声色却开始打马虎眼的变化,他虽未点破,却都看在眼里。
“总而言之洗头这种事给我自己来啊!”
到最后也依然是不了了之。
只是,在他审视着少女的时候,其自身也同样在被审视着。
莫茗起身,将木盆拿出去将水倒掉,换上一盆之前烧好的热水拿回房内。
取过木槿叶包搓着泡沫。
一旁的辉夜整理着自己湿漉漉的长发,一边透过发丝,打量着这个穿着麻布衣服的男子。
“老爹,你似乎并非是奈良人吧?”
“自然不是,奈良盆地这边我一点都不熟。”
“那是来自哪里呢?”
“来自遥远的……另一个世界。”
本打算说遥远的东方,但想了想,这种回答毫无诚意。
除去有些惊世骇俗的关系,自己的来历即使从实说给少女听也是无妨的,若要对方坦诚以待,自己这边自然要先做到才是。
“另一个世界……吗?”言语间却也没多大惊讶的意味,“老爹是做什么事的呢?”
做事,也就指的是工作。这个问题莫茗还真不好回答。
“唔……要说做事的话,我大概是那种从事不正经行当的……”
情报部门这种事解释起来太麻烦,也不知少女能不能听懂,便打算随便打个马虎眼。
“咦……与私所想差不多呢。”
“什么意思?”
“因为老爹看起来一直很随便的样子,不像是有什么正经工作的人呢。”
突如其来的鄙视让莫茗防不胜防,不禁瞠目结舌。
“怎么和老爹说话呢?”莫茗瞪眼。
“因为一直看起来都是土包子做派嘛……”辉夜不满地嘟起了嘴。
然而这番装可爱的作态并没有取得什么效果。
“可恶,别小瞧老爹我,”莫茗恶狠狠地搓着肥皂泡泡,一边说着,“我也是干过大事的人。”
“诶诶?令人惊讶呢。”
丝毫没有问下去的打算,真是把自己看扁了啊这丫头。
但说起来,这或许也是少女能够把握人心的某种意义上的证据吧。
普通家庭里的孩子是不敢这么公然忤逆大人的。但辉夜不同,她看穿了莫茗不会真正为这些事情发火的个性。
或许挑战权威是所有人在少年时期都具有的某种天性,辉夜一再地在言语间冒犯着莫茗,并偷偷观察着他的反应,变本加厉地,甚至以看到他无奈的表情为乐。
这种性格让莫茗本人头疼不已。
但毕竟是无可奈何的事。
如果说对方真的是不懂事的熊孩子,自然可以教训一通。
但此刻这个看似乖巧地、刚刚任由自己洗着头发的少女,其实心性早已成熟,并不是需要接受教育的时期了。
说起来……
关于少女的事,就这么不闻不问下去也不是个事。
莫茗想了想,终于开口。
“你呢?辉夜,你又是来自哪里的呢?”
沉默。
整理着头发的少女并没有开口,但相较而言,却也罕见的没有出言装傻。
莫茗将木槿叶纱布包自充满了泡沫的木盆中取出,放在一边,对着少女招了招手。
“来,再洗一遍。”
这年头的洗发用品效力自然不必后世的洗发液,灌发时几次三番过水是常有的事。
“嗯,”辉夜走过来,弯腰垂首,将长发浸入盆中,由莫茗洗着,忽然开口道,“私呢,大概也是来自其他地方的人呢。”
“哦?”莫名惊讶挑眉,“来自哪里?”
“私的记忆还有点混乱,但……可以确定的是私并非此地人。”
“这样啊。”虽然有点遗憾,但能够接话,已经算不错的进步了。
“某种意义上,私与你都是他乡之客呢。”
“没大没小,叫老爹!”
“诶,老爹慢点,私的头发弄痛了……”
在莫茗想来,不管这女孩有什么故事,但年纪总不会比三世为人的自己还大,所以即使知道了对方或许并不是小孩子也无所谓,被成年人称呼一声老爹,在他看来也没什么奇怪的。
当然,这仅是不具备这个世界里妖怪和非人类常识的莫茗,他的一己之见罢了。
……
……
莫茗与辉夜,二者都非饶舌之人。
平日里的闲暇时间,多半是呆在各自的房间中看着商人从平城京捎来的各类书简作以消遣。
仅半年左右的功夫,这个捡来的小人便从婴孩出落成了年约十五六岁的清秀少女,每每看着这个恬静的孩子,都能让在这穷乡僻壤呆久了而产生的心浮气躁平静下来。
当然,这种事自己知道就行,莫茗是不会和这女孩说的。要问为什么,自然是怕这孩子得意忘形……说来有点微妙,两人的关系正处于类似的冷战的状态。
倒也不是不说话,比如某天的饭桌上。
莫茗皱起眉头:“为什么挑食?芹菜可不是每天都能吃到的。”
自从竹林里开始捡到金粒,二人的生活迎来了完全的转变。此时的桌上,摆着两荤一素一汤,对比以前的配置而言算是无比奢华了。
但莫茗的厨艺自不是万能的,偶尔也会像今天这样,因为某道菜不够可口而让桌子对面的少女不屑一顾。
“不吃自然是因为不好吃,”长大了的少女的气度比两个月前悠然了太多,也不再会因为莫茗的责难而产生任何动摇了,“虽说物以稀为贵,但并不是一定的。”
莫茗面无表情的将筷子夹起两根芹菜。
“你的筷子距离私的碗有半尺,在你把那两根芹菜放进私碗里之前就会被私敲下来。”
“你……”
脑袋上差点冒起青筋的莫茗,最终把芹菜夹回自己的碗里。
没办法,虽说作为家长,莫茗是没办法对女孩子下手的。当家长们通常使用的暴力手段也变得无法奏效时,很多地方也就不得不让步了。
你和她讲辈分,她和你讲道理、你和她讲道理,她和你讲武力……
“你迟早要在这份自负上吃苦头。”莫茗郁闷地嚼着芹菜。
“不会啊,”少女天真地眨着大眼睛,“因为是老爹所以是可以撒娇的。”
餐桌对面的莫茗无言以对。
他当然不会再一次被这故作可爱的发言击溃,同样的招式无法对圣斗士奏效十次……别问他前九次发生了什么。
“就快到冬天了。”
竹舍的防寒功能不是很好,莫茗早早就托了往返村子间的行脚商人捎来了几床棉被。
“辉夜,我打算开春了带着村里了几个孩子去平城京找寺院念书。”
“这个之前不是和私说过了吗?那几个孩子最近总往这里跑来的。”辉夜捧着茶杯坐着,看似是吃饱了的样子。
“诶,虽说是让他们提前预习五十音之类的……”
莫茗想说,这些孩子往这边跑完全是因为你,但想了想,果然还是作罢。
即使这种间接称赞对方美貌的话,也还是少说为妙。
莫茗起身收拾碗筷。
“大概是准备在平城京买套房子,之前去那边时已经看好了地方,你看看出了书简还有什么要带过去的吗?”
“诶——还有什么要带的吗,”辉夜歪了歪脑袋,想着说道,“不都能在平城京买到吗?”
咚地在辉夜脑门上敲了一下,莫名不满:“有钱也不要乱花,毕竟……”
“毕竟怎样?赚钱不易?”
看着少女微妙的笑容,莫茗不禁正色问到:“这些金子到底是从哪来的,真的不知道吗?”
“私真的不知道哦,”辉夜笑着,“但所谓天予不取,反遭其害,老爹你不必介怀那么多啦。”
莫茗扶额。
辉夜这种表情和措辞很难让他相信她对此一无所知,偏偏自己对她没什么办法。
此事便算揭过。
……
……
午饭后有时会午睡会,但有时候则会去读书。
伐竹老翁的竹舍并没有太多隔间,除去莫茗与辉夜二人的卧室,原本的竹具工作间在有了金粒的稳定收益之后被莫茗彻底改造成了书房。
放在其中的、用不同规格竹子编制而成的高大书架,算是莫茗最出色的得意作品了。其上放置着近几个月来由行脚商人捎来的诗歌和故事集。
莫茗爱看一些之前朝代的小说和志怪故事。不得不说,莫茗是真的对所谓的妖怪之流很感兴趣,虽然村里人口口声声对妖怪们深恶痛绝,但志怪里写的一些妖魔鬼怪反显得有情有义。
当然不排除执笔者对当下时局的讽刺意味,虽说人越老越怕死,但再世为人的莫茗反而看得开了,正所谓不见棺材不落泪。
总之一句话,因为先入为主把坐在书桌对面翻阅着竹简的少女辉夜当成了妖怪的原因,让莫茗对妖怪的畏惧之心少了很多。
相反地,多出许多好奇。
与莫茗的喜好相比,辉夜同样喜欢记载着故事的书卷,有时也会看一些万叶散集,但对志怪之流则毫无兴趣。
她比较偏爱人文类,有一次莫茗见到她颇感兴趣地看着什么,凑近一看才发现是在看几年前迁都铸币的时文记载。
莫茗目瞪口呆:“看这做啥,有什么意义?”
辉夜则不屑地撇过头去,不想搭理这乡巴佬。
大抵在少女看来,老爹虽然也能看书识字,甚至在另一个世界有着自己的人生,单从他的阅读兴趣就能看出来这家伙没什么大的志向,自然也不会有什么眼光格局。
要和他解释起迁都铸币可能带来多大的影响,大概他也听不太懂吧。
然而又一次,莫茗在书架上翻阅书简时,瞥到辉夜在看着时下的政令,写着蓄钱叙位、三世一身什么的,便出言询问,说看这些东西没啥用,然后再次被鄙视了。
“帝王之术,含纳众多,”辉夜合上书简,闭目养神,“普通的政令,条条框框,也可以从中看到天皇治下的局势,不很有趣吗?”
被鄙视很不爽,但此刻莫茗心中更多的是惊讶。
相较于少女一直以来的淡雅与腹黑交接的个性,此刻说出这番话另有一股气势,仿佛坐在书桌对面的是某个儒家大名、或皇家公主一般。
“帝王术,审时度势,物尽其用,人尽其才,行政令,为万世开太平……”辉夜悠哉悠哉地睁开眼睛,看向莫茗,“做到这些,不觉得挺有趣的吗?”
坐在书桌对面的莫茗自然也有自己的想法。
“政治这种东西还是少接触的好,”莫茗同样合上手中的书卷,毕竟少女把气氛渲染成这样,他也不能打马虎眼,“就像今早,我从村里挑水回来洗衣服……衣服是洗干净了,可是水脏了。”
“你想表达什么?”就连打比方也这么……接地气(土鳖),辉夜不禁撇嘴。
“行帝王之术,造福于民,为万世开太平……你说的我都很赞同,但是,”莫茗叹息,“但就像那洗衣服的水,衣服干净了,到最后自己却脏了……”
辉夜皱眉:“何故如此悲观?就私看来,清廉正直之官吏这世间也并不少见吧?”
莫茗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将杯子放回。
沉默良久,身体前倾,双臂在书桌上撑着下巴,莫茗直视着少女的双眼开口道:
“的确,清廉正直是可以造福一方,但其实……是很难做事的,因为他们被太多规则理法束缚。”
“所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何以见得?因为魔不讲道理不守规尺,从政亦是如此。”
“如果你真的是想要为万民谋太平,真心想要做些事情,从一开始就得跳出格局之外,让自己有将会像那洗衣水般被染脏的心理准备。”
“一旦你做出了那样的准备,接着被染脏就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接着会发生什么呢……或许大浪淘沙,你变得与世俗同流合污了、又或许,你能坚持操守或一些所谓的真正底线,但是……在我看来毫无意义。”
“也许正如辉夜你所说,我的确是个乡巴佬。”
“我自私自利,不关心与我无关的人……当然,力所能及的事我会去做,但那也只为让自己图个心安。若要我凭白向他人付出许多,我是做不到的。”
“我之所以说这么多……”
“天下人熙熙攘攘,又与我有何关系?唯我所愿,不希望你掉进这个染缸里罢了。”
“或许你能做到你想做的,你的一生将被万人传颂……但这些,我是不会高兴的。”
“我不会替那些得到太平盛世的百姓们感到丝毫的高兴喜悦……我只会因为我的孩子失去了她所该享有的青春而感到悔恨和懊恼。”
“或许你对我这便宜老.子有些不以为然,但你一天还叫我一声老爹,我就不能看着你误入歧途。”
“以上。”
辉夜愣了好一会,唇微开合似乎想辩解些什么,却终于什么也没说。
良久,终于将手旁的几卷书简拿起,起身。
“私明白了。”
将它们放回了书架,取出了一本莫茗之前刚看完的妖狐传说的志怪小说坐回桌前。
先前的气氛似乎搞得有点过于严肃了……感到气氛有些尴尬的莫茗,挠了挠头:
“说起来,你都自称わたくし了,却称呼我为老爹不觉得有违和感吗?”
刚刚打开书卷的辉夜愣住。
然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没、没办法的事啊,如果老爹你能再有威严一点,私也不是不能称呼你父亲大人。”
“威严?那种东西要之何用?”莫茗嗤之以鼻。
“嘻嘻,所以说,是没办法的事啦~”
深秋午后的读书时间,大概就这么一如既往地过着。
辉夜开始看起了各类小说故事,而莫茗依旧在研究着志怪小说中对各类妖怪的记载。
此时他并不清楚,就在不久之后,他将与真正意义上的妖怪打交道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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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章:何妨吟啸且徐行
FLAG.4 何妨吟啸且徐行
“果然冬天还是少不了暖炉桌啊,”莫茗半截身子埋进桌下的棉被里,哈出一口冷气,捧起并不怎么暖的茶杯,“要是有热炕头就更好了,可惜这里没这条件。”
坐进暖桌另一边,撑着下巴随意地翻阅着小说书简的辉夜闻言问道:“热炕头,那是什么?”
“嘛,原理和这个差不多啦,用土坯、石板和砖头之类的堆砌起来,下面用来烧炭或者柴火。”
“听起来很暖和的样子,砖头又是什么?”
“一种很硬的建筑材料,用来砸脑袋可是很疼的。”
“老爹真是见多识广,”辉夜笑道,“私完全没有听说过。”
“拍马屁也没有用,”莫茗冷笑,“轮到你去添热水了。”
“诶——可是外面很冷,私完全不想离开暖桌。”开始耍赖。
“我们讲道理,说好的一人添一次热水,上次是我,这次轮到你了。”
“可是外面很冷。”
“我也知道外面很冷,我之前就是忍受着这样的空气去给茶壶添了热水。”
“毕竟是老爹嘛,能做到一般人做不到的事,老爹最强了!”
莫茗叹气:“这种敷衍的语气实在让人火大。”
端起茶壶,起身去厨房添了热水,给炉里添上柴烧着新的水,回到书房。
从竹书架上取下一卷纸制书本。
纸张的制作是从海的彼端流传至此的,在贵族上层间颇为流行。在秋日的一次托付行脚商注意一下这种物品,上次前来时便捎来了几卷纸质书籍。
虽说此时纸的质量比不上后世,但也足以让莫茗拿来印证一些东西了。
赶紧钻回暖桌,莫茗颤抖着哈出一口气。
“下回我可不会再妥协了。”给两人的茶杯里添上热水。
“嗨伊嗨。”依然是敷衍地回答,单手挣着下巴翻着书简。
莫茗将手里的书卷快速地翻了几遍,就扔到了旁边。
“哎,好无聊啊,好无聊……冬天真是不愉快。”
行脚商在冬季的往返数量明显减少,拜此所赐手边的书都已经看过好多遍了。
“阅读也是一门艺术,如同谨言慎行一般,”辉夜抬头,笑着看向莫茗,“老爹你看书太快,难免会有这样的苦恼,这正是对你这样糟蹋艺术的行为的报复。”
“别看我这样,想当年我也很文艺的,如今毕竟年纪大了,”莫茗苦笑,“诗歌之类变得不太关注,反倒是越来越八卦了。”
身体前倾,双肘撑在桌子上,拳头抵着下巴,一脸深邃道:“听说……最近这附近来了个很不得了的妖怪,闹腾得厉害。”
翻着书简的辉夜动作滞了滞,抬起头看向莫茗:“大妖怪普遍性格暴戾、反复无常,并非是你这样的人类可以接近的。私劝你,勿作他想。”
似乎能够看穿莫茗的想法一般,发出了警告。
“这话说的很奇怪吧,为什么我想会去找大妖怪的麻烦。”
看起来是很无辜很诚恳的回应,敏锐的辉夜却因为了然对方的性格而不以为然。
“以你的好奇心和求知欲而言,再正常不过了。”
“这方面彼此彼此吧,你不也趁我洗澡的时候…呃…”
暖炉里,辉夜狠狠的蹬了莫茗一脚。
“干嘛,别闹!小心别把炭盆碰翻了!”莫茗大惊。
看来少女不太想提及这个话题,于是作罢。
“等这个冬天结束,我们就搬家去平城京,然后接这里的孩子去那边念书。”莫茗觉得自己好像在立什么flag。
“放弃去找那个大妖怪一探究竟了?”
“怎么可能去啊,冷成这样,我连暖炉都不想出。”
“这倒也是。”
……
……
冰融雪消,千里寒冬去。水暖花开,万物报春来。
离靠山村不远的一处山寨间,数名男子与一女子对峙着。
其中之一的阴阳师咬牙道:“明知是圈套却仍来了,真有你风见幽香的风格。”
十米之外,女子微微笑着:“我听说这里有一把名剑,特地前来观摩一番。”
数名除妖师互相对视一眼,果然情报没有错。
这位大妖怪几乎毫无弱点,唯一被人熟知的爱好就是收集名刀利刃。
自从知晓了这个无人可敌的凶妖已经来到奈良,天皇陛下已几次三番下达了除妖令,而仅有的几次围剿却都以压倒性地劣势被单方面屠杀殆尽了。
不得已,只有宣告奈良全境,此处有名刀出世,并暗中布下结界,以期这妖怪托大前来受缚。
而真正到了这天,他们却惊恐地发现——自己赖以凭借的所谓结界根本无法起到预期的作用。
这个大妖怪——一再地超出了他们的认知!
为什么世界上会有这么强大的妖怪!是足以颠覆人类与妖怪那微妙平衡的、绝对的力量!
除妖师们没有退路。他们的家族因皇室而维系,退后一步就将万劫不复。
但同样无法前进,因为在他们面前横亘的是绝对无法逾越的恐怖力量。
最后,他们歇斯底里地拿起武器冲上,前赴后继的死在了大妖怪的脚下。
雾雨家最杰出的少年天才被削去了脑袋,清水寺的主持弟子被砍下了双臂双腿,高野山的除妖师丧失了斗志,却在打算逃跑之时被打碎脊椎。
无匹的力量和难及的速度,不受法则支配的恐惧,让他们无心一战。
最后一名活着的少年,跪在了风见幽香的脚下,献上了那把名剑——楼观剑。
大妖怪拿起利刃,凭空挥舞了一下。
“刀刀斋打造的这把兵刃明显不是给人类使用的,由我来收回,也算是物归原主吧。”
少年抬头,看着眼前的女子,涩声开口:“我们无法与你匹敌,大妖怪风见幽香,你能否……放过我?”
风见幽香歪了歪脑袋,想了下,摇头道:“不行,我缺一个人来试刀。”
少年咬牙:“风见幽香!终有一日,你会因杀戮无度而遭受报应!”
猛地拔出腰间的匕首,划向自己的腹中。
看向这个果断剖腹自尽的少年,幽香啧了一声。
“为什么人类总是这么不长进呢?”女子叹着气,“真是很难让人抱起期望,真不知那个白泽兽是怎么想的。”
忽然感觉到什么似得,转过身去,将目光投向寨子的木门处。
“还躲着一个?真是太好了,”扬起声音说着,“快点出来吧,不然杀了你哟!”
大约沉默了三秒钟,门外闪出一个农民打扮的人类。
莫茗举起双手,冷静地说着:“在下只是路过这里!”
风见幽香提着楼观剑缓步走来。
“我是隔壁山村的伐竹人!”
越来越近。
“躲在那里只是被阁下英姿所感,绝无恶意!”
两人对视。
“拜托,别……”
利刃刺入心脏,拔出。
莫茗跪倒在地,鲜血喷涌。
……
……
风见幽香看着刀刃上的花纹喃喃道:“奇怪,号称可以斩断一切的楼观剑,用起来却没有想象中那么顺手。”
凭空挥舞了两下,甩去剑上的鲜血。
“难道是用来斩杀幽灵的?”
感到无趣的大妖怪摇了摇头,踱步离开。
“请留步啊……”
身后的莫茗,挣扎着站了起来。
风见幽香止步,转过身去看着这个凡人。
“被刀剑贯穿的心脏都能够瞬间治愈,这就是大妖怪的力量吗?”
“怎么,想再死一次吗?”毫不留情的对话。
“抱歉,请饶了我,实在不想经历第二次。”
风见幽香转身离开。
“那啥,请留步啊……”
“救活你的不是大妖怪的力量,而是我——风见幽香的力量。”
看着又一次转过身来的大妖怪面上似乎带了些许凛然的神色,莫茗赶紧接着道:“既然阁下杀了我,为什么有把我救活呢?”
“无冤无仇,为什么要杀你?只是拿你试刀罢了。”
这话让莫茗无言以对。他很想问,既然和我无冤无仇,为什么要拿我试刀,但又怕触怒这位无常的妖怪。
风见幽香似乎看出莫茗所想,笑道:“你在此时此刻出现在这里是你自己的问题,人总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这家伙说他是路过,风见幽香当然不信。要说为何,自是因为这里是一条死路,而寨子正在这条路的尽头。
指了指几十米外的寨中尸体:“那孩子听到要被试刀就吓得自杀了,我很遗憾,因为本来不打算杀他的。但如果你要陪他去,我不介意送你一程。”
莫茗踉跄着跟上了风见幽香的步伐,腆笑道:“抱歉抱歉,我可是非常惜命的,拜托无论如何请别杀了我。”
风见幽香对这人类做出打算同步而行的举动莫名其妙,但也没打算刻意停下或加快脚步。
两人并肩走着。
“之前还有人警告我说大妖怪性格暴戾反复无常,让我千万别想着交流。”
“无疑是个可靠的忠告,”大妖怪笑着,“那么,你知道我的身份却跟了上来,想必你是有所求了?”
“不是的,我向你保证我没有打任何歪主意,纯粹是出于好奇而来。”
“这番话并不能表达出你的毫无恶意,而只会换来我的恶感,”风见幽香摇头,“人类作为弱者,当知敬畏,有些东西是凌驾于求知欲之上的。”
比如身家性命。
莫茗赶紧回道:“不不,我只是出于常理推断,虽然传言说大妖怪凶残无比,但我想妖怪的寿命和智慧肯定是比人类高很多的,只要诚心,应该是可以交流的。”
“也许你觉得我可以交流,但我未必会这么想,”风见幽香微笑着边走边说,“我现在已经开始觉得你有些恬燥了,如果你再跟上来,我可能会杀了你。”
莫茗花了两秒钟观察对方的表情进行判断,最终觉得继续跟上步伐。
但是却不开口说话了。
大约行了数十米,风见幽香开口。
“你这样的人类我也是见过的,上一个这么和我说话的已经被我杀掉了。”
“哦?他做了什么?”
“一个憧憬力量又置生死于度外的凡人,自以为与我谈笑风生就可以触及同样的高度,”风见幽香叹气,“一开始觉得有个不畏惧我的人类交谈一下或许也不错,但过了一会就因为厌烦对方的自大而杀了他。”
“你不是不杀无冤无仇的人么?”
“惹我厌烦难道还不够么?”风见幽香看向莫茗的目光不怀好意,似乎正在说与你现在所做之事一般无二。
“我并不是憧憬你的力量,只是觉得能和大妖怪交朋友或许是个挺有趣的体验,”莫茗耸肩,“但不可否认,这种在刀尖上跳舞的感觉的确能够驱散一些这连年来的无聊岁月带给我的乏味。”
“没记错的话,你之前说你是伐竹人?”
“虽然我现在的工作是伐竹,但并不是我本来的工作,我来自另一个世界。”
“哦?”
“许多相互间毫无干涉的世界同时并存着,我不知为何在那里死亡后在此重生了,我想见多识广的大妖怪或许知道答案?”
“这就是你来找我的原因?”
“原因之一吧,我也没报太大期望,只是想探讨探讨。”
风见幽香不禁失笑:“探讨?时间空间乃是最高等级的法则,即便我算是触及了一二,但又与你这一介凡人有何探讨的?”
“那么……这样呢?”走在大妖怪左边的莫茗瞬间消失,出现在她的右边。
“嗯?”风见幽香停下脚步。
莫茗从兜里掏出一卷纸书,展开,上面画着繁复的图案并标注了文字。
“看,这就是空间法则的应用,本来是需要自身拥有所谓的魔力才能驱使,可我在那方面丝毫没有天分,花了几十年时间来钻研,终于找出了仅使用媒介和精神力就能驱动这空间法则的方法,全部记录在这上面。”
风见幽香迟疑了下,接过莫茗递来的书卷。
“给我看没问题吗?”
“既然说是交流,我怎么也要体现出诚意才行。”
大妖怪毕竟是识货的,只寥寥数眼就看出了这纸上所画并非故弄玄虚。
“这是……西方的炼金术?”
“其实我也不太清楚,我甚至不明白自己是从哪里了解到这些东西的。”
“嗯?发生了什么?”
“我觉得,我的记忆有所残缺。”
“何以见得?”
“我好像做了一些我本来无论如何也不会去做的事情,无论如何解释不通。”
“做了原本不会做的事情吗……这与其说是记忆残缺,”风见幽香陷入思考,“不如说是你的思维被控制,反而更有可能。”
“这个我也考虑过,既然有了时空的魔法,自然不能排除被思维控制的可能……但我不相信有人会把思维控制持续一生的时间,这样也太无聊了,而且毫无意义。”
“这种情况,通常会有很多可能性。”
“所以我需要见多识广的大妖怪帮忙分析一番。”
“那么……这炼金图纸我就收下了?”
“如果能派上用场就更好了,”莫茗笑道,“你要是去了异世界游玩,我算不算是赶走大妖怪还奈良一片清净的大英雄?”
风见幽香想了想,回答:“或许还真算是。”
两人都笑了起来。
不知不觉间,已经走出了山谷,来到外面的农田间。
风见幽香叹了口气:“这样倒也不错。”
莫茗疑问:“你是指什么?”
“有来有回的交易,最好不过。”
“不然呢?”
“别有用心地接近我的人类倒也不少,但除此之外也有所谓的贤者圣人,这种人油盐不进,最为讨厌。”
“哦?大妖怪不都很鄙视人类的么,你竟然也会相信有那样的人类?”
“连妖怪之中都有着各异的存在,人类数量更多,自然同理,”大妖怪叹息,“有一次我遇见一个名门寺院的高僧,就实力而言,算是我遇到除妖师里数一数二的了……”
“你们打了一架?”
“没,他遇见我便跪地扣首,说是希望我改头换面,戒杀生什么的。”
“噗……哈哈哈……”莫茗笑了起来,“你怎么做的?”
“踢飞了。”
“是你的风格。”
“然后他凭借着自己的修行,追了我十几里路……最后被我砍了双腿。”
“啧。”莫茗无话可说。
“十几年后他的弟子跑来奈良,说是要讨伐残暴妖怪为他尊师报仇。”
其下场自然不言而喻。
莫茗尴尬道:“其实人类里也不全是这种莫名其妙的人。”
风见幽香点了点头,晃了下手中的书卷:“或许你要感谢你的交易,如果你说自己与我搭话却毫无所求,现在你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你还真是有够讨厌所谓的正人君子的。”
“我只是希望人类能够有所长进。”
莫茗耸了耸肩:“大部分人一生都很愚昧,对此不报期待或许能活的更好些。”
“倒也是。”
“那么……”莫茗仰头看了看天色,“虽然我像现在就把我的情况说出来分析一番,但我不得不回去给我的孩子做下午饭了,如不嫌弃,是否愿意来寒舍一叙?”
“孩子?”
“收养的,可能有点娇生惯养没有礼貌,得罪之处还望担待。”
“虽然我不至于和一个孩子过不去,但是……你确定?”
确定什么,自然不言而喻。
莫茗笑着回答:
“既然打算与大妖怪来往,自然要承受随时被厌烦而杀掉的风险才行,我,已经做好觉悟了……只是希望你别为难那个孩子就好。”
风见幽香只是略作迟疑便了然了,就算这又是什么驱魔师的圈套,又能怎样呢,不如说,如果耍什么花样,反而还略有期待。
左右无事,不妨前去看看,便笑了起来:“既如此,我就一起造访你的寒舍吧。”
莫茗:“……”
寒舍这种谦词是这样用的么?
立春之时,某个还未搬家前往大城市的山村小竹舍,迎来了某个无比强大的妖怪的造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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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章:云想衣裳花想容
FLAG.5 云想衣裳花想容
每晚从竹林中得到的金粒堆积在一起价值几何?
大约就是更大的城市中的更大的书架和更大的宅邸,当然不止如此。
奈良的平城京乃是仿大唐的长安城而建,分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门,城内每隔四町便有大道相通,是犹如围棋棋盘一般的布局。
开春以来,无论是靠山的无名村庄还是平城京,人们都变得忙碌起来。
从村子到平城京大约有多半日的脚程,冬季里往返过三两次的莫茗早已打点好了一切,在开春过后便搬到了城里。
莫茗与辉夜都非朴素之人,既不需考虑钱财问题,作为打算长期居住的居所自然就越舒适越好。
新的府邸之中,水塘、花园、亭台楼阁一应俱全,婢女也雇佣了两个,用以打扫这么大的庭院。
至于日常起居,莫茗自不必要人照顾,辉夜倒也可以自理。相较于时下流行的诸般饮食,莫茗更倾向于自己烹饪,无论是低温油做的菜或是加了大量香料的茶,都不合他的口味。对于主人亲自下厨一事,辉夜同样无比赞成。
莫茗经常要外出忙碌寺庙借读之事,于是,在刚搬来的一段时间里,偌大的府邸之中竟见不到一个人。
也只有偶尔闲极无聊的辉夜,会捧着书简去水塘边的亭子里读一会。
时见幽人独往来,缥缈孤鸿影。或许就是这样的情景了。
寺庙借读的事情并不顺利。
平城京的住户只要付得起钱,是可以托付自己的孩子去寺庙读书的,莫茗购买宅邸时姑且算是办好了平城京户籍。问题在于,要去念书的并不是辉夜,而是受伐竹翁老头死前托付的村里那些孩子们。
离开村子前统计了一下,村子家中长者愿意出资并放任孩子们来这边念书的大约只有七八个户人,莫茗答应他们春季结束前就会有结果。可毕竟事不能尽如人意,半个月来找了三四家寺庙,都表示不会接纳外来的走读生。毕竟寺庙之中多有达官贵人的子女,高官们可不会愿意自己的孩子与乡野村夫的孩子们一同食宿读书。
当然事情也算有转机。
如果是在朝官员保举之人,寺庙通常便会宽限一些。这两天来莫茗在家中研读不久前颁布的蓄钱叙位令,这种把卖官鬻爵合法化的政令反而成了突破口。莫茗伐竹时可谓日进斗金,自不缺钱。如果此时能捐个官,或许后续的事便容易许多。
这么想的时候,府邸的大门被踢开了。
庭院太大就有这点不好,东边日出西边雨,宅邸中根本听不到门口的动静。
婢女被其气势所慑一动不敢动,于是踢门的女子便施施然走了进去。
……
……
书房中,莫茗正在苦口婆心的劝着辉夜偶尔出门走动走动,而一旁的少女则照例采取无视态度悠然地翻着竹简。
“大家都喜欢安静,没什么不对的。”
“但你这样实在有点做的过了吧。”
“嘛,人类毕竟是群居动物,好歹来到大城市,应该出门感受一下热闹的气氛吧。”不能怪辉夜瞧不起莫大总统,他的言行举止的确让自己时常看起来像个乡巴佬。
“你整天这么坐着不动,小心身体发霉啊……”
“啪”地合起了书简,辉夜面无表情地看向莫茗。
莫茗吓了一跳,觉得有点尴尬,赶紧干咳一声:“呃,那啥……也不勉强,你不想去也无妨……”
说起来,女孩还在因为前阵子某件事情闹别扭的样子。
因为不听劝告而去招惹某位大妖怪,甚至还招待大妖怪来自己的家里。
莫茗浑身是血的推门而入让辉夜吓了一跳,看到紧随其后的绿发妖怪后变得面色阴沉。
之后虽然听了解释,但并没有释然的样子,对莫茗的告饶也是不理不睬。
虽然依旧受着莫茗的日常照料,行程起居也任其安排,但言语间对话却变得强势起来。
毕竟理亏,莫茗也不是大男子主义的性格,对此倒也不甚在意。谁知一来二去,女孩似乎喜欢上这种对莫茗呼来喝去的感觉,似乎短时间内不打算原谅他了。
“也不是不能出门,当初山野间倒还好,这市井之中又有何可游览之处?”辉夜冷冷道,“何况你也知道,私的容貌……”
“虽然倒也在理啦,但这么一本正经的说自己的容貌……”莫茗挠头,“好吧,我承认,辉夜你的确样貌无匹,但平城京毕竟算是大城市,想来这里的人也该有点矜持吧……”
看到莫茗一脸微妙表情的吐槽,辉夜歪了歪脑袋。
她决定用事实告诉自家老爹这份担心是不是假的。
就在这时,门被推开了。
……
……
莫茗目瞪口呆的看着推门而入的绿发女子。
“风见幽香!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怎么,不欢迎我?”
“不,我的意思是,”莫茗皱眉,“这里是除妖师云集的平城京,又是天子脚下,你一个大妖怪出现在这里没问题吗?”
女子闻言笑了起来。
“有什么问题呢?他们即使知道,又能拿我怎样?”
“不……我的意思是,”莫茗扶额,“他们不能拿你怎样,但可以拿我开刀啊!好歹为我考虑一下啊!”
“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风见幽香一脸疑惑,“你的死活与我何干?”
莫茗无言以对。
“啊,顺便一说,之前你的那份手稿,记录的的确很详细,我已经初见眉目了。”
“恭喜恭喜。”莫茗苦笑。
“所以,过些时日待研究完成,我可能就要离开这个世界了。”
“啊……恭喜恭喜,”莫茗叹息,“这句话送给所有奈良人。”
“想了想,自己要离开这个世界,但似乎没什么可以道别的人,姑且就来这里找你了。”
“让我总结一下,你因为想找个人道别,没有人选就想到了我,至于会不会给我带来麻烦,死活与你无关?”
大妖怪歪着头想了想:“差不多就是这样。”
莫茗叹息:“总有人说大妖怪都三观不正,我算是见识了。”
“因为你们人类总是拿着自己的理论去衡量妖怪才会有此结论,说起来……”风见幽香向一旁坐在书桌前的辉夜瞥了一眼。
辉夜在大妖怪进门后便未抬起头过。
女孩单手杵在桌上拖着面颊,不耐烦地翻着桌上的书简,似乎连抬一抬眼皮的兴趣都欠奉的样子。
顺着大妖怪的视线,莫茗也看了一眼辉夜。
“事情有眉目了?”
“托付了友人问询,算是知道了些。”
“你这样的……也有友人?”莫茗疑惑。
“想死?”
“咳,开个玩笑,别那么严肃,”莫茗正色,“总之此事……之后再说吧。”
“那么,就这样。”
……
……
大妖怪轻轻的走了,正如她……
大门的维修费用该找谁报销?
这并不是需要苦恼的事。
书房中,在大妖怪离开约半柱香后,莫茗小心翼翼地问:“饿了不?我去做饭了?”
没有得到回答。
莫茗正准备起身,少女终于抬起头瞥了一眼。
“之后再说的是什么事?”
“啊?那个……”莫茗挠头,“一些小事……”
“什么小事是私在场时不方便提及的?”
直至晚饭时也没有做出回答。
辉夜以没胃口为理由,钻进房间便不出来了。
莫茗一个人闷声吃完饭,洗了碗筷。
傍晚时分,敲了敲辉夜的房门。
也不待作答,便抱着几卷布匹推门进去了。
辉夜斜靠在床边,正藉着灯光翻着手中的书简。看到莫茗进来也只瞥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莫茗也不招呼,径自坐在地上把布匹摊开放在那。
“之前我返回村子里商量读书的事,顺便去竹林看了一趟。”
“砍下的竹子中不再有金子,而是出现了这些绫罗绸缎……”
“我找行脚商人打听了,这种布匹似乎在大唐那边都算最上等的货色,在这里根本有价无市。”
“我本来不信什么鬼神之说的……但来到这个世界真的让我很吃惊。”
“但即使如此我也相信事出必有因。”
“如果说之前在竹筒中找到金子的事属于奇遇,那此番找到这五颜六色的绸缎,简直就让人觉得好像是……”
“在专门为某户落入凡尘的大小姐所精心设计的一般。”
几息沉默后,辉夜放下书简,叹了口气。
“所以,金银也好绸缎也好,你在怀疑这些都是出自私的手笔?”
莫茗摇头。
“这些并不重要。”
“几个月前,你的个子大约还是现在的一半吧。”
“那时候我教了你一些东西,但也只是一些粗浅的知识。”
“后来你快速的成长了,知识也好气质也好,也都成长了。”
“有一点不知你是否清楚……人类,是要与配偶结婚才能生小孩的。”
辉夜歪了歪脑袋,似乎在问——你想表达什么?
“我的意思是……”虽然有点尴尬,但最终还是不得不提及这个问题,“我并没有婚娶,却有了你这个女儿,你不觉得奇怪吗?”
“有什么好让私觉得奇怪的吗?”
莫茗无言以对。
通常来讲,小孩子大抵会有一段时间,总是拉着父母问爸爸妈妈,我是从哪里来的啊?至于自小住在孤儿院的莫茗,则是拉着孤儿院的看护阿姨问过类似的问题。
作为家长,有的会说你是我从垃圾箱里捡回来的。当然,孤儿院的看护阿姨不会去回答这么残酷又真实的答案,但至于莫茗本人……如果辉夜问起,他大概会回答“你是我从竹子空心里捡回来的……”
奈何,相处了一年多的时间里,辉夜本人并没有问过类似的问题。
但问题不问,不代表它不存在。
辉夜自何处而来,又是何等身份,始终是一个需要解明的疑点。
听了她毫无自觉的反问,莫茗终于明白,关于辉夜自己的身份,要么她丝毫不在意,要么是早已了然于心。
之前也有过一些言语间的试探,当时女孩说她记忆混乱,莫茗便没有再做提及。只是后来碰到了见多识广的大妖怪,便顺便问询了一番。
谁知大妖怪不懂人心,今日竟当着女孩的面提起此事。
才有此时这不得已的摊牌。
终于,辉夜笑了起来。
只是笑容间略带着一些其他意味。
“私来自何方,又是何等身份,对你而言便这么重要?你既是去问询那个大妖怪,自是把我当做她的同类了?那么,私便承认自己是妖怪了,你又待如何?要把私赶出这里吗?”
“开什么玩笑?!”
“一码归一码,”莫茗神色严肃,看着辉夜的双眼正色道,“如果是路边闲人,即使三头六臂能腾云驾雾我也没兴趣。”
“但这个名为辉夜的女孩不同,她既是我的家人,我就得搞清楚她的身份,以避免悲剧性的突发事件。”
“若你是隐世谪仙要淡薄名声,我便要低调做人使名不传于世,若你是食人妖怪,我便需备好大量生肉且混淆世人耳目,甚至还要做好提防除妖师的计划,一旦被发现则要迅速离开隐姓埋名……”
“一切皆出自为家人的考虑,而非你所言……”
“是妖怪便要被我赶出门去?我的所作所为在你眼里就是这般意义?”
“为什么我将风见幽香带回竹居?难道是我丝毫不关心自己的安全?还是我不关心你的安全?”
“再明显不过的暗示!”
“我可以和杀人不眨眼的大妖怪成为朋友,难道我还会在乎我可爱的孩子是不是一个普通的妖怪?”
“平日里看起来知文达理,关键时刻却被情感蒙蔽理性,还说出那种话?!”
莫茗不是容易生气的性格,但并非不会生气。
本打算坦诚相询的莫茗听到女孩这一番话,突然便感到了些许气愤。
此刻一番咄咄逼人,让一开始还与莫茗对视的辉夜,在中途便移开视线,扭过了头去。
或许是被莫茗的神情所慑,又或是因话语而触动,辉夜并没有立刻接话。
双方都沉默着。
过了会,辉夜起身。
跪坐在莫茗对面,将地上摊开的绸缎整理起来。
“私既非天上谪仙,不需隐姓埋名,亦非食人妖怪,不会招惹到什么除妖师……”
“私只是……贪图人间情感的……带罪之人。”
“带罪?因何犯罪?谁定的罪?罪当何罚?”莫茗一连串的提问。
辉夜愣了愣,摇头苦笑:“这些东西说出来与你毫无裨益,而且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莫茗皱眉:“别小看我,方法总是人想出来的。”
“问题是并不存在为难之处,私的罪罚便是居于此处,于他们来说算是惩戒,于私而言……”辉夜看着莫茗,“你也听清,此世于私,是苦闷之地。”
“但,因你在此间,于私而言,便不是罪罚,而是相反。”
“之前的事,是私过于偏执,一叶障目。”
“但是,你既自恃是私的长辈,私的任性,就应该多担待点。”辉夜重新露出笑容,这次带着一些不怀好意的神色。
正坐着的女孩,忽然躬身下来,八指并拢,以头扣地。
“小女子不才,此生还请多多指教。”
……
……
直到最后,莫茗也没问清辉夜所谓的他们究竟是什么人。但既然说了自己不是妖怪,便也不必太过担心招惹是非了。
当然,这只是莫茗的一己之见。
第二天,辉夜整理仪装,出门散心。
接着,莫茗终于明白了她从不出门的原因。
或者说,他低估了这个时代整个士族阶层那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的风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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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章算是过渡章节,下章在周末。
另外,感谢rk99和白井唯紫的长评,说好的更新拖了两天真是抱歉。
但无论如何,书评都是更新的动力!锅巴基也只有这点追求了!
下章:画人心逐世人情
FLAG.6 画人心逐世人情
上年末,在平城京出现了一位不得了年轻圣贤。在朝堂之上以惊人的学识震惊士族,甚至被风评为类似东方古国中文圣孔子、史圣司马迁那样的人物。
但此人最后却拒绝了陛下的授衔,不愿居于庙堂之上,只求找一座寺子屋教书育人。
正俟平城京新立金钟寺刚刚竣工,天皇陛下便亲自为其设立寺子屋,聘其任教于内。
这本不算什么大事,奈何这位年轻圣贤偏偏不循常理,为其寺子屋做出了严格的界定。
作为平城京中第一个需要通过入学考试才能进习的寺子屋,而入学条件由其本人亲自把关,即使皇亲国戚也不会有所通融,一时甚有奈良第一学府的势头。
大概也正因为这位名为上白泽慧音的老师对所有孩子一视同仁,反而让金钟寺寺子屋的寺子名额炙手可热起来。这位老师本身是有能力的人,再加上贵族们相互间的攀比心态,从冬日起就有不少士族大名,让自家长子嫡系在家苦修研读,以备这次的入学考试。
大考当日,不少长者亲自送自家孩子前来寺子屋,颇有后世某些关系到后半生的重要考试的模样。
作为主考官和唯一监考人的慧音老师,在开考一炷香后便走出了寺子屋。这年头不比后世,孩子们多半天性淳朴,再加上她对自己的题目有足够的自信,也不担心有谁刻意夹带作弊之类,于是索性离开考场,让寺子们能够轻松地作答。
寺子屋外,见到了一个熟面孔,皱了皱眉,随即换上微笑,走上前去。
“蓬莱山大人,还真是翘首以盼呢。”慧音笑着看向眼前的中年男子。
这位男子,正是稍微易了容,使面相显得有些老成的莫茗。
莫茗心里苦,但是莫茗不说。
有钱能使鬼推磨这句话可谓放之四海而皆准,上有蓄钱叙位令的政策,想要捐个官衔并不需要走太多的流程。
唯一的问题,就是他的名字,莫茗的片假名为なめ,而单看なめ一词,读作“namei”,这里的人只会将这看做一个名字,入得朝堂需要登记造册,因此他需要一个正式的姓氏。
这种尴尬事也没办法,向来从善如流的莫茗也就入乡随俗,考虑到自己并非这个世界的人,便随意地为自己起了一个“蓬莱山”的姓氏,意喻他来自一片遥远且虚无缥缈的土地。
当然,这种姓氏的寄思怎样都好,他所捐从七位上品的“雅乐小允”同样也算是没什么实权的文官虚职,也不必提。主要在于,为自家亲戚保举读书的能力总算是有了。
但他从一开始便没有考虑过送那几个孩子来这座寺子屋念书,原因很简单……那些村里的孩子们只学了一些片假名的皮毛,根本不可能通过这种需要在卷面上作答的入学考试。
但令人意外的是,这位老师竟然在开考之前亲自拜访了莫茗的府邸,并亲自向他发出请托——若家中有需要念书的子侄,请务必送往金钟寺寺子屋进习。
莫茗不清楚这位名为慧音的老师是不是挨家挨户这样拜访的,但既然亲自登门发出请柬,当然愿意让那些孩子们前去一试。
一个万一,那几个村中孩子被选作寺子招收,多半便会因这老师的金字招牌从此被视作人才加以重视,便也算是圆了伐竹老头赞岐造麻吕临死前对他的请托了。
他连夜赶回村子让几个孩子收拾行装前来平城京,这几日一直在他府上复习诗书,奈何这些孩子们初时并未对他所教授的字词上太多心,此时赶鸭子上架一般,个个头大无比。
即使莫茗与辉夜一起教授字词,但由几个孩子们写来依旧歪歪扭扭,难以辨清。这种复习的程度被送来考试,除非这慧音老师只是走个过场,若她稍微认真一下淘汰一批孩子,那自家这几位肯定是跑不了了。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等在寺子屋外面的莫茗心里是十分憔悴的。
此时见到走来的慧音老师,莫茗只得苦笑叹息:
“翘首以盼又有何用,自家孩子不争气啊……”
“妾身听闻大人府上有一名为赫映姬的孩子,聪明伶俐,不知为何此番没有送她来呢?”
“你说辉夜?”莫茗皱了皱眉,“我可管不了她……”
说起辉夜,莫茗是一个头两个大。
初时这孩子整日足不出户,莫茗偶尔会劝说两句,让她多走一走,运动一下身体。
之后的某日,辉夜便自午饭后独自出城散心,一路上皆因其美貌而被惊为天人,但无论是同来踏青的中年士族显贵抑或轻浮佻薄的青年才俊,她一概不予搭理。
一群人跟在其身后,目送她返回莫茗的宅邸。
从此,莫茗终于算是领略了这个时代的人有多无聊……那些在文学作品中夸张手法描述的事情,在这里真实出现了。那日以后府邸中每日都有访客,最后莫茗唯有称病才得以清闲一时。
当然,打死他也不会承认是自己小看了辉夜的美貌所能带来的作用。这话说出来肯定又要被自家女孩冷嘲热讽一番了。
前些时日,吏部的斋部秋田前来莫茗府上为他授官衔并进行记录,碰见了初时便见过面却未知其名的美丽少女——在亭中闲适读书的辉夜。
不得不说,男人的爱美之心是一种很奇妙的心态。
年近六旬的老头斋部秋田震惊于辉夜的容貌,却又因“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而觉得伤感。但是,想将美好事物据为己有的心态是伴随着人的一生的,不会因年龄而退化。即使做不到,或许便会退而求其次——若能够和美好的事物产生一些联系也好。
斋部秋田问莫茗那亭中女孩的名字,回答为“辉夜”。
大儒的眼里自然瞧不起莫茗这样买官的小吏,此时自然也包括了他所起的名字,斟酌了一番,便说道:“那便唤作赫映姬,也算是与你所取的辉夜一名有异曲同工之妙。”
就这样自说自话地给辉夜起了个名字,让莫茗实在是目瞪口呆。
毕竟官大好几级,莫茗不置可否地随便打个哈哈糊弄了过去,但谁知这老家伙出了门便四处宣扬当初那位城外踏青的女子名为赫映姬。一传十十传百,赫映姬的名字顷刻间变得满城皆知了。
一番闹剧下来,莫茗被搞得头大如斗,再也不敢提让辉夜多出门散心的事情了。不如说……如果辉夜主动提起要出门,说不通他还会出言阻拦。
此时赫映姬的名字出于慧音老师之口,又让莫茗产生了一些疑惑。
接下来的话,让他的疑惑加深了。
“若蓬莱山大人愿意让府上的赫映姬在妾身之寺子屋读书,这边也能答应你让此番考试的这几位阁下的亲戚,保证让他们入读。”
这样就完全变成交易了,瞬间让这位被传言说的好像圣贤般的人物在莫茗眼里形象坍塌。
辉夜是被莫茗视作家人的,而让村里的孩子们读书却不过是一个答应的托付而已,以他的性格自然不会去牺牲辉夜的利益达到目的。
但这些都无关紧要,问题在于……
“就算你这么说,辉夜不想做的事我是强迫不来的,”莫茗皱眉,“话说回来,为何慧音老师这么想让她来你这读书?你们先前并不认识吧?”
上白泽慧音闻言,严肃道:“身为长者务必要有长者的威严,如你这般宠溺那孩子,只会让她的天赋才华湮没,最后变为庸碌之人!”
“虽然我也觉得这孩子的确很有才华,但慧音老师你又是怎么知道的?你又如何断定她会因宠溺变得庸碌?”
并没有因为这位老师秉持什么“女子无才便是德”的理念而觉得奇怪,毕竟这位老师本人也是女子,何况数年前的皇极天皇同样身为女子,或许因此才让重男轻女的理念在当今朝堂之上也不甚严重了。
慧音老师闻言愣了愣,微微一躬道:“抱歉,是妾身言重了。但妾身这边确有方法知道……不,妾身可以断定,赫映姬将来必有一番作为,即使一介女流,妾身也有信心让她成为国之栋梁。”
“啧,国之栋梁啊……”莫茗咂舌。
对于眼前这位“雅乐小允”的蓬莱山大人其实是买来的官爵一事,慧音是心中清楚的。她并不介意对方出身如何,但眼看这位大人显然教养不足,对她所说的话也不怎么上心的样子,让白泽有点着急。
慧音低声道:“若赫映姬愿意来此就读,妾身可送她一样传世名宝。”
“啥东西?”莫茗眼睛一亮。
“不可说,只能说与赫映姬一人知晓。”
莫茗挠头:“你越这么神神秘秘我越不可能让辉夜来这里,你这样明显是有所图啊……”
“妾身所图,唯国泰民安而已。”
“这么重的担子,我家辉夜可挑不起。”
“挑不挑得起,是她说了算,而非你说了算,”眼前这蓬莱山大人明显是要坐地起价的样子,简直一副市侩嘴脸,慧音不禁有些恼火,直言道,“说吧,你待如何才愿让赫映姬来此读书?”
“嗯……十万贯如何?”眼看着这位老师即将爆发的怒火,莫茗赶紧停止玩笑,“辉夜的事,我不愿强迫于她,你求才若渴至此,不如去亲自说服她?”
“那便如此说定了,妾身明日便去府上拜访。”
“呃……”完全没想到这位老师说风就是雨,莫茗有些惊讶,但也没法了,只得道,“那先前说好的,如果辉夜入学,另外几位孩子?”
“同样视为寺子,教习无差。”慧音冷然道。
“嗯……那……先就这样吧。”好像完全被鄙视了,莫茗有点尴尬。
想了想,毕竟事关辉夜,便不打算等几个孩子考完了,扭头便往家中走去。
……
……
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洗脸。
易容一事已经是持续很久的习惯了,先前是因为怕被那位大妖怪连累而刻意将面容打理的苍老一些,以便于一旦事发逃脱升天,后来又有了赫映姬一事,莫茗作为辉夜的父亲,自然不能总是一副二十三四岁的模样,不然说是兄妹或许有人信,要说父女只会引人生疑。
对此辉夜是十分不以为然的,兄妹也好父女也好都不是问题,唯有因外界干预而使自身改变的事,让她觉得不满。
但这毕竟是莫茗的选择,她也没法多说,这家伙做事虽瞻前顾后,但细想之下竟然毫无破绽,这么一想,的确算是个可靠之人。
眼见莫茗独自一人前来书房,便疑惑道:“那几个孩子们呢?”
“还在考试,大概还有一个多时辰才结束的样子。”
“你便独自回来了,就这么放心么?”
“怎么可能放心啊,那几个家伙几斤几两我们都清楚,”莫茗叹息,“但不放心的事到处都有啊。”
“还发生了什么事?”
“哎,那个寺子屋的慧音老师,也不知从哪里听说了你……”
“私?慧音……是个女子吧?”
“诶,是的没错,她逮着你可一顿夸,我简直莫名其妙……”
“这是何故?”
“我哪知道……说的是天上少有地上无双的奇才,非要招收你去寺子屋念书。”
“虽然对私而言这似乎并不算夸奖,但……私也不明就里。”
“说是什么为了天下,需要你这样的人才,但我觉得她没安好心。”
“哦?”辉夜看着莫茗的表情,不禁失笑,“为何?”
“她说……只要你肯去寺子屋,愿意给你一样宝物作为交换……我从来不信这些,定有蹊跷。”
“还真是武断呢。”
“并不完全是吧,你看她所说……只求国泰民安……自迁都平城京以来风调雨顺的,怎么想都觉得她所图有鬼……”
“失踪两年的大海人皇子,被屠戮的叛臣苏我氏一族,看起来都已成为历史的尘埃了,但是……”辉夜微微一笑,将放在桌边的一摞竹简展开,“有心之人自当发现,这京城之内有暗流涌动。”
莫茗知道,辉夜桌上放着的并不是什么机密要案,而是天子所颁布的政令、士族大名们的时文时事,这些东西市面上都能买到,而要从这之中看到常人所看不到的东西,的确是需要不俗的政治智慧和天分才行。
这才是莫茗所担心的。
看着坐在那里的莫茗苦苦思索,辉夜不禁起身走到他面前,抚平他皱起的眉头,温声说道:
“世人各有各的活法,帝王之术、官场之道,你既不懂,也不必为此挂心,无论那慧音老师是否有所图谋,难道私还会着了道不成?”
莫茗叹息。
他没法告诉辉夜,自己的担心与辉夜所想的截然相反。
并不是害怕慧音有所图,而是怕她无所图。
莫茗看着眼前的辉夜姣好的面容,沉吟良久,终于问道:“如果……那慧音老师真的是一片拳拳之心,希望你能从师于她,将来奉献一生、兼济天下,你会怎样?”
辉夜眨了眨眼睛。
有关于此的讨论在两人之间曾有过一次,此刻她似乎有点明白了莫茗的焦虑。
“若私答应和她去寺子屋学习,你会舍不得私吗?”辉夜笑的揶揄。
“不是这个问题……”莫茗摇头,“我看你时常看这些政令时文,似乎对天下大事颇有兴趣的样子,但这些东西,作为旁观者和真正参与进去是截然不同的。不论你出于何种目的去做,或是出于兴趣,或是想建功立业,或是想兼济天下,或者……出于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政治从来都是一滩浑水,你要搅动它,就不得不染脏自己。”
“不对哦,就是这个问题呢,忽略重点是你而不是私哦,”辉夜依旧笑着,“你会不会舍不得私,这答案很重要。”
莫茗想了想,点头。
“各方面意义上都会,首先我在这里举目无亲,唯一视作亲人的存在要离开,即使不是无法见面的,但也会不舍。”
“其次,我对这个朝堂并没什么归属感,我感谢它让我活着,但我不会为之奉献什么,同样,如果我的亲人这么做了,我也会觉得不值。”
“最主要的,虽然有点不愿承认,但辉夜有时真的如天人一般,甚至给我一种无法接近的感觉。这样如明珠一般的孩子却要因朝堂之上这些乱七八糟的事蒙尘,让我觉得非常难受。”
辉夜沉默了一下。
“哦,原来私还给了你这样的感觉呢。”
“所以你的答案呢?”
“本来私是一点兴趣都欠奉的,但听了你的话,私忽然觉得,让你担心一番似乎也是不错的选择。”
“什……”
“开个玩笑啦,”辉夜笑着伸出双手,将手指戳上莫茗的嘴角,扯出一个难看的笑脸,“私不会离开的,私这么美貌,若前去寺子屋,那里还不变成闹市一般了?”
莫茗挠头:“因为这种东西自负,迟早是要吃苦头的。”
“那吃苦头的是你还是私?”
“好吧是我,算我低估了这些咸鱼们的色心吧。”因此而来的一大摊事情真够他喝一壶的,提起来就觉得头痛。
“咸鱼,噗……哈哈,真是形象的比喻呢,”辉夜掩口笑出声来,“说起来,明明你一点经验也没有,却总是说起来头头是道地。政事什么的,其实也没你说的那么不堪啦。”
“一个两个地,都把我当成乡巴佬,觉得我没见识,”莫茗无奈叹息,“告诉你,其实我上辈子是一国元首。”
辉夜笑得没力气了。
这个笑话看起来挺有效果,莫茗十分满意。
……
……
第二日的破晓时分,平城京大街上唯见稀稀落落三两行人。
上白泽慧音头戴斗笠,穿着庶民衣裳出现在街上。她身后缚着一个长方状的布包袱,缓缓地在街中穿行,后停在某处院落之外。
解下身后包裹,打开剑匣。
一阵光芒冲天而起,随即立刻湮灭,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慧音忍住激动,面无表情地合起了剑匣,重新用布包裹起来。
随即,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惊吓过度的慧音“呀”地一声,转身便看到了那个熟悉的面孔——风见幽香,如鬼魅般突然出现在她身旁。
“是你?”
“是我。”
“为什么你会在这个时间出现在这个地点?”
“临走前道个别,”大妖怪闻言好笑,“说起来,这话应该我来问你吧?”
“我是为了这户人家而来。”慧音答道。
风见幽香顺着目光看向这座庭院。
“之前多亏了幽香你向我问询这户人家中那女孩的身世,如今一切已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幽香歪了歪脑袋:“什么意思?那个来自月亮上的孩子有什么问题吗?”
慧音点了点头。
“还记得我为何要来此地吗?”
“不就是你白泽的使命什么的……”
“正是,”上白泽慧音点头,将目光眺向这庭院的上空,“身为月族皇室之尊,又有草薙剑冲天剑芒为证……”
“我所寻觅者……为万世开太平之人,似乎已在眼前了。”
“哈……这么一说,好像变得有趣起来了”风见幽香眯眼笑着,“……我忽然觉得,留下来看看好戏,也是不错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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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章:解释春风无限恨
FLAG.7 解释春风无限恨
蓬莱山府邸的大门自那日被大妖怪风见幽香破门至今,早已修缮完毕,但考虑到今后可能还会有类似情况,便令守门的婢女见机行事,不得已也只有开门。
但即便再碰见要砸门而入的,也要想法子拖一段时间,好让屋里的莫茗画个老年妆。
上午时分,就来了这么一名访客,带着的家卫一副欲砸门而入的样子,便被婢女们赶紧拦了下来。
这位大人显然属于长袖善舞的角色,在扣门时一副横眉冷目,但见到莫茗立刻换了一副面容,仿佛见到自己亲家般笑容满面。
自报家门,原来是位居当朝太政官四等官的中纳言石上麻吕,可谓官身显赫,似乎是已暗自汲取了那些前来碰壁之人的经验,并不提起要见赫映姬的事。
莫茗还在暗自皱眉之时,这位竟立刻话锋一转:
“请蓬莱山大人将赫映姬嫁于我。”
……
……
自然不会答应。
“对她来说还太早了。”莫茗这么淡然回答着,并丝毫不顾及对方官职大小,起身做出送客姿态。
对方也并未动怒,似乎将这当成了未来岳丈的考验而接受了。临走时一次又一次地表示,他会再来的,他会一直等着,莫茗只是皱着眉头,将其关在大门之外。
莫茗并不知晓这位石上麻吕足与辉夜是否见过,但这在他想来是不合适的。
观人识面,这小子保守估计也有二十七八的年纪,而辉夜的成长却不到两年时间,但即使将年龄往大了说,也只有十五六岁的模样,莫茗虽在另一个世界呆了足有百年,但内里仍未改现代人的思维,自然觉得不妥。
当然,这只是表面上的解释。
他从来不是一个不敢直视内心的人。
人人皆有对美好事物的憧憬。这个被他起名为辉夜的女孩,在他眼里是如同神仙般的人物。丝毫没有对不起她的名字——辉夜,拥有足以将夜空照亮的容貌与气质。
虽然经常在想她自何处而来,又将到哪里去,但这些猜想之中并没有嫁予凡夫俗子这样的选项。
这个时代,是与莫茗的审美是格格不入的。或许是出于自身的偏见,他不认为这个时代会有人能够配得上自家的辉夜丫头。
莫茗甚至拒绝他人因辉夜的美貌而加以的“姬”的尊称,并非是出于不想因皇室称谓而惹麻烦的考量,仅仅是他很厌恶这剃眉染齿的贵族习俗。
莫茗坐在书桌前,皱眉苦思。
辉夜侧着脑袋,看了眼莫茗。
她并不知到,在她眼里总是毫无破绽的莫茗,今日陷入了狼狈。
莫茗何许人也?曾经纵横数年的一国领袖,但即使他,也有所料不及的地方——那就是,有关人类的感情问题。
在中纳言石上麻吕提出于辉夜的求婚之时,莫茗忽然反应过来了。
他来到这个世界,并非出于自身目的,也只是在审时度势下懒散地活着罢了。
直到后来伐竹翁的托付,以及碰见和收养了自竹子中捡到的辉夜。
捡到金子,计划搬家,乃至现今位居小官一枚,大都只是走一步看一步,因为觉得没太多必要,便未作长远计。
唯一的应对,就是如今扮出一副年过中旬的样子,是出于应付大妖怪及辉夜父亲身份的双重考虑,这对他并无难度,毕竟就年纪而言,已算是过来人了。
但是,这些在目前来看,是远不够的。
摆在面前的问题很明显了——这蓬莱山之官位只是小小从七上品,在这京城之中基本上是个官就比他大,府邸的大门只防君子却不防小人,若将有一日,官位显赫权倾朝野之人,以权势压迫,或以武力夺人,不惜代价要娶走辉夜丫头,自己又该如何借势,才能扶大厦于将倾?
这话说的并不严重,此世此时,莫茗已逐渐将辉夜的事,与他自己的身家性命同等视之。
但不论自己如何悔过反思,首要之务乃是先确认对方的想法才行。
“辉夜,今早上有个大官来找我向你提亲了。”
坐在对面的女孩愣了下,忽然笑靥展开了:
“这便是你从刚才起一幅苦瓜脸的原因?”
莫茗揉了揉脸颊:“苦瓜脸?不至于吧?”随即又道:“或许有些唐突,辉夜你是否有考虑过嫁人的想法?”
辉夜秒答:“你觉得这世间有人配得上私吗?”
莫茗下意识地就想过去一个爆栗然后一番说教“这么自负迟早吃苦头”,一直以来他都是这般教导这女孩,但此刻却只是张了张口,却说道:“话虽没错……”
辉夜歪了歪脑袋。
莫茗继续道:
“我不知你是神佛转世或是哪里的仙女,但此世既然作为人在这生活,就不得不遵循男婚女嫁的规则,你……”
“私知道,但是,私就是不愿。”
“嗯,这样啊……”莫茗再次陷入沉思。
如此,便要想好后路才行。
书房中一时又陷入安静,继而被辉夜所打破。
“如果给你带来麻烦了,私便是嫁于官家也并非不可……”
这句话中,辉夜的语气说的认真,沉思之下的莫茗听着骤然一惊,拍桌道:
“这不行!且不说年纪问题,这些庸俗之辈单凭你的容貌想要娶你,但互相既不了解,将来对方要是变心了,你会……”
说着说着,莫茗的声音没了,因为他看到了桌对面辉夜丫头促狭的笑意。
两个聪明人之间的交锋,往往是先认真的那一个输。
与总是以她长辈自居的莫茗抬杠,在辩论中取胜后居高临下地嘲笑莫茗,是辉夜为数不多的爱好之一。
但事实上,以辉夜的概念而言,她赢过莫茗的次数……少得可怜。
并非没有急智,亦非没有辩才,但辉夜总是无法击中莫茗的软肋。
这家伙就像个极具韧性的牛皮糖,你可以在无数次的辩论中赢过他,但无法看到哪怕一次这家伙因为输掉而面红耳赤的样子。
经历过波澜壮阔的人生,洗尽铅华之人总是会站在更高的格局上往下看,难与生活打成一片,自然也不会对事情太过认真。
但是,于辉夜而言,很难做到的事,却也更有了去做的乐趣和价值,每每乐此不疲。
看着莫茗尴尬地一边侧脸瞪着窗外一边揉着太阳穴,辉夜的笑容毫无保留的绽放了。
“怎么,这么宝贝私啊?”
莫茗扭头,瞪着辉夜不说话。
的确是失策了,因为本身的患得患失,再加上耳边辉夜的认真口吻,让自己着了道。
但尴尬这种情绪在他身上基本不会超过五秒钟的,清了清嗓子,莫茗深情地望着辉夜丫头,开口道:
“越留于表面的东西,越是易朽的。所以很多东西我们虽然清楚,但从不会说出口。”
辉夜眨了眨大眼睛,看着莫茗。这是示意——继续说,在听呢。
其实,有关辉夜之于莫茗的考量,用在莫茗之于辉夜身上同样合适。
莫茗虽不清楚这孩子到底有多大年纪,但起码已是二世为人了,伴着与生俱来的容貌与气质的,是这孩子几乎没变过的淡然神色。
微笑、或是面无表情,很难见到她的第三种神色,像现在这般,毫无保留的笑容都算是很罕见的景色了。区别在于,莫茗自恃不至于无聊到,为了看这丫头尴尬或者害羞的表情故意逗弄她。
但是,找回场子是事情自然得另算。
莫茗整理情绪的同时酝酿着表情,这种事对资深政客而言是手到擒来的。
眼眶泛红,毫不退缩地直视着辉夜的双眸显露出他的真诚,微微颤抖地声音中带着一份强自的倔强,开口道:
“我……嘎啊……”
发生了意料之外的事。
向来沉稳淡雅的辉夜不知出于何种考量,径自拿起桌上的毛笔,用末端戳上了莫茗的鼻子。
莫茗捂着鼻子痛呼:“你干嘛!”
辉夜抱歉地微躬道:“不小心手滑了。”
“怎么可能!分明是故意的!”莫茗强烈谴责,严正抗议。
“对、对不起……”楚楚可怜地道歉,虽然她很少动用这招,但却有奇效。
算了、反正也道歉了,就当是五五开好了,莫茗自我安慰着,原谅了这丫头。
于是,辉夜重新露出了胜券在握的笑容。
就算是辉夜或是莫茗这样的智者,也从来都不是毫无破绽的。
之于莫茗,或许是并不介意,或者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之于辉夜,或许在那一瞬就判断出自己或许会露出软弱的姿态,而在那之前将事态扼杀住了。
各自有各自的应对方法吧。
……
……
“陛下病重了。”
晚饭后的傍晚时分,背着一个长方布包袱的上白泽慧音如约而至,在书房中见到了她所中意之人——蓬莱山辉夜。
秉烛夜谈,太阳已落下山去,唯两支蜡烛将屋内照的通明。
并未有太多的客套,刚刚入座,就突兀的说了这么句话。
“哦。”辉夜这么回答,这关她啥事?
“大化改新,行近江令,迁都奈良,铸币和铜,看似一片大好河山,江山稳固,百业待兴,”叹息一声,“然而,陛下病重了。”
“哦。”辉夜还是这么回答。
“赫映姬大人……”
“私名为辉夜。”
“辉夜大人不觉得京城此间,有何蹊跷之处?”
“先生说笑了,”辉夜微笑着,“私的父亲大人原为乡野村夫,见识短浅,携私一同搬来平城未久,又怎会得知这京中之事?”
慧音摇了摇头:“寒门贵子,白屋公卿,辉夜大人不必妄自菲薄。”
“是啊,私也不愿与那个愚蠢的父亲大人相提并论,”辉夜笑的开心,并望向门口,稍提音量,“是吧?门口偷听的某人?”
原本听到辉夜这大逆不道的言论而皱起眉头的慧音,转过头去,看到了一脸沧桑地端着茶盘走进来的蓬莱山大人。
“在外人面前这么数落你老爹?还有没有点长幼尊卑之分了,”莫茗将茶盘放在两女之间的书桌上,将茶水递给慧音和辉夜,并给自己也放了一杯,然后将餐盘中的蜜饯端上书桌,“日食三颗枣,百岁不显老,来来慧音老师,尝尝俺们山里人自制的果脯。”
给二人一人递过一根细竹签,用来扎着吃。
辉夜拿起签子扎起一块送入嘴中,慧音则有样学样。
莫茗从旁边茶几处拉过来一具木椅放到桌子侧面,大马金刀地坐了下来,左右看了看二人:
“奈良这里既没人种枣也没人卖,搞到这些东西可不容易,”看着慧音皱起的眉头,小心翼翼地问,“怎么,可是不好吃?”
慧音顿了顿,直言道:“蓬莱山大人,妾身有话要与辉夜姬相谈。”
“那便谈呗,想来我在此也无大碍吧?”莫茗毫无自觉的哈哈笑着,丝毫没有起身离开的意思,“说起来,我家丫头可不是皇亲贵族,就不要称呼什么辉夜姬啦。”
慧音摇头。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更何况这位本来就……但她并未开口,而是将目光重新移向辉夜。
大概是因为莫茗在场的关系,辉夜显得活跃了起来。
看着慧音说道:
“私有两点疑惑。天下事自有天下人操心,老师你何故要以天下事为己任?再者,为何慧音老师你又非要执着于私?”
慧音张了张口,然后再次看向莫茗。
莫茗则看向辉夜。
辉夜笑了笑,说道:
“不妨碍的,这家伙虽然看起来土了点,没什么文化,也显得有些轻浮和厚脸皮……”
莫茗脸拉得老长。
“但是,如果有什么只能说与私知道的事情,那便不说也好,私与他是一心同体的,不会于他有所保留。”
莫茗面色稍缓,但又皱起眉头。
这丫头漂亮话说的一套一套,还说什么不会有所保留,可自己连她从哪里来的都不知道,谁信啊……
慧音信了,点头道:“既如此,那妾身便直言了。”
“妾身名为上白泽慧音,并非人类。”
辉夜愣了愣,忽然赞叹道:
“白泽!通万物之情的妖怪,很少出没,当世有圣人治理天下,才会奉书而至……”
只有莫茗一脸懵逼。
上白泽慧音叹息:“虽不如世间传闻般能知上下五百年,但妾身的确可以知晓很多事情。”
“这便是你来找私的原因?”
“能知晓多少呢?”
“比如……”慧音看向窗外圆月,继续道,“公主殿下自何处而来。”
莫茗顺着慧音的视线朝窗外看了看,继续懵逼。
辉夜丝毫没有因为慧音的话而动容,只是微微侧着脑袋观察了一下莫茗的反应,便继续发问:
“那么……你可知私与此人的将死于何处?”指了指一旁的莫茗。
慧音皱眉:“即使是白泽,洞悉天机之数也是相当有限的,而且要付出代价,怎能用到如此浅薄之地?”
“诶?真是无聊,那么,你又是看到了什么呢?”
“陛下将于……年内驾崩。”
“哦。”
“公主殿下,便没有丝毫推测?”
“嘛……推测之类的也不是没有,毕竟那位抱恙已久了……”辉夜想了想,说道,“上年初陛下敕封大友皇子为太政大臣,此为破例之举,其后陛下之皇弟大海人皇子便在朝野间销声匿迹,想来要么心灰意冷,要么……其志不可沽。”这些都不是朝中秘闻,大抵上街头巷尾都能大听得到,只是常人不怎么关心罢了。
慧音点头称赞:“果然,不愧是赫映姬大人,将时局看的一清二楚。”
“辉夜。”辉夜更正。
“抱歉。”慧音点头。
一旁莫茗终于开口,打断道:“道理我都懂,这些和辉夜有何关系?”
历史是无情的,数十年转了个小小的弯子,却改变了个人的一生。
历史可以重新纳入轨道,人生却不可能从头开始了。
历史的车辙,只会牺牲掉无数活生生的个人。即使如莫茗这样的老司机,也难以将其驾驭,因此他之于辉夜的担心,也是由来已久。
但慧音似乎已不耐烦于莫茗在这方面做一些口舌之辩,她起身,拿起之前带来的、一直靠在墙边的布包袱,打开其包裹的木匣。
莫茗同样起身,走到辉夜身前挡住,以防对方突然暴起发难。
耀眼到刺目的白光从匣中发出,让屋内三人一时睁不开眼,良久方能适应。
慧音合起剑匣,环视二人,叹息一声。
“明白了吗?”
“明白什么?盒子里装着电灯泡?”
这一天,大概是莫茗开春以来懵逼次数最多的一天了。
但无论如何,各方面压力陡然而来,莫茗也不得不做好了各种应对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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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荐一本漫画《辉夜大小姐想让我告白》,ps:不是东方系列,与蓬莱山辉夜毫无关系,是现代校园漫,很好看。既然推荐了,就再推一本类似的漫画《擅长捉弄的高木同学》,很好看。
本章结束的有点草率。本来是打算写多一点篇幅的,但考虑到群里所说,如果不能12点前更新就得发女装,就不得不忍痛更新了(但总归也有五千多字了)。
有人吐槽慧音老师和我们所熟知的一设性格有些出入,这里说下,人是会慢慢改变的,之于慧音老师这种善良又温和的妖怪,也一如是,总的还得见下文分晓。
另外郑重澄清一点,莫茗不是萝莉控,我也不是【严肃】。
下章:可爱深红爱浅红
FLAG.8 可爱深红爱浅红
“永琳,私记得你提起过,对那永生不死之药有些兴趣吧?”
……
“私自然清楚,无论于你于私,这药物都不会有任何裨益,但……不为无益之事,何以悦无涯之生?这东西对你的意义,应该是意味着医术的最高成就吧。”
……
“私可将仅存于一瞬的药力凝于永恒,再用你杰出的医术加以调配,是一定能做到的。”
……
“禁忌?这不是永琳你需要考虑的。”
……
“比知法犯法更罪加一等的正是……受制于亲自制定的律法,触犯了亲自设下的禁忌,想想看,不是很有趣吗?”
……
“关于这点,私早有打算。绵月姐妹是你的学生,月都事物交于她们,再加上你从旁辅佐,私是很安心的。”
……
“那个名字也不必再提了,私既下决断,区区名字身份,便已弃如蔽履了。”
……
“月之都的子民,私会留下一座雕像为她们所缅怀,因此不必太过介怀。”
……
“于私而言,所谓放逐,于其说是派遣无聊,或许更是期待已久的认知与体悟;于永琳你,做出了感兴趣的药物;于那两个孩子而言,能力得到锻炼并获得认可。这是一举数得的事,无需他虑。”
……
“那便开始吧……蓬莱之药的制作。”
……
……
午夜时分,辉夜睁开眼睛。
她是不需要每天都睡觉的。
不同于脆弱的人类依靠睡眠获得休息,只是因为被莫茗强制而稍微养成了习惯罢了。
但毕竟只不到两年时间,这习性并不深刻。
对她而言,区区数年也只是一阵小憩的功夫。于人类,却能够发生许多许多事情。
起身,点燃油灯。
初春之时,天气渐暖,但也还是有些凉的。
辉夜只穿着一件绸缎单衣,捧着油灯,在一片漆黑的府中行走着。
她身上这细腻绸缎所裁剪的和服,并不是存于此世的布匹工艺,于莫茗说是从竹子中获得,辉夜自然清楚是怎么回事。
推开书房的门,将灯放在桌上,点燃烛台上的蜡烛。
墙上所挂着的,是傍晚时分那个名为上白泽慧音所赠予的宝剑。
籍着慧音老师之前所说的话,在她将草薙剑拿出来的瞬间就已经大概明白了这位白泽的想法。
大约是从自己的表情中看出自己已经了然,便不再对这把剑进行解释,所以目前只有莫茗一人对这草薙剑还毫无概念。
要说此剑,原主人与她也算有些渊源,但那是十分久远的事了……久远到她自己都已快记不清。
慧音要将这把剑留下,一开始莫茗是拒绝的。
直到她说,这剑是辉夜的所属物,不能听凭他的决断,才让莫茗将视线移到自己身上。
老实讲,虽然也有着收集宝物的癖好,但她对这凶兵并无太大兴趣。之所以会产生感应,大约也是因为那久远以来的渊源,对自己来说毫无意义。
但是,看到莫茗不停的对她使脸色,看来很想让她拒绝的样子。
于是辉夜答应收下这把剑。
将墙上悬挂的这把剑取下,微微拔剑出鞘,立刻照亮了整个房间。
不知是不是错觉,光芒似乎比傍晚时分稍微弱了一些。
此剑是通灵的,是否也察觉到了自己与它原本主人的渊源呢?这种事情,怎样都好了。
合剑入鞘,挂回墙壁。
熄灭蜡烛,捧起油灯,离开书房。
……
……
虽然此身名为蓬莱山辉夜,但仍保留着长久以来在月都的行事作风。
选择收下草薙剑,当然不会只是为了看莫茗郁闷的表情。
一身单薄的辉夜行走在夜间的庭院中,悄无声息地推开了房门——莫茗的卧房。
油灯放到桌上,微弱的光在房间中飘忽不定,辉夜走到床前,微微垂首,如水的长发洒在莫茗的被子上,她近距离地看着这个呼呼大睡的男子。
月都的记忆,是逐渐才苏醒的。在那之前,就已经被眼前的人赋予了辉夜的名字。
如今冠以蓬莱山氏,是她很中意的姓名。
即使自己曾度过了无数的岁月也好,被一个仅仅二十多岁的人类收养,也并没有害羞之类的感情,因为在她想来,要经历人世的感情,大抵总是要如此的。
到头一旦接受下来,剩下的也就只有人类间令人心悸和感动的亲情了。
长生种是十分淡薄人情的。本来,辉夜对自己同样没有报以太大信心。
有些事是从一开始就能够预知的,比如,虽然自己会被善良的人收养,但最好别去渴望被理解、去结交朋友之类,上升到灵魂层面的交流,首先需求的是双方能站在同样的高度。
人类的格局气度,毕竟还是太小了。
但或许是运气好,或许她小看了人类,又或许……是永琳暗自有什么动作,她所遇见的名为莫茗之人,与她印象中的凡人不尽相同。
也有点所料不及之事,或者说……其实有很多。
在莫茗眼里,或许他于自己的关系是养父养女,但在苏醒了记忆的辉夜眼中,从一开始就觉得,两人间……与其说是不怎么纯粹的兄妹,更像是不怎么平等的友人。
相较于其他,友人一词,对辉夜而言是真正意义上的奢侈品,人间一行,若能觅得友人一枚,则是如同无价之宝般的收获。
但是,问题或许出在两人对相互间关系不对等的观念之上。
与辉夜而言算是友人,算是某种程度上承认了莫茗在她眼里的格局高度。
但无论是关于道理的交流,或者理念的交锋,甚至是日常的嬉笑,她都能从莫茗的态度中感觉到某种陌生的但却令她十分沉迷的感觉——大约是名为“宠溺”奇怪感情。
她与名为八意永琳的友人相交已不知多少岁月,可对这种感情却依旧是陌生的。
这种能够令她感到喜悦与放松的感情,令她着迷,竟然也开始患得患失起来。
蓬莱山辉夜叹了口气。
没想到自己并未在人间待的太久,却也沾染上了人类的恶习——贪婪。
因为贪婪,以致本两人间不对等却依然融洽的关系,逐渐变得令她不满了。
这份微妙的感情并不足以警醒她,直到白天发生的某件事,她才决定行动。
两人中午的谈话,让辉夜彻底明白了,自己永远是被当做晚辈与孩子的身份来抚养的。
也正因此,让着向来慵懒的辉夜也产生了些许“得做些什么”的想法。
伸出手,用冰凉的手指抚上了莫茗的脸颊。
莫茗瞬间睁开眼睛。
辉夜收回手指,两人对视了一会。
莫茗坐了起来,皱着眉头看着床边一身单衣的辉夜,又扭过头看了看放在一旁桌上摇曳着的油灯,再看了看窗外漆黑一片的天色。
“身体不舒服?”
蓬莱山辉夜沉默不语。
莫茗掀开被子,拿起床边的衣服披在身上:
“厨房里备了些黑砂糖,我去给你煮些姜糖水。”
并没有阻止莫茗的动作,只是立在一旁摇头道:“私没有不舒服,只是没有睡意。”
莫茗顿了一下,这才想起来一件事。
这孩子似乎是很难入睡的。
在去年、她还小的时候,晚上就一直睡不着。那时候大概持续了一个月左右,莫茗坐在她旁边等着她入睡,算是半强迫性质地,让辉夜养成了睡眠的习惯。
但这并非是她本身的习性。
莫茗挠了挠头,想起了刚才这孩子的动作,问道:“怎么,那是……”
“莫茗,私只是睡不着而已。”
他皱起眉头。
现在的情况有些奇怪。
这孩子并没有大晚上来找自己的先例,而她也完全不是那种会因为寂寞而寻找长辈慰藉的性格。
同时,直呼自己的名字的举动也令人生疑。
莫茗披着衣服走到窗前,推开窗户向天空张望。
并不能看到月亮,似乎是在子夜升到了屋顶之上。
“怎么了?难道……你要告诉我你是天上的仙女,现在要回天上去了?”莫茗毕竟是警觉的,他这么问道。
闻言,辉夜愣了下,似乎在奇怪为何莫茗会有此念,随即微笑起来。
“如果私那么做了,你会想念私吗?”
莫茗表情凝重。
人类的表情、声带的震动、不经意的肢体语言都在透露着他是否在说谎。可是,辉夜并不在此列。
她从无多余的动作,安静的时候甚至像一尊木偶,即使对话,声音也从不因情绪起伏而产生变化。
总的来说,虽使得这孩子显得更加有气质,但同时也让她变得滴水不漏。
莫茗猜不透对方话中真伪,便只能本着宁可信其有的态度:
“如果我说会想念你,你就选择留下?”
“那也要取决于你的态度。”
“难道不是取决于你自己吗?”这回答让莫茗有点火大。
辉夜摇了摇头:
“私的态度固然很重要,但你的同样重要。”
双方都认为事情的关键点在于对方,于是便产生了分歧。
两人间的观念分歧早非初次,而这次一如往常是莫茗做出让步。
毕竟,这于他而言并非是难堪到无法回答的问题。
“如果并非如你所愿,那么我想我们应该要开始跑路了,”莫茗一边说着,一边走到卧房的衣柜前,打开柜子里的暗格取出一个包裹,“如果事态紧急,我想我们最好今晚就动身,另外,路上你最好毫无保留的把你那些事情告诉我,我首先要清楚我们将面对什么程度的敌人,虽然最终很可能是徒劳,但我唯有知情才能作出最大程度的抗争。”
看着莫茗将包裹摊开整理着里面一踏踏精密的阵法一类的符纸,辉夜露出疑惑的神色。因为自身学识渊博,一眼便认出那是西方文明的魔法阵。但令辉夜无比介怀的是,她从来不知道这家伙竟然还会这些手段。虽然在月之都里这并非罕物,但它显然不应该出现在这个毫无魔法文明的国度。
辉夜走上前去,一手按住莫茗放在桌子上的包裹,与莫茗投来的目光对视着。
“正面回答私的问题。”
莫茗叹了口气。
“同样的话要我回答几遍才行?还是说你喜欢听?”
“没错,私喜欢听。”
于是莫茗了然,点了点头。
“如果你个人愿意离开,我可能会觉得很伤心……好吧,是非常伤心,却是不会阻拦你的……但如果你是被强迫不得不离开,因为害怕牵连到我而不愿留下,我则会很生气,我甚至想揍你一顿,当然前提是我打得过你的话……我想表达的意思,你能理解吗?”
辉夜是明白的,她说:
“我开玩笑的。”
莫茗:“……”
“就算真有这天,私的去留也只需私自身就能决定,私从不会将命运交与他人之手。”
一脸郁闷地收拾着刚刚整理的包裹,莫茗叹息:“所以你大半夜的钻我房间就是为了逗我玩?”
辉夜摇头:“私有话说。”
“在听着。”
“从今天起,私不会再称呼你为父亲。”辉夜面上,是没有丝毫开玩笑的正色表情。
莫茗愣住了。
将包裹放在桌上,走回床边,盘腿坐了起来。
虽然并没有吸烟的习惯,莫茗头一次想尝尝香烟的滋味。
“什么意思?”
莫茗觉得自己头昏脑涨。
不论身处怎样的逆境,保持头脑清晰是首要条件。这种天旋地转的感觉,似乎很久没出现了。再坚固的防御工事,也无法抵御自己人的内部破坏,莫茗千思百虑,这里始终是无法顾及的死角。
辉夜看着莫茗的表情,竟使得自己的心情也有了些微的波动,而产生了瞬间的迟疑。
但终归已经覆水难收了。
“私并非不感激你的照料之情……”
“所以?”
辉夜皱了皱眉。
莫茗的行为向来是温柔且绅士的。他从不会打断自己的话,即使明知自己是在狡辩依然会笑着听完,但现在,似乎心境有了些变化。
却也是显而易见的事了,他坐在床上,单手拖着下巴杵在膝盖上,显得有些焦虑。
“如果私不再称呼你为父亲,你会赶私离开这宅院吗?”
莫茗:“……”
他懒得回答这种问题。
“之所以这么做,因为私知道,你是会纵容私的任性的。”
“你认为这是属于任性范畴的事?”
“即使如此,你还是会纵容私的。”
“不知道从哪里来的自信。”莫茗撇过头去。
“私会一直住在这个院落,直到你打算将私赶出去,”辉夜的语气平淡,似乎在说着什么日常的琐事一般,“另外,从明天起,私会去寺子屋找慧音老师。”
“你……”莫茗头大如斗。
“当然,你可以阻止私,或者选择说服,但首先……”
“或许你应该考虑一下自己的立场和身份问题。”蓬莱山辉夜如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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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君新年快乐!这是迟来的更新。
最近事情比较多,一周内更新的可能性不大。见谅。年后我会尽快把这卷番外写完,我想念灵梦了。另外,可能有些人觉得这卷结束后辉夜会对灵梦构成严重威胁,但事实上,我告诉你,对灵梦最有威胁的敌人从来都不是蓬莱山辉夜。
ps:
看完本章或许已经有人推测出了书中某个比较重要的二设,但是事实上,相较于月夜见,zun所参考的辉夜人物原型似乎是她于天照的雕像——神久夜(读作“辉夜”)。
但本书中,辉夜即为夜晚于月之都的王者——月夜见本尊,而在《东方梦月抄》的设定集中打了个酱油的那个“月夜见”,才是这书中辉夜所制作的雕像(本文提及)。
也许有人不能接受这个设定,但其实不必太过介意,本书没有围绕月都的主线,所以这个设定不会有太多的展开,你们即使只把她当做月之都的公主辉夜姬也不会对故事有太大影响。
但即使如此,我还是要用腐朽的声音喊出——辉夜既是月夜见!(仅限本书,切忌二设入脑)
关于月夜见(即月读,天照的妹妹、须佐之男的姐姐),维基百科有说:“月读尊思其姊,造人形,酷肖天照大日霎尊也,然其发色银灰,月色也。名之曰:神久夜,亦月读尊之凡名也。”但百度百科里曾有这么一段话:“月读尊(即月夜见尊)因杀大气宇都姬命(大气宇都姬取种种美食于私部进月夜见尊,疑其乃以污秽食进,杀之),被逐于高天原之陲,复又贬下界,是为赫映姬,即今人名之为辉夜姬者也。赫映姬欲登天,先取五宝,曰:蓬莱玉枝、火鼠裘、龙首之玉、燕之子安贝、佛前之钵。后又得天之羽衣,乃登天。”这段话据说取自日本的第一部文学作品《古事记》,可以作为月读既是辉夜原型的最好例证,但实则这段话似乎并未被记载在其中,至少是存在争议的,百度百科中关于月夜见的这段描述后来被删除足以证实。
说这么多意思是,关于辉夜既是月夜见,或许虽有此说法,但其真实性值得怀疑,我不希望看过此书的同学便下意识将这当成了一设或者一设衍生而受到误导,更不希望有人引经据典言之凿凿地去拿这个说事。
当然,如果有人指责我篡改zun的一设乱来,那么或许我们可以先谈谈香霖子的性别问题(都说了是二设了……)。
至于若有人对于为什么要采用这个罕见的设定感到疑惑,我可以私聊解答,这里就不便多说了,有关辉夜的事,就先言尽于此。
这段ps涉嫌剧透,在更新下一章时我会删去,最后加到卷尾语中。
应该有人想问,这种情景剧般的日常章节要进行到几时,我的回答是……这正是本书阐述内容的主要形式。即使这卷番外看起来有一个相对广阔的格局,即使莫茗辉夜身边正经历着波澜壮阔的世事变迁,但所有的一切都只寄托在琐碎日常之下。
像番外一卷异世界篇那样的描述方式不会太多。
书友群:263872994,是欢乐的书群,也是吐槽和催更群。
……
下章:唯觉樽前笑不成
FLAG.9 樽前唯觉笑不成
藤原不比等其父中臣镰足,是朝中的肱骨老臣。
新帝为感老臣之功,为其赐姓“藤原”。这个自我感觉良好的举动让中臣一族都很尴尬。这时的贵族阶层对于血脉宗室同样颇为看重,而将“中臣”换做“藤原”,是家族中很多人都无法接受的行为。
但是,作为族长的中臣不比等并没有选择。
或者真是把这当做一份荣光接纳了,或者只是为着自己的仕途考虑,又或许,是不愿触怒天皇而殃及家族,他自从老爹手上接过家主一任的第二天,当即便宣布了自己更名为藤原不比等。
这一举动之下,却又并不勒令其他族中同胞也替换掉中臣一姓。
这种看似为族人着想的做法依然遭受了族中很多人的私下非议。而当下,除去族长藤原一脉,其他所有人依然都还沿用着“中臣”的姓氏。
也正因此事,宗家和分家的关系变得冷淡了很多,几乎断绝了往来。
藤原妹红这个小女孩,就是在这种大环境之下呱呱坠地的。
……
……
作为藤原家族长藤原不比等的女儿,家中排行老幺。
虽然是宗家嫡出,却因缘际会,成了家中最无存在感的孩子。
这并不妨碍,或者说,正因此才促进了她天性的健康发展。
据说她原本另有其名。
某冬日里其父在闲暇之时去看望她,见到这孩子望着厅堂中取暖的火盆发呆。
一问之下,回答说:“私很喜欢这种颜色,虽无法触摸,却令人着迷。”
藤原不比等是有大格局的人,听了这话,当下便笑道:“无法触摸的东西,同样也能陪你一生。”
从此后,小女孩便有了藤原妹红的名字。
火焰无法揣在兜里,但姓名,却的确是可以陪她一生的。
事实上,有关藤原不比等的温柔,妹红没有太多的印象。其父是一个专注于庙堂之上的人,对她并未投入太多的关注。在印象中,大概也只有一个模糊且威严的身影吧。
在某天路过老爹书房时听到里面正好谈起了自己的婚事问题,十三岁的藤原妹红开始明白自己无法依靠着父亲的庇佑继续撒娇了。
在这个时代,贵族女孩的命运几乎是注定的。
对于这注定的命运,大部分人选择了妥协,少部分人选择在妥协前顽抗一番。
藤原妹红选择了后者。
怀着对嫁予素昧平生的皇室宗亲的未知人生的恐惧,妹红在听说了名为上白泽慧音的贤者在金钟寺开设寺子屋时,便立刻做出了选择。
十三岁的年龄在寺子屋中算是比较大的了,但也不是绝无仅有。
一个寺子屋的授课时间和质量,几乎在全部程度上取决于在那里教授知识的先生本人。其间的差异,或许能够类比后世小学与高中程度的授课差别。
所以,在妹红说她要去那里读书时,藤原不比等丝毫不觉得有什么奇怪。
只是有些可惜,要是男孩子就好了。只是看着这个聪慧漂亮的女儿,他不禁暗自摇头。这个时代,女孩毕竟是难成大器的。
最后他同意了女儿的请求,而妹红也没有让他失望,顺利地通过了寺子屋的考核。
……
……
寺子屋中,藤原妹红感到震撼。
虽然之前听到姓名就开始觉得疑惑了,没想到寺子屋的先生真的是女子。
在见到这个名为上白泽慧音的先生之前,她几乎是不怎么出门的。家中也来过先生教习她识字和贵族的礼仪。但所说的,无非是那些类似三从四德的东西罢了。
一个小孩子,对于是非曲直的判断标准多半要凭借外物。漂亮的女官们告诉她,女孩生来就是为了嫁人生子的,她虽然不甘心,便也相信了。
慧音的出现隐隐打破了她脑海中的桎梏。
妹红无法想象,慧音身为一个女子,竟然获得了那么多人的认可。仅仅因为渊博的学识就被称之为贤者,受到天皇的嘉赏。
原来女孩子也是能够做到这种程度的啊……这么想着的妹红,因为有了为之奋斗的目标而打起了精神。
但是,被妹红视作憧憬之人的上白泽慧音,并未因她姓藤原就网开一面。
严格的教习进度和惩罚措施,无关于任何寺子的身份,让上白泽慧音成了孩子们眼里的噩梦。
但过了阵子,大抵也就都习惯了。随之而来的,无非就是更加威严的先生形象。
妹红不太敢与慧音先生搭话,这让她有点沮丧。但其实,没有人敢与上白泽慧音随便搭话,她也是看在眼里的,竟也因此松了口气。
有时候不禁想,慧音老师是否记住了自己的名字呢?
答案难以肯定。
寺子之中虽有平民,但更多的是贵族甚至皇室旁亲,大家无关于身份地坐在一起听先生教书,为什么先生一定要记住自己的名字呢?
妹红愈加认真的读书了,她想让上白泽慧音记住自己,让自己与她身旁这许多孩子区分开来,以证明自己是特殊的。
只是,在一次的授课中,完整回答出上白泽慧音提出的问题而受到了简单夸奖的藤原妹红,开始思考着——一切就仅止于此了吗?
开课仅月余的时间,她就已经成为上白泽慧音所教授的寺子中出类拔萃的存在。
如果藤原妹红也像别的贵族女孩那样逆来顺受,容忍和接纳着这个时代所附加在她身上的一切,大抵这也就是她所能够追求的极限了。
但是,所有的一切都起源于不满足。与别人不同,她是贪心的。
不但不愿接受她的义务——嫁给皇室以维持藤原一脉与皇家的关系,还妄自想着希望和上白泽慧音的关系更进一步。
她不知道该怎么做,这个聪慧的女孩在这方面意外的笨拙。
但也不算毫无头绪。
想要成为朋友,首先就要将师生的不对等关系撇除。这个可怕的想法知易行难,却一俟产生就在她脑海里徘徊不去了。
连她自己也不知怎么想的,在一次上课时,妹红兀地从座位中站了起来,悠悠然地当着一帮瞠目结舌的孩子和一脸疑惑的慧音老师的面前走出了教室。
总之,试试看当个坏孩子吧?
这种想法在接下来受到的体罚中随之湮灭了。
慧音老师的戒尺和头槌都太痛了,她想着,果然这种方法是行不通的。
……
……
留给藤原妹红停留在青春期的迷惘与纠葛的时间并没有太多,被称之为“赫映姬”的女孩就出现在了她的视野中。
寺子屋并不是从早到晚都在授课的。其中约有一半的时间,交由寺子们完成慧音老师布置的任务——或是一些课文的抄写,或是一些阅读和背诵。
名为蓬莱山辉夜的女孩就是在此时到来了。
因为带着薄纱帷帽,妹红看不清楚辉夜的面容,但是,有关于赫映姬的传说,在整个平城京之中都不是什么新鲜事了。
蓬莱山辉夜——这个人拥有她所想要的一切。
无所顾忌的行事、倾国倾城的容貌、即使一言不发也会成为焦点的气质、以及,最令她介怀的是——上白泽慧音的关注。
如果没有最后一点,这位赫映姬也只会让她稍微侧目罢了。
但是……
为什么?就连那个那么厉害的上白泽慧音,也要去接近她?
难道就像蛾子与烛火,有的人其存在本身就是为了让其他人趋之若鹜?就连慧音也难以免俗?
不难看出,慧音对这个赫映姬无比在意的态度。
好嫉妒,好嫉妒啊……
看着与那赫映姬倾谈着的、上白泽慧音先生的身姿,和她不时露出的笑容,藤原妹红暗暗握紧了拳头。
……
……
蓬莱山府邸。
正二位左大臣多治比岛,右大臣藤原不比等——亦即藤原妹红之父、名震天下的阴阳师世家族长——安倍御主人、大纳言大伴古麻吕、以及久违的中纳言石上麻吕,皆跪坐于厅堂之上,面色愁苦。
几人中随便调处一位,都是官身显赫,能让他们聚集至此,又谨言慎行者,乃是何人?
一帘相隔,跪坐在对面的少女,是蓬莱山辉夜。
帘幕之后,正装帷帽下的赫映姬,垂落的薄轻纱遮住她的面容。
大厅的另一侧,是与这边格格不入的画面。
莫茗坐在一旁,兀自编着竹具。
他身旁放着许多不同粗细的竹片、木杆、花草之类的材料,放在几个竹篓中。伐竹翁交给他的手艺其实不多,但触类旁通总是可以的。这于其说是一门谋生手艺,于莫茗而言更像是平日里的游戏消遣。
但此刻他的心思自然没有停留其上,手中缓缓地编织着细竹,却在又皱着眉头想着什么。
五人并没有向这边投来视线。
这位“蓬莱山大人”出身乡野,大抵是不懂什么礼数的,初时只是和五人打了个招呼,便自顾自地坐到一旁专注于手上的活计了。
估计这村夫根本没对自己五人的身份有什么明确的认知吧,大概只停留在“很不得了的大官”这样的印象之上。不论如何,这无礼的举动在平日里也足以因任何一人的身份而将他下狱了。但此刻,他的另一重身份,让五人产生了顾忌。再一想,或许是赫映姬其父为了考验迎娶他女儿之人的心意而故作姿态,便赶快地收回了眼中的轻鄙之色,忍住不忿与被怠慢的怒火,只把他当做空气晾在一旁了。
令五人愁眉不展的另有原因。
本以为这次终于可以直面赫映姬与之对话,便不怕这蓬莱山大人巧言令色再作陈词推诿了,谁想到今日一番说项,不但未能向赫映姬表明心意,将其迎娶回家,竟是被反将一军,让自己骑虎难下。
“如果真的有那样的心意,就把这些宝物带来给私吧。”
……
……
平城京的下午时分,天色有些阴沉。
愁眉不展的五人自府邸中离开,大厅顷刻间变得安静了下来。
辉夜取下了薄纱帷帽,先开帘子,走到莫茗编制竹具的小桌对面,跪坐下来。
莫茗沉吟了下,问道:
“那五样东西……是真实存在的吗?”
“私何必说谎呢?”
“哦,那就是存在的了。”莫茗喃喃自语着,将毛竹的细杆排列起来对穿而过。
“怎么,”辉夜笑着,“你有什么打算?”
莫茗摇了摇头:“只是在想,你提出那样的聘礼要求,万一他们不止一个人得到了你所说的宝物,又该怎么办?”
“这是不可能发生的。”
“哦,这样。”莫茗继续忙着手上的事情。
“你……是不是生气了?”
莫茗愣了一下。
“我为什么要生气?”
“撒,为什么呢?”辉夜的回应显然不算解答。
叹了口气,莫茗停下了手里的活计,抬起头看着辉夜的面容发着呆。
两人相处的时间有一年多的时间,但相互间却并不如想象的那么彼此了解。
根据自己的估计,可能她的年龄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大得多,不能再以一副长辈姿态说三道四了。
或许正如她所说,自恃长辈的关怀和训诫,从一开始就是自己的一厢情愿而已。
但即使如此,也该说点什么。
“或许你真的身份显赫,尊贵无比,在你眼里的宝物真的是世所罕有,但也……不该将那些东西当做……”
“嗯,私自有计较的。”
“也是,你……想必是清楚的,好自为之……”
自那夜少女的一番话之后,两人之间距离更远了。
莫茗的话变得越来越少,这一点……让蓬莱山辉夜心中不是滋味。
果然那是个不太明智的选择吗?
可所谓不破不立,她也有自己的想法,总都是要去面对的东西,因为心软的话是永远无法做出改变的。
她看着莫茗又开始忙着手上的东西了。
从装着毛竹、细枝、杂草芦苇等的竹篓中取出一些细小的东西编织着。
三根细细的芦苇,编成麻花辫一样的形状,编啊编,最后头尾相续,取细竹丝打好一个节。
“这个送你。”
莫茗笑了笑,将编好的东西递过。
辉夜因为这举动而呆住了。
看着他递过来的指环,又瞥了一眼他的表情。
如果放在往日,收下这种小赠品自是不在话下。但两人刚刚谈及的,却是辉夜的聘礼问题。
莫茗的意思很清楚——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通过绝世的珍宝来证明一个人自己的心意,是荒诞无比的做法。
在这语境之下,莫茗丢过来了一枚杂草编织的指环。
莫茗所想表达的,无非就是——珍贵的财宝有可能是虚情假意,廉价的礼物同样也能代表赤诚。
但看在辉夜眼里,却不由得多想了一些东西。
很可惜,片刻的破绽稍纵即逝而莫茗并未留意,回过神来的蓬莱山辉夜将杂草的指环接过。
摊开手掌,将指环单手托在手心处,辉夜再次看向莫茗时面上浮现出了玩味的笑容。
“怎么,作为向私求婚的聘礼的话,这也太过廉价了吧?”
能够让自己产生破绽之物,同样可以拿来反戈一击。蓬莱山辉夜是这么想的。
然而,这句话让莫茗花了足足两秒钟才反应过来。
“啥?”
似乎是有些冷场,莫茗在明白了辉夜所表达的话语后,有点瞠目结舌。
对面的辉夜似乎也觉得这样有些无趣,将手掌倾斜,杂草的指环跌落在地上,咕噜噜地滚着,不知跑到哪个角落去了。
无论如何,这个话题似乎有些过于尴尬了。
失去了养父身份的莫茗,与蓬莱山辉夜面对面本就已经有些艰难了,如今的话题如果继续下去,恐怕迟早进退失据。
该说点什么,转移一下话题吧。
莫茗想着,开口向辉夜问道:
“你听说过‘博丽’这个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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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想乡的琐碎日常》在欢.乐.书.客也发了一份,删改了小部分内容,算是本书的精装版吧,有兴趣的可以去那边看看,吐槽机制蛮有趣的。
推书:《东方红尘仙》
简介:我本红尘一念仙,怎能无垢话成嗤?岁月沧桑一瞬转,两袖依空观人世。千年弹指一挥间,又是一盘新局,他执子,落、、、、、对局之人身处棋盘,棋子亦不知,乱子扰局,一线生机,待他的,将是生死。是否能抓住那死局中的一线生机?被隐藏的真相,被掩饰的杀机,暗藏的哀伤;此为轮回,他始他终。一子未定安可笑?终局无显莫轻狂。今生兮悔入幻想?来世兮愿生幻想。红尘仙境——幻想乡,请君一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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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章预告:浅处无妨有卧龙
FLAG.10 浅处无妨有卧龙
春末夏初的平城京,蓬莱山府邸。
莫茗负剑而立,屏息凝神,似乎在参禅悟道,竭力捕捉着天地间的一丝玄妙。
突然远处传来“砰”地一声,莫茗吓得一个哆嗦,手里的剑差点掉在地上。
转头看去,正是某个大妖怪惯例地登场方式。
“你就不能好好敲门吗?又不是不给你开!”莫茗朝远处某绿发妖怪大喊。
“嗯?这草薙剑……果然到了你手上啊。”施施然走来的风见幽香,一边磕着葵花籽一边说道。
“等等,这‘果然’两字说的百转千回,为什么我觉得你话里有话?”
大妖怪一如既往的无视了问题宝宝的淘气三千问,盯着莫茗手里的草薙剑,问道:“你会用剑?”
莫茗尴尬一笑:“日本刀我只见别人使过,我自己玩不转。”
“那这是?”
负剑而立,一副高人气派,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哪里来的剑豪高人呢。
“这可是光剑啊!光剑!不觉得超帅的吗!”
“光……剑?”
正自迟疑的风见幽香眨了下眼,只见莫茗将手中的剑举向天空,那本来只带有暗淡光华的剑刃上忽的泛起了冲天的白色光芒,即使是白天也依旧让人觉得无比耀眼,随着莫茗把剑收回,光华再次消散。
“我也不知是怎么做到的,一开始悄悄拿起来玩,忽然就发出超亮的光,吓了我一跳,我心想,赶紧暗下去啊,被辉夜那丫头发现就糟了,于是光芒就突然暗了,似乎是可以揣度使用者心思的光剑啊!不觉得很帅吗!”
风见幽香神情微妙,迟疑了下,问道:“但是……为什么非要纠结于‘光剑’?”
莫茗叹息:“哎,说了你也不懂,你们这个时代的人是无法理解男人对于光剑的向往的。”随即摆了个pose:“绝地武士莫茗,参上!”
“我不是这个时代的‘人’,以及……”大妖怪面无表情的看着莫茗:“你握剑的姿势错了。”
莫茗尴尬地收回pose,揉了揉鼻子。
风见幽香向远处屋舍间望了一眼。
“你家那个小辉夜不在?”
“是啊,去了寺子屋,要不我也不可能偷偷拿着她的剑在这里耍啊,”莫茗叹了口气,“怎么,找她有事?”
风见幽香摇了摇头。
“那就是来找我的咯?说起来……之前不是说打算利用那个空间法术去别的世界旅游吗?”
“怎么,这么期待我走?”
“当然不,就个人角度来说,我希望你一直留在这里啊。”莫茗笑着。
“所以啊,我感受到了你这份心意,就留下来了啊。”大妖怪也笑着。
两人笑的毫无诚意,却似乎也没什么虚伪的成分在内。
一个三观正直的普通人类和一个杀戮了无数人类的大妖怪,按理说是不会轻易产生什么共同语言的,但事实却总是与常理相悖。
两人如今看似友人的关系,大抵是他们身上各自的人格魅力所致吧。
“要离开随时都可以,在这之前倒是有一些突然产生的想法想要证实一下。”
“关于什么的?”
“千百年前的一些记忆。”
“哦,那应该没我什么事了,”莫茗说着,看着大妖怪的表情,皱起眉头,“嗯……你是说,辉夜的事?”
风见幽香点头。
“千百年前啊……”莫茗杵着长剑,望向天空,“这丫头年纪原来这么大了啊。”
“这是需要在意的事吗?”
莫茗摇了摇头:“千百年前,那丫头在做什么?你们有什么渊源吗?”
风见幽香笑道:“这事情不应该是我问你吗?”
莫茗皱眉:“问我?关于她身份的事那丫头对我可是缄口不言,我又哪里知道……”
“即使如此,也还是应该问你啊。”
“什么意思?”
“撒,什么意思呢?”
要不是打不过这个大妖怪,莫茗真想揍她一顿。
大妖怪都是这种故弄玄虚的性格吗?
……咦,自己为什么要说‘都’?
看着莫茗的表情,风见幽香笑道:“妖怪和你们短命种可不一样,在漫长的生命途中,为了不被琐碎之事所困扰而丧失活下去的愿望,就算印象深刻之事,也会被逐渐遗忘掉——这是长生种的本能所致。”
“你都会忘,你怎么确保辉夜会记着?话说她应该不是人类吧?”
“不用确保,她之前是见过我的,根据她的表情,我能肯定她也忘记了。”
莫茗挠头:“所以说……你留下来是想确认一些事,但这些事的当事人——你和辉夜都已经把事情忘记了,还能怎么办?”
“是啊,该怎么办呢?”完全不像是在困惑的表情。
莫茗叹息,他实在是拿这大妖怪没办法。
“既然来了,帮我想一个帅气点的必杀技名字吧?”
“必杀技?”风见幽香看着莫茗那错误的持剑姿势,“怎样的?”
莫茗持剑,屏息凝神,忽然猛地将剑横挥一下。
大妖怪面无表情:“然后呢?”
“没了。”
“所以……你的必杀技就是普通的‘横斩’”?
“普通?一点都不普通好吗,我之前可是试过,这一下能把石头砍成两半,换成敌人的脑袋肯定也没问题的吧?”
风见幽香叹息,说是普通的横斩的确是个错误,应该称之为教科书般错误示范的横斩。
“劈开石头那是草薙剑的威力,和你本人没什么关系吧?”
“虽然是这把剑的威力,但拿在我手上就是我本人的必杀技啊。”
大妖怪揉着太阳穴:“那么……既然是横斩的话,必杀技的名字就叫‘横斩’好了。”
“太难听了吧,必杀技一般不都叫‘xx闪’的吗?”
风见幽香歪着脑袋。
大妖怪是听不懂这种来自后世的梗的。
“为什么非要起必杀技的名字呢?”
“攻击时大声的喊出必杀技的名字不是会有加成的吗?”
风见幽香:“……”
看白痴的表情。
莫茗:“……”
“说起来,没问题吗?”
“什么?”
“你家辉夜马上回来了哦~”
“什……”
飞也似地拿起草薙剑就往书房跑。
自己一直在劝她不要收下这把剑,要是被她看到自己私下偷偷拿这剑来玩肯定要被笑话了……虽说之前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但莫茗还是很注重在辉夜面前的长辈威严的。
于是……
推门走进庭院的蓬莱山辉夜,一脸狐疑地端详着站在那边磕着葵花籽的大妖怪,以及从书房中走出的气喘吁吁的莫茗。
……
……
蓬莱山辉夜回去了。
藤原妹红看在眼里。
这个女孩子偶尔会来寺子屋,每次都会受到慧音的热情招待。但她似乎对于慧音却没太多话说,在这里也只是闲坐或者四下转转,没有太多的聊天。
对那个女孩的自大和不知珍惜,妹红心里有着怎样感觉都好,这并不是她能够妄自置评的,但今天很奇怪的是,在辉夜刚离开不久,寺子屋里来了一个略微熟悉的面孔。
这个大叔她是见过的,之前一直寄住在父亲的府邸中,自己见了也要恭称一声“大皇子”,但似乎在去年时,他向天皇辞退了大皇弟一职,其后天皇便将自己的孩子大友皇子立为了皇太子。
这些事情的内幕似乎也有着不同的坊间传闻,但在那之后似乎是很少在藤原府中见到这位大海人皇子了。
没想到的是,他竟然会来拜访慧音老师。
虽然自己的老爹算是朝中大官,但出于某种心思,妹红心里是不愿自家老师与朝廷之人有什么牵扯的。那些东西太过复杂,连她自己也不是很懂,但也正因如此,她不愿温柔的慧音老师身陷那样复杂的泥潭之中。
回过神来之时,她已经悄悄地趴在了屋舍外面,偷听着里面的谈话。
……
……
“白泽瑞兽,上白泽慧音阁下,这厢有礼。”正坐着的皇子殿下一脸坦然,上来便点明了对方的身份,毫无拖泥带水的措辞和遮遮掩掩的试探。
慧音皱了皱眉。
随即将手中倒好茶水的茶杯递过至其小桌前,正坐在对面。
“皇子殿下,此时并不该来访此处吧?”
“哦?何以见得?”
“天皇病重,几次三番向藤原府传下旨意,望召皇弟大海人皇子前来托付事情,但阁下却因抱恙而拒绝,此后甚至离开藤原府也不愿觐见……当此之时,却来到我的寺子屋中,不知有何赐教?”
坐在茶桌对面,精神奕奕的大海人皇子,毫无传言中的病恙之色。
“嗯……”大海人端起茶杯品了一口,斟酌了下,笑道,“想不到慧音先生虽为寺子之师匠,却仍对庙堂之事了如指掌,是否阁下之志,不止于区区寺子屋呢?”
慧音摇头:“坊间相谈,偶然听到的罢了。”
“我却不信,慧音先生若想知道,又怎需去听取那坊间无知百姓的妄议?”
“即便如此,殿下又是因何事而造访寒舍?”
“因赫映姬一事。”
慧音目光一凝。
“吾听闻大友皇子曾晤此美姬,而向其父蓬莱山君提亲,却被拒绝,继而茶饭不思,不理国政。吾身为皇叔,痛心疾首。”
上白泽慧音一语不发,静待下文。
大海人皇子叹息:“大友皇子虽才华横溢,但却无治国之才,被吾兄立为皇太子,本待其奋发图强,谁知如今却沉迷美色,令人惋惜。赫映姬其人,吾也有所耳闻,倾城之美貌气质,天下无一人可比,甚至连藤原君那等人物,也见之而倾心。吾本不欲夺人所爱,但一念大友皇子之沉溺,吾下定决心,欲娶赫映姬为妻,以使大友皇子清心寡欲,一心治国……听闻蓬莱山君不欲替其女之亲事做主,又闻赫映姬时常往来寺子屋,或许与你有所交往,故,吾欲请慧音先生你带为说项。”
上白泽慧音无言以对。
都说皇室之人最是没脸没皮,真是闻名不如见面。且不提大海人皇子已年近不惑,此人的身份如今亦是十分微妙……甚至可以说是见不得人的存在,她当然不能让辉夜牵扯其中。
“实不相瞒,赫映姬虽曾往来于寺子屋,与我却只是君子之交,要想找人说项,恐怕还得是蓬莱山君点头方可。”
“蓬莱山君此人,吾也有些了解,他本是庶民,或许是不知官场之事,竟然敢拒绝一个个声名显赫之官员,而那些人似乎因见过赫映姬的美貌,不愿触怒于她,竟然未对蓬莱山君施以官威。但这……毕竟非长久之计。”
大海人盯着上白泽慧音,竭力想要说服她:“男当婚,女当嫁,此人之常情,若赫映姬总不嫁人,怕终会有人行不轨之道而强抢,到时以蓬莱山君之区区小吏,恐难以伸冤,而吾虽能做主,但事已发生,总是难看的。”
“即便如此,我还是那句话,我和赫映姬萍水之交,难以替你向她说项。”
沉默。
大海人端起茶杯品着茶,目光出神地望向一旁,似乎在考虑着什么。
慧音则继续在那安静地、不卑不亢地正坐着。
似乎决定了什么一般,大海人皇子双目回神,看向慧音笑道:“白泽,你可知何以天皇会下除妖令,让那些士族名门之除妖师前赴后继地讨伐大妖怪风见幽香?”
上白泽慧音眯着眼睛,随即睁大。
“看来你现在了然了?没错,风见幽香虽然性格无常,但却不会主动去屠戮平民……然而,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我不懂殿下的意思。”
“嘛,装作不懂也无所谓,吾说完你便会懂的,”大海人皇子笑笑,接着道,“你白泽虽可知天道明运数,但却小看了人类。人类之中……同样有着许多不可小觑的阴阳师,他们精通卜卦占星,从很久以前,就知道了皇室所遗失的至宝——草薙剑的下落。”
终于,慧音面上浮现出一些焦急与担忧之色,继而隐没。
大海人皇子看在眼里,摇了摇头:“虽然不明白那原本在大妖怪风见幽香手中的剑如何会到了你这里,最终又如何流落到蓬莱山君的府邸之中,但既然已知晓其踪,是无论如何不会让此剑再度蒙尘了的。”
慧音摇头:“草薙剑之事我毫不清楚,想必是殿下搞错了。”
大海人并不理会,只是笑道:“你以为此事还是秘密?吾之兄长早已知道了,他自知病重,而大友皇子却仍声望不足,难以挑起一国之重任,便将寻回‘草薙剑’这足以震惊朝野之事交由了大友皇子来完成。一旦吾兄病薨,寻回了草薙剑的皇子殿下便能以此得到足够的支持。”
慧音看着大海人皇子面上的冷笑和不屑,心中了然。
这位皇叔口口声声说着什么为了子侄、痛心疾首,其实正相反吧,其心其志,恐怕……
“可是,慧音先生,你猜猜,我那贤侄……大友皇子是怎么说的?”
“怎么……”
“他说,不求杀人剑,但求美人心……哈哈哈哈,真不愧是我的好侄子,风流倜傥……但是……”
大海人皇子看着慧音,面露狰狞之色:“很可惜,杀人剑、美人心最终都只会是我的。上白泽慧音阁下,你不得不为我办成这件事。阴阳师告诉我,那赫映姬不是凡人,但我亦是天照大神之血脉,虽不能立她为正室,但也不算亏待于她。”
“白泽现世,必有明君,不管你的选择是不是我,从现在起,都必须是我,我要你协助我迎娶赫映姬,拿到草薙剑,否则……这寺子屋一众孩子,即使他们之父母多么位高权重,我一个失权失势之人,也是能够下得去手的……当然,作为交易,我会还你一个大治之世,百姓衣食无忧,天下太平,如何?”
上白泽慧音面色冷漠,不发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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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章但见丹诚赤如血
FLAG.11 但见丹诚赤如血
月明星稀,蓬莱山大小姐的闺房依旧亮着油灯。
一袭浴衣的辉夜坐在书桌前,看着摇曳的灯火发着呆。如洗的黑发散漫地垂到地上,丝毫没有整理的意思。
这并非是第一次这般举止了,近日的白天她时常会去寺子屋散心,与莫茗的相处于往常并无二致,但一到夜里,她就这样在桌前坐着。
面上无喜无忧,看似在思考着什么问题。
心如明镜的智者可以欺骗任何人,唯独无法对自己撒谎。不论她将自己此刻的心境归于怎样的解释都好,但唯独无法否认的……就是这让甚至让她动弹不得的彻骨悲伤。
就如同戏中之人醍醐灌顶般醒悟过来一样,明明身为戏子,却忽的变成了局外人一般,令人无所适从。
一切都是虚假的。
自那日莫茗提起博丽一词之时,她便将所有的事记起来了。
自月亮至地面的流放……自月球迎接自己的永琳……继续的逃亡和隐姓埋名……幻想乡……祭典……莫茗的初见……纠葛……以及,赌约。
或许此刻,这掺杂着戏谑与任性的博弈,令她感到了厌倦。
但追溯悲伤之源,恐怕另有它物。
仔细想来,自己为何会提起那毫无意义的赌约呢?虽是对自己的美貌有着足够的自信,但这赌约,与其说是报复,不如说……
在‘他爱上自己’或‘自己爱上他’某一方条件成立为前提结束博弈,向来从心所欲的自己毫不迟疑的提出了那样的赌注。
是否是因为自己对这两者的结果都不那么排斥呢?
智者只会凭借理性行事。
从来都有着明确目的公主殿下,到底有多久没有如这般被潜意识所支配而行事了呢?
现在想来,或许是在幻想乡时,自己就已经喜欢上那个家伙了。
这是不合理的,蓬莱山辉夜无法说服自己。
自己所经历过的岁月,久到连自己都已经记不清了。在那曾经的无数岁月中并未找到合适自己的伴侣,而随即往后的日子只能是越来越不可能有的。
虽不是曾经沧海,大抵是独自成了习惯,无法想象自己身边总是有另一个人是怎样的情景。
有时经过十年百年,也会突然想着,若会有那么一个人,该是怎样性格的人,但这种思考只会无疾而终。
如同许多长生种一般,完美的公主殿下——蓬莱山辉夜是个追求完美的人。
但即使生生不息,也难以遇见如她所期望的那种爱情境遇。
渴望完美而不可得,这种痛苦该如何解除?大概这痛苦本身就包含在完美之中吧。
所以,将这孤独之苦也接受并视之为当然的蓬莱山辉夜,从不去费心寻找这种无意义的所谓‘境遇’。
不论有着怎样的思量都好,不代表着她会接受这样可笑的既定姻缘。
那所珍惜的二人的相遇,不过是一切都算计好了的赌注。
这令她视为珍宝的日常,一切都在循规蹈矩的演化着。
而自己所珍稀的‘蓬莱山辉夜’的名字,或许是那个人的潜意识被动了什么手脚吧。
与那所期盼的包含着真心的完美相较,是无比讽刺的结果——是只有虚假与欺骗的伪物。
继续下去的意义何在?
但是……
即使如此……
也……
蓬莱山辉夜,从桌前站了起来。
……
……
深夜响起的敲门声。
“呃……”里面是莫茗起身,穿衣服的声音,半晌,回答道,“请进。”
辉夜端着油灯,缓缓向莫茗的床前走了进来。
摇曳的灯火将女孩的面庞映照的忽明忽暗,有种格外的美感。
缓缓地开口,声音也是一如既往的冷清与从容。
“私知道你最近在烦恼什么。”
“有些事,因缘太多,三言两语难以说清。”
“该说的是,你与私,并非是在这个时代相识的。”
“你在那异世界的所作所为也好,所忘记的幻想乡也好,你的事,私很清楚。”
“而在此相见,则是出于私自身对你的报复,而非出于好意。”
“你应该明白的吧,私的年纪何止千万年。”
“可笑的父女之情也好,其他的感情也好,都不过是建立在虚假算计之上的伪物。”
“毫不值得令人珍稀。”
“在此之上……”
辉夜的声音依旧冷清,仿佛在说着于两人毫不相关的事情一般。
“你是否愿意忘记那幻想乡,与私一起留在这里?”
莫茗穿着白色睡袍,盘腿坐在床上,与站在床前的美丽女子——蓬莱山辉夜对视着。
他面色复杂,思考了一下。
“你突然说这些,我甚至连……”
“甚至连幻想乡是什么都不知道?”辉夜冷声打断,“私在问的,便是你能否抛下一切,包括你的过往,以及疑惑。”
莫茗一语不发,好像在想着什么。
辉夜则自顾自地继续说着。
“你曾为一个孩子豁出了性命,而你的目的也达到了,如今她活的很好。”
“想必无需再牵挂什么。”
“你若愿意……可与私结为夫妻。”
“届时,一切凭你意志,普天之下,你想去哪,私便随你一起。”
“你若苦于人生匆匆不过百年,私可使你,与天地同寿。”
“若你不愿,待你归于黄土,私便引决自裁,随你同去。蓬莱之人一死难求,但私却不同,若是愿意,便能做到。”
随着话音落下,便又是寂静无声。
“私明白,突然说起,的确很难决断,私的条件,也是有些任性了。”
“私给你考虑的时间。”
虽然这么说,却没有离开的意思。
显然是要让莫茗当下便做出回答。
他略微有些发呆,回过神来,便将目光投向辉夜。
女子则毫不畏缩地与他对视。
莫茗撇开头去。
“我何德何能……”
“答案呢?”
显然,辉夜并不想听到除了答案之外其他的话。
“私只会询问你这一次,此次之后,一切再无干系。”
在莫茗眼中,一脸从容地站在那里的,冷淡地说完全部事情的蓬莱山辉夜,其实已经做到极限。
站在那里公主殿下,并未握紧双拳,其实大抵是使不出力气了。
保持着情绪、声音的平稳,不致波动,就耗尽了她全部心力。
紧张——这种情绪已经千百年未曾出现过了。
现在的面上,与其说是面无表情,不如说是……已经无法做出任何表情的、僵硬的冷漠罢了。
而对面的莫茗,则终于从震惊之中清醒过来。
对方的话中虽然多有贬斥,但其心意,他毫无折扣的感受到了。
某种意义上,蓬莱山辉夜与莫茗算是同一类人。
他们凭借理性行事,不被感性左右。可一旦枷锁失控,便多半会是这种情形了。
莫茗很清醒,所以他感到了震惊。震惊过后,便是感动……以及迟疑。
良久的思考,最终开口。
……
……
“抱歉。”
蓬莱山辉夜双眸中泛出的光华瞬息黯淡下去。
莫茗并没有看着女孩,而是微微侧头,看着一旁的虚空,斟酌着开口:
“你的确是我所见过,最有气质和美貌的女子,能被你倾心,我纵是粉身碎骨,本也是不枉了的。”
“可是,身为男人,必须对感情负责,同时,也要对我自己负责。”
“本就一直在想着博丽的事,又被你提及那幻想乡,我越发觉得不安。”
“至于你我的事,虽被你说的那么不堪……”
“算计、虚假、伪物,什么都好,却又不说明白,我就没法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我十分关心你的事,即使现在,仍然是的,但是……并非是男女意义上的感情。”
“所以,突然让我做出选择,我没法选择‘是’。”
“老实讲,如果有第三个选项,我不愿让你伤心。但是,如果非要回答‘是’或‘否’……”
“抱歉,我想先知道真相。”
辉夜的面庞上,现出灿烂的笑容。
“别自作多情,说伤心什么的。”
“你的性格,私比你更加清楚。若不拒绝,就不是莫茗了。”
“所以……”
辉夜轻轻躬身,伸出手指,将莫茗皱起的眉头磨平。
“不要总是皱着眉。”
这番动作,仿佛曾几何时二人也曾做过。但此刻,似乎更包含了些许其他意味。
起身,面带微笑地收回手指,转过身去。
“私要离开了。”
“虽然早就知道结果,但还是忍不住去想那万一之事,如今终于无所挂念了。”
“你的困惑,之后自有人向你解答,并带你回到幻想乡中。”
“赌注……就当是私输了吧,或许是从一开始就输了的……”
“你是温柔的人,想来……是不会再为难私的……赌约的要求,就说与永琳听吧。”
“至于你我二人,当缘尽于此,不必再见了。”
推门而出。
……
……
很好。
没有露出任何破绽。
即便如此,不用再保持着笑容也让她松了一口气。
蓬莱山辉夜走出府邸,在空无一人的街巷之中仰望着当空明月。
一袭浴衣,感觉到了寒冷。
并非是身体,而是某种更深的层面。
但是,演戏还并未结束。
高傲的公主殿下不会在任何人面前露出软弱。
所以还得最后坚持一下。
蓬莱山辉夜在空无一人的街巷中走着。
平城京借鉴的是大唐的律法,都城在二更天后不允许平民随意出户走动。
空无一人的大街上,唯有暗淡的月光洒下,辉夜藉着月光穿行着,不知走了多久。
终于,她不耐烦了。
“永琳,如果你听得到,现在是时候了。”
“私厌倦了。”
“……”
“永琳?”
没有任何回应。
说起来,永琳到底在想些什么呢?
自己说要报复,但前来此地……却是永琳最先提起的。
跨越时空何其难也,若交给自己,或许要准备个十年百年,才能做到。
但是永琳的话,能做到怎样的事都不出奇,所以,当她提起以此作为赌约时,自己只是觉得有趣罢了。
而其中的许多细节,出于信任,并未过多的干预她。
这究竟是怎样的回溯?
自己与莫茗在此的……这些境遇,是否会真实地将历史改写呢?
蓬莱山辉夜对此毫无兴趣。
无论如何,虚假的终是虚假。
即使改写了些什么,又有何意义?
对于永琳的做法,现在也变得无法看透了。
‘呼’地,辉夜叹了口气。
“私到底……在做些什么啊……”
“……笨蛋一样。”
恍惚间,八意永琳之前所交代的话语浮现出来。
若莫茗向殿下提起‘博丽’一词,您便会回想起所有事情。
而您若向他提起‘灵梦’,他也同样会回想起来。
这两个词,便是打开记忆之门的钥匙。
他是不可能比您先回想起这个词语的,所以,一切在何时结束,全凭殿下意志。
当殿下与莫茗二人均回想起幻想乡之事,应该便是做出分晓的时候了。
届时,妾身会亲自出现,为这场赌,拉下帷幕。
辉夜停下了脚步。
自己是不可能忘记这些话的。
也就是说,只是刻意没有回想起来罢了。
如果真的厌倦了,为何刚才不向莫茗提起‘灵梦’这个词呢?
自己究竟在期待些什么啊……
两人都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难道他还会像小时候那样,追出竹林把自己背回去吗?
五感敏锐的蓬莱山辉夜,即使不用回头,也知道身后并没有人追过来。
真是的,简直像个笨蛋一样。
刻意保持着敏锐听觉的辉夜,听到远处传来了些许喧闹声。
回过头去,看到不远处,有些许光华攒动。
春末夏初,并非是天干物燥之时。
本属于蓬莱山大人的那座府邸,不知怎的,却燃起了冲天大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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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完这一章,或许有人自以为,这整整一卷在讲什么,大体上已经清楚了。
的确,本卷还有3章就要结束了,但我仍想要说,掩于虚假之下的,真正的【主线脉络】,其实仍未揭开。有兴趣猜猜吗?
所见所闻皆虚妄?繁华落尽,未必皆成空。
那么,下文敬请期待吧。
下章飞扬跋扈为谁雄
FLAG.12 飞扬跋扈为谁雄
蓬莱山府走水了。
火势之旺盛,很显然出于人为。
废墟之中,没有发现任何人的尸体。那位蓬莱山大人,以及众人最关心的美女赫映姬去了何处,一时众说纷纭。
即使蓬莱山大人只是无名小吏,但也算一国之官员,原本不是一件小事,但在第二天却如同石沉大海一般,被官员们抛诸脑后了。
不是所谓的黑幕只手遮天,而是发生了一件更为震动朝野之事,将所有人的注意吸引了过去。
自去年来,一直染恙卧榻的中大兄皇子——天智天皇,在昨夜病逝了。
这本不是令人意外之事。
就连重病的天皇本人,也坚持着,在半年时间内,不停的变动和安排着朝中的人事,只为在他自己撒手之前,能给自己的孩子把路铺平一些。但即使众官员心知肚明,事到临头,还是令人感到无措。
数月前新立之东宫,天智天皇之子——大友皇子即位,为先皇戴孝。
朝野震动之际,大友皇子本应安抚众人,拾起政务,为朝中官员作以表率,谁知他在戴孝之际,听闻赫映姬的府邸遭人焚毁,竟抛下前来悼唁之百官,携数十侍卫直奔蓬莱山府而去。
站在府邸的废墟前怒发冲冠的大友皇子,接到了手下递过来的一支竹简。
上面刻着:
寺子屋中,邀君一见。赫映留。
字迹并不秀气,大友皇子略一思量,便明白了。
“陛下,切不可轻往,恐有诈啊!”中年的侍卫长苦口婆心。
年纪未满二十的年轻天皇微微一笑:
“有诈?那还用说吗,定是朕的皇叔邀朕共会美人,朕又岂能爽约。”
“这就更不能前去了,大海人皇子其心可诛,您怎能不做准备就轻易前往!”
“不做准备?朕带你们这几十死士前来是逛街的吗?”大友皇子虽被说是不擅国事,但其实才华过人,乃智勇双全者,“即便一死,也不能让赫映姬看轻了才是,切莫再恬燥!”
大友皇子不说一身武艺,倒也算是身强体健,当下找来护卫,身着轻甲,向着金钟寺的方向奔去。
“陛下,万万不可,大海人皇子手下的三位剑豪,皆有万夫不当之勇,您一定要三思……殿下!”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给我跟过来,陛下少了一根头发,你我都得死!”
……
……
金钟寺的寺子屋设在寺院的最里面,而大友皇子的侍卫刚冲入寺院,便被大海人皇子的兵甲拦截了下来。
自己那个皇叔如今身无实权,又怎养得起私军?个中勾当,大友皇子心知肚明。
相隔甚远,大友皇子与大海人皇子目光相汇,均露出了杀机。
随着一声令下,死侍们开始以命相博。
那被传的神乎其神的三剑豪,很奇怪的只剩下一位,护卫在大海人皇子身侧。
大友皇子猜想,或许是被命令去看守着赫映姬了。
一想到美人在侧,而自己又有这英雄救美的机会,承天命携美人一起共坐江山,不由得身上透出无比的力气。
“杀光他们!一个不留!”
……
……
“你们退下吧。”
门外,是中年男子的声音。
藤原不比等推门而入,坐在房中的,正是蓬莱山辉夜。
“怎么,等不及你的主人,想跑来偷吃?”辉夜笑着说道。
藤原不比等皱眉:“大海人皇子的侍卫,皆是我的私兵。”
“那又怎样,还不是坑壑一气?”
“国事归国事,”中年男子摇头,“我虽在大海人皇子一侧,乃是认为他有治理天下之才,并非……”
看着辉夜的面容,他发觉自己难以再继续说下去。
“那么,藤原君何以现在出现在这里呢?也是为了国事?”
“世人皆有私心,我亦同样如此。与其庸庸碌碌的活着,不如找一个不错的理由,纵以命相搏,只为求个无悔而已。”
“哦?”
“若你愿意,我可带你离开此地,从此我再非藤原家主,只愿与你一起白首偕老。”
这话似乎有些耳熟。
不久之前,自己也说过类似的话,现在听来,更加引人发噱。
“真是可笑,你与私素昧平生,仅仅数面之缘就愿去死,你的性命在你眼里,就这么卑贱吗?”
“这世间没有比我性命更为贵重之物,在遇见赫映姬之前,在下倒的确是这么觉得的。”
“呵呵,真是劳心挂念了呢。”
看来对方是拒绝了,藤原不比等难掩心中的失望之情。
“赫映姬,我有一事,若不问明,实在心中难安。”
“什么?”
“你所提及的至宝——蓬莱玉枝,到底真的存在于世间吗?”
“真的存在哦。”
“这……这样啊,我原以为,那只是赫映姬你的推搪之语而已。”
“私所见之宝物何其多也,却不知为何只将这五宝一直随身带着,或许是长久以来,产生了些许感情吧。”
突兀地浮现在空中的五样至宝,散发出各自的光华。
藤原不比等目瞪口呆的看着。
轻挥衣袖,宝物便消失在了虚空之中。
回过神来,从刚才起一直强自维持的自信,也于无形之中崩溃了。
“我……不甘心。”
“私可是已有倾心之人了哦。”
“……什么?!”
藤原不比等皱起眉头,开始思考起来。
“是大海人殿下?”
“嗯?为什么是这家伙?”
“大海人殿下手下有三位剑豪,而其中两人……死在了你赫映姬的手上,实在出乎我的意料,”藤原叹息着,“我一直在怀疑,既然你能够轻松的杀死其中二人,为何又会乖乖束手就擒,现在想来,必是……”
“很可惜,猜错了。”
“嗯?那是……”
“之所以杀掉那两人,是因为私在担心所爱之人的性命,但其后确认他并未出事,于是,私便只好调转身份,扮演起‘楚楚可怜的囚犯’,等待他前来英雄救美了呢。”
“扮……演?”
“人生如戏,可悲如私,在演戏时清醒了过来,才知晓难得糊涂的可贵。”
“在下……不是很明白。”
“私为何要说与你明白?”
“你,赫映姬所等之人……”藤原不比等咬着牙齿,“究竟是何人?”
“啊啦,说起来,你们也是见过的哦,正是家父。”
“什?!……”
“正是如此哦,私倒也有些想知道他会怎样前来救私出去呢?稍微有些兴趣。既然已入戏,总得有一个轰轰烈烈结局吧?虽然这毫无意义。”
“你、你这……”
“藤原君,私劝你还是先关心下自己的女儿吧,她好像带着白泽兽偷偷跑掉了哦。”
“什么……”
房间外喧嚣之声依旧,辉夜笑了起来:
“私也差不多该登场了。”
“去拉下这毫无意义的终幕。”
笑容之中,看不出丝毫喜悦之情。
……
……
大友皇子与大海人皇子数十死士的械斗骤然停了下来。
单手提着草薙剑的莫茗一脸阴沉,步入庭院。
未作中年打扮的莫茗,一时间并没有人能够认出,但走在他旁边的,如同标志般的绿色长发和张扬的笑容,正是令平城京中闻之变色的煞星——大妖怪风见幽香。
“这次多亏你了,大恩容后再报。”
“不,”大妖怪笑靥如花,摇着头道,“我们只是两清了而已。”
“到底是指什么?”
“你不需要知道。”
“嘁。”
“我需要把他们全部杀死吗?”风见幽香笑着环顾四周,“有几位不得了身份的人藏在人群里啊,真让我忍不住想杀杀看。”
“别闹。”
大概也只有莫茗敢这么和大妖怪说话了。
他向前走了两步,深吸一口气。
大声喝道:
“蓬莱山辉夜,给老子滚出来!”
推门而出,辉夜的表情一如既往的从容淡雅。
人群中立刻分出几名侍卫想要将辉夜架住,但还未走到身前,凭空便身手分离开来,四散的血液喷涌而出,渗入地上。
虽然之前就一直在械斗中,但哪里比得了这般残忍,这一手几乎震住了在场所有的人。
唯有优雅的蓬莱山辉夜,身着浴衣,踏着染红的土地,缓步向这里走来。
“你来接私了呢。”
“你到底在胡闹什么?!”
“是以怎样的身份呢?”辉夜表情不变,慢吞吞地笑着,说着。
“身份……”莫茗顿了一下,声音稍微低沉下来,“就当……是以朋友的身份……”
“就当?”辉夜微微皱起眉毛,随即,释然一般笑了起来。
“诸位,这边这位,乃是家父莫茗。”
“实不相瞒,私从小被他抚养长大,实则……被视为禁脔,强迫私,行各种不耻之事,所作所为,人神共愤,而他不愿私嫁予他人,也正是因此。”
“本以为大海人皇子今日能救得私逃脱虎口,未曾想却被家父追来至此。”
“若今日能有英雄能替私做主,杀死此人,小女子当委身以报答。”
全场肃静,随即喧哗大作。
人群之中,大海人皇子面现疑色,而大友皇子则怒发冲冠。藤原不比等在重重护卫的守护下,握着手中的刀,紧了又松,松了又紧。
唯有一人……
莫茗是真的怒了。
他并不是容易发火的人,控制自己的情绪几乎早就成为了本能。
但现在,蓬莱山辉夜成功的将他彻底激怒了。
那个女孩的事,从大妖怪风见幽香处问来了一点。以她的能力,只要不是自愿,是不可能被任何人抓去的。
刚刚那卫兵们想要靠近却身首分离的一幕也证实了这一点。
如果说,辉夜这自导自演的被囚禁只让莫茗觉得不满,那么,刚才的那一番话,则彻底的让莫茗暴走了。
感觉到的是心疼。十分难过的心疼。
随之来的,就是不可遏止的愤怒。
天子一怒,血流千里。匹夫一怒,血流五步。
莫茗到底算匹夫还是天子并不好说,但他手里光华大作的草薙剑,预示着他几乎要失去理智了。
眼下除去莫茗,只有两股势力,有资格发话的,自然只有他们的头目了。
“莫茗阁下……”
大海人皇子刚刚开口,莫茗就消失在了原地。
“殿下小心!”
当空横斩而下的剑,将为了护主而匆忙推开大海人皇子的剑豪斩断了双臂。
自辉夜弹指间杀死的两位剑豪之后,大海人皇子身边的最后一名倚仗的剑客也失去了武力。
“我认输!”
识时务者为俊杰,本打算先说一些套话,再让身边的剑豪替自己下场较量的大海人皇子,并未料到一切发生在转瞬之间。
看着横直眼前的利刃,他毫不迟疑的说出了认输的话。
这柄他谋划已久的草薙剑,终究未落到自己手上。难道一切到此为止了吗?
大海人皇子合上了双眼。
莫茗提着刀,走回到寺院中央。
刚刚挥刀见血,反倒让他稍微回复了一些理智。
“莫茗君,朕要与你一战!”
“陛下,不可……”
莫茗的目光投向那里,所有的护卫都紧张起来,在侍卫长的命令下,将大友皇子团团护卫起来。
莫茗叹了口气,将草薙剑插在了地上。
再一次消失在了原地。
……
……
令人毛骨悚然的咔嚓作响,在莫茗瞬间施展出的擒拿、关节技之下,大友皇子的手腕、手肘被全部折断。仅仅数秒之间,回过神来,只剩下痛的提泪横流的大友皇子,跪在地上嚎啕。
而本欲冲向莫茗的数十名护卫,全部被风见幽香削去了脑袋。
莫茗面色阴沉的走回到插着草薙剑的寺院中央,重新拔出草薙剑。
横刀身前。
“还!有!谁!”
环顾四周。
“还!有!谁!”
只有大友皇子撕心裂肺的痛苦之声在持续着。
莫茗扭头,看向蓬莱山辉夜。
辉夜笑的十分开心。
“你生气了呢。”
莫茗沉默不语,缓步走向她。
“真是难得一见的盛景呢。”
来到辉夜的身前,面无表情的与之对视。
“是不是非常想揍私一顿?”
依旧是漫不经心的微笑,对莫茗身上所散发出的恐怖气息视而不见。
“怎么,不敢下手……”
没等她把话说完,莫茗下手了。
把蓬莱山辉夜拥到了怀里。
强硬地将她的头扭向了自己,对着嘴唇,吻了上去。
……
……
长达数秒的拥吻,只有大妖怪一个人乐津津在看着。其他的众人,无不一脸懵逼。
莫茗松口了。
“怎么,怕了吧?”莫茗冷声问道。
“怕了怕了,先让私站起来。”
挣扎着从莫茗的怀中出来,蓬莱山辉夜整了整有些散乱的浴袍。
看着身前注视着自己的莫茗,辉夜再一次露出了笑容。
这一次,或许算是带了一些真正的笑意。
“只有私一个人在苦恼,是不公平的。”
“现在好了,你也要开始苦恼了吧?”
“好吧,这终幕的戏,私就好心,给你个满分吧。”
“可笑的闹剧,也该结束了。”
“接下来,要好好想想,该怎么向你家里那位交代哦~”
“那位……博丽灵梦。”
时间,停在了须臾之间。
辉夜叹了口气,不再注视着静止了的莫茗,转过身去。
……
……
蓬莱山辉夜面无表情。
看着站在身前、面带微笑望向自己的女子。
“永琳。”
“殿下。”
“私不懂。”
“聪慧的公主殿下也会承认自己不懂,这可真是久违了。”
“很好笑吗?”辉夜皱眉。
“老实讲,对妾身而言,没有比这更有趣的了。”
“……”
“但是,正如同殿下对妾身一如既往的信任,这边自然也不会辜负……”正自说着的八意永琳,顿了一下,露出苦笑,“起码这次……不会再辜负了。”
“这次?”辉夜疑惑地向永琳投去目光,“往事私早已记不清,但仅论这次,也并非是所预见之结果吧?”
八意永琳敛起笑容,看向自家公主,答道:“至此为止,一切全都在计划之中。”
蓬莱山辉夜合起双目,不再看眼前这位熟悉又有些陌生的女子。
“私需要一个解释。”
“当然,这才是最终的目的,”八意永琳点了点头,“请殿下回想一下,蓬莱山辉夜这个名字……”
睁开眼睛,以有些不耐烦的语气打断道:“难道你要告诉私,这又和他扯上什么关系了?永琳,你以为……”
辉夜的话戛然而止。
八意永琳伸出的手掌向下摊开。精致的银链垂下,其上维系着的,是一个显然与珠宝之流沾不上边的、粗糙却又被用心保养过的杂草指环。
“莫茗送过你一个指环吧?”
“……被私丢掉了。”
“为何丢掉呢?”
辉夜叹了口气。
“男子赠予女子指环,是……有特殊意义的。他即不知其中意味,私……又何必自欺呢?”
“的确,不会收下那种东西,正是殿下您的性格,既如此,”永琳手指挑着项链,坠在空中的指环微微摇晃着,“被您带入幻想乡之中的……此物,又是从何而来呢?”
“……”蓬莱山辉夜无法回答。
“将永远之力具现于外物,使其不朽,殿下……这种手法,您不会陌生吧?”
“永琳,你到底有多少事在瞒着私?”
月之贤者只是摇着头。
“殿下,的确有些东西您忘记了,但那并不是需要我来告诉您的。”
“你说……私?”
“没错。”
八意永琳缓缓地说着:
“也许您不自知,这一切的最终目的,正是殿下自身罢了。”
“殿下憎恨着这段经历吧?即使现在我们所立足是真实的历史,但对您来说,依然是虚假的。”
“被莫茗所赋予的姓名,所赠予的指环,在一起愉快的记忆,都是刻意营造的伪物。”
“但这些,却是必要的。”
“唯有如此,才能让一切走入正规……并以此,弥补妾身之过错。”
“因为,在此之上,的确地存在着殿下您所期盼之真实。”
“月面的事,您已经想不起太多了吧?”
“其实在那里,从来就没有过一个叫做蓬莱山辉夜的公主。”
“您之所以立足于此,被妾身称作公主殿下,并非是原本如此,而是您想要成为。”
“想要成为蓬莱山辉夜,因为寄托在这名字之上的,的的确确,是不包含一丝虚假之意的慕情。”
“所以,掌管着月都之人、夜晚与黑夜的王者——月夜见尊殿下,请您……再一次穿上这件天之羽衣吧。”
“穿上这件……被您与妾身一起诅咒过的天之羽衣。”
“然后,将失去之物寻回,在幻想乡之中醒来吧。”
FLAG.13 归去
月夜见尊杀大气宇都姬命,被天照逐于高天原之陲,复又贬下界,是为赫映姬者也。赫映姬因时人之愚昧而觉乏味,欲取五宝而返天。
……
……
穿着巫女衣装,头戴薄纱帷帽的神明,游历于苇原中国。
某天,在小城之中碰见了一个货郎。这个贩卖奇珍异食的青年,所烹饪之物,看起来精巧无比,且又种类繁多,推车之上,写着大大的博丽二字。
不食人间烟火的月夜见,但唯独此次有了一点动摇,或许人间的食物,倒也不全是那么难吃。
两人自此相识,一别数月。
再次相见,青年已不再行商,而是将商贾所得钱财,购得良弓铠甲,询问之下,是欲随出云国国主麾下,从戎征战。
月夜见思量,欲取五宝非经年易事,若有人陪伴,长途跋涉之时,或许不会无聊,又能鞍前马后,打打下手,也算不错。
便上前直言,私乃天神月读命,需人类相助,取五宝而登天,以此,便可许以式神之荣光。
青年思虑良久,回答:“然则我拒绝。”
他对所谓神之式毫无兴趣,却提出了另外的交易条件。
原来,他并非此世之人,所求之事,则是保其身陷顽疾的家人之性命周全。所作所为,也算至诚。月夜见想着,便答应了他。
……
……
“私的身边,时间是不会流逝的。”
“与私携程,助私寻得此五样宝物。”
“以此,私便保你家人无虞。”
“届时,你即可与家人团聚了。”
于是,天神月夜见尊之身畔,多了一个人类仆从。
……
……
行踪飘忽不定的二人并不总是在人类的聚居处落脚,或是在荒郊野岭,或是像今夜这样,在深更半夜人迹罕至之处燃起篝火的情形,更在多数。
“月酱要不要来点烤鱼……嗝噗……”
青年被巫女衣装的神明一拳打到肚子上,缓了好久。
这种事也不是第一次了,但他性格跳脱,总免不了一些小事的冒犯而受到神罚(物理意义)。
“哎,一点玩笑都开不起。你不也说了神明的名字都是禁忌,不能随便称呼吗?”
月夜见点头:“神邸的名讳,的确少说的好。”
“那到底怎么叫你啊?月夜阁下?”
神明有些诧异。从这个青年下意识的称呼等行为之中,看得出他对神明并无太多的敬意。
但她对这也并不讨厌就是了。
“你可以称呼我赫映。”
“赫映?”莫茗捡起一根串着鱼骨头的树脂在地上写下辉夜汉字。
“辉夜……吗?”月夜见沉吟着。
读作赫映,写作辉夜,似乎是挺不错的名字。
“你在天上是不是什么大官啊?比如什么公主之类的?”
“为什么是公主?”月夜见疑惑。
“因为提起尊贵的身份,凡人总是想着公主嘛,高贵优雅,让人很有征服的**。”
“无聊的凡人理论。”
莫茗耸肩,从火上取下一尾新烤好的鱼递过,“真的不来一串?很好吃的。”
月夜见摇头:“私不吃人间的食物。”
“不是很懂你们神仙。”
只有自己拿过来,吹两口气,咬了一口。
旁边的神仙就这样看着自己吃,似乎感觉有些尴尬的青年,把咬了一口的烤鱼放到了石头上。
不知在想些什么,他猫下腰,藉着火光和林中透下的月光,四下里寻找着什么。
“在做什么?”月夜见好奇。
青年不回答,只是跑到一边的溪流边挑挑拣拣。
不一会,拿来一个鹅卵石,捧着问道:“这个好看不?”
神明摇头,有些莫名其妙。
青年有些丧气,把石头丢掉了。
“给神邸的贡品,若无诚意,是不会起到作用的哦。”月夜见微笑着说。
……
……
苇原中国之神邸须佐之男,得知姐姐来此,便降临于世,将他的佩剑天丛云赠予月夜见防身之用。而赫映姬却并不喜欢使剑,便将其交由青年保管。
一名倾城美貌的谪仙女子,和一个青衣仗剑的青年男子,继续着他们的旅途。
青年并不擅长使剑,但好在那剑本非凡物,本身便威力强大,再加上月夜见本人的实力,青年的护卫一职只算是徒有其名。
虽然也的确出手过一次,但却和护卫的工作毫无干系。
……
……
“怎么,送走那孩子了?”
“小丫头片子,恩将仇报倒是学的挺快。”一身狼狈的青年提着剑从森林中走出。
“嗯?怎么?”
“帮了她那么大忙,转过头就想抢我手里的剑,差点就着了道。”
“你那么喜欢她,就把剑给她咯?”
“那怎么行,这东西不是我能做主送人的吧?”青年一脸郁闷,掂了掂手里的天丛云剑,“何况那孩子本身实力太弱,又不像我有你在旁边罩着,拿着这东西只能是找死。”
“后面的才是真心话吧?”
“嘛,毕竟是花的妖怪,听起来好像谁都可以欺负一样。”
“妖怪的强大与弱小可不是凭这个决定的。”
“但刚刚的确要不是我出手,她就已经死掉了。”
“倒是没想到,你还会去管这种闲事?”月夜见笑着,“怎么,慈悲之心?”
“开什么玩笑,”青年一脸被侮辱了的表情,“因为同情去救一个妖怪?你以为我们一路上见过多少妖怪之间的厮杀了?”
“那……”
“当然是因为她很可爱!”
月夜见沉默不语。
“嗯……好吧,其实是初见时她的表情让我有些感触,”青年叹息,“我不是很清楚妖怪这些种族,但人类在死亡前大都是会充满绝望的,但也有些,是像她那样不屈服的倔强。”
“老子的一生,是抗争的一生,什么宿命论,全都玩蛋去!疼!神仙也掐人?!”
“禁止粗俗用语。”月夜见面无表情地收回手。
“……我最不信的,就是所谓的既定命运,如果没有和那孩子一样的眼神,我是来不到这个地方的。”
“那孩子也一样,有着悲惨命运的花的妖怪,要不是想要违逆命运而活下去,恐怕早就死在某个不知名的角落里了吧。”
“所以,既然遇上了同类,怎么也要搭一把手才好。”
半个时辰后。
“那孩子走了吧?”青年忽的压低声音问道?
“咦?”月夜见讶然看向他,“以你人类的五感,竟然察觉到了那孩子一直跟在后面?”
青年摇头:“不是察觉,而是猜到了。”
“所以刚才那些大义凛然的话,是说给她听的了?”
“倒也不全是,那孩子一直想抢走这把剑而远远缀着我,但也没对我下杀手,所以那些话算是给她提个醒吧。”
“你倒是好心,”月夜见笑着摇头,“花的妖怪,又那么虚弱,恐怕能不能活过明天清晨都难说。”
“我倒是觉得,她可以一直活下去。”
“求生**?”
“抗争之心。”
……
……
辗转数十年。
风尘仆仆地,二人自天竺拜访如来,求得佛前石钵。
又由青年出得阴损主意,与龙神立下赌约,赢得她顶上宝珠。
再以月夜见之能力,跨越百年光阴,在异世之大唐长安,觅火鼠裘。
然后,回到出云国,又耗费多时,取得了燕之子安贝。
最终,只剩下连月夜见也无太大把握的最后一样——仅存于传说中的至宝,无人见过的蓬莱玉枝。
两人开始了漫无天日的海上漂泊。
……
……
不知经历了多久。
终于……
“终于!”
“哈哈哈哈!终于找到了!没想到真的存在!”
经历了不知多久的航行,月夜见的行囊里携带大量仙果都将告罄,青年无数次的产生幻觉,甚至怀疑自己得了坏血症,精神濒于崩溃。
那段枯燥的令人疯狂的时间是怎么度过的,已经无法再想起来,直至,最终看到了那座缥缈的岛屿。
青年迟疑地、犹豫不定地向月夜见投去目光,只见她也向自己这边看来。
见她点了点头,终于开怀大笑起来。
相较于青年的喜悦,找到了最后一样宝物的月夜见,闭起了眼睛。
……
……
蓬莱岛,蓬莱山,蓬莱树,蓬莱枝。
天神月夜见尊站在树下,看着蓬莱仙树散发出耀眼的光辉。与水天相接的光景,无比绚丽夺目。
她说道:“蓬莱仙树拥有灵性,若折下她的一枝,整棵树便就都要枯萎了。”
青年疑惑地看向月夜见,不明白她想表达的意思。
“不如……就此回去吧,私不愿看到她的凋亡。”
“开什么玩笑?!都到了这里了哪能放弃!”
月夜见依然不为所动。
见状,他只能说道:“既然你不动手,那就只有我来。”
挥剑,将仙树上最华丽的一枝斩下,递给月夜见。
失去了一根枝头的蓬莱仙树,因悲伤而在顷刻间枯萎死去了。
月夜见沉默不语,却不接过青年递来的蓬莱玉枝。
两人的交易,只以获取五样宝物为止。
拿到蓬莱玉枝的一刻起,便意味着青年已履行了他的全部职责。
因而两人的缘分,也就到此为止了。
……
……
达成所愿的神明,反悔了。
她不愿履行和那个凡人所约定的交易。
最后的交涉之下,她向凡人附加了条件——陪同自己一起去高天原。
……
……
“你们神明都是这么不讲信用吗?”
“……”
“我现在只想知道,你答应过的灵梦的事……”
“这点不必担心,私想让一个人活着,她就不可能死去。”
“最好是真的,”青年叹息,“高天原?也可以,我也正好去看看你们所谓的神仙是什么生活。”
得到令自己满意的答复,月夜见终于露出微笑。
此时关系微妙的二人,恐怕倒不能说是主佣了。
月夜见如何思量,无人得知,至于青年,此时已是将她当成了朋友的,所以完全没有预料到接下来的事。
他在蓬莱山上找来些许杂草,编制成了指环。
“这个贡品,可是充满了诚心的。”
然而,天神却不接过。
月夜见对着他手心的草戒凝视良久,终于把目光重新投向莫茗:
“你可知……男子赠予女子指环,是有……其他的意义的。”
莫茗楞住,随即……脸红了起来。
“私虽是天神,但也是女子。”
“故有一问,你既已知到这指环的意义,还打算将其赠予私吗?”
……
……
月夜见将五样至宝摆放在蓬莱山之上,从天上唤来了八意思兼神。
极具智慧的神明八意永琳听完了月夜见的打算,便已明白事情的严重性,皱起眉毛。
自古与人类相恋的神明,皆无好的下场,受天照所托照顾月夜见的她,决定斩断这无果之缘。
“天照大神命月夜见尊您在获取五宝而归来之日,即前往夜之原,掌司暗之光。我受天照大神之旨意,将辅佐于你。”八意思兼神如实传达。
夜之原,即月面。掌司暗之光,即夜晚与月之都的王者。
月夜见对此安排并无异议,她只关心青年的事。
八意思兼将一件华服递向月夜见:“此物乃天之羽衣,可除凡间晦气,请您穿上。”
月夜见心有牵挂,对其所言不疑有他。
可是,正打算携手青年的天神月夜见尊,在穿上羽衣之后,便忘记了凡间之事。
头也不回地,飞往月面去了。
……
……
神仙不行绝户事。
八意思兼神没有对青年下毒手。
从他身上获取了他的全部记忆,明白了事情经纬。
“月读尊已返天上,来自后世的区区凡人,你不想死就再莫提此事。”
“但你也无需不满,你所托之事我已清楚。”
“把后世有关空间的科技,与魔法中有关时间的法术相结合,是个了不起的创举。”
“但是,并不是你可以完成的,能够来到这个世界,甚至已算是巧合与造化了。你毫无天分,来驱动这法术,是不可能达到预期的。”
“获取信仰……你的想法没有错,理论上,也的确是做得到的。但是,其中的不确定因素,就连神邸也难以了然。”
“本尊八意思兼,只帮你这一次,所以,关于月读尊的事,不该由你再记起来。”
“服下此药,获得法术亲和的体质,然后由你亲自驱动你的法阵吧。”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接下来,就请自求多福吧。”
青年离开了,前往了未知的未来世界,是死是活不得而知,八意思兼也毫不关心。
她看着那把天丛云剑。
如果月夜见尊睹物思人,可不太好。
于是,随手将那剑插进了草丛之中,向月面而去。
……
……
来到了月都的月夜见,知道自己做出了不可原谅的事。
到底是什么呢,没人能告诉她。
日复一日,因为莫名的执念,致使神明之力开始消退。
在一次与月夜见的谈话中,沉默不语的八意思兼神终于明白,那次一意孤行的做法使得月夜见尊心神俱伤。
虽然月读尊并没有完全想起来那些事,但依然使她十分难过。
自此,八意思兼神向月夜见尊抱持着歉意。
……
……
天上的神明是不能随意前往地面的。
直到绵月姐妹成长到足以独当一面的程度,月夜见作出了重返地面的决定——虽然她也不是很明白决定的理由,但却坚决的认为地面上有她所需要寻找的某些东西,或者是……某人。
月夜见找来八意永琳商谈,而这位智慧之神终于明白——致歉的时机来到了。
……
……
一切如同约好的那样。
八意永琳制出了蓬莱药,而月夜见则承担了其后果——触犯了自己亲自划定的禁忌,成为永远与须臾的罪人,被逐下月面。
有些事情,则没有任何人知道。
八意永琳根据自莫茗记忆中的时空法则加以完善,在暗中设下了时间与空间的禁忌咒术,将天之羽衣?改,制作出来。
……
……
在竹子中出生的赫映姬,被一对老年夫妇所抚养长大,记起了所有的事。
是的,甚至未着天之羽衣,她就记起了所有的事。
可惜,已经晚了。
无数岁月前两人的约定已成泡影,那个青年早已杳无音信,或许如今尸骨已寒了。
她常因此而望着月亮流泪,伐竹翁夫妇以为她在思念月亮上的故乡,却没人知道她所想的并非如此。
无论哪个时代都有着无聊的凡人。
他们只因为女子的美貌便对其追逐纠缠,赫映姬对此厌烦不已。不止是对这些愚人的嘲弄,或许还包含着她对着记忆之中那段岁月的缅怀,那些向她求婚之人,赫映姬将那五种宝物当做了挡箭牌。
“这五种宝物,你们连一样都取不得吗?”
“当年那与私一起之人,可是全部都得到了。”
虽然取得五宝,并不都是青年的功劳,却被赫映姬毫无道理的强加在了他的身上,视之为他的功劳。
但无论如何,每每对往事的缱绻思念过后,余下的也只有悲伤罢了。
那个叫做藤原妹红的孩子也很有趣。
但是,与凡人的羁绊,因为疲倦而不想再逾越了。
离别之日终将至。
……
……
月之都的使者前来迎接月夜见返回月面。
八意思兼神向她递过天之羽衣。
而月夜见,则将她倾力编织的天之羽衣扔飞了出去。
当然,一切皆如智慧之神八意思兼所料。
她知道月夜见尊在人间这数年时光是不可能找到那个青年的,但这段时间的经历却必须由她亲自完成——以此,让那禁忌的时空咒术生效了。
“私不会回月面了,月夜见的名字……也不用再提。”
“殿下……”
“是公主。不是月都之王月夜见尊,而是来自月都的公主——蓬莱山辉夜。”
“蓬莱山?”
“嗯,蓬莱山,”月夜见似乎在回想起往昔之事,“回去吧,私要继续留在这里,无论多久都好,要找到一个人才行。”
“蓬莱山辉夜殿下,您似乎也没搞清一些事。”
“什么?”
“八意思兼神从此将于消匿,而八意永琳,则将与来自月都的公主殿下一同留在地面。”
微笑着的八意永琳身后,是月之使者们死去的尸体,以及浑身是血地站在尸堆里的兔子妖怪——铃仙?优昙华院?因幡。
……
……
年复一年,千百年的寻找毫无结果,这点时间对八意永琳来说不痛不痒,但另外一位则不然。
舍弃神格的月夜见,却因为悲伤、歉意、悔恨、绝望等情绪而逐渐失控,发生了最令八意永琳担忧之事——与人类相恋的神明,在人类死后会自愿走向消亡。
医者八意永琳很明白,心病终须心药,但是,她找不到心药。
最后,月夜见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服下了仅剩的蓬莱药。
成为蓬莱人的辉夜,与八意永琳继续在无数世界之间辗转游历。因为蓬莱之人的天性,她逐渐开始淡忘那些记忆,这是八意永琳刻意为之。
只要有一个人还没忘记,这就够了,八意永琳想。
终于,在辗转无数个世界后,她在一个称之为幻想乡的结界之中,卜卦占星得到了回应。
……
……
居于幻想乡之中,隐匿与迷途竹林。
直到那人的出现。
辉夜殿下已经忘记了,但是,无碍。
二人再次相遇了。
自然而然,殿下对其的关注程度超出了她本人的心性。
或许殿下也有对自己的一番解释吧,八意永琳知道,那个数百年前的咒术,是该生效的时候了。
相识、结怨、赌约。
其间最难的一环——由八意永琳提出、让辉夜殿下答允二人的赌约,没有任何阻碍的就被同意了。
殿下比预料的更加执着,便也更加轻易的入了局,就如同命定的一般。
重写竹取物语的故事,最终,让她再次回想起一切因果。
……
……
自竹子中被发现,被抚养长大,不过一年多的时间罢了。
天生丽质的辉夜姬,对自己的心境抱持疑问。
自己并不是轻浮之人,为何仅如此短时间的相处,就爱上了眼前这个人。
但是,这种事,又能问谁?无人能解她心中的疑惑。
如同后世的词曲——守着爱,怕人笑,也怕人看清。
大概世间的也都如此,见人羞,惊人问,怕人知。即使神仙心性,一旦着相,总也难免俗。
与友人交谈的轻松喜悦,被迁就宠溺的飘然陶醉,被轻描淡写关怀的满足,让她变得对其愈加贪婪。也正因此,状况变得愈加不可控了。
本想着不破不立,只有断绝所谓虚假亲情的羁绊才能更进一步的辉夜,做出了选择。却没想到,骤然浮现而出的许多记忆……
仿佛在无数岁月前曾经历过一般的既视感、幻想乡、祭典、赌约、博丽灵梦的碎片,当莫茗向她询问“博丽”一词之时,在脑海中轰然爆发出的如同解开封印一般的记忆涌出,让她再难自持了。
值得珍稀的记忆也好,日常也好,都是伪物。两人也并非是因为缘分而相遇的。
一切都是虚假的。
赌约也好、胜负也好,没有什么时候比现在更让她对这些东西感到憎恨了。她恨自己,恨莫茗,也恨永琳。
寺子屋中,辉夜成功的激怒了莫茗。盖因两人截然不同的三观。
莫茗三观,视万物平等,人皆无有高下,那种场合之下,辉夜如此贬低她自身,毫不自矜地说着那种话,让他感觉到心痛,以及对她本人自暴自弃的态度感到愤怒。
但辉夜心中,则并不如此。
在她眼里,那寺院之中,唯她与莫茗罢了,其他的,如猪如狗,不算做人。她的所作所为,只考虑到对莫茗产生的影响,因为眼中并无他人,故而在莫茗眼里看来毫不自重的话,她很轻松的就说出口了。
终于,她也说出来灵梦的字眼,幕终了,可笑的闹剧,也该结束了。
她身后的,正是熟悉又陌生的面孔——八意永琳。
……
……
“私所珍稀之物、相遇也好、离别也好、全都是永琳你一手操控,幻想乡也好、博丽灵梦也好,赌约也好,私全部都了解了……私现在在此,所经历的一切都是虚假的,不是吗?”
“正是。”
“全都是不值一提的伪物,而今你又想让私穿上这天之羽衣?”
八意永琳笑道:“殿下,为何要说又?难道您曾经穿过这天之羽衣吗?”
辉夜楞住了。
她曾经穿过这天之羽衣吗?她记不起来了。
但这并不是现在需要关注的事。
与莫茗一起的这些记忆,全都是因自己、因自己和永琳而生的虚假的、令人憎恶的东西。
一旁的八意永琳将辉夜的表情看在眼里,却依然是温柔的目光。
“并不是虚假的。”
蓬莱山辉夜,第一次向她投来不信任的目光。
八意永琳依然是微笑。
“或许此刻的记忆和羁绊都是虚假的,但这不重要。”
“不重要?”辉夜沉声,“在永琳你看来,恐怕没有值得珍稀之物吧?”
“当然有,让公主殿下回忆重要的记忆,并送她与她所期盼之人团聚,就是妾身正在做的事。”
“所以,辉夜殿下,这才是我要送给您致以歉意的礼物。”永琳再次将天之羽衣递过。“穿上这件……被您与妾身一起诅咒的天之羽衣。”
“在幻想乡之中醒来吧。”
“那里有,您所要找的人。”
“和您所丢失的记忆。”
……
……
下章:flag.终章也无风雨也无晴
FLAG.终章 也无风雨也无晴
缓缓地攀登着神社的台阶,来到鸟居之下,视线骤然开朗。
看到懒散地坐在玄关上、向这边投来目光的少女,莫茗加快脚步走了过去。
看到突然出现自家老师,似乎病情已经康复的样子,让灵梦面露喜色。正准备说些什么,突然被走到身前的莫茗举了起来。
类似小孩子与长辈玩的那种举高高的游戏一般。
被莫茗举着原地转了一圈,然后放回到了玄关上。
“哈哈,灵梦,我回来啦。”
憋地满脸通红的灵梦瞪着他:
“老师是不是治病时把脑子治坏了?”
“哪有,我这不是高兴嘛,终于又见到我们家小灵梦啦。”
刚刚缓过劲的灵梦又开始脸红了。
“老师不是昨天才去的永远亭吗?才一天……”
“这你就不懂了灵梦,正所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所以对我来说,已经有三年没有见到你啦!”
“诶……”灵梦脸更红了,随即声音骤然变小,“我、我也是的啦……”
“什么?风太大我听不到。”
“嗯……我是说,我也很想念老师啦,就像老师想念我那样想念老师。”灵梦有点自暴自弃地喊出来。
莫茗笑着坐在了一旁的玄关上。
“没问题了,我这不是好了吗?”
“说起来,到底是什么病?突然就晕倒了,连博丽的术式都没法救治……”
“什么病呢?”莫茗微微皱眉,随即松开,“管它呢,反正医生说已经痊愈了,不管就是了。”“老师还真是……乐天派。”灵梦撇嘴。
“哈哈,我向来如此……阿嚏!”
“老师没事吧?”
“没事没事,说起来,天气凉的好快啊。”
灵梦起身,到神社里给茶壶添上热水,并多拿了一个杯子出来。
往杯中添上茶水。
“谢咯,”莫茗接过热气腾腾的茶杯,捧在手心,“凛冬将至啊,得抽空去趟人里囤些干粮备着才好。”
灵梦笑道:“今年收成好,不用太过担心冬日里的用度。”
“嗯,”莫茗点头,“但是冬天卖的肯定要贵一些嘛,趁着刚过秋收物价便宜,多入一些粮食做成可以储备的干粮囤着,出于经济的考虑是必要的。”
“我要吃锅巴!”灵梦举手发言。
“可以有,”莫茗打个响指,“还要做一些葱油饼和馒头,晒干储备起来,再腌一些泡菜,唔,做什么好呢?”
分散在幻想乡中各处的妖怪们自不必说,住在人里的人类们也自有村中分配的粮食,就算年景再差也不会有易子而食的惨像发生。
但要说个别住在人里之外的人类,每年的冬日都不是那么好挨的。
譬如灵梦之前的每一代博丽巫女,冬天对她们来说真的是苦不堪言。
好在灵梦这边算是运气不错,现如今也不必再为这种生计方面的事情担忧了。
某一刻,灵梦转过头来,笑嘻嘻地看着莫茗。
“开宴会吧?”
“嗯?之前不是……”
“之前老师不是病倒了嘛,我带着老师四处跑,最后大家也都不欢而散了,”灵梦看起来很想举办宴会的样子,“而且……等到冬天,大家就都不愿意出门啦。”
沉吟了一下,莫茗也点点头。
“那就这两天筹备一下,地点就选在神社吧。正好也邀请一下永远亭的几位,也好向她们道个谢。”
“好的~”
……
……
永远亭之中,辉夜还在沉睡。
八意永琳守在一旁,刚泡好的热茶放在小桌上,准备端给随时可能苏醒的公主殿下。
而八意永琳自己,端起小桌上的酒杯自斟自酌。
隙间张开,从中施施然走出的金发女子——妖怪的贤者八云紫,目光撇了一眼睡在那里的辉夜,随即看向八意永琳,笑道:
“八意思兼阁下,久违了。”
自从永远亭几人入住幻想乡,并未与八云紫见过几次面。此次八云紫的出现,是有些出乎意料的。
“八云紫啊……”八意永琳在思考着对方的来意,“坐吧。”
“当初的约定,现今差不多已经完成了吧?”八云紫一边笑着问道,一边坐在了小桌的对面。
“不,”八意永琳摇头,“只完成了一半。”
八云紫笑容依旧,同样摇着头:“我的意思是,就当完成了如何?接下来的路,让年轻人自己走吧?”
“年轻人?”八意永琳嗤笑。
“好吧好吧,月夜见尊的确不算,但蓬莱山辉夜却毫无疑问是的。”
“你想说什么?”
“神明不懂人心啊。八意阁下当初如此,现今依旧呢。”
八意永琳目光不善:“我把这些事情告诉你,不是让你以此来奚落我的。”
“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难道不是吗?”八云紫目光撇向一旁挽着长发睡在那里的辉夜姬,“如今你为了她所布置的这一切,是她让你这么做的吗?”
八意永琳摇头:“的确和当初一般,仅出于我个人的意志。平生之愿,但求殿下能与那人重修旧好,以弥补我的过错,慰我心之不安。”
“所以呢?完成了一半的意思是……接下来的事情,你也要插手?”八云紫眯了眯眼,“让我猜猜,以你务实的作风,该不会是打算让她们二人共处一室,然后下什么药之类的吧?”
虽然在座的两人对莫茗谈不上完全了解,但根据他的经历,大体也是能明白的他的一些性格的。如果这家伙和某个女孩子做出了既成事实的某些事情,他肯定会为此负责。
所以这种手法虽然老套,但确实是务实的方法。
“你好像对我颇有成见,”八意永琳意味深长地看了八云紫一眼,“但的确,这不失为一种选择。”
眼看八云紫一脸嘲讽地又打算说什么,笑着打断:“我想要成事,有一万种方法,若你打算阻止我,不妨省点心吧。”
“比如呢?”
“比如……我这里有一种药。”
“说来说去还是药啊……”
“同样是直指人心的药……服用者会对自己的心上人动情。”
“……”
“你说我不了解人类,难道你就了解吗?”八意永琳笑道,“人类是远比我们这些长生种心思复杂万倍的生物,经常他们连自己都无法理清自己的所思所想。怎么样,妖怪的贤者,敢不敢和我打这个赌?”
“我不打赌,”八云紫毫不迟疑的摇头,“因为没理由冒这个险。今日前来,并不是想交涉什么,而是要告诉你——八意思兼神阁下,你必须停手了。”
“为何?”
“因为再进一步,就会伤害到幻想乡的根基——那个博丽巫女。”
“说来说去,不也还是为了那个叫博丽灵梦的人类女孩吗?”
八云紫笑道:“你若站在蓬莱山辉夜那一方,我便是灵梦这一方没错了。”
“若非你当初自作聪明,给尚年幼的博丽巫女找来那个导师,现今你我也不会有这么多事了。”
八云紫沉默良久。
“话虽如此……他却救了灵梦一命,所以,即便现今我也并不后悔。”
“历代的博丽巫女……皆是孤儿。虽无一不是出类拔萃的天才,但她们……因久疏教导,总是性格古怪……虽然都是好孩子,但却……不知珍惜。”
八意永琳道:“不知珍惜,这不很好吗?”
博丽巫女,是不能有太多感情的。
“并不,”八云紫摇头,“不知珍惜,指的不光是别人,同样是她们自己。博丽巫女们的性格迥异,但唯有一点……一旦有了珍惜之人,就会毫不犹豫的拼命守护。”
“这样吗……”
“也正因此,明明因博丽术式的诅咒而无法长寿的博丽巫女,却几乎没有因此而丧命的……她……她们总是愿意为了别人,在那诅咒降临之前,就拼上了自己的性命。”
“所以,你给博丽巫女找来了一个自私自利的老师?”
“虽然想过人类之间会缔结羁绊,但我同样希望,这种自私的性格能够言传身教。”
“然后,你找来的这个足够自私的人类,耗尽了他自己的一生去拯救那个和他相处仅两年时间的小巫女?”
八云紫再次沉默。
随即叹息:“所以……人类,才是最难揣度的生物。”
八意永琳为八云紫的杯中添上酒,两人相对而酌。
“你即说不是来与我交涉,想必你自己也有应对的方法吧?”
“何以见得?”
“假如我不答应呢?若我一意孤行,要将莫茗留在永远亭,公主殿下想必是不会拒绝的。而那时,你又有何打算?”
“何必做到这份上呢?”
“月夜……辉夜殿下……不该受这份苦楚。”
“据我所知,是你们这边先辜负那位的吧?答应了的约定却反悔了,不论什么原因都好,总之是背信弃义啊。”
“话虽如此,但……他却让殿下身陷其中了。这便是他欠的债,他必须……为此背负上责任。”
“……完全不讲道理啊。”
“的确不讲道理,”八意永琳也笑道,“但我意确是如此。”
“嘛……要说我这边的应对,倒也不是没有。”
“说来听听。”
“打个比方,作为小灵梦在修行方面的老师,我在她那里也是能说得上话的。”
八意永琳笑道:“虽然会听,但会不会照办就两说了。”
“毕竟女生外向,”八云紫笑叹,“假如说……我从人间之里随便找个男丁,说是灵梦的未婚夫……你猜,莫茗会作何反应?”
八意永琳愣了愣:“的确……是个不错的主意。”
“这几人都病的不轻,重症下猛药,但后果很难估量,”八云紫正色,“所以……我们最好还是别掺和进去,无论将来如何,都将是她们自己选择的道路。”
八意永琳沉吟一番:“我持保留意见。”
“就当你答应了。”
八意永琳也不回答,斟上酒,两人对饮一杯。
……
……
八云紫离开了。
未久,蓬莱山辉夜便睁开了眼睛。
关于公主是从何时醒来,或者一开始便是醒着的,这方面八意永琳毫不关心。
欺骗公主殿下从来都非她的本意。
辉夜起身,接过递来的茶杯,抿了口茶,开口问道:
“回去了吗?”
“是的,一醒来就说要回去,我便未有阻拦。”
辉夜点了点头:“也好。”
“殿下……”
“私有些困了。”
八意永琳点头:“我扶殿下回房休息。”
“永琳,”蓬莱山辉夜看着这位熟悉女子的双目,不带丝毫感情地开口道,“私要睡一段时间。”
“一段时间,是……”
“或三五十年,或者百年。”
“殿下……”
“放心吧,永远亦不过须臾,对私而言,没有差别。”
辉夜起身,整了整衣容,将束起的长发解开,如水般散落地垂到地上。
就这样,往她的房间中走去。
“公主殿下……若有人来找你呢?”
蓬莱山辉夜的脚步微微顿了顿。
随即重新迈起小步,回到自己的房间中。
合上了玄关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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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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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点会有一章卷尾语。
卷尾语
一时心血来潮开的竹取物语番外卷完结了。
虽说是心血来潮,其实也不算什么追加设定,一切都静静地躺在我的大纲册子中,心情好了,就把其中某一段拿出来写写罢了。
关于这卷中的设定,看到书评一些读者的理解,或许有些差别。
比如,这一卷所发生的事,很多人以为不过是八意永琳所创造的幻境,但其实是真实的历史。这段历史改写了某些东西,而本卷中,辉夜甚至没有与妹红发生冲突。
很多东西,没有写出来,但不代表没有发生。
有一点并未交代,莫茗前往的那个奈良时代的世界,辉夜则只是类似精神降临或曰灵魂依凭,两人的方式是不同的。并非是什么时间悖论,不将时间看做一个环,而是看做一条可以折返的曲线的话,一切就都解释得通了。即使是回到过去,那也是未来所发生的事,回到过去所改变的,也是未来发生的事,这么理解,大概就能明白了吧。
当然,即便你把竹取物语这卷当做八意永琳的幻境来理解,也无不可。不会对本书接下来的剧情产生太大影响。
若非要问个明白,这里姑且解释一下。
在《飞扬跋扈为谁雄》中,辉夜披上了八意永琳递过的天之羽衣。那时她并非立刻回到了幻想乡,而是再次(暂时的)失去了记忆。
由从月都前来的八意永琳与她一起,遵循着前次竹取物语的经历,把蓬莱药给予了大友皇子以示歉意。大友皇子不愿服用,令部下于富士山上销毁蓬莱药。而正是那时,被藤原妹红夺走了蓬莱药。
而辉夜与妹红的羁绊正在那时才再次缔结。
这些事情八意永琳本是不会去做的,即使重新来过,不经意间把他人的经历或者人际关系改变与否,月之贤者丝毫不关心这些。
但她必须这么做,因为是她入住幻想乡时与八云紫所签署的条件。
条件之一,她的做法不能对幻想乡及幻想乡的住民产生波及——若第二次的竹取物语,八意永琳不管不顾直接带辉夜离开,也就不会有前往幻想乡的蓬莱人藤原妹红,以及白泽兽上白泽慧音二人的出现了,便是对幻想乡产生了干预。所以,即使重写历史,也要维持一定的原貌,这是必须做到的。
条件之二……不告诉你。
总之,两人进行了肮脏的交易,让重写了的历史并未对幻想乡产生太多的波及,并达成了八意永琳的目的——带着月夜见重新找到莫茗,并让她回想起忘记的事。
这当然不是八意永琳的最终目的,但接下来的事就如终章所说,八云紫劝八意永琳收手。
若更进一步,必然会对灵梦产生影响,到那时,八云紫就不得不出手了。
继而,恐怕就成了八云紫与八意永琳的交锋,且不提这二人孰强孰弱,后果恐怕是很难估量的。
但也不必太过担心,八意永琳是进退有据之人,当然不会毫不顾忌的任意行事。不会有终章提及那一幕……给灵梦找个未婚夫来考验莫茗?大纲里可没有写这么狗血的剧情。
总而言之,莫茗原本的世界也好、异世界也好、月夜见的世界也好,暂时告一段落,尘归幻想乡。而所谓的失忆梗,大抵不会再有了。
虽然多半是喜闻乐见,但总玩黑历史,未免没有新意。
接下来,也一如既往的是全新的剧情。
……
……
下面是股市风云时间:
大量抛售辉夜股?!
爱丽丝股开盘上市?!
灵梦股稳定增值持续走高!
ps:莫茗x科学家x霖之助x稗田小鹰的惨烈修罗场股持续走低……要入的趁早。
……
……
本书2014年4月开的坑,至今也已两年了。
60多万字,共8万点击,4000收藏……怎么说呢,差强人意吧。想起之前有某位良心读者在龙空论坛上给本书写了篇长评,前几天去看了看发现竟有2万多点击……不知怎的,想来略有些辛酸2333
但本书所取得的成绩同样不该视而不见。别的不说,仅书友群就已经有了200多人,这大概是对我而言肉眼可见的成绩吧。一开始西瓜创的群只有我们3人,每次更新总有三两个人加群,长此以往,人总算多了起来(书群:263872994)
总之,新的书友、老的书友,多谢诸位一如既往的支持~(鞠躬
卷末,例行求个推荐票(虽然并没有什么卵用2333
ps:顺便一说,看本书的诸君最好在起点或者书客上看,别去盗版网站,因为本书不时会对前文进行一些修改,而盗版网站上是不会对更新过的章节保持同步更新的,看到的可能并非是最新的内容。反正本书又不收费,顺便还可以给作者涨几个点击,成绩好了,自然更有更新的动力,何乐而不为呢~
……
……
下卷:第五卷
凛冬?语多难寄反无词
FLAG.1 『请不要改变』
“辉夜!辉夜!”毫无顾忌的大喊扰乱了永远亭的安宁,惹得一阵鸡飞狗跳。
兔子们四下里向亭中张望,因为永琳的交代,全都隐去了行踪。
八意永琳告知莫茗,公主殿下就寝未起,但却对他步入中庭的行为未加丝毫阻拦。
莫茗想了想,不太好直接过去敲房门,就在庭中喊了两声。
继而,推门而出的、漆黑长发垂地的女子,正是一如既往的优雅姿态。
说是在睡觉,顷刻间便推门而出倒也不算稀奇,永远与须臾的之下,凡人是无法感受到时间的流逝的。
“明天神社开宴会,一起来玩呗?”莫茗提出邀请。
“为什么来永远亭?”无动于衷的反问。
莫茗比辉夜身高高出十几公分。但因后者正站在玄关上,所以此刻在俯视着莫茗。
两人不含太多表情的对视,像是老友,又有些像未曾相识的陌生人。隐藏在中庭花坛里的铃仙握着拳、紧张地关注着庭前的八卦,帝因幡同样看的津津有味。
如今两人间错综复杂的关系很难一言以蔽之,即使连莫茗这种老油条也觉得头痛,否则那日在永远亭一醒来也不会立刻就想要离开了。
蓬莱山辉夜此人,如今给他十分复杂的感观,总归难以揣度。但要说当天离开永远亭,就觉得两人便已恩怨两清一笔勾销,倒也没这么天真。
今日前来,与其说是邀请,更多是有试探的成分。
辉夜如今的态度,究竟是敌意、无所谓、抑或是某些好意,出于谨慎,其答案是必须悉知的。
因此上,为了得到诚恳的回答,自己必须抱以同样的态度才行。
莫茗当然可以回答为了给永远亭治好自己的病的回礼,但这样显然有些虚伪,毕竟某种意义上自己算是受害者。但要说些不近人情的话,却也不说不出口。
回答道:“灵梦让来的。”心里暗骂,自己脑子抽了吗?
辉夜笑着摇头道:“私不会去的,近日困倦,打算休息。”
“休息是……”
“尔等凡人,碌碌一生,于私而言,昙花一梦而已。”辉夜转身,打算回到房间。
“等等……”莫茗终于叹了口气,说着,“关于赌约的事。”
辉夜驻足。
转过身来,看向莫茗。
也不开口,等着莫茗的话。
莫茗挠头。
“明天来神社开宴会吧。”
辉夜明显愣了愣。
自己的做法毫不理智,莫茗暗自叹息。
提出的要求,只应该是将两人间的一切过往一笔勾销,而不是这种看来尚存一丝温柔却毫无意义的人渣请愿。
来开宴会?看起来好像是个很绅士、很大度的提出了一个毫无难度的赌约,但其实是莫茗对两人的不负责任。
说白了,既不回头,何必不忘?
纵然无数次经历过大风大浪,却无法在感情方面寻找到可供借鉴的经验的莫大总统,罕见地陷入了自我厌恶之中。
蓬莱山辉夜却笑出了声。
“呵……呵呵呵。”
一边摇着头:“你似乎有所顾忌?在害怕什么呢?”
莫茗面无表情:“我会怕什么?”
辉夜缓缓摇头道:“你似乎误会了一些东西。”
“往事已矣,既非你、也非私的错,机缘巧合罢了,但……”辉夜笑容稍敛,看着莫茗,“私从没打算就此罢手,人生不过百年,你是逃不掉的,所以……倒也不必对私抱以什么无聊的歉意。”
“辉夜,你……”
蓬莱山辉夜的袖口中滑落了什么。她将其挑在指上,是一条看似项链的东西,空中坠下的,是一枚用杂草编制的戒指。
“唯有一个请求,私希望你能答应。”
“请求……”
当然不会一口答应,但也未回绝,而是斟酌着她的用词。
莫茗看着那枚熟悉的指环,陷入沉思。
蓬莱山辉夜给人的感觉并不盛气凌人,但也远不止表面看上去那般。
早在斯威特尼斯,与莫茗打过交到的那些老贵族们都有着相似的气场,笑容可掬且彬彬有礼,但越是古老有底蕴的家族,隐藏在表面之下的就越是一副不可一世的骄傲。
蓬莱山辉夜的傲慢,莫茗见识的不多,但据他的揣度,大约只会更甚。而在那份无法估量的傲气之下,却说出请求一词,让莫茗不得不郑重地思考起来。
“请不要改变。”
没有卖关子,而是轻易地便说出了这句让人模棱两可的话。
“改变……是?”
“字面上的意思,”辉夜温柔一笑,“其实,私也并未太过担心,只是随口一提罢了。”
“是指什么?”莫茗觉得今天自己的智商实在有失水准。
“一世人杰,洗尽铅华仍未改。”
莫茗挠头:“是在说我咩?”
辉夜笑:“你觉得呢?”
莫茗不好意思:“我觉得我没有你说的那么好,最多也就是出淤泥而不染、明机巧而不用、洁身自好、高风亮节、卓尔不群、一表人才什么的……”
然而,并没有迎来预料之中的吐槽。
而是微笑着看着莫茗,把他看的发毛。
“私觉得你说的在理。”
我咋就这么不信呢!莫茗瞪眼。
辉夜笑着,不予理会。
“既是赌约,明日宴会,私会如约而至的。”
……
……
走出永远亭,莫茗面上的困惑、迟疑、踌躇之色全消。
仰着头,透过竹林的间隙望着天空,叹了口气。
自己从来都不是一个情商很高的人,这一点,在没来到幻想乡之前就已了然。
取长补短,对于谈话交涉,莫茗有着自己的一套方法。
交际学之中,通过自身经验与阅历、将气质与谈吐而生的气势与感染力刻意把握住,以此达到控场的目的,是他一直以来在工作中的习惯做法。
对莫茗而言,有着两种人,除去工作中的交涉对象,以及斯威特尼斯时的不得不为以外,在诸如幻想乡的人们面前,双方不牵扯到严重的利益纠葛,他便从不会用这套把戏。
但之于蓬莱山辉夜,却是不得已而为之。
女子身上与生俱来的贵族气质,彬彬有礼地谈笑风生之间,很轻易地便能把握住谈话的方向,轻易地将其引导至自己所愿意的话题。
若说是友人,便倒也没什么所谓。但实则从一开始,两人便一直是针锋相对的状态。言语之间,从头到尾的控场与解场,谁也占不到主动权。
但今天,莫茗算是退让了。
这大概是一分愧疚、一分尴尬、一分不知所措综合而至的结果吧。
虽是退让,但另一边的辉夜却也并没有遮掩态度的意思。
因此,试探的目的也算达成了,至于结论……意料之中。
莫茗回想着刚才看到的那枚指环,神色复杂。
现在的心情,也是无比微妙。
如果说蓬莱山辉夜一笑泯恩仇,或许自己会松一口气,但绝对不可能感到丝毫高兴。
如今她表示出的那份执念,自己竟丝毫未有失落,竟然还有点开心……
人类可真是,贱啊。
“啪”地一声,抽了自己一耳光。
前面带路的兔子妖怪铃仙被吓了一跳,转头,战战兢兢地看着他。
“看什么看,”莫茗横眉冷目,“我生起气起来连自己都打。”
然后开始揉脸。
铃仙面无表情地转过头去,继续带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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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黑历史卷小灵梦的主题曲可以用《锦鲤抄》的话,蓬莱山辉夜的主题曲大概可以用《上弦之月》。
听着曲子看着词,脑补着剧情和分镜,感觉很不错。可惜音mad之类的东西加入原创因素就不好做了,不然还真有些想法。
以下为歌词大意:
……
……
薄光暗淡/笼罩韶华
嵌木拼花
扬起音律
冷艳的/上弦之月
消失在云里
伞已然遗忘
晨昏交替
宛如唇霜消融
雪藏的爱恋
或将有日/炽热流淌
就在不止的雨中紧紧拥抱吧
若你/选择/隐藏回答
还望以如常/轻声细语
至少将/破碎的心包裹
心有万千思慕
累积下/种种秘密
又一句/请不要改变
使得面颊嫣红/为泪冲去
如终被不断落下的雨水洗去
沾染鲜明色彩的雪椿一般
昙花一梦若有
梦回时分
想必又会/追寻着你
去往何处吧
就连曾许下的/微小心愿
远眺过的景色
都将随之遗忘吧
远别离/天一方/世事无常
若将过去/与现在/尽悉
托付出去
就在不止的雨中紧紧拥抱吧
若你/选择/探寻回答
不妨托付/雪山茶的/嫣红花瓣
留于今宵/继续迷惘不前吧
……
……
喜欢的可以去b站听av672394,赤ティン的版本大爱。
……
……
刷新书评区,发现一篇长评,于是忙里偷闲码了一章发出来。
书的封面换了,但请勿根据经验自主判断什么走向,以免被股市套牢。
封面淘于p站,作者微博回转叉叉,是国人大触哟。
下章
四格漫的神社宴会
FLAG.2 四格漫的神社宴会
1大宴!大宴!
2东方m1:魔术、吐槽与二人转
3场外因素不可避
4狼人污污叫
5医者父母心
……
……
1大宴!大宴!
……
人间之里、妖怪山、旧地狱等地,时常有一些小型宴会,熟人之间,或三或五坐在一起,开怀饮酒,畅所欲言。
至于较大规模的宴会,就得有一些由头才能把众人汇聚起来。
在解决了一些牵扯到多方势力的异变之后总会有相应的大宴,受到邀请的各方都不会拒绝。但此次却非一般。
据说是博丽巫女的老师重病初愈,为示感恩,邀请了几乎所有未曾交恶的势力方前来参加宴会。
蕾米莉亚有些担心自家小妹。
虽说临行前拜托了美铃照看芙兰顺便陪她玩,但无论如何是自己丢下她、带了咲夜与帕琪来参加宴会的,知道了肯定是要被发脾气。
但转念想想,既然已经悄悄来了,到时肯定是要给芙兰赔罪的~如果不能玩的开心的话,岂不是亏大了。
顺便用余光扫了眼站在帕琪身后的那个人类。
这家伙几年前突然出现在图书馆里,也不知发生了什么,被帕琪收留做了管理员。虽说是人类之中比较聪明的那一类,但相应的狡猾同样也被继承了。偶然在图书馆碰见时总是衣着邋遢头发凌乱,看起来对个人卫生很不注重,这点给贵族吸血鬼大小姐蕾米莉亚留下了很不好的印象,所幸这次似乎是听取了帕琪的训斥(?),算是穿上了整洁的白色大衣,并且洗了头发。
嘛,人类的事怎样都好了,反正有帕琪帮忙管着,想必也不会丢了红魔馆的体面。
蕾米莉亚来到幻想乡也有数年时间了,大宴、小宴都参加了不少。
通常在人数少又全都是熟人的小型宴会,大家会围成一圈,喝酒谈天表演节目。但像今天这等规模的大宴,与会者众多,而很多人相互间并不熟识,便是三三两两的聚成圈子,喝着酒、各自间谈着自己圈子里的话题。
本居小铃那边发起了游戏的提议,把灵梦拉了过去,此外还有与她交好的一众友人,稗田家的兄妹二人、雾雨魔理沙,以及魔法森林的魔女爱丽丝,令人意外的是,来自永远亭的兔子妖怪铃仙也受到了邀请,一起玩起了那个来自外界的、名叫狼人杀迷之桌游。似乎是兔子妖怪曾经来人间之里卖药时双方熟识的,谈话间倒也不会生疏。
蕾米莉亚围观了一会,发现规则似乎有些复杂的样子,令她有些迟疑。如果自己也加入进去玩的话,扮演不好自己的身份,岂不是要丢了威严?
仔细想想,为什么自己非要去扮演那些低贱的村民人类呢?就算是真正的狼人也没什么好怕的,自己反而还杀死过不少。相较于狼人,吸血鬼自然是更上级的存在。
哼,自己只不过不愿意扮演那些下位的狼人和村民而已,才不是担心自己会演砸呢!
转移视线,看到3个自己不怎么待见的人在玩什么牌类游戏,这三人分别是——
莫茗,虽说上次帮自己缓和了和妹妹的关系,但让自己出了洋相的事也无法释。
科学家,这家伙似乎和帕琪关系不错。但蕾米并没有朋友的朋友就是朋友这种观念,反而这家伙经年累月间邋里邋遢的形象减了很多分。
以及……古明地觉。到底是谁邀请了这个妖怪来宴会的?会读心的妖怪的在场,让大部分人对这个纸牌游戏的小摊子退避三舍。
这两个人类到底是从哪里来的信心,让他们认为自己有可能会战胜这个会读心的妖怪?
但也不只有蕾米一人对这边产生好奇,科学家身后站着帕琪围观者,莫茗一旁坐着的蓬莱山辉夜也偶尔会撇来目光。
围观了会,蕾米莉亚大概是明白了些。
三人在打牌前约定了东西,那就是……出牌的思考时间不能超过3秒,否则判负。纵然古明地觉有读心的能力,大家都是迅速揭牌、迅速整牌、迅速出牌,留给她读心、思考、出牌的时间就不多了,于是,大部分时候她只能舍弃了读心,转而思考自己的出牌套路。
但这些约束丝毫未影响到这个大妖怪游戏的热情,正相反,从她完全投入进游戏的态度、以及面上的笑容来看,她似乎很享受这种并非依赖读心能力获取到的胜利。
只是,正这么想间,古明地觉微微皱眉,向自己这边撇来一眼。
蕾米莉亚哼了一声,扭开头去继续围观一堆人类扮演狼人的游戏了……再熟悉熟悉规则的话,应该不会演砸……吧?
“抢地主。”
旁边莫茗的声音再次传来。
蕾米莉亚皱眉,真是莫名其妙的游戏。
……
……
2东方m1:魔术、老梗与二人转
……
宴会开始没过多久,莫茗的脸上已经贴满了小纸条,郁闷不已。
因为迅速出牌的规则,不知不觉间3人已经打了好多盘。其中莫茗输的最多、科学家次之,赢面最大的是古明地觉。
“你小子是不是暗中捣鬼了?”莫茗看向科学家,“和读心妖怪串通好了吧?”
3秒出牌规则是莫茗提出的,只留出给每个人考虑出牌的时间,为的就是防止古明地觉有充足的时间读心并且构思应对的方法。但是……架不住科学家投敌,这就没办法了。
“我可是一边在脑海里演算各种弹性结构的动力学控制方程、一边演算复变函数的洛朗展开式、一边计算下场的牌面一边出牌的,你这么说可就真冤枉我了。”
科学家并不接受指控。
“怎么,输了打算赖账?”古明地觉笑的开心。
“我不服。”平心而论莫茗自认为牌类游戏他有很强的实力,但没想到碰上这两个非人类结果碰了一鼻子灰。
“定了3秒规则并且在脑海里一心多用,想要以此阻碍古明地觉的读心,或许的确有效果,但是,”科学家叹了口气,“这是建立在读心妖怪对牌类游戏不熟悉且智力不够高的前提下的,现在看来……”
现在看来,二人明显低估了古明地觉本身的智商。若她本来就有不输于二人的思考计算和推理能力,那读心就并非是唯一能致胜的杀手锏、而是如虎添翼的必胜加成了。
这么想来,倒真是输的不冤。
但是……
“但是,我完全没准备什么节目啊!”
要说在宴会上表演节目,莫茗不是第一次了,并且以他的脸皮厚度,并不是很有难度的事。
但的确,他是没想到这种大宴上也会要表演节目,所以毫无准备。
“莫茗,来一首!”一旁玩狼人杀在第一天夜里被狼人杀死而待机中的魔理沙,见此情形趁机起哄。
而一旁从始至终没有往这边撇过一眼的博丽灵梦,突然间莫名地脸红了。
虽然时过境迁,但也还有不少人记得当初宴会上莫茗那一曲《猫巫女灵梦》的。
至于……为什么旁边的爱丽丝也脸红了?想了想,大概是因为尴尬症的原因。虽然那次宴会她并未在场,但当时尴尬的情形大抵是从魔理沙那里听说了的。
莫茗会让尴尬重演吗?当然不会。
“那么,我就给大家表演个小魔术吧。”
莫茗希望大家继续各聊各的没人注意这边,自己赶紧表演完毕,却没想到旁人还真都给面子。
正在和八意永琳聊天的风见幽香停下话语向这边投来视线,一边玩狼人杀的众人则干脆中场休息了,魂魄妖梦正坐着准备欣赏前辈所谓的魔术,红魔馆众人、妖怪山众人也纷纷将目光聚集,场面一时安静下来,无人说话。
一下子吸引到这么多注意,让本打算表演个翻硬币的小魔术的莫茗十分尴尬。
“干嘛?干嘛啊,你们这些连法术、魔法都玩的溜的人看我表演魔术?”
在场的即使是妖怪、是魔女,也都对魔术一词有着最基本的概念上的理解的——无非就是人类以某种欺骗性的手段表演的戏法而已。
能吸引到她们注意的,当然不仅仅是魔术一词,而是莫茗表演魔术这个综合性的概念所致。由此看来,莫茗其人还算是挺受待见的。
“魔法是魔法,魔术是魔术,根源不同,自然不能相提并论,”科学家看来打定主意想看莫茗的笑话了,“既然是莫茗阁下来表演魔术,我们当然要看看,想必你不会给出一个无聊到让人一眼就能看穿的把戏糊弄我们吧?”
真正表演魔术,莫茗也不是做不到,但眼下一无准备,二又有科学家、古明地觉这样抱着找茬心里围观的高手在场,即使自己本来就有准备、也很难真正做到掩人耳目。
看了眼一旁围观的古典长发美女帕秋莉,莫茗决定拖科学家下水。
“既然如此我只能出绝招了,但……这个魔术需要一个人配合。”莫茗看向科学家。
“哦?我吗,不胜荣幸。”
一般来说,需要观众协力完成的魔术,找来的十有**都是托。
科学家当然知道自己不是托,那么,就一定要让莫茗为小看自己而选自己当做协力者的行为付出代价。
看着吧,不论什么把戏都瞒不过我的眼睛,科学家对自己的观察力和推理能力有着足够的自信。
当然,这是建立在莫茗真打算表演魔术而不是和众人扯皮的前提之下的。
科学家还是小看了莫茗脸皮的厚度。
拿着一根枯树枝在地上鬼画符一样乱七八糟的比划着,不时口中念叨着什么“嘛哩嘛哩哄”之类意味不明的词语,科学家像个傻孩子一样站在原地。
突然间,莫茗停下了比划和念叨,在科学家面前打了个响指。
“好了,魔术完成。”
众人一脸懵逼。
在场众人既没有感受到魔法的波动也没有任何法术的共鸣,如此看来倒真的是魔术了,就是不知到底是哪里发生了变化。
莫茗说:“其实刚才我在科学家身上施加的并非魔术,而是魔法。”
帕秋莉睁大眼睛,爱丽丝也一头雾水。
莫茗继续道:“这个魔法会让他忘记一些事情,此刻已经成功了。”
莫茗看向科学家的眼睛,科学家毫不畏惧,以挑衅的目光对视着。
“我已经让你忘记了自己是个基佬的事实。”
“噗——”一旁狂饮的伊吹萃香喷酒。
科学家皱眉:“我不是基佬。”
莫茗无辜地看向众人,叹了口气:“看吧,魔法生效,他已经成功的忘记了自己曾经是个基佬。”
大部分人明白了怎么回事。
一团哄笑中,科学家掌心燃起火球看向莫茗:“看来你还不懂生命的可贵。”
“现在的科学家,一言不合就用魔法,”莫茗神色淡然,“灵梦,阴阳玉借我使使。”
灵梦看天,假装没听到。
别人都还好说,但曾经自己假装阴阳玉那会,老师是带着阴阳玉去了大图书馆的,现在拿出来,万一被问起阴阳玉说话的事……突然警觉的灵梦目光投向古明地觉,读心妖怪则向这边投来意味深长的一笑。
惨遭自家学生的无情抛弃,当然两人到最后也不可能真正打起来。
没有看到所谓的魔术表演,而是变成了漫才一样的节目。
被强行拉做吐槽役的科学家与莫茗的一场二人转,也算博了众人一笑。
……
……
3场外因素不可避
……
“啊啊啊,不来了啦,你们这样太赖皮了!”某一刻,本居小铃发出不满地抱怨。
原因是,作为狼人杀桌游的发起者,本居小铃一方面向大家普及着游戏规则和里面的诀窍,一边凭借自己的经验优势大杀四方,几乎每场都是mvp,不论是狼人方还是好人方,本居小铃总能引领己方势力走向胜利。
但是,换句话说,几乎所有人都吃过小铃的亏,一方面觉得她很厉害,一方面却在游戏中产生了不信任感。
于是好景不长,再往后的回合中,大家几乎形成共识——好人方看到小铃第一天没死,就会怀疑她的身份是狼人,一定要在第一天的回合中先把小铃投票出局;狼人方看到自己的队伍中没有本居小铃,第一晚肯定也是要拿本居小铃开刀。
也就是说,即使小铃运气好抽到了女巫,也活不到第二天夜里。
本居小铃的抱怨是合理的,这种不顾游戏内因素,二话不说先把有经验的老司机排除出去,然后大家心安理得的菜鸡互啄,并不是正常的游戏心态。
道理大家都懂,但谁让大家输怕了呢,谁都不想站在本居小铃的对立面,但又不想总是把自己的命运交在小铃的手里,于是不得不让小铃成了众矢之的。
最后,众人找到了解决难题的方法——害怕一个老司机的话,那么如果在场上多加入几个会怎样呢?结果就是场面变成了老司机之间的博弈,而众新手们只用根据自己的判断自行站队就好了,虽然同样是打酱油但好歹算是有了选择,某种程度上算是把握住了自己的命运。
于是……
铃仙邀请了自家公主,灵梦邀请了自家老师。
于是,7人局变成了9人局。
游戏参与者:灵梦、爱丽丝、辉夜、小铃、魔理沙、阿求、莫茗、铃仙、蕾米莉亚。
角色分配:2名狼人、5名村民、1名女巫、1名爱神。
本来由稗田阿求的兄长稗田小鹰担任法官,但试玩了一盘后,蓬莱山辉夜觉得这样未免有些太没效率。莫茗想了想,叫来了古明地觉担任裁判亦即法官一职。
来自旧地狱的伊吹萃香自顾自地坐在那里喝着酒,古明地觉安静地坐在一边,没有人找她说话,她也毫不在意。
受到了莫茗的邀请,她便答应了下来。古明地觉有个爱好,就是看推理小说,因此对于这类游戏,除非是外界的所谓线上模拟桌游,否则她是没办法亲身参加的。此刻能作为法官参与其中,观察众人的博弈,也算是有趣之事。
既然想图方便,自然就要做到极致,古明地觉的能力可以轻易获取众人的投票结果、得知狼人的杀人倾向等等,但却无法不动声色的向其他人传达他们各自阵营间的信息,很可惜,在古明地觉出席的场合,是无论如何找不到八云紫的身影的。
最后,从风见幽香、八意永琳的谈话圈子那里邀请来了八云蓝,并最终答应以隙间作为阵营的小黑屋进行商谈。
于是,稗田小鹰加入了游戏,9人局变成了10人局。
3名狼人、4名村民、1名女巫、1名爱神,1名先知。
本居小铃拿到的规则是遗言版,被狼人杀死和被投票致死的前3人有说出遗言的机会。被女巫的毒毒死则不能说遗言。
游戏开始。
……
……
4狼人污污叫
……
第一天夜里。
本居小铃、莫茗身亡。
天亮了。
灵梦发言:
“呃……”
“我不是狼人。”
爱丽丝发言:
“……我是好身份。”
蓬莱山辉夜发言:
“第一晚死了两人,有三种可能。”
“一、爱神连了小铃和莫茗作为情侣,狼人杀了他们其中一人,情侣殉情。”
“二、狼人杀死了其中一人,另外一人被女巫用毒毒死。”
“三、同样是情侣殉情,但两人中其中一位是狼人,因为另外两名狼人不顾反对指杀了这名狼人的情侣,以致这位狼人因此殉情。”
“但考虑到之前游戏中小铃的领导能力,与莫茗此人的巧舌如簧,私觉得他们无法把握住狼人团队中舆论的可能性很小,所以第三点排除。”
“因此,如果不是碰到了随便用毒的新手女巫,那么第一点可能性是最大的,也就是两个好人身份的情侣殉情。”
“最后,私是站在正义的一方,如果之后没有好身份站出来,建议把警长给私,私会带你们走向胜利。”
当然,还个可能性她没说出来,那就是狼人当晚没有杀人,然后女巫用毒杀死了一对身份未明的情侣,但这种几率实在太小了,而且每人的发言时间有限。
稗田小鹰回合:
“我……是先知,昨晚验了一个好身份。”
“我建议,警长归我。”
“女巫阁下如果活着,今晚请救我一命。”
“另外……”稗田小鹰明显迟疑了一下。
“我觉得蓬莱山辉夜阁下有些像狼人。”完全凭感觉揣度。
铃仙回合:
“公主怎么可能是狼人嘛,我不相信。”
“警长我投票给公主,狼人票我投你!”看向稗田小鹰。
稗田阿求:
“我觉得兄长大人说的有理。”这次的称呼,阿求倒是给足了小鹰面子。
“并且,只有他一个说了自己是先知,所以身份应该没问题。”
“因此警长的票肯定是给兄长大人的。”
“至于投狼人的票,”阿求不好意思的笑,“我也没看出来,既然兄长说了投辉夜姬,那我跟着他吧。”
“我是好身份哦。”
蕾米莉亚发言:
“哼,愚蠢的人类。”
“猜猜我是什么身份吧。”
魔理沙发言:
“异议!”全场沉默。
摸头:“嘿嘿,纯粹是想说这句话而已。”
“不觉得最后一个发言逆转全场判断很帅气吗?”
“可是我真的不知道说什么。”
“不过……毫无头绪的时候,先把会玩的投票出局不是常识嘛~”
“所以我赞成投票辉夜,她看起来很厉害的样子。”
“以上,我是好人,警长狼人跟着大家的意见~”
发言结束。
警长投票环节,稗田小鹰当选警长。
狼人投票环节,蓬莱山辉夜被投票认为狼人处死。
翻身份——女巫。
辉夜吐舌:“私就是那个不会玩的女巫啦~”
莫茗瞪眼,辉夜望天。然而,小铃的这个游戏规则是不允许说遗言的,所以辉夜也没办法交代任何后事。
第二天夜里,稗田小鹰死亡,警长的头衔被他转给了博丽灵梦。
第二天白天,从死者下家开始发言。
铃仙呆住了。
公主果然不是坏人,但是……可恨的警长稗田小鹰也死掉了,在女巫已死的情况下,死因只可能是被狼人杀死,所以更加坐实了他是先知的前提。
因此,被他验证的人是好身份这一点也毋庸置疑。
此情此景,铃仙也没了主意。
作为兔子妖怪,大部分时候是不由得她来拿主意的,所以她更习惯听命令和执行命令。
看了看博丽灵梦,铃仙发言:
“听听灵梦小姐怎么说吧。”
稗田阿求发言:
“辉夜姬的死亡完全并不能说明兄长是坏人。”
“如今女巫和先知都已死亡,我们唯独能依靠的就是兄长大人曾经验证出来了好人身份了。”
“警长被兄长给了灵梦,足以说明他验的就是灵梦小姐。”
“所以我一切听灵梦小姐的判断。”
“顺便说说我个人想法。”
稗田阿求微微一笑:“蕾米莉亚殿下在上回合又说出‘愚蠢的人类’这样的话,我觉得她是狼人的可能性比她是村民要高。”
“但是,考虑到蕾米大小姐的身份和性格,看起来原本就不怎么喜欢人类,所以也不能仅此就下什么结论。”
“我还是想听听灵梦小姐怎么说,再觉得投谁是狼人。”
蕾米莉亚发言:
“当、当然的吧!我本来就不喜欢人类,所以就算我是好人方,我肯定也会说出‘愚蠢的人类’这样的话!”
众人面色恍然。
“不、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是说……”
没了下文,看起来是自暴自弃了。
魔理沙:
“哈哈哈哈哈……”笑的肚子痛了。
“投票蕾米莉亚是狼人,没意见吧?”
警长灵梦发言:
“蕾米刚刚说‘就算我是好人方’,意味着她很可能并不是,因此狼人嫌疑最大。”
“本回合投蕾米吧。”
“另外,如果我今晚被狼人杀死,警长会给阿求,我觉得她的判断一直比较中肯,我相信她不是狼人。”
这算不算祸水东引呢?
爱丽丝并不擅发言,自然表示了对警长灵梦判断的肯定。
投票环节,蕾米莉亚?斯卡雷特被投票出局。
翻身份——果然是狼人。
“加油!我们不会输得!”蕾米莉亚握拳。
这当然不算遗言。
第三天夜里,稗田阿求身亡。
总结白天发言:灵梦自爆爱神身份,她连接的莫茗与本居小铃。众人没时间纠结和惊讶灵梦会把莫茗和其他人连做情侣的试试,因为此刻最坏的情况是,场上的爱丽丝、魔理沙、铃仙三人中有两个是狼人。
她只说了当前的最坏情形,并没有引导舆论推断说谁是狼人。
果然,爱丽丝和魔理沙怀疑了铃仙。
本回合,投票处死狼人嫌疑人铃仙。
翻身份——村民。
第四天夜里,爱丽丝被狼人杀害死亡。
白天,仅余灵梦与魔理沙二人。
魔理沙:“灵梦,你……”
灵梦微笑:“我可是被先知指明身份的好人哦~”
狼人投票环节,警长灵梦的票数比其他人多出一票,灵梦和魔理沙互相投票,自然是魔理沙被处死。
结局:狼人方胜利。
稗田小鹰:“这不可能!”
莫茗:“心好累,感觉不会再爱了。”显然是得了便宜卖乖。
魔理沙:“啊啊啊,到底是怎么一个情况,为什么我没看懂?为什么灵梦会是狼人?!”
于是蓬莱山辉夜将自己的推理解释了一番。
原来,在第一天夜里,爱神灵梦闭着眼睛随便指了俩情侣,没想到选中了自己老师,另外一位则是本居小铃。根据规则,爱神在连接了两个狼人成为情侣时,自己也会成为狼人一方。
于是,为制造假象,狼人队伍听从了莫茗的指令,没有指杀任何一个人。
结果第一晚,莫茗招致女巫蓬莱山辉夜的毒杀,导致他与小铃两个狼人双双殉情。
继而,在第一晚验了灵梦身份是爱神的稗田小鹰并不知道,他在死亡时把警长的身份交付给的,其实是在白天即化身为狼人爱神的灵梦。
接下来的一切就如同所见了。
按效果来说,辉夜的女巫毒杀虽然任性了点,但却因此排除了狼人中两个最大的boss——本居小铃和莫茗,实在是居功至伟。
但结果而言,却让身份最隐蔽的狼人——爱神灵梦将自己隐藏到了最后。
实在是有点戏剧化。
“所以,究竟为什么巫女小姐会选择莫茗和小铃作为情侣呢?”围观的八云蓝提出这个疑惑。
于是,蓬莱山辉夜、本居小铃、莫茗、爱丽丝皆陷入沉思。
“我只是闭着眼睛随便选的啦!”灵梦满脸通红。
“啊?我还以为是你的话肯定是把你自己和莫茗绑成情侣呢……”一旁的魔理沙揶揄笑道。
“怎么可能啊,那样太害羞了吧!”
玩这游戏实在太费脑子,玩不好又要遭队友嫌弃,实在费心费力。
最后大家各自散去,莫茗、科学家、古明地觉继续开始斗地主。
本居小铃开始给大家普及新的trpg桌游规则,看起来又打算拉大家入坑玩什么角色扮演游戏的样子,一旁的爱丽丝听的认真,似乎也有些感兴趣。
灵梦去厨房中准备后续的菜肴,魔理沙跟着过去顺便偷吃一些。
大家喝酒的喝酒、聊天的聊天,宴会的热闹持续到了傍晚。
当然,众人选择性地无视了两位古典且优雅的长发美人——蓬莱山辉夜公主和魔女帕秋莉?诺蕾姬用来自外界的3ds游戏机联机玩《怪物猎人x》的违和一幕。
……
……
5医者父母心
……
宴会开到了傍晚,醉倒一片。
莫茗自恃酒量比起几年前进步太多,不知死活的找魔理沙拼酒,结果躺在地上起不来了。
当然也有不少清醒的人,灵梦叹着气,收拾着地上打翻的瓶瓶罐罐,转头一看,不知何时那个永远亭的公主殿下站在了一旁,微笑着向这边看来。
“啊……”灵梦张了张口,不知道说什么。
两人之前是打过几次交到的,但实在算不上有什么交情。
想了想,灵梦放下手里正在收拾的杂物,端正鞠躬道:
“多谢你治好了老师的病,再次感谢你。”
蓬莱山辉夜摇了摇头。
“不,他落下了病根,很难马上痊愈。”
灵梦瞪大眼睛:
“什、什么?!那怎么办?难道连永远亭也……”
“不要担心,”辉夜笑着摇头道,“不能立刻痊愈,不代表无法痊愈。”
随即,一旁的铃仙递过了来参加宴会时就一直带着的包袱。
辉夜接过,打开包裹并取出其中打包好的药剂。
“作为博丽巫女你应该清楚,以泰山府君祭复活过老死之人,其灵魂肯定是破损的,即使以你半神之躯,也不能为他做到什么。”
“所以,你需要这些药。”
“让他每月服用一剂,三年时间,即可恢复如初。”
“这是永琳自高天原带出的神药,切不可浪费。”
“没关系,不必感谢私……医者父母心。”
“记得让他冬天多保暖,不要受寒,不要过度劳累。”
“最重要的是,不要心焦气燥,心境的保养对灵魂非常重要。”
“私……不是很会照顾人,所以,也不知道该具体交代些什么。”
“希望你能好好照顾他。”
“……是值得的。”
辉夜转身离开,留下站在原地手捧着药包的灵梦瞪大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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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字更新奉上,本章回归日常。
狼人杀部分随便想了几个觉得比较精彩的脚本,但最后都没采用。
毕竟这游戏要真的玩到有来有回剧情百转千折,首先需要有数名老手在场,其次大家要互相勾心斗角心机暗算撒谎不脸红,纵观在场众人,能做到如此的其实不多。
又想了想,凭什么老让莫茗出风头?于是他第一回合就被刀了。
以上均属闲话。
……
……
郑重推一本近日刚刚复活的老书——《境界狭间的幻想乡》。
琐碎日常的老读者或许知道,在开篇第一章《关于本书》里,我曾经推了3本书、《普通人的幻想乡》,《境界狭间的幻想乡》以及《反抗在幻想乡》,不是说这三本书我觉得最好或者其他东方作品不行,而是因为我本人看的东方作品并不多,其中这三本对我影响最深。
当然,这段推书后来被我删了……因为有人找我吐苦水,说我不地道,推的书要么是tj,要么黑的不行。
如今,我终于再一次郑重的推我曾经推过的书——《境界狭间的幻想乡》,文笔剧情都没的说,一级棒。但是曾经tj了,如今旧事重提,是因为这本书现在在书客复活了!神tm复活!欢迎回来!
甚至作者萝莉丝前辈还说,作品的复活有一部分是我的书的感触的原因,也让我有些激动(本来想说‘十分’,但想了想,身为作者要矜持,于是改成了‘有些’),毕竟在成为作者之前,我最先是的还是一个沉默的、从不发表任何书评的读者。如今我读过的书,因为我的原因而重现,即使只有一部分是我的原因,也让我觉得努力没有白费。曾激励过我的书被我激励,令人不胜唏嘘。
《普通人的幻想乡》里的楚月宇、《境界狭间的幻想乡》里的爱丽丝、《反抗在幻想乡》中的风见幽香和秦恩,都给我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三本书都对《琐碎日常》这本书产生了不小的影响,前两本是正面意义上的,《反抗》则是侧面意义上的。但总归都是文笔极好的书,而好书总会引发读者的思考,看《普通人》时我在想,终于……终于见到了一本主角不是超级无敌自带外挂也能写的出彩的幻想乡小说,原来这种题材真的可以写的出来,甚至可以写的这么精彩。看《境界狭间》时我觉得,爱丽丝真的是好萌啊,漂亮又矜持秀气,能够被她所倾心之人到底该多么幸运呢?看《反抗》则复杂了点,一面作者的文笔没话说,一面黑暗的世态又令我皱眉,我不禁想,幻想乡是不是真的这么黑暗?甚至一丝光明都透不出来?如果现状真的那么残酷无情,那还是我们所爱的、诸神所眷恋的幻想乡吗?也就有了《琐碎日常》开篇《关于本书》的那一段话。
总之,好书引人深思,更好的书,会让读者想要倾诉,甚至产生动笔创作的念头,我正是因此而踏上了写东方同人的道路。
因此,《境界狭间的幻想乡》的复活,我觉得是一定要推一推的,这当然不是什么钦定,而是我自认为,喜欢本书的人一定会喜欢这本书,即使是tj也不能埋没,何况现在又复活了呢?赶紧欢乐书客一波收藏推荐走起哇!
对幻想乡的爱是无止境的,即使有朝一日锅巴君疲于应付世事而隐没了,定然也会有后来人看了前人的创作而心有所感,投入到东方同人文的圈子中。
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
明明是一个不入流的小小同人写手,为什么突然感觉自己好像高大上了起来,一定是因为我们正有意无意间给幻想乡中自己所爱的角色提供着她们所需要的信仰,这正是我们的意义所在。
以上。
不知所云的锅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