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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想乡的琐碎日常全文阅读

作者:锅巴夹馍     幻想乡的琐碎日常txt下载     幻想乡的琐碎日常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FLAG.22 亥时七刻,绝望的魔女身在何处

    亥时五刻,赶着夜路的莫茗已经能够看到灯火通明的人间之里,就在前方数十米处。

    突然阴阳玉中传来了声音。

    “老师,到人里了吗?”

    “刚到,”莫茗回应,“小灵梦,非常抱歉。”

    “不,这里才是,解决异变明明是我的本职才对……”

    “灵梦做的事情也是正道,所以分工明确,”莫茗放缓语气,“我去协助人里的早苗小姐尽快搞清真相,厄神的解释就只能暂时拜托你了。”

    “因为约定好了,所有的事情要一起解决,”阴阳玉中传来灵梦犹豫的话语,“所以、不会觉得拜托老师是什么不好的事,但是……请务必不要犯险,如果棘手,一定通知我!”

    “放心,你家老师我是什么人,怎么可能……”

    “因为老师总是说这种话所以才不放心,我已经拜托魔理沙向你那边去了,她对人里也很熟,如果事态紧急、可以搭把手。”

    “不要紧吗?神社现在很缺人手的吧?我在这关键时刻离开就不说了,魔理沙也过来,你那边怎么办?”老实讲魔理沙能来的确帮大忙了,身旁虽然有一个看似神通广大的辉夜姬,奈何自己使唤不动人家。

    “没关系的,永远亭的永琳大夫带了很多兔子妖怪,她们和阿雏都在帮忙应衬,所以现在才能抽出身找老师说话。”

    以莫茗的反射弧,竟然过了几秒钟反应过来灵梦说的阿雏是指厄神。

    “如果情况紧急,老师就用阴阳玉联系我,我会马上赶到。”

    ……

    ……

    切断与灵梦的联系后便踏上了人间之里的地界。

    夜半时分站岗的几名武士竟也是认识莫茗的,见到他后连番问起村里的情况如何,让莫茗不知该如何回答……要问村里的情况,立场是不是搞反了。

    随即又被问到博丽巫女是否已经行动,莫茗只得先含糊其辞。

    虽然从这几个护卫口中没问到什么有用的情报,但也能推测出一些东西。

    武士们很肯定村里发生了异变,有不止一个人类丧生,但却打听不到其姓甚名谁,因此对具体情况也不了解……人间之里说小不小、说大却也不大,今晚数名人类化作了尸鬼,传闻出去竟没人知道遇害者的身份,这就有些奇怪了。

    莫茗站在村口陷入沉思,几个武士从刚才起就因为站在莫茗身边的那个从未见过的华服女子惊艳美貌而手足无措、显得十分局促,原本很多想问莫茗的话、竟没敢继续追问下去。

    莫茗却管不上这些,事到如今还有几个疑点没有解答,但在一一缕清之前,务必要先找到爱丽丝。

    快步来到村中,正好碰到骑着扫把的雾雨魔理沙从天而降。

    ……

    ……

    可怜一头雾水没搞清楚状况的魔理沙刚从神社出发来到村里,就又被莫茗委派出发了,骑着扫把在人里低掠而过。

    事态紧急,务必立刻找到爱丽丝,阻止她……

    事急从权,如今自然顾不上那条禁止在人间之里上空飞行这种潜规则,顺着一条条空荡荡的大街寻着爱丽丝的身影。

    除夜祭、这本是人间之里在一年之中最热闹的夜晚,或者携亲带友地逛着祭典、享受着美食与热闹的氛围,或者在新年的到来之时摇动本坪铃、求一签好运,本应是这么一个无忧无虑的快乐夜晚。

    是夜,原本喧嚣热闹的人间之里,静的出奇。

    各式的摊点、依旧拜放在原来的位置,被灯笼和烛火的光辉映着,却看不到一个行人。街道上偶尔能看到一支单独的木屐躺在那里,不难理解发生了一些事,令那木屐的主人觉得‘相比起来有更重要的事情’,所以宁愿将它遗失在那里了。

    “哇,这么重要的节日、大街上竟然一个人类都没有?”

    异变可不是闹着玩的,有不少人已经白白死掉了。莫茗的声音从口袋中传来。

    “已经确认的死者都有谁?”

    还不清楚,但应该没有雾雨家的人。

    “这点不必说,雾雨家的人与我无关,”魔理沙的语气中听不出喜怒,“啊,慧音老师!”

    ……

    ……

    满月当空,白泽化的慧音,独自一人倒在街中,绿色长发散落在地。

    魔理沙着陆、连忙扶起上白泽慧音,看来还有意识。

    “慧音老师,慧音老师?”

    “魔理沙……”上白泽慧音的语气十分虚弱。

    “你还好吧?”

    “没什么,只是力量使用过度,休息一下就好。”

    “发生什么事了?”

    “爱丽丝,那孩子……”

    “爱丽丝?!她果然来人里了吗?她怎么了?”

    魔理沙,能听到吗?让我和慧音老师说话。

    魔理沙取出口袋中的符咒,莫茗的声音从中传来。

    慧音老师遇见爱丽丝了吗?

    “莫茗老师?”听到同僚的声音,慧音似乎有些高兴,“你来人里了吗?妹红、现在应该在祭典台那里……希望你能去帮帮她。”

    我正在往那边赶,慧音老师,我想问问爱丽丝的情况、你刚才碰到她了吗?

    “嗯,我特地在这里等她的,我告诉了她所有的事。”

    莫茗那边沉默了一小下,随即开口。

    慧音老师不觉得直接告诉她所有的事太残忍了吗?

    “莫茗老师是这么觉得的吗?”慧音虚弱地苦笑一下,说道,“但我却觉得,隐瞒真相对那孩子来说、才更加残忍。”

    ……你说的没错,没想到经历的事情多了,我的思维也变得不像我了。虽然有点不合时宜,莫茗竟然回想起了初次离开幻想乡时和八云紫的那番对话。

    “那孩子听完后,表情十分的悲伤……问我,是不是她的存在没有意义、是不是没有她反而更好……”

    ……你怎么回答的?

    “我没有回答。”

    这种事情,局外人无论怎么说、都会显得不负责任。

    听魔理沙刚才的反应、您是受伤了吗?总不会是……因为爱丽丝?

    “不是的,因为那孩子显得太悲伤,我帮不上忙,只能想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

    魔理沙听了半天,终于忍不住问道:

    “爱丽丝呢,她去哪里了?”

    “我不清楚,当时能力使用过度、没法集中注意力。”

    同时莫茗的声音传来。

    魔理沙,你现在立刻去爱丽丝的宅邸,我马上到祭典台了,见到了爱丽丝、立刻联系我。

    “好的,我马上去……”但随即意识到白泽化却十分虚弱的慧音老师。

    “没关系的,我已经恢复了……”使尽力气站了起来,虽然看来很勉强。

    私留下来照看吧,许久不见开口的蓬莱山辉夜声音传来,久违了呢,还记得私吗?”

    “啊……你是……”上白泽慧音惊讶。

    那就这样,让慧音老师稍等片刻,辉夜马上过去,魔理沙,记得爱丽丝的情绪可能很不稳定,见到她后……

    “这种事情要你说吗?!”魔理沙的情绪似乎也受到了影响,“你以为我和爱丽丝认识多久了啊!”

    终于不再迟疑,骑上扫把腾空而起,向魔法之森方向飞去。

    ……

    ……

    与此同时,莫茗来到了祭典台,聚集在这里的已经不再是来新年参拜和游玩的村民们,而是各世家派来打探事件进展的武士和家臣,纷纷猜测着事情的起因和可能的阴谋、乱作一团。

    没有见到妹红,似乎是去解决尸鬼异变的后续还未回来、但所幸莫茗认得自警团的人,慧音的事交给他们去通知妹红了。

    展台似乎沦为了议事堂,各方家臣都在此畅所欲言,有说是妖怪山打算覆灭人类的、有说妖怪贤者阴谋论的、也有说除妖师的亡灵来讨公道的,莫茗随便听听、内心暗自计较,期间有人认出莫茗,过来询问博丽巫女是否解决了异变,接着便被一群人围住,莫茗的危机公关自是不弱,一通半真半假的说项,众人纷纷对还在博丽神社举办祭典的小灵梦感恩戴德。

    莫茗却不打算多作停留,一番告饶推辞众人,径直往内间走去。

    祭典后台的内间原本是给祭典上的舞者和巫女等人着装扮相的,但现在被两个面色不善的神明守在门口,众人似乎都下意识地不敢靠近这里。

    八坂神奈子对博丽巫女的老师本就没什么好印象,见他前来,一把揪住莫茗的衣领:“怎么?博丽巫女派你来落井下石了?”

    莫茗举起双手示弱,面色平静道:“我有急事要问早苗,有关异变,还请通融。”

    一旁靠在门边的泄矢诹访子问道:“莫茗老师有异变的情报?”

    “不完全,还得进去问了早苗小姐才行。”

    “说话温柔点,早苗现在的心情可不太好。”

    “……放心。”

    ……

    ……

    内间很大,为了给男女分开装扮设置了众多隔间,莫茗找了半天,终于在一间烛光昏暗的里室中找到了、正坐在梳妆台前发呆的东风谷早苗。

    守矢神社的风祝少女此刻身着白衣绯袴的巫女服,坐在那里也不知在想什么。

    察觉到异动后,看了眼莫茗,说道:

    “莫名老师……也是来责备我的吗?”

    光线昏暗、莫茗无法辨别出少女眼角的泪痕,但不难从语气中察觉风祝小姐受了委屈。

    想来也不难猜,早苗虽然是守矢的当家,毕竟也只是个十余岁的少女,在人里时正好发生了这样的事,受到无妄的苛责……

    但莫茗不以为意……因为相比眼前少女的心情,有更重要的事。

    “不,为其他的事情,早苗刚才见过爱丽丝了吗,那个住在魔法之森的、金发的魔女?”

    “……嗯,见过。”

    “和她说了什么?”莫茗的语速稍微加快了些,“她去哪里了?”

    “她问我,是否见到一个幽灵,我如实说了。”

    “你怎么说的?”

    “我见到了一个保留着意识、能够口吐人言的恶灵,她要求我将她除灵、原因是不想被其他人杀掉……我照做了。”

    “你……除灵了?”

    “莫茗老师……我做错了吗?”

    “你……”莫茗不知如何回答。

    想说不知者不怪,但觉得自己并没有这么说的资格,所能做的、只有尴尬的沉默。

    “魔女听了我说的话,转头走了。”

    莫茗想了想,问道:

    “她……有没有迟疑?没有二次向你确认?也没有多余的表情或者动作?”

    “嗯……好像,显得很平静。”

    莫茗靠在一边墙上,心中百味杂陈,但很快冷静下来,手中不自觉地握着阴阳玉,开始思考着。

    不一会、口袋中的符咒响起了魔理沙的声音。

    莫茗,爱丽丝没有回家,上海蓬莱也不在。

    “魔理沙,事情严重了……”

    ……爱丽丝她,有消息了吗?声音那边的魔理沙似乎吞了下口水,有些心惊胆战地问道。

    “事情恐怕棘手了。”

    不知道去了哪里,不知道会做什么……单凭线索而言,爱丽丝的反应与莫茗所了解的她的性格并不一致。

    爱丽丝不会有事的?

    魔理沙不知是在向莫茗询问、抑或是在自言自语。

    “她会去哪呢?”

    莫茗亦不知是在询问,或是在自言自语。

    亥时七刻。

    ……

    ……

    于此同时,十数公里外、荒无人烟的地界,博丽大结界的边缘、虚幻与现实的交界点。

    金发的魔女专心致志地在地面上刻着法阵。

    忽的隙间张开,妖怪贤者侧卧在虚空之上。

    “如果要破坏大结界,这种威力的魔法恐怕做不到哟。”语调中显露出些许不屑。

    魔女则在八云紫出现的瞬间停止了法术铭文的刻画,随手一挥、令其随风而逝了,她说道:

    “破坏当然做不到,但会有一些影响,只要妖怪贤者不会坐视,就足够了。”

    “这么说来,魔女小姐找我有事?”

    “是有些事,找贤者大人商谈。”

    “找我的话,似乎有比这更好的办法吧?”八云紫收敛笑意。

    “不,有必要在这里,所以我的做法是最效率的,”爱丽丝·玛格特罗依德优雅地微躬以致歉意,“我对自己妄图伤害您最爱的幻想乡的行为道歉,但不奢望能获得原谅。”

    “似乎魔女小姐还没搞清楚自己的立场?”

    “哦,那好吧。”

    对于八云紫的骤然出手,爱丽丝显得并不意外。

FLAG.25 丑时一刻,莫茗面现和善的微笑

    子时六刻,三宅老村长的书房中,莫茗正在向一名村里的农夫问着话。

    早在一刻钟多一点前,慧音老师在昏睡前告诉妹红、人间之里的异变已然解决,让她告诉村民们不需要再提心吊胆了。

    上白泽慧音向来很有民望,但不代表她的话在这种时候依然好使。

    异变解决了?那么,为什么今晚出了这样的事?是谁引发的异变?异变是怎么解决的?之后还会不会发生类似的事?

    大结界成立百余年来,人间之里的大规模异变也不是没有发生过,也曾有许多人遇害,但最起码、异变的原因也都得到了确凿的解释。

    而今夜的事,以雾雨家为代表的武人氏族和以稗田家为代表的文人氏族,都无法接受这种得不到任何理由的收场。

    “并非质疑慧音老师的说法,只是希望她能够将事实解释清楚。”稗田氏分家的人这么表态。

    虽然已经尽量委婉恭敬地表述出己方的诉求,但还是差点被脾气暴躁的藤原妹红揪着领子一把抡飞。

    在妹红眼里,身为白泽的慧音在满月的今日、付出巨大的代价去洞悉天数因果、所换来的竟然不是村里人的感恩而是质疑,让她无法接受。

    “别说慧音现在还在昏睡,就是她醒过来,也不会让你们再去见她!”善良的慧音已经为此付出太多,不能再让她受牵连了,藤原妹红这么打定主意。

    “请不要说这么任性的话!您可也是自警队的管理者啊!请再多为了村子想想……”

    她的想法显然并不被认同。

    眼瞅着就要升级为暴力事件,满头白发的三宅老村长及时劝阻住了这位脾气火爆的少女。

    要说人间之里这一亩三分地,如今已是有着数千人众的大型村落,至于村长、看来是最高实权者,其实是个吃力不讨好的苦差……就拿去年秋的‘那件事’来说,永远亭随便丢过来一把草薙剑,再在背后煽风点火一番,村长就不得不站出来给人当枪使、结果‘智慧博弈祭典’办完了,差点把参赛的所有大妖怪得罪了个遍……再往前说,‘除妖师’事件、‘食人妖怪’事件、哪个不是他从中斡旋,才避免了让村民们与妖怪真正挑起争端……要说这一头白发,估计也都是早早就愁出来的。

    如今之事,他看在眼里,担忧的是这个名为藤原妹红的少女因氏族们的态度而对村子里起了恶感。妹红手下的自警队都是村子里的青壮年、均习得一身武艺不说,最难得的是他们都是民众身份,虽然实际由妹红直接指挥,但名义上、还有他这个村长作为最高领导……而世家大族中,虽然也潜藏着大量武者,就以最大武术氏族雾雨家来说,能够对抗妖怪的武士少说也有几十人,但这些人、是不可能会听村长调遣的。

    虽然拉住了怒火中烧的少女,但并没有真正意义上解决冲突的根源问题——就在这个时候,莫茗登场了。

    ……

    ……

    莫茗之所以主动出现在这种风口浪尖的场合,是有几方面原因的。

    就在刚才,莫茗与魔理沙完成了一次通话,魔理沙在爱丽丝的小屋守株待兔、终于等到了这位面现疲惫的魔女的身影在月下出现。

    魔理沙一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友人的表情并斟酌自己的措辞、一边又是帮着爱丽丝冲泡红茶、打洗脸水,这幅一反常态的体贴让爱丽丝哭笑不得。

    “我又不是哪里来的重症病人,用不着照顾成这样啦!”

    关于今夜发生了什么魔理沙心里是极为好奇的、但平日里大大咧咧的女孩子有时候心思反而显得格外细腻,毕竟刚刚在莫茗那里也听说了不少因果,此刻摸不准爱丽丝心中到底是否还在为冴月麟的事情难过,便打算将所有的问题暂时先按在肚里,一切以平复友人的情绪为优先。

    在那之后,便与莫茗用符咒通话了一次。

    莫茗详细询问了下爱丽丝的表情和说话的语气,然后告诉魔理沙人间之里这边的异变也已经暂时平复了,具体原因还在调查,让她在爱丽丝入睡后、过去神社汇合。

    再往后、用阴阳玉问了问神社的情况。

    据灵梦说,后半夜有很多问询前来的不速之客、总数比前半夜多出一倍还多,妖怪们齐聚博丽神社……要不是有永远亭的兔子妖怪们帮忙打理,估计现在已经乱成一团了。

    蓬莱山辉夜,自从慧音被自警队的人安置好后就失踪了,莫茗猜测一番,但这位的动向……可能性太多,实在是没个定论。

    和灵梦通信完,又去展台那边向刚刚走出自我厌恶情绪的东风谷早苗确认了下、人间之里的确已经不存在‘那个恶灵’的气息了。

    安下心来的莫茗被人扯了扯袖子、转头一看,竟然是穿着铃奈庵那身标志性格子洋式和服的本居小铃。

    这孩子怎么会在这时候出现在这里?一番解释,原来是稗田分家在确认了村里暂时不会出现更多受害者之后,立刻派遣了武士们去神社把家主阿求接了回来……小铃自然也是一起。

    该说真不愧是铃奈庵的当家,胆识也是异于常人,在这异变的余息未消、人人自危的深夜时分,竟敢独自出现在街上,理由竟然是……

    “我很好奇!”瞪着圆圆的大眼珠子这么说着。

    “好奇心害死猫。”

    “不怕,猫有九条命!”

    “但你是人类啊!”

    “喵!”

    这家伙是不是脑子嗑到哪了?莫茗一脸茫然,但现在并非是纠结这些的时候,因为小铃带来了一个算不上好的消息。

    自警队的藤原妹红似乎和氏族们在村长宅那边起了冲突。

    因为爱丽丝的事情欠了慧音一个人情,想起慧音之前的交代,莫茗决定过去看看。

    但就在推门之前被小铃拉住了。

    莫茗向小铃投去审视的目光,小铃则只是做出噤声的手势。

    仔细一听,就在院中、各方氏族亲信们议论纷纷,声音在一片寂静的深夜中不难捕捉。

    不一会、就听出了问题所在。

    原来有人向自神社回来的稗田氏武士们打听博丽巫女的情况、毕竟事涉异变,博丽巫女的动向大家都很关进。

    稗田氏武士的回答或许也没有恶意,只是照实了说,但却让人群炸锅了——人间之里出现了这么严重的异变、博丽巫女竟然毫不作为?

    更有甚者,博丽巫女在神社举办的除夜祭,所宴请的神明、竟然是那个供奉在妖怪山中的厄神?

    厄神是明确记载在《幻想乡缘起》中的、幻想乡中有数的神明。关于她的记录不算详尽,但被评估为“极高”的危险度、自然是有着足够的缘由的——收集厄运的神明,所谓的疫病之神,周身围绕着自幻想乡中收集而来的大部分厄运、只要靠近她就会变得不幸,因为能力的原因,从来不离开妖怪山、就是防止自身周围的无数厄运散播到毫无抗性的人类村落中。

    那个自从大结界建立以来从未离开过妖怪山的厄神、出现在了博丽神社?这怎么得了?

    立刻有人做出了很合理的推测——

    “今晚的异变,说不定就是厄神搞的鬼!”

    “的确,新年的祭典、可是村子里一年中最重要的日子啊!在今天碰上这种事,应该是全村人都沾上了厄运吧?”

    “但是……博丽巫女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她也是人类吧?害了村里人对她有什么好处?”

    “这……谁知道里面有什么内幕啊……”

    莫茗自然不能再这么听下去,再任由这些家伙随便扣帽子那还得了?

    当即推门而入,众人目光汇聚,莫茗自然朗声说道:

    “我代表博丽神社的巫女向大家宣布,异变的源头已经找到,马上就可以告诉大家真相,请诸位稍安勿躁。”

    莫茗在人间之里虽然也小有声望,但比之慧音自然是不如的,这种时候氏族中人连慧音的账都不买,自然出现了不少质疑莫茗的声音。

    “博丽巫女为何不出现?她在神社宴请什么厄神?究竟是什么道理?”

    “依我看,说不定是博丽巫女的阴谋,这就真的可怕了!”

    莫茗大声喝断众人:

    “诸位!今晚的事,已有定论!是村子里有人搞鬼,究竟是谁,自家事自家知!三宅村长会在稍后将事实布告全村、还所有人一个交代!”

    喧哗声略低、氏族众人面面相觑。

    “现在我要去找村长商量布告事宜,各位请自便。”

    说罢越过众人向屋中走去。

    身后的本居小铃……毫无自觉地跟了进去,竟也没人阻拦。

    莫茗心里究竟是否有底、谁也不清楚,只是进屋之后,立刻毫不客气地向藤原妹红下达了指令。

    ……接着就被心情极差的妹红过肩摔按到了地上。

    ……

    ……

    “今天真是太背运了。”藤原妹红十分不满。

    “想开点,长远来看未必不是好事。”

    “说的你好像清楚缘由一样?”

    “猜了一些、问了一些,但还需要事实来佐证。”

    “所以说才是最差,为什么又是你这家伙?慧音凭什么对你这么认可?就因为你在那个不知道哪里的地方当了国王?”

    慧音在之前就交代了让莫茗帮助妹红、后来妹红在场时又交代了一次,这引发了妹红的不满。

    “慧音到底看你哪点好了?”

    “或许我这个人看起来比较正直可靠?”莫茗还在记刚才那记过肩摔的仇、奈何敌强我弱,敢怒不敢言。

    “噗嗤……”旁边的本居小铃没忍住笑。

    “之前也是,村子里的外来人、你也不是第一个了,凭什么就让你去当寺子屋的老师、就因为你长得帅?”

    “咳咳、其实是有很深的缘由的。”

    “什么缘由?”

    “呃……其实嘛,我和慧音老师很久以前就认识、她还没进幻想乡之前。”

    “嘁、我会信你?你才多大年纪、慧音在外面的时候,你怕是还……”

    “哎,就知道你不信,早知道不说了,”随即又补了句,让这话看起来更像无稽之谈,“其实,我也不太敢信……按理说时间应该是一条线、为什么现在看起来更像一个环呢?”

    虽然两人看起来在这聊天、但自警队的人已经派出去了,作为村中的精英卫队,又是这关键时刻、办事效率不可谓不高。

    不一会,数十人按照莫茗的要求全部带来了。

    外面掀起一阵吵嚷,显然是外面众人在问怎么回事、但自警队的人十分买老大的账,并不太给这些氏族人面子,只是进屋向妹红禀报。

    只是自警队忙的脚不沾地、刚回来交差,立刻又领了命出门。

    莫茗让妹红按照这数十人的性格挑选,撇去那些平日里胆小怕事者、挑了一些话多性冲、比较爱来事的十余人邀请进屋。

    莫茗一番问询,很快将遇难者身份理出。

    今夜十余人遇难者,遍布村子各处,其实皆是农夫、他们平日里不怎么和邻里往来、除去耕作农忙时,多半独自一人留在家中。

    屋内众人三言两语说着他们对这些已故邻居的印象,不一会,他们都不自觉地停下了话语,就连他们也察觉了不对劲……虽然平日里没怎么关注这些不喜交际的邻里,但现在看来,他们似乎……

    莫茗把村长整理出的卷宗往桌上一放,把所有人心中的疑惑归纳而出:“这些人自‘除妖师归隐’一事后出现在村子中,不与其他人往来,现在有村长的备案在此,明白的记载着他们的身份。”

    “每次,今夜的遇难者,全部都是当年舍弃了自己的名号、归隐人里的除妖师。”

    “那么问题来了,据这里的卷宗记录,当年归隐的除妖师可不止今夜遇难的这十几人,那么……为什么偏偏是这些人死掉了呢?”

    莫茗似乎在自言自语、又似乎是在问向众人,但目前、没有人能回答他的疑问。

    就在众人沉默之际,自警队再次来报。

    莫茗打了个响指,答案来了。

    但是,结果却令人失望。

    所有遇难者的家中都搜遍了,没有发现莫茗口中所说的“看起来就十分可疑的书信”。

    莫茗皱眉,竟然没有?

    随即问道:“你们翻找的时候,注意到屋内物件是否整齐?可曾有人先你们搜查了屋子?”

    自警队几人面面相觑,然后摇头道:“屋内很整洁……”说白了这些退隐的除妖师们哪个不是一贫如洗家徒四壁?要说整洁也不为过。

    “不应该啊……”莫茗自言自语。

    “线索断了吗?”提出问题的竟然不是妹红、而是一旁自刚才起就在那里翻看着卷宗的本居小铃。

    莫茗审视了眼小铃,摇头道:“还不至于,还有最后的杀手锏。”

    说完从小铃手中取过她正在翻看的那一册,摊开向三宅老村长道:“如果我没有理解错的话、当年退隐的那批除妖师,并不是全部做了农夫,村里的地本来就不够突然多出来的这么多人分、很多人去做了木匠、铁匠、柴夫……但这十几人、就全都正好都分配到了土地?这卷的这里,”指了指某个名字,“分拨土地的‘庄屋’,名为雾雨介三……猜测下,是否拥有着大量农田的世家、在当时分担了一些本应由村子配给土地的份额给这些退隐之士?”

    老村长沉默了下,叹了口气。

    开口道:“除妖师们虽然得罪了一大批妖怪、吓得村里人不得安生,但再怎么说,他们也都是为村子里着想。”

    莫茗总结:

    “因此,虽然除妖师在人里的普通村民间声誉极差,而氏族为顺民意、也不敢公然对他们表示支持,但派别比较激进的氏族还是在暗地里施与了援手、我没猜错的话,甚至那些没有归隐、被村中除名的除妖师们的生活物资,也都是由这些激进氏族们提供的。”

    老村长沉默许久,终于点了点头。

    “这十几人正好全部是由雾雨家的‘庄屋’雾雨介三管理,所辖之地尽在一处……不对,不会在农田里……安全、平日没有闲杂人等靠近,又能固定汇聚起众人的地方……雾雨家的粮仓?”

    莫茗看向妹红:

    “可能真的需要麻烦你走一趟了,估计是个硬茬。”

    既然这次很可能是他们从中作梗,早就看这些世家大族不太顺眼的妹红自然没有丝毫畏缩的道理。

    “交给我吧!敢反抗就打的他们满地找牙!”

    “你可别大意了,这种武学世家里很多高手。”

    妹红疑惑:“听你这语气……你不过去?”

    莫茗点头:“这里的卷宗还有些令我疑惑的地方,我稍待研究下、之后会立刻赶去。”

    转头交代三宅老村长:“雾雨家恐怕不会这么好说话,此番估计还要麻烦您老走一趟。”

    “哎……”村长心中有苦难言,但眼下情况、自然没有回绝的余地。

    ……

    ……

    子时七刻,雾雨家的武士们一副气势汹汹、如临大敌的模样,监视着这些不速之客在本家的粮仓中肆意翻找。

    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何况是本地第一大武学世家雾雨一族,这种摆明了认为你们有问题过来检查的态度让这些忠心耿耿的武士非常不满、自家何事受过这等冤枉气?

    奈何家主下了命令,不得不眼巴巴地看着这些无礼之人在此放肆。

    但翻来找去,最终没有任何有用的线索。

    被点名来此的‘庄屋’负责人雾雨介三自始至终一副不紧不慢地恭敬姿态站在一旁,而藤原妹红的脸色则越来越难看。

    就在这时,莫茗来了。

    然后莫茗摊手:我也没主意。

    眼看又是一记过肩摔……幸好莫茗即时打了眼色。

    可显然妹红并不打算‘看眼色行事’,过肩摔最后还是出手了……

    就在这莫名其妙内讧的时刻,雾雨家家主出现了。

    他说道:“介三,去把东西都拿出来吧,没必要再藏着了。”

    雾雨介三十分不解地看向家主:“大人……”

    “在场的众人是能够理解我们的苦衷的,村中众人同气连枝,何苦勾心斗角?没有瞒下去的必要了。”

    “可是……”

    “快去拿来!”

    “……哎!”雾雨介三叹息一声,离开了。

    不一会再次出现,手中拿着的、正是莫茗口中所说的“可疑的信件”,看样子,还不止一封。

    莫茗拿到信,也不查看,四下招呼一声,和自警队一行、三宅村长一起立刻打道回府。

    妹红问:“怎么回事?仓库里找不到我能理解、毕竟这么大张旗鼓的来搜查,就算藏在仓库里也早转移了,但是……为什么会给我们?”

    莫茗只是叹息:“幸好不在家主的书房……但也是,家主的书房虽然安全,其实更加危险、说不定就会被妖怪贤者察觉。”

    “也就是说、你一开始就知道仓库里没有线索?”

    “没错,但我需要一个让你看好三宅村长的理由,不能让他一个人行动。”当着村长的面俩人就这么讨论着,老村长的脸色自然很差。

    “为什么要看管村长?他又不是……”

    “他有可能会给雾雨族长通风报信。”

    “说到底为什么雾雨族长会突然改变态度?我倒是做好了你凭着那副不烂之舌说服他的打算、但现在,是怎么回事?”

    “原本是有其他的计划,不过临时出现了更好的计划、没有不使用的道理。”

    “到底怎么回事?”

    “快走,回去说。”

    ……

    ……

    回溯到半刻钟前,三宅村长书房中,只有莫茗与本居小铃还在这里。

    莫茗不停地翻阅着书简,仿佛急不可耐地在寻找着什么关键性证据。

    小铃问了两声没得搭理,于是自己也翻阅起来。

    莫茗拿起一卷,一边看着一边走到本居小铃身后。

    毫无征兆地,莫茗突然转身、蹲下,这一系列行云流水的动作以某一标志性的动作为终结——

    掀裙子!

    砰地一声,原本还站在那里的本居小铃、突然化作空气消失了,一片树叶自空中飘摇而下,落在地上。

    “果然……”莫茗手里握起了阴阳玉,一副警惕的姿态四顾打量。

    房间中,不远处的屋柱背后、传来了与本居小铃清脆的声音迥然不同的、有着些许磁性的女子声音:

    “为什么会发现老朽?”明明适才还在扮演年轻漂亮的少女,此刻说起话来却是一副老气横秋的语调。

    “很简单,你穿着铃奈庵看板娘的衣服、小铃在神社时却穿的是便服。”莫茗打算一句话应付过去。

    “这……很奇怪吗?本居小铃回到家中换了衣服再出门、又怎样?”妖怪却不这么好糊弄。

    “你是想说、小铃回来村子,先去家中换了身衣服、然后因为好奇心又跑了出来?”

    “怎么,难道有不合逻辑之处?”

    “的确,以我对小铃的了解,她的确有可能因为好奇而来这里找我打探情况。”

    “老朽对小铃的了解不会比你少。”

    “那么看来你只是了解小铃、而不是人类。”

    “怎么讲?”

    “人类和妖怪是不同的,妖怪可以凭着自己的个性肆意行事,但人类却有着各方面顾忌、无法这么做——小铃要是在回到村子后、因为好奇而直接过来找我,倒还有可能,但如果她回到家中、那个十分宝贝女儿的老爹是不会允许她在这么危险的时候再次出门的。”

    “原来如此……所以她换了身衣服再出门就解释不通了。”屋柱后的妖怪恍然道。

    “正是如此。”

    “但是,老朽还有一个疑问……”

    “问题真多、既然是我揭穿了你,没道理总是胜者向败者提供问答服务。”

    “你想怎样?”

    “其实在你一出现时我就怀疑了你的身份、之所以没有立刻揭穿你、一方面是我在大街上孤身一人、你要是被揭穿恼羞成怒、我可打不过你、再者我也想知道你化作小铃的样子找我到底有什么目的……就在刚刚之前我一直在观察你的行为、我发现……你竟然纯粹是因为好奇。”

    “好奇有错吗?”

    “没有错,所以我原本打算把你引诱到藤原妹红这里、借她的手退治你,但后来我改主意了。”

    “哦?老朽的直觉却在说,你这个人类没安好心。”二岩猯藏并不是喜欢凭借直觉行事的妖怪,但不代表她不相信自己的直觉。

    “放心,绝对不会对任何人有所损害,只是想结交你这个朋友。”

    “客套话就免了,小子,直说来意就好。”

    “行吧,事实上,我对你这个幻化人形的能力很感兴趣,这个能力如果运用得当,很多时候可以化腐朽为神奇……”

    “原来如此、竟然想要利用老朽?小子,虽然你的确有所不同、但似乎有些太自负了。”

    “别误会,我保证幻想乡里很难找出几个比我更人畜无害的人类了,而且别看我这样,我也是一百多岁的人了……只是单纯觉得、以你我的立场,可以交个朋友。”

    “小子,玩笑话就免了吧?”听得出柱子后的妖怪语气不善。

    “我认真的,虽然不清楚你为什么会接受稗田家主的访谈,但她可是忠实记录了与你的谈话,我从中侧写出了你的性格,觉得我们是很近似的人。”

    “……”妖怪沉默、不知道在想什么。

    “好吧,说交朋友什么的、的确是我唐突了,”莫茗突然改口,“你所好奇的事、我都能解释给你听,无论是今晚的异变缘由、还是我为什么认出你的身份,所要求的,只是在等会帮我一个小忙,我保证不会伤害到任何人的利益,结局大家都好、你也能因此得悉事情的真相。”

    “……”妖怪依然在沉默。

    “如何?”莫茗追问。

    “小子,你该不会一开始就打的这个主意、刚才的一番话是以退为进吧?”

    “怎么会!老实讲,我是真的想结识一个妖怪友人……但是我的胆子很小、很怕死,因为各种原因总是没办法和大妖怪们结识,虽然也认识一些小妖怪、但总感觉还是有必要去结……”

    “哈哈哈哈……”似乎被莫茗的说法逗乐,柱子后的妖怪笑了出来。

    “如何?”

    “好,老朽不妨答应了你这个交易,首先、回答问题,你为什么知道老朽的身份?很多妖怪都有幻化人形的能力,你既然选择掀裙子、说明在之前已经判明了老朽的身份,你究竟是怎么知道的?”

    莫茗尴尬一笑,其实答案说起来并没有多么了不起。

    二岩猯藏作为狸猫妖怪,本身极具幻化之能力,一直在幻想乡中神出鬼没,她的信息没有在《幻想乡缘起》中刊录,因此很多人、甚至妖怪都还不知道她的存在。

    莫茗解释道:“这不是什么巧合,而是因为我个人的谨慎或者说怕死的性格,所以一直对这一代稗田家主所撰写的这部还未正式命名的《新?缘起》很关注,这部新刊中记载了很多上一版中没有记载的妖怪志,托了灵梦的关系,我在出版之前就得知里面的一部分内容,这不、如今正好用到了。”

    新刊中当然囊括了爱丽丝、红魔馆众人等新出现在幻想乡中的新晋势力,据稗田家主说,可能根据各种原因区别而写入两本不同的新刊中。

    “即使如你所言,也只能说明老朽有嫌疑罢了,你是因何确定的?”

    “还记得你刚才所说的话吗?我对小铃的了解不会比你少,妖怪可以幻化成人形,但要合理地演绎出那个人类的性格,就需要对她有足够的了解。”

    “你知道我与小铃认识?”

    “可能你忘记了,就在不久前、小铃因为写作的一些问题在苦恼、有次我前往铃奈庵,和你打了个照面……没记错的话,你幻化成人形、带着一副圆框眼镜。”

    “原来如此,真是丝毫不能大意的人类。”

    “你长时间混迹人里,平民百姓暂且不说,各大世家的族长你应该很熟吧?”

    ……

    ……

    时间回到丑时一刻。

    莫茗手中拿到了关键性的证据——加密的信件,以及解锁的密钥。

    这封信之所以还在莫茗手上,是因为在场众人除了他没有在超短时间内将其解密的能力——说白了,在场多数人连这种加密行文的格式都未曾见过、别的就更不谈了。

    阅读完信件,莫茗不由得叹了口气。

    事情的发展没有偏离轨迹太多、或许这早已是注定的命运。

    那数十位舍弃了除妖师之名、却依然打算贯彻自身意志的死士,他们原本的作用是——在冴月麟回归人间之里,继承所有除妖师的力量后,他们将集体在这位少女面前剖腹自尽,以此相挟、让这位少女破除博丽大结界,让幻想乡从此消失,人间之里将再次出现在现今所依附的这片世界之中,至于妖怪们……自然会随之凋亡。

    事与愿违,魔女爱丽丝负着重伤的冴月麟前来人间之里、在启动除妖师们的术式之前、先行触发了八云紫设下的结界,最后一名肩负着除妖师之名的少女就这样死去了。

    但事情并未结束、看来妖怪贤者不打算放过这最后一批反抗势力、又或者,纯粹只是命运的捉弄,除妖师少女的亡灵再次出现在人间之里,而术式因条件不合开始暴走,夺取这些已经舍弃了除妖师之名、却仍在使用除妖师之术的伪物全部夺取了姓名。

    某种意义上,这些人或许本应是人类的英雄,却死的一文不值。

    数百行加密的行文中,却不乏相互之间激励的词语——“为我等人类之大义”、“不惜一切”、“以死明志”等等,让人不由为之振奋心神的措辞。

    而眼前这位读着这封信件的人,也曾经在某种意义上化身过人类之中的英雄,他也曾为了民族大义而战、那么,他是否能够心有所感、为之触动呢?

    莫茗的面上……泛起了阴测地笑容,转瞬即逝。

    不错,眼前的此人从来也不曾是一个慈善家,若说彼时算是富则兼济天下,那么此时,无非是穷则独善其身罢了。

    这封信,中间明确的说出了雾雨家对他们的计划在暗中支持——很显然,以村长的立场、肯定不会希望事情宣扬出去、雾雨一氏则更是如此。

    “你打算怎么处理这封信呢?”二岩猯藏此刻又恢复成了本居小铃的姿态而出现,语气却不怎么刻意模仿了,只是看着莫茗的表情、不由好奇开口。

    “很简单啊,作为要挟、一次交易。”莫茗毫不顾忌在场的妹红和村长二人,就这么说道。

    “哦?你要换取什么?”

    “本人无欲则刚、不过我们小灵梦似乎有些要求,于是呢、她要什么,我就要什么,所以……一、我要村里所有氏族、包括村长一起,替厄神键山雏正名;二、明天白天布告的结果,关于异变的解决方,我希望能看到有博丽巫女的参与。”

    二岩猯藏一副难以理解的表情看向莫茗,帮博丽神社挽回声誉很好理解、但怎么又牵扯到厄神了?这家伙做事简直天马行空。

    莫茗看了看二岩猯藏、又看了看旁边面如土色的村长、以及一脸看陌生人表情看着他的妹红,开口道:

    “可能你们很好奇为什么到现在妖怪贤者也没有出现、实事上,妖怪贤者没有表态就正是她的态度,因为事情即使任其发展,最后的结果依然会和现在丝毫不差、异变的真相得以揭露、人里的隐患消除、雾雨一族的名誉没有损伤、村长维护了村子的平衡,神社会遭受诽谤,然后、异变的事情就此揭过。”

    莫茗看回狸猫妖怪,摊了摊手:“我从一开始就和你说了,事情的结果不会有任何人受到损失,无非是、我拿到了关键点、并借此分了一杯羹而已。”

    结果没有改变,异变的真相终得揭露、人里的隐患得以消除、雾雨一族没有名誉损失、村长维护了村子的平衡,唯一不同的是、莫茗突然出现横插了一脚、拿到了一份独属于博丽神社的好处。

    “不然呢?你以为我来打白工的?”

    “别的不说、我加入调查起码让真相提前一天时间揭晓、接下来的事情如果处理得当,村民们甚至可以继续未完的除夜祭、除夜祭对村子里来说是很重要的祭典仪式、这也算大功一件吧?

    “何况我的条件也不算高,厄神的事明眼人都看得清、只不过没人站出来明说而已,坊间把厄神的名义抹黑成那样,只是因为会开口议论的只有蠢人罢了……厄神是神明,为她正名对村子而言并不会承受任何损失,同时还阻止了厄神因为负面情绪而暴走的可能性,简直百利无一害。”

    “至于在解决异变人中加上灵梦的名字,简直再不能理所当然,我今晚出现在村子里的原因就是受了小巫女的拜托、我这丁点的功劳算在她的头上不过分吧?”

    “最后,至于我为什么提这么多要求?我忙了这么久、不收点辛苦费、图个啥?”

    丑时一刻,莫茗以一贯的流氓逻辑、理直气壮地说出了令众人无言以对的话。

FLAG.26 丑时六刻,魔女爱丽丝心下决意

    雾雨家的家主来到三宅舍时显得很平静,并没有预想中的怒气冲天,只是目光转向站在一边的莫茗时,叹息一声、似乎很有些觉得遗憾的意味。

    接下来的条约签署十分顺利,雾雨家代表人间之里众氏族、三宅老村长代表了村子里的普通民众、莫茗则代表了博丽神社的巫女……以及,莫茗还自说自话厚颜无耻的代表了从异变发生至今仍未出现的妖怪贤者一方。

    这家伙到底能不能代表妖怪贤者一方?没人说得准,但有一条让众人不得不忽视,妖怪贤者本人自始至终没有出现、是否因为她认为目前还没有亲自出面的必要……而如今既是博丽神社的莫茗君在从中斡旋,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其中或许真的包含了八云紫本人的意志。

    所署条约明文写下了今夜异变的后续处理办法:

    一、立刻将刚刚起草的告示张贴布告全村民众,其中包括了今夜死者的身份及死因,以解全村之恐慌氛围;

    二、今夜行动的全部人等、包括自警队全员,不得再在任何场合中讨论此时、尤其不能提起雾雨一族在此事件所涉及之立场;

    三、今夜异变之解决,功劳归于人间之里自警团、守矢神社和博丽神社三方协力,代表人藤原妹红、东风谷早苗和博丽灵梦的名字将被写入布告,以接受全村的谢意、并会在后续为三方各送上一笔奉纳。

    四、在接下来的一整年中,务必积极配合由博丽神社提议的擦除厄神键山雏恶名之事宜,此事由博丽神社全权负责、人间之里各方必须积极配合。

    细节方面自然说了更多,村长的意思是希望氏族能立刻配合将信息传达到村民那边,事发至今已经过去了快两个时辰,大街上人烟袅袅,但真正却只有少部分人入睡了,除去那些在家中惴惴不安无法入眠的一部分、更多的是留在家中希望着异变得以解决、祭典能够得以继续的村民们。

    三宅老村长所希望的同样如此,今夜未完的仪式一定要继续下去,除夜祭是一年中的首个祭典、其自有着特殊的寓意和不可替代性,如果就如此不了了之,接下来的一整年中、或许都有村民们会心怀惶恐。

    后续事务很快就交代了下去。

    藤原妹红怀着复杂的心情离开了、她需要紧急召集起自警团的全体人员约束其言行;化作本居小铃的二岩猯藏也不知在何时悄声匿迹了,几乎无人察觉;莫茗则也在帮助老村长拟完布告的行文后离开了三宅舍。

    然后、就被屋外一众佩刀武士挡住了去路。

    为首的正是数刻之前刚刚见过的雾雨族长,说不上是浑身肌肉的彪形大汉,但其身上很明显地有着孔武有力的武人风骨和一氏族长的气势威严,看上去就知道不好惹。

    莫茗稍作打量,其中一些人刚才在院内见过,这群多半是氏族中人、那么这帮人来找自己的原因就不难猜了。

    被挡住去路,莫茗也不言语,径自开始做起扩胸运动,脖子扭扭屁股扭扭,拉拉腿筋,原地起跳几下,然后低头四顾,从旁边屋舍一角捡来一块板砖拿在手里,然后彬彬有礼地问道:

    “诸位有什么事吗?”

    当先的雾雨族长面无表情地看完莫茗的一系列举动,此时则右手按剑,向莫茗躬身道:

    “在下雾雨和辉,是雾雨家的族长,很久前便仰慕先生大名,本待设宴款待先生以向您请教些许问题,不曾想发生今日之事,以此立场结识,实在令人惋惜。”

    莫茗放下手里的砖头,将其丢在脚旁,然后躬身回礼。

    “在下莫茗……很久前就听说过我吗,我来幻想乡也没过多少年吧?”

    “人间之里并不是很大的地方,外来人的信息总是会引起议论的,传到我等的耳中也不足为奇。有关先生的传闻某虽不敢尽信,但想来也非空穴来风,可若真如传闻所说、您曾在外世成就那般事迹,为人类之续存创立伟业,何以如今却不能为我等指出一条明路?人间之里的众人被妖怪作为饵食圈养百余年,唯一能与妖怪对抗的除妖师全族尽灭,而今夜死去的那些人、他们背负着人间之里和除妖师双方的骂名,世间已无他们的容身之地、即使如此依旧坚信能为人类扫清障碍,他们本应是受所有人尊敬的英雄,如今却落得这般下场、布告张贴出去,那些看到真相的众人难道会为他们哀悼吗?不,这些愚蠢的人只会感觉到庆幸!庆幸这场异变和他们无关!莫茗先生,人类的末路即将到来了,而您的推波助澜,也将使您和那些漠视者一样成为罪人!”

    一番陈词慷慨激昂,但说完之后众人并不显得激动,似乎在他看来无比的理所当然一般。

    莫茗挠了挠头:“先说清楚,在这里讨论这些事免不了被妖怪贤者知道,即使如此?”

    雾雨和辉面色如常道:“那又如何?之前的种种事迹,难道妖怪贤者就真的一无所知吗?今日即使真的触怒了她,我等却又何惜一死?只要最后一个不甘于做家畜的人类没有倒下,就永远会有人站出来议论此事!”

    莫茗心想,会把这些事拿到台面上说,看来他们是真的没底牌了。

    于是点了点头。

    “我了解了,那么……”莫茗环顾众人,“你们都围在这里,是打算听我讲课?”

    雾雨和辉立刻转向身后众人,示意他们留在原地等待,然后向莫茗做出请的手势。

    莫茗看了看方向,朝村口走去。

    雾雨和辉跟在一旁。

    布告刚刚才下达张贴出去,如今大街上还没有几个村民出来活动。

    莫茗开口问道:“你刚刚说、人类的末路即将到来、你是认真的吗?”

    雾雨和辉闻言,面色郑重道:“那就要看您如何理解了,行尸走肉般苟活,在我看来就是末路。”

    “那你不如直说、其实是你们这些决心和妖怪对抗到底的一方势力的穷途末路。”

    “人类不再有反抗的意志,已与灭族无异。”

    “嘛,我并不打算评论你的个人看法,”莫茗耸了耸肩,“事实上人间之里的人类最终会如何我并不关心,只要别把博丽巫女牵扯进去,我保证、不会成为你们的阻碍。”

    “莫茗先生……想必你也明白,事到如今,已经不是谁会成为我等阻碍的问题了,而是、我们已经无法再有寸进了。”

    “对此我无能为力,被封存进桃源乡的人类们,资源太少、格局太小、会走到今日这一步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雾雨和辉当先两步走到前面,然后挡住莫茗的去路:“所以如今我才来寻求先生的帮助。”

    莫茗:“我的态度和立场你应该很明白才对,要不也不会事到如今才来找我了。”

    莫茗身为博丽巫女的老师,即便除去个人能力、他的身份也是能起到关键作用的强力武器,但雾雨和辉并没有找上莫茗,想必是很仔细地调查过莫茗的个性。

    事到如今找上莫茗,与其说请求帮助,看起来更像是自暴自弃地死马当活马医了。

    雾雨和辉叹息:“我经常为此慨叹,实在是……太过遗憾了,人间之里若能得先生帮助,或许会是另一番不同的景象。”

    莫茗笑道:“开什么玩笑,我可是八云紫本人都认可的温和无害的人,肯定不会和你们同流合污的。”

    “为人类之续存……”

    “那么响亮的口号先不急喊,不提除妖师他们的事,我所看到的只是你们为了达成目的、把一个孤苦无依的小女孩一个人抛弃在村子外,而最后,你们还打算利用她对人类和除妖师维系的感情以死相挟,这种事情也算是仁义吗?”

    雾雨和辉沉声:“鄙人从没有自标榜过仁义二字、相反,为达……”

    “停、停,你那套理论不用再说了,我很清楚,所谓的实用主义,以信念为立足点、以行动为手段、以获取实际效果为最高目的,而所谓的行动手段、只有有效和无效的区别,至于其他属性、比如是否仁义,是无所谓的。”

    “如果能秉持公正、能兼怀仁义,难道会有人不想这么做吗?”雾雨和辉始终冷静的声音终于显得亢奋起来,他似乎对莫茗不屑一顾的语气十分着恼,“之所以枉顾一切,是因为人类已经到了危急存亡之时了啊!凭什么人类就不能把命运掌握在自己的手中?如果在未来真的有那么一天,现在付出任何代价不都是值得的吗?即使未来的人依旧不能理解我们的做法、即使背负骂名,不也是值得的吗?莫茗君?!”

    莫茗挠挠头:“你说的也不无道理。”

    雾雨和辉闻言,深吸一口气:“那您……”

    “但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雾雨和辉搭在刀柄上的手下意识地握紧。

    随即,用了很大力气克制住了拔刀的念头。

    “莫茗君!”

    “雾雨和辉!”

    就在雾雨的家主怒喝之时、不曾想莫茗在同一时间出声厉色呵斥……因为莫茗这突然改变的语气,反倒让正待发作的雾雨和辉愣住了。

    但接下来莫茗的一句话让他彻底清醒。

    “这就是你向别人请教的态度吗?”

    雾雨和辉闻言立刻肃容,一躬到底:“在下愚昧,唐突了先生,万望您海涵,关于适才讨论的问题,还请先生能够指点一二。”

    莫茗却是一声冷笑,话语冰冷对答:“唐突?若你真心求教,现在把你的佩刀丢了,然后给我跪下。”

    雾雨和辉二话不说,将腰间佩刀解开随手丢出数米外,然后正待俯身,莫茗赶忙将他扶住。

    “开玩笑的,”耳旁传来莫茗和善的语气,仿佛刚才那冷漠的呵斥是错觉一般,“雾雨家主心忧人里大计、乃是当世豪杰,这边是没人有资格受您一拜的。”

    听着这突变的语气,雾雨和辉不禁惊喜交集:“莫非先生真有良策?”

    莫茗也不说话,只是绕开挡在眼前这个碍事的武者继续缓步朝村口走去。

    雾雨和辉亦步亦趋跟在一旁。

    “首先你应该明白,以幻想乡中的人类势力,是不足以与妖怪一决高下的,你所期望的将妖怪尽数消灭以还人类以自由,根本做不到、其代价,是人类所无法承受的。”

    “请先生教诲。”雾雨和辉知道此时不是争个高下的时候,即使心中另有他想,却不准备在此刻辩个高下。

    雾雨家主还是分得出轻重缓急的。

    “幻想乡的生态十分复杂,但与其说这些妖怪与人类是共生,不如说他们是寄生在人类族群之上的——雾雨家主,你说说、为何明明人类身为宿主,却无法在这种生态之下获得真正的自由?”

    莫茗一边走,一边以仿佛高人般的姿态点拨着要诀。

    雾雨和辉此刻的态度显得尤为谦恭,组织着语言,说道:“因为维系着妖怪存在的根本,正是人类对其的恐惧,因此人类必须保持愚昧——也正因此,我等族人将永远愚昧,更无追逐自由的权力可言。”

    莫茗点头:“**不离十,事实上,妖怪贤者比人类更清楚知识的可怕,也正是人间之里的科技止步不前的原因——一旦幻想乡中的人类像外界那样,掌握了第一次工业革命之后的科学,将会在物理、化学、生物等多方面构筑起成系统的理论体系,到那时,所有人都将更加清晰的认清自己和世界,重铸所谓的正确三观,彼时人类会越来越渴望通过理性来解析妖怪这一存在、希望将妖怪的特征一般化并录入为具备普遍性的常识,然后将其记录在人类的知识中——当人类的总体对妖怪不再抱持恐惧而是换作求知欲后,妖怪这一构建在非常识理念之下的产物,顷刻间就将烟消云散了。”

    “莫茗先生的意思,莫非是在人间之里……”雾雨和辉仔细斟酌着莫茗的话,随即摇头,“不可,很久前我就和除妖师们讨论过这种方案,在人间之里悄声传播外界科学是不可能成功实施的,能够对妖怪造成影响的周期太过漫长,一旦妖怪贤者起疑,几乎不可能守住秘密。”

    “别傻了,我可是在此刻正在被妖怪贤者窃听的前提下和你说这些话,怎么可能提及这种方案?”

    “那先生的意思是?”

    “首先、需要让妖怪们脱离人类的恐惧依存后仍能得以安生,其次、需要让妖怪们对人类在某方面产生新的依赖——只要满足这两个条件,人类的文明将有望踏出一步。只是这两个条件、缺一不可,否则妖怪脱离了人类对其的恐惧仍能存在,彼时人类的立场将更加尴尬。”

    “还望先生不吝赐教!”

    即将走到村口,莫茗驻足,面色微妙地看向走在身旁的雾雨和辉:

    “你不会把我说的话当真了吧?”

    一秒钟后,雾雨和辉弄懂了莫茗话中意思,立刻将手伸到腰间的佩刀处,却发现那里空空如也。

    而面前的莫茗就那样忽然消失,继而声音和冰冷的触感同时传来,一把匕首抵在后脖颈处,莫茗的声音自他身后左侧传来。

    “开玩笑的,其实我真的有一个主意可以解决人里的困境,但是是有偿的。”

    莫茗将匕首取开,雾雨和辉立刻闪身而过、和莫茗拉开两个身位,横眉怒目:“你不是人类?”

    莫茗则懒得和他解释空间魔法的原理,把手里的匕首随便丢在了地上:“我等下还有事,就不和你浪费时间了,雾雨和辉,你与你所能联合的所有氏族,总共可以凑出多少钱财、多少粮食?”

    “你……”

    “算了,换个问法,你等氏族中,逢粮食丰收之年景、年内粮仓余粮几何?逢饥馑减产之年景、年内粮仓库又余粮几何?能够额外提供多少成年人食用而不致影响人里的正常供应?”

    雾雨和辉深吸一口气,冷静下来,思考一阵,回答道:“早些年人里耕者众多,即使年景不好也会有余粮烂在仓里,后来应妖怪贤者之请求,人间之里缩减了耕地,现如今……若各氏族同心合力,所凑余粮应最多供给一支千人的军队、如果不够,我可以联合族人,重新开垦人里外荒废的部分农田,一定满足你的要求。”

    能供给一支千人军队,听来似乎很厉害、然而即使将人间之里翻个底朝天,也凑不出那么多士兵,所以粮食始终只是粮食,并不能化作战斗力。

    “这么多?这倒有点出乎我意料了,不是说地主家没余粮吗?看来你们时刻都在屯粮以备天灾**?”莫茗想了想,说道,“用不了那么多,顶多百余人左右的粮食份额,需要你们氏族间商量着分担一下……先别急,这只是条件一。”

    雾雨和辉冷声道:“莫茗先生还有什么条件,请一并说出,我雾雨和辉可代表人间之里尽量满足你的要求。”

    “条件二,人间之里增设私塾,由寺子屋的上白泽慧音老师全权管理私塾的地产财产、人事变动和学生的就读安排。”

    这点完全出乎了雾雨和辉的意料,不禁问道:“增设私塾?莫茗先生……这是何故?”

    因为刚刚发生在眼前的事,雾雨家主已经吸取教训、不会再一厢情愿的认为这个人类存在替人间之里着想的念头,但无论如何也理解不了、增设私塾对莫茗而言能有何益处。

    “我答应过两只小妖精,让她们能够填饱肚子,学习知识,现在看来正是时候。”

    “妖精?莫茗先生是说……”雾雨和辉看着莫茗的神色确认了下,随即立刻拒绝,“怎么可能?非我族类……”

    “雾雨和辉!你也是一把年纪的人了,身为一族家主,阅历都活到狗肚子里去了吗?”面对这个疑似魔理沙父亲的人,莫茗却一点留情分的余地都不给。

    “你……”

    “雾雨和辉,村里那些看着除妖师们惨烈身死还拍手叫好的人类,你觉得他们如何?”

    “麻木不仁,愚昧不堪!”

    “在我看来,你犹有过之,那些麻木者尚知自危,不会以己身波及他人,而你、明明浅薄短视,却仗着匹夫之勇,领着氏族众人一跃深渊,如此辜负追随者的信任、你又有何面目指摘他人?”

    “我……”

    “动动你那腐化不堪的大脑好好想想,什么才是你们真正早就该做却一直忽略的?妖怪山的天狗们明明有着自己的文字,为什么天狗的报纸会以人类的文字出现在人间之里和幻想乡其他地方?为什么你不去仔细调查一下,妖怪山里也分为支持和反对使用人类文字两大派别,其中支持者占了大多数、为什么不去想想原因何在?人类的文明一直是妖怪们所艳羡的!为什么极少有大妖怪主动袭击人类的传闻出现?并不仅仅是你们所认为的、大妖怪有着自身的傲慢,另一个重要原因,是大妖怪都比人间之里的人类更加了解人类的历史和文明,她们不是对某个人类、而是对人类文明的整体存在仍秉持着一丝尊敬!而你们的敌意、让这丝尊敬化为乌有!所以你愚蠢的大脑弄明白该怎么做了吗?独属于人类的宝物、任何人也抢不走,为什么要藏着掖着?你们难道没发现这种对外孤立、其实只是将人类自身孤立起来了吗?如果你们长点脑子,也应该会明白,所谓的文化正是让人类立足于妖怪环伺的幻想乡之中、不可或缺的重要条件!让妖精们在人类的村庄读书很过分吗?只要能排除妖精伤人的不安定因素,这对人类而言是绝对有利的!你觉得接受了人类教育的妖精、她们的三观会向哪边倾斜?你觉得、如果妖怪山中所有妖怪都开始使用人类的文字、阅读人类的书籍、认可并学习人类的审美,到那时、人间之里的人类在幻想乡的地位会不会有变化?你觉得、仅凭个人喜好任性行事的大妖怪如果和村中友善的人类结识,若有朝一日村子和妖怪贤者发生冲突、她们会不会因为自己是妖怪就抛弃友人站在村子的对立面?如今我说,我能够让妖怪不再依托于人类的恐惧而存在,更甚者,人类可以与妖怪建立起新的平衡、意味着什么?双方的制衡依然存在,但限制发展的因素已经消失,人类不再需要保持愚昧、但是,这就行了?人间之里总共才多少人?村子里才几间私塾?多少人读过书?你觉得给他们一千年时间,在这种环境下他们能研究出外界人类的科技体系吗?这种时候,向幻想乡中所有的妖怪传播人类的文化、同化她们的思想以淡化其敌意、意味着什么你想过吗?这种方式、比起你那消灭所有妖怪还人类以自由那可笑的暴力思维、孰优孰劣?同化妖怪是幻想乡中的人类获得真正自由不可或缺的一步,而你、作为人里最高的实权者之一,口口声声说什么非我族类,你真的是认真在说这句话吗?”

    一口气讲完,莫茗也不得不缓了缓,再看雾雨和辉,已经彻底愣在了原地。

    莫茗清了清嗓子,指着地上的匕首说道:“之所以露这一手,是告诉你、我也不是泥捏的,人间之里若打算对我以暴力胁迫,这边也自有应对的余地,如果真有那个时候,很抱歉,关于解决方案一事我一定会带到棺材里,相信这是我们都不想看到的结果,至于该不该冒这个风险,你们自己考虑。至于条件,说得很清楚了,一是给幻想乡中全部的妖精提供足够的口粮,二是为她们开设私塾并为她们教授知识、以此我会告诉你们解开人间之里的枷锁的方法……为什么我要提这个条件我懒得解释、至于我为什么会知道解决方法、不是因为我比你们聪明,而是我恰好知道了一些你们所不知道的事情,一旦说出口,其实于我本人关系并不大,届时你们毁约我也没处去说理,所以、若人里一方决定交易,请招齐村长和众族长,我看情况决定要不要拉妖怪贤者一方入席,具体的做法和其中利害、你们自己权衡一下吧。”

    说罢莫茗摆了摆手,不待雾雨和辉回过神来,已经走出了村子。

    远处,莫茗和两名站夜岗的小哥打了声招呼,随即哼唱着不知名的歌曲步入了黑暗之中。

    雾雨和辉看着莫茗消失的身影,面色复杂,但鞠了一躬、把远处两位向这边窥探着的站岗小哥吓了一跳。

    ……

    ……

    思考的时间总是过得飞快,不知多久后,坐在一旁石台上发呆的雾雨族长回过神,看到了眼前这些刚才还在一起的氏族众人。

    “你们……”似乎因各种原因的打击而使思维陷入僵滞,雾雨和辉并没有做出太大的反应。

    而是众人开始发问。

    “族长,那个莫茗已经离开了?”

    “和辉,这人是否如传说的那样?是可用之才?”

    众人三言两语中,雾雨和辉彻底清醒过来,他环视了下众人,叹了口气。

    “这人并不是传闻中那么伟大的人,看起来更像一个商人,把他所拥有的拿来交换他所想要的、就是这么唯利是图的一个小人。”

    雾雨介三上前将佩刀递还:“族长,这是刚才在街边发现的,难道您竟然与那个莫茗发生了争斗?”

    雾雨和辉此人,说是雾雨一族第一勇士也不为过,其剑法高明是得所有人认可的,如今要说他被莫茗打得丢弃了佩刀,这令众人无法接受。

    雾雨和辉只是摇了摇头,却不打算多作解释。

    便又有人问道:

    “这家伙刚刚那算是什么做派?该不会真的以为在手中拿块砖头就能和雾雨大人您对抗了吧?”

    闻言,雾雨和辉苦笑道:“不,这只是一问一答罢了。”

    “雾雨大人……您是指?”

    “其实你我都清楚,不可能会动武的,这个人自然也清楚,”雾雨和辉叹息道,“我等佩刀、挡住他的去路,向他透露出了‘为了我等之立场,可能会不惜他诉诸武力’这份信息,而他拿起那不成样的砖块当做武器,也只是在正面回答了我——武力无法使他屈服这个答案罢了。”

    “大家都是聪明人,不必把话说在明面上。”

    但有句话并没有说完,因为雾雨和辉此时此刻对自己是否属于聪明人、产生了深切地怀疑。

    “夜已深了,诸位自便吧,我要回宅歇息了。”

    “那边除夜祭刚刚再起了,虽然今夜发生了这种事,但签还要求的……和辉不一起吗,给新年博个彩头啊!”看来是某氏族家主的一人说道。

    “我就不了,你自去吧。”

    “和辉大人、是否有什么心事?感觉您不太对劲。”雾雨介三疑惑问道。

    “没什么,只是有些累了,想趁早歇息罢了,何况白天的事情还多,得养足精神才行……诸位且去求签,不必顾及我。”

    说着抛下身后众人,独自往雾雨宅中走去。

    ……

    ……

    且说另一边,一边大声唱着自己也记不得词的曲子壮着胆、一边在乌漆抹黑的夜色中战战兢兢前行的莫茗,终于还是把自己脚给崴了。

    一瘸一拐地吃力前行着,来到了魔法之森、某处小洋楼门前,屋内一片漆黑,主人似乎早已入睡。

    丑时六刻、夜深人静之时,莫茗敲响了某个独居魔女的屋门。

    ……

    ……

    时隔不久,房门打开。

    虽然当空有着月色,但此刻门的朝向正好背着月光,一片漆黑之下,莫茗也只能凭感觉知道面前站了一个人。

    “嗨~”莫茗打招呼,“这么晚还没睡。”

    似乎隔着漆黑也能感觉到对方的无语……大半夜敲人房门,问开门的人怎么还没睡、应该怎么回答?

    “有什么事吗?”熟悉的爱丽丝的声线。

    “嗯……今晚上发生了不少事啊,来看看你有没有什么事。”

    “我很好,有什么事的话白天再谈吧。”

    听起来爱丽丝打算就这样关门,于是莫茗不得不倒吸一口凉气。

    “嘶——”

    “怎么了?”

    “来时路上崴到脚了。”

    “……”漆黑中没有回应,似乎是在说,这和她有什么关系?

    “咳,是这样的,我是从人间之里过来的,原本呢,如果我藉着月色,走大路回神社是没问题的、但因为担心友人的心理状况所以决定绕路来魔法之森、这边乌漆嘛黑的,又感觉暗里有很多妖怪的眼睛在盯着我,一个不察觉、就把脚给崴了。”

    “……”

    “我的意思是说,我把脚崴了你也有责任。”

    良久对面没有回应,莫茗在想是不是自己的笑话太冷把对面给尬住了,终于爱丽丝打了个响指,屋舍中好几处墙壁上的油灯瞬间燃起。

    这么酷炫的魔法?应该是人偶做的吧?还打算探头朝里看看人偶的莫茗,硬是没能把视线移开。

    同一时间,爱丽丝似乎也发觉了不妥。

    莫茗开口道:“雪人?造型不错……”

    碰地一声,门又关住了,莫茗早有准备、没磕到鼻子。

    过了会,门再次打开。

    莫茗朝里看了看,没发现爱丽丝的身影,开门的是一只可爱的人偶。

    应该是让自己进客厅先坐着,莫茗会意步入屋中。

    这么晚拜访爱丽丝还是第一次,墙壁上摇曳的烛火映着四周的家具,在楼梯口发现了熟悉的身影——手持长枪的蓬莱面无表情地立在虚空中,似乎在说着主人由我来守护。

    莫茗知道爱丽丝在楼上换衣服,自然没有什么失礼的举动,只是冲着蓬莱笑着挥了挥手,对方扭过头去、根本不理他。

    不一会,楼上响起了标志性的脚步声,魔女的靴子依旧优雅且富有节奏的发出声响,爱丽丝换回了日常所见的魔法使正装,款款走下旋梯。

    “那么……说说看,你为什么会去人里?做了些什么?神社那边没问题吗?”

    爱丽丝从两只人偶抬来的茶盘中端起两杯热气腾腾的红茶,一杯放到莫茗面前,端着茶杯在茶桌了另一端坐下。

    莫茗端起红茶,吹了半天,然后吨吨吨一口喝完。

    “呃……今晚上说了太多话,嗓子痛。”

    “哈,”爱丽丝歪了歪脑袋,“看来发生了不少事呢。”

    “嗨、竟是瞎折腾,要不是看那些人要把我们家可爱的小灵梦牵扯进去,我才懒得管。”

    “我可是听说真的有人死掉了,难道是谣传?”

    “的确是有不少人死掉,但有其他的原因,三言两语说不清、或者……可能你已经明白了,我就懒得说了,嗓子痛。”

    莫茗接过上海递来的第二杯红茶,继续吹着气、打算一饮而尽。

    “你从人间之里过来,有碰到妖怪贤者吗?”

    莫茗摇头:“没有出现,看来她对我的善后方式还算满意,觉得自己没有必要再出面了。”

    “不得了呢,莫茗君。”

    “那是,我可是妖怪贤者唯一指定人畜无害诚实善良小郎君……”

    “诚实的方面有待商榷呢。”

    “嘶——咱不提这个,”似乎感觉到了脚踝肿了起来,莫茗不禁吸了口气,“魔理沙呢?去神社了?”

    “嗯,刚走不久。”

    “既然你回到这里、又愿意见我,再综合一下你现在的情绪,我是否可以理解为、你凭着某种方法和妖怪贤者达成了某种协议,冴月麟可以重新出现在幻想乡了?”

    “麟的事,慧音老师没有告诉你吗?”

    “你是不清楚这种泄露天机的事情对白泽有多么重的负担,我还敢去问慧音,怕要被妹红小姐拆成骨头架子。”

    爱丽丝闻言却笑不出来:“这下欠了个大人情呢。”

    说话间,两只人偶吃力地抬着一盆热气腾腾的水盆放到了莫茗的脚前。

    “敷一下吧,很快会好的。”

    “不是吧……这点常识我还是有的,现在热敷肯定不行吧?”

    “这并不是热水而是药草,是不存在于外界之物,你那点常识还是不要在博识的魔女面前卖弄的好。”

    咋说话的?莫茗不乐意了:“你这里备着这些药草,也就是说博识的魔女也经常在出门时崴到脚了?”

    可惜反击并没有奏效:“这种药草只是为愚蠢的人类所准备的,魔女不会用到这些残次品。”

    哦,也就是说给魔理沙准备的了……

    莫茗不再纠结这些,脱了鞋子,拿起热毛巾……然后看着这种粉色富有少女气息的毛巾迟疑了下,看了眼爱丽丝。

    “没关系,这是给客人专用的毛巾。”

    算了,魔理沙那边懒得管了……莫茗也不废话,拿起毛巾敷到脚踝的肿块上。

    明明是热乎的毛巾,敷上去却有一种冰凉的感觉,无比的微妙。

    莫茗继续刚才的话题。

    “债多了不愁,人情这种东西、有机会再还就是了,慧音老师也不是那么小家子气的妖怪,比起这个,刚才来的路上我向灵梦问了神社那边的情况……”

    “嗯?”

    “听说后半夜来了很多计划外的客人,神社那边都快挤不下了,什么有顶天的天人、三途川的死神之类的……”

    “死神?是指小野冢小町吗?”爱丽丝很敏锐地捕捉到了莫茗所要传达的信息。

    “是啊,听说来了很多平时难得一见的稀客,似乎很热闹呢。”莫茗自顾说着。

    爱丽丝却在想,死神此时出现在神社究竟是不是偶然呢?她不由得想要确认一下。

    这时莫茗说道:“其实魔女的话、一两天不睡觉问题不大吧?现在神社那边人还很多,不如过去凑凑热闹?我可是预估到了今晚事情很多,昨天白天很明智的睡了个大懒觉。”

    “是打算邀请我吗?这就是你在深更半夜拜访一位淑女家的居心所在?”

    “天地良心,我来这里真的只是担心友人的状况而已。”莫茗喊冤。

    “嗯,这个我相信。”

    “那个……”出乎意料的对答让莫茗不知道怎么往下接了。

    “谢谢。”爱丽丝看着莫茗说道。

    莫茗弯下腰去敷脚上的肿块,说:“我真的不觉得做了什么值得你感谢的事。”

    “嗯,”爱丽丝似乎也不打算在这方面多作讨论,说道,“快点敷完吧,这种药草对人类的体质来说效力很强,等会就可以动身了。”

    “好。”

    ……

    ……

    丑时七刻,爱丽丝的宅邸内,安静地出奇。

    莫茗弯着腰毛巾敷脚,爱丽丝就在坐在一旁、也不言语。

    耳鼻间似乎有些许香味传来,也不知是这药草还是魔女身上的气息,莫茗正打算说点什么以缓和眼下的迷之尴尬。

    爱丽丝说道:

    “莫茗君,我知道你来这里为了什么。”

    又打算说什么感谢的话吗?饶了我吧,莫茗想着,安静地敷脚,没有回答。

    爱丽丝则径自说着:

    “其实,一开始我的确产生过疑问——那就是关于我自身的存在、是否是必要的……”

    “嗯……”

    没想到竟然是这个话题,莫茗本打算直起腰歇一歇,现在只能弯着身子继续敷脚。

    以爱丽丝的性格,这种时候不看着她的脸、会让她在谈吐间更轻松点吧。

    于是只“嗯”了下,以示自己在倾听。

    “我一直在想,我本就是不必要的存在,不、应该说是,如果我不存在的话会更好……如果没有我、麟也不会落得那样的下场……如果我一开始能拿出全部实力杀死那些妖怪,麟也不会为了保护我而重伤……如果没有把重伤的她带到人间之里,她也不会因此死去……我,与其说是罪魁祸首也不为过,我根本就是不应该存在的……”

    不,莫茗完全否认这种说法,爱丽丝只能算是冴月麟死亡的直接原因,但就如同一人用匕首杀死了另外一人那样,匕首虽是直接原因,但肯定不是罪魁祸首。

    虽然有异议,莫茗仍然没有开口。爱丽丝既然选择说出来,说明她的信念肯定发生了变化。

    “其实在你来之前,我一直坐在这里想着这些事情。”

    “穿着雪人睡衣?”

    “……”

    “抱歉。”

    “我改变了想法,一味否认自己存在的合理性是很愚蠢的,虽然麟的确因我而死,但我若因此否认自己的存在,等同于将麟和她为我所做的一切努力都否认了。”

    “嗯。”

    “所以,我和麟的相遇一定是有意义的,所以,不论未来究竟如何、我不能后悔与麟的相遇,否定了那些往事的我、实在太过愚蠢了……但无论如何,现在放弃还为时过早,一定还有我所能做到的事。”

    “……嗯。”

    “谢谢你,莫茗君。”

    莫茗半天不说话,过了会直起身子,腰酸背痛地捶着,嘀咕道:“你们这种时候一般会这么说的吗。”

    “怎么?”

    “我们那的人一般可不这么说。”

    “外界的人会怎么表达谢意呢?”爱丽丝好奇。

    莫茗想了想:

    “呃,时隔有点久了,我回想下……”揉了揉太阳穴,“外界的人一般会说,饿了不,我去做点吃的、或者累了就早点休息吧。”

    爱丽丝想了半天,终于说道:“完全的词不达意呢。”

    莫茗点头:“正是如此,外界的人有时候意外的腼腆害羞,这种场合总是说着题外话。”

    “莫茗君也是如此吗?”

    “谁知道,不过我并不讨厌幻想乡里的风格。”

    “嗯,我也不讨厌呢。”

    说话间,莫茗已经重新穿好鞋子。

    “好些了吗?”

    “好多了,药草真厉害啊!”

    “不是药草厉害,是博识的魔女厉害。”爱丽丝更正。

    “确实如此,”莫茗笑道,“那么出发吧,今晚真是漫长啊,神社那边可能还要热闹很久呢。”

    “嗯,快点过去吧。”

    寅时正点,莫茗和爱丽丝二人推开洋楼的门,向着神社的方向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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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asxs.这边还有多少人?还有人吗?莫西莫西?

FLAG.27 寅时四刻,读心妖怪隐匿于黑暗之中(上)

    【寅时——凌晨3:00 至 5 :00】

    寅时,我在神社鸟居下的石阶上坐着。

    身后的不远处、宴会仍在热闹地进行着……或许叫作祭典更准确些、怎么都好,这种事情并不重要。

    鸟居上悬挂着的灯笼的光芒掩盖过了淡薄的月光,将我的影子投向了石阶下方的黑暗处。

    这个位置并没有离开觉之瞳的范围,仍然在捕捉着附近妖怪们的心念、不过……已经足够了。

    所谓大妖怪,并不只是拥有着令人畏惧的力量就足够的。失控的力量、暴走的能力,这些都是只会出现在不成熟的小妖身上的异状——我从很久很久前,就一直在尝试着控制自己与生俱来的读心能力,如果这份能力永远与自身的意志无关,我对此听之任之的话、恐怕如今也不会像这样成为被称之为大妖怪的存在吧。

    我曾无数次地尝试控制读心,已有了些许成果。虽然在近距离相处时仍无法控制地会让觉之瞳窥探到他人的思想,但若能稍微离开、已能轻易地将这些传达而来的纷纷思绪当做杂音过滤掉了。

    倒是多亏了百余年前、我对人类种族研究的帮助——人类能够做到在嘈杂的场合对身外之物不闻不问,并不是脑部没有接收到眼前和耳边的图像和声音,而是将之当做垃圾信息、未经处理便抛弃了。

    受此启发,我在稍微离开人群时、能将觉之瞳收纳而来的大量思绪,当做废物一般、不去关注、不予处理,终于在许多时候找回了难得的清净。

    只是,虽有这招、一个人坐到了这里,也依然没有达到预想中的效果。

    十分微妙的心情。

    “我现在的脸色一定很难看吧。”一边这么想着,一边后仰、靠在了一点也不舒服的石头台阶上,右手背搭在眼睑上、觉之瞳中传来的、被屏蔽掉的杂音也渐渐变得遥远……

    ……

    ……

    我的名字叫做古明地觉,是读心的妖怪。

    同时也是位于地底世界的洋馆——地灵殿的主人。

    地底,并非是幻想乡所属。

    这里曾是地狱,彼岸的罪人会照例来此处赎清罪孽,早先就已被废弃,成为了被称作旧地狱的地方,荒无人烟之地、大概也只有所谓怨灵会出现在此了……身居旧地狱的一席之地也不能全无作为,姑且算是帮忙管理着一些怨灵、不过这些东西,怎么都好了、无所谓的。

    大多数时候都不会有闲人的身影出现,地灵殿就是这样清净安详的地方。

    而我之所以会和妹妹在这片荒凉之地落脚,也是有着各种原因的。

    首先不得不提起的、正是自身的能力。

    觉妖怪一族——自出生起就能够读取他人的思想。算不上福泽或者诅咒,我只是很平常地接受了这份能力,而妹妹、则选择了放弃。

    事实上,读心是十分不便的。

    虽然在某些场合中能成为强势的武器,在更多时候却只是累赘。不论愿意与否,身怀这种能力、任何时候都能够得知对方在激烈的话语或无言的沉默背后,所潜藏着的真实意图。

    更加可悲的是,无论人类还是妖怪、总是无法控制自己的思维——即使分明知道我能够读出她们的心声,仍无法靠自己的意志掩住真实。

    再往后、便不难猜了。多数时候,无论人类还是妖怪、都会避开我所驻足的地方,但我既是立足于人间界的大妖怪,不免会有出现在他人周围的时刻。那时我所遭受的一切,倒也不觉得是什么冤屈之事。

    并不是什么暴力意义上的事,无论人类或是妖怪,很少有人选择明示与我的敌意。但是,在发现我对他们的思想无动于衷后、男人们开始用自暴自弃的下流妄想当做对抗我的武器,女人们则会在脑中对我极尽一切恶毒之言语诅咒,有关这些、早已视之平常了。

    我很清楚人类、和许多妖怪的种族,反之、他们并不清楚我的思维方式。

    身为读心妖怪、我早已洞悉人类的常识和伦理观,但本人却并不具备那些东西,无论如何恶毒的诅咒或妄想侮辱、又或者孤立的姿态,也无法让我有丝毫触动,那对我来说、毫无意义。

    没错,读心妖怪古明地觉、是独来独往、从不顾及他人的性格,如果将人类字典中自私一次作以最劣限度的解释,那便与我的个性有些相近了。

    对此,我是没有不满的,这本就是觉妖怪的归宿,因为——若对他人的所思所想稍有介怀,最终必会深陷、走上和妹妹同样的道路。

    现如今、我已无意再去评价妹妹自身的做法,但我是觉、不是妹妹恋、也不可能成为她。

    当然,人间界的怪事总是有不少的。即使我是这样性格,也不是没有收到过纯粹的好意。

    已经记不清是多久之前的事情,那时博丽大结界还远未建立,我也没前往地底、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

    于人间界中行走时,很突然地、收到了一个年轻男子的告白。

    我很惊讶、因为他是在知道我真实身份的前提下这么做的、是从未遇见过的情况,而我没法从他混乱的思维中找到其他有用的信息。为了确定其真实意图,我耐着厌恶的情绪和他攀谈了些许时刻,最终、也还是没有找到利益相关的目的。

    且不论人类对于读心妖怪的畏惧心态,我本人、对于人类其实是了解过的。作为人间界最具有观察意义的种族,那时的我还对人类抱持着相当程度上的好奇、因而也一直在观察他们的生态。

    人类之中,为繁衍后代的自然天性而演化出的生理与心理上的某种欲求、对此也是有些了解的。人类为了繁衍之目的,身体会受到自身分泌的激素刺激、产生一些类似遐想或曰幻觉的感情的影响,最终在相当长的一段时期左右其行动和立场。

    其发展具有一定的过程性,先是有感于异性的风度、仪态、谈吐等综合影响、而后表示出悦纳、接受、欣赏等姿态作为回应,是具有一般共通意义的行为特征。

    但是,也有不少例外、大约就是当时我所经历告白的那次——所谓的一见钟情,其实也就是人类受到生理因素影响、致使心理受幻觉蒙蔽的状况。

    虽然当时不太明白,但后来渐渐知道了,我本人竟然有着在人类中属于相当精致的外貌、只是有一点无法释怀,即那时我虽然已行走人间界数百余年,但作为大妖怪而言还十分年前、身体的姿态与人类中的孩童无太大差异,若以繁衍为目的产生的感情、为何会选择这种不利于生育的身姿?

    更令我奇怪的是,他竟然是在知晓我是妖怪的前提下做出了告白求婚的发言、若是以人类种族繁衍为最终目的,这岂不毫无意义?

    至于妖怪,与人类的不同之处众多,但多半又殊途同归——即妖怪不被常识所束缚。秉行常识的人类认为繁衍是天经地义的、非常识的妖怪却只我行我素,虽然这正是具备压倒性实力的妖怪最终不敌人类的根源所在,但这与我此刻所谈之话题无关姑且不表。

    关于这点所谓常识,我也与其他妖怪立场无异——且不论我和妹妹本就是觉妖怪一族的最后成员,即使族群中仍有雄性妖怪存活于世、我也不会对其产生丝毫的认同感。或许正是因为妖怪总是孤傲与不合群,很多原本在某段历史中称霸一时的妖怪种族、最终都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因此,虽然这个人类氏族中的年轻贵胄信誓旦旦地说什么此生非我不娶之类的话、最终自然是拒绝了这个人类的好意。

    之后大约过了三十多年吧,阴阳术士师们渐渐多了起来,他们开始集结、分化出了一批被称作除妖师的职业,开始在各地积极地消灭妖怪。我虽是不太会主动伤害人类的妖怪,但也因特殊的能力而声名在外。除妖师中不乏激进者、认为所有妖怪都该铲除,拜其所赐、我也多次受到了除妖师们的结群狙击。

    那时过得极为艰辛,经常托着重伤的身躯隐匿在深山之中,因为担心突然的袭击而整日不能丝毫懈怠,即使是妖怪的体质也罕见地感觉到了困倦。

    如今想来,应该是因为外部的伤痛和疲惫降低了当时尚不成熟的自己的意志力,身为大妖怪的我、竟开始在孤身躲避的日子里不断地思考起了所谓的意义。

    想来、无论是人类还是妖怪,在察觉到自身将不久于人世之时、都会开始思考类似的问题,以给予自己心理上的慰藉吧。

    我亦如是。开始想着名为古明地觉的这个存在,究竟为了什么——那时我竟然让步了、向来不会考虑他人的性格、在追问自身无法获得答案后,甚至做出了妥协,我开始想着,我的存在、不论是对自身也好、或者、哪怕是自身之外的某样事物也好,是否残留有什么有意义的价值?

    没有回答。我为自己的无意义感到悲伤,于是便不再躲避人类的追杀,坐在深山的洞口等待追来的除妖师们将自己杀死。

    但或许是他们累了,或许是自己幸运,洞窟的位置连续三天时间都没有被发现。

    接着、思维继续运转,站在人类的立场思考,不经意间想起了几十年前京都的那个人类。

    人类中的贤者为整个族群的存在意义刻画出了许多既定的模板——忠孝仁义礼智信等等、盲目的人、或者不愿深思的人只需要从中找到合适自己的立场就可以心安理得的活下去、其中,也有人类会将从繁衍后代的行为衍生出来的某种情绪——称之为爱情的那种东西当做终极意义,不惜为之献出一切。

    虽然对此严重抱持着怀疑、但当时并无验证其他立场的手段,于是我做出了一件不算明智的事,在满天下的除妖师都在追杀妖怪、妖怪们肆意报复屠杀人类平民的那段大灾厄期、独自潜入了满是阴阳术士和除妖师们的京都,去找那个人类。

    时间过去太久了,人类的样子早已记不清、只依稀记得当时的地方,最后能够找到,实在是侥幸致极。

    或许长生种无法理解短寿的人类的苦楚,仅仅三十余年没见,这个人类我已经丝毫认不出了,我不知道眼前的中年男子是谁、唯有通过他一瞬间对我的回忆确信了身份。

    我甚至忘记了当时自己打算问些什么,因为那个人类看见我就哭了起来,十分奇怪、根据他的穿戴,这位昔时的年轻贵胄应该是继承了家业和官爵、娶妻生子了,这位本应注重体面的大人物忽然哭了起来。

    因为这奇怪的举措,我没有说任何话、只是奇怪地看着他,然后从他当时十分混乱的思维中读到了某种感情——因未遵循诺言而产生的懊悔。

    对于人类于我本人的看法,我向来是无感的、不会因恶意着恼,也不会因好意而喜悦,但当时我却因为这个人类的感情而产生了一种十分强烈的情绪——恶心。

    虽然丝毫不明白自己为什么那么厌恶,但大体上是这么一种感觉,因为妖怪并不会像人类那样有呕吐的行为、也只能类比一下,或许就是因为强烈的精神厌恶而影响到了生理感官,想问的话也没说就立刻离开了。

    在那之后又在人间界停留了一段时期,不知为何对人类越来越厌恶,甚至影响到了一开始对人类的看法无动于衷的个性,那时便不再打算停留了。

    与妹妹一起前往地底之后,也不知过了多久,发现与地表所连通的路途断开了……原本所处世界变得杳无踪迹,出现在地面的、就是建成之后的博丽大结界和幻想乡了。

    虽然不清楚那位初代博丽巫女是以何立场决定站在隙间妖怪那一方,终归是给濒临灭绝的众妖怪留下了生机。

    如今的我、读心的大妖怪已不似从前,那种困惑于意义的愚蠢举动自然也不会再出现了、寻求意义这种事本身就没什么意义,一念通达、自然不会再自寻烦恼。

    现今的古明地觉与过去倒也并无不同,只凭个人喜好行事、只为追求愉悦而活。

    ……

    ……

    我的个人喜好不算广泛,阅读算是为数不多的乐趣之一。

    不,或许这么说过于矜持了。

    我爱看书,这是一份十分难得的享受。不会提前知道结果、也不会被刻意回避,感受着书中人物的情感和互动,能够获得身体和心灵上的极大愉悦。

    如果要我独自一人在地灵殿度过余生的话,大概只要有足够多的书就好了……关于这一点,我其实数次考虑过在地灵殿建立一座大图书馆,但因缺少管理者并且没有足够填满一座图书馆的的书籍来源、最终也还没有付诸行动。

    关于阅读、起因于偶然间从妖怪山得来的人类之中流传着的故事读本,不由自主地看入了迷,在纠结于接下来剧情走向与角色感情发展之际、却发现这些从外界神隐进来的长篇小说多半是不完整的,当时差点就亲自前往异世界获取后续书册了。

    好在事情总有转机、在那之后发现了隐藏在人间之里的珍宝。

    笔名叫做克里斯蒂q的小说家、有着许多流传在村子中的中短篇小说,多半在一家叫做铃奈庵的租书屋中都能找到。

    这种往往一册就能将整个故事交代完毕的写作方法,让我不禁沉浸其中——在她的所有作品中,我最喜欢的是她的推理中短篇。

    《败者的挽歌》、《杀人者死》这几本她早期的短篇推理风格尚显稚嫩,但从《侦探s的末路》这个分水岭开始,她的风格开始迅速成熟……这是一本很奇特的短篇,即使在书的末尾作者也未点明留下的悬念,让我一度以为尚未完结……只是在过后几天的突然一瞬,我想到了书中的某个细节、由此联想到了更多本未注意到的地方,再回去翻阅时,忽然理解了结尾处侦探s的好几处有些奇怪的举动……是原本、我以为是自己过度解读的地方。

    过度解读有时候是一件很扫兴的事,原以为书中人物的行为、言语有着更深的意义,并擅自进行了一番推理和引申,最终却发现作者并无此意,是在早先读到的一些并不算太有趣的书籍中偶尔会出现的情况。在看明白侦探s的真意,并且在结尾处未向任何人加以解释、甚至连读着也不明不白、迷迷糊糊地终结了篇章,或许包含了那位侦探、以及侦探背后的作者克里斯蒂q本人的意志吧……既有侦探s的傲慢,也有克里斯蒂q留给愚蠢凡人的讽刺。

    所幸我读懂了,自这本之后、她所写的全部中短篇都变得质量极高、我每一本都有阅读和收藏,最新篇的连载《克里斯的心愿》中,讲述了一个集金钱与名望于一身、事业圆满的功利主义者小克里斯为了向别人洗清自己那死于监狱中的盗窃犯祖父的恶名,而花费重金雇佣了私家侦探的男主去寻找本身并不存在的线索和真相,他的目的昭然若揭、即使是伪造的也好,只要是拿得出手的证据就行、他只要抹去祖父在自己身上留下的污点、并不在乎那是不是真的……穷困潦倒的侦探男主角虽然接下了这笔算不上正义、但也说不上罪恶的买卖。只是侦探内心中追寻真实的天性让他不甘心拿出伪造的证据,一步一步深入调查的主角顺藤摸瓜解开了另一起多年前的悬案、但是在小克里斯不耐烦地催促下依然没有拿出他想要的伪证……最然最终卷至今尚未刊载,但我已然猜出了大概——寄予在书名上的悬念“克里斯的心愿”、并非指的是一心洗脱祖父恶名来为自己正身的小克里斯,而是他的祖父真·盗窃犯的心愿、虽然那盗窃之物不过是不值钱、甚至不足与外人道的微小东西,但那才正是他的祖父在法庭上对自己偷东西的指控供认不讳的真正原因。

    奇怪的是,克里斯蒂q在这本书的连载期间、竟然重开了挺久之前所撰写的一章短篇《得不到救赎的孩子》,讲述了一个残疾且患有孤独症的高智商少女独自一人对抗了数支专业严谨的犯罪团伙、引导他们走上了末路,最后,却为了自己养的一只猫,在大街上被小混混殴打致死的悲剧故事。

    这部原本不可能存在续章的短篇,竟然在不久前出现了新卷——女主角被自己的堂哥救了下来、送到医院中,救回了性命。

    她的堂哥远不及她的智慧,所拥有的也仅仅只是温柔谦和耐心等普通人也可能具有的品质,但似乎正应了标题所言,得不到救赎的孩子、似乎终于得到了救赎。

    接下来的发展、则回归了克里斯蒂q所擅长的本格推理,类似古典推理的流派、孤僻的少女扮演着侦探、她的堂哥则担任了她的助手——为了向她那愚蠢的堂哥表现自己的英明、少女屡破奇案,在新篇中成为了佳话。

    对此,我只想说……《克里斯的心愿》最终卷什么时候写?

    ……

    ……

    说起克里斯蒂q,就不得不提及另外一位我比较中意的作者——铃太郎。

    相较于早先便开始尝试各种流派推理小说创作的克里斯蒂q,近两年突然出现、并在短期内创作了大量作品的这位铃太郎,最开始所撰写的几乎全部是恋爱小说、似乎本人很中意有关人类与妖怪之间这种注定无法圆满的爱情,铃太郎尤其对塑造女性角色似乎颇有心得。即使我与人类的三观迥异,对这种题材并不十分有兴趣,只因为是出现在人间之里的作品而一直保持着关注、也能从她的字里行间看出跃然纸上的女主角的身影。

    值得一提的是今年……不、该说是去年了,新的连载《平城京最后的除妖师》中,她原本就不错的文笔似乎更上一层楼,让我开始对她的后续作品充满期待了。

    故事讲述的是奈良时期、因肃清天下的“除妖令”惹恼了几位本不出世的大妖怪,平城京中、阴阳术士几乎被屠戮一空,幸存的阴阳师贺茂忠行受天皇所托游历天下为寻有资质的年轻人继承除妖师的职业。

    山村里长大的人类男主角在遇到贺茂忠行之前、就已经与一位狸猫妖怪相恋了,得知自己的天赋、与贺茂忠行对他的期待,他所面临的、并不仅仅是出人头地和妖怪恋人之间的抉择,而是如果他拒绝、阴阳师贺茂忠行很可能会以除妖之名了结他的恋人以解他心中桎梏……为了防止悲剧发生,他一路于贺茂忠行同行至平城京,并开始师从贺茂忠行学习阴阳术。狸猫妖怪以他的妻子身份陪伴左右。

    一个偶然、他通过微小的细节发现了贺茂忠行早就看穿了恋人的伪装,并在打算通过食物不动声色地结束她的性命。男主角惊惧无比,但又不敢声张,一旦挑明、阴阳师很可能直接动手……但又找不到机会私下提醒,贺茂忠行无论何时都与他同行、甚至夜晚同榻而卧……最终,无法忍受看着恋人在无知无觉中步入死亡的男主角,在一次三人进餐时,一把抢过了妻子的食物塞进了自己的口中吞了下去……

    故事就这么结束了。

    连月来一直被冷落的恋人狸猫妖怪、面色平静地看着食用了剧毒食物的丈夫死去、又看着大惊失色的贺茂忠行,似乎宣示着平城京最后的除妖师的陨落……但没想到的是,这谜一样的短篇竟然出了第二卷。

    ……

    ……

    原来,狸猫妖怪算到了贺茂忠行在她的食物中下了毒、并算到了自己的恋人一定会找机会通知自己、同时也算到了贺茂忠行会暗中阻止他的暗示、即使恋人终于偷得空闲,自己也要假装无法领会、最终恋人一定会无法忍耐、夺过让自己缓慢致死的食物……

    但事实上,这又是贺茂忠行所自导自演的一幕。身为阴阳术士的他并不苟同世俗的观念、他很清楚妖怪一旦倾心人类、多半是再无心他顾的,狸猫妖怪的心念仅系在男主一人身上,所以他一开始并未打算杀死这只妖怪。

    但他又清楚,如果由他主动挑明、不可能消除男主的戒心,面对世所罕见的阴阳术天才而不打算放过的贺茂忠行决定有所行动。

    在路上不经意间向男主提起了某种剧毒足以让妖怪慢性致死的植物,又让他暗中目睹了自己在给狸猫妖怪的那份食物中加入了植物的汁液、并通过种种做法限制了男主的自由行动……他希望男主在被逼无奈后主动向他挑明,却没料到男主角无法竟直接吞食了原属于狸猫妖怪的食物……

    那假装加料的食物竟然让男主昏死了过去,狸猫妖怪告诉贺茂忠行:“你杀死我,让他安心地修行阴阳术吧。”

    贺茂忠行回答:“我已经老了,而他很有天分,我要在自己死前倾囊相授、不希望他记恨我。”

    狸猫妖怪:“那么你告诉他,你在食物中下毒加害与我却伤到了他,触犯了平城京的律法,以此为挟、你默许我的存在。”

    贺茂忠行:“原来如此。”

    狸猫妖怪:“这不是你的本意吗?对妖怪有害却不能一次致死的毒药,我怎么可能一直无动于衷的连续服用?”

    贺茂忠行哈哈大笑:“狸猫妖怪幻化的本领我早有耳闻,益材得你相佐,倒也亏不得他。”

    事实上,在后续的连载中得以揭晓的是,所谓的狸猫妖怪也只是这只妖怪的伪装,她的真实身份是名为羽衣狐的大妖怪——正是叱咤风云的几位大妖怪其中之一。

    ……

    ……

    这部我原以为是短篇的小说竟然在一年之间连载到了第六卷、男主角一边向众人隐瞒着妻子的身份,一边又以除妖师的身份解决了各种异变、而羽衣狐则一直在暗中帮助着主角,甚至不惜背上‘妖怪一族的叛徒’的名声。

    看来铃太郎很中意这种“明为天下大义、实则仅为一人”的做法,这或许是人类文化中称之为所谓浪漫的情绪吧,我并不十分了解、但觉得很厉害。

    最新卷中,官及大膳大夫的主角安倍益材寿终正寝之前从妻子口中得知了这段陈年往事,不由笑出声来。这一卷的结尾,一直陪伴他却并未老去的狸猫妖怪带着微笑在寿终正寝的安倍益材的坟墓前自绝而亡,但故事并未因此完结,他们的孩子安倍晴明在新都平安京开启了阴阳师的新篇章。

    铃太郎的作品虽然也注重推理元素、但相较于偏向于本格推理的克里斯蒂q,她似乎更倾向于讲出一个感人的故事,而其文笔和叙事手法也在不断飞速进步、她塑造的人物、尤其男主角的个性也变得越来越丰满了。

    之所以今夜突然详细回忆了这本书,大概是因为刚才所碰到的趣事吧。

    因为有读心的能力,这种体会反而格外清晰——有的时候、发生在现实中的事,甚至要比故事中主人公的经历更加荒诞不经。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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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上述提及的《败者的挽歌》、《杀人者死》、《侦探s的末路》、《克里斯的心愿》、《得不到救赎的孩子》、《平城京最后的除妖师》这些作品,并不真实存在同名或者类似借鉴的书(仅在幻想乡有售)。

FLAG.28 寅时四刻,读心妖怪隐匿于黑暗之中(下)

    之所以不请自来、出现在这个祭典聚会上,源自妖怪山的射命丸文的委托。

    我与鸦天狗的结识是因为有一次我拜访妖怪山时,趁她不备绑架了她,同时邀请了据说她很不擅长应付的星熊勇仪和伊吹萃香,在她气势正弱的时候和她签署了协议——由她来在幻想乡中替我搜集具有阅读价值的书籍。

    一开始或许出于报复,她给我带来很多内容相当精彩、却永远也读不到后续的外来长篇小说的断章,在惩治了几次之后算是安分了,拜读了克里斯蒂q和铃太郎的作品也是因为她的推荐、似乎鸦天狗本人也是此二人的忠实读者。结识的经历大致如此,我偶尔也会像今天这样在这种人多的地方出面、替射命丸文搜集一些她很在意的信息,算是还一些人情。

    调查厄神键山雏与博丽神社之间究竟有什么关系这一点我其实并不怎么在乎,即使射命丸文自信满满地告诉我绝对可以成为头条,可这种内幕真的很无聊,即使告诉我一直不知道供奉着的神明本体是哪位大神的博丽神社其实是厄神键山雏所属我也丝毫不为所动,因为本身没什么兴趣。

    与之相较,倒是独自坐在席间的这一小会,让我见识到了一场非常精彩的、聪明人之间的博弈,说是因此就不虚此行也毫不夸张——那就是与这里相隔不远的,稗田阿求、本居小铃和爱丽丝·玛格特罗依德三人的讨论。

    前二人我自然知道其身份,我甚至匿名、以笔名小五向克里斯蒂q写过信件,地址自然是拜托射命丸文调查得到的、稗田阿求的居所——而那之后每次都会得到回信,所以我很确信克里斯蒂q和铃太郎两人的真实身份。

    至于魔女小姐我同样一点也不陌生,那位在看着我的血肉被啃噬殆尽而面露不忍之色的魔女小姐,因无尽的绝望甚至在一瞬之间希望她能对我施以援手——这屈辱的回忆也没什么不好承认的,我并不是喜欢给自己的失败找借口的性格,那一次的确在布局和谋划上技不如人、但也同样不是一次失败就能够击垮的性格,即使是我也在不断成长,如果有下次,一定不会输的那么难看了。

    这三人在某种意义上都不是我所能轻视的,在对她们保持关注之时、发现所议论的事情同样有着十分戏剧性的进展。

    魔女小姐想到了许多的可能性、包括了后来三人所想甚至引申出了更多……甚至,以及快要触及真相部分了。我还没来得及为她的思维敏捷感到惊讶,魔女小姐已经改变了思考方式——她并不是为了寻求真相而加入话题的。

    留下亲切的印象、一段令人回味的讨论,为了这个目的,魔女小姐以启发式的推理陈词作为开头,让话题进行了下去。

    第二位发言的稗田阿求,她十分明白自己的友人本居小铃此刻所处的窘境,虽然内心觉得十分有趣,但也算体贴地将话题不温不火地承接了下去,最终施以了同样的手段——启发式的递话,终于,似乎反应过来的本居小铃,顺着两人的推理方向,找到了一个还算不错的终结点、成功地将话题不留痕迹地结束了。

    相较于三人间的对话,其实她们各自的心理活动我倒更加觉得有趣。

    爱丽丝隐藏了真正一针见血的推理、因为那只会让话题和气氛陷入尴尬僵滞,而是重新寻找了一个可能且合理的切入点作为启发,打开了这次探讨的话题。

    稗田阿求从一开始就知道她们所讨论的人究竟是谁,其实并不是因为更聪明,而是她所掌握的资源更多、这原本就是场不算公平的较量——阿求知道狸猫二岩猯藏的存在,所以能想到的自然也就更多,但她终归还是替友人着想的、虽然没有料到爱丽丝小姐竟然能将话题打开、但她自然也能顺其自然,

    作为话题的主角,最忐忑的自然是本居小铃,但她也算不负铃太郎的笔名,终于没有临危自乱阵脚,十分敏锐地从友人阿求的话题中寻找到突破口,终于结束了这个让她不安的话题。

    顺便一说旁边那个朝这里探头探脑想听听三个女孩子在议论自己什么的莫茗先生,他也是从一开始就清楚事件的幕后主角是谁的。

    或许是亏了他先前在外界的职业,向来谨慎的莫茗在事先就已经从阿求那里打探到了二岩猯藏的存在、甚至有一次,他从本居小铃的口中不经意间听到过猯藏先生这样的称呼,所以默认两人有所交集也算在理,事实上、自己在异世界当了总统那点破事究竟为何会传扬出去,莫茗原本也是好奇的,之所以后来没有追究了,大概也是心中知道原因了吧。

    事件的盲点其实不算多、主要在于去香霖堂换取那本讲述莫茗事迹的书籍的嫌疑人a的身份是男子——如果是女孩子的话,或许可以缩小很多范围了、毕竟能够读懂异世界文字的算上非人类也是屈指可数。

    后面想想,无论是红魔馆的十六夜小姐、或者稗田阿求等人,都是通过小铃的口中听到的、或许当时小铃还没有预料到事件的后续发展吧,仅仅是把自己知道的事件当做逸闻趣事讲给他人听……

    如今想想,这也不必铃太郎本人所写的小说逊色多少吧……之前的议论中小铃提起那对莫茗的历史十分狂热的神秘人很可能是外来者,如果这放到推理小说中、多半是足够称得上粪作了,推理二十戒中第十条写着——嫌疑人应该是个举足轻重的人物。这个人物至少应该是读者所熟识的、并曾经引起过兴趣的存在。将罪责推诿到一个从未出现过的人物或者无关痛痒的角色身上,是作者无能的表现。

    铃太郎,你大概心中也会觉得好笑吧,事件的发展竟然会比你的小说还要来的离奇……

    但是,不虚此行的感慨并未持续太久,接着就被残酷的现实泼了盆冷水。

    村子里出了事,爱丽丝离开了。

    与小铃闲聊的稗田阿求向我这里看了一眼,随即冲这里微笑了下。

    在此之前,我从未想过会有人类向我的笑容能够让我如坠冰窟——我的身份被识破了……一直以来,以读者小五的笔名和克里斯蒂q谈古论今并引以为傲的身份,竟然从来就没有掩藏住过。

    原因我瞬间就意识到了——在很久以前,不敢直面我、却又职责所在必须与我问明一些信息的上代稗田家主稗田月下,曾以书面的方式和我通过信——而那封信中,大妖怪古明地觉的笔迹、被她当做知识所保留、最终传承到了稗田阿求的记忆中。

    大意了……但是,如今为时已晚。

    我十分清楚,稗田阿求在内心中无比地厌恶妖怪。即使对我本人有些许区别对待,但在了解了真相的如今,我已经不可能再以那个笔名向她写信了吧。

    因为这一突发状况的打击,我离开了独自一人的桌席,去往了不远处、神社鸟居下的台阶上坐着冷静一下。

    ……

    ……

    打断思绪的是一个令人咬牙切齿的声音。

    “原来真的是紫色的呀……开玩笑的,太黑了看不清。”

    我将裙子按下,看着站在台阶下方的莫茗,努力克制住起身上前暴揍他一顿缓解自己压力的冲动……如果这么做可能正合他意。

    一步一步从容地走上台阶,事实上紧张地腿都在抖,这点倒令我心情好了些。

    “您坐在这里看风景吗?”路过我身旁的时候突然开口问。

    “收起你那令人作呕的同情心。”我毫不留情的回答。

    “啧……晚安,做个好梦。”

    原本应成为我首要报复对象的莫茗、因为他谦卑的姿态反而让我觉得没有了兴致。

    与此同时,神社旁不远处的林中传来了比较强烈的情绪……觉之瞳虽然将远处的思绪全部过滤掉了,但就如同平缓地空气中忽然吹来一股冷风,这突至的情绪再次打断了我的思考。

    随即,我从那情绪中发觉出了令我感兴趣的角色——爱丽丝·玛格特罗依德。

    ……

    ……

    适才的讨论中、三人各自的发言姑且不论,爱丽丝的内心活动是绝对称得上是最精彩的,这也让我再次改变了先前在智慧博弈上,对这位总是跟在莫茗身后、那无所作为的魔女小姐的观感。

    相较来说,于其将本就对自己卑躬屈膝的莫茗踩在脚下毫无痛快感可言,不如更改目标……正直且矜持、有着足够自傲的魔女小姐,同时又有着非凡的智慧,算是个配得上被自己击溃的人物。

    将本应出现在人间之里、却跑来这里蹭吃蹭喝忙里偷闲的死神大人被爱丽丝独自请至林中,与她确认了自己觉得友人冴月麟的事宜,随后魔女小姐满怀心事地向神社走来,被我拦住去路。

    见到我的身影、立刻提起了警戒,毕竟不久前的智慧博弈祭典上还是你死我活的局面、给双方留下的印象太过深刻,无论怎么想我出现在此都是不怀好意。

    当然,事实也正如她所想。

    击溃魔女小姐的方案瞬间推翻了好几种,冴月麟的事情已经算不上是弱点而是逆鳞了,我想战胜她、不意味着想拼个你死我活,事实上,对于眼前警惕地俯视着我的魔女,我十分清楚她的弱点所在。

    “莫茗……你对他单相思的事情……”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提起这个人的名字,大妖怪都喜欢和陌生人说这种无聊的八卦吗?”

    事实上丛林并没有窄到我一人就能挡住去路的地步,魔女小姐绕开了我,向神社走去。

    的确、有什么变化了,在智慧博弈上的那个魔女是不可能这么干脆利落地回答、甚至予以反击的……

    这个魔女,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成长到了这种地步吗?

    不、以人类而言或许算不上多快,但以长生种来说她已经是异类了。

    惊讶归惊讶,可不能这么放她离开。

    “魔女小姐留步,不如……我将他的性癖告诉你?虽然可能是些无聊的东西,但或许某时你也能用得上呢?”

    爱丽丝脚步顿了一下。

    我记得,大概有两到三秒钟的时间。

    随后竟然笑了起来,转过头、看向我。

    我毫不相让,与之对视。

    魔女小姐笑着道:“等你真的知道了他的性癖,到时候来和我聊聊也行哦。”

    我无言以对、爱丽丝已经重新转过身去,离开了。

    看着这孩子的背影,我退后几步,走进了阴影中。

    靠在大树上,也笑了出来。

    由我所问、及她所答,片刻之间、魔女小姐的内心所想,令我由衷赞叹。

    所谓心念电转,怕也不过如此了——

    我深吸一口气,看了看不远处仍旧热闹的神社,转身向黑暗深处走去。

    今晚虽然发生了一件我非常不愿见到的事……但事实上那是一开始就发生了,我只是在刚才知道了而已,笔名为克里斯蒂q的作者稗田阿求、自一开始就知道了笔名为小五的来信读者的真实身份是她所厌恶的妖怪。

    虽然这件事令我颇受打击,但眼前发生的事、这种棋逢对手的感觉让我重新打起了精神……爱丽丝吗,太棒了,如此聪慧又有气质的女孩子,我已经迫不及待地想欣赏到击败你时、你那不甘又懊恼的表情了。

    唔,关于那个人类的性癖……那种事情实在是没有兴趣,甚至连试探也懒得做。

    今天姑且这样、先去回地灵殿吧,偶尔出来走走,或许真的会有好事发生。

    对了……我为什么过来来着?哦,天狗记者的委托、新闻素材吗?……我想想,唔,厄神键山雏其实是博丽巫女失散已久的生母,她的亲爹是莫茗,就这样和文文说吧,应该可以制造话题。

    寅时四刻,我隐匿于黑暗之中,只身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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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爱丽丝一瞬间想了什么,请亲自前往魔法森林魔女邸向爱丽丝咨询她本人的内心活动,这里说一下大概的个人理解,如有欠缺或过度解读请见谅:

    按古明地所说、既然是能用得上、应该不会是我所不能及的体征、比如黑长直、萝莉控、**之类即使告诉我也无用的信息,同样也不会是某种气质之类、即使知道也无法轻易具有的内在,换言之,话及之处、很可能是指某种外在表象,以人类男性而言,虽然我并不是很有研究,但若是莫茗、多半能猜到一些——很可能是巫女的身份、甚至是所谓的巫女服……这点由当时在博丽神社观看测谎仪那天、莫茗面对这孩子的低姿态……以及古明地觉提到莫茗的性癖时、他的异常反映……难道说、真的是巫女?……如此说来,莫茗难道会把巫女小姐当作**对象?……糟糕,这么一想、有点恶心……不,我到底在想什么,只有一点很肯定、他之所以放低姿态、绝对不是被抓了把柄、而是为了消除读心妖怪的敌意、刻意为之……你这么得罪这些大妖怪、不怕她们在结束后的报复吗是早在智慧博弈的祭典上时就问过他的问题——当时莫茗向我详细分析了几位大妖怪的性格、以及可能的处理方式……事实上他确实是这么做的……那么性癖一说究竟何来?很可能只是读心妖怪在故弄玄虚……甚至是她故意引导我往这方面思考……现在想想,只要让大家和莫茗之间出现猜忌、动摇莫茗本人的立场,她报复的目的也就达到了……事实上我并不是那么关心这家伙的性癖如何、但究竟是否妄言,还是反问一句、根据她的表情和态度来判断吧……按照莫茗所说、大妖怪或许会主动说出谎言,可一旦戳破……是不屑于继续圆谎的……读心的妖怪,如果你能读出我的心思,你会选择放下尊严、贯彻自己的谎言吗?

    ps:看到很多人说忘记了之前的情节,我打算给每一卷写一章剧情总结,大体总结每一卷每一章中发生的事件,诸君以为如何?但总觉得可能会剧透新的读者。

后日谈 写尽回文机上意

    1.月夜见、夜之食原

    2.莫忘却、别时语

    3.为谁奏、长生一曲

    4.似常年、人世光阴如电

    5.蓬莱之远常遗寒

    6.有心时、终须再见

    ……

    ……

    1.月夜见、夜之食原

    月都。

    年幼的盛装小女孩满腹心事地低着头、从大神月读命的宅邸中走出,细长地回廊仿佛无止境般地向外延伸着,丰姬面上也不复往日灿烂的笑容,只是呆呆地、缓步向前挪动着。

    身后传来闭合门扉的声音,是她的老师八意思兼神、也从屋中走了出来。

    “丰姬,不要灰心,月夜见大人对这次的考较已经很满意了。”

    “可是……”

    “权谋、运筹、管理、阅人,这些东西的掌握,并非是能一蹴而就的,月人不似污秽的地上人需要诸般的勾心斗角,但你和依姬却不同,作为管理者,可以不用、但不能不明其中机巧。”

    “是,依姬妹妹她只是……”提到绵月依姬,小姐姐的神情又低落了,“她从小就一直在说非常喜欢月夜见大人、想要成为月夜见大人那样的人,并一直在努力着,这一次、这次只是……”

    “我明白的,月夜见大人也明白,”八意思兼声音温和地说着,“她只是想表达自己的不满而已,并不是刻意和月读尊作对……”

    这次对姐妹二人学业的考较,绵月丰姬以公事繁忙为由拒绝了前来、对此月夜见尊没有任何评论,但绵月丰姬知道,妹妹这么做、不过是在闹别扭罢了,或许是对那个她从小就无比敬爱的月夜见大人的撒娇和抗议吧。

    在绵月依姬看来,她所敬爱的月夜见大人不在了。

    今时今日,距月夜见尊返回已三年余。上月、又是一届无神之月,众神齐聚于出云神社、评述各自的功绩过失……但,月夜见尊与去年一样,再次缺席了,甚至还向天照大神派来的使者表示,今后将不会再参加类似的议会。

    从前、夜之都无论科技、政事或是神明的功绩,从来都是八百万神明中的表率,以至于力压高天原,长期来让某些好面子的神明颇有微词,统领着这么厉害的夜之原的月夜见大人,一直是小小的绵月依姬眼中至高无上的存在。

    现今却已、悄然发生了变化。月夜见尊自地上历练回返以来,变得对任何事物都不感兴趣、不予干涉了。

    “丰姬,夜之原、很可能会在不久的将来发生一些重大变革。”

    “嗯,”小女孩点了点头,“以往的夜之原虽然强盛,但那仅仅是在依靠月夜见大人的支撑、以及您的从旁应衬……那功绩与月之都的子民并无太大关系。”

    “该说不愧是我的弟子吗,你也发现了这一点呢。”

    “是依姬妹妹和我说的呢,她一直都把月夜见大人的事情看在眼里呢。”

    “依姬的能力是无可挑剔的,但性格有些执拗,你作为姐姐,要多帮扶她。”

    “嗯。”

    “所以,后面发生的一些事情,或许有些任性、需要你独自承担。”八意思兼不知从哪里变出了一个桃子,放到了绵月丰姬的脑袋上。

    “诶?”丰姬楞住。

    “依姬是很容易钻牛角尖的性子,所以即使你很难过,也不能把事情告诉她……毕竟,你是只要吃到桃子,就能冷静下来的性格呢……”

    “……师匠大人这么说,私不知道是不是该高兴。”

    “所以,不吃吗?”

    “要吃。”两只手伸过头顶,把桃子举下来送到嘴边,‘咔嚓’地咬了一口,一直有些哀愁地小脸上、终于重现出了幸福的表情。

    ……

    ……

    2.莫忘却、别时语

    摊牌的日子终于还是到了。

    月夜见尊自重返夜之原的数年以来,一直拒绝任何人的来访、唯独偶尔能见到她的,是八意思兼神。

    这次在傍晚时分被式神传唤过去,八意思兼见到月读尊依旧坐在书桌前翻阅着卷轴,看见友人来访,月夜见便说道:

    “永琳,来做蓬莱之药吧。

    蓬莱药的概念,是很久以前由月夜见尊和八意思兼神的讨论中、提起的某种“可以改造服用者体质、令其长生不死、甚至可以死而复生”的、理论上不可能出现的药物,但因为永远与须臾这种独特的能力,使其诞生于世成为了可能。

    月夜见尊是出于何种考量而打算制作这种禁忌之药呢?这种事情月夜见很轻易地给出了解答。

    “永琳、虽然你不说,私也猜到了,人间界之行,私与人类相恋了吧?”

    “……”

    “究竟有多优秀的人类才会被私看中呢?虽然对这样的事情感到好奇……如果是这样,那作为寿命极其有限的短命种,需要有令其延年益寿之物才行。”

    八意思兼很清楚、月夜见想要延长一个人的寿命,有无数种方法,既然选择了这种最费力的方法,说明她早已做好放弃一些东西的准备了。

    “殿下,果然还是一直在考虑着那时的事吗?”

    “永琳,私会想这些事、并不是由自己决定的。”

    “也就是说、即使做到了这一步也依然能够记得吗?”

    “记得?记得什么呢?”月夜见歪了歪头,似乎在思考着,但最终放弃,“私答应过什么事情?永琳能如实告知吗?”

    “……”回应是一如继往的沉默。

    “私为何、会如此失落?私究竟……忘记了什么?”不待八意思兼回应,便又笑了起来,“这个问题早已不是第一次问了,你是不会正面回答私的,对吗?”

    “殿下,于人间界一行,为的是仙人所必经之劫数,若执念不消、岂不意义全无?”想到以往种种,八意思兼不由叹息一声,“若心有牵挂、被人间的污秽所染,即使您贵为夜之食原的主人,也难逃永劫的降临。”

    没想到的是、月夜见的回答令她大吃一惊。

    “换言之,如果私不再做神明了,就能知道……”

    “殿下慎言!夜之食原不能没有月读尊!”

    月夜见却只是摇头:“夜之原可以没有任何人,若只是私一人不在、就将陷入终焉,那这片土地又何以称得上极乐净土?永琳,你不正是明白这一点,所以也在倾力培养绵月姐妹她们吗?”

    “那只是……”

    “不是权宜之计,你做的很对、做的很好。”

    “陛下……”

    “呐永琳,”书房中的烛光不知为何轻轻摇摆着,月夜见尊看着她微笑了下,“最近有种预感,不、已经确信了,应该算是明悟吧,私已将、不久于世了。”仿佛在谈论着天气般的语气、说出了令这片土地上的任何人都无法相信的话语。

    “这是不可能的……”八意思兼立刻开口否决,“您是神明中的神明、夜之原的创世者,就连您创造的子民都有着无穷的寿命,您又怎么可能会迎来天人五衰?即使……退一万步、以高天原的神明历法而言,您的年纪在神明中、也是十分年轻的,您的相貌正说明了这点,若说寿命将尽,绝对不可能……”

    “永琳,又有几个神明是活过了全部岁月后才步向死亡的?”

    “殿下是说……有人能对您产生威胁?”

    月夜见叹息着摇头:“八意思兼神,夜之原、乃至整个高天原中最有智慧的神明,你真的看不清发生了什么吗?还是说、只是不想接受呢?”

    八意思兼沉默了……十分罕见地,眉角下垂。

    “真是难得的表情呢,永琳,这可不是任何人的错,”月夜见微笑着,试图宽慰友人,“自古来,没法通过试炼的神明也有很多吧,这种事情,是没办法的呢、说白了,不过是以月夜见自身的器量无法通过那样的试炼这种遗憾的事情罢了。”

    “……”

    “或许当初为我披上天之羽衣时还有迷惘,但现在也该明白了吧?应劫、是无法取巧的。就好像两个假装不再相爱的恋人,如果真的看破尘缘,又怎么会逃避相见呢?私即使忘记了那时的事,也不可能再扮演着那个曾经的神明月夜见了。”

    “没错,人间界的试炼最终还是失败了,即使当时未察觉到,其实私早已执迷、并迈入了永劫深渊。”

    ……

    ……

    3.为谁奏、长生一曲

    夜之原与地上不同,并无春夏秋冬等鲜明的季节特色,时间在并不分明的昼夜交替之中过得飞快。

    又是一年时间。

    从那次对话之后,八意永琳和月夜见合力做出了蓬莱之药。

    再后来、永琳反而变得不常过来走动了,也不知最近在做些什么。

    此刻,月夜见的房中,站着两个容貌酷似的女子——正是月夜见、和她亲手雕刻的人偶。

    胸中那份无法寄托的感情,本以为是对家姊天照的思念,在雕刻完毕后却发现并非如此。

    “即使如此,你的诞生也不是无意义的。”

    月夜见看着这个与天照的容貌丝毫无差的人偶,说道:“私以神明之力赋予你生命,名为神久夜。”

    “不必感怀私的恩情,作为交换、有一件事必须由你来做。”

    “你有着私的全部记忆,但还需要、变幻为私的相貌,接下来,以私之名,在夜之原停留一千年。”

    “其实,若你潜心修行,或许可以取代私的神邸之位、成为真正意义上的月夜见,怎么样,有兴趣成为夜之食原的主人吗?”

    人偶面无表情,对月夜见的话语毫无反应。

    “不过,考虑到你继承了私的性格,或许不会走这条路呢。”

    “由得你选了,”月夜见看着人偶,歪了歪头,“千年的时间,于你而言不算太久吧?”

    人偶点了点头,不卑不亢地态度。

    “那么,获得了私的全部记忆、又没有被天之羽衣所干扰,你愿意告诉私,在人间界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人偶仍然只是看着她,没有任何回应。

    “没关系,私会亲自去寻找答案的,”月夜见却也不以为意,笑着说道,“这里今后、就是你的庭院了。”

    ……

    ……

    月夜见尊离开了,神久夜依旧呆然坐在那里。

    她的面上从未有过其他神色,仿佛天生做不出任何表情一般。

    过了好久,她取出了月夜见的古琴。

    她有着月夜见的记忆,也化作了月夜见的容貌,甚至……有着类似月夜见的性格。

    但她不是月夜见,而是神久夜,唯有八意思兼神和绵月丰姬知道这一点。

    神久夜偶尔会像这般弹起一些未名的古谱,不知在倾诉着什么的琴声,回荡在宅邸之中,久久不去。

    ……

    ……

    4.似常年、人世光阴如电

    虽然早些年就收到了师匠八意思兼神的警告,但事情起始与终结仍旧太过突然,绵月丰姬到现在也无法相信这一切。

    这次秘密的审判,在场的只有月夜见、八意思兼、绵月丰姬三人。

    她和妹妹一直以来、最为敬爱的至高神——那个一切都完美无暇的月夜见大人,跪在厅堂中,留海遮住了目光,表情只有平静。

    耳旁是她的师匠——八意思兼神不带有任何情感语调的无情宣判,月夜见尊因制蓬莱之药而被剥夺神位,将被贬入人间界、以卑贱的地上人的身份赎罪。

    绵月丰姬哭了,她很想上去抱住月夜见大人,但即使是跪在那里接受宣判,月夜见尊依然保持着某种意义上地凛然姿态和一如既往地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直到最后、这场宣判,年幼的绵月丰姬除了站在那里哭鼻子、什么事情也做不到。

    后来,她问向自己的老师:“为什么……月夜见大人会做那种无意义的事情呢?”无意义三个字咬的很重,或许这个词也能够念做任性或者自私吧。

    对此,八意永琳笑着摇头道:“月夜见尊从来就是个任性的神明大人哦,要不然,她也不会独自离开高天原前往这里、更不会有夜之原和你们的出现了。”

    “因此,作为唯一知情人,如果丰姬你感怀月夜见大人的恩情,就在月之都默默地支持她吧。”

    ……

    ……

    从竹子中被发现,被伐竹翁和老婆婆抚养长大,被人们唤作‘赫映姬’的少女,安静地坐在她的小屋中。

    她如愿回忆起了全部的过往,但所能感受到的并非喜悦、而是无尽的绝望。

    是何等的辜负?那个人类把一切希望寄托在自己的诺言上,却被无情的抛弃了。

    自生来从未曾流过眼泪的月夜见,整夜对着月亮哭泣。

    那些上门求婚的富贵人类,被以五样宝物作为条件推诿掉了。

    接着、是绵月丰姬派来迎接完成了赎罪的神明大人的使者……为首之人、正是八意永琳。

    “永琳,时至今日,你仍敢把此物献予私面前?”月夜见将八意永琳捧着的天之羽衣丢在了地上。

    “陛下,羽衣上的术式已经更改,您只需穿上、便能记起……”

    “那些过往早已记起。”

    “这样……”八意思兼没有表示意外,只是默默地收起了天之羽衣,这个东西……还有作用。

    “私不会再回月面了,月夜见的名字也不用再提。来自月之都的公主——蓬莱山辉夜,要在人间界寻找一名人类,至死为止。”

    “作为赎罪,请允许妾身与您同行……月之都的事宜已然交代完毕,八意思兼神也从此不再,站立于此的、是您的从者八意永琳。”

    永琳的身后,是散落在地上的、月之使者们的尸体,以及浑身是血地站在那中间的月兔——铃仙·优昙·华院因幡。

    ……

    ……

    一年、两年、十年。

    一百年、两百年……不知过了多久。

    某一天,在某个远离尘世的山涧中,八意永琳依旧布下结界。

    “这次也麻烦你了。”一如往常地,将信件交给铃仙。

    “师匠,那个……”

    “怎么?”

    “为什么要这么做呢?”略显不安地表情。

    “是指什么?”

    “您和月夜见……辉夜大人一边在各个世界逃离着月人的追捕,一边又让我去悄悄告知月面这边所在的位置?”

    “你看了信的内容?”

    “不不……我没有看的,只是猜测,明明我们不停地在各种世界间穿行,为什么还会被月都的人追踪到呢?只有这封每次让我送去月面的信……”

    “通知那边、让丰姬派遣月人追杀我们,是有原因的。”

    言外之意,原因是什么就先不告诉你了。

    “哦。”铃仙耷拉下耳朵。

    看着铃仙离开,八意永琳整理了下山林中的结界布置,重新返回了月夜见所在的小屋。

    然后……她看到了已经死去的神明、和枕边留下的书信。

    ……

    ……

    5.蓬莱之远常遗寒

    永琳,你在看到这封信时,私的魂魄已然消亡了。

    不是什么值得悲伤的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其实你我早有预见。

    真亏你能迁就私的任性,往返于无数世界之间、去寻找一个明知早已消逝的灵魂,能做到这一步的,也只有你了,该说、不愧是永琳。

    神明的力量,逐渐消失殆尽了。再停留于世间,私可能会像人类一样变得苍老,唯独这个、是不能发生的。

    那个人曾说过,私是他见过最漂亮的美人。很开心,所以、不能让这句话变成空谈。

    虽然结果不如人意,但、私已经满足了。

    寻找过的话,起码不会有太多悔恨。如果真有相逢的审判之日,私也能笑着对他说、自己试过努力补救了,虽然没有成功,但以那个人的温柔,一定会因此原谅的。

    私用了最后的力量,燃尽了私的身体和灵魂、唯独留下一些物品——玉枝、石钵、火鼠裘、龙首玉、子安贝……还有、杂草编织的戒指。

    请将它们葬于蓬莱山上,这是私曾经存活于世的证明,也是唯独难舍的记忆。

    不需要墓碑、神明的名字,早就被舍弃了。

    但如果,你会向绵月她们提起,请不要说这是月夜见的故事,私的名字、叫做蓬莱山辉夜。

    辉夜的一生虽然不算圆满,但她一直都在努力寻找、就像她所倾慕的那个人类一样,所以,这对她来说、是个还不错的结局。

    至此、辛苦你了,私唯一的友人,八意永琳。

    ……

    ……

    八意永琳在床头驻足良久,手中握着月夜见留下的书信。

    她看着安静躺在那里的月夜见,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算什么……殿下,您骗人的技巧、一如既往地拙劣。”

    “因为悲伤、悔恨、绝望而逐渐失去了神明的力量……然后、装作那些情绪都不曾存在过?装作已经得到了解脱和救赎?”

    “你又凭什么、给予这个三番四次欺骗了你的八意思兼如此地信任?甚至把她称作友人?”

    “她又凭什么、配得上这个称呼?”

    “不过是个从头至尾都由谎言构筑而成的虚伪之人,就连这次,也依旧欺瞒了你。”

    “您的身体并未如您所愿般消逝、您的魂魄也并未离开。”

    “就连现在……也仍然在计划之内。”

    “往返于众多世界之间,并不是为了寻找那个人类,而是为了等待这一刻……您的心力、耗尽的这一刻。”

    八意永琳咬着牙,甚至有些面目狰狞地、向着无法再听到她说话的月夜见诉说着自己的卑鄙伎俩。

    “我曾经读过莫茗的记忆,我很清楚,那个人是谁、在什么地方。”

    “但是……不能就这么直接前往。”

    “神明的力量是无比强大的、即使您不愿,也会对外物产生干预。”

    “莫茗离开幻想乡并因错误的术式前往与您相遇、本是极微乎其微的可能性,任何细微变动,都将使这段过往化为乌有。即使连观测也不允许,更何况、是神明对于人类的思慕,强烈的影响必会抹去这段历史……如果对莫茗而言一切终未发生过,依旧毫无意义。”

    “因此,您让妾身做出的、戏言说要给莫茗服用的蓬莱之药,其实是妾身为您准备的。”

    “既然您无法在认为莫茗已死的现在继续活下去、那就先暂时割舍这段记忆吧,无论如何,您必须活下去,否则妾身将无法为自己赎罪。”

    “并非只有您舍弃了月夜见之名,妾身、也不再是名为八意思兼的神明了。”

    “赌上月夜见在临死前赠予八意永琳的、并不相称的友人称谓作为誓言,一定会让您与那个人类再次相见、并重拾过往。”

    ……

    ……

    6.有心时、终须再见

    永远亭,夜。

    “好无聊……”靠在玄关上的蓬莱山辉夜打了个哈欠,“永琳,这些追兵好烦,月人究竟有什么执念,要这么不离不弃的追杀至此呢?”

    “公主殿下,记不得了吗?”

    “你以为我们在人间界逃了几百年……蓬莱人天性就是这样、会忘记那些不愉快的事情,既然不是什么好事、忘了也没差啦。”

    “还能记得多少呢?”

    “没多少啦,连为什么像永琳这么厉害的人物会成为私的从者这种事都没印象、甚至都记不起为什么会一时兴起、服下蓬莱药这种东西了。”

    “那确实,忘记了蛮多呢。”

    “但也有些隐约的东西没忘掉,绵月丰姬、绵月依姬、月夜见这些名字,应该是月面上的神明吧?”

    八意永琳不禁笑出声来:“自己的事忘了一大半,这些事情倒能记得呢。”

    “最近总是有些莫名烦心,又有追兵来捣乱,现在就连永琳都取笑私了。”

    “不过,倒也有件好事发生。”八意永琳忽然正色道。

    “是什么?其他世界有新的机型要发售了吗?”

    “……妾身联系到了一位大妖怪,她打算建立一个隔绝于尘世之外的、属于妖怪的理想乡。”

    “要去吗?”

    八意永琳点了点头:“等时机成熟,我们会连同永远亭一起搬去那边、初始的日子里仍需要公主殿下的永远能力进行伪装……只要悄无声息地挨过一段时间,就将永远摆脱月人的追踪。”

    “很好啊,那是哪里?”

    “一个叫做幻想乡的、尚未建立起的桃园,”八意永琳微笑着,“公主殿下,一定会喜欢那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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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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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本打算更正篇,莫名其妙听到一首歌,于是决定先把番外补完吧。

    【轻哼】

    从前~现在~过去了再不来

    红红~落叶~长埋尘土内

    开始终结总是~没变改

    天边的你漂泊~白云外

FLAG.终章 今年也请多多指教

    1.韶华寂寂、曼舞若蝶

    ……

    寅时六刻,一天中最黑暗的时分,博丽神社前。

    或许原本称得上是除夜祭的祭典、也在有模有样的进行着仪式,但妖怪们之所以捧场、并非她们喜欢这些繁文缛节、而是在那之后的纵酒高歌。

    妖怪们一边敲着酒瓶、一边和唱着一首《蔽芾甘棠、勿剪勿伐》……这首曲子本是大天狗为悼念亡妻所著、出乎意料地因曲目优雅且饱含哀思而在妖怪山中被广为传颂,用时人话讲,这就是妖怪山的流行曲目吧。

    只不过在场众妖怪中,并不都像射命丸文那样精通音律、而记者本人这会又不知跑去了哪里,在场五音不全的妖怪占多数,没人领个调、一时间博丽神社里有些鬼哭狼嚎的氛围。

    莫茗听不下去了,是时候教教她们人类的歌曲该怎么唱了,一曲渐终,打算用一首曾在奈良时代学来的《百鬼夜行》镇住全场……

    等下、唱了一半忽然发现,怎么没有和歌?妖怪那边集体失声就算了、你们几个看啥热闹呢?莫茗把视线移向人类组的桌前,小铃、阿求、魔理沙和灵梦并不为所动,前两个女孩子抬头仰望夜空,魔理沙做鬼脸不知想表达什么、灵梦则向莫茗使着脸色,扭头看去,发现妖怪那边小个子鬼的脸色不是很好……哦,原来这首由很久以前的除妖师所作的曲目、丑化了她们的形象……

    当下引吭高歌的声音越唱越小、直至噤声,灰头土脸地跑到神社后面给众人添酒去了。

    过了会儿、拎着两坛酒走回来时,莫茗的步调渐缓、不由自主地停下。

    八云紫竟出现在了席间,她为了众人嬉闹方便、撤去了原本摆着地数方桌椅,替换成了熊熊篝火、和即使尚未回暖也不会感到严寒的柔软坐垫。

    这倒不会让莫茗惊讶,毕竟从没小觑过这个妖怪贤者的手段,凭白拿出一些坐垫自然不在话下。

    意外的是、从一开始坐在众人外围、并不显山露水的稗田阿求,竟唱起了歌。

    本居小铃击节而和,一旁的灵梦和魔理沙保持着同一个姿势,盘腿坐在垫上,单手托腮、竟听得出神了。

    儚い春のかたみには、いちばん绮丽なわたしを—

    あなただけに、あなただけに、とどめたいと思う—

    似乎是一首颂唱着思慕之情的古曲,女孩子清澈且富有情感的声音传来、而一旁,厄神键山雏竟和不知何时又出现了的射命丸文二人一起挑起了自己从未见过的舞蹈。

    大妖怪们也不像最初那样拘谨了,西行寺幽幽子、风见幽香、伊吹萃香等大妖怪,也开始一边喝着酒、一边随歌声的节奏摇摆着身姿。

    辉夜姬安静地坐在八意永琳身边,仰头望着月亮出神,不知在想什么,爱丽丝捧着酒杯、脸色红扑扑地,似乎对于此刻宴会的气氛格外感动。

    莫茗不由感叹,此情此景、根本无法让人把这些美丽女子联想到那些叱咤风云的大妖怪们。

    一曲唱毕,气氛热烈了起来。莫茗给众人的壶中添满酒,到稗田阿求处笑着问道:“唱的真好啊、听曲调,不像是古韵?”

    凭着在平城京生活过的记忆、感觉那时的曲调远不如阿求唱的这么婉转动听。

    旁边的小铃笑道:“小瞧人了吧、阿求家可是有很多音乐cd的!”

    这点莫茗确有印象,曾有几次拜访过稗田家、看见书房中放着一台唱片机。

    只是他隐约记得,曾有的几次相谈中发觉到、这个女孩子并不喜欢妖怪,能够在这种场合放声歌唱、究竟是心境变了呢,还是本人对此其实并不在意?

    一边想着,从八云紫处讨了个坐垫、丝毫不知廉耻地朝着魔理沙的座位旁边伸出了屁股……雾雨魔理沙强忍着没有一脚踹上去,往旁边挪了挪,于是得以在灵梦身旁坐下。

    篝火旁、原本是魂魄妖梦的剑舞,不知何时加入进了一个蓝色长发的女孩子。

    对于非人的认知莫茗向来十分注意,这位自称比那名居天子的女孩、她事迹并未记录在上一代幻想乡缘起中、又是自称天人却从未听说过的种族,所以不禁认真观察了下。

    所谓剑舞也只是某种舞蹈的一种,半灵女孩与天人女孩中间隔着篝火,展示着节奏、风格都不尽相同的舞姿。不同于使着从神社中借来的木剑的比那名居天子,魂魄妖梦的真剑只系在腰间并未拔出,手中舞着地乃是她的主人西行寺幽幽子的一把折扇。

    安静地舞蹈似乎使妖怪们有些感动,再次哼唱起了不知名的曲调。

    热烈的气氛似乎感染了在座众人、连莫茗也不自禁地回想起了过去的事情。

    恍惚间回过神来、发现旁边几个女孩子都在看向自己,灵梦则警觉地看向莫茗,明令禁止:“不准唱那个!”

    原来是本居小铃又在向他挑衅了。莫茗苦笑,这个小女孩不知为何总喜欢找自己麻烦……刚刚又在说什么、让莫茗唱一首好听的外界歌曲给大家助兴。

    至于灵梦的警告、自然说的是半年前宴会上的那手《猫巫女灵梦》了。

    这时两个女孩的剑舞也已完毕,众人喝彩着将两人送回座位,莫茗抿了口酒、端着杯子寻思。

    倒也有心想好好唱一首歌曲,可记忆中较为完整的、只有一些在斯威特尼斯时的革命歌曲、那类曲目并不适合放在这种地方唱出来。

    “怎么不说话了?”小铃笑着道,“不是传言你在外面很厉害的吗?该不会连能拿得出手的歌曲都没有吧?”

    “我又不是当偶像歌手的、唱不了歌曲很奇怪吗?”莫茗苦笑,随即灵光一闪,“别说、我好像还真记得一首不错的古曲。”

    拿起一支竹筷、在酒瓶上敲击着,似乎寻找着乐曲的节奏感。

    莫茗平日里的声音、经常有气无力、听来没什么压迫感,但此刻拿出了气势、中气十足的声音,听在众人耳中确有种别具一格的滋味,甚至还真有那么些所谓的古风韵在其中。

    明月いつよ、揚酒を天に問う—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这首改编自中国《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的古词、被谱以颇具现代感却仍不失古风的悠扬旋律,在此刻以月色和美酒相佐,在与众多美丽女子相处的宴会之上出现,或许再合适不过。

    只是、唱着唱着,发觉似乎有哪里不对。

    莫茗一边唱着、一边向篝火旁的某处瞥了一眼。

    彼处明明只是炯然的视线而已,竟让他产生了不敢直视的炫目感。

    原来如此、因为时间久远而差点忘记了,这首曲目竟是在那段时期的闲时译为日文的吗……

    慢慢的、声音渐低、终止。

    莫茗握拳抵住脑袋、歪着头吐了下舌头:“忘词了!”

    场面十分安静,几个人类女孩最先反应过来。

    “诶——怎么这样!”原本听得入迷的本居小铃十分不满。

    “似乎是不错的词曲呢,虽然很遗憾无法得悉全貌。”阿求则表示了赞赏。

    灵梦和魔理沙则强烈抗议、希望莫茗能把忘记的词回想起来。

    不少妖怪一时无法理解词曲的意境、但也有人陶醉其中,只是开口说话的竟也是意外之人。

    八意永琳微笑着、缓缓鼓起了掌:“很好的曲目,希望有一天,您能把它完整地唱出来。”

    莫茗只是喝酒,不作回答。

    燃着的篝火劈啪作响、宴会仍在继续着。

    ……

    2.白泽有云

    ……

    众人和歌毕竟是少数时候,多时无人再唱、仍旧只是之前的那些相互熟识的圈子里在饮酒之余、互相闲聊着。

    但此刻,围着火光坐在一起、却已与桌间私语不同,两方中又隔着数人、聊天的话语附近也都能听到,便更像是平日里宴会时分的哄闹场景了。

    卯时,神社里又迎来了一名访客——上白泽慧音。

    慧音的来访并没有激起太大的反响,黎明前的黑暗时刻,许多醉醺醺的妖怪们已经歪倒着不省人事了,大妖怪们仍旧自顾自地喝着酒,只在慧音一一望去时回应以视线并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本居小铃和稗田阿求两人却十分高兴,老实说,神社这边与大宴无异的除夜祭已经差不多腻味了、相较而言村子里那边反倒更值得向往一些,在场的众人,只有她们二人与慧音的关系最为熟络。

    慧音在阿求身旁坐下,带来了从村里除夜祭的守矢那边为二人买来的护身符,阿求和小铃道谢接过。

    “慧音老师是来接两个孩子回去的吗?”莫茗有些疑惑、不久前在人里见到慧音时,她因为使用了白泽的能力、洞悉天数的代价十分巨大。虚弱致极的慧音、当时据说要休息个把月,怎么这么快就缓过来了?

    慧音老师却点了点头道:“村里的异变已告一段落,前因后果我也已从……雾雨和辉口中听述,村子里现在已经安全了。”

    “何故要您亲自来一趟呢、身体真的无事了吗?”终于、坐在一边的爱丽丝忍不住出口询问。

    这位上白泽慧音老师,今夜可谓帮了她的大忙、而对她身体造成的重大负担,魔女小姐心下无比内疚。

    倒是一旁的莫茗在听到雾雨和辉的名字时、悄悄地瞥了眼魔理沙,魔法使少女神色如常地饮着酒、倾听着众人地交谈。

    不知为何,今夜她显得意外的安静,这不太像是一直以来大大咧咧的那个女孩的性格。

    不过、比起魔理沙的心情,确认慧音的来意更为重要……虽然听起来、并不像是村子里又发生了什么棘手的事,但慧音出现在这里、免不了又要被那个暴力女孩藤原妹红一番拷打。

    过肩摔的痛感犹在、莫茗怕的是妹红的秋后算账,“稗田小鹰呢?之前不还在这里……”

    “兄长大人被我赶回去了,”稗田阿求笑着道,“我也很想回去的,但兄长坚决不允、说是会有危险。我看他在这里也坐立不安,就把他赶回去了、这边因为有巫女小姐,是不必担忧的。”

    “我正是听闻了后半夜所发生的事、才决定现在赶来的,”慧音笑道,“主要是为了道谢。”

    莫茗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腼腆道:“哪里、我并没有做什么……”

    “若非辉夜殿下的帮助、我可能接下来一个月都无法行动了,能够迅速恢复、实在多亏了您。”正坐在垫子上的慧音对辉夜姬鞠了一躬。

    “慧音小姐客气了,实在是连回礼都算不上的微末助力、不足挂齿。”

    在莫茗和二岩猯藏前往雾雨家之前、蓬莱山辉夜消失了一段时间,在那时便治愈了连身为妖怪的白泽都需要修养数月的严重伤势。

    首先,以八意永琳的两服药为引、让白泽妖怪的肉身停止衰老、并给予她接下来使身体康复所需要的大量养分,继而使用了名为永远与须臾的神明之力,让白泽的身体在顷刻间经历了长达数月的疗养、最终得以瞬间康复。这种在别人听来十分不可思议、犹如神迹一样的事情,确实地发生了。

    “今夜人里之事,私不能说毫无责任,”蓬莱山辉夜放下一直举着地酒杯,“白泽小姐能够引导那个孩子的友人重新振作起来、私这边也确实地承了情。”

    “辉夜公主,你……”听到这、爱丽丝终于忍不住站了起来,但随即意识到现在仍是宴会、她犹豫了下,终于还是问道,“你知道麟的事吗?她……”

    “安心吧,魔女小姐,”蓬莱山辉夜看向她,点了点头,“你所担忧的事情并未发生、具体情况,或许在之后的某天,由那个孩子亲自向你解释更好吧?”

    爱丽丝闻言、深吸了一口气,重新在坐垫上跪坐下来。

    “那孩子,还能回来吗?”爱丽丝这么问道。

    “心怀希望吧。”蓬莱山辉夜这么回答。

    “让人经历过绝望的始作俑者、如今来让我心怀希望吗?”

    “别忘了,那孩子是除妖师、即使私不出现,她也不会因此获得更好的人生。”

    “这就是你作恶的理由吗?!”

    “似乎还在抱持着误解呢、但或许也并非是误解……”蓬莱山辉夜似乎罕见的苦恼了会,随即笑道,“那么,由私来说明也并非不可、只是你愿意在那之后向私下跪道歉吗?”

    爱丽丝沉默了下,随即回答:“不需要你的解释、如果将来有一天,麟她真的因为你的关照而重新踏足人间,我会亲自去向你道谢,但永远、不会道歉。”

    “也是呢,并无道歉的必要,”蓬莱山辉夜似乎也认可了这点。

    虽然在座众人多半没法听懂两人的话、但一番对话让宴会的气氛变得凝重了起来。

    上白泽慧音继续说道:“其实呢、还有一个人需要感谢,就是莫茗先生。”

    “诶?”正在饮酒的莫茗闻言,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腼腆道:“哪里,我并没有做什么……”

    “除此之外,我来这里也有另外一件事、关于寺子屋的老师。”

    莫茗:“诶?……”

    灵梦打断莫茗的话:“慧音老师,寺子屋的事并不是在座诸位能力范围内的事情,您在此提起、怕有不妥吧?”

    确实在场的九成角色都不是人类、而寺子屋,则是教习人类小孩的学堂。

    “嗯,确实如此呢,但虽然唐突,也有今夜不得不前来的理由。”

    “说说看?”

    “来之前、雾雨家的族长大人来拜访我了,他看起来非常的困惑,向我请教了许多事,”慧音没有因为灵梦的语气不善而着恼,只是笑着瞥了眼旁边的莫茗,“雾雨家主会如此动摇、也的确是第一次见到……”

    “所以呢?这和寺子屋的老师有什么关系?”

    “因为今夜的事、似乎改观了不少呢,雾雨家主决定在不久之后扩大人间之里的学堂规模……拜其所赐、寺子屋也会收到不少地产和钱财方面的资助,目前最缺少的、就是老师的人手。”

    “但就算这么说,慧音老师您来这里也……”

    “所谓的扩大规模、不仅是指数量的级别、同时也会有质的改变,”似乎连她自己也没发现,上白泽慧音在说着这些事时、眼中泛着无比的亮光,仿佛对这种发展期待已久:“在以前,寺子屋只负责幼儿的育成教学、只需要教习孩子们简单的识字和礼仪,有时候甚至连这些都还没完全掌握就被大人带回家接手父业开始干活。”

    慧音叹息道:“并不是我不愿意深入教习文学、礼义、数理格物这些更高级的学科,而是……没有人愿意学,无论是大人还是孩子,他们似乎觉得只要看得懂文字、算得清钱财就已经足够用了、至于后面的人生,木工有木匠来教、铁工有铁匠来教,农耕、酿酒、烹饪、裁缝,他们认为那些才是人生中重要的课程。”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连雾雨家的家主也承认了文学的重要性,我仿佛已经看到了人间之里路边人人口诵诗书、出口成章、引经据典的盛况,那将是……”

    似乎意识到了自己有些失态,上白泽慧音清了清嗓子,端起一杯温酒一饮而尽。

    “因此,我所需要的教师并不是普通地、能够教导孩子们文字读写的庸人,而是拥有着足够多的知识和阅历,能够给他们的人生意义带来醍醐灌顶般光明意味的良师,所以……”

    莫茗终于忍不住开口道:“很抱歉、慧音老师,我之前说了,神社这边我脱不开身……”

    “所以,蓬莱山辉夜殿下,您是不二的人选、希望能答应我的请求,成为寺子屋的老师。”上白泽慧音微笑着看向那边。

    莫茗则微笑着看向慧音:“慧音老师,我是不是之前哪里得罪您了?”

    随即捂脸,埋头到身旁灵梦的胸口作痛哭状。

    “乖,乖,不哭哦。”灵梦微笑着安抚。

    辉夜姬也未料及话题竟会转向这边,带着一些不解的神色、想了想,问道:“慧音小姐、私的情况您应该是清楚的,请不要开这种不切实际的玩笑。”

    “并非玩笑,我是十分认真的在邀请辉夜殿下。”

    “抱歉,私想不出答应的理由,且不提你能否拿出能令私满意的酬劳、若私作为寺子屋的老师出现在人间之里,会有怎样的情况呢?这并非是身为教育者的你所乐见的吧?”

    “即使如此,您也是难得的人才,如若可能请务必前来寺子屋,”似乎看出辉夜姬的不情愿,慧音又道,“请不必这么快拒绝、我会在过后几天修书一封送往永远亭,请您那时候再答复吧。”

    似乎想到什么,蓬莱山辉夜转头看向坐在不远处的莫茗,莫茗在低头吃着肉干。

    想了想,点头道:“也好,私要考虑一下。”

    ……

    ……

    3.近莫者黑

    ……

    按照这边的习俗、凡有神明驾临的时候,不能够生火做饭,因此宴会上的肉类全都是在年关的最后一天提前烹饪好的,此刻只需要细切调味装盘即可。

    除去肉食,冷荞面也是年夜饭的首选,可惜这东西准备了不少、妖怪们却似乎不太爱吃,只有人类这边,魔理沙和稗田阿求两人各拿了一盘,细细咀嚼着。

    正自聊天中,忽然、衣袖里的阴阳玉骤然发热,并发出一阵光华包裹住了莫茗全身,紧接着、一双小手从后面捂住了莫茗的眼睛。

    “猜猜俺是谁?”元气满满的孩童声音。

    莫茗打了个哆嗦、一声哈欠,然后揉了揉鼻子。

    想了想、这就是灵梦说的防御术式吗?随即正色道:

    “这种威压感!阁下莫非是——上天入地天下无敌宇宙第一千里冰封万里雪飘冰冻三尺钻石星辰一骑当千睥睨万物最强王者琪露——诺!”

    站在后面的妖精愣了半天,然后转头看向旁边的同伴:

    “大酱,他刚才说了啥,能记住吗?”

    “记不住的说!”

    “可是……俺觉得很帅、不对,是很有道理、俺也想这样自称——”

    “做不到啦!一定会咬到舌头的说!”

    于此同时,似乎被这股气势所吸引,红魔的领主大人向这边投来了视线,先是有所思、随即开始交代着自家的女仆长在本子上记着什么。

    琪露诺看向莫茗手里的酒杯,一指说道:“俺想喝这个!”

    不同的妖怪对酒精的敏感度不同,但无论何时都不要给妖精喝酒——秉着来自幻想乡的常识,莫茗从散乱的席间取了两个没用过的杯子、朝爱丽丝那边比了比,两只人偶从空中飞来、提着小铃和阿求席中的茶壶过来倒了满满两杯清茶。

    看着还在冒热气的杯子,迟疑了下,递给了旁边的大妖精:“没关系吗?”

    “没、没关系,谢谢的说。”大妖精赶忙慌张地接过,并将一杯茶递给琪露诺,热气瞬消、木杯外凝结出了冰晶。

    吨吨吨—

    “……”不知在感受什么,琪露诺喝完后似乎陷入沉默,过了会开口问道,“好苦,为什么你们喝的这么开心?”

    “可不是,”莫茗深以为然,“世人皆说我们喝酒享福,其实我们是有苦难言啊!”

    “啥意思?”琪露诺歪了歪脑袋,似乎没听懂。

    发现席间反响平淡、冷笑话没几个妖怪买账,莫茗无聊地耸了耸肩,随即、瞥过的余光敏锐地发现了旁边的大妖精坐立不安的神态。

    莫茗又看了眼琪露诺,小家伙眼珠子乱转、又打什么鬼主意呢?

    卑鄙的外乡人立刻发现有问题,狡猾的人类决定利用妖精的善良进行探寻。

    莫茗忽的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双眉下耷,作沉痛状:“大妖精,我的心好痛。”

    “诶——诶诶——”面对莫茗突如其来的自白大妖精满脸通红不知所措。

    “为什么、你们要如此欺瞒我,我究竟做错了什么?”

    “诶——?”

    “不过、我知道大酱是好孩子,错的一定是琪露诺,大酱肯定是被她带坏了!”

    “诶——?!!”随即反应过来,大妖精拼命摆手,“不、不是的!都是我的错的说,琪露诺不是坏孩子的说!”

    “诶?是你的错吗?”

    “是我的错、琪露诺不是坏孩子也对您没有恶意的说!”

    “真的吗?”莫茗露出怀疑的神色。

    “是真的!琪露诺对捉弄普通人类并没有什么兴趣的说、正因为是亲近的莫茗先生,所以才产生了兴趣的说!”

    “捉弄……吗?但一般来讲,是不会捉弄喜欢的人的吧?”

    “不、不是的!琪露诺只是被骗了的说!”

    “哦哦?那么,是谁呢?”

    “你这家伙!又在欺负大酱!”虽然两人的对话听得似懂非懂、但大妖精的表情琪露诺看在眼里,并作出了并不怎么偏离实际的判断。

    “琪露诺!”莫茗正色。

    “在、在!”

    “身为最强的你,能告诉我你打算怎么捉弄我吗?”

    “俺、俺要让你哭!”

    “……又来?”莫茗不禁扶额,“不是告诉过你们了吗,想要战胜我,先去打败我的学生灵梦再说吧!”

    “不对!灵梦是灵梦!你是你!”

    “……这话是谁和你说的?”

    “是……”

    “是帝的说!”大妖精打断琪露诺的话。

    帝?莫茗在脑内搜索着这个名字、终于恍然。

    随即有些哑口无言,悄悄往席间某个方向瞥了眼,蓬莱山辉夜安静地饮着酒,看来对此间的事态毫不知情。

    哦、是报复吗……不过,大妖精打断了琪露诺的话,是想由自己承担出卖的罪名?难道这个因幡兔子妖怪、是妖精里的扛把子一样的存在?

    因幡帝吗……好像不知不觉间得罪了个不得了的人物,幸亏自己明察秋毫注意到了。

    正所谓阎王好斗、小鬼难缠,看来之后得向这只兔子妖怪负荆请罪才行了。

    想通这一点,倒也没什么好纠葛了、当下变脸一般换回了一副和蔼可亲的神态,揉了揉两只妖精的脑袋,起身给众人添酒去了。

    倒是在一旁目睹了全部事态的灵梦,把两只瑟瑟发抖的小妖精叫住了。

    “听好了,你们想找老师比个高下,我倒是没什么意见……”莫茗听到的话估计真的会哭吧。

    “但是,想让他哭什么的,还是早点放弃吧。”

    “诶——”“俺可是最强——”

    “这不是强弱的问题!”灵梦出声打断,“老师的性格呢,是那种再怎么遭遇挫折都不会哭的类型、不过呢,要惹他生气倒是可以做到,但……你们要做好承受地狱般打击报复的心理准备才行,那可是……就连身为博丽巫女的我、仅仅去设想一下都会觉得恐怖的场景啊。”

    也许是巫女的恐怖表情震慑住了二人,两人目泛泪光地不敢动弹。

    “不过呢……”灵梦收起阴森的表情,叹息一声,“你们啊,也别太淘气了啊,老师可是为了很久以前和你们的约定、连人间之里的那些大人物都被说服了啊……他又不认识其他的妖精、添设学堂什么的,其实不就是为了你们俩吗?”

    “诶??”因为灵梦语不详焉、两只妖精也只听得似懂非懂。

    “好了,去玩吧——”灵梦也学着莫茗的样子,揉了揉两只妖精的脑袋。

    ……

    ……

    这不知算作祭典还是宴会的篝火晚会,气氛一直颇为热烈、时而有人围着篝火翩翩起舞,最后、连神明大人键山雏都加入了舞蹈的行列。

    莫茗与灵梦也不再纠结与这点,祭典也罢、宴会也好,最重要的是大家能够开心,如今看来,会是一个不错的回忆,那么、还管那么多作甚呢?

    陡然间,神社的酒量储备锐减。

    虽然一部分妖怪已然醉倒,但真正有酒量的似乎才刚进入状态,拼酒巅峰降临、篝火四处皆是举杯与碰杯的声音,莫茗将神社里压箱底的最后几坛酒全部搬出。

    喝吧!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就连刻意控制着饮酒量的莫茗,似乎都被气氛所感染,有了些微醺的感觉,他看着妖怪们放纵饮酒的姿态,自顾自地倒满一杯酒,向天一举、一饮而尽。

    黎明将至,宴会终于迎来尾声。

    ……

    4.今天,也是和平的一天(并不

    ……

    辰时将近、天边泛起鱼肚白。虽明知那光芒并非是从幻想乡中照射而来的、却依然让正在收拾地上滚落酒壶的莫茗眯起了眼睛,不由弯着腰、向远处眺望而去。

    莫茗手握酒壶、直起腰来,觉得身体有些僵硬、扩了扩胸,做了个伸展运动。似有所感,转头看向旁边两只手拎着两只小妖精的灵梦。

    不知小巫女为什么盯着自己,只有向她报以微笑。灵梦也微笑回应。

    莫茗指着她脚边的两个小家伙问道:“她俩怎么回事?偷偷喝酒了?”

    “不然呢?”

    相视一笑,灵梦提着琪露诺和大妖精腾空而起飞往后山、莫茗则继续收拾着凌乱不堪的神社前院。

    虽说这些酗酒的少女们大多都不是人类,根本不会介意黎明时分空气中的寒意,但各异的服饰风格多半显得单薄,作为并非第一次参与幻想乡宴会的莫茗自然考虑过现下时分的情况。

    但莫茗也没有打算亲自为四处醉倒的女孩们盖上毯子的想法……妖怪的直觉向来敏感地可怕,若认为其无防备而随意接近、很可能会因为下意识的反击落得终身残疾的下场、至于灵梦把她们送回家的做法稍显粗暴了点,但这就不是自己能管得着的了。

    提前三天往返于人里与神社囤积了满满一储物间的存酒储备,一夜之间全部喝光,尚且清醒的大妖怪们向莫茗和厄神键山雏告别离开,有些不胜酒力的妖怪则被不近人情的巫女小姐喊醒并‘礼貌’地请离了。

    酒精对非人类的麻醉作用因种族而异,除去少数根本对究竟无感、大多数妖怪饮酒过量,也总是会醉的。

    并不是不能让她们在此借宿一会、而是根据习俗,人间之里的不少村民有习惯在正月头一天清晨前往博丽神社进行参拜、虽有自警队则担负起组织众人和沿路护送的职责,可让前来此地的参拜客看到神社周围横七竖八地卧倒着一地的妖怪、就不能说是什么有趣的景观了。

    自然也有留下来的人,小铃和阿求去神社的里间休息了,慧音老师帮着忙清扫着鸟居下的杂物。

    莫茗从厨房中走出、端着热气腾腾的木盆请慧音老师洗把脸、接着提着一壶刚泡好的热茶、给三人满上。

    “莫茗老师,那边还放着一些空酒坛……”上白泽慧音擦洗了下,接过莫茗递来的热茶、捧在手里。

    “慧音老师且喝茶静坐、您是客人,要有客人的自觉才好,”莫茗嘬了口热茶,拿了个坐垫坐在了玄关上,“现在离己时还早,没必要那么匆忙。”

    人间之里有许多年迈的老人有着年关第一天来神社参拜的习惯、前几年因为博丽神社出了事而终止,如今恢复习俗、想来神社参拜的人类会在己时结队前来、妹红的自警团会组织起护卫的工作,正在神社小憩的本居小铃和稗田阿求也会由自警团接回村子。

    “真的是梦幻一样的夜晚呢。”久久未语的键山雏忽然开口说了句话。

    莫茗回道:“怎么样?感觉还行吧?”

    “以前我也曾妄想过能和其他人一起开宴会呢、但即使是妄想,也没有想过会有如同今夜一样的发展。”

    “厄神小姐,您太过妄自菲薄了……不过,这样也不错,”莫茗将杯中茶一饮而尽,满足地叹息一声,“轻易便能知足的话,对于接踵而来的好事,也会体验到比一般人更多的幸福吧。”

    “会有那样的好事吗?”

    莫茗想了想,回答道:“心怀期待吧。”

    “诶?”

    “或许迄今为止人类的做法让你失望了、让你早就放弃了期待的心情,不过……时代是会改变的,”莫茗向远处眺望、朝阳已初露峥嵘,“如果今夜之事,你对灵梦有所感激、不妨就将期待之心当做对她的回礼吧,稍微试探性的也无妨、做一些尝试地期待吧,接下来、会有好事发生的。”

    键山雏不再言语,不知在想什么、也不知是否理解了莫茗所说的话。

    曾经的厄神放弃了对人类的期待、一厢情愿地在远处守望着人类们,博丽的巫女灵梦看出了这样所延伸出的未来必不会有好的结局,因而,才有了今夜的除夜祭、甚至于莫茗向雾雨家主所提出的、有关于厄神的条件、都是为了解决这个隐患而做出的努力。

    “我要回妖怪山了,代我向灵梦表示谢意。”

    “她去送两个小妖精、应该快回来了,不如亲自向她说?”

    “不了,”厄神摇了摇头,“祭典十分开心,但正因此,需要时间来整理心绪呢。人类在情绪高涨的时候容易失去对自己和周边的公允定位,就算是神明,有时也会如此、必须尤为慎重哦。”

    “厉害,丝毫没有因为喜悦而动摇,该说不愧是神明大人吗?”

    “哼哼……”似乎想说什么,最后却停下了,“再见。”说着自顾地走下了神社的石阶。

    上白泽慧音也在不久后离开了,说是回人间之里一趟,等己时与妹红再一起来神社参拜。

    顷刻间、原本有两个大美人陪伴在侧的美妙晨曦、变成了莫茗一个人捧着凉掉的茶、坐在玄关上发呆了。

    旭日东升,看来会是个晴朗的一天。

    “新年快乐,幻想乡!”将杯中温凉的茶水饮尽,接着添满最后一杯、已经凉掉的茶水。

    “老师——”灵梦从天而降。

    “好慢啊、灵梦!”

    “诶——都怪那个雪女啦,似乎正好要在今天沉睡、想等着两只小妖精向她们告别,结果这俩贪玩的小家伙跑来宴会玩、白等了一晚上的雪女把气撒在了我头上!”灵梦愤愤不平地拿过莫茗手中的杯子一饮而尽。

    “哇,茶都凉了!”

    “谁让你去这么久……结果呢?打起来了?”

    上代的《缘起》倒是记载了有关雪女的事,似乎只会在冬天活动,春、夏、秋三季似乎都会陷入睡眠的样子。

    “只是帮她陷入沉睡(昏迷)了而已!物理意义上。”

    “那可真是辛苦你了。”

    ……

    ……

    终于迎来了难得的休息时间,莫茗和灵梦两人倦怠地靠坐在玄关上、每人捧着一杯热茶,中间的小碟上放着几样莫茗偷偷藏在厨房里、用来两人享用的零嘴。

    这种时候,八云紫自然不失时机的出现了。

    “啊,妖怪贤者大人,”莫茗笑着打招呼,“后半夜真是多谢你的坐垫和篝火啊,没有这些的话可能真的不够尽兴啊。”

    “真是的,”八云紫打了个哈欠,在灵梦旁边的玄关处坐了下来,“怎么每次见到你都在说一些细枝末节的事情。”

    “细枝末节?”莫名想了想,说道,“可是人类和平什么的和我也没啥关系吧,相比于那个我更关心今天中午神社吃什么。”

    “推荐荞麦面和杂煮!厨房还剩了不少肉类、也是吃杂煮的好时候哟!”灵梦推荐。

    “不亏是我的学生,深得我心,”莫茗称赞,“白玉楼送来的贺礼也有不少美食,红白鱼糕留到今晚的宵夜吧!”

    “你们还真是……”八云紫叹了口气,随即露出笑容,“宵夜的时候请务必多准备一副碗筷。”

    “诶——”

    已时将近,三人坐在玄关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先聊着,神社里、稗田阿求和本居小铃仍然在熟睡着。

    “紫,有个问题。”神社的杂物都已收拾停当、人里的参拜客们也还未前来,靠在玄关上的灵梦有点昏昏欲睡、向八云紫抛出一个问题。

    “什么?有问题不直接问、这可不是小灵梦的风格哦。”

    “只是有点好奇而已,虽然我整晚都待在神社,但是通过老师带着的阴阳玉、是知道人里的情况的,”灵梦看向八云紫,“紫为什么从头到尾都不出现呢?明明这个事态的规模、已经绝对算得上严重了……”

    “那么你呢?小灵梦,你可是幻想乡的博丽巫女,在已知这么严重的事态之时,你又身在何处?”

    “我无条件相信着老师,但同时也一直做好了事态超出控制时的支援准备。”

    “嘛、这么说我也一样哦,我也无条件相信着你的老师。”

    “哈哈哈,灵梦啊,你修行还是不够啊、凡事要多动脑子想想,”莫茗忍不住笑着打断,“关于八云紫的立场,你本该比任何人都要明确才行啊。”

    “诶?”

    “之所以没有出现,并不是她对事态毫不关心哦,”莫茗笑道,“相反,越关心、越要慎重、越不该轻易现身,是吧,贤者大人?”

    “嗯哼。”八云紫不置可否。

    “老师的意思是说……”灵梦沉思一会,恍然道,“亲手建立起幻想乡、并为之设下规则的妖怪贤者,在这里是如同最高神一样的存在,代表了最终极的权威,所以……”

    “诶,很聪明嘛,果然不愧是我的学生、一点就透,”莫茗很高兴,“虽然以妖怪贤者的能力、解决异变之事可能是举手之劳,可她一旦出手,必将承担相应的风险……”

    灵梦立刻接话:“我知道了,这风险未必指的是立刻被击败、而是任何可能被留意或者利用的破绽——别有用心者目睹到八云紫的出手、就会产生或许、妖怪贤者也有被击败的可能性这种念头,这些都是她亲自现身为异变收尾可能带来的弊端。”

    “完全正确,”莫茗打了个响指,“其实和rpg游戏是一样的、最终boss的强大并不一定是碾压级的数据、再怎么夸张的数据也不见得百战百胜,最稳妥的方法从来都是——不亮血条。”

    然而这个超前的解释让灵梦楞住了、似乎没怎么听懂。

    “哎、”看着学生愣头愣脑的样子莫茗于心不忍,“赶明去红魔馆借个游戏机过来给你耍耍。”

    “哇,老师万岁!”

    八云紫在一旁冷眼看着两人一唱一和,终于开口:“说完了?觉得我的立场都被你们猜透了是不是?”

    “哪能呢,您可是神秘莫测的妖怪贤者大人,”灵梦学着莫茗的语气说着,“贤者大人的行为怎么可能被轻易看穿呢?您不要面子的啊?!”

    “看招!胳肢窝突袭!”

    “怎么可能让你得逞啊!”

    神社玄关瞬间变成战场,一旁的莫茗缩在后面瑟瑟发抖。

    “对了、有件事忘记说了呢,”八云紫突然停止身形,因为预判而提前躲避的灵梦停止不及把脑袋撞在了妖怪贤者的胸脯上,“今夜的来访者中,似乎有一位、正在策划着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什么事?能详细说说么?”莫茗问。

    “嘛,详细的后续就由蓝来告诉你们好了,毕竟你们还是人类、彻夜劳作之后精神状态肯定不太好了吧,”八云紫双臂锁住怀中的小巫女,灵梦挣扎着想要脱离,“我因为外界好几个世界的东方project企划都有了眉目,所以接下来的一段世界可能有时不在幻想乡中。”

    “呃、这种事需要说给我们知道吗?”给人感觉好像是在说因为我不在、所以可以肆意胡来,但细想一下可能是相反的意思。

    “嘛、反正我只是离开一阵子而已,又不是不会回来了。”

    “不要说这种像是死亡flag一样的话啊!”

    “接下来、就只能依靠你们二人了哦。”似乎是觉得有趣,反倒来劲了。

    “感觉已经是遗言了啊!”莫茗则疯狂吐槽。

    “没关系的、人里的隐患已经解决了,已经、没什么好害怕的了……”

    “我好害怕啊!”

    “听好,在我回来之前绝对不要招惹那些大妖怪哦!”

    “你在不在我都不会招惹的啊!怎么还帮别人立死亡flag啊、这么希望我死吗?!”

    “我只是希望能永远和你们在一起……”

    “抱歉、人类的寿命是有极限的。”

    “骗、骗人的吧,我们不是朋友吗……”

    “人妖殊途!”

    “这、这样吗……等我从外界回来,到那时,我有些话、想和你说。”

    “爱过。”

    ……

    ……

    对口相声时间转瞬即逝,八云紫也已离去。

    已时,神社的石阶下隐约穿来人声。

    “大家安静点、请排好队按顺序上台阶、参拜的时候请注意秩序!”

    隐约传来妹红的声音。

    “不知怎地、总觉得今夜转瞬即逝、却又十分漫长呢。”灵梦感慨。

    “是啊,有好事也有坏事发生,但总归是个让人难忘的一天。”

    “老师,新年快乐!”灵梦歪头,看向旁边的莫茗。

    “新年快乐,灵梦。”莫茗笑着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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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卷:

    正篇·第六卷·正月

    ps:晚点再写卷尾语。

5卷.卷尾语

    大家好,我是锅巴。

    终于把除夜祭的故事讲完了,没想到仅仅一夜的故事竟然断断续续写了一年的时间。

    不过这一年间也并非仅写了这个,也把4.5卷第13章《归去》这一卷的内容(并不)详细的补完了。

    如果没有4.6卷的话,我的心中会有些遗憾,因为仅是4.5卷,并没有完整地把我想描述的故事全貌写出,虽然《归去》这章有所提及,但这样的轻描淡写一笔带过我并不满意,于是有了第5卷写到一半后的4.6卷补完。

    第五卷并没有讲太多实质性的所谓“主线”,但也有不可或缺的“承上启下”的作用,虽然因作者本人事情繁忙而导致更新了很久,但结果来说,我对第五卷的内容并不失望。

    接下来的第六卷,是正月期间一个月内发生的故事,因为在很久以前就已经写好大纲了、而个人对这部分剧情十分满意,可以好好的期待一下,第六卷绝对是很好看的一卷。

    另外我久未更新,一般都是有事情在忙,当然也有可能是沉迷游戏(只有wow和mhol),绝不会出现“不知道写什么”、“无从下笔”这种不去更新的原因,可以写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每个女孩子的故事都值得大书特书,我想、用十万字来描写幻想乡中一位少女的心路历程也不过分,正是如此令人着迷的幻想乡,为之付出一生撰写续篇合情合理。

    我平时很少在章节末尾求推荐票、那么现在一如惯例,卷尾的位置,为这本书求一点推荐票什么的,喜欢这本书的请多多投票吧,毕竟除了书评,投票、点击等数据也是最直观地表现出这本书是否有人喜欢的途径了吧。

    虽然书客的数据有些不太可靠,但我看着每日在增长的数据心里还是很高兴。

    那么,对于后续的更新,就用上文中、辉夜与莫茗都说过的那句话一言以蔽之——

    “心怀期待吧。”

FLAG.1 “即使如此,也必须去做”的事?

    千年幻想乡,正确的说是从博丽大结界建立至今已有一千二百余年历史的幻想乡。

    时至今日,在幻想乡中存在着的共有两重结界、除了众所周知的博丽大结界外,还有着一种、在博丽大结界建立起的七百余年后,由八云紫一手建立起的大型结界,名为虚幻与现实的境界。

    且不谈身为人类却要支撑起博丽大结界的、无法长寿的人类巫女,就连妖怪贤者、也因为虚幻与现实的境界的重担而苦不堪言,必须经年累月的陷入沉睡来减轻力量的损耗。

    但这一切并非毫无意义。

    起因于五百年多前,某场除妖师与妖怪之间的搏杀战斗。那场惨烈的厮杀、人类方与妖怪方均有死伤,看似人类并没有占到优势,但却令八云紫忧心更甚。

    原因很简单,人类的繁衍是无比迅速而高效的,优秀的除妖师总能找到传承,即使一脉断绝,也仍会出现新的、有天赋才华之人,人类在绝境之中总能够爆发出惊人的生存意志,或许正是因此这个弱小的种族才能发展处那么悠久的历史。

    即使是在博丽大结界中,妖怪方也是处于天然劣势。妖怪的数量虽然一开始并不算少,但却难以为继,其增长周期之漫长,在经年累月的与人类火拼之后,逐渐式微。

    而杀死博丽大结界中的人类除妖师、让人类一方毫无还手之力,再经由自己来约束妖怪一方,这种模式也被妖怪贤者否决了。

    除妖师的存在、在彼时是必须的,否则人类一方就太过弱小了。妖怪并非如人类那样具有纪律性和社会团体意识,在幻想乡中的一千名妖怪,即使自己以妖怪贤者之名约束了九百九十九只,哪怕只有其一阳奉阴违,也足以将人类尽数杀死,妖怪方也将因此步入末路。

    那么,就没有其他方法了吗?难道就连支撑起博丽大结界、断绝与外界人类的关心的如今,也依旧难以保全妖怪吗?还是说,建立起妖怪的乐园、这样一种想法,从始至终就是一个不切实际的奢望?

    无人知晓妖怪贤者的心路历程,但最终聪慧的境界妖怪找到了解决方案。

    虚幻与现实的境界就是自那时起出现的。

    关于这个名为境界的大型结界,妖怪贤者亲自为其命名为“妖怪扩张计划”。因这个境界的出现,八云紫开始让幻想乡的坐标在同一时间、不同空间的异世界之间移动、依凭并隐匿于不同的世界中,继而虚幻与现实的境界、令身处在不同世界中的妖怪、甚至包括对于日本历史一无所知的妖怪也能知道幻想乡的所在之处,甚至,不仅是妖怪,就连其他生物、道具、建筑等,正在外界消失的事物也会迁移到幻想乡中。

    至此,幻想乡也算完全脱离了它最初依凭着的世界,成为了绝对独立且可以行走于不同世界之间的新世界。

    在那之后,八云紫的实力严重下滑——为了维护并稳定幻想乡之上出现的新结界、八云紫犹如自废双臂一般、难以再加长时间、高强度的战斗之中。

    但事实是,这一举动重新稳定了当时正在分崩离析的妖怪势力,平衡了数百年间正逐渐倾斜的幻想乡生态。

    一直以来、秉持着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人类,他们的宗旨必会将新到来的任何非人种视为敌人,这让那些最初前往幻想乡、原本秉持中立的妖怪们不得已站到了他们的对立面。

    原本能与人类分庭抗礼的妖怪山周边迎来了许多新的访客,来自异世界的吸血鬼、魔界的魔女、旧地狱的鬼和读心妖怪,无论哪边都有着绝对强大的力量,而向来以数量占优的人类一方、自大地对妖怪们进行着无差别攻伐、渐渐独木难支,由攻转守,将人间之里置于了绝对孤立的地位。

    而在此期间,除去由于虚幻与现实的境界而初入幻想乡的众多妖怪,许多被神隐的“书籍”,也向幻想乡中的人类带来了新的元素。

    在五百多年前的“妖怪扩展计划”后,人间之里渐渐开始接触到外界的新知识与概念,无论人情伦理、天文历法,都受到了外界文化的冲击。

    前文也已提及,除去少数文人或会与妖怪打交道的人类会去关注七曜历与妖怪太阴历之外,人间之里的主流会使用两种历法——与作物收成息息相关的农历,以及自外界流传进来后被广泛接纳的太阳历,即阳历。

    但是,幻想乡的人类也并非完全遵循了外界对太阳历法的相关习俗——在幻想乡之外,有的地方只会将阳历中,正月的第一天看做节日元旦进行庆祝,而有的地方,则会将正月的一至三日看做节日,所谓的正月头三天,以假期的形式进行庆祝,但也有地方,会将前七天视作正月门松期,有着挨家挨户走亲访友、门不紧闭以接纳来客之意,而至于幻想乡中,则沿用了外界最为放松的某种习俗——即正月的整整一个月间全部为假期,同时以头三天为大庆,以门松期为小庆,而接下来的二十余天则作为悠闲的假期来度过。

    这种看似懈怠的习俗并非是没有意义的。

    在数百年前,幻想乡中的人类可谓整年提心吊胆的度日,人类方的除妖师们与妖怪方水深火热的敌对关系,在人类们都在为自己能否活着看到明天的太阳而忧虑的那个年代,一个长时间的放松期是有必要的。

    正月成了幻想乡的人类中最期待的日子,也因此,而长久以来,正月也成了新婚夫妇结对最多的一个月份、同样,长久的放松假日,使得正月的怀孕数量、比一年中其他十一个月加起来的数量还多。

    当然这仅是于人类社会层面上的一些数据,只能说是值得一提的历史,算不上什么重要的信息了。

    如今的幻想乡,迎来了新的气象。

    ……

    ……

    正月头三天的第二天,午后时分。

    莫茗与灵梦两人正坐在玄关上喝茶,而玄关另一边,堆砌着许多尚未经过加工的肉类与蔬菜。

    头一天、两人最终撑到了下午饭后,吃饱了没一会倒头就睡,一觉睡到第二天上午。

    祭典的储备秉着有备无患的原则,无论肉类还是蔬菜主食,都进行了过量的储备,而事实证明,除去少数对菜品很感兴趣的妖怪之外,大多数妖怪不知是否碍于面子,只对神社提供的酒水表示出了很大兴趣,即使会品尝菜品,也只是浅尝辄止。

    最终祭典闭幕,在主厨莫茗的刻意克扣下,各类食材都有着少量剩余,以致短期内神社的食物不但管够且品种甚多,甚至可以换着花样吃、七天不带重样。

    这还不止,两人在今天一早醒来、其实是被吵醒的。

    人间之里的书记组织了一批人,找来自警队的人手作为护卫,前来博丽神社送上了许多食材作为纳奉。

    初时灵梦还有些疑惑,在书记解释了一番后,灵梦终于恍然。

    原来村里在正月第一天的时候全村贴出了解决异变的告示,其中赫然写着博丽神社的全力相助——适逢新年,村里人决定集体筹送食材等礼物作为纳奉,以告谢除夜祭典上的帮助。

    除了少许送给灵梦的彩色布匹和一件送给莫茗的男式浴衣、稗田家送来的文房四宝、铃奈庵的本居大叔送来的全年免费借书卡、村里的名匠村上大叔送来的点心模子之外,其余的纳奉礼大部分为食材,其中最为抢眼的是藤井家送来的五彩糕点、据说这种款式的点心在去年年底就被预定一空,是如今想买都买不到的高等点心。

    如今两人坐在玄关上,吃着如此奢侈的高级点心,心中也满是奢侈的忧虑。

    “这么多食材,我们俩肯定是吃不完的吧……”

    “吃不完就狠狠地吃!”灵梦如此表示。

    “说到底你就是不愿意带着去送礼、巫女的面子有那么重要吗?”

    “诶老师,我再怎么说也是前辈、怎么能先跑去后辈那里……”

    “你不是比人家小一岁嘛!”

    “哪有小一岁!我和她一样,今年都十七岁了!”

    事实上灵梦今年也才刚十六岁……自从这孩子知道外界有虚岁这一概念后,就再也没诚实报过自己的真实年龄。实际上,博丽神社的巫女博丽灵梦今年十六岁,而守矢神社的风祝东风谷早苗、今年则是十七岁。

    “有必要分那么清吗?再怎么说,人家也是在除夜祭上替你出现在了人间之里,不然、神社里的除夜祭也是没法办成的吧?”莫茗嘬了口茶,如此说道。

    “虽然她的确是帮我去了人里的祭典,但那又不是因为我、守矢神社也有自己的立场的啊!”

    “但就结果来说,她的确是替你应了这一劫啊、小姑娘在祭典上被那些因为异变而六神无主肆意撒气的村里人无端指责,眼睛都哭红了,你作为前辈、带点礼物去探望一下,并不失礼数吧?”

    “但是,很麻烦!”

    “反正现在也没啥事……”

    灵梦放下手中的茶杯,一手撑在玄关的木板上,身体前倾、缓缓地凑近莫茗的面庞。

    小巫女以极近的距离凝视着莫茗的双眼,缓缓问道:

    “是不是守矢神社的风祝小姐太可爱,让老师你心动了?”

    莫茗面色如常地回望着面前相距不足十厘米距离的灵梦,面色郑重地回应:“风祝小姐的确很可爱,但灵梦更可爱。”

    似乎是说话的呼吸感吹打到灵梦的面上,小巫女脸色一红,退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做好,端回茶杯。

    “嘛,年前那家伙似乎是给我写了封信来的,但因为觉得麻烦所以没有回复。”

    “这不正好吗,好好去当面回复也算不错吧。”

    灵梦点了点头:“顺便去正面警告她不要打老师的主意。”

    莫茗吃着点心,听完后不觉一笑:“人类经常会有一些逆反心理,正面去说的话有时候可能会适得其反哦,尤其在对方向你持有竞争心理的时候尤为如此。”

    灵梦瞪大眼睛,随即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我会重新整理措辞的。”

    而莫茗则站起来,到一旁堆砌贺礼的地方开始为灵梦挑选要送去的礼品。

    就在这时,罕见的客人来访了。

    ……

    ……

    八云蓝——妖怪贤者的式神、是千年的九尾妖怪,并非是如同她的主人那般从身后出现,而是二人正面、礼貌地展开隙间,庄重地走出并行了一礼。

    莫茗说道:“啊,蓝小姐,来的正好,今下午神社包饺子,你应该很喜欢吃吧?”

    八云蓝脸色一红,随即清咳一声道:“多谢莫茗大人的好意,在下前来并非为此,而是紫大人之前与您二人所说之事。”

    莫茗这才想起来除夜祭末尾时妖怪贤者说的话——除夜祭的来访者中,似乎有某一位正在策划着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莫茗:“说说看,既然贤者大人本人难得空闲,我和小灵梦如果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自会出一份力。”

    八云蓝点点头道:“来自旧地狱、地灵殿的领主妖怪——古明地觉,这个大妖怪在策划着什么惊人的行动。”

    莫茗郑重道:“忽然想起来,我还要去人间之里一趟,很抱歉,有什么事情的话我们下个月在聊,”随即把刚刚挑选好的礼品递给灵梦,“快去守矢神社吧,既自恃身为前辈、也得有前辈的器量才行。”

    “好的,神社厨房的面团大概还要两个时辰会发好,老师要等我回来一起包饺子啊!”灵梦提着礼品盒,腾空而起。

    “安心了,我还得去趟人里,除夜祭的晚上交代的有点仓促,村长那里还有些事没有说清楚呢。”

    于是莫茗也收.asxs.心和茶具,关好神社的门,准备出发。

    然后被八云蓝拉住衣袖。

    回头望去,只见九尾妖怪目光楚楚地望着自己,语气小心翼翼却又有几分委屈地问道:“不能……帮帮妾身吗?”

    莫茗目光变得迷离,愣了半晌,然后抖了个激灵,退后了好几步。

    只见八云蓝又回复了往昔雍容的姿态,朝着莫茗笑了笑,也不说什么话。

    “喂,用不着这样吧?”

    “因为这件事并非儿戏,这种程度的大妖怪能够对幻想乡进行的破坏是无法估量的,不能不郑重以待。”

    “但是古明地觉……你懂的吧,大妖怪里最不好对付的那一类。”

    八云蓝点了点头:“如果只是实力强劲也不会来麻烦您了。”

    莫茗想了想,问道:“我刚才支开灵梦你没有阻拦,看来是打算找我讨教?”

    不等八云蓝点头回应,莫茗又道:“但是如今已经不可能了,八云紫早就于我和灵梦说过这事,如今我们二人不管谁去接近古明地觉、只要被问上一句居心何在、立刻就会被看穿试探她的目的。”

    随即又问道:“除夜祭之后你还没接触过读心妖怪吧?”

    八云蓝点了点头:“如非必要我与紫大人是不会去主动接触她的,即使有时必须传达信息,也多是借由他人之口进行转达。”

    “也就是说,还没有打草惊蛇,这点十分重要,”莫茗沉吟着,“现在知道的信息太少了,把你知道的全部告诉我吧。”

    ……

    ……

    午后时分,莫茗坐在玄关前整理着思绪,八云蓝站在一旁安静地等待。

    莫茗重复着刚刚听到的话。

    即使如此,也必须去做。筹划了半年之久……如今放弃,太可惜了。

    “古明地觉是这么说的吧?”

    八云蓝点了点头道:“因为是在下无意间在深夜无人烟的密林中听到的自语,考量后、觉得这是觉小姐为了捉弄窥视的在下而刻意留下虚假信息的可能性十分低——因而将此事告知了紫大人,也就有了今日的商谈。”

    莫茗点了点头:“既然是防患于未然的思路,就先不思考这是捉弄的虚假信息,将之当做真实来警戒一番。”

    八云蓝点头:“在下正是此意。”

    莫茗摩挲着下巴,自语道:

    “这句话中透露的信息不算很多……即使如此,也必须去做,意味着她在祭典上遭遇了什么挫折或打击,很可能直接影响到了她接下来的计划……而筹划了半年之久则是一个微妙的时间节点……我第一次与古明地觉碰面是在‘智慧博弈’的祭典上,那已经是秋日祭之后的事了,也就是说、读心的大妖怪古明地觉真正开始筹划这项阴谋的.asxs.,是先于那个祭典之前的、换言之,所谓阴谋是为祭典上的某些个人恩怨的报复,这种可能性很低。”

    “但这也是个坏消息,因为如此一来我们可用的情报就太少了。”

    莫茗说着径自站起,开始踱步,走到了祭典上、古明地觉所坐着的席位旁,虽然此刻这里只是空无一物的平地、但莫茗脑内还原出了当时的场景。

    “根据我的个人观察和蓝小姐您事后对祭典上妖怪问询的证言,觉妖怪在神社的除夜祭上确确实实从头到尾没说过一句话……她不请自来,又不发一言,最后提前退场、独自离去……我层见到她坐在鸟居下的台阶上,以为她是在为自无法融入其他人而烦恼,但经过对话之后我又觉得是自己多心了,这种妖怪心中在想些什么我完全无法揣度……但蓝小姐您又说,在林中听到觉妖怪说出那句话时夹杂着一声叹息、我虽然不是很了解这个妖怪,但她确实地有着相当的自负的,不可能会无故地怨尤叹息,也就是说,祭典上确实地发生了某件令她意想不到的事……”

    莫茗摇头道:“已知的情报实在太少,我对这个妖怪又不甚了解,无法给你提供什么有用的帮助……但她既然有什么计划,接下来的时间里肯定还会出现在幻想乡,无论她出现在哪里、做了什么,请先过来与我商量,不要与她接触、甚至通过第三人与她联系也要避免,觉妖怪的个性十分谨慎、且很有头脑,必须万分小心。”

    八云蓝点头道:“关于这点也正合我意,如果被觉妖怪通过某人的思想得悉她的计划已被八云一家知道,她很可能会暂时偃旗息鼓,但这并不意味着威胁得以解除、或许会潜伏十年、或许百年,直到觉妖怪认为安全后,很可能会重启计划……这种解决方案,并不合我等之立场,找到她的最终目的并将之化解,这才是我此番来拜托您的原因。”

    莫茗耸肩:“目前我没什么好帮你的,你我灵梦,都是已经知道她在策划什么的人,肯定不能与她正面接触,所以接下来你的任务就是、尽量在不惊动她的前提下进行观望,记录下她出现的时间地点以及行为,有了更多的信息、才能再谋后事。”

    八云蓝点了点头,正在此时,莫茗怀中传来了声音。

    “老师,我倒是在除夜祭后半夜听到些有用的事、坐在我不远处的魔女小姐在略微喝醉后、似乎抱怨着有关那个觉妖怪的什么事情,当时并没有留意,但或许对你们有用。”

    莫茗拿出阴阳玉,听完灵梦的话,点了点头。

    “如果是爱丽丝的话就好办了,只要我说明事情可能的严重性,她应该不会隐瞒她那边的线索的。”

    倒是八云蓝好奇地望着莫茗手中的阴阳玉,问道:“原来灵梦小姐刚刚一直在听吗?”

    莫茗摊手:“你以为灵梦离开的这么干脆利落是什么原因?幸亏你刚刚没有对我出手,不然在我丢掉贞操之前我们两个都完蛋了!”

    八云蓝笑着张开隙间,踏入其中:“下午的饺子,我很期待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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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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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推书:《幻想乡空我英雄谭》

    击败未确认生命体49号的五代雄介,为了继续将自身内心中神圣的泉水填满,从而踏上了心之旅。然后......

    ——————遭到神隐了。

    “啊嘞?”

    你们看到的是站在魔法之森里一脸懵逼的五代雄介。

    然后假面骑士空我五代雄介在幻想乡的生活开始了。相信拥有2000种技能的他能在幻想乡活下去,吧?

    这是一个为了笑容而战的男人的崭新物语。

    ps:作者高三党,因此本书不定期更新。

    ps:后宫?那是什么?做梦去吧,后宫流们!!(比利脸)

    ps:书友群·空我幻想苍穹 588316433

FLAG.2 不值一提的长处罢了

    下午时分,莫茗行走在人间之里。

    手中的三份礼酒,还剩下提着的最后一份。

    按照人间之里自成的习俗,在正月共计七天的门松期、越早拜访则代表着越为重视,尤其在头三天,通常要给非常相熟的亲戚或朋友、上司之间行礼。

    村长家、雾雨家的两份、莫茗在刚刚已经送到、并留着喝了会茶。

    说起来,这两家对自己的来访都有些出乎意料、年老的三宅村长笑呵呵地接待了自己,莫茗顺便确认了除夜祭当晚于此确定了一系列三方协议的具体事宜。至于人间之里第一大武士氏族雾雨家,出乎意料地有些门可罗雀,各家往来的送礼者寥寥,莫茗坐在几位宾客的尾席、却被佣人唤到了偏房中,由家主雾雨和辉本人亲自接待了,似乎家主也没料到、在前一晚相谈不算甚欢的莫茗竟会在这时赏光,虽然这位中年武士显得有些疲惫、但还是比酒两轮,随后礼节性地邀请莫茗一同留下晚饭,自然以灵梦还在神社等待为由婉拒了。

    一番明日定会登门还礼的告谢下,走出雾雨家门,寻思着最后一个目的地——稗田家的位置。

    其实此番作为,并不是完全合乎礼数,反倒是显得有些热情过头了,但以莫茗的脸皮,自然不会在乎这些。

    自灵梦的上任的博丽巫女往前,几乎每一代都很不通人情世故,拥有着强大的实力却总被人间之里的村民们惧怕着,很大程度源自不通晓人情世故的个性,这点虽谈不上好坏,但确是被人疏远的主因。

    人们对于自己无法理解的事物,通常会有崇拜、恐惧、破坏欲等种种情绪夹杂其中。博丽巫女的强大并不会让人难以接受,但强大且不食人间烟火,就成了被疏远的契机。

    如今的小灵梦,与传闻中那些先代的巫女们其实并无太大差异,同样是既不亲切也不严厉的个性,只是相对而言、似乎更缺乏危机感……难道是因为自己的关系?但无论如何,既然身为神社的杂役佣人,自然得做好分内之事——以博丽之名拜访村中有话语权的门户、拓宽神社在人间之里的交际圈与影响力,对于老油条莫茗来说,时逢节日顺便做做、算不上什么需要费心思的事。

    路过寺子屋的时候,发现学堂的门并未紧闭,按理正月这几十天是不会授课、当然,并不是慧音老师不愿意教,而是孩子们难得假日,不会来上课而已、但既然门开着,说明老师应该在里面。

    莫茗寻思了一番,决定把稗田家的拜访推后一天。

    提着礼酒步入学堂中,发现魔理沙翘着双脚放在桌上,双手捧着一本书在读着。

    “魔理沙!”

    “哦斯——”随便地抬头打了声招呼就又低下头了。

    “女孩子坐姿文雅点!”莫茗无语。

    “没关系,有灯笼裤呢!”不以为意。

    “在看啥?”

    “小说,克里斯蒂q的新作。”

    “这么好看?”

    “刚拿到、好不好看还不知道,这本明明去年就出了,结果被借来借去的、好不容易才赶上有人来铃奈庵还书,就立刻借来了。”

    莫茗点了点头,克里斯蒂q的作品在这边很出名,连他也是从灵梦那边有过耳闻的。

    “怎么,今天也来给慧音老师送礼吗?”

    魔理沙抬头瞅了眼莫茗手中的礼酒,又低下头去:“你不是也是吗?今天是正月第二天,按人间之里的规矩、是要给师长行礼拜年的。”

    莫茗大惊:“还有这说法?!看来我选择踏进这里是冥冥中的定数啊……”随即左顾右盼一下,“慧音老师人呢?”

    “还用问?肯定被氏族大人们请去宴会了呗、他们的宝贝孩子毕竟也承蒙慧音关照了……”

    “留你在这看门?”

    “寺子屋的门本来就不会上锁的啊、况且这里本身也没啥值钱的东西。”

    “嗯,”莫茗考虑了下,说道,“今晚上神社包饺子。”

    “万岁!”魔理沙合起书欢呼一声,提起扫把就要离开,“我先去神社和灵梦汇合!”

    莫茗拦住:“这就走了?”

    “你不是来找慧音老师吗?”

    “这不你来了嘛。”

    “你这礼酒……”

    “交给你了。”

    说吧魔法使骑上扫把就打算腾空而起。

    “不是说人里上空禁止飞行吗?”

    “你管我,我飞高点到人类看不清我再离开不就好了?”

    “我这里干等很无聊啊,把那本书留下来我看看?”

    “我拒绝!”

    ………

    ………

    看着外面天色还早,索性学着魔理沙的姿势,想双脚翘到桌子上、却发现身着正装的自己十分不便。

    只能无所事事地趴在桌上……一等就是半个钟头。

    觉得这么等着也不是个事、莫茗起身坐直,看到放在旁边魔理沙的礼酒,拿过来端详了一番。

    自己送的是人间之里十分常见的日本酒,魔理沙这个则是幻想乡中较为稀有的高纯度烧酒,显然后者更为名贵和值钱一些……莫茗正拿着两种酒品细细端详,慧音的脚步声在学堂门口响起。

    “啊,慧音老师,新年快乐!”

    “莫茗老师新年快乐,劳烦您前来了。”

    “哪里的事,我和灵梦都承蒙您的关照了……”

    慧音却想到什么似地忽然说道:“失礼了,莫茗老师还请在此稍待,有件事还未解决、我需要离开片刻。”

    “哦哦,好的。”

    ……

    ……

    没过多久,一个武士模样装扮、配着剑的女孩出现在寺子屋的门口。

    礼貌的敲了敲门。

    莫茗回应,发现这位自己竟然认识。

    名为冲田总司的女孩、是自警队的武士,自己的确见过不止一面,似乎是藤原妹红手下几个少数能打的得力干将之一,但总感觉有些蹊跷……

    “藤原妹红大人有要事找您,情况紧急,请您移步村南处进行商议。”

    莫茗想了想,回答:“请你带路。”

    会不会是除夜祭上、自己得罪的那个狸猫妖怪在耍什么花招?虽然现在还是白天,但万事不妨多长个心眼。

    莫茗跟在后面,看着女孩苗条有致的身姿陷入沉思。

    奔着小心翼翼的原则、一旦被带入偏僻小巷或无人处绝不踏入,但一路也只是行人往来的正路,最终到达了村子的最南边——岗楼之上,藤原妹红正背负双手向远处眺望着,似乎在等待着自己的到来。

    莫茗心下稍安,狸猫妖怪再怎么厉害也变不成两个人吧?

    于是问道:“妹红在那上面做什么?站岗放哨的事轮不到她本人亲自出马吧?”

    冲田小姐回答:“或许是要说些机密的事,不想被人听到呢?”

    即使听到下面莫茗与冲田的对话,上面那位依然保持着她的姿势、没有丝毫动摇。

    莫茗心中泛起了嘀咕。

    按照自己所了解的藤原妹红的个性,如果真的有什么紧急事情要找他,同时又很清楚自己所在的位置,早就火急火燎地冲到自己身边一个过肩摔把自己按在地上然后开始问答相谈、那才是这姑娘的个性。

    如今说有急事、又喊自己过来,又看着一副悠然自得的高人姿态,明摆着有猫腻。

    莫茗抬头望了望这哨楼的梯子,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一身正装:“我这身神主服、不太方便爬梯子啊,能让她下来说话吗?”

    “莫茗大人、何妨上去一叙呢?妹红大人为您备好了美酒,若不亲身赴宴,岂不辜负了妹红大人的一番好意?”

    哟,这武士小姐还文绉绉的?但绝对有问题这点莫茗已经确信了。

    前面火急火燎的找自己说有急事,这会就变成美酒佳宴了?莫茗抬头瞅了瞅哨楼上那巴掌大小的地方,如果真摆着张桌子、那妹红现在站着的地方就只能算是为数不多的立足之地了。

    眼前这武士小姐因为自己不愿上去显得有些急了、莫茗反倒定下了心神,盯着女孩的双眼,悠悠问道:“妹红小姐是不是这两天遇到什么烦心事了?不好解决、却又没办法和别人商谈那种?”

    “哪有,您多虑了……”

    莫茗摩挲下巴,接着踱步走到哨楼下双手扶着木梯作势要爬,随即停了下来,双手猛地晃了晃、木梯固定死在哨楼的结构中,纹丝不动……莫茗转头看了眼武士小姐,又瞥了眼她腰间细长的武士佩剑。

    “不至于吧?”

    对方似乎听不懂自己在说什么,只是歪了歪脑袋。

    莫茗挽起神主服身下的裙裾,缓缓地爬上了梯子。

    ……

    ……

    哨楼并不算高、但莫茗依然从心、闭着眼睛爬了上去,在钻上哨楼的时候,“咚”地一声、磕到了脑袋。

    抬头一看……这巴掌大点的地方还真放着一张桌子。

    莫茗钻到了桌下,然后从另一边狭小的立锥之地钻出、站了起来。

    桌上果然并未放着什么美酒佳肴、虽然的确有一壶酒,两只杯子,但其他地方则铺开着笔墨纸砚。

    莫茗看着妹红,妹红回望莫茗。

    “咔”地一声从身下传来,莫茗感到身体一震。

    扶着哨楼护栏向下望去,冲田小姐腰间的武士刀并未出鞘,而是不知从哪里拿出了一把斧子……“咔、咔!”只三下,就把从地下通往哨楼的唯一途径——木梯砍断了。

    莫茗冷冷的回望向藤原妹红,说道:“你和你的手下、涉嫌破坏公共财产,并威胁他人人身安全,你有权保持沉默、我将以……”

    妹红用同样冰冷的声音打断:“哨楼的木梯早已年久失修、正值新年,更换老旧设施本就是计划内的事,且此事本就由自警队一手经办,你的质疑根本是无故寻衅。”

    “所以呢?是不是多久修好下去的木梯,就看我配合不配合了?”莫茗瞅了眼放在桌上的笔墨,似乎已经看到了自己签下了什么不平的条约的屈辱一幕。

    “你是聪明人,我相信你懂得做人的道理,不会敬酒不吃吃罚酒……”

    谁知莫茗却突然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脑袋撞坏了?”

    “不,”莫茗摆出一副终极boss的姿态,嚣张的笑声戛然而止,冷漠道,“我莫茗,最喜欢对自以为是的人说不!”

    话音未落,莫茗原地消失,出现在了距哨楼数十米外的地面上。

    莫茗本打算回头露出一副嘲讽的微笑然后潇洒离去,却在一回眸间呆若木鸡——藤原妹红直接从离地有着六七米高的哨楼上面跳了下来,接着以离弦之箭般的迅猛速度冲到了莫茗身前、一记过肩摔加擒拿手把莫茗按在了地上。

    “好汉饶命!”

    “喜欢说不?还说不说了?”

    “痛痛痛……自警队队长欺凌弱小!我要告老师!慧音救命啊——”

    妹红抬头,并没有看到慧音的身影,立刻机警地擒住莫茗的另一只手,把他手中握着的画着奇怪魔法阵的纸夺了过来、揉成了一团丢到地上。

    “放弃吧,找上你也是参考了慧音的主意,你以为是谁告诉我你的位置的?”

    “慧音老师,你……”

    终于,莫茗放弃了抵抗。

    ……

    ……

    人间之里,自警队队长办公间内,妹红说出了原委。

    莫茗听完,猛地拍了桌子。

    文房四宝震地飞了起来、然后落回了原位,坐在桌前的藤原妹红闭目静坐,眼观鼻鼻观心。

    “毛病!搞什么上屋抽梯!你是不是……”莫茗猛地拿起酒杯一饮而尽,“是不是傻?”

    妹红任由这个男人发火,这会看着倒像是个在受老师训斥的受气学生:“我也是在故事书上看到的啊!为什么古人可以做我就不行?明明是那么帅气的故事!”

    “帅气的故事?故事里虚心求教的那位把他所求助的那位过肩摔按到地上了?!”

    “你不跑我能追吗?!”

    “你……”莫茗冷静了一下,把旁边的酒壶取过,又添一杯酒,一口喝干,“你不是刘琦,我也不是诸葛孔明!刘琦那么做,是为了断绝诸葛孔明的后顾之忧,因为诸葛亮本身也有自己的立场!你再看看你刚刚问了我什么?多大点事?!又不是天塌了、你提壶酒过来好言相问,我难道会藏着掖着?本身又和我没什么关系,我也不是不能卖个人情替你分析分析,慧音老师应该也是这个意思……结果你看看你干了什么?让那个女孩把梯子砍了?!你站在我的立场想想,这种情况,比起虚心求教,不更像是要逼我签卖身契?我能不跑吗?”

    “……嘁。”自知理亏,妹红咂舌一下,扭过头去。

    “安静,我想想对策。”莫茗没好气道。

    ……

    ……

    一切烦恼的源头、皆自除夜祭始。

    当晚莫茗于雾雨和辉醍醐灌顶般一席话,在那后来、又去求访了博识历史的妖怪上白泽慧音,最终让这位、可看作人间之里的最大实权者颠覆了他数年来的想法。

    武者的作风与文人有所不同、并不喜欢那种润物细无声的潜移默化,在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后,正月初一的天晓时分、雾雨和辉联合了众氏族族长进行了一次会谈。

    会谈的内容被严格保密,但对人间之里产生的影响却从正月的第一天就开始了。

    原本是充满热闹喜气的一天,却因为众氏族仿佛不约而同般做出的某个动作而涌起了暗流。

    做的最过火的是雾雨家,家主在大宴之时,召集了门下所有武士家臣、提出以诗助酒兴,而若有一字也未能对出者,即刻领笔俸禄、然后赶出家门。

    听得莫茗是目瞪口呆……这雾雨族长还真做得出来、不怕众叛亲离吗?再怎么想这种说风就是雨的做法也是不合情理的,那天晚上和他对话时倒也没觉得此人是这么有勇无谋之辈啊?

    正月头一天、所有人都在安享节日氛围的时候,搞这么一出,武士们群情激愤、这不给人添堵吗——谁规定武士就一定得对得出诗歌才行?雾雨和辉倒是留了余地——能在他手下支撑三十招不败、可以继续留在雾雨家,但也有些高手不堪受辱、并不与雾雨和辉比剑就愤然离开了。

    如今看来,雾雨和辉根本就是无比自我的个性,不会估计任何他人的看法……莫茗甚至有些理解了离家出走的魔法使少女的心境。

    其他的氏族并未像雾雨家做的这么过分招摇,但也或直接或暗示地遣散了各家约三成左右的武士家臣……这些在新年第一天丢了工作、失去了社会地位甚至人生意义的武士们聚在了一起,结果可想而知、在莫茗与灵梦倒在神社呼呼大睡的正月头一天,人间之里闹出了大事。

    “所以呢?打起来了?死人了没?”莫茗不知何时在椅子上大马金刀地坐下了,怀中还捧着一个从不知从哪摸出的、看似是用来招待客人的糕点盒,不管不顾地吃了起来,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姿态。

    “后续的事情不需要你管、请你来是帮忙解决收尾问题的!”

    有求于人还这么横?要不是自己打不过……要不是自己脾气好,早就掀桌子了。

    妹红的问题也在刚刚就已经阐述完毕——主要两个方面使她苦恼到彻夜难眠,一是这由人间之里各大氏族隐约中联合做出的动作意义何在、有否阴谋?二是如今还聚集在自警队总部院中的近百名失业武士、可谓一点就爆的安全隐患,应该如何处理?

    这种内部矛盾问题并非是这个脾气火爆少女所擅长的、她宁愿面临的危机是妖怪联合进攻村子,起码那样不会有力使不出……最后夜不能寐,去找慧音商谈,见多识广的博识妖怪上白泽慧音,给妹红提出了好几个建议,但同时诚恳地分析了每种解决方案的隐患……最终她向妹红提起了某个少女并不是很想听到的名字——莫茗。

    ……

    ……

    听完妹红介绍了基本情况、并听她说了些自己的想法,莫茗吃着点心、思考着。

    大约过了五分钟,起身走到妹红的座位旁伸手赶人,妹红极不情愿地起身离开,莫茗坐下,拿起毛笔开始在纸上写下一些关键词、以免在说完后妹红忘记了某些细节内容又要重复一遍。

    “关于氏族的目的,据我判断不是阴谋、不必担心氏族在派遣家臣混进来分化自警队的权力,笼统来讲、大概是这些武士氏族们发觉了武力并非解决问题的最高效途径、而将一部分人战略性放弃了,虽然做法太过粗暴、但不必太过担心,具体的原因去问慧音,我来解释也不过是多费口舌,来人里挺久了,等下还要赶着回神社包饺子,时间不多,捡重点说。”

    “主要针对于,关于你想要将这些武士作为扩充自警队兵力的想法,提出一些建议和改良方案。”

    “这些方案总共分为一个核心、两个制度、扩建提案和保证再就业。”

    “首先说最核心的思路、既是不要照单全收,按你所说的,自警队原本只有七十一人,以此为标准,第一批新纳入自警队的武士不要超过三十六。”

    妹红点头:“虽然不清楚这么精确的数字的比例怎么得来,但能够理解,如果新加入自警队的武士数量太过庞大会产生很多问题,但这样还会剩下很多……”

    莫茗打断,并继续说着:

    “既然说了是第一批、自然会有第二批,这里就牵扯到一个核心问题,就是考核制度。”

    “制度方面、我就不详细举例了,灵活决策、取决于你们自警队的用人需求——需要冲锋在前的战士、就考核勇气与身法,需要掌管财务的会计、就考核自律与算术,需要心思敏捷的策士,就考核运筹与变通,细则的制定、如果急迫的话,可以去问慧音,博闻强识的白泽,一定可以从历史长河中找到合适你借鉴的方法。”

    “制定完考核制度后,还需要一个退役制度,这是相辅相成的,必要性等下会说。对其字面上的解释是——按季度对自警队员进行考核,不合格者将被请离,与不需要公诸于众、可以随时变通的考核制度不同,退役制度必须明文规章写清条例,以免届时开除时产生纠纷、难以服众。”

    “这两个制度的最终意义有两点,一是为加入自警队的武士们建立起他们赖以生存所必须的荣誉感,这些被逐出氏族门户的武士、很可能会轻易被扫地出门而留下芥蒂,即使来到自警队,也只将其当做一份随时可能抛下的新工作,为避免这种消极思想带来的负面作用、荣誉感对他们而言是不可或缺的;二,则是为你本人,只要能贯彻上述两点,你可能将成为人间之里实际的最高统率、树立起说一不二的绝对权威。”

    “我……”

    “先别急,还没说完,”莫茗拿着笔在纸上比划着,整理着自己的思路和措辞,“介于以上目的,有关退役制度还有后续需要补充。”

    “荣誉感的加冕,不可能凭空得来,每个季度的考核,必须要一定数量的人不通过,最低限度每季度开除十人以上、起码前三次的考核必须达到这个指标,但开除这个动作、又与我们的最终目的将数百位闲置的武士纳入自警队、以解决威胁到村人安全的潜在威胁相悖,同时我也有观察过人间之里的民风,保守有余、活力不足,很难想象会连续三个季度持续有那么多武士犯下足以开除自警队的严重错误,因此,为达目的需要一些偏门技巧。”

    “记得你曾经向我自吹过你手下自警队的护卫全部忠心耿耿?”

    “那是,虽然人少了点,但……”

    莫茗抬头看了看窗外天色,暗暗计算了下包饺子需要的时间,不耐烦地打断道:“有一半就够,找出你的铁粉……嗯,就是内心中对你钦佩、敬仰者,或是能够明白你艰难处境的理解者,把事情原委和盘托出,告诉她们你需要通过这种手段安抚新人并树立威信……每个月将其中十名移出自警队编制作为开除保底,不过记住,这些对你忠心耿耿的人是自警队真正的核心成员,不可能真正开出,需要做的是有实无名,即让她们在编制外、带薪做事……我看过一些小说,不是有什么暗部之类的组织么?可以当做那种来试试。”

    “但即使如此,明明被开除的自警队员们仍在为你做事,大家低头不见抬头见,最终难免被发现,解决方案——是我要说的扩建相关。”

    莫茗走到旁边拿来几只杯子,放到桌子的四角、又把刚才吃光了点心的盒子,放到桌子中央压在了纸上。

    “有一点很久前就挺在意的,如今的幻想乡、已非一千二百年前的幻想乡了,那时人类与妖怪的战斗主要由除妖师们负责。今日除妖师一脉已然不再,人间之里又已发展壮大成了数千人众的大型村落,以你这仅不足百人的自警队、处于村中央的办公地点,不觉得在危机时刻根本难以周全调度、护卫全村吗?”

    “正值现在这个机会——你替氏族们收拾了烂摊子,向他们要些善后费用绝不过分,无论是钱财、人力或是地皮的补偿,把它们利用起来,在村子四个角落,以原本的岗哨为基点、落下四座营房,将自警队成员分兵调遣驻扎,而你坐镇此地为指挥中枢、居中策应调度,如此一来,不仅提升了护卫的覆盖面积,同时将给全村民众带来更深的安全感,不要小看这份心理安慰,这对氏族们接下来想要在人间之里推广的人文大有裨益,你可以借此说服他们获得更多物质和人情方面的支援;此外,于你而言,分兵驻扎、同样杜绝了所有自警队员在一处工作,名义上解雇了的编外下属被发现其实并未离队的可能性。”

    “你这家伙……!”

    “别说话、还有一点补充,其实也很重要……随着由严至松的三个季度的选拔,年底就足以将这批数百人的武士全部纳入自警队,但在那之前,未选中入队的武士们仍需要委托氏族加以管理约束,这一点你需要亲自去和所有氏族族长达成协议;重点是,这其中肯定有品行或其他某些因素不适合加入自警队的武士,他们的去路你需要留意并加以安排,说白了就是关注每一个无法入选自警队或被自警队真正开除的武士、给他们找到后路、很关键,每个落魄的武士都是潜藏着的暴力因素,要确保这些人成功转行并融入村子——否则,一个心灰意冷的武士最终走投无路、被妖怪引诱变成了妖怪,这也不是你我所乐见的情况。”

    一通话毕,莫茗端起桌边的茶壶、对着壶嘴嘬了起来……嗓子有点痛。

    妹红半晌没有说话。

    看着自己办公桌上行摊开了几大页写着杂乱关键字、还通过各种横竖线连接起来的潦草文案,终于不禁抱怨一声。

    “你知不知道纸张是很贵的?”

    “那么,你觉得我写的这些、不值得纸张的贵重吗?”

    “……老实说,虽然是听说了你很厉害,但我之前并没有认真考虑过这个问题,”藤原妹红走到办公室门口,关上了大门、靠在门上沉吟道,“我应该怎样才能说服你留在自警队为我工作?”

    莫茗礼貌回绝:“抱歉,这是不可能的。”

    “任何情况都没办法?”

    “是的。”

    妹红罕见地表现出了与平日里毫不动摇的神色相左的情绪,叹息一声:“关于你说的这些,有一部分我也想到了……荣誉感的说法,慧音也提醒过我……关于扩建自警队驻扎的事,我也在很久之前就有考虑了……”

    “不是很好吗?”

    “但是……不觉得很奇怪吗?凭什么啊?你怎么做到的?就只是这样、坐在这边吃了些点心,就把这些全部整理清晰、关键是!其中相关的利害分析、环环相扣,你凭什么可以……倒是也听说了你在外面做的了不起的事、还有人为了你的什么纪念品找上门来,想必是对你十分崇拜、但这种人就在我身边,总觉得心情有些微妙……你怎么做到的?”

    “不过是……不值一提的长处罢了,”莫茗微微一笑,算不上十分得意,“无他,唯手熟尔。”

    “为什么我就不行?好歹也活了千年……”

    “你倒也别妄自菲薄,”莫茗嘬完壶中茶水,噗的一声吐出一片茶叶,“在我看来,藤原妹红,你做到的事比我要难的多……我像条变色龙、身处不同的环境,努力让自己适应着周围,最终虽然得以苟活、也算混出点名堂,但自己的心境已经因随波逐流而染脏了;你却不同,幻想乡的女孩们,包括你,在我眼里都是纯洁如纸一样的,或许其中有人是经历所限,比如魔女爱丽丝、会在真正遭逢挫折后迅速成长,但也有你这样,千年的历练仍能秉持初心,没有让岁月把你变得世故圆滑、有关这点,才实在是……令人敬佩。”

    一番话说的藤原妹红哑口无言,不知如何作答。

    莫茗走到门口示意少女让开。

    藤原妹红想了想,让开身子,替他开门,顺便说道:“我觉得,你倒也没你说的那么不堪。”

    莫茗笑了笑,走出门去,回头双手抱拳道:“开门大吉,新年快乐。”

    藤原妹红对这异国的抱拳礼习不甚了解,倒也大咧咧地照做回礼道:“新年快乐……其实从一开始我并没有怀疑过、你能够给出一个完美的答案,只不过我觉得、按慧音的说法直接拜托你太没趣了,所以才想效仿古人的做法、并不是……”

    莫茗想想,回应道:“不要表现地那么有攻击性就好了,你要明白、你本身也是很有魅力的女孩子……”

    “去死啊!”妹红怒道,“老娘的魅力还需要你来告诉我?”

    莫茗点头,随即摆手:“施主很有悟性,那么不打扰了。”

    妹红同样挥手:“多亏你的见解,我会慎重考虑并尽快行动的。”

    时间不早、要来不及了……

    “正月,还真是忙啊……”莫茗离开自警队屋舍,看着天色、不由感叹一句。

    往神社方向,撒腿就跑。

FLAG.3 不可结缘

    正月第四天,村子里的租书屋在午后时分开门了。

    本居小铃并没有挂出营业中的牌照,而是径自进了铃奈庵里。

    一个栗色头发、戴着眼睛的女子似乎注意到她、便也跟了进去。

    “哟,小铃,今年开业这么早?”

    “猯藏先生?”

    狸猫十变化,行走于人间之里并隐瞒自己的身份是再轻松不过的事,但身为狸猫首领的大妖怪二岩猯藏却并不执着于此。

    在相识的一年余时间里,与小铃的接触也从未改变过姿态。因为某次意外而暴露了身份,但或许是本就没打算刻意隐藏,也可能是为了观察小铃面对妖怪会有怎样的反应……狸猫妖怪并未因此而停止与少女的接触。

    “没有啦,今天有点事,临时过来下。”一边说着,一边从柜台下的隔间里取出笔砚。

    看到少女自顾地磨起了墨,二岩猯藏觉得有趣、双肘支在桌前问道:

    “现在不都在用蘸水笔了吗?怎么还用这个,要写什么重要的书信?”

    小铃点了点头。

    “诶——这样啊,”二岩猯藏若有所思,随即笑道,“但是,想让老朽自个儿识趣离开,可是想太多了哦~妖怪可不会这么顾及人类的心思。”

    今日在人里闲逛、看到本居小铃本是无意之举,说白了其实并无要事,但……

    “永远别指望一个以他人难堪为乐的恶趣味妖怪会识趣哦。”

    本居小铃没有因此动摇,继续着手上的研磨:“只要猯藏先生别凑过来看就好呢,毕竟是写给别人的信……这并不是识趣,而是常识。”

    “有什么大不了的,又不是猜不到。”狸猫妖怪站在不远处的书架前,一边假装端详书目,一边用余光观察着被书柜台挡住了半身的少女。

    本居小铃铺好纸张,细长的毛笔稍微蘸了些墨汁。

    “是那个——心仪已久的白马王子先生——没错吧?”

    本居小铃正待下压地笔尖一顿,微微蹙眉。

    随即再次落笔。

    同时平缓的声音传来:“猯藏先生是不是误会了什么?为什么我非要给他写信?”

    “啧,反应很微妙啊。”诈取信息失败,二岩猯藏从书架上取出一本小说——工整娟秀的蘸水笔字迹。

    人间之里如今的典籍传播早已有了印刷出版的雏形,但铃奈庵中却依然保留着大量手抄式的小说,也算是一大特色了。这种手工的文字相比印刷体,有时更能彰显情感、直击心灵。

    “铃太郎的短篇……《不可结缘》吗?”二岩猯藏自语着翻开书页。

    本居小铃瞥了眼书架前的狸猫妖怪,随即推了下鼻梁上的圆框眼镜,重新将视线移回桌上:“那本啊……猯藏先生不是读过了吗?”

    “倒确实是读过了,只是……很奇怪啊,这种的……不像是一般的女孩子能够写出来的文字。”

    “就当作是猯藏先生的称赞收下吧。”

    “……是吗?的确,一般的女孩子是不会这样坦然和大妖怪闲聊的,”二岩猯藏笑道,“小铃,你知道吗,你现在的样子和去年截然不同呢。”

    “这种事难道不平常吗,”本居小铃UU小说未停,口上答道:“人类的寿命多么短暂,可没有像妖怪那样秉持天真的余裕啊。”

    “天真……吗?”对于这样的形容,二岩猯藏一时不知如何对答。

    “喜欢的就去做、不喜欢的就不做,不滞于物,不殆于心,思而惘顾,爱憎分明……真好啊,”本居小铃仿佛在笑着,又好似在叹息,“人类,就做不到呢。”

    “小铃……你的思想、有点剑走偏锋哦,”狸猫妖怪的眼中闪着诡异的光,“难道说……有成为妖怪的打算?”

    “完全没有哦,人类总是瞻前顾后呢,我可做不到抛下身为人类的这一切。”

    “该怎么说呢……明明今年也才刚十六岁,却有着成年人一样的谈吐和风度呢,”二岩猯藏笑道,“但是,我能看出来,你更像是在故作镇定。”

    “十六岁,已经是成年人了哦。”

    “哦,说起这个,老朽其实有过研究……外面的很多世界,越是先进的文明,成年的日期越晚呢。十六岁,算是中规中矩了……有的地方甚至会把女孩子第二性征成熟的阶段定作……”

    “请停止您在含羞的少女面前说荤段子的行为。”

    “……荤段子?”二岩猯藏用了五秒钟时间反应了过来,随即哈哈大笑道,“老朽若要说荤段子,你这种未经人事的闺女是听不懂的啦!”

    “我没有把猯藏先生赶出门,可不是为了听您取笑我的。”

    “明明是你先提起荤段子的话题的嘛。”

    “猯藏先生!”小铃依然在垂首写着书信,但口中的语气加重了几分。

    “好吧,言归正传,”狸猫妖怪将翻开的书页阖起,“小铃听说了吗,这两天村子里可闹出了不小的动静呢。”

    “猯藏先生是说、那些武士?”本居小铃的笔停了下来,思考了会,问道,“各大氏族仿佛商量好的一样做出这样的动作。难道……也和除夜祭上的异变有关?”

    “除夜祭那晚,小铃似乎是在神社吧?不过,拜此所赐,老朽可是在一个绝佳的观赏席位上看了一出好戏啊。”

    “……拜此所赐?”察觉。

    “嗯,就是那样的啦,老朽变幻作了小铃你的样子。”

    本居小铃放下毛笔,从前台书桌内站起,双手撑住身体前倾,面泛和善的微笑:“……恕我冒昧问一下,猯藏先生用我的身份做了什么吗?”

    “旁观而已啦,旁观……”却突然面色阴沉了下,“虽然身份被识破这点、让老朽有些耿耿于怀。”

    “……难道是?”

    “就是那个难道。”

    “很可疑啊,猯藏先生,以你对我的误解、如果和那家伙接触的话,做出什么出格的事都不足为奇吧?”

    “还没来得及做啊,咳……老朽的意思是,怎么可能会做,这点常识还是有的,何况身份很快就被发现了。”

    “哼哼,和那次猯藏先生故意被我发现身份不同、这次是刻意隐藏却被揭穿啊……想必心情很糟吧?”

    “说起这个,有件事……”二岩猯藏回忆了两秒,突然笑出声来,“虽然那家伙说了一大堆看似有道理的推论、说是确认了老朽的身份,但那也绝非是百分之一百的决定性证据。”

    “……?”

    “在那之前,老朽化作小铃你的样貌、并未露出任何破绽,他在那种情况下骤然掀了本应是你的裙子……换句话说,他内心一定作好了某种准备——即在场的并非是老朽而是你本人的觉悟。”

    “……”

    半分钟后,本居小铃仿佛泄气一般气势全无,坐回了桌台前埋首道:“请不要做多余的事。”

    “老朽很无辜啊……只在做着很平凡的动作,突然就被那样过分对待了,这只能怪那家伙不好吧?”

    “……算了,”仿佛力气耗尽的少女不打算再谈论此事,“这两天的武士事件如果和除夜祭的异变有关……那家伙又做了什么吗?”

    “并不意外吧、不是吗?”

    “没记错的话,后半夜他是在神社的,也就是说,前半夜就离开了那么会、解决了异变之余,还和世家有了什么协议吗?”

    似乎冷静了下来的小铃,再次开始落笔。

    “确实是十分诡异的变化,老朽也是这两天多方变化才打探到一些消息……这可是连妖怪山的记者都苦寻不得的核心内幕哦。”

    “快说啦别卖关子。”

    “人类氏族想要改善与妖怪的关系,怎么样,听起来是不是十分可笑?”

    本居小铃沉思良久,回答道:“这是莫茗的主意吗?……与其说是可笑,不如说是天真呢。”

    “但也有话说、伟大事业的推动总需要一些天真呢?”

    “伟大吗?”本居小铃停下笔,想了想,说道,“猯藏先生手中的那本……不可结缘,其实是我在外界一本漫画书中看见的说法,本意是对人类的劝诫……不过呢,我的这部短篇,其实是给妖怪的忠告呢。”

    “爱慕上人类作家的妖怪女子、在作家死亡后走向自我毁灭的悲情故事吗……”

    “心存恶念的妖怪自不必说,假如真的有对人类抱持善意的妖怪存在的话——我这本书其实是想给她们看的呢。”

    二岩猯藏沉吟道:“换句话说……你并不支持、人类与妖怪友好相处这种模式吗?”

    “没有到那么立场分明的程度啦,只不过……”本居小铃摇了摇头:“所有的种族其实都很自私……唯独人类,总是将其正当化甚至无意识化,在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的前提下给别人带来困扰、对妖怪一方来说太不公平了。”

    “换句话说,如果人类怀抱着足够的觉悟与妖怪交往的话,你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吧?”

    “足够的觉悟吗……你是指‘放弃人类的身份而成为妖怪的同类’、这种程度的觉悟吗?”本居小铃反问。

    “……这样我没法回答了呢,”二岩猯藏苦笑,“反而有种感觉,难道小铃是想说老朽吗?老朽出入铃奈庵、是否给你带来不便了呢?”

    “没有哦猯藏先生,我只是觉得好奇呢,大妖怪通常是不会主动和人类牵涉过深的,你会对我这样的小孩子感兴趣、是什么原因呢?”

    狸猫妖怪闻言不禁苦笑:“一会说自己成人了、一会又自称小孩子,十六岁吗……真是个不好对付的年纪呢。”

    “不过,小铃啊,你倒也别妄自菲薄哦,能被老朽看上、觉得有趣的人可是不多的……能够写出这样的书、老朽很难再把你当做低辈分的孩子对待了呐。”

    本居小铃歪了歪头:“那么……阿求呢?要说著作等身、幻想乡中除了阿求无出其右了吧?她也写了很多很多有趣的作品,为什么不是她呢?”

    二岩猯藏听到这个名字不禁失笑:“小铃啊,因为你们是同龄人类,所以很多事情你并没有注意到……”

    “身为狸猫妖怪,老朽在他人的态度这一点上可是非常敏感的,不出意外、那个稗田的家主小姐,是在内心里极度憎恶妖怪这一整体概念的存在……说来有些微妙、虽然她几乎没有从表面的姿态中暴露出任何破绽,但老朽的确能够感受到。”

    小铃不禁瞪大了眼睛:“你说……阿求讨厌妖怪?”

    “讨厌在语气上讲、其实算是蛮轻微的措辞呢……”

    “虽然不太明白你的立场,不过提前说清楚、可别想对阿求有什么不利哦?今天的事说不定会告诉阿求、有个叫做二岩猯藏的狸猫妖怪可能在打什么歪主意的事。”

    “安了,老朽可没工夫去自找没趣,我二人其实早就见过的”二岩猯藏耸肩,“如果她本人是更加强气和不服输的个性,老朽自然也有兴趣会会她……只可惜,是个冷静又理智、而且病恹恹的少女罢了。”

    “比起一板一眼的天才学者,你才是老朽更感兴趣的类型啊。”

    “虽然很想说、难得赢了阿求一次我很高兴,但实在是没法因为这事高兴起来……人类与妖怪友好相处吗?希望能够有好事发生吧。”

    本居小铃拿起信纸,吹了吹,放在一边。

    又取出一枚信封、斟酌落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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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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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次的活动如果能拿到前三、将会有额外的推荐栏目,对琐碎日常来说将是一个极大的机会,这是一个难得的不看营业额而看口碑的机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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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编辑:恭喜入选第二轮,麻烦写一段《琐碎日常》的拉票总结。

    我:有要求多少字吗?

    编辑:没有要求。

    我:我的意思是、要我给这本书写推书语、保守估计应该有5000字起步、这样也没问题吗?

    编辑:克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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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了10分钟,编辑:问了下,大概50~500字的篇幅。

    我:ok。(删了大约1000多字)

    (发送给编辑,字数:499)

    我:大概这就是克制吧。

    编辑:……

    —————————————

    这本书出世至今快四年了,实话实说是很难得的机会……我想把握住这次推广。

    锅巴其实一直都挺着急这本书没有渠道推广让更多的人知道……过去自己写过推书、在东方吧、同人小说吧等地方发过帖子,基本五回复以内必沉到第二页……记得当初.asxs.有个id为rk99的书友在龙空帮我写了一篇长评,还引起了讨论、挺开心的,也不知道这位书友如今是否还在关注这本书,不禁唏嘘。

    除了作者本人,还有很多书友(加群的和未加群的都有)也在积极帮本书推广,书客的账号有时会收到私聊关于书评讨论的事……感觉很高兴。

    怎么说呢,难得能面向很多未知读者的机会,但限制了500字是在是篇幅太短,没办法删减哪怕一句出来用来拉票,就在这里说下吧,喜欢这本书的,别忘了每天去投一票哦~

    ps:顺便说句题外话,去年年底约了11区一位很厉害的画师来画本书的下一幅封面、之前说在忙着c93的企划空不出身、前几天终于回复并答应开始画了,大概1月底就能见到新封面了,敬请期待吧!

FLAG.4 村里村外

    一月五日,中午时分。

    人间之里,背着药篓的女僧侣行走在街道上。

    大约是从一年前的某个时间段起,隔三差五便会出现在村子的街道上兜售药物。

    村里并没有寺庙之类的设施、这个骤然出现又不明身份的陌生人自然引起了村民的警觉——整个幻想乡中只有人间之里这一片人类聚居地,既然没人认识她,想必她来自外面……那便是些该敬而远之的东西。

    兜帽与僧袍严紧地裹着身躯,手中拿着的幌子上工整且气势磅礴地写着包治百病四个大字,强烈的反差是——整个人看起来始终垂头丧气地毫无精神,既不四顾张望也不吆喝买卖,仿佛例行公事地如幽灵般穿梭在村里的大街小巷中。

    不止是看起来十分可疑,也有真的想试探一番或有难言隐疾打算问询的人,一声吆喝反倒把对方吓了一跳,一溜烟跑掉了。连被搭话的觉悟都没做好、确实很难给人靠得住的感觉。

    后来也有一些转机。村东有一群老者偶尔会聚集在一起玩一种叫做麻将的、源自外界的牌类游戏,其一叫做太公望的老头某次从她这里买走了大堆——主要是治疗骨质疏松和痔疮的药品,据说还很有效,于是开始变得受欢迎起来。

    人们对于自己讨厌的事物总能有百般措辞摸黑,一旦接受了,又会找到许多让他们心安理得去说服自己的理由——村子外面确实有着很多妖怪,但据说也是有神明存在的、僧侣小姐不论是装扮还是性格,怎么看都不像妖怪,那更可能的是作为神明的仆人或者神明本身降临于此——

    这种说法虽也不是人人都接受,但在年轻孩子和老年人中倒是颇有市场——毕竟从她那里买到的药,从未碰到过有假货的状况。

    ……

    ……

    今天来买药的客人意外的多,女僧侣将药篓放在地上,一一应付着前来问询的客人、并告知他们外伤药刚刚已经卖完了。

    这两天村里是发生什么暴力事件了吗?感觉所有人都是来买跌打药、刀伤药、止血药,不一会就买光了药篓中的存量……兔妖怪铃仙若有所思,感觉下次来时可以适当提升外伤药的比例。

    为什么自己非要在这里兜售药物呢……铃仙不禁暗苦,师匠大人可以自由出入幻想乡,不可能需要这些微的收入来补贴永远亭开支——但每次要是卖不出足够的药依然会被师匠责罚……每当这时,兔妖怪铃仙都会想起自家安心又信赖的辉夜大人。

    顺便一说,手上那写着包治百病的幌子就是出自她本人的手笔,似乎是预料到了自己的性格不可能会主动向他人搭话兜售,这个东西也确实是帮大忙了……否则别说赚到钱、被当做徘徊在村里的可疑妖怪被自警队找上门才是最可能发生的事。

    终于算是应付完最后一位,铃仙算了下贩得的钱币,这个重量的话、应该不会被师匠责罚了吧?

    正这么想着,突然感觉到一阵汗毛倒竖。

    凭借妖怪的本能让她感觉到了危险——这凶恶且澎湃的妖气,对方的身份应该是大妖怪、并且对她有敌意……就在这番分析刚做完的瞬间、气息兀地消失了,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但铃仙没有丝毫大意,被唤醒地战斗本能让她躬起了身子、放下了兜帽以便获得更广阔的视野,双腿和神经均紧绷着、随时准备闪转腾挪。

    周围并没有可疑的身影出现……但兔妖怪依旧维持着姿势。

    铃仙·优昙华院·因幡,永远亭的一介从者、平日里也只做些杂役的活计,但其实在很久前曾服役于月之都——那是一个神圣且与世无争的世界,其先进的文明经常会遭受一些宵小之辈的觊觎而燃起战火,虽然很快就会扑灭、但那也是以她这样的军人的大量牺牲作为代价的。

    当年的很多同僚、并不懂得这种危险预感的宝贵,总将其当做错觉来对待……最后落得身死的下场。而铃仙则不同,想比起那些冷静又理性的士兵、她更加凭借着直觉去战斗——感觉危险则立即远离,哪怕从道理上根本说不通当前的处境有何危险之处。

    即使没有任何道理、铃仙也选择相信直觉,拜其所赐,活到了今天。

    但现下的情景似乎又不太一样,刚才的危险感一现即没、而她此刻正面临着另一方面的窘境——村民们发现了她头顶长长的兔子耳朵、一动一动的……看起来不像是装饰品。

    无论如何要离开了,在目击者还不甚多的现在——村里关于自己的传言似乎有不少,但如果被确认了兔子妖怪的身份,可能以后在这边的贩药生意会受到影响。

    铃仙重新戴上了兜帽,并伸手去拿起凡在地上的药篓——却发现上面赫然躺着一封装裱好的信封。

    铃仙忽的四顾一周、还是刚才那些人在对这自己指指点点,并没有新的可疑面孔在四周出现……

    拿起来、封面写着尊敬的药师大人亲启。

    ……是给自己的吗?有些疑惑。

    拆开、取出信件,翻到署名……写信的是自己没见过的名字,换句话说应该不是哪个有名的大妖怪。

    很可疑啊……总之,先离开村子再打开看吧。

    这么想着,女僧侣装扮的铃仙迅速背起药篓,一溜小跑轻快地离开了人间之里。

    ……

    ……

    同一时间,博丽神社。

    厅内的茶桌两边正坐着雾雨和辉和莫茗两人。

    不得不说是人间之里的实际当权者,客礼倒也显得大方,只是灵梦似乎对此人不太待见、跑去房间看书了。

    莫茗看了眼放在一旁柜子上的阴阳玉,很礼貌地拒绝了雾雨族长提出的联姻提议。

    “不管是在下还是灵梦,暂时都还没有成婚的打算,雾雨氏人才济济,一定能找到合适的佳婿的,”莫茗笑着,“这种带着些利益色彩的姻亲,并不见得能够幸福,况且,要说利害关系、其实有个女孩子倒是经常来这边找灵梦玩耍呢——雾雨魔理沙,族长大人是否听说过这个名字?”

    “……莫茗大人见笑了,既然大人与令嫒……没有与雾雨家联姻的打算,这边自然也不会……”

    说道令嫒两字时、柜台上的阴阳玉不知何故突然滚落、在空中以不可思议的角度和凌厉迅猛的气势向雾雨和辉的脸上飞去。

    莫茗眼疾手快、一把抓住阴阳玉,揣到兜里。

    “啊,这两天走访村里,听说出现了好几起械斗事件,”莫茗按住兜里的阴阳玉,笑着转移话题,“有决心当机立断并非坏事、但若能谋定而后动,其实才更稳妥……族长大人操之过急了。”

    “莫茗先生不知道我等是多么渴求改变啊……”雾雨和辉喝了口茶,还在心悸刚刚那一幕,“如果只是我一人心急如焚,也不可能这么快说服他们、与世家们达成协议的……事实上,我等一代又一代都在期望着改变、早已是刻不容缓了。”

    “我听说主要是对你们这种做法颇有微词的武士和那些对主人仍有忠心的武士之间齐了冲突……确实算不上大事,但你们可给自警队添了不少麻烦。”

    “一切损失和灾难都是变化所必经之阵痛,至于自警队那边已经有过商议和补偿措施了,长远来看其实那边并不吃亏。”

    莫茗耸肩:“这倒不必和我解释,我这边和你们哪边都只是合作关系。”

    “提起这个,不得不说出在下的来意了……关于妖怪于人类……”

    “我了解,妖怪必须倚仗人类对其的恐惧而生存,一切改变都只建立在彻底将其杜绝的前提之上……我会找妖怪贤者提及的,其实本就是板上钉钉的既成事实、我不过是拿这份情报来和你交换而已。”

    “那么,是否有个具体时日……”

    “水到渠成之时,我会联系你的,应该用不了太久,”莫茗笑着帮雾雨和辉的杯中添上茶水,“不过,且记你之前答应过的事——有关厄神、有关私塾、有关博丽神社的名义等等,可以开始筹划着了。”

    “这点不必多说,并非多么苛刻的条件、既然答应了先生,没有食言的道理,但也……仍需一番准备。”

    莫茗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说起来、族长大人并没有接下有关雾雨魔理沙的话题。这个名字、你是否还有印象呢?”

    雾雨和辉的面上看不出喜怒,只是沉默良久。

    “事涉一段不愿提及的往事,还请见谅,”雾雨和辉起身,招呼一声门外站立等待的侍者雾雨介三,“今日冒昧来访,天色渐晚了,我等便不打搅了。”

    莫茗起身笑着躬身:“改日当亲自去府上还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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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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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LAG.5 匿名信与往事

    正月第八天,村里的店面三三两两地陆续恢复营业了。

    铃奈庵中,也算新添了一番用具。

    除去看板娘本居小铃的租书柜台外,书架旁多了几张书桌、用于供前来借阅书籍的人在店内阅览。

    颇具商业头脑的小铃老爹,原本的主意是再多添几张书桌,同时向在铃奈庵店内阅读的读者们售卖茶水饮料——只可惜,本居小铃并不喜欢这片独属于她的清净圣地变成嘈杂的公众场合。

    沉浸于自己的世界中、阅读与创作都是容不得被打断思绪的。

    一番讨价还价,已经置办好的书桌算是留在了店里——但小铃老爹在铃奈庵兜售餐饮茶水的下岗再就业计划终于是被他的宝贝女儿无情的拒绝了。

    小铃暗自决心,虽然书桌最终还是摆出来了、谁要是敢赖在店里看书不走,自己就拿眼睛盯着瞪死他——看他浑身不自在还怎么看书。

    午后时分,莫茗前来铃奈庵归还几本上月借走、已经逾期小说,然后坐到了桌边。

    当然,这次算是法外开恩,毕竟事出有因。

    桌上放着一封被拆开的信封,署着莫茗万事屋启。

    莫茗手中的信纸却很单薄,只有一页、甚至只写了一行字。

    上面写着——我不想死。

    “怎么了?是哪位少女春心萌动、向莫茗老师表白了吗?”柜台后的本居小铃察觉到莫茗的异状,笔杆顶了顶眼镜梁。

    莫茗不答反问:“这封信是什么时候、谁送过来的?”

    似乎是察觉到莫茗没有回应和吐槽她的取笑,小铃想了想,回答:“昨天中午饭后,打算来铃奈庵看书,在门缝下发现的……我、我还不小心踩了一脚。”

    莫茗重新拿起信封端详一下,并未发现什么痕迹、应该是被掸去了灰尘……凑近闻闻,有股淡淡的泥土味道。

    小铃看着莫茗的神色和动作,忍不住开口问道:“是谁送来的委托吗?”

    莫茗摩挲着下巴,摇了摇头。

    “或许是恶作剧……如果是事件的委托,这种做派、也太不讲究了。”

    “什么做派?没有署名吗?还是故弄玄虚?”

    “没署名倒是小事,”莫茗把只有一页的信纸翻来覆去看了看,确认再没有其他字迹,叹息一声,“关键是没有写报酬啊,没酬劳就想让我调查、空手套白狼也得有个限度吧?”

    “咯咯咯,”小铃被莫茗的说法逗笑,“白狼先生这算是有自知之明吗?你家乡那边的俗语怎么说的?……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不得不说,能够读懂任何书籍的能力,本居小铃是好好地将其利用起来了……能够无视语言文字、文化背景的差异而直达本义,她便借此、轻松获得了幻想乡的一般居民所无法获取到知识。

    虽然口中取笑着莫茗,小铃也开始对让莫茗露出那副神色的信件内容感兴趣了……远处看去似乎只有一页信纸,根本看不见上面有任何字迹、难道是没有任何内容的空信件?

    也不对、莫茗刚刚的回答是或许是恶作剧,假如是空白信纸的话、‘或许’两个字就是多余的……

    莫茗倒也没打算藏着掖着,把信件摊开放到桌上,朝小铃的方向推了下——大概意思是,想看请自便。

    接着便起身,开始逡巡于书架间,挑选起自己和灵梦各自在正月里打算借阅的书籍。

    小铃来到桌前拿起信纸,看到我不想死的几个小小文字,也是愣了半会,终于理解了莫茗刚才那副表情的原因。

    另一边,莫茗踌躇半晌,终于拿出了一本叫《当我们谈论爱情时,我们在谈论什么》的迷之刊物,接着为了假装那本是给灵梦借的、又取出一本《解忧杂货铺》和其他几本推理小说。

    书架上大约半数的书都被师生两人看过了,但其实铃奈庵还有许多没有摆出来的“库存”,据说“库存”里的书良莠不齐、但凡被摆出来的,全都是经过看板娘小铃精挑细选的精品书籍。

    这时小铃的声音传来。

    “你打算怎么办呢?”

    “不怎么办。”

    “放着不管了?”

    “是啊。”

    “可是……万一真的是求救信呢?”

    莫茗半天没有回应,小铃向着书架边探头探脑、莫茗怀中抱着一摞书走了出来。

    “又借这么多?”

    “是啊,神社可不像村子里、平常在那边闲时间比较多。”

    “也不是不能借,但是要认真读哦,不然这些孩子们会哭的。”

    莫茗把书放到柜台上,小铃走回前台开始清点书目并登记。

    同时倒没忘了问:

    “你还没回答呢?万一别人真的有困难呢?”

    “我怎么感觉小铃你很期盼的样子?”

    小铃坦诚回答:“虽然希望不好的事件发生的想法很自私、但我觉得如果是真的求救、可能会有很精彩的发展。”

    莫茗听后不禁摇头:“小铃啊,你不会是小说之类的看多了、又或者是整天在构思你自己的作品,把无巧不成书当成常态了?”

    “有、有什么不对嘛?!”小铃不服道,“小说取材本就应该源自生活,更何况,不也有很多人在说,现实的事经常比小说里还要离奇的多嘛。”

    “我倒不是反对这种说法……的确如你所言,我本人就是例子,”莫茗叹息,“可能你知道我在斯威特尼斯的事会觉得不可置信、其实我本人有很多更加稀奇古怪的经历……对于现实的荒诞不经、我也是经常感同身受的。但即使如此——”

    “人类毕竟是靠着概率学过活的——所谓杞人忧天,是在讽刺那个担心天会塌下来的人有多么愚蠢。天会塌下来吗?在幻想乡里、我觉得不无这个可能——但因此就去担心,显然太多余了,你觉得呢,小铃?”

    本居小铃思考一会,问道:“在你看来……这是非常低的概率吗?”

    莫茗点了点头。

    “小铃,一件概率极低的事情其实是经常发生的、毕竟低概率事件有很多,其中之一在某天出现的概率并不低,但是——许多件低概率事件在同一时间自然出现、几乎是不可能的,现在既然出现了、那其中必有蹊跷。”

    “如果是外面世界的一些影视作品或者推理小说,或许有可能为了悬念和气氛去刻意营造出某种特殊困境——求救者无法有效地传达出自己遭遇。放到这里的情况,就是出于某种原因,无法或者不能签署姓名,甚至不能说多余的话、只能留下一句模棱两可我不想死而不是意义更加清晰的请救救我……而明明被限制至此的求救者,却有余裕将其放进信封内、写明收件人并投递。”

    莫茗总结陈词:“可疑的地方实在太多,从逻辑上我不相信这是真正的求救信——退一万步,假如是真的,我只能对那个向我求救的人说一句很遗憾,我不是全知的神,能力有限、帮不到你。”

    听着莫茗的话,多愁善感的小铃开始设想自己是那个绝境中把唯一求生机遇托付给了莫茗,却被他当做是别人的捉弄而置之一笑、最终没能得到救赎的主人公……被辜负的自己、迎来了人生的末路,伴着哀愁、悔恨、不甘心等等情绪,无助地等待着死神的降临。

    “在吗?发什么呆呢?莫西莫西?”

    小铃猛地抬头、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莫茗,面上却是一副咬牙切齿的表情。

    “你怎么了、没必要这么感同身受吧?嗨算了,和你解释下吧……其实无非是二选一。”

    莫茗叹息一声,手上开始整理着被小铃清点完毕的书目,并把几本灵梦看的爱情小说书脊朝里调整着、口中一边解释着他对这封信的理解。

    “其一——这封信确实是出自某个有困惑的人UU小说,但那个写信求助的孩子、可能是出于害羞、畏缩、矫情等不明原因没有署名,这只能说明他的觉悟不够。”

    “其二——也是目前看来最大的可能性,这封信是出自某个认识我的人、以某种目的针对我而写的。目的不明确,有可能是试探、挑衅或者其他我暂时想不到也懒得想……且不论动机为何,这种情况下信件的内容反而不重要了。假如对方是一个对我有所了解的人、而对于其目的,不论我作何反应都可能会如了对方的意,最恰当的做法自然是——先无视之、暗中观察后续反应,看看是否会因为我的无视而有进一步动作。”

    莫茗看着本居小铃的表情,看她是否被自己说服了。

    本居小铃终于点了点头:“我大概理解了。”

    莫茗露出满意地笑容:“孺子可教,莫叔叔先走一步了。”

    啪地一声,莫茗正打算抱起的书摞被小铃狠狠一巴掌拍在了桌上。

    “你的意思是,置之不理、是因为求救者的觉悟不够对吧?所谓觉悟,与其说是没写明白姓名和详情、不如说是没有给你的酬劳才对吧?”

    “有错吗?假若如你所说是求救信、并且对方了解我,应该知道我不是会随便去给路人施以援手的性格,要么提及身份、和我有交情自然另说,既然不提,说明他觉得以交情来说我不见得会帮忙、要么是很棘手的事,要么是和我有交恶的人,那么他应该是做好了被放置的准备的——如果对方不了解我,换言之他已经沦落到只能向一个不了解底细的委托万事屋求救了,那多半是走投无路、这种情况下,为什么不拿出点‘好处’来?我虽不是见钱眼开,但也不是义务劳工啊。”

    “意外地现实呢……”本居小铃仿佛泄气一般耷下双肩,算是明白自己无法说服眼前这个比她高出一头的青年男子改变主意了,不由得假装抹了抹不存在的眼泪,“人家、人家还以为你是那种无私忘我、能为了别人英勇奋斗的令人敬佩的人呢……真的是,看错你了,呜呜呜……”

    莫茗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幕——现在的女孩子一个个的都成精了吗、翻脸比翻书还快就算了,干嘛一边假哭还一边压着我的书不让我抱走……

    莫茗还没来得及说话,反倒是小铃那边传来了冷静的声音:

    “我明白了!你根本不是不想管,其实是完全没有头绪对吧?假装给自己的无能寻找借口、以搪塞自己的没用。”

    “哇……用不着说这么狠吧,我才是要哭那个啊,”莫茗终于理解了自己立场、看来是不得不面对个匿名信事件了,“好好好,我来分析分析、行了吧?真是的……要是在信里附上一些纸币什么的,不就没这么多破事了,最不济打个欠条也行啊,我又不放高利贷……哎,现在的人,一点变通都不懂。”

    “哦?按你的话讲,别的不变,只要附上了委托款、你就有能力解开谜团?”

    “那得看是多少钱了……行了,开玩笑的,别打我!让我想想。”

    ……

    ……

    本居小铃从柜台走出,关闭了铃奈庵的前门。

    去里间泡了两杯茶出来,其中一杯送到坐在书桌前思考的莫茗身前。

    “谢谢,”莫茗接过茶杯,“其实我之前有考虑这个信件是小铃你本人搞出的什么幺蛾子,打算拿来为难我……别打我,茶要洒了!已经排除了!这个可能性已经排除了!”

    一旁小铃恍然般笑道:“我明白了……胡搅蛮缠这招对你真好用!”

    莫茗不以为然,吹口热气、抿了口茶:“撒娇是唯女孩子所有的利器,但利器用久了也总会变钝、分清场合使用比较推荐哦,毕竟好钢用在刀刃上,这一点上、灵梦就比你懂得多。”

    小铃面红耳赤:“不是撒娇!”

    “这些怎样都好、重点是——”手指点了点摊开在桌上那封只写了四个字的信,“我之前那副长篇大论的废话、有一半目的是想看你的反应,假如信件是出自你手、应该在那之后就会作罢,既然你选择了深究、我个人的理解是——你应该有比我目前所了解地更多的情报、并且你为此感觉到了不安。”

    小铃没有回答,但莫茗仅从她听到对话的表情和反应就知道了答案,并继续说着:

    “你应该想在说出你的情报前听听我的分析吧?那我就来说说,虽然看来毫无头绪,其实还是有不少线索可以挖掘的——那么,以下分析全部建立在这封信的确是求救信而非恶作剧的前提之上。”

    莫茗拿起信纸端详一番,递过给小铃。

    “我对日文的书法没什么研究,这几个字的写法、应该没有很特别的地方吧?”

    本居小铃接过信纸,并未细致端详就点头回答:“刚才已经仔细看过了,这种算是很正规的手写文字,在我店铺里的书籍中可以轻易见到。我也可以轻松写出这样风格的字体——写出这几个字的可能是任何人、甚至是本身不识字纯粹靠临摹的人。”

    莫茗笑道:“没有特点这也是特点,只不过不那么明显罢了——这是线索一。”

    “其次,说说信函的封面——求救者并不只用了蘸水笔写了我不想死四个字、封面上的文字可是另外的重要信息点。莫茗万事屋启这几个字和信件中文字的写法类似,以此可以缩小一些求救者的身份圈、那即是‘在去年年底至今的一个半月中、曾来过铃奈庵并看见过放在墙角的那个万事屋广告牌的某人’。”

    “提醒一下,”小铃打断莫茗的话,“可别小看‘一个半月’这段时间哦,铃奈庵平时的客流量还是很大的、从你开设万事屋,至今起码也有数百位的客人来往过铃奈庵了,即使是对那个‘万事屋广告牌’感兴趣而询问我的人、印象中也有好几十个,难道要把他们都列入到怀疑名单里吗?”

    “这就要问你了——前提建立在对方是真打算向我求救的前提下,他一定认为我有办法查明身份、事实上我本人并没有办法,但幸好所谓的‘万事屋’并不是独立的存在,它和‘铃奈庵’是共生的,换句话说,我所查看到的信、有很大的几率会和铃奈庵的看板娘本居小铃共享情报——如果求救者是你的熟人、并认为你可以轻易知道他的身份,那问题就有答案了——小铃你本人就是解开这封迷之信的关键。”

    看着本居小铃没有说话,莫茗站了起来,走回书架上,挑了几本小说,随便翻开看了看内容,便都拿出来摆到了桌子上。

    “人间之里的印刷业如今也算有模有样了,但铃奈庵里仍旧保持着早先的手录风格,”莫茗翻开其中一本,上面工整的字迹与信件中的文字写法如出一辙,“起先我以为这些都是小铃一个人抄写的——毕竟本职作为铃奈庵的看板娘,平日里应该有不少伏案时间,但是……不觉得有点太多了吗?”

    “铃奈庵里总计有多少手抄小说?五百本?一千本?还是更多?排除本居家父辈及祖上时候的抄录小说,身为作家的小铃你、真的会耗尽自己的全部时间去为了铃奈庵而大量抄录其他人的作品了吗?”

    “……”

    “之前因为不在意所以没有多想,现在看来,一定有一个及以上复数个人、作为‘铃奈庵小说抄写员’而存在着。”

    “这其中,很可能就有我们正在讨论的目的——那个求助者的真身所在。”

    本居小铃目瞪口呆:“你是……怎么发现的?”

    “通过对你的观察。看了那种工整且没什么特殊风格的字迹,按理说并不会有什么特别的线索、但你通过软磨硬泡非得让我分析调查,说明你在第一眼就发现了某种潜在的可能性——这封信可能来自某个你认识的‘小说抄写员’,而以你对他的了解、确实有可能存在着需要求救的可能性——现在我需要知道的是你的不安从何而来、又为什么把你所知道的部分秘而不宣?小铃,告诉我。”

    本居小铃沉默良久。

    莫茗倒也没催促,只是随意地翻阅着刚刚从书架上取下来的小说。

    过了会,小铃开口道:“你能稍微在铃奈庵留一下帮我看店吗?我现在去向她确认一下……如果真的是她做的、我愿意把我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你……但前提,我要去亲自确认。”

    “这么说来,真的有这么一个人物存在了?”

    小铃点头:“并不是‘复数个’,而是只有她一个人。她是个……对文字异常热爱的孩子,即使在你我闲聊的现在,她应该也还沉浸在自己抄写文字的兴趣当中。如你所言,铃奈庵中由她一人抄录的小说如今有四百多本了。”

    “这么厉害?要在这种书页上、用蘸水笔工整地抄录小小的文字,是很费心力的事吧?要我来的话……估计抄完一本就已经筋疲力尽了。”

    “没错,她那对于文字的执着——不止是我,就连阿求也说那是她生平仅见的强烈兴趣,甚至有些……无法理喻。我这么说只是修辞、不代表我对栗子有什么成见,事实上、我们从很小的时候就见过面了,我一直将她当作好友。”

    “栗子?”

    “小仓栗子,”小铃点了点头,“我现在就去她的家,希望你能在这里等我。”

    “不是和我一起去而是要我在这里等吗?”莫茗寻思,“身体残疾无法出门?还是自闭症?”

    “……”小铃沉默了下,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如果真的是、栗子的求助,希望你能帮帮……我。”

    “没问题,老顾客节日特惠——首单免费,”莫茗笑着点头,“不过,你得快点,赶不上回去做下午饭的话又要被灵梦说了。”

    ……

    ……

    本居小铃走在街道上,心情意外的复杂。

    托了几年前突然出现的、能读懂任何书籍的能力的福,自己读过很多内容艰深庞杂的医学类书籍——其中正包括了好友小仓栗子的病例。

    这是一种算不上罕见的精神类病症、一千个人类中会有七个罹患此病、而每四个患者中,只有一个会是女孩子——阿斯伯格综合症,一种隶属于孤独谱系障碍、且无智能障碍的自闭症。

    通过阅读大量病例,小铃确信自己的好友小仓栗子患有这类精神疾病。

    但是,典籍中也说了许多特例,有叫做牛顿、爱因斯坦、莫扎特、梵高等等很厉害的人类,也都罹患此病——因此也有了另一种理解,与其说是一种病症,或许只用理解为与普通人不同就行了。

    小铃不知道外界的人们是怎么定义精神疾病的,但也可能是因为那些平凡的人类无法理解天才的行为、因此将他们的特异点纳为疾病、用以区分并确信自己的行为才是正常,那也是有可能的。

    小仓栗子到底是不是天才呢?关于这一点小铃早已经不是第一次思考。

    而事情的追忆、则要回溯到五六年前、她自己也还是个小丫头片子的时候。

    虽是为了自己女儿小铃的降生而把租书屋的牌匾换成了铃奈庵,但那时,书店的掌柜还是本居大叔。

    年幼的小铃看着整天蹲在书店里的老爹,也模仿起和他一样的姿态,坐在柜台前等待客人借还书籍。渐渐地,聪明的见习看板娘小小铃便领会了要诀——租书的人要付押金、并登记书目。虽然在还书的结算时经常出错、但本居大叔并不在意那几个小钱,毕竟牵扯到租借日期和金额的计算,能够顺便锻炼年幼女儿的算术也是更好的。

    小仓栗子便是在那时候出现的。

    某一天,店里来了位褐色短发,看起来脏兮兮的小孩子。

    她手中拿着一截小木桩,并问正坐在柜台后、几乎看不见人的小铃——这里有没有辞典?想要看词典。

    不知该如何应对小小铃傻立当场。

    幻想乡的书籍、在印刷业尚未兴起的几十年前是极为珍贵的东西,但其价值因人而异——一本在琴师眼里是无价之宝的曲谱合集,在匠人眼中自然比不上《木经》或者《梦溪笔谈》的百分之一,但不论身居何职,即便连不识字的的农夫都会承认有一种极为贵重的书籍——《辞典》。

    作为文化传承的基石,幻想乡中保存着有着许多本辞典,不提稗田家的几部、以及各氏族家的收藏,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平民所能查阅辞典的地方——其一是寺子屋、其二便是铃奈庵了。

    那都是从前的事,小铃所在的这个时代、字典不说家家户户人手一部,也绝对是稀松平常之物了,但即使如此,厚重的纸张所装订成的砖块般的书册、想要购买也得一笔可观的费用。

    年幼的小仓栗子拿来做交换的是一截小木头根,后来小铃才知道,那是被小仓栗子看做生命中‘第二’重要的木雕朋友。

    当时的老爹也不知是怎么想的,他认出了栗子是隔壁家夫妻的傻女儿、或许是看见了这个和自己的女儿小铃相同年纪、却有着不幸遭遇的孩子,老爹答应以木雕为抵押把词典借给了她。

    当时的小仓栗子的理解中还没有借书需要费用这种概念,在她看来,或许更像是以物易物,只要把词典还回去、就能够讨回自己的木雕朋友。

    一个月后,到了归还的日期,小铃老爹在查看账目的时候记起了这本外借未还的词典,因为同是女孩子、而且住的不远,就遣小铃去栗子家取回。

    小铃永远记得那令她震撼的一幕——整个屋子的地上、飘散着无数的纸页,每一张上面都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字、甚至重复的摞在一起,几乎难以辨认。

    小仓栗子的妈妈向吓坏了的小铃解释了自己的女儿‘精神不正常’,虽是当着女儿的面在说,但小仓栗子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如同之前那般不停地、快速地往纸张上抄写着东西。

    小铃记得,自己是哭着跑回家的。老爹不停地开解着自己,还答应给她买好吃的。

    第二天,栗子的妈妈来到铃奈庵,归还了字典、缴纳了租借费并向小铃道了歉,看着神情憔悴的女子,小铃的老爹最终也没说什么。

    只是没过多久,小仓栗子本人再次出现在了铃奈庵,并向本居大叔索要她抵押在这里的木雕——最终被小铃在店里的角落找到并归还了。

    ……

    ……

    那段时期的往事小铃记得清楚,很长一段时间里,小铃把小仓栗子当做‘奇怪的孩子’而刻意远离她,但小仓栗子因为喜欢文字,经常会来铃奈庵——没有钱租借,就只站着看、一边看,小小的手指还一边在空气中划动,仿佛在抄写着文字一般。

    直到有一天,小铃突然想老爹提起——既然她这么喜欢文字,就让她帮忙抄录小说吧?

    从外界流传进来的小说有很多经典作品,在人间之里经过人们手手相传最终变得破旧、缺页,最后甚至无法阅读……在没有印刷业之前,都是靠着抄写将一部部经典作品流传下去的。

    老爹惊叹与自家闺女能提出这么出色的主意,决定帮她一把——成为铃奈庵专职的小说抄写员,不仅能自给自足不再给家里增添负担、还能有余裕去购买更多的纸张和蘸水笔来满足她抄写的兴趣……虽然印刷业越来越发达,但本居大叔始终认为手写的文字是无法用印刷体替代的,再加上铃奈庵的盈利其实相当不错,一名抄写员的薪水开支并无太大影响。

    最终,从百余年前建立起、并传承至今、被本居大叔改名为铃奈庵的租书屋,小仓栗子成了活跃在历史上的最后一名小说抄写员。

    没想到的是,小仓栗子对于她的工作表示出了极大的热爱、甚至出乎所有人意料地,当场在小铃的脸蛋上亲了一口——她说,这是她从书上学习到的表达谢意的方式。

    那之后,小铃和栗子的关系要好了很多。

    小铃了解到,栗子无法正常地理解别人所传达的感情,但她正在努力地从文字中想象不同的情感体验——她觉得文字比其他任何东西都有趣。

    直至今日,实际知道小仓栗子的真实存在的,也只有寥寥几人而已,稗田阿求和本居小铃对栗子的存在都刻意地保密了……如果有一天她能变得像普通人,到那时再向别人介绍这个孩子吧,否则她可能一声都要背负着智力缺陷、傻子等歧视的目光活下去了。

    最幸运的是,那孩子的母亲还是爱着她的。

    回忆着这些往事,小铃来到了小仓家门前。

    栗子,真的是你在求助吗?

    这么想着,敲响了房门。

    ……

    ……

    与此同时,铃奈庵中。

    素质极差的莫茗靠在椅子上翻着书,二郎腿翘到了桌上。

    余光不经意间瞥到了墙角那个莫茗万事屋的招牌,微微哼了声、翘起了嘴角。

    为什么要做这种没事找事的营生?莫茗有一百种办法可以让自己和灵梦轻松阔绰地度过余生,所以当然和薪水无关。

    所谓的万事屋营生、根本没打算从这里挣到哪怕一分钱,因为不是这个层面上的问题。

    莫茗很欣赏这里的人——并不是统筹意义上的村民或者人类,而是每个和他有所交往的个体、无论是人类,还是妖怪或其他种族。

    这些个体们特立独行,但难免会遇到一些问题、但是,也因为她们的特立独行,基本不会去依靠别人——在事情变得更严重之前。

    凭借自我感觉,莫茗认为自己在少女们的心中留下了比较可靠的印象,但仅凭这点并不足以让他有资格介入到他人的苦恼中去,这种时候,在商业名义上的委托便能起到作用了。

    为此、相较于给别人留下他可能不会收费、是个有同情心的好人这种容易让少女们因害羞或其他原因顾及而却步的印象,像是委托的费用不低、但绝对会解决问题、不过是一场公平的交易,没瞻前顾后的必要后者这样的口碑才更有利于他的行动。

    毕竟又没明码标价、来了委托面谈时看情况收费就行了——如果是红魔馆大小姐的咨询,收费十万円不过分、如果是来自大妖精的委托,就收取一束花作为费用。

    莫茗伸了个懒腰,以百无聊赖地声音说着:

    “运气真好,能来这个地方——我爱幻想乡!”

    却因为伸懒腰的姿势加上担在桌上的双腿导致中心靠后,从椅子上摔了下去。

    ……

    ……

    下午时分,爱丽丝·玛格特罗依德敲响了铃奈庵虚掩的门。

    大门打开,门外的魔女小姐和店里的莫茗都愣了一下。

    “你好,欢迎光临。”莫茗说着。

    “怎么是你?小铃呢?”

    “是这样的,小铃爹因为打赌输了、把这家店抵押给我了,从明天起这家租书屋就改名叫茗奈庵了,以后还请多多关照——”

    爱丽丝没理会莫茗的废话,给了他一个白眼,径自绕过他进了店里。

    “真罕见啊,正月没几天就来借书看了?”

    “只有人间之里的人类才会有正月这种概念,对我来说和平时没什么差别,”爱丽丝在店里环顾了一圈,“小铃不在?”

    “有点事出门了,大概过会回来,”莫茗耸肩,“我来借书的、结果成了代工,最主要是、还没工资。”

    “哦。”爱丽丝点了点头,往门外走。

    “不借书了?”

    “小铃没在吧?”

    “可能等会就回来了。”

    “那就再说吧、我也不怎么急。”

    不急的话不应该是先坐着等等吗?怎么一副见了瘟神的样子……

    “喂,爱丽丝,我是不是哪里得罪你了?”看着爱丽丝不管不顾地就要推门出去,莫茗挠了挠头问道。

    “为什么这么说?”驻足。

    “感觉你在躲着我?”

    爱丽丝歪了歪脑袋,说道:“自我意识过剩的话,是会这样觉得呢。”

    “哇,你这么说我很伤心啊,我们不是……战友吗?”

    “所以呢?”爱丽丝转过身,看向莫茗,“需要来一个热烈的拥抱吗?”

    “可以的话我不介意。”

    爱丽丝似乎想说什么,眼角瞥到了靠墙放着的莫茗万事屋的牌子。

    看了看下面写的内容,不由“呵”地一声、也不知是觉得很有莫茗风格的赞叹,还是觉得很无趣的感慨。

    “拜拜咯。”说完便走出了店里。

    莫茗目送爱丽丝出门,右手摩挲着下巴,察觉到事情并不简单。

    ———————————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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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阅读理解】

    提问1:本章中,莫茗对万事屋的理解,体现了他怎样的思维模式?(3分)

    提问2:在莫茗眼里,爱丽丝为什么很可疑?(2分)

    ps:观看本章,可能有的读者会有一些不解之处,没关系,留着疑问观看下文吧,最迟在这卷末尾、就会得到解答——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的一环又一环、乃至唏嘘和感动,都是我想献给你们的东西。

FLAG.6 日常故事?晚安莫茗

    持续整整一个月的休息时间、在幻想乡之外的其他地方是很难想象的。

    即使是在节奏缓慢的人间之里,七天门松期过后就已经陆陆续续有店家开门营业了——想来也是当然的,如果大家都撂挑子了、小小的社会体系立刻就会瘫痪。

    正月第十二天的村里,已经有大约八成的店面开张了,就连莫茗的早点摊也摆了出来——闲人多时好赚钱,看来这个道理大家都懂。

    在这种全民放松的时期、在缺乏足量基础娱乐设施的人间之里,铃奈庵无疑成了个避寒好去处。

    很多人甚至一大清早就泡好了茶叶开始在还未开门的铃奈庵门前排起了队。铃奈庵最近摆出了几副桌椅供人在店内阅览,因为这个、突然就变成了假期休闲圣地。

    这里不但有着大量可供消遣的书籍、有暖洋洋的气息充斥着整个房间、可以全天免费供应热水、甚至还有一个可爱又充满活力的看板娘本居小铃坐在一边,给这家店里增添了几分青春气息——虽然看板娘本人的脸色十分不妙,但店内这么多客人,每个读者都认为肯定不是因为自己做了什么的缘故。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小铃对店内阅读的事宜做出了明确的限制,不允许携带任何食物在店里进食、哪怕是无异味的简单饭团也不行——这致使客人们不得不在忍饥挨饿和享受安逸的阅读环境之间做出选择。

    下午时分,莫茗推门进入铃奈庵。

    店内扑面而来一股暖风、仿佛被一股充满倦怠感的气息裹住了全身,柜台后的本居小铃枕着胳膊玩弄着蘸水笔、一副了无生趣的样子。

    莫茗仿佛熟客般姿态地走到旁边,把怀中几本已经看完的、打算还的书放下推过去,压低声音道:“温两碗酒,要一碟茴香豆。”

    小铃抬头,见是莫茗、也没什么反应,揽过书就开始挨个查询借阅记录。

    莫茗这家伙,有时候会说一些谁也听不懂的莫名其妙的话、还一脸得意地仿佛在等待别人的吐槽,这种时候如果挨个计较怕就没完了。

    莫茗低声问道:“怎么、感觉有心事,嫌人多打扰你创作了?”

    柜台离阅读区有着一定的距离,压低声音的话倒不至于被客人们听了去。

    “也就这个月了,月底前一定让老爹把这些桌子撤走,”正在点阅书目的小铃看到了其中某一本书,特地将其抽了出来在莫茗面前晃了晃,露出微妙的笑容望向他,“这么快就看完了?觉得如何、有学到什么吗?”

    莫茗睁大眼睛:“你怎地凭空污人清白?这是灵梦要借的书,我只是随便看了两眼而已。”

    “吼哦?”小铃笑容更甚,“恕我直言,灵梦小姐是不会借阅这类书籍的,以她的个性、不会对自己的想法抱持怀疑。”

    “这什么话?好像我就对我自己的想法拿不定主意一样?别忘了去年是谁教你写恋爱小说的?不是吹牛,想当年在斯威特尼斯,我也是风靡半个国家的优质帅小伙、这种事情怎么可能难倒我?”

    接连便是难懂的话,什么“弗洛伊德”、什么“解析”、“三论”之类,引得小铃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不要慌呀莫茗先生,我是没打算详聊这些的,”小铃径自翻开那本书到其中的一页,将其摊开掉转后放到莫茗面前,“和不解风情的人聊起这个话题,对这个话题而言也太可怜了。”

    “用不着说这么过分的话吧?”莫茗委屈巴巴地瞅了眼翻开的书页,上面用黑体加粗的日文赫然写着——

    我们在谈论爱情时,说起来就像知道自己在谈论什么一样。

    话题似乎延伸到了自己所不熟悉的未知领域,莫茗合上书,问道:

    “这两天、那边有啥情况吗?”

    小铃摇了摇头:“栗子那里一切如常,不像是有什么事情在隐瞒的样子。”

    几天前莫茗收到那封匿名信件后,似乎有线索指向这个几乎不为人知的宅居少女小仓栗子——但在小铃前往问询后,却被告知她完全不知道有这回事、小仓栗子即没写过什么信件,甚至从来没关注过铃奈庵店里的那块莫茗万事屋的招牌。

    如此一来、信件的线索等于中断了——所幸并不是自己的友人栗子出了什么事。但受莫茗提醒,总归不能大意,小铃还是会隔三差五地去探望一下小仓栗子、甚至还找阿求问询过意见,但即使是幻想乡推理小说之父(误)的稗田阿求、一时间也拿不定这封信的真实目的。

    “不过你来得正好,前几天有了新作呢、这份是栗子帮忙抄录的第一卷,可以拿给灵梦小姐看看哦?”

    “提起这个……”莫茗叹息一声,“都是你写的恋爱小说惹的祸啊,灵梦最近变得有点不正常了。”

    “有吗?说明我写的好呀,连灵梦小姐那样的人都觉得有道理呢。”

    “个人观点因为恋爱小说而改变不觉得很奇怪吗?”

    “你不看恋爱小说当然觉得很奇怪、这太正常了好吗?从任何可以学习到知识的渠道汲取经验,这可是人类的天性呀。”

    “干脆这样,既然铃太郎这么有自信,不如我出个主题你来写、就写一个父亲和……”

    “停!”本居小铃毫不客气的打断莫茗的话,“你以为我还是去年的我吗?本姑娘可是进步神速的,如今我已经不是你的水平能够指点的了的了!”

    “既然你把话说到这份上这书我倒要拿回去先看看了……等着我毫无怜悯的刻薄评语吧。”

    “随时恭候哟。”

    ……

    ……

    傍晚时分,莫茗收拾完碗筷,端了碟干果来到玄关处。

    天气仍未回暖,灵梦也依然保持着习惯,在太阳落山的黄昏坐在玄关上捧着茶杯、等待着老师的饭后甜点。

    两人并不是一直都有话说。有时候,少女只是安静地吃着茶点,藉着烛光看书,如果外面有风、就会被老师训斥,让她回房间看……外面流动的空气让烛火摇曳,在玄关看书容易着凉又伤眼睛。

    但也有时,少女会试图谈论些什么、或者更多的时候,是等待自己的老师开口——希望今天晚饭后能聊起来、希望今天的话题能够有趣,这基本是灵梦每天都会想的事情。

    只不过,从去年年底到现在,这近一个月来因为各种繁忙的事务、两人却没怎么好好闲聊过了。

    莫茗坐在一边,心不在焉地翻了两页小说,有些突兀地开口说道:

    “灵梦,你是想用我的本名、而不是老师来称呼我吗?”

    愣了半晌,坐在一边的少女似乎理解了话中意思,突然有点急促地开口:“我……我想!”

    灵梦的面色有些红润,看来颇为激动。

    “有多想?呃……我的意思是说,这种想法大概有多强烈?”

    “特别、特别强!无法用语言形容那么强!”

    “既然如此,再没人的时候你可以称呼我本名……事实上,我们的关系也早就不是普通的老师和学生这么简单了,老师的称呼确实有些以偏概全。”

    “真的?!”

    “没必要骗你吧。”

    闻言,灵梦放下手里的茶杯,深吸了一口气。

    调整了下心态,然后安静地说了声:“莫茗。”

    “嗯?”

    “没啥,试一下。”

    灵梦的神色仿佛变得十分满足,面色红扑扑的样子。

    倒是莫茗这边完全不看气氛,突然问道:“你这两天,鬼鬼祟祟的,在计划什么呢?”

    “什、什么意思?”

    “就是你最近这些天的态度啊,有时候突然不理我、看起来好像是在发脾气、过了会又变回去了,装作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过阵子突然又发作了,爱搭不理的,只用喂来喊我……我就在想,你是不是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什么嘛,老师注意到了啊……”灵梦显得有些手足无措,“我还在想,差不多就这几天选个时候离家出走呢……”

    莫茗闻言叹了口气:“虽然没猜到你打算做到这一步、但看了你借的那几本恋爱小说,我心里差不多是有了点数了……铃太郎这家伙、真是净给我出难题啊。”

    两人朝夕相处,灵梦的个性之所以会有变化,其可能性并不难猜——随手翻了翻灵梦借阅的恋爱小说,书的封底上、铃太郎的一句话让莫茗了然。

    无法和心爱的人更进一步?不妨试试先远离他——教会他珍惜眼前之物吧。

    ——by铃太郎。

    “诶?!老师认识铃太郎?”

    “不是我说你……好歹有点自己是博丽当家的自觉啊,”莫茗开启了说教模式,“还离家出走?你的立场这么做恐怕不方便吧?住在谁那都不合适啊、还是说你又打算麻烦魔理沙了?”

    “是是是,对对对,老师说的有道理,灵梦做错了。”明明自己想着倒没什么,但被莫茗点明说出来就觉得很害羞、灵梦大脑宕机,打算放弃思考。

    “其实倒不是说谁有错,”莫茗吃了个果脯,“关键在于,你英明神武的老师看出了问题的端倪并防患于未然了!”

    提起这个,少女也瞪大了眼睛:“和铃太郎故事里讲得有些不一样啊!老师这边,明明我还没做什么、为什么可以这么顺利呢?”

    莫茗在坐垫上盘起双腿。

    “当然不一样,发生问题然后订正错误虽然也不错,但有时候伴随着问题出现的还会有裂痕,这些裂痕可能会随着时间而平复、但也可能不会……”

    “这种通常被称作青春阵痛的往事,或许在老年时能够提供给我们足够的回忆。”

    “但你老师我呀,本来就是有些爱瞎捉摸的性格、身边关心的人却没几个,有些想不通的事情就一直在想——直到想出个所以然来。”

    “去年夏天的花火祭上,你跳的神乐很好看。但因为我和爱丽丝一组报名了智慧博弈的祭典、好像有点惹你生气了……”

    “那个是……”

    “别急着打断,都多久的事了、害什么臊,”莫茗笑着端起茶壶往灵梦的杯中添满茶、把茶杯拿起来递给她,示意她听着就好,“当时和爱丽丝聊过关于你的事。”

    “从那时起,我就多了个心思——关于自己的态度和立场是否有问题,这种自我审视的话题当然没向别人提起过。”

    “后来没多久,连魔理沙也掺和了一手,难得能为了你忍受住少女面上的难堪来向我提出委托、灵梦真是交了个不错的朋友啊。”

    “魔理沙、吗……”

    “嗯,魔理沙也觉得我这种自恃长辈的作态很愚蠢、想了办法说服我呢。再后来,又发生了很多事……真正意义上的,一言难尽。”

    “我即使再愚钝,也不得不正视自己——关于我向灵梦你持长辈这样姿态的事,当时虽不觉得有错,但却因此忽视了你自身的感情的事、是无论如何都是无法辩白的蒙昧行经。”

    “我曾经不止一次公开地表明过自己的立场——我是身为灵梦你的老师和家人、而非其他什么身份与你相处的。”

    “我不断地维持着自己的这个立场。”

    “其实吧,不光是你我,其实所有人都一样的,总会不由自主地一次次欺骗自己、让自己认为曾经的选择是正确的。”

    “这是人类的天性,受某种社会性心理因素影响——我们都喜欢言行一致的人。”

    “言语和行为前后不一,会被认为是脑筋混乱、表里不一,甚至精神有毛病的人——另一方面,言行高度一致则经常与个性坚强、智力出众挂钩,被看成是逻辑性、稳定性和诚实感的体现。”

    “我虽然经常在灵梦你面前表现的很随便,但其实挺在意你对我的看法的——我希望你把我看作一个正直的人,而不是觉得我人品有问题甚至疏远我。”

    “所以,当我在你面前郑重其事地发表了某种言论,就会下意识地维护其正当性——甚至拒绝思考其中不合理的地方。”

    “幸运的事,现实及时地给我上了一课。”

    “先是永远亭那边发生的一些事、再加上村子里偶然听来三宅家那孩子打算向你求婚的事——让我发现了问题所在。”

    “我对灵梦你……很可能正抱持着一种存在于师生间完全不合理的感情——占有欲。”

    博丽的巫女小姐深吸一口气,打算让自己的咚咚咚的心跳平复下来,好继续听老师说话。

    莫茗这边则并没有看她,只是平视着远方,仿佛直视自己内心一样语气平和地说着。

    “我告诉自己,三宅是肯定不行的——那孩子没法给灵梦幸福。”

    “令我欣慰的是,以我的眼光看来,幻想乡中似乎没有足够出色的青年配得上灵梦——这点让我在当时很是松了口气。”

    “但现在想来,无论是当时的冷汗、心跳还是不愿深究的念头,都是极不合理的。”

    “我所不愿深究的是——如果存在这样一个无以伦比的青年才俊——他事业有成又虚怀若谷、相貌堂堂且对灵梦你情有独钟,假如真的有这个人存在呢?”

    “答案是、不论是谁,我不愿把你托付给其他任何人——这究竟是所谓长辈与晚辈分别时的不舍呢、还是更加于世俗所不容的背德感情……在我还在迷惑的时候,这些天、灵梦你又做出了这种举动。”

    “所谓的疏远是为了更进一步,并非不能理解——看了铃太郎署在尾页的话,虽然没猜到你打算离家出走、但也大概猜到了一些类似的事——”

    “但无论是哪个,都会让灵梦你作出让你我都觉得难过和煎熬的事……与其那样,我既已了然,为什么不退一步呢?况且本身就有错在先。”

    “即使只作为一个自承的绅士,免除一个女孩子因自己所产生的些微烦恼、不过是入门级绅士的要求罢了,怎么样,帅气吧?”

    “以上,正是我主动提出、让你称呼我本名的原因。”

    良久,灵梦终于可以动作了。

    少女有点摇晃地站起来,有点口齿不清地说着:“老s……莫、莫茗,我去烧水了。”

    莫茗哈哈大笑:“去吧去吧,水烧热点,跑了一天了,我也要洗个好澡。”

    灵梦一溜烟没影了,莫茗独自品着茶,并整理着自己的心境。

    没过多久,灵梦又坐了回来。

    莫茗有点惊讶:“这么快?在烧着了?”

    平日里都是他负责生火烧水,毕竟莫茗不太懂女孩子的头发要怎么保养,但估计不适合添柴烧火的事宜、不过这样的事自然难不倒灵梦,只是没料到会这么迅速。

    “嗯,因为、难得觉得气氛比较好,想再听老师说些什么,就用了灵力飞着去打水、还用了符咒生火……”说完意识到自己又不小心用了老师这样的称呼,吐了下舌头。

    “说点什么吗……”莫茗思考着,点点头,“确实,似乎很久没有正经地聊过什么了、但又似乎没过多久,那时我俩还坐在这里有模有样的辩论呢。”

    “是啊、老师最近都不爱和我聊天了,”灵梦鼓起嘴,随后发现自己又用了尊称,便补充道,“老师和莫茗两种称呼我都会用,至于用哪种看我心情!但是绝不允许回收我的使用权!”

    明明好不容易如愿以偿的灵梦,似乎因为莫茗之前的话语、突然发现直呼莫茗会带来一种深入骨髓的羞涩感——不足为外人道的心思,让她暂时继续使用着先前的称呼。

    “随便你咯,”莫茗耸肩,“不过,说的少了倒是不因为别的、以前你还小的时候,聊一些社会啊、人性什么的,是为了增长你的见识,提升你的气度格局——你可以不用,但最好能明机巧。”

    “后来慢慢发现,你似乎对我说的话有些太郑重其事地对待了——那些大道理少说点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万一把你教导成和我一样的人、那可就白费功夫了,一来二去就说的少了。”

    “不过嘛,如今时机正好。你既然觉得我们应该处在平等的地位、那就对我说的话再多一些审慎的态度,这样我们才能更加平等的交流。”

    “嗯……好的。”完全不觉得理解了。

    “灵梦会因为某个人做了一些让你感官不好的事、从而降低你对他的评价吗?”

    “肯定啊。”回答的很直接。

    “如果是我呢?”

    灵梦想了想,没有说话。

    “所以说、可不是在说着玩的,你要是一直对你老师我抱以无比膨胀的信任感,将来某天我需要你帮忙的时候、可能会因此错过时机哦!那时候受苦的可就是我啦!”

    “……我明白了,”灵梦终于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关于老师是个什么都不懂的榆木疙瘩废柴这一点,我已经好好地记住……”

    莫茗敲了下玄关木板:“咋说话呢?目无师长,罚你写一篇我最敬爱的老师,一万字内、文体不限。”

    笑的像个两个傻子。

    “闲聊吗……正好,继续之前那个话题吧。”

    “嗯嗯。”灵梦对继续之前的话题这点毫无异议。

    “在那之前,先考你一点——为什么幻想乡建立这么多年过去了、厄神键山雏一直不被村里人所接受?”

    “呃,”没想到会是这个问题,灵梦想了想、回答,“因为……《幻想乡缘起》并不是一开始就存在的,在其撰写完成之前、村里人就已经对这个靠近就会被带来厄运的神明形成了统一的看法——即使这点在《缘起》中已经被澄清、厄神并不会带来厄运,而是收集了大家的厄运,让大家能够变得幸福的神明、却依然什么都没有改变……大家早已经习惯了先前的看法。”

    “原来如此……你真的进步了,灵梦,我还以为你会回答厄神是风评被害什么的、想不到会考虑到这一步,”莫茗很高兴,揉了揉灵梦的脑袋,“厄神并非是风评被害,她给靠近自己的人带来了厄运这是事实、其实也和她没有悉心经营自己在别人眼中的形象有关——或许她认为做这种事是毫无必要的,这倒不是我们要讨论的重点。”

    “厄神的恶名之所以被普遍认可,其实是一种名为社会认同的原理所致。身处于社会群体中的人,总是会抱有这种假设:要是很多人在做相同的事,他们肯定知道一些自己所不知道的事情。但很可惜,人群很多时候都是错的,因为群体的成员并不是根据优势信息才采取行动、而只是基于社会认同原理在作反应——既然大家都不认同厄神,那么厄神一定做了自己所不知道的坏事;既然大家都不接受《缘起》对厄神的澄清,那一定是书里所写的东西有所局限甚至不尽不实。”

    “人们总是机械地照着社会认同原理进行认知、学习和工作,越是缺乏个体思维的落后文明,这种现象也会越发严重。”

    莫茗说完,灵梦半天没有说话。

    莫茗又揉了揉灵梦的脑袋,笑着说道:“别一脸忧愁的样子,你不是在做无用功。要相信事情会好起来、首先要这么相信,才有成真的可能。”

    灵梦问道:“能成功吗?”

    莫茗点头:“当然可以,但需要悉心引导。于是乎话题将回归到最开始那点——有关人类的某种天性,所谓的一致性理论。”

    “上来说些大道理可能不便于你理解、我先说说目前已经做了和打算做的事。”

    “除夜祭我去了趟村子,让村长和人里的世家大户都欠了我们博丽神社一个天大的人情——这里的人类不再需要畏惧妖怪、换言之,人间之里的文明将不用再受到制约、可以一马平川地向前发展了。”

    “当然了,关于这点、我本人其实是没出什么力的、虽然出主意可以算我一份,但主要是依靠了魔女帕秋莉·诺蕾姬的天才魔法阵和妖怪贤者八云紫在外界启动的东方project计划才能得以施展。”

    “这倒是题外话了、妖怪贤者自然没必要告诉人类这一点,因为文明的进步可能会伴随着不安与动荡、只会带来不安定的麻烦——但处于博丽神社的你我不同,是最合适引导人类进步的中间人。”

    “八云紫本人对人类这一整体是什么看法呢?不说灵梦你或者先代博丽巫女,我记得冥界白玉楼的西行寺幽幽子是在尚未人类之时就与她结交为朋友的——也就是说,八云紫肯定没有对人类保持着全盘否定的态度。”

    “只要对人类还有那么丁点期望,事情就好办多了。事实也是如此,除夜祭发生了那么严重的异变、不可能没有惊动到妖怪贤者,但她却到最后也未正面现身在人间之里,说明她默许了我的投机钻营。”

    “言归正传,既然独占了本不属于我们的功劳、换取了整个人间之里对我们的天大的人情,这是难得的机会、不好好利用起来就太可惜了。”

    “我要求了三宅老村长、雾雨氏族长、平氏族长、橘氏族长等各大名门世家的当家人共同起草了许多份文件,其中有些会在不久后张贴在人间之里、比如关于厄神键山雏等五位神明的专属法定纪念节日的通知、第一届人外往事系列有奖征文活动等六份文件,陆续会在年后张贴放出,当然,也有几份是不会对外公布的内部提案,让每家都参与了起草与署名。”

    (人外:即人类之外,一般泛指妖怪、神明、鬼或其他任意非人类的种族)

    “嗯……怎么说呢,感觉老师的做法,似乎很……委婉?会有用吗、这样?”

    “改变一群人的观念是没法一蹴而就的,我们要做到的不仅仅是纠正厄神会带来厄运这样这种看法,而是要从更根源的层面杜绝这种类似的情况发生,所以有必要采取影响更为深远的做法——让村民们意识到自己想法错误、从自己的心底深处对观念的认识发生改变,所以不能只是在人间之里张贴一幅为厄神键山雏正名的公告那么简单。”

    看着灵梦一副努力假装自己听懂了的样子,莫茗再次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然后手被拍掉了。

    “在摸头就要秃啦!”

    “好吧好吧,”莫茗略带可惜地笑着收手,“为了方便理解,我来讲一个故事吧——那是发生在遥远的另一个世界、名为斯威特尼斯的国家的故事。”

    “嘁,我又不是不知道,那不就是……”

    “别打岔!咳咳,故事发生在那个战火纷飞的年代——遭到邻国尼克拉斯帝国的入侵而持续了多年的战争,数年之后,斯威特尼斯共和国渐渐夺回了军事主动权。”

    “斯威特尼斯虽在陷入战火之前和平了太久、即使迅步猛追也难及尼克拉斯帝国那些训练有素的士兵将领们的战斗力、但其实,真正让他们胆寒的是斯威特尼斯这个国家里如同幽灵一样无处不在又无可琢磨的、令人胆寒的情报网。”

    “有一天,被人称作恶魔刽子手的斯威特尼斯少将萨文·伯纳德收到了当时已非共和国从政部门人员的、前任总统所写的一封密信。”

    “这种渎权行为已经违背了当时的法律,如果前总统做了对现役军官指手画脚的事被公布,他本人可是要坐牢的——幸好这位少将念及旧情、没有揭发他,但信中所写的内容,却让这位久经情报场的老油条犯了难。”

    “前任总统是一个典型的空想主义者,他生平创立了一套理论主张、并希望能将其推广到全世界——但他却发现、似乎只有一个地方难以企及,就是主动侵略了斯威特尼斯共和国的尼克拉斯帝国、不论战胜还是战败,你无法期待一个国家的民众去接受敌国元首提出的政治主张、即使一百年后也别想。”

    “战火虽尚未燃至尼克拉斯帝国本土,但就战局而言,那不过是迟早的事。当时的战事使得全世界的国家结成了两方阵营,斯威特尼斯属于其中一方、而尼克拉斯属于另一方。两边的战俘营互相折磨拷问敌方士兵本就是家常便饭、毕竟暂时还无法把对方的元首送上军事法庭、就暂时先让这些士兵们为生灵涂炭负责。”

    “就在这种大环境下,无耻的前任总统向他的老下属提出了请求——一定要善待尼克拉斯的士兵俘虏。”

    “现实也总是这样,上司拍脑袋,下属想破头——即使那只是为了前总统个人的政治主张的宣传作以铺垫、其实并没有必须理会的必要性,但年轻的少将还是打算报答老上司的知遇之恩,开始琢磨该怎么办。”

    “这可不是一句禁止虐待俘虏的军令那么简单就能办到的事——战火焦灼的当时,很多关键的军事情报都是从敌军俘虏的口中通过拷打折磨问询出来的,停止这么做、等同于对自己的国家和土地上的民众不负责任。所以,他需要一套更全面的诛心计划——也就是在后来被他国纷纷采纳的、被称作恶魔禁果计划的行动。”

    “这个少将被后来被同僚、下属和其他人称作恶魔、也不是没有原因的,他的确是这方面的天才。他用所谓的宽大政策代替了一直以来所使用的拷打折磨。这是一种精心设计的复杂心理攻势、并最终因此获得了甚至比之前更全面的尼克拉斯帝国的军事情报。”

    “尼克拉斯帝国的士兵和人间之里那些没怎么受过正规教育的村民不同,他们受过训练、并且心怀着对帝国的狂热忠诚——但即使这些信念坚定的人,在那个集中营里、渐渐地有人主动向斯威特尼斯方透露他们的军事情报、告发同房战友的越狱计划、甚至会公开谴责自己的国家——他们的故乡尼克拉斯。”

    听到这里,博丽的巫女小姐面上再次显露出费解的色彩——似乎和往常相同,但却让莫茗犹豫了下。

    “灵梦……”

    “嗯?老师,我在听呢。”

    “不……我是说,”莫茗斟酌措辞,随后叹了口气,“我在思考,这些事该不该说呢……玩政治的、心都已经被染色了,不管是什么色彩、绝对不会是纯洁无瑕。”

    “八云紫让我当你的老师,有她自身的理由,但我和你说一些事、都只出于我个人考虑——我希望你和幻想乡里其他的女孩子一样,是一个纯洁且纯粹的人。”

    “而有些事,太过肮脏龌龊,仅仅是知道它的存在就会使自身受到影响……是不是、不让你知道更好呢?”

    “但在我个人看来,所谓的纯洁如白纸一般,并不是真正的纯洁,白纸没有染黑,只是因为尚未着墨而已——事实上,白纸轻易就会被染黑,它自身毫无拒绝的能力。我说希望你的内心能够保持纯洁,绝不是这种层面的意义。”

    “相较而言,我觉得月光才是更加纯洁之物。月亮并不会发光,但它自身所反射的来自太阳的光辉、蕴含了所有用人类眼睛可见甚至不可见的色彩,但即使如此,它所映衬出来的依然是纯洁的白色、并且不会被其他任何颜色所沾染——”

    “出淤泥而不染,明机巧而不用。灵梦,你一定要明白啊,这些所谓的闲聊,绝对不是想让你从中学习什么、你要是试图使用那些手段,我心里会非常难过的。”

    “我知道的,我知道的,”看着老师突然变得有些焦躁,灵梦连忙点头,“我知道的,和小时候一样,老师说这些只是希望我能见多识广、不会被人利用而已。”

    莫茗点头:“多半是用不到的经验,因为我在这里。但不聊聊却又不安心,因为你应该有自己的主见、而不是倚仗我做出判断。”

    “……老师……”

    “嗯?”

    “有句话从挺久前就想说了。”

    “……什么?”

    “你也太小瞧你的学生了吧?!”灵梦掐住莫茗的脖子来回晃,“老师是不是把我当成无论你说啥我都会觉得完全正确的乖宝宝了?!”

    “呃……”莫茗沉默半晌,突然笑道:“我突然发现,我好像整天净瞎操心了……难道说是因为进入更年期了吗?”

    似乎调整了下情绪,莫茗打了个响指。

    “那么话题继续,尼克拉斯帝国士兵的倒戈,正是靠着所谓的一致性原理才渐入佳境的。”

    “循循诱导这些可怜的士兵走向不归路、其实有很多办法——打个比方、先让他们写下一些不利于尼克拉斯帝国、但却毫无疑问是事实,再怎么狡猾的骗子都没法反驳的言论。”

    “根据士兵的文化程度不同,会让他们写下不同深度的话,有的很浅显、比如尼克拉斯并不完美,显然尘世间的国家没有哪个是尽善尽美的,有的略有深度、比如尼克拉斯帝国藐视人权、尼克拉斯帝国的平民没有自由可言等等,其实当时全世界九成九的国家都有或大或小的人权问题、就连斯威特尼斯也不例外,因此这些言论在任何一个自恃有文化的人眼里都不会觉得奇怪——但这的确是需要做的第一步。”

    “可以代替第一步的还有很多其他办法,比如之后会在村子里张贴的所谓征文活动。只需要一些简单的奖品,比如几包烟、一些水果就足以让集中营里的囚犯为之心动了。值得动心思的其实是所谓的征文题材——尼克拉斯是帝制、而斯威特尼斯那时已经是共和国,两边的政见差异是相当大的、即使平民也能滔滔不绝地说半小时两个国家有哪些不同。而假若一味鼓吹斯威特尼斯共和国、贬低尼克拉斯递过,最后肯定会受到这些阶下囚士兵们的一味抵触。所以,虽然那么做了的囚犯士兵一定会得奖、但也会适当给那些歌颂尼克拉斯只不过稍微附和了斯威特尼斯些许政见的文章奖励的名额——思维的转变有时候就是这么简单、尼克拉斯士兵发现歌颂自己国家的文章也能获奖,于是便不那么抵触征文活动了、但无论有意无意,他们逐渐把文章的基调调整得更加偏向斯威特尼斯这边,于是达成了最初目的。”

    “当然也有其他办法,很多阶下囚想要给家里人报个平安、说自己在集中营一切安好以免家里人操心——但这道坎也是要经过斯威特尼斯高层筛阅信件的。有三十名士兵向家里寄了家书,但只有三名士兵的信被允许寄出、其余二十七封均被打回。那两名士兵接连收到来自其他人的请教——最后他们发现,只有那些说了斯威特尼斯好话、比如自己没受到虐待,或是尼克拉斯的坏话,比如帝**的腐朽和不作为等等,这些信件才会选中寄出……再往后,大家想往家里报个平安,就都知道该怎么做了。”

    “顺便一提、那些信最后寄出的都是复印件,真品全都保留在斯威特尼斯的坎贝尔博物馆,向全世界前来瞻仰的人们展示出当年战争时期共和国的宽容和帝国的暴行。”

    灵梦深吸一口气,感慨道:“外面的人真可怕。”

    “可不是咋地,”莫茗深以为然,“那个少将我正好认识,本来还以为是个正直的老实人,没想到背地里一肚子坏水,我真是看错他了,被人起绰号叫作恶魔什么的真是实至名归。”

    “哼哼——”灵梦一副是这样吗的微妙表情。

    莫茗继续道:“有了第一步,接下来就顺理成章了。不论通过哪种方式、掉进坑里就别想再爬出来,这些阶下囚在某一天突然发现了一个令他们愕然的事实——那就是、他成为了所谓的叛国者。”

    “无论如何想要否认,但毕竟留下了白纸黑字。那些东西甚至被刊印成书、在斯威特尼斯共和国所属联邦的每个国家公开传阅着——哪怕心里知道自己对帝国的忠诚,但那笔迹确实是出自他手、甚至没有人逼迫他写下那些话,打心底里无从辩驳。”

    “每个集中营里叛国者的比例不尽相同、少则的占两三成,多的则有七八成,多数人渐渐自愿或者非自愿的成为了叛国者圈子里的人——哪怕再不情愿,也会被人这么看待。”

    “接下来就是重点了、人性的终极奥义之一——一致性原理登场。”

    “哪怕有很多互动机会,囚犯的大多数时间也是独自在牢狱中关押度过的——他们不断反思并试图说服自己并非叛国者,但是,那些文章白纸黑字的确是出自他手而非出于他人的要挟逼迫。渐渐地,这些人开始调整自己的形象、好让自己的行为适合这个新标签,如此,则开始带来了更多更深远的合作举动。然后呢、风气是会传染的,当叛国者这个词不再出现在集中营里、转而替代的是合作者这个词时,那些负隅顽抗的死硬分子已经彻底成为了集中营里不识时务且无人问津的末流。”

    “斯威特尼斯的策反工作在当时可谓是真正意义上的震惊世界了,很多地方的人无法理解为什么那么多受到了高等教育和精良训练的帝国士兵和军官、只在集中营关押了不到半年甚至只有数月的情况下那么轻易的洗心革面?原因可以说很复杂也很简单——人性,一言以蔽之。”

    “故事虽然还有后续,但暂告一段落了。灵梦,你听懂了吗?”

    沉默良久,灵梦缓缓地点了点头:“我大致听懂了老师所讲故事、也明白老师话里的意思,但是有一点……我没法认同。”

    “哦?有不同意见是好事啊,是什么,说说看?”

    “虽然故事里,老师说了是斯威特尼斯这个国家被尼克拉斯入侵了,但根据您的描述、实在是无法让人对这个国家的做法产生好感……反而会对那些关押在集中营里的士兵产生同情呢。”

    莫茗点头:“是这样啊,对那种手段有抵触情绪,这才是正常人的反应……如果觉得很精彩甚至想要学习、可就有点问题了。”

    “但、但是,我知道老师的意思,但老师讲这个故事是那它来类比我们在村子里、给厄神正名的行动的吧?”

    莫茗点头:“两者确实利用了类似的理论和手腕。”

    “可是!我们的做法和老师故事里的不同啊,故事里两个国家是敌对关系,一方收益、另外一边就会受损,如果完全中立来看的话,是说不出谁好谁坏的吧?”

    “唔……是这样没错。”

    “但是,我们在村子里的行动是不一样的啊?!我们让村里人接受厄神、喜欢上她,这是很好的事情啊,谁也不会因此受损、这和故事里的行为不同,是完全正义的啊?”

    灵梦讲完,莫茗立刻明白了她的问题所在。

    因为自己中立的描述方式引起了这孩子的抵触情绪——

    莫茗站起身来,扭了扭腰,做了做扩胸运动。

    “本来以为,不过是随便闲聊一些有的没的而已,没想到啊、有点赚到了。”

    “老师?”灵梦不知第多少次露出不解的神色。

    “当你提出这个问题时我明白了,这是个不错的机会,可以用来纠正一个平日里没机会提起的思维误区。”

    “……误区?是灵梦说错话了吗?”

    莫茗摇了摇头:“灵梦,所谓正义,是不会自己说话的——因为这个特性,有许多人会自称它的代言人。”

    “很多人会借正义的大旗去做事、比如你老师我就是个中老手,但越是如我这样的人、越是明白一个浅显易懂的道理、这也是一般不能对外人说的话——”

    “永远也别认为自己是正义的。”

    “诶?!”

    “很吃惊吗?其实这是像我这类人的生活哲学,之所以教给你、是希望你能够获得更轻松自如。”

    “诶?不要正义会更轻松吗?”

    “不是不要正义,是不要自诩正义。当然,我们完全可以借这杆大旗去做我们想做的事、为键山雏正名为什么不能是正义的?当然可以是。”

    “但是,私下里,内心还是别这么认为的好。”

    “你可以有其他自我激励的理由,比如——键山雏温柔善良又是个大美人,你很中意她、希望她能有好报。这种就挺合适,积极正面、不失小节。”

    “若你我身边有人自诩正义,甚至认为自己就代表了正义——当这个人开始坚信这一点并且公开发表类似言论的时候,你可就得当心了。不要被这样的人拖累、这种人通常不会有心加害身边的人,但他本人的存在其实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麻烦。”

    灵梦单手托下巴,歪着脑袋看着站立在一边的莫茗,苦恼道:

    “老师说的,我好像听懂了,又好像没懂呢。”

    莫茗想了想,说道:“那就打个比方——设问,正义和我只能选一个,你选哪边?”

    “我选老师。”不假思索的回答。

    莫茗打个响指:“回答正确,看来你并没有被正义的邪恶所荼毒。”

    “正义的邪恶?这又是什么理论?”

    “我就随便一说……你就理解成什么光天化日下的阴影之类的就好,你家老师我就不是铃太郎那种作家,哪还懂什么修辞手法……”

    难得看见一本正经的莫茗陷入窘境,灵梦笑得前仰后合。

    寻思着洗澡水差不多烧好了,莫茗总结陈词。

    “久违的闲聊结束、留个你一个课堂作业……”

    “诶?——”灵梦立马表示了不满,“这是身份平等的我们的闲聊,凭什么给我布置作业?”

    莫茗不管不顾地说着:

    “请灵梦同学审视自己,找出十处、让莫茗这个人所难以企及的、你自身的优点。”

    “诶?————————”声音拖得更长了、以此表达自己的不满,“这也太难了吧?而且,找自己的优点什么的、太……太那个了吧?”

    “你想说太自恋?不,这是自我审视,”莫茗正色,“我是同意你直呼我的名字,你想想这半天你喊了几次?”

    “是、是因为害羞啦!”要不是莫茗站得远,灵梦又打算掐他脖子了。

    “不,是你内心仍然在仰视我的原因——所以,重新自我审视,看清你的优点和我的缺点,这是人与人之间、和谐友好的平等相处所不可或缺的,就像……”我和蓬莱山辉夜一样。当然,这话莫茗还是没敢说出来、或者说,他觉得时机未到。

    “既然老师觉得这么重要,不如……”灵梦眼睛一转,突然为自己的天才想法而惊叹,“不如老师来说说我的优点吧?十个哦,十个起步,上不封顶~”

    “然则,我拒绝!”莫茗走过去两手捏着灵梦鼓起的脸颊,“刚刚我说啥来着?一致性原则没听懂吗?出自我口,那就成了在我认知下的灵梦你的形象了——你会因为我的评价下意识地维持我眼中的你的形象、甚至去修正原本属于你自己的真实个性,这可不是我想看到的。”

    “小时候我说,灵梦你这样既不亲近也不梳理的个性,我觉得很好、很喜欢,是因为你年纪还小、三观未定,我有必要稍加引导——但现在呢?今年你可已经是十六岁的大姑娘了,幻想乡里这可是成年礼的年纪哦,倒给我有点自觉啊!”

    “当然,倒不是说灵梦你就是完美的,但无论优点缺点,都是你自己去找寻更好——如今你既已成年、你身上的完美和缺憾,都将是组成你个体的一部分,不论哪一点、我都很喜欢。”

    “我、我去洗澡了!”灵梦突然蹦起来一溜烟跑没影了,留下莫茗原地哈哈大笑。

    ……

    ……

    真是洗了个好澡。

    熄灯,钻进被窝……然后,门被敲响。

    莫茗转头,看到门外有烛火光,起身穿衣、同时问道:

    “怎么了?”灵梦半夜来找自己是很罕见的事。

    没有回应,很奇怪。

    莫名三两下穿好衣服,推开门,确实是灵梦站在外面,只是左手端着蜡烛,右手却夹着一大叠被褥、作势就要进来。

    “怎么回事?”莫茗没有让路的意思。

    “老师,我想和你一起睡。”

    莫茗折下反倒双手抱胸,把门挡了个严实,正色问道:

    “灵梦,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我很清楚,比你想象的更清楚。”灵梦也罕见的没有动摇。

    “既然如此就老实回房间睡觉!”

    “老师,你的语气很激烈哦,争执的双方语气更激烈的那边是处于下风的吧?双手抱胸是本能的防卫意识吗?老师,你为什么觉得这么紧张?”

    “……反了你了?!……”想了半天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仅此一次、绝对不得寸进尺!”灵梦似乎早有准备,振振有词道,“老师,绅士应该免除女孩子因为自己所产生的烦恼、没错吧?一个少女是出于怎样的决心才做出这样的举动、老师会忍心赶她回去,让她蒙羞、留下耻辱一生的回忆吗?”

    “你……灵梦,你得知道,我可是一百多岁了还没……没找到老婆的人、你知道自己承担的风险吗?”

    “没关系的,我认真地完成了老师留下的课堂作业,”灵梦对莫茗的威胁报以微笑,“因为老师的的确确是个不会在这种情况下对我出手的废柴,所以我很清楚自己承担了何种程度的风险。”

    莫茗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

    “我好气啊!我好气啊!”莫茗很少体会到这种有气没地方撒的憋屈感。

    但最终,还是让了身位。

    自顾自地钻回被窝。

    “你随便吧,我要睡了——另外,如你所说,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好~”灵梦一边应承着,一边在莫茗的旁边铺下被褥。

    莫茗背对着那边,只听到灵梦缓缓说道:

    “今天听老师说了很多话呢,很开心。”

    “老师说,希望我不要学你说的那些。”

    “其实我呢,很多东西都不太在乎、所以怎样都好,不可能应用到老师说的东西呢。”

    “但是,老师本人是特殊的,所以有关的事、稍微想的多了一些。”

    “……甚至,不由自主的想到了老师说过的那些肮脏的手段。”

    “老师愿意让我喊你的名字了呢,但是……心里的不安一点也没有减轻。”

    “就好像……那些囚徒需要由他们亲手书写的铁证来引导自己缓慢地改变想法和立场,我觉得、比起称呼这种口头约定,这样子……才更有白纸黑字的感觉呢。”

    灵梦熄了蜡烛,另一边,莫茗则瞪大眼睛,心里凉飕飕的。

    “您曾和十六岁的博丽巫女两人在一个房间里共渡一夜哦,无论何时、都请铭记这一点。”

    “那么……”

    “晚安,莫茗。”

    身后的灵梦气息逐渐平稳,似是陷入了睡眠。

    莫茗心理五味杂陈,哪还有心思睡觉。

    哎……事情似乎又脱离了自己的预计啊。

    为什么要说又?

    幻想乡的女孩子,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爱丽丝飞速进步,结果绝尘而去、连我都搞不清楚她在想什么了。

    辉夜的事,在哪种情况下开口提及比较好呢?全部告诉灵梦的话、这孩子会不会不能接受?

    就连自以为很了解的灵梦本人,也完全不让自己省心。

    灵梦绝不是什么都不懂的笨孩子,只是多数时候不那么在乎罢了。

    散漫且自由的个性,让她对外物不偏不倚。

    但那并不是这个女孩的全部。

    一旦衷心于某物,那她的聪明才智可就有了用武之地。

    自己自恃并非愚钝之人,竟也在猝不及防之下败阵了。

    空气中传来了好闻的、女孩子特有的香味——是洗澡时放了香精吗?不对,自己是后洗的,洗澡水里并没有香精。

    换句话说,灵梦回房间后打扮了吗?

    真的是一点都不体谅自己这个老处男啊。

    想想别的事、转移注意力吧……

    之前八云蓝说,古明地觉似乎不太安稳,但最近也没听说哪里出了什么事……是八云蓝那边的监视松懈了吗、还是说古明地觉放弃行动了?

    关于神明法定假日的草案还未公布,可以让灵梦去守矢神社,给那两尊神卖个不小的人情,守矢的风祝小姐和灵梦年纪相仿,说不定可以玩到一起去。

    铃奈庵那封信,真的是恶作剧吗?如果不是,为什么线索完全中断了?难道求救者不愿意被人察觉吗?那他写求救信又是为了什么?

    万般痛苦的千丝万绪中,莫茗直到后半夜才沉沉睡去。

    ———————————

    ————本章完————

    ———————————

    ps:推荐一本名为《影响力》的书,本章中提到的一致性原理、社会认同原理、隐含提及的互惠原理(神明专属节日)等说法均摘自其中,集中营的案例亦然(个人非常喜欢的一本小说《赘婿》中,主角也借鉴了其中的手法),总之是一本非常经典的社会心理学丛书,喜欢的可以去找来看看。

    这章明为发糖,其实夹杂了不少私货——写的时候也犹豫了好久,该不该把这部分删掉?啰啰嗦嗦那么多,到底是必要的、还是冗余?

    想了下,最后还是没删(绝对不是为了凑字数!)。

    诚然,一个好的故事应该是纯粹的,感想和结论之类的时应该由看书人自己总结,而不是让作者端着碗一勺一勺喂进嘴里。

    说白了,私货这种事存在于教科书里就好,放在同人小说里,无论深刻浅薄,都未免贻笑大方,但我最终还是没删这一段,是因为觉得并非是单纯的私货,这些想法啊、经历啊,无论对错,是属于莫茗的一部分,如果纳口不言、读者未必不能意识到它的存在,但若全交给读者自己脑补,恐难以达到最终预期的效果。

    不过这样的章节总归是少的,长篇大论的私货绝对不是这本小说的主流,锅巴最想做的还是将一个有趣的好故事,对整个故事而言,莫茗的个人经历和回忆不过是少许佐味而已。就好像为一道菜肴提供的蘸酱之一,你觉得蘸着吃香、那不妨蘸着吃,要不喜欢,不蘸也无妨。

    另外、看到这章莫茗和灵梦的互动,可能有些人会说、灵梦股已经稳了,估计这本书也快完结了——

    事实上,这本书目前为止只写到了大纲部分一半不到的内容、即使大纲以后不会再增加,这本书两年内也不会完结。后面还有很多精彩故事等着呢,希望大家不要这么轻易就对本书丧失信念和兴趣。

    哪怕只是这卷,精彩的也还在后面呢。

FLAG.7 妖怪山来了个年轻人

    正月的某一天,阳光正好、微风不燥,妖怪山来了个年轻人。

    他一袭黑袍,负手站立,仰望着台阶上的神社。

    守矢神社是近两年间突然出现在妖怪山的一座外来神社、究其原因,大致与红魔馆类似,是隙间的妖怪贤者八云紫施加在幻想乡之上的新的境界能力所招来的异世界的住民。

    虽说是异世界、守矢神社的风祝东风谷早苗原本所在的那边,除了自家的两个老古董、并没有见过其他的神明,也正因此,来到这充满了神仙鬼怪别样风情的幻想乡中,少女最初是比较兴奋的。

    现在,东风谷早苗正坐在神社的社务所的被炉里玩游戏机——自己身在何处之类的琐事早就被忘到了九霄云外,她正操控着机甲和游戏里的怪物酣畅淋漓的战斗着。

    “有人吗?”算不上耳熟的青年男子声音从拜殿里传来。

    早苗按下‘暂停’键。

    是参拜客吗?通常是妖怪山的天狗们来参拜的话、神奈子诹访子为示善意都会现身接待的……但这个声音?

    放下游戏机从被炉里钻出、东风谷早苗打了个寒颤,不禁感叹一句怎么还没升温,穿好棉拖鞋,慢慢悠悠向拜殿走去。

    莫茗确实地站在那里。

    不知为什么穿着一身帅气的黑色和服、优哉游哉地望向这边。

    早苗看着莫茗两手空空、思考着他的来意。

    按照早苗自己在外界的常识——通常来讲,如果是按人类新年的习俗串门拜访,带点客礼是必须的、又若是有事相托,那自然也会带上一些礼物。

    虽然这些常识在幻想乡的人类中不知是否适用,莫茗却是地道的外来人、不至于这点道理都不懂——也就是说,有急事来访、甚至连礼物也来不及筹备的程度?

    莫茗开口道:“好久不见!这两天闲下来了,过来串门。”

    “嗯——?”东风谷早苗手捏下巴,一脸狐疑地绕着莫茗转圈、打量着这位不速之客。

    拉长的语调和暧昧地态度昭示了少女的不信任态度,莫茗转向身后的少女,突然摆出标准的西方绅士礼、早苗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一小步。

    起身,从背后摆出的指尖捏着一朵玫瑰花。

    “献给如鲜花般盛开的美丽少女。”

    来自外界的少女可是见过世面的、却也被莫茗这番姿态震慑到,嘴张成了o字形。

    “你……想不到是这样的人?”早苗从最初的震惊中恢复过来、却也不接过玫瑰,只带着说不出古怪的微妙笑容道,“你这么做,有考虑过灵梦小姐的感受吗?”

    “早苗小姐此言差矣,灵梦虽也是出色又伶俐的女孩,与早苗小姐相比自然各有千秋——这当然不妨碍我夸赞你的美丽了。”

    早苗站在原地考虑了下,问道:“你打算脚踏两条船?”

    “早苗小姐你一定误会了,老朽并不是这个意思……”

    “老朽?”

    “不……我是说……”

    “不是这个意思、也就是说,你是在觊觎本姑娘的**?你打算对我这个妙龄少女做什么人神共愤的事情?!”

    “究竟是哪里的妙龄少女会说出这种话啊!”莫茗这边似乎也抓狂了,捏着玫瑰花的手指有些僵硬了,摇了下,“到底要还是不要?”

    东风谷早苗仍没有接过,而是考虑了半晌,在对方快要不耐烦之前开口回答道:“抱歉。”

    “那……”

    “感谢你的好意。其实我有时候也在想,是不是交往一个男友会让人生更有趣一点?但也只是停留在偶尔的设想上,完全没有付诸实践的打算。”

    “我……”

    “不是你的问题,据我了解、莫茗先生的个人条件在幻想乡的男士中已算顶尖——既帅气又有担当,既持家又不迂腐不古板,即使再怎么自视甚高的女孩子,考虑到异性方面的问题,也很难找到比莫茗先生你更出色的伴侣。”

    “不……”

    “正因如此,希望能有一些自知之明——可能在你眼里只是单纯的赞美,但女孩子心里想的可比你以为的要多的更多。就拿本姑娘来说,如果因为接受你的赞美和礼物而对你产生了好意,万一喜欢上你呢?你有回应的打算吗?我不可能容忍我的男友整天住在另一个漂亮女孩的家中——你打算从博丽神社搬出来、住进守矢神社里吗?到时你打算怎么面对伤心的灵梦小姐?如果你确实地做出了这份觉悟自然另说,但你不过只是普通的在耍花腔吧?你知道自己做了多恶劣的事情吗?”

    似乎是打算洗刷自己在除夜祭祭典上委屈到哭出来的耻辱一面,东风谷早苗此刻拿出了自身全部的凌厉气势予以进攻,打的莫茗节节败退。

    话语几番被打断,此刻莫茗一副丧气姿态,斟酌再三后,终于叹了口气:“我收回轻浮的话……但这支花并没有错吧,因此丢弃的话,对这孩子来说也太可怜了。”

    “好吧、好吧,单纯来说本姑娘并不讨厌花朵、不过你可要准备好怎么向灵梦小姐解释了哦?另外,这个时节你从哪搞来的玫瑰?不过毕竟是幻想乡、就不追究了……现在可以说明你的来意了吧?”

    早苗终于接过玫瑰,轻轻地捏着放到了神前供奉的花瓶中,随后转过身,重新换上审视的表情。

    “不是说了嘛,我只是闲逛来串门而已。”

    “你?一个普通人类?到满是博丽灵梦仇家的妖怪山闲逛?老实说、这借口蹩脚到让本姑娘觉得是故意留给我拆穿的。”

    “……好吧,说起来是有个小小的请求。”

    “啧,”早苗不禁咂舌,“虽然咱俩倒没说过几次话,但我印象中你应该是那种更滴水不漏的稳重个性才对,结果……不仅对着还没说过几次话的女孩子口花花,还这么婆妈地拿捏作态,看来以前我真是高看你了呢。”

    莫茗一副欲哭无泪的表情:“外面来的女孩子真可怕。”

    “这才是正常的,至于那种对别人的好意不知道怎么拒绝、只会以好意来回应最终被你们这种人得逞、也只有幻想乡里有这么单纯善良的女孩存在了。”

    “幻想乡里有这样单纯的女孩子是这边文化习俗导致的吧?因为这边男人都是食草系的啊……话说你也把我讲的太不堪了吧?说得好像是外来物种入侵污染了这里生态环境一样。”

    “是的,你这个大种马!”拉眼吐舌。

    “喂,再这么说我要生气了。”语气上却毫无波动,好像在讨论的不是自己的事一样,莫茗就是如此的淡定。

    “所以到底是什么事?再婆妈可就赶人了?”

    “关于除夜祭的一些事情。”

    闻言,早苗的脸色变得有些不痛快:“本姑娘现在不想谈论祭典的事。”还在为祭典上凭白受了委屈的事闹别扭。

    “嗯……不是人间之里那边的问题,是有关厄神的一些事宜想要商谈。”

    “雏小姐?”早苗歪了歪脑袋,“她有什么事?该不会、你打算接她到神社去住?”

    “是也不是、要讲挺久的……”言下之意,是不是换个地方招待我?

    “就觉得哪里不对劲、这还没开春你穿这么单薄?”妖怪山毕竟也是山,高处不胜寒。

    “你这么一说……突然感到好冷啊!”莫茗打了个寒颤。

    “没救了,”早苗感慨,“看在送了支花的份上,勉强去社务所给你倒杯热茶吧……真是的、明明是大老远跑来,却连普通的客礼都不带着,你也太没常识了一点吧。”

    ……

    ……

    “啊……得救了,”捧着热茶,坐在被炉里的莫茗发出满足的叹息,随即立刻进入吐槽状态,“当着客人的面玩游戏机?”

    早苗只是将暂停的游戏存好档,退出并关机,放到了一边。

    “嘛,说起来莫茗君也是从外面来的,不知道你那边有没有一种叫做galgame的、和女孩子谈恋爱的游戏?”

    “唔……”莫茗一本正经地摸了摸下巴,回答道,“听说过,怎么了?”

    “如果用那里的好感度系统来形容我现在对你的观感的话,”早苗横着手掌在桌子上空比划了一个高度,然后缓缓下落,最后掌心挨到了桌上,“明白了?”

    “明白了。”

    “明白就好。”

    “那么,现在我并不是以其他身份、而是作为博丽神社当家巫女的代理人来和早苗小姐进行商谈。”

    “嗯、这也是唯一我会招待你的理由。”

    “现在居住在妖怪山上的厄神键山雏小姐,是由早苗小姐您来净化的吧?”

    “嗯,从守矢神社进入幻想乡之后就一直是了。”

    厄神键山雏是特殊的神明——自从大结界成立至今,不断地、无差别地收集着整个幻想乡中所有生灵的厄运,并通过她独特的神明之力将其厄缘化解。

    但有时年景不好、或者食人妖怪的肆虐,天灾**都会让厄运的量变得巨大。偶尔会有过量的情况致使厄运泄露出去……在以往的数百年间一直是由八云蓝进行监管、并由博丽神社的巫女来净化偶尔过量的庞大厄运的。

    因为数年前的一场意外、先代博丽巫女意外身死,这份工作暂时无人接手——妖怪贤者并非做不到,但她从幻想乡的历史进行参考、觉得仅有一座博丽神社还是太过局限、时逢某个世界中信仰缺失的守矢神社受到虚幻与现实的境界感召,与妖怪贤者进行了约定——八云紫允许守矢神社整体迁入幻想乡,但以‘已经有一座博丽神社存在’而拒绝了八坂神奈子想要将守矢神社坐落于人间之里的计划、最后便有了这座突兀出现在妖怪山上的奇怪神社。

    “莫茗先生是想将净化的工作交回博丽巫女那边吗?”早苗看向莫茗,通过他的神色打量着其来意,“恕我直言,这不过是在给灵梦小姐添麻烦而已……守矢神社之所以会出现在这边而不是人间之里,其实正是妖怪贤者的意思,她认为妖怪山上有一座神社镇守更好、这中间自然包括了对厄神键山雏事宜的考量。”

    莫茗点了点头:“这些我都明白的,就不卖关子了、我有一处更好的地方,希望可以将键山雏小姐接到那边居住——不是博丽神社,是一个虽处于幻想乡中、目前却还没怎么彰显名声的地方。”

    “哪里?”

    “叫做命莲寺,那里的住持圣白莲小姐,虽然擅长的是妖术和魔法、却也在佛法方面有极为精深的修习——如果键山雏小姐能住在那里,被佛法所帮助而化解掉的厄运几乎不可能再出现过量的情况、这样一来,无论是你还是灵梦那边、也都不需要去计较这事情了……如何?没问题的话我等会就去找厄神小姐商谈了?”

    “等下!哪里没问题啊?给我等下!”突然觉得哪里不对的早苗,坐直了身体开始发问,“你说的命莲寺、圣白莲这些名字我都没有听说过,我也读了第八版的《幻想乡缘起》、相关的事没有一点线索,突然就说要接走厄神,去一个听都没听说过的地方,怎么想都很可疑啊?这事你问过妖怪贤者吗?如果一开始就有这种选择,那守矢神社还有什么在这里的必要?”

    “啊,早苗小姐别激动,是这样的、我早先因为一些事情正好认识了那边的人,关于命莲寺的安全性和住持的人品我是可以担保的……先前妖怪贤者没考虑那边,也是圣白莲小姐的事情比较特殊——有关于她的事情,可有空听我讲明?”

    “说说看?我听说你来幻想乡和我这边也不过是先后脚的功夫,没想到认识了这么多人?”早苗坐回蒲团上,“这个圣白莲小姐是人类吗?”

    “她的故事一言难尽,是很早之前的事了,总而言之——是修习了妖术和魔法、并精通佛法的人类,虽多行善事、却因为会无差别的对妖怪也施以援手而被人类所排斥、最后被大量的阴阳师合力将其封印到了魔界……直到不久前才重新归来。”

    “虽然你这么说,听起来可一点也不觉得安心……这不是很像被勇者击败后封印起来的魔王重返人间的故事吗?如你所说的话、圣白莲小姐被人类抛弃并被封印到了魔界,而帮助厄神小姐其实就是在帮助人类——她会心甘情愿做这样的事吗?通常的话,会想报复才是常理吧?”

    “一般人可能会这样,但圣白莲小姐并非一般人。我因为个人经历的原因,通常是不会对什么人抱持尊敬的,但圣这边、是有不同的——她是十分有原则的自律之人,当初正是因为一心坚持人类与妖怪应该地位平等而被觉得是异端而排挤,她是不可能会这么轻易改变初心的。”

    “即使如此……也没有非得把键山雏小姐接到那边去的必要吧?”早苗极力想要拒绝这种发展。

    “不不不,并非没有必要,老朽……我倒觉得是相当重要的!不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吗?前些日子的除夜祭上、因为莫茗……咳咳,因为我的一些劝谏之词打动了雾雨氏族的家主雾雨和辉,近些日子以来他们已经有了许多大动作、其中也包括了即将为厄神键山雏正名的打算——看来愚昧的人类终于有了所谓的正确觉悟了。人间之里逐渐放弃以武力驱逐全部妖怪的想法,如此一来、不正是圣白莲小姐登场的契机吗?发展下去的话,她也能逐渐能够再度被世人所接纳了吧?这对于人类方面、妖怪方面,乃至圣白莲小姐那边,都不是坏事,也能顺便解决厄神的问题,一举数得的好事、虽然还没来得及找妖怪贤者商量,但即使她知道了也一定不会选择拒绝的。”

    东风谷早苗沉思良久、有些苦恼地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

    “如果都如你所说的话、那确实……但我这里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请讲。”

    “你应当知道,妖怪贤者将守矢神社安排在妖怪山上,很大程度是为了在适当的时机照应具有危险能力的厄神键山雏——而我等如今之所以能在此立足,也是因为这个。妖怪山的原住民、不会来参拜神社的占多数,算不上接纳、之所以没来这里捣乱反而默许了守矢神社的存在,是因为这边遏止了能力随时可能会暴走的厄神。妖怪原本就是恩怨分明的种族、因为受了恩惠,所以不会捣乱——可如果厄神离开的话……”

    莫茗沉思:“原来如此……没想到早苗小姐竟然想到了这么深远的地方,倒是我考虑不周了,不过……”

    正打算辩解一番,外面的拜殿传来了女孩子的声音。

    “早苗,在家吗?”

    莫茗和东风谷早苗同时睁大了眼睛。

    接着,早苗笑了起来。

    “灵梦小姐?这下好玩了呢,是吧、莫茗君?”

    抛了个媚眼,可惜莫茗现在完全无心理会。

    不知在思考什么,最终面向早苗这边、双手合十接土下座。

    “这是我一生的请求——千万别告诉灵梦我来过这里。”

    “呵……没关系的啦,君子坦荡荡,何足惧哉?”

    “说、说的也是……东风谷早苗小姐,这边有没有可以从哪里绕出去的路?”

    “很抱歉哦,这边为了防盗、所以是一本道的设计呢,想出去的话只有从这里绕回拜殿那边了~”

    “这……那有哪里可以躲吗?”

    已经走远了。

    ……

    ……

    “真是的、在家的话就早点出来啊。”差点等得不耐烦准备离开的灵梦,看到了姗姗来迟的守矢风祝少女东风谷早苗。

    “喏,这是老师做的点心,说是让我带一些来当做贺年礼。”

    “谢谢啦~”早苗鞠躬后微笑接过,心中却在想着其他什么,“来吧,拜殿这边连通着外面,山风吹得冷呢,去里面聊吧。”

    “好。”灵梦点头跟上。

    结果走在前面的早苗一溜小跑绕了回来,从神龛前供奉的一堆物品中拿出一个花瓶,吐了吐舌,笑着道:“社务间那边没什么家具呢、也挺冷清的,把这个拿过去装饰一下。”

    灵梦:“……”

    并没有供奉神明的博丽神社当家、并不清楚从神前拿走供奉物是不是会有不良影响……但考虑到守矢这边供奉的神明和早苗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一家人,应该问题不大吧。

    社务间果真如早苗所说没什么家具,也就一个四方的被炉放在正中——与其说这房间是神社用来招待客人的客厅,更像是家徒四壁的起居室的样子。

    早苗在房间里巡视一圈,不知在找什么、最后目光落回到被炉桌上,意味深长地微笑中,将手里的花瓶摆放上去。

    桌上依然放着茶壶和刚刚的两个茶杯,其中莫茗的杯子里茶水未尽。

    早苗示意灵梦一起坐进被炉:“没想到前辈竟然来了呢,早知道把这边打理一下了,让前辈见效了呢。”

    “没有啊,说起来守矢神社真的比我那边大了不少,还有专门的会客厅——在外面是怎么称呼的?”

    “外面把神社里的会客处称作社务所呢,虽然我一般用来放被炉打游戏就是了,嘻嘻。”

    早苗起身倒茶,一边用余光撇着灵梦这里,看她将下身放入被炉中,早苗奇怪地歪了歪脑袋。

    这时灵梦开口了:“这次来还有个事、关于除夜祭上的事情。”

    “又是除夜祭……”早苗有点苦恼的皱了皱眉。

    “怎么了吗?”

    “没、前辈说除夜祭怎么了?”

    “当时老师和人里的大人们说了不少东西,其中有个可能会关系到守矢这边的企划、我个人是没什么所谓的,但老师觉得应该让我来问下你们的意见。”

    “我们?是需要通知神奈子和诹访子大人吗?”

    “估计也不用这么麻烦啦……只是说下,老师和人里那边商议、给好几个神明立下了周年纪念日、把一年中单独的某一天作为神明的节日,这一天将为了该神明举办祭典宴会——这个企划虽然还没公布,但几乎是不可能会失败的、因为幻想乡中没有谁讨厌祭典和宴会。”

    早苗理解了话中的意思:“也就是说,神奈子大人和诹访子大人也有这样的机会,给她们设立节日吗?”

    灵梦点了点头:“是的,但不和这边商议也有些不妙,所以需要来问清、是否会有什么麻烦和不便……”

    “绝对没有!”“毫无异议!”

    空旷的大厅瞬间出现了两道身影,稍高一些的神明八坂神奈子坐在被炉的一边,以拳顿胸道:“这种好事……咳,这种事我们没有拒绝的道理。”

    坐在对面的、身高不必桌子高出多少的泄矢诹访子老成在在地点头附和:“正是如此。”

    “神奈子大人!诹访子大人!”倒是早苗这边显得有些不开心,“你们明明答应过、怎么又在偷听我和别人说话了?”

    “这不是关心你嘛……”神奈子一副不讲道理的家长面孔。

    “这是不可抗力。”诹访子这边的话更难理解。

    这时,突然想到了什么的早苗,突然放下准备添茶的茶壶,俯首弯腰去、解开了被炉的一角向里面看去。

    “早苗,大冷天的可看不到什么好景色哦。”八坂神奈子揶揄道。

    泄矢诹访子没有说话,只是按住了自己的裙子。

    早苗没有回复,只是伸出手去摸索着什么……没一会,拿出了一片树叶。

    早苗拿着树叶,表情渐渐阴沉。

    “神奈子大人、诹访子大人……”

    “那个……”

    “你们在看的吧?刚刚?为什么不提醒我?”

    “发生了什么吗?”只有灵梦一脸不明所以。

    “前辈,您刚才是直接从神社过来的吗?”

    “是啊,怎么?”

    “莫茗先生呢?刚刚在神社里?”

    “没错啊,那些点心还是老师亲手挑拣的呢……”露出一副不舍的表情。

    “唔……”东风谷早苗深思一会,问道,“我作为后辈对幻想乡的生态还是不太了解,前辈,这边有妖怪可以通过化形、完全隐瞒住自己的气息吗?”

    灵梦想了想,回答:“很多妖怪都会化形、但要说完全隐瞒气息,在你我面前基本很难做到吧、毕竟我们不是普通人类呢,不过……”

    “不过?”

    “除非是非常精通幻化的特殊妖怪,或许可以做到也说不定。”

    ……

    ……

    与此同时,博丽神社、大厅的被炉中。

    莫茗翻完摊在桌上的最后一页小说,合上书。

    “又没了?专门闲下来看书还真的是不禁看啊,又得去借新书了……希望这次也能借到不错的小说吧。”这么喃喃自语着。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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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29061/ 第一时间欣赏幻想乡的琐碎日常最新章节! 作者:锅巴夹馍所写的《幻想乡的琐碎日常》为转载作品,幻想乡的琐碎日常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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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想乡的琐碎日常介绍:
这是幻想乡的琐碎日常。以及迷之情报分析师的学生的故事。并且,还是未曾向他人道述过的,博丽巫女老师的故事。。女主是灵梦,但每个出场的女孩都会发出自己的光彩。莫茗,不会被谎言所欺骗程度的能力。【注】是有节操的灵梦、以及……有节操的幻想乡。幻想乡的琐碎日常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幻想乡的琐碎日常,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幻想乡的琐碎日常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