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LAG.18 戊时二刻,延伸至云端的思绪与着落
“那么,我先将阿求小姐所说的整理一下,我们再一起分析。UU小说 www.xuu234.cc更新最快”
虽然魔女一直是很认真的性格,但爱丽丝玛格特罗依德全力以赴地认真起来的样子,其实是很难见识到的。
眼下,表面看来她与往常并无不同,但只有同席的稗田阿求与本居小铃隐隐能够觉得气场有所不同但这也只是让她们干劲十足罢了。
连爱丽丝小姐都这么认真了,身为人类的我们两人也不能落后啊。铃求二人对视一眼,微笑着点了点头,已毋需多言。
先听听爱丽丝桑怎么说吧。
“根据阿求小姐的说法将可能的线索进行一下总结。”
“首先是面具人的数量有一位去香霖堂交换了异世界书籍可疑面具男,以及一位在人间之里拦住藤原妹红的面具斗篷女。”
“我们重点关注的神秘人指的是后者,前者很可能和后者没有任何联系,唯独同样带着面具的关系,才被阿求小姐拿到一起进行讨论。”
“阿求小姐说,虽然第一次被说是带着面具的男子,但在第二次对香霖堂的霖之助进行确认问询‘有没有可能是女孩子’时,却说了‘也不是完全没可能’、‘说起来声音也不是特别粗’之类模棱两可的话……因为性别重新变得不定,后面我们先用‘面具人’和‘斗篷女’来分别称呼两人吧。”
“至于我们所关注的重点出现在人间之里的面具斗篷女,也就是我们称呼的神秘人,她不知通过何种方式了解到妹红拥有一枚莫茗在外界时所有的一枚徽章,为将其据为己有而找上门去。”
“已知特征是个子不高,却气势逼人,声音略微有些经过伪装的感觉,但是是女声。此人使用了一件‘妹红本人不愿意透露的物品’与其交换了徽章。”
“我稍微说一下我的想法。”
“首先我们讨论的一定是一个非虚构的、真实存在的人,其存在被藤原妹红亲眼目睹,于是我们先通过假设,归纳一下此人的特征。”
“第一,此人是男是女根据叙述,是女性的概率更大。但也不排除本人男扮女装以掩人耳目的可能性,若真如此,那与香霖堂的面具人重合的嫌疑则要大增。”
“第二,此人是否人类目前来说无法断言,但我推测,不是人类的可能性更大一点,原因有二其一,人间之里的住民大都很尊敬自警队,作为首领的藤原妹红则更甚,而根据此人语气,和妹红对话时咄咄鄙人,看起来缺乏应有的敬意当然,也不乏此人因为强烈执念的关系致使语气失衡。”
“至于来访香霖堂的面具人,不是人类可能性要更大一些。”
“第三,此人与香霖堂里换取书籍的面具男是否同一人暂时证据不足,不好推论。”
……
……
爱丽丝的一番分析之后,小铃弱弱地提出疑问打断道:“那个……会不会有这种情况……那个真正的犯人我们根本就不认识……”
片刻冷场。
爱丽丝的气势不由为之一滞。这的确是很有可能的情况,在做三人,也只有阿求一人的交际面比较广,真实情况很可能是这个人虽然的确存在,但几人根本就不认识,更不可能把目标聚焦在一个从未谋面的陌生人上。
阿求进一步提出疑虑:“甚至有可能……这个神秘人是近期才进入幻想乡的,如果是这样,即使是以我的阅历,恐怕也丝毫捋不出头绪了。”
爱丽丝大危机!
魔女小姐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如果话题就此打住,那么名为‘少女们的私密话题’的回忆尚未开始就要无疾而终了!虽然没得出结论这点并不是最重要的,但显然……根本不是所期望的足够精彩的经历。
必须要,做点什么。
“不哦,现在放弃还为时过早。”
爱丽丝的面上,再次露出了深不可测的微笑。
……
……
“如果此人真的是近期才进入幻想乡的那我无话可说,但假如不是”
“我们一定能够把她揪出来。”
“摊开在我们面前的线索太过零散,我们需要一个切入点,我先试着……抛砖引玉。”
“刚才我的推论中,确实的说了此人更可能并非人类但她却知道大半时间都停留在人间之里的藤原妹红小姐身上拥有着那枚徽章,并且能够根据妹红小姐的喜好拿出相应的物品进行交换并且有一点被我们所忽略,她甚至能知道,这件交换品妹红不愿意透露出去,此即所谓的盲点,因为真的有人开始调查她的话,根据她与妹红小姐交换的物品,可以很轻松的缩小嫌疑范围例如,如是大量钱财,那肯定是有钱财地位者,又如是魔法道具之类,那很可能是收藏家、或者魔法修习者,但事实上,这件物品被妹红小姐隐瞒了,因此断绝了继续调查的线索。如果这一切都在斗篷神秘人的计划之中,是有点……可怕的。”
本居小铃和稗田阿求再次交换了眼神。
爱丽丝的一番分析,给了两人一种重新‘燃了起来’的感觉正是那种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感觉。
但还没等二人发表感想,爱丽丝再次开口了。
“综上,也说了是抛砖引玉,我提出假设嫌疑人其一上白泽慧音。”
“啊……”“这……”
“如果真的是慧音老师,显然她能够轻易得知藤原妹红身上的佩戴物,并且,搞清妹红小姐的兴趣并投其所好进行交换也能够轻易做到……甚至,根据慧音老师和妹红小姐的关系……对于妹红小姐的证言的可靠性也得重新评估……那么一来建立的推论就要全部推翻……”
“啊,我果然是脑子糊涂了,慧音老师根本没有这么做的动机,而且也没理由用那样的语气和妹红说话……”
稗田阿求一句话终结:“如果是慧音老师乔装的,妹红应该一眼就能认出来了吧……”
“果然……”爱丽丝陷入了沮丧。
“不过,竟然把矛头指向了慧音老师,爱丽丝小姐也不简单啊。”稗田阿求笑的意味深长。
“真是抱歉,是我太失礼了。”
“不用哦,多亏了爱丽丝小姐的提示,让我也想起了一种可能呢。”
“咦?”
“首先,对于爱丽丝小姐适才的推理我多半是很赞成的,现在我也从另一侧推论一下。”
“关于斗篷女的外部特征,爱丽丝小姐已经总结了,我要说的是性格。我们的假设中有一个前提是默认成立的那就是‘此人对于莫茗先生在异世界的事情非常在意、并且知之甚详’,但即使如此,得出‘不惜在人间之里穿着斗篷伪装声音也要换取那枚徽章’的行为就是合理的吗?如果换做是我,虽然因为对莫茗先生的事情无比在意的关系,会对那枚徽章有些占有欲,但无论如何不会做到那个份上。或者换句话说是否有什么我们所未考虑到的比如因为神秘人的其他特征,比如……‘收集癖’。因为具有上述特征的神秘人同时又是‘收集癖’,无论如何也想把这枚具有纪念意义的徽章入手,这就变得合理了吧?”
“以此,我所提出的嫌疑人正是一位拥有众多收藏品、本人并不居住在人间之里、但出现在人间之里却丝毫不会引起注意的、曾经也与妹红小姐有过交际并可能了解过她喜好的魔法使雾雨魔理沙。”
“不,怎么可能……”没想到会听到自己为数不多的友人的名字,爱丽丝下意识的就要反驳。
稗田阿求微微一笑:“借用爱丽丝小姐刚才的论调,假如此人真的是魔理沙,那么从霖之助那里获得的证言的可靠性也要重新评断了。为什么霖之助在两次问询时答案不一?虽然也可能就是如他所说当时没有留意所以印象不深,但会不会是另外一种可能,因为是雾雨魔理沙的关系,他被授意、或者虽未被授意,但却自觉地维护了魔理沙的形象,在口授传闻时将嫌疑人的身份进行了伪装?”
爱丽丝立刻找到其中的问题:“不对哦,香霖堂的消息可是从霖之助口中流传出来的,如果他真的有心要维护被他认出的乔装的魔理沙,根本就不必把这则传闻说出去吧?于其在形象描述的部分进行涂改隐瞒,为什么不直接缄口不言呢?”
阿求微微沉默,开口道:“但是,人间之里的部分却没有矛盾。假如事实如一开始的某种假设一般人间之里的斗篷女和香霖堂的面具男根本没有任何关系,他们的出现只是某种巧合罢了,那如此依赖,魔理沙小姐的嫌疑依然存在。而其嫌疑成立的理由‘因为收集癖才会做出不惜乔装也要得到那枚徽章’依旧存在。”
爱丽丝揉了揉太阳穴,不服输道:“如果真是的魔理沙,我不理解她做出伪装的理由,因为即使真的很想要徽章,她既然拿得出妹红愿意与之交换的藏品,即使不隐藏身份也没关系的吧?”
听到这番说法,稗田阿求不禁笑了。
“爱丽丝桑~”
“怎、怎么了……”
“设身处地地想一想,假如爱丽丝小姐你非常痴迷某个年轻男子的逸闻并为之痴狂,而此人就在你生活的周边真实存在和生活着,你觉得,自己的这种想法被他所悉知也没关系吗?”
“唔……”爱丽丝红润的面颊变得越来越红,最后变得鲜红。
所幸是夜,四周又只有通红的火盆和灯笼照明着,红光映照过来,倒也不会分外明显。
即使如此也被稗田阿求感觉到了这位魔女的害羞,不禁得意一笑:“结论正是即使是平日里大大咧咧的魔理沙,也会因为少女心,让她不得不隐瞒了身份进行行动。”
“唔……”
“不对哦,要说是魔理沙,总觉得有些不对劲,”聆听已久的本居小铃终于决定发言,仅凭一语就打击了闺蜜的嚣张气焰,“我觉得,我们三个都被误导了,步入了误区之中。”
“哦?小铃有什么新的想法?”
本居小铃却不回答,目光只是看着刚刚从神社前走出的二人。莫茗招呼着来访的幽灵和半灵两人入席就坐,跟在身后的巫女小姐也正是此次祭典的主角博丽的巫女,博丽灵梦。
“……你是说?”
“……灵梦小姐?”
本居小铃沉吟着,终于开口:“你记不记得,那天在铃奈庵我们告诉灵梦桑这则事件时她的表情?”
阿求歪了歪脑袋:“呃都,记不起来了……好像没有什么明显的反应吧?”
“正是……怎么说也是一则趣闻,并且与她本人的老师直接相关,却没有丝毫反应,这才是应该奇怪的地方吧?……但我也注意到,一瞬间露出的微妙表情,现在想来,会不会是在听到了‘自己早已了然于心的事,并且自己正是其中的主角’时所显露出的表情呢?”
“这……再怎么说也有点牵强吧?”稗田阿求表示异议。
“两位是否忘记了刚才我们分析问题的切入点?不论是慧音老师还是魔理沙小姐,事实上都没有真正的动机为什么会对莫茗老师的事情这么关心?平心而论,换做我们其中之一,即使知道了莫茗老师曾经做过了很多很了不起的事,顶多也只是内心感到敬佩而已,真的会做到那个份上吗?”
“但如果,是灵梦小姐的话,于情于理都解释得通了,感兴趣的动机也好、因为少女心而隐瞒身份也好,都能够得到解答。”
三人一边远远地看着站在莫茗身旁的博丽巫女的微笑一边陷入沉思,沉思之中,似乎看在眼中的婷婷而立的少女的笑容,都变得神秘莫测起来。
“这么说……倒成了这两人的家事了呢。”突然觉得有点泄气的稗田阿求耸了耸肩。
“的确,我们在这里分析一通,好像完全没有什么意义。”小铃点头。
倒是爱丽丝对这话题还有点恋恋不舍:“真的是这样吗?”
稗田阿求伸了个懒腰,百无聊赖地用双手捏起两片果脯,送到爱丽丝和小铃的唇前。
“出于兴趣的话题仅止于兴趣结束就好了呐,在幻想乡中的无限求知欲可不见得是什么好事情哦~”
“唔姆唔姆,”咀嚼着果脯的小铃表示赞同,“说到底那位神秘人到底是何方神圣根本与我们没关系吧。”
“但是,聊的挺开心的呐,”看着因为这举动而楞住的爱丽丝,阿求的身体微微前倾,将递过的果脯做出喂食的姿态,“是吧,爱丽丝桑?”
“……嗯!”
咀嚼着口中的干果,在这久违的冬日里,爱丽丝感觉到了一丝暖意。
于此同时。
戊时三刻,祭典变得更加热闹了起来。
位数不多的几个节目,大约也要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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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爱丽丝小姐都这么认真了,身为人类的我们两人也不能落后啊。铃求二人对视一眼,微笑着点了点头,已毋需多言。
先听听爱丽丝桑怎么说吧。
“根据阿求小姐的说法将可能的线索进行一下总结。”
“首先是面具人的数量——有一位去香霖堂交换了异世界书籍可疑面具男,以及一位在人间之里拦住藤原妹红的面具斗篷女。”
“我们重点关注的神秘人指的是后者,前者很可能和后者没有任何联系,唯独同样带着面具的关系,才被阿求小姐拿到一起进行讨论。”
“阿求小姐说,虽然第一次被说是带着面具的男子,但在第二次对香霖堂的霖之助进行确认问询‘有没有可能是女孩子’时,却说了‘也不是完全没可能’、‘说起来声音也不是特别粗’之类模棱两可的话……因为性别重新变得不定,后面我们先用‘面具人’和‘斗篷女’来分别称呼两人吧。”
“至于我们所关注的重点——出现在人间之里的面具斗篷女,也就是我们称呼的神秘人,她不知通过何种方式了解到妹红拥有一枚莫茗在外界时所有的一枚徽章,为将其据为己有而找上门去。”
“已知特征是——个子不高,却气势逼人,声音略微有些经过伪装的感觉,但是是女声。此人使用了一件‘妹红本人不愿意透露的物品’与其交换了徽章。”
“我稍微说一下我的想法。”
“首先我们讨论的一定是一个非虚构的、真实存在的人,其存在被藤原妹红亲眼目睹,于是我们先通过假设,归纳一下此人的特征。”
“第一,此人是男是女——根据叙述,是女性的概率更大。但也不排除本人男扮女装以掩人耳目的可能性,若真如此,那与香霖堂的面具人重合的嫌疑则要大增。”
“第二,此人是否人类——目前来说无法断言,但我推测,不是人类的可能性更大一点,原因有二——其一,人间之里的住民大都很尊敬自警队,作为首领的藤原妹红则更甚,而根据此人语气,和妹红对话时咄咄鄙人,看起来缺乏应有的敬意——当然,也不乏此人因为强烈执念的关系致使语气失衡。”
“至于来访香霖堂的面具人,不是人类可能性要更大一些。”
“第三,此人与香霖堂里换取书籍的面具男是否同一人——暂时证据不足,不好推论。”
……
……
爱丽丝的一番分析之后,小铃弱弱地提出疑问打断道:“那个……会不会有这种情况……那个真正的犯人我们根本就不认识……”
片刻冷场。
爱丽丝的气势不由为之一滞。这的确是很有可能的情况,在做三人,也只有阿求一人的交际面比较广,真实情况很可能是——这个人虽然的确存在,但几人根本就不认识,更不可能把目标聚焦在一个从未谋面的陌生人上。
阿求进一步提出疑虑:“甚至有可能……这个神秘人是近期才进入幻想乡的,如果是这样,即使是以我的阅历,恐怕也丝毫捋不出头绪了。”
爱丽丝大危机!
魔女小姐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如果话题就此打住,那么名为‘少女们的私密话题’的回忆尚未开始就要无疾而终了!虽然没得出结论这点并不是最重要的,但显然……根本不是所期望的足够精彩的经历。
必须要,做点什么。
“不哦,现在放弃还为时过早。”
爱丽丝的面上,再次露出了深不可测的微笑。
……
……
“如果此人真的是近期才进入幻想乡的那我无话可说,但假如不是——”
“我们一定能够把她揪出来。”
“摊开在我们面前的线索太过零散,我们需要一个切入点,我先试着……抛砖引玉。”
“刚才我的推论中,确实的说了此人更可能并非人类——但她却知道大半时间都停留在人间之里的藤原妹红小姐身上拥有着那枚徽章,并且能够根据妹红小姐的喜好拿出相应的物品进行交换——并且有一点被我们所忽略,她甚至能知道,这件交换品妹红不愿意透露出去,此即所谓的盲点,因为真的有人开始调查她的话,根据她与妹红小姐交换的物品,可以很轻松的缩小嫌疑范围——例如,如是大量钱财,那肯定是有钱财地位者,又如是魔法道具之类,那很可能是收藏家、或者魔法修习者,但事实上,这件物品被妹红小姐隐瞒了,因此断绝了继续调查的线索。如果这一切都在斗篷神秘人的计划之中,是有点……可怕的。”
本居小铃和稗田阿求再次交换了眼神。
爱丽丝的一番分析,给了两人一种重新‘燃了起来’的感觉——正是那种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感觉。
但还没等二人发表感想,爱丽丝再次开口了。
“综上,也说了是抛砖引玉,我提出假设嫌疑人其一——上白泽慧音。”
“啊……”“这……”
“如果真的是慧音老师,显然她能够轻易得知藤原妹红身上的佩戴物,并且,搞清妹红小姐的兴趣并投其所好进行交换也能够轻易做到……甚至,根据慧音老师和妹红小姐的关系……对于妹红小姐的证言的可靠性也得重新评估……那么一来建立的推论就要全部推翻……”
“啊,我果然是脑子糊涂了,慧音老师根本没有这么做的动机,而且也没理由用那样的语气和妹红说话……”
稗田阿求一句话终结:“如果是慧音老师乔装的,妹红应该一眼就能认出来了吧……”
“果然……”爱丽丝陷入了沮丧。
“不过,竟然把矛头指向了慧音老师,爱丽丝小姐也不简单啊。”稗田阿求笑的意味深长。
“真是抱歉,是我太失礼了。”
“不用哦,多亏了爱丽丝小姐的提示,让我也想起了一种可能呢。”
“咦?”
“首先,对于爱丽丝小姐适才的推理我多半是很赞成的,现在我也从另一侧推论一下。”
“关于斗篷女的外部特征,爱丽丝小姐已经总结了,我要说的是性格。我们的假设中有一个前提是默认成立的——那就是‘此人对于莫茗先生在异世界的事情非常在意、并且知之甚详’,但即使如此,得出‘不惜在人间之里穿着斗篷伪装声音也要换取那枚徽章’的行为就是合理的吗?如果换做是我,虽然因为对莫茗先生的事情无比在意的关系,会对那枚徽章有些占有欲,但无论如何不会做到那个份上。或者换句话说——是否有什么我们所未考虑到的——比如因为神秘人的其他特征,比如……‘收集癖’。因为具有上述特征的神秘人同时又是‘收集癖’,无论如何也想把这枚具有纪念意义的徽章入手,这就变得合理了吧?”
“以此,我所提出的嫌疑人——正是一位拥有众多收藏品、本人并不居住在人间之里、但出现在人间之里却丝毫不会引起注意的、曾经也与妹红小姐有过交际并可能了解过她喜好的魔法使——雾雨魔理沙。”
“不,怎么可能……”没想到会听到自己为数不多的友人的名字,爱丽丝下意识的就要反驳。
稗田阿求微微一笑:“借用爱丽丝小姐刚才的论调,假如此人真的是魔理沙,那么从霖之助那里获得的证言的可靠性也要重新评断了。为什么霖之助在两次问询时答案不一?虽然也可能就是如他所说当时没有留意所以印象不深,但会不会是另外一种可能,因为是雾雨魔理沙的关系,他被授意、或者虽未被授意,但却自觉地维护了魔理沙的形象,在口授传闻时将嫌疑人的身份进行了伪装?”
爱丽丝立刻找到其中的问题:“不对哦,香霖堂的消息可是从霖之助口中流传出来的,如果他真的有心要维护被他认出的乔装的魔理沙,根本就不必把这则传闻说出去吧?于其在形象描述的部分进行涂改隐瞒,为什么不直接缄口不言呢?”
阿求微微沉默,开口道:“但是,人间之里的部分却没有矛盾。假如事实如一开始的某种假设一般——人间之里的斗篷女和香霖堂的面具男根本没有任何关系,他们的出现只是某种巧合罢了,那如此依赖,魔理沙小姐的嫌疑依然存在。而其嫌疑成立的理由‘因为收集癖才会做出不惜乔装也要得到那枚徽章’依旧存在。”
爱丽丝揉了揉太阳穴,不服输道:“如果真是的魔理沙,我不理解她做出伪装的理由,因为即使真的很想要徽章,她既然拿得出妹红愿意与之交换的藏品,即使不隐藏身份也没关系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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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怎么了……”
“设身处地地想一想,假如爱丽丝小姐你非常痴迷某个年轻男子的逸闻并为之痴狂,而此人就在你生活的周边真实存在和生活着,你觉得,自己的这种想法被他所悉知也没关系吗?”
“唔……”爱丽丝红润的面颊变得越来越红,最后变得鲜红。
所幸是夜,四周又只有通红的火盆和灯笼照明着,红光映照过来,倒也不会分外明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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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
“不对哦,要说是魔理沙,总觉得有些不对劲,”聆听已久的本居小铃终于决定发言,仅凭一语就打击了闺蜜的嚣张气焰,“我觉得,我们三个都被误导了,步入了误区之中。”
“哦?小铃有什么新的想法?”
本居小铃却不回答,目光只是看着刚刚从神社前走出的二人。莫茗招呼着来访的幽灵和半灵两人入席就坐,跟在身后的巫女小姐——也正是此次祭典的主角——博丽的巫女,博丽灵梦。
“……你是说?”
“……灵梦小姐?”
本居小铃沉吟着,终于开口:“你记不记得,那天在铃奈庵我们告诉灵梦桑这则事件时她的表情?”
阿求歪了歪脑袋:“呃都,记不起来了……好像没有什么明显的反应吧?”
“正是……怎么说也是一则趣闻,并且与她本人的老师直接相关,却没有丝毫反应,这才是应该奇怪的地方吧?……但我也注意到,一瞬间露出的微妙表情,现在想来,会不会是在听到了‘自己早已了然于心的事,并且自己正是其中的主角’时所显露出的表情呢?”
“这……再怎么说也有点牵强吧?”稗田阿求表示异议。
“两位是否忘记了刚才我们分析问题的切入点?不论是慧音老师还是魔理沙小姐,事实上都没有真正的动机——为什么会对莫茗老师的事情这么关心?平心而论,换做我们其中之一,即使知道了莫茗老师曾经做过了很多很了不起的事,顶多也只是内心感到敬佩而已,真的会做到那个份上吗?”
“但如果,是灵梦小姐的话,于情于理都解释得通了,感兴趣的动机也好、因为少女心而隐瞒身份也好,都能够得到解答。”
三人一边远远地看着站在莫茗身旁的博丽巫女的微笑一边陷入沉思,沉思之中,似乎看在眼中的婷婷而立的少女的笑容,都变得神秘莫测起来。
“这么说……倒成了这两人的家事了呢。”突然觉得有点泄气的稗田阿求耸了耸肩。
“的确,我们在这里分析一通,好像完全没有什么意义。”小铃点头。
倒是爱丽丝对这话题还有点恋恋不舍:“真的是这样吗?”
稗田阿求伸了个懒腰,百无聊赖地用双手捏起两片果脯,送到爱丽丝和小铃的唇前。
“出于兴趣的话题仅止于兴趣结束就好了呐,在幻想乡中的无限求知欲可不见得是什么好事情哦~”
“唔姆唔姆,”咀嚼着果脯的小铃表示赞同,“说到底那位神秘人到底是何方神圣根本与我们没关系吧。”
“但是,聊的挺开心的呐,”看着因为这举动而楞住的爱丽丝,阿求的身体微微前倾,将递过的果脯做出喂食的姿态,“是吧,爱丽丝桑?”
“……嗯!”
咀嚼着口中的干果,在这久违的冬日里,爱丽丝感觉到了一丝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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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友群友情推书:《我在普通镇守府当提督的日子》
作品简介:
“响!才大清早的就喝酒,快点把你的酒瓶子给我收起来,不然我可就没收了!”
“岛风!就算你穿的再怎么像魔女也发不出魔法,舰娘就给我乖乖拿起炮弹糊脸啊!”
“还有你们这群闲的蛋疼的家伙,滚回你们的深海去别再来我这里蹭吃蹭喝啊!”
“哈...心累,夕立啊,别盯着彼岸花了,膝盖借我一下。”
ps:在********更新,喜欢舰娘的可以去看看~
FLAG.19 戊时三刻,不期之人与祭典的签
【戊时一刻=pm7:15、戊时二刻=pm7:30,以此类推】
酒菜上桌,席间嘈杂。UU小说 www.xuu234.cc更新最快
对于在场的大部分非人类而言,这次所谓的祭典也不过是个宴会而已,而即将登场的博丽巫女的神乐,自然而然地也就当做了平日里宴会中的表演了。
东风谷早苗的到来是略有些意外的,因为要作为人间之里的正巫女主持祭祀的关系,只能在这边停留一小会就要离开,这孩子的接待自然是交给了她的前辈灵梦,莫茗这边则同样有的忙。
要说意外来客,这次祭典上倒着实不少,其中最为头疼的,大概是那边单独一桌仅一人的大妖怪古明地觉了,平日里自然是敬而远之的,但今时毕竟特殊,说不得等下要去单独招待一下,总不能冷落了。
说起没收到请柬却来访的,当然不止这家,同样令人头疼的是正在其中一桌大快朵颐的冥界之主西行寺幽幽子,令莫茗意外的她此番来访竟是为家中的庭师魂魄妖梦致师礼,这在访客之中属于比较隆重的礼节了,倒也不能不重点招待,只不过一边要拉着自家小巫女以防她突然赶人,一边担心着厨房的食物储备,的确令人操心。
至于眼前这位,拿来的请柬上写着蓬莱山辉夜的药师八意永琳,同样送来了节日的礼品和问候。
“公主殿下身体不适,又不愿失礼,故遣妾身前来。”
是这么说的,大概是料到了自己不可能吐槽吧,莫茗心想,自己不可能送出过蓬莱山辉夜的请柬,因为他并没有这样的记忆。但毕竟来者是客,不论那请柬是怎么来的,自己不能不招待。
倒是送来的礼品很不得了,据说能够延年益寿,这倒让莫茗更加无法拒绝了。
“莫茗先生,有一事能否请您相助?”
“什么?”
“请帮我家公主殿下求一签,妾身会将其转交给公主殿下,也算是给未能前来的殿下一份礼品补偿遗憾。”
“这……倒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求什么呢?”
“姻缘吧。”
莫茗无言以对。
说着两人走到塞钱箱旁边,莫茗拿起签盒,却被八意永琳阻止了。
“虽说也不是不能明白您的好意,但还请把所有的签都放回其中吧,不论凶吉,只要是您所求之签,想必殿下都是愿意接受的。”
莫茗张了张口,再次无言。
她是怎么知道的?竟然被直接说出来了,有点尴尬。
但既然都被这么说了,也只能照办了。
莫茗替蓬莱山辉夜求得第三十六签末吉。
但是,想到自己单独为蓬莱山辉夜求一签,会不会有点不太好。想了想,不待八意永琳阻止,顺带着就随手替八意永琳也求了一签,所幸倒也不算太坏第三十八签半吉。
顺便一提,爱丽丝似乎被小铃和阿求怂恿,同样过来抽了一签第六十四凶,不知求的是何内容,只见她垂头丧气地走了回去。
“咦?何故也为妾身求了一签?”
“既然能把这东西当做礼品,那当然多多益善嘛,给您求的签是运势,说起来,”莫茗恬不知耻的挠了挠头,“以神明的立场的话,像之前那样把一部分签抽出来的祈愿求签到底有没有效呢?”
“神明通常是不会介入人类的运势的,能求到什么签于其自身运势有关,如果本身运势不差的话,即使把比较坏的签取出来也无大碍吧。”
得到了模棱两可的回答。
“凶吉并无所谓,重要的是解签的内容,如果是阁下所求的签,公主定然是乐于接受的。”
“也就是说,自身的处境没有变,抽到大凶的话意味着定有时来运转的一天,而抽到大吉反而意味着无法有更好的进展吗?”
“正是如此。”
想了想,莫茗终于问道。
“您刚才说辉夜身体不适,生病了吗?”
八意永琳微笑起来:“若介意的话,不妨去探病一番?”
“这……最近恐怕比较忙。”
“是吗,且待来日吧。”
……
……
毫无光华的阴沉殿堂中,突兀的脚步声打破了寂静。阎王四季映姬微微抬头,循着脚步声处望去。
从长廊的尽头渐近,逐渐认清了黑影的真貌,并不是自己想象中的某位部下。
不期之客并非灵体,显然不是渡过了彼岸的死者魂魄。
有关其身份,其实在她从黑暗中走出的那一刻就已经明了了。
“月夜见尊殿下,倒是久违了。”矮个子的阎王只以平静地语气说罢,继续低下头去看她的文案,并未显现出话中应有的尊敬态度。
“蓬莱山辉夜。”
“那么,此次是代替思兼大人,来见那位月余前、被托付在冥府的人类灵魂吗?”
“虽说一直是永琳在做,但私也迟早要来一趟。”
“既如此,请随我来。”
……
……
阎王殿后间的屋舍的确颇些阴曹地府的感觉。
本可以派遣下属带路的阎王四季映姬,不知何故一语不发地走在前面。
果然在走过一个转角时,忽然开口说话了。
“月读尊,虽以身份而言并无我指摘的余地,但有句话……”
“是蓬莱山辉夜。”
“您何故如此执着与此?”
“交流是建立在彼此尊重的基础上的哦。”
“抱歉,是我失礼了,蓬莱山辉夜大人。”
前方笔直漆黑的一条悠长走廊,不像会有岔路的样子,四季映姬的步伐放缓,向着身旁的辉夜姬点头致歉。
“一直以来,收容至此的灵魂全部都予以了转生,并没有过放还人间界的先例……”
“啊啦,找永琳抱怨没效果,所以打算说服私吗?”
“殿下,凡事有规矩才成方圆,一旦破例……”
“这种事你和私说也没用呀,这是永琳和赫卡提亚签署的契约,私完全说不上话呢。”
“殿下,你我心知肚明,只要您肯出面,契约之类自然不足为虑。”
“不可能哟,虽说这件事初时是永琳一意孤行,但私也完全没有阻碍她的理由呢。”
“殿下,您……”
“还有多远?走廊好长啊。”
“就快到了。”
……
……
缓步踱入小屋中。
身着巫女服的长发女子趴在桌上百无聊赖的挑着笔尖,听到响动后仰起头,看到了同样望向这里的蓬莱山辉夜。
不由发出了赞叹。
“好漂亮的女孩子!”
“你好,私的名字叫做蓬莱山辉夜。”
“哦,你好,虽然已经记不到了,但我的名字似乎叫做……月麟,”随即接着道,“话说,你真好看啊,衣服也好看。”
“谢谢。”
“……唔咕,”叫做月麟的少女不满了,“这种时候不是应该同样称赞一下对方作为回礼的嘛,即使是出于礼貌也……”
“称赞?”辉夜姬歪了歪脑袋,“抱歉,私的美貌这种事在私眼中是再平常不过的事实……”看到少女嘟起的嘴,辉夜不禁勾起唇角,“嘛,你的容貌也十分绮丽,在人类中也算是数一数二的美貌了。”
于是辉夜姬的傲慢得到了少女的原谅。
“那么,四季映姬大人找我有什么事吗?”
辉夜摇了摇头:“我不是这里的人。”
“啊嘞?那……你是和之前那个白发的大姐姐一起的吗?还是说……你是我生前的友人……之类的?”
辉夜姬想了想,回答道:“硬要说的话,大概是间接害死你的罪魁祸首?”
“……啥?”
“不过,并不是有意为之的,私也只是在你死后,才得知了你的存在。”
“……哦。”
“不生气吗?”
“生气也没用吧?你也说了不是有意的……”一副提不起劲的样子重新趴会桌上,好像听到的话与她本人无关一般毫无干劲。
“虽然之前也听永琳说了,在此还是再确认下,你对于人间界的事情已经一丁点都记不起来了吗?”
“这……这也不能怪我吧,渡过三途川的灵魂没有不忘记的啊。”
“是吗……”
“怎么了?”
“也并非什么大不了的事,有一封你生前友人所托之信。”
蓬莱山辉夜伸出手掌摊开向上,浮现在空中的是一小堆黑色灰烬,突然沐浴在光华之中重新回复了燃烧之前的模样,一封崭新的信件出现在她的掌中,递到了月麟的面前。
“喔喔!”月麟的眼睛发亮,“好厉害,这也是阴阳术吗?”
蓬莱山辉夜瞟了一眼月麟身前桌上的竹简和书册,叹息道:“你不是正在研读吗?”
“唔……我、我还是初学者,什么都不懂啦!”一边说着,接过辉夜递来的信,拆封开来。
“经过三途川只会丢弃记忆,并不会抹去知识呢,所以不要妄自菲薄……因为你生前也算半个阴阳师了。”
“诶?不是说,我以前是做除妖师的吗?”
“阴阳术法千般用,除妖不过一隅罢了。”
看到月麟摊开信件看了起来,辉夜便也不再开口,只在一旁的榻榻米上坐下,闭幕凝思起来。
五分钟后,睁开眼睛,看到月麟双眉紧皱,看着信件不发一语。
十分钟后,蓬莱山辉夜取出了游戏掌机。
紧接着,月麟开口说道。
“可是,我不识字啊。”
掌机砸到了脑袋上。
……
……
“为、为什么!”月麟揉着通红的额头,“不公平!为什么魂魄也会被实物砸到?!”
蓬莱山辉夜面无表情地走过来,拾起掌机收了起来:“听永琳说你修习的不错,但现在看来还差得远。”
“这、这也不怪我嘛!”
“我很好奇,不识字是怎么看懂这些阴阳术典籍的?”辉夜随手拿起一本封面上写着《阴阳律令通典》的小册子翻起来,才发现里面大部分都是图画,凡有使用咒语的部分,全都用片假名标注了出来。
辉夜姬不禁扶额,某种意义上来说,真是难为永琳能找出这些东西了……
“虽然图文绘卷的确便于理解,但阴阳术中也有可以使施术人通晓人间语言的法术,显然用在此处更加简便。”
“诶?还有这么方便的东西吗?”
“阴阳术乃是人类所创,所为正是以人类之躯行使神明之力,如果不能达到方便己身的目的,自然也就没什么存在的意义了。”
“话是这么说啦,但如果人人都能这么方便的使用的话,神明的力量也太不值钱了吧?”
“正是如此,阴阳术的使用条件是非常苛刻的,具备这种资质的人万中无一,”辉夜看了眼女孩身上的衣服,叹了口气,“所以,人类便又有了巫祝。”
“诶?”
“巫女以人类之资侍奉神明,以依凭行使神明之力,这让人类中不具备阴阳术资质之人也有了行使神力的可能。”
“哦哦,这个我倒是听说过,幻想乡里也有个叫博丽的巫女的吧?”
辉夜姬愣了愣,随即释然。幻想乡里有个叫博丽的巫女这一点至今仍能被想起,恐怕是被少女当做知识而非是记忆所保留下来了吧。
但是,蓬莱山辉夜却摇了摇头。
“博丽的巫女是完全不同的,关于这点,现在私不打算多讲。”
“……但之前也说了我生前是做除妖师的,也就是说我也拥有着行使阴阳法术的天分了?”
闻言,辉夜不禁笑道:“错。正相反,用来除妖的阴阳法术,不过是最浅显的一层罢了。”
“诶?!”
“打个比方,除妖的法术,就好比人类的体质,即使体质很差的人,若能数十年如一日的锻炼习武,也总能变得身强体健,而更高阶的法术,好比以人类之资,却造出了能够登上月球的火箭,这并非是有毅力和决心就能够做到的事,假如没有天分,是无论如何也无法达成的……这就是低阶和高阶阴阳术之间的差别。”
“咕呜……”月麟又一次鼓起嘴,“有什么特别高阶、一般人根本学不会的阴阳术推荐吗?”
“有啊,泰山府君祭……非常高阶,在阴阳术中属于顶尖的存在,使用这个术式的代价是自己的性命。”
“啥?还有别的吗?”
“有是有……”辉夜姬不禁扶额,“与其那么好高骛远,不如先学习学习平假名如何?”
“呃,那个……太难了记不住。”
……
……
蓬莱山辉夜本打算考较一下少女的修习进度,没想到差的太远,令她一时无语。
倒是月麟在阎王殿待久了实在无聊,一时有个聊伴不住地拉着问东问西。
“呐呐,辉夜你是从幻想乡来的吧?你这么神通广大应该知道不少我的事情吧?”
辉夜姬想了想,回答:“一点点吧。”
“我生前有什么友人吗?”
指了指桌上那封信件:“就是给你写信的这位。”
“唔,我和她关系很好吗?”
“你正是为了帮助她而死的。”
“……哇!”月麟一惊一乍地。
“女孩子要优雅。”
“这是我这个月来听到最好的消息了!”没什么比自己死得其所更好了。
“说起来,不是说我是被你间接害死的吗?为什么又是为了帮助我的友人?发生了什么吗?”
“说来话长。”
“说起来,我看不到你的寿命诶,你不是人类吗?”
“在幻想乡中,身份不是人类也并不奇怪。”这点想必也成为了知识好好的保存在月麟的脑海中吧。
“但是,明明不是人类,为什么会对阴阳术有研究呢?这不是只有人类才会使用的法术吗?”
“要说为什么的话……”辉夜歪了歪脑袋,“就好像人类看见了蚂蚁建筑了看起来很宏伟的巢穴一样,因为好奇而去了解一下详情也很正常吧?”
“何等傲慢的言论!”
“的确是很傲慢,相较于生来就被赋予力量的神明,人类通过努力和自身的天赋逐渐修习得本不属于他们的能力这点也是值得钦佩的。”
“……这么说起来,难道辉夜酱你是神明?”
“为什么这么想?以及,那个称呼还是算了吧。”
“因为即使是妖怪也是有寿命的吧?至今为止我看不到寿命的只有一位,就是这里的那位小个子的阎王大人,她也是神明呢。”
“小常识:吃下了蓬莱药的不死人也是无法看到寿命的。”
“是这样吗?”
“更重要的是,与命运相关的能力都是十分不准确的,甚至是可以更改的……不要太过于依赖自身的能力,否则会吃大亏的。”
“我听说,很多大人物有时不屑于撒谎,但又不想说实话,所以经常习惯性地转移话题呢。”
“嗯?”
“所以,辉夜酱你不是神明吗?”
“现在不是了。”
“所以曾经是咯?”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这是啥?”
“人类的诗。”
“有什么意义吗?”
“用来转移话题。”
“”月麟拉长了音调表示不满,并追问道,“能问下您的名号吗?神明的名号。”
“那种东西在放弃了神明的身份之后已经没用了。”
“不对吧,只是一个区区名字而已,如果是很厉害的神明的话,放弃了名字也不妨碍什么的吧?”
“并非如此,”辉夜姬不禁摇头,“真亏你正在研读阴阳法术,竟然说出这么愚昧的话。”
“怎么?”
“私来问你,阴阳术的核心是什么?”
“……咒?”
“那么,什么是咒?”
“这、这个……就算你问我也……”
“所谓咒,简而言之,就是束缚。而名字,正是束缚事物根本形貌的一种东西。假设世上有无法命名的东西,那它就什么也不是了,或者可归之于混沌,乃是毫无意义之物。”
“不是很明白。”
“以你的名字月麟为例,是受了月麟这个这咒所束缚的人,而现今的私,则是受着蓬莱山辉夜这个咒所束缚的人。”
“也就是说,如果我没有了名字,也就意味着我这个存在消失了?”
“不,你依然存在,只是月麟消失了。”
“这是在劝我不要选择转生吗?”
“私只是在说一个事实,你当此理解也无妨。”
“那么,这么说来辉夜酱是神明了?”
话题饶了一圈又回去了。
“有什么非要纠结于此的缘由吗?”
“有啊,巫女的话不是可以和神明缔结契约吗?如果辉夜酱是神明的话,我岂不是可以用巫女的身份从你这里获得神明的力量、即使我本身阴阳术的天赋很一般?”
蓬莱山辉夜不禁陷入沉思,某种程度上讲这个女孩子可真不简单。
“首先,并不是缔结契约,而是以巫女身份侍奉神明并获得依凭,是很麻烦的事情……”
“诶,可是辉夜酱作为间接害死我的元凶,一定不会忍心为难我的吧?”
辉夜揉了揉眉角:“再者,你本身就拥有着不错的天赋,完全不需要靠这种手段来……”
“但是很难的对吧?就算自身拥有天赋,也要努力修行取得进步,这才是真正的麻烦事吧,哪里比得上直接被神明赋予力量来的实在嘛。”
辉夜叹了口气。
“之前听永琳说,你一直在考虑是否返回人间界,并未给出答复,如今,既然你表示出想以巫女的身份获得神明加持的意愿,这意味着你已经有所决断了?”
“并没有,但是先把能争取到的好处都争取到再考虑是转生还是返回人间界也不迟嘛……”
蓬莱山辉夜再次陷入沉思,果然,这个女孩子并不像看起来那么简单。
“那么,有件事似乎也得提前告诉你。”
“什么?”
“刚才你问起你在人间界的友人。”
“是啊,难道还有什么人吗?”
“有一个你单相思的男子。”
“……呜哇。”
“然后……”蓬莱山辉夜摊开的手掌间,呈现出一枚镶着精致镂纹的指环,“这是他所赠予私的物品,想必你是知道其中的含义的。”
“……”
“那么,如果要从私这里获得神明的力量,就要以巫女的身份侍奉私,即使这是仅存在于名义上的从属关系,如此,也不要紧吗?”
“容我拒绝!”少女一脸的义正言辞。
……
……
随之而来的是一阵沉默。
虽说找到了缘由拒绝了少女的请求,但也将自己致之于了一个尴尬的立场。
果然,以后还是由永琳来处理这边的事情更好吧。
转身准备离去的时候,身后的女孩子开口说话了。
“那个,能否麻烦你带我去人间界逛逛呢?”
辉夜转身。
“并不是说决定返回人间界,毕竟我也没有什么亲人留在世上了,虽然有一个友人,但她好像并不是人类,我的话,就算复活过来,也肯定会再度死去,只会给她添麻烦而已。我……只是想去人间界看看,想着,说不定就能下定决心做出选择了呢。”
辉夜想了想,说道:“你确定吗?今夜是人间界的新年节日,虽然是罕见的热闹时节,但作为无依无靠之人,也只会更加感觉到形单影只罢了,不会给你留下什么愉快回忆的。”
“……即使如此,我也想出去看看。”
“哦?是想去见见你的友人吗?还是去见我刚才所说的那位男子?”
“……我不知道。”
“那么,走吧。”
“好的。”
FLAG.20 亥时一刻,良辰美景、何妨锦衣夜行
【亥时整点为pm9:00,亥时一刻,即pm9:15】
戊时六刻,人间之里。UU小说 www.xuu234.cc更新最快
几条主干道的交界路口,高磊而起的柴堆燃着火焰,不远处传来应喝、梆子、乐器等各种声音,似乎是村民们在一起跳着什么传统舞蹈、由东风谷早苗主持的祭祀仍未开始,有着三三两两的小孩在街中奔走嬉戏、年轻男女比肩而行,一派欢声笑语之景象。
作为知识的部分内容予以保留,让月麟能够看得明白自己所处的地方、知道周身如此热闹喜庆的原因,但并不妨碍丧失了全部记忆的她兴致勃勃地左顾右盼着。
一旁蓬莱山辉夜小声说道:“身为灵体状态的你最好保持一点节制,一般人固然看不到你,但人间之里可不全都是普通人类。”
“诶,怎么这样,再说我也好好穿上巫女服了呀~也没有作祟什么的,凭什么被人退治嘛……”
“生前身为除妖师的你好歹有点自觉啊……”辉夜姬不自禁地叹了口气,“虽说你是私带来此地,但私却没有保护你的立场,所以不要乱跑……私可不想被当做自言自语的可疑人士。”
事实上有没有被当做可疑人士月麟不清楚,但当此良辰吉日突然出现了一个仿佛能照亮夜空般美貌的盛装女子独自一人走在街中,蓬莱山辉夜已经被不知道哪里突然跑出的小哥大叔们搭讪过多次了,这位一边独自走着一边自言自语的美貌女子是否遇上了什么麻烦呢?这么想着而前来搭话的可不止一人,甚至,还有几个女孩子……
奈何面含微笑的辉夜姬却只目不斜视地缓缓而行着、一边自顾地与没有任何人能看得见的月麟轻声说着话。毫不把这些陌生人放在眼里的态度,给这些因今夜的偶遇而突然陷入爱河的单身男女们无限地惆怅并凭添了一分神秘感。
蓬莱山辉夜并非第一次来到人间之里的祭典。可上次的丰收祭有莫茗作陪,而此次孤身一人,发生这样的事倒也是无法可想。
于是月麟好奇地发问了:“神明大人的力量、或者人类所创阴阳咒术什么的,里面也都肯定有可以不用开口就能传达话语的术法吧?”
“是有很多类似的法门。”
“为什么不使用呢?”
“沉浸于这些东西所带来的便利性之中也不会有什么好事发生哦。”
“但、但是……”对于自称辉夜的神明大人这种模棱两可的措辞,月麟总是有些摸不着头脑,“发生好事什么的也用不着吧、像现在这种情况,起码可以……”
“如果贪图这些的话,私还为什么要舍弃神明的身份呢?”蓬莱山辉夜微笑着反问,“既然身处人间界,就要习惯身为人类的习性……这可是要与人类相处的非人所必经的修行哦。”
“还真是辛苦呢。”
“习惯就好。”
嘴上这么说着,蓬莱山辉夜还是不自觉地施展了能力,尾随在她身后的一群男子突然发现,走在前方的典雅女孩身影突然变得遥不可及,明明缓慢无比的步调却如同飞奔一般,恍惚间便不见了踪影。
虽然由自警队们保证过祭典上人间之里的安全性,但也没人能拍着胸膛说大晚上出门不会撞见鬼,众人在理解了眼前这非常识性的一幕后都不禁咽了口唾沫,随即各自交换眼神,垂头丧气地黯然离去了。
路过拐角地某一刻,蓬莱山辉夜似乎感觉到了什么,默默地低语了一句:“这一刻终于还是来了……有点意外。”
在一旁东张西望的月麟似乎发现了什么,跑到辉夜的身边,拉了拉她的袖子。
“今晚没有月亮诶。”似乎有点扫兴的说着。
“哦……是吗,”辉夜抬头看了眼,也才发现了这一点,“乌云蔽月呢。”
“这么好的节日不能赏月真是浪费。”
“并非是特别用来赏月的节日,无甚大碍吧。”
“辉夜大人能让月亮显现吗?”
“……有什么非要这么做的必要吗?”
“诶,只是觉得很可惜嘛。”
“可惜……吗,”辉夜想了想,“的确,以历法而言,今日虽是新年却又罕见的是农历的十五日,在幻想乡中所见之月色,或也当得一赏。”
“是吧?”月麟因自己提出的天才提议而感到得意。
蓬莱山辉夜仰望着夜空,挥了下手。
云散月初,圆月当空显现,光华洒向大地。
“哇”月麟赞叹。
辉夜缓缓地迈起步伐,漫无目的地在街中走着。
“好厉害,这也是神明的力量吗?”月麟的赞叹仍在继续。
懒得回答。
“相比起一直都有月光的夜晚,这种一片漆黑的夜空之下突然显现出明亮月光的场景更棒啊,简直像奇观一样!”
辉夜不禁叹了口气,低声回答道:“如果对此感兴趣的话,十三年后五月二十二日在幻想乡可以观看到月全食。”
“哇,你连这个都知道!不愧是神明大人!”
“你太恬燥了……”话说一半,辉夜突然停下了缓慢的脚步,再次向村中的某个方向望去。
“哦,是这样么……”
……
……
某一时刻,显得略有些沉默的辉夜姬突然开口向凑在章鱼烧小店摊位上留着口水的月麟问道:“之前,有关咒的话题。”
“诶?”小摊老板是个年轻小伙子,以为是在向他搭话而不由得一个激灵愣在了原地大脑倾尽想要理解女子向她搭话的含义却因太过紧张而罢工了。
月麟起身回到辉夜旁边,跟上她的步伐回答着:“那么深奥的东西我听不懂啦。”
“你的身上,有咒。”
“这个之前不是说过了嘛,每个人身上都有咒~”月麟当先一步走到辉夜面前,伸出食指装模作样地说着,“所谓的咒,既是束缚,我因为被叫做月麟而被这个名字做成的咒而束缚,而你,则是因为被叫做……”
蓬莱山辉夜摇着头以平缓的语调打断了幽灵少女的装腔作势:“对于咒的理解最好不要生搬硬套,并且……私的名字,虽也是咒,却与你所理解的不同,并非是因为被称呼而产生的束缚。”
“诶?那是……”
“蓬莱山,是私与所爱之人的定情之地,而辉夜,则是他赋予私的名字……明白了吗?”
“啊……那个……”月麟一时因为突然变得激烈的话题致使大脑转不过弯来。
“常人所见识之名,乃是区别于自己和其他所有相识之人之间作为束缚的咒……而私的名,却是仅是两人、是私与另外一人之间所生之束缚、是其他任何人都无法介入的咒。”
就算我现在还活着也不过只是个十几岁的孩子啊,您和我说这些我不懂啊!
虽然想这么说,月麟终于还是深吸了一口气,使自己冷静了下来:“如、如果没记错的话,辉夜大人你之前说过我有一个在暗恋着的……”
“话题绕的太远了,这并非私想讨论的事。”蓬莱山辉夜毫不留情的打断。
因为突如其来的冲击导致意兴阑珊了月麟没有了继续逛祭典的兴趣,幽幽地开口道:“您之前说我有一个友人……嗯,就是给我写信的那位,她现在在哪里?”
“想去拜访她?”
“倒也不是……毕竟还没有做出转生还是返回人间界的决定……”
“那个魔女的话,现在大概是在博丽神社那边吧……”
话音刚落,远处的天空中突然升起了一束烟花,爆散。
引得路人纷纷向那边投去视线,辉夜自语道:“神社那边的烟花吗……”赶在人间之里的烟花之前燃放,是为了先声夺人吸引这边的人气吗?
“虽然这请求可能有点无礼,能否麻烦你带我去一趟神社呢?”
耳旁传来月麟的轻声细语。
……
……
“私有些不愿去那个地方,并且,私想说的话还未……”说到一半,蓬莱山辉夜第三次停止动作,望向了村中某个地方。
这异常的举动终于被月麟所怀疑,问道:“发生了什么吗?”
“人间之里的人类,有的变成了鬼怪……就在刚才。”
“诶?不是被鬼怪附身而是变成了鬼怪吗?”
“月麟。”
“啊嘞?怎么了吗,突然一本正经地……”
“人里的异常和你有直接关系。”
“可我只是个幽灵啊。”
“幽灵也是灵。”
“……我不懂啊,辉夜大人的意思是说,我的出现害死了变成鬼怪的人类?”
“因果来讲你只是促因而非主因,这是早晚会发生的事,所以你不必对此抱持什么惭愧的姿态。”
“……”终于轮到月麟的沉默。
“大约再过一会就要引发混乱了,有点麻烦,虽然是计划外的情况……私便带你去博丽神社看看吧。”
人间之里要出事了……虽然有守矢神社的风祝、人间之里的自警队以及各大世家的武力能够作为应急对策,但结果的走向尚无法预测,只是骚乱大约是无法避免了。
月麟站在原地未动。
“怎么,觉得是你的责任?想去帮忙吗?”辉夜回头问道。
月麟摇了摇头:“我也没糊涂到看不清自己的立场……区区一个幽灵能做到什么?更何况人间之里的人们也并没予我多大的恩情,我在意的并不是这个……”
“哦,那是什么?”
“有一分不安……自从与那个银发、自称八意永琳的大姐姐见面时便一直徘徊不去,在今天见到蓬莱山辉夜您之后,这份不安被数倍的放大,到现在,就连欺瞒自己都做不到了……你、八意永琳、你们究竟想从我这里获取什么东西?这份利用是出于何种目的?抱持着善意还是恶意?如果现在不能解答我的疑惑,我不会再相信您所说的任何一句话了。”
“这样吗……”
“就是这样。”
“恐怕说来话长哦。”
“真巧,身为幽灵的我,拿得出手的大概只有时间了。”
“那么,”蓬莱山辉夜微笑着转身,“这里到神社也有段路途,就边走边说吧,再耽搁会村子这边怕是要戒严了。”
……
……
“首先解答你直面的这些疑惑吧。”
“永琳阻止了名为月麟的灵魂进行转生,教导你阴阳术的修习、给了你即使身为幽灵也能感应到灵力的巫女服,她的目的只有一个希望你返回人间界,代替博丽巫女的位置。”
“动机在于,她希望能够解放名为博丽灵梦的那个孩子身上的束缚,一旦那孩子不再作为巫女而是人间之里一名普通的女孩子,她身边的那个男子便也不必再维持自己的立场守护在巫女的身边了。”
“永琳所希望的其实与博丽巫女无关,而是解开那名男子身上的束缚。但是,即使智慧无人能及的月之贤者,也总是在人性的方面犯糊涂,私并不完全认同她的做法。”
“虽然私不认同,但却并未反对。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私,只是既未与私商讨,也未与私保密。如若私想去了解,便可以了解到,当然,也可以……阻止。”
“但是,私只是坐视着。”
“发生了一些事,私不知道该怎么办……即使是曾经身为神明的私,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只好任由永琳策划着私所不予理会的一切……”
“也因此,私虽对你的死并不知情,但确实地对你身上所发生之事有着责任。”
“这些事情大概并不是你想听的吧……让你见笑了。”
“真正说来话长的,其实是有关你的身份除妖师的始末。”
……
……
“虽然你已经没有了记忆,但知识的部分应该是完好的,博丽大结界这个名词你应该有印象吧。”
“其自何来私就不多言了,只是大结界虽然在借用了妖怪与神明的力量勉励维持着,但其咒术的核心,一半是妖怪贤者八云紫的境界、而另一半,则正是集人类的智慧结晶所创之阴阳术。”
“大结界所创之初,人类的文明在其中危机重重。许多外来的妖物难改袭击人类的习性,仅以博丽巫女一人是无论如何也无法保全整个村子人类的性命的。”
“因此,阴阳师的存在成了必然。八云紫特地选择了其善于除妖的几支流派,这些除妖师也很好地如预期般担负起了保护村子的重任。”
“时过境迁,人类村落与各方妖怪势力之间逐渐相安无事了。就连那些头脑不怎么好的妖怪都已经意识到只要人间之里的人类们对妖怪的恐惧能够维持,那它们的存在便也能得以延续下去,为此那些并非因生理需求而要以人为食的妖怪,都不再主动袭击人类。”
“而那些因天生习性不得不吃人的妖怪在八云紫的放任下,一个又一个被除妖师、博丽巫女杀死、直到数年前,上任博丽巫女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封印了幻想乡中最后一个需要以人类作为食物的妖怪至此,幻想乡中再也没有必须吃人才能得以生存的妖怪存在了。”
“说起来,据私的了解,月麟你与上任的博丽巫女也有着师生之缘呢。”
“再其后,妖怪贤者八云紫‘禁止妖怪袭击人间之里’的禁令之下,人类与妖怪之间短暂且脆弱的和平时代降临了,新任的博丽巫女甚至宣扬着一种新式的决斗机制,即使在妖怪之间,也很少有死斗出现了。”
“一切看来相安无事,于普通人而言,故事到这里,大概已经是完美结局了吧……”
“但,对于除妖师而言并非如此。”
“以八云紫的立场,任何会威胁到博丽大结界的存在都是有必要考虑铲除的阴阳术,作为构筑了博丽大结界的术法体系,天然地能从根本上对大结界产生威胁。因此,也正是无论如何要让其从人间之里消失的东西。”
“大概从建立博丽大结界的时候开始,八云紫就已经开始计划着将其全部抹消了吧。”
“于是,在除妖师的利用价值耗尽的图穷之时,便也到了匕现之刻。”
“阴阳术,与外界人类文明赖以生存的科学是相似的。浸淫者,多为心思玲珑之辈,他们又何尝不懂得八云紫的算盘?距今约四十年前,除妖师的首领太公望悄然隐退了,不再与任何除妖师接触、拒绝了所有人间之里名门望族的拉拢,独居于人间之里,不与任何人来往。”
“除妖师中,不少心灰意冷之士纷纷效仿,或是当了耕者,或是成为匠人,融入人间之里,忘记了生平所学。”
“但那毕竟只是少部分。”
“妖怪从来都是不可理喻的,即使实力强大的妖怪也未必能以人类的逻辑进行揣度和交涉,真正知文识理的妖怪只有极少的一部分。人类与妖怪间短暂且脆弱的和平在除妖师们眼中只是假象,因为无知无识的妖魔袭击人类的事情仍时有发生。”
“留下来的、心忧人类安危的除妖师们,或因正义、或因善良、或因荣誉、或因怨恨而无法止步,他们中有人怀疑这是妖怪所行的釜底抽薪之计、觉得故意引导人类离心离德至此的妖怪贤者其心可诛,坚持着仍以除妖师的身份活下去的人们,却被人间之里的人类哀求着‘请不要再对妖怪出手了’、‘万一惹怒了妖怪贤者,这难得的和平就要消失了’、‘那些被妖怪袭击的人类是他们自己不好,他们因为各种原因触怒了妖怪,是他们咎由自取’、‘袭击村子的妖魔有自警团、甚至有博丽巫女的守护已经足够了,已经不需要除妖师的存在了’,他们的立场被颠覆了或者说,被背叛了。”
“被自己所守护的人抛弃,自身存在的意义得到了否定。这正是八云紫刻意引导的结果妖怪贤者虽然实力强大、却不轻易对人类出手,因为她有的是方法玩弄人心。”
“最终,人类按照她所设想的那样,抛弃了自己的守护者。”
“除妖师们离开了村子,在人间之里的不远处安营扎寨。或许念及以往的情分,村子里仍在供给给除妖师们一定量的食物供奉,而那些心高气傲的除妖师们也并未拒绝,在他们看来,自己仍在守护着人类,接受俸禄当之无愧。”
“只是……这样就结束了吗?除妖师们认为自己遭遇了不公,事实上也的确如此。人间之里的村民们虽然仍给他们食物,却已经不把他们当做‘人类’了那或许只是出于下意识地某种举措:‘除妖师已经不是人类了,所以以后除妖师和妖怪之间产生了什么恩怨请不要计算到人类的头上来’,这种令人心生悲凉的举动让除妖师们终于爆发了。”
“当然,这依然尽在八云紫的算计之下。”
“除妖师们为了向村民们证实妖怪的可怕、不能放弃对它们的戒备之心,终于向八云紫开战了。”
“虽非直接向其宣战,但做法几乎无异。一边无差别地屠杀妖怪以吸引八云一氏的注意、一边暗中篡改博丽大结界的术式,企图一举消灭大结界中的所有非人。这两种做法尽皆触犯了八云紫的底线于是,由除妖师们招致的单方面的屠杀上演了。”
“具体的细节永琳或许知道的比私更加详尽,私只知道,有个叫做柒夜的、与你有故的除妖师也死在了那场杀戮中。”
“在那之后,从小抚养你长大的除妖师红叶因恋人的死去心灰意冷,绝食而死你成了幻想乡人间之里除妖师一脉的最后一人,你也正是在那时认识了因动机不纯而接近你的那个男人,以及你的朋友魔女爱丽丝。”
“之后发生的事?除妖师的临死一击并非没有对八云紫造成损伤,仅凭传承下来的那些残缺不全的阴阳法术,便将大结界造成了严重的损毁。但这也正应和了妖怪贤者的担心果然修习阴阳术的除妖师是十分危险的,事到如今已经不能允许他们继续存在了。”
“这件事,以私的立场来看双方并无对错之别,无非强者压迫弱者,与私千百年来所见一般无二罢了。至于妖怪贤者,也并非不留余地,那些早先脱离了除妖师身份之人,如今仍安然地活在人间之里。”
“至于那个剩下的、似乎已经看淡一切的小小的除妖师月麟,八云紫同样不闻不问,你的死……也与她无关。”
“虽然只是私的猜测,大概与永琳有关……换言之,是私的责任。”
“之前所说,人间之里的异变与你有着直接的关系,其实却也与你无关,你的出现不过是催化剂罢了,因此不用心怀恻隐,这是迟早都会发生的事,只是私没料到会在今日,才有了之前的失态。”
“哦?倒是没想到你年纪轻轻竟也能看淡这些,相比于自己的死、对那时发生了什么更感兴趣吗?”
“虽然事情的经过有一部分没有直接证据,但私的推测应该是十分接近真相的了。”
“上任的博丽巫女的死对八云紫而言是十分意外的,但也让八云紫终于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八云紫是博丽巫女的老师?并非如此哦,”蓬莱山辉夜摇了摇头否认月麟的疑问,“由妖怪所教导出来的人类,其本质其实已经要偏向于妖怪了……那并非八云紫乐见其成的。”
“由人间之里找来的除妖师教授年幼的博丽巫女人类的常识、并由八云紫传授博丽的阴阳术式,这种自大结界成立延续下来的传统不得不修正了。”
“其一,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已经无法再找来修行中的除妖师了……不如说,除妖师已经真正意义上的不存在了。其二,对需要维持自己特殊立场的博丽巫女来说,由心术不正的人教导自然排除、但若由满口仁义的那些除妖师来教习,其下场恐怕就会同上任的博丽巫女那样般,在本不必要的场合……因不必要的怜悯而送掉自己的性命。”
“正值大结界的波动,八云紫开始刻意留意神隐者,这些误入幻想乡中的外来人大部分被八云紫杀掉了,最终似乎找到了一个、在她看来或许能教导出较为满意的博丽巫女的人类,将其留在了博丽神社……再往后,博丽巫女长大了,那个老师如今也还留在神社,似乎没什么好说的了。”
“大概是这一年以来最长的一次了,夸夸其谈,真是累人,”辉夜姬长出一口气,“若非对你有些歉意而要替你解惑,可真不是私的作风。”
另一边,听到了如此之多的辛秘,甚至是与自己息息相关的,月麟反倒不知该说些什么了、或者说,想说想问的实在太多异世界不知该从何说起。
“真是……够呛的。”只想到了这句话。
话音落下,两人自林间踱步而出,不远处便是此行的目的地博丽神社之所在了。
出于个人原因,蓬莱山辉夜没有选择走正路拾阶而上,却选择了绕过后山多走了大半圈的路程,不过月麟只是幽灵,倒也不会累就是了。
“既然你想见见你的友人又不愿意惊动她,大概这里就是最好的位置了……魔法与阴阳术殊途同归,如果靠太近的话,她会发现你的。”
……
……
戊时七刻,距灵梦的神乐舞蹈开始还有一刻钟。
小巫女在后屋中应备着即将开始的神乐舞,沐浴更衣已完备,这边全程由魔理沙帮忙弗照着,倒也没出什么岔子。
至于莫茗,则留在席间招待着宾客。
按照幻想乡的习俗,神乐舞从开始跳起,至舞蹈结束需要三刻钟的时间。虽然小巫女也不是第一次跳神乐了,但长达四十五分钟的舞蹈对灵梦的体力来说到底能否吃得消这点让莫茗很担忧。
就在这时,人间之里自警队的小哥送了藤原妹红的加急书
人间之里发生了异变,有人类突然生成了鬼魅,不过情况已暂时由守矢神社的风祝东风谷早苗出手控制住,但事情发生的缘由仍旧未知、会不会再次出现那样恐怖一幕同样未知,事件正在调查。
书信的大意是:发生了很严重的异变,虽然暂时已经解决不需要博丽巫女的出手,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无人知晓,希望博丽巫女随时做好援手的准备。
信使在转交了书信后便离开了,估计人间之里出现的骚乱非常需要自警队的人手去维持治安吧。不过看来,暂时并不需要灵梦前往援助的样子。
书信交付到莫茗的手上大概是出于对博丽老师的信任,然而这个老师却在这时候迟疑了要不要立刻转交给灵梦呢?
要说灵梦为了这一天而付出了多少辛劳作为老师的莫茗是全部看在眼里的,如果以她的性格看到这封信的当下一定会二话不说前往人间之里吧,那连月来所计划的一切都将不复、例大祭的初祭也将以失败而告终。
如果真是人命关天的大事莫茗当然不会二话,但信中又一副模棱两可的措辞,又说是事态已经基本控制住了,又说还在调查……莫茗想,这大概不是那个脾气火爆的妹红小姐写下的字吧,这一手秀气的日文,八成是东风谷早苗给她的前辈灵梦的了。
那么问题又来了。无论是谁说出“事态已基本控制住”都能让莫茗安心的话,唯有这位与小灵梦存在着竞争之心的守矢风祝说出的话不可尽信,完全无法判断她到底是不是在强撑着打肿脸充胖子……
怎么办、自己去吗?虽然动用积蓄下来的魔法阵的确可以快速往来,自己只能够收集一些浅显的情报、但也足以了解事情真正的严重性来进一步判断、可问题是这边席间的照应只有自己一个人在,是片刻都离不得人的……莫茗扫视着席间、只有拜托爱丽丝了吗?真正靠得住并且肯听自己拜托的之后爱丽丝了,但与她同席的两位正是人间之里的来客,听说那边出了事情肯定立刻就要离席回去吧,且不说会不会受到波及,发现她们都不见了的灵梦一定也会伤心的吧……但是……
恍惚间和坐在一边的古明地觉的视线交汇了一刻,瞬间打了个冷颤移开了,莫茗大脑开始高速运转,思考着处理问题的最优解。
某一刻,随着大脑转动的眼珠似乎在某处扫视到了什么不可名状之物。
好吧,这么说未免太过无礼但那一幕实在太过惊悚,让莫茗高速运转的大脑差点当机。
蓬莱山辉夜?她在哪里干嘛?
莫茗身上没有灵梦给予的特殊符咒,自然是看不到站立在一旁的月麟的。以他的视角,看到的是一个孤零零地站在阴森丛林阴影中、幽幽地向这边投来视线的面无表情的女子。
莫茗继续假装没事人一般各桌逢迎。撇了一眼、在看这里……又撇了一眼,还在看这里……
好、好害怕……
怎么回事?真的是蓬莱山辉夜吗?八意永琳不是说她今天在忙别的事情来不了吗?
大概五分钟后,各桌酒水暂时添备完毕,莫茗似乎下定了什么决意一般,以慷慨就义的姿态向神社一旁、无人的草丛后方走去。
……
……
“事情就是这样,不知能否……拜托你了解下情况?”
“你不问私为何出现在此?”
“你为啥会在这里?”
“不告诉你。”
莫茗以手扶额,似乎放弃治疗般地说道:“拜托了,现在能拜托的只有你了。”
站立在一旁、莫茗所无法看见的月麟,惊讶地看向了辉夜姬。
似乎因为莫茗的说法而吃惊的蓬莱山辉夜,罕见的动摇了一瞬。
“哦。”这么回应了。
“那你答应了?”莫茗高兴道。
毫无破绽的辉夜姬瞬间回复了往常的微笑神色,悠悠地开口:“那也要先知道……你的请求是何种程度的才行。”
“何种……程度是?”莫茗脑门冷汗……蓬莱山辉夜从来都不是她擅长应付的女子……或者说,如果要在幻想乡之中找出一个自己最不擅长应付的女子,说不定蓬莱山辉夜要排在大妖怪古明地觉的前面。
“就是字面意义上的程度啊,很难理解吗?”
“我是问……这种说法有什么讲究吗?”
“当然啦,首先要知道是你出于何种程度上的请求,私也才好决定是以何种程度的态度来应对呢~”
以一副悠然地姿态说出这种话的蓬莱山辉夜,让莫茗不知该如何将话题继续下去。
“那算是……朋友的请托,这种程度可以吗?”
“哦……这种程度呢,明白了。”
“拜托了,如果能在不打扰到小灵梦的祭典计划的前提下解决事件再好不过,如果问题严重那也请告知我,我会立刻和灵梦商量解决办法!”
辉夜姬歪了歪脑袋,抬起手臂,弹出一根手指:“巫女出来了,神乐的舞蹈要开始咯。”
“那就拜托你了!”
莫茗跑回了席间,和魔理沙一起将高台的支架搭好,迎接着盛装而出的博丽巫女。
……
……
“博丽巫女的老师?”
“嗯。”
“……啊,这个人该不会就是你之前说的……”
“正是,”辉夜姬点头,“是我之前说的那个‘因为不纯动机而接近你’,想让你取代博丽巫女的位置而解放他家学生的那个人渣老师。”
“啊……”没想到辉夜的说法前后变动这么大,月麟一时无语,突然又开口道,“说起来,这家伙的寿命……”
空气突然凝结。
月麟发现自己突然无法开口说话了。可这看来并不像是阴阳术式、明明自己身为幽灵,却产生了一种憋得慌的窒息感……这难道是神明的力量吗?
“谨言慎行哦,月麟酱。”
“呼……呼……怎、怎么回事,不能说吗?”
蓬莱山辉夜点了点头。
“难道是、类似言灵之类的?”
“如果非要分类的话,是咒,”辉夜姬叹了口气,“咒从一旦阴阳术士的口中说出,便产生了束缚。”
“覆水难收的意思吗?唔……我竟然这么厉害?”
“倒也并非无法解决,只是会很麻烦罢了。”
“所以我只能谁也不告诉,把我所看到的闷在肚里咯?”
“是的,最好如此。”
“那么,”月麟面上终于露出几分调皮的笑容,“辉夜大人,您只是在害怕从我口中说出的那个人的生命成为咒,其实并不是不想知道他所剩余的生命究竟几许吗?”
辉夜微微一顿,转头看向少女,露出毫不示弱的微笑予以回应:“因为,想要去知道一件毫无意义的事情太无趣了。”
“咦?”月麟露出不解的神色,“那个人不是您所爱的人类吗,为什么会觉得他剩余的寿命是无趣的话题呢?”
“因为,私是不会允许他死去的。”
“呜哇……好强硬,”月麟夸张地抱紧双肩瑟瑟发抖,“要和您这样的大人物争抢什么东西的话可能会发生很恐怕的事情呀。”
辉夜歪了歪脑袋,似乎在理解她的说法,又似乎在斟酌措辞。
最后点了点头,开口道:“嗯,如果能知难而退的话就帮大忙了。”
“好狡猾啊,辉夜酱。”
“请不要用这个称呼……”
“喂,走慢点啊。”
“明明是幽灵,就不能迅捷点吗?”
“好像心情不错的样子?”
“私不否认。”辉夜姬转过头来,微笑着的面容让即使身为女子的月麟都看呆了一瞬。
“看来有时出来走走,也是会有好事情发生的。”
……
……
亥时一刻,沿着博丽后山的小径往人间之里来时的路上,有锦衣夜行人。
1.八千里路云和月
苇中原之南境有一国,其名为岐。UU小说 www.xuu234.cc更新最快UU小说 更新最快
某日里,两名异乡人踏足其境。
男子身披轻甲,长发只随意地束在脑后,一副落魄武士的装扮、女子则身着白色小袖和行灯绯、也即是后世的巫女服饰,只是头戴一顶薄纱帷帽,所经之途虽引得纷纷侧目,路人却无法窥得其下真貌。
及至行栈,莫茗卸下背上箱笼,坐到石台阶上歇着,取出水囊喝了口,顺便瞥了眼立于一旁的月夜见。
这家伙可了不得,从东山道经畿内至南海道,共用了三个月又十三天,这一路上可是折腾坏了,但观之此人,却从未有过疲惫之相,不说话、也无多余的动作,常见到她独自站在某处发呆。
在将月夜见将欲收集的五样宝物的情况一一问明后,两人在畿内用了月余的时间搜集相关的线索,并由莫茗规划了寻找的顺序。
佛前石钵、火鼠裘、龙首宝珠、燕之子安贝、蓬莱玉枝。
此五样,最易得来的是佛前石钵,而最难得则属子安贝与蓬莱玉枝两者皆传说之物、无人得见过、亦不知其所踪,而龙首玉与火鼠裘,是已知的、定存于世、然获取不易的两样,所以,先往天竺求得佛前石钵、然后拜访龙神、继而前往大唐寻找火鼠裘,并时刻谨记着打听子安贝与蓬莱枝的下落。
莫茗提出了这样的计划,月夜见没有异议。
只是,按照计划,此行的第一步是要去往南海道的土佐国,借用这边工艺先进的船只出海……本来是这么计划的。
莫茗坐在台阶上,歇的差不多了,但也没打算立刻起身。这女孩根本不知道累,一路上如果不是自己喊停,看她大有日夜兼程马不停蹄的精神。如果自己频繁喊累、岂不是会显得很弱?虽然大概是事实,但莫茗还是学聪明了,每次休息时宁愿多歇一会,这女子几乎不主动说话,这时倒成了优点,因为不会催促,干脆可劲了歇。
“该告诉我为什么绕道了吧?”
本应途经岐国边境后直奔土佐,却不知为何月夜见告诉他要改道,行进方向突然拐了九十度,往岐国的都城行去。
“这样走我们的行程又得拖延起码十几天。”
也不知是抱怨或只是陈述事实的话语,并没有获得回应,月夜见只是站在一旁背对着自己,不知是在发呆还是在眺望。
“神明大人?摩西摩西?”
打量着背对自己的女子,莫茗手捏下巴。虽然因为衣着的关系有些妨碍,却也能隐约地看出其姣好身材绯的束腰可以看出腰肢细柔,路途中偶然地伸出手臂递还地图时,也能从微微滑落地袖口看到纤细的手臂,至于其身高、比莫茗略矮一些,可谓正好……虽然从衣衫的隆起程度来看有些许遗憾,但也算不错了。
只不过,可惜了……是个哑巴。
哑巴转过身,面朝着莫茗,薄纱帷帽之下的目光并不能被洞察,莫茗也不知这女神在想什么,只得自顾说道:
“我觉得,大家应该坦诚一点,按照规划的路线,接下来的行程起码还有数年的路途……好吧,就算你是神明,很多东西不屑与我这凡人牵扯,但如果你一直这样不说话,很多事情都会变得很难办。”
“你也说了需要我的帮助、说什么是个了不起的神明大人、又说现在并不完全具备神明的力量,那你也得把你能做到什么程度的情况说说吧?结果我问,你又不回答……我这当马仔的……呃,代言人吧,连自己老板的底细都不清楚,打个比方,途径某地、有个好色的神明想娶你,你不吭声,那我肯定得帮忙出面拒绝吧?最好办的是婉拒,最省力的方法是直言拒绝,但是会得罪人、后果因人而异,所以我首先得清楚咱们是不是打得过人家,才好判断该怎么应对吧?看你的衣装,打扮成神职人员也算不错的主意,但巫女的身份并不能阻止所有人、尤其一些权贵,这种事防君子不防小人,虽然你是神明、但既如此打扮估计也有了自己是美人的自觉吧?人类的男性对异性方面的追求是不可限量的,说着什么一见钟情换句话就是见色起意,如果不能很好的应对可能会在异乡寸步难行,再加上……”
一路来总是这样,经常莫茗自顾自地发牢骚,另一边的神明则只是听着,也不回应。
当话唠碰上无口,多半就是现在的状况了。
终于,可能是忍无可忍了,说了一句:
“私要去见一故人。”
接着追问:
“见谁?都城才能见到的人、岐国的权贵吗?和出海有关吗……不可能啊,岐并不临海……喂,如果是和路线无关纯粹是找人叙旧,这可不在计划内啊,我们的约定是互相帮助达成各自的目的,但我只是一个人类,寿命可是有穷尽的,虽然你说在你身旁不会老去,但我没法验证啊……话说回来,岐倒是个大国,说不定会有从大唐渡来的马匹留存,如果能买两匹马,倒是真是磨刀不误砍柴工了,估计得是个天价、神明大人,之前那手点石成金真的厉害、能不能再表演一次……神明大人……月夜见……喂、别走啊……”
眼瞅着对方扭头就走莫茗赶紧背上歇息时放在一边的箱笼踉跄着追了上去。
事实上,莫茗并不像当下表现出来地这般喜欢噪舌,只是,他非常不安。
这份不安来自于各方面,但多半能归结于信息量的不足,在这陌生的世界、说着蹩脚的日语、见识着从未见识过的神明力量,完全地推翻了他自身由常识所积累起来的逻辑,如今已在此世停留了两年、不适感却甚比刚到幻想乡时更加强烈。这里的一切都那么陌生,常识的颠覆、演绎法不再适用,推理亦不知因果,一切看起来都那么虚幻,仿佛看不到前路的光明。
如果这是一场梦、怎么办?梦醒时分,自己的所有努力付诸东流、只能看着小灵梦在痛苦中结束自己短暂的一生,这是万万不能接受的现实!
于是,他需要从这所谓全知全能的神明身上得到足够的情报只可惜,这么做似乎取得了反效果。
一开始还偶尔说几句话的神明,却因为莫茗时而突然地长篇大论变得愈发安静了。
按照计划中的路途,起码还得一起旅行几年的时间。这样下去,自己迟早得憋死。
得想办法逗这个神明说话……莫茗如是想着。
……
……
且不说莫茗那里暗自思量,一天后,两人来到都城门下。
站在城门口的月夜见似乎在思考着什么,过了会,往城门外东面走去。
“怎么?这是去哪?不是找人吗?就算突然不想找了,这个方向也不对啊,去土佐应该是另一面……”
走在前面的神明忽然止步,回过头来望向莫茗。
然后做了一个动作,左手从右手袖间取着什么东西……这一幕是如此的熟悉,莫茗已经不是第一次见识了,但仍旧感觉得到神奇。
神明的袖中似乎有着无尽的空间一般,她经常从中取出各种莫名其妙的东西、一开始的地图、水囊、干粮之类倒还只是让他惊讶,后来、在莫茗背后的包袱破掉后、她竟然直接从袖中取出了一个数尺见方的竹质箱笼……没错,就是正背在莫茗背后的那个。
莫茗想问的是神奇小叮当姐姐,能不能给咱们一人变一辆山地自行车出来?好几次都忍住了。
且不提在这连仅有的土路都歪七咧八的苇中原、一个武士和一个巫女两人骑着山地自行车赶路是何等清奇的画风,这个神明早在一开始就阐明了自己的立场虽然为了重返高天原不得不收集五样宝物,但这于她而言也并非是惩罚,神明有所求、却又不知自己所求,她要游历人间、并想借此能得偿所愿一个具体内容连自己都说不清的愿望,因此她在日常中会尽量不借助神明的力量。
只是现下还来不及多感慨,只见神明大人两指捏出一个药丸,然后看向自己。
“……干啥……”莫茗后退一步,身体却陡然定格。
回过神来,身体能动了,却发现嘴里多出了个什么东西。
“呸。”来不及仔细思考,下意识就把东西吐了出去。
药丸应声落在了草地上,莫茗这才反应过来,转头看向月夜见、对方也在看着自己。
情形陡然变得尴尬起来。
“那个……啥,下次给别人喂药的时候记得不要光放进嘴里……如果不是入口即化的类型,需要用水冲服才……”但如果不打算谋杀的话,还得要考虑到冲服的药丸卡进气管的情形……莫茗想了想,现在好像不是该说这个的时候。
神明若有所思,随即点了点头。
再次迈开了步子,似散步般漫无目的地缓缓往前走着。
莫茗也就跟在后面,忍不住又回头往地上看了眼。
“呃……恕我冒昧,能否问下地上那个味道有点甜的糖丸是什么东西?”指了指被自己吐出去的豆子。
“私的友人赠予的物品,会对人类起效的药物。”
“起……效?什么效果?”
“无法制止自己畅吐真话的**。”神明不是不能直接窥探人类的记忆,但有时会对人类的大脑造成不可逆转的损伤,有时用一些药物,反倒会有奇效。
因为月夜见口中所述日语语法颇为古典,莫茗花了好一阵才理解了话中的意思。
“你是说,你觉得我有所保留了?”莫茗表示出自己的不满,自己的来历、目的,可是全都如实相告了,如今却被怀疑别有居心,这点无法接受。
“不,并非以前,”神明微微摇头,薄纱在面部间微微摇摆着,“是接下来,私怀疑你会有所保留。”
“要问什么?……先说好,第一次尿床是什么时候这种事我可不记得了。”思来想去,不觉得自己身上会有什么神明感兴趣、又非得保密的东西。
大概是自己这边的对话风格过于超前,轮到对方愣住了。
“一路以来,对于你的观察,私是比较满意的,行事规划滴水不漏,也有见识韬略……”
莫茗惊叹:“这是具有历史意义的一天,这一天你说了自我们见面以来最长的一句话。”
“只是……如果能少点轻浮和废话就更好了。”
莫茗严正衣冠,肃穆道:“我可是正经人。”
“既然你说要双方坦诚,私便说出自身所想,”月夜见叹了口气,说道:“但以上仅是私对你的看法,而你于私的看法,则需要作为同等交换。”
“也就是说,你想知道我是怎么看你的……至于用药让我坦白吗?我看起来有那么……满口胡言不靠谱?”
神明想了想,点头。
“你是个很狡猾的人类,而私,虽是神明,却也是第一次与人类交往,而继往之路,所要面对的不仅是宝物的诱惑,既会有穷凶极恶的恶鬼,也会有正义凛然的善人,或许有各种各样的理由、皆会挡在我们的前方,如果意志不够坚定……”
“哦,怀疑我的忠诚心吗?”
“忠诚心?私从未对你抱以过那么高的期望,”出乎意料地,月夜见毫无先兆地突然解开了缚在头顶的薄纱帷帽,黑色如瀑的长发洒落而下,一双明亮的眼睛与莫茗对视着,“私对人类的软弱天性从不报以过高的期望,唯独希望你能坚持履行完自己的承诺。”
惊讶于眼前女子的美丽容貌,近乎生平所见之绝色,可话及信念、并不是动摇的时候,莫茗直视着月读的双瞳,声音镇定地回应:“承诺是你我都有的,若你答应你的承诺,我自然毫无怨言地履行我的承诺。”
“私告诉过你,神明的力量现在并不完整。”
“于是,你因为自己无法预支定金,而去质疑只能在拿到你完整的承诺之前、给你白打工的我的态度?”
“人之常情,不是吗?”
“来,看着我的眼睛,看出什么了吗?这就是我为了挽救我学生的生命所立下的信念,怎么样、有没有被震撼?!”
月夜见如所说般与莫茗近距离对视着。
半天不说话。
莫茗揉了揉眼睛……没有眼屎。
“私没有从你的眼中看到任何信念。”
莫茗:“废话,把自身的态度流露于神色上,可不是一个合格的阴谋家。”
“私从你的眼神中只看到了疑惑。”
“……不可能。”
“那么,你不疑惑吗?”
“我很疑惑。”
“嗯,私骗你呢,不是神色,而是猜到的。”
“怎么能不疑惑啊,”莫茗叹息,“说是绕路来城里见人,但又跑来这荒郊之地,然后一反常态地说些有的没的、接着被领到这个奇怪的石头阵里,你是想怎样、血祭我吗?”
月夜见转头、忽的一笑:“是呢,要血祭你哦~害怕吗?”
“害怕。”
“骗你的。”
……
……
也不知月夜见是否施展了什么神明之力,在废弃已久的空旷石祭坛中,忽的贴上了许多阵法符咒,地面也刻下了不明的纹路,接着便光华大作。
莫茗下意识地想退后,却发现站在法阵一侧的自己根本无法动弹。
只能开口问道:“神明的力量?你在搞什么鬼?”
回答:“人类的法术。”
“你不是神明吗?用人类的法术想做什么?”
“个别场合人类的法术更适用。”
“什么场合?”
“在人间界与神明沟通。”
莫茗这才想起来,月夜见口中“来见一个故人”的说法。
……
……
忽的雷光大作,一束光华从天及地洒下,一彪形大汉自中而出,走到月夜见面前,单膝跪地。
两人不知说了些什么,莫茗怀疑自己的听觉出了问题,明明相距不远却听不见声音传来。
继而,跪地的武士借下了腰间的佩剑,略一迟疑,随即递了过去。月夜见接过,不知又说了些什么,似是宽慰,却见那大汉转过头来看向自己。
莫茗还没来得及反应,这厮便忽的出现在眼前并单手掐着脖子把自己举了起来。
“你?……姐上大人的仆从?区区凡人,何德何能?”
莫茗憋得脸通红,余光扫了眼悠哉站在一旁的月夜见,眼看似乎丝毫没有前来救场的意思,不禁急了,嘶声道:“壮士饶命啊,在下上有八十老母……”
话没说完就被随手一丢摔到了地上,莫茗发现自己终于能动了。
似乎觉得自己和一介凡人计较太过丢分,壮汉转过头去向月夜见抱怨:“姐上大人何以找了个这般无用的下仆……”
然而事情并没完,月夜见似乎听不到抱怨一般,走到莫茗身前把他扶起,轻轻地为他掸去身上的灰尘,用无比温柔的声音问道:“没有受伤吧?”
莫茗扭头,看见站立一旁的大汉满目喷火般的视线。
“我的心好痛。”莫茗深情地回望月夜见。
月夜见说:“虽然只是破铜烂铁,但拿着也能用来防身……你,是会保护私的对吧?”
说着把手中的佩剑递了过来。
莫茗眼睛一酸,伸出手:“唯死而已。”
彪悍武士似乎忍无可忍,出声打断:“不可!天丛云剑染血无数,已成妖性,区区凡人是无法驾驭……”
话音未落,莫茗的手已经握住了剑鞘。
莫茗瞪大眼睛看着大汉,大汉瞪大眼睛回望。
片刻安静。
“啊”
莫茗突然把剑丢到地上,捂着自己的手,似乎是被开水之类的东西烫起了水泡一般大喝一声,然后倒在了地上。
安静在继续。
大汉指了指这个倒在地上的人类,忽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本来就是一介武夫的须佐之男,口齿自不如当前这二人灵便,顾及到此人方才与姐上所表现出来的关系,反倒令自己无所适从了。
月夜见倒是笑了起来:“好啦,你该回去了。”
“可是姐上大人您……”
“这是私自愿选择的试炼。”
“这有何意义……”
“天行有常,人心无度。”
“啥……”
“神明的力量亦有穷尽,私所寻觅之物,是大概只有在人间界、才能得见之物,所以,私是不会回去的。”
“不明白……”
“倒是你,私自跑下人间界,回去要受到严厉的惩罚吧?私只是想借你的佩剑一用罢了。”
“姐上大人召唤,区区戒条又算什么?”
“好啦,回去吧。”
“可是……”
“回去。”
于是彪形大汉消失了。
……
……
莫茗坐了起来,瞥了眼方才丢弃的宝剑,依然安静地躺在地面上。
扭头看着站在一旁的月夜见,问道:“你弟?”
“小时候受私照料,没想到长大了却成了个凶残的人呢。”
我的天,细思恐极啊,莫茗问:“怎么个凶暴法?”
“修罗道死在那人手下的人不计其数哦。”
“这把刀?”
“交给你了哦。”
“开玩笑的吧?我不会用这东西。”
“私可以教你。”
“我学了干嘛?”
“保护私。”
这笑话一点也不好笑,莫茗说:“我向来秉持能动口坚决不动手的原则。”
“嗯,能不动手当然是最好的呢。”
“当然,真要一言不合,还不是神明大人您三拳俩脚的事……”
“私的立场并不适合出面……尤其在人间界、面对人类时。”
“如果有那种情况我也……”
“不要误会了,即使最糟的情形,私也有办法脱身。不适合出面的场合指的是对你的援助,所以你需要有最基本的自救能力。”
“……这两天绕这么远就为了这把剑?”
“是。”
“我要是不拿呢?”原本身为神明的仆从,所行无非是一路上鞍前马后的好生伺候即可,但出于效率,自己没忍住对她的行程规划出谋划策,结果却引来了对自己更大的期望。而那份期望的持续放大,终于演变到了失控的状态如今不得不拿起武器,可是,拿着剑便意味着战斗,也便意味着更大的风险,在回报不变的情况下,加大风险投资是愚蠢透顶的行为。
月夜见笑着说:“你会拿着的。”
拿着它就更可能活下去,放弃便很可能死于非命。聪明人的特点就是审时度势,这同样既是优点也是弱点。
莫茗拿起剑,拔出鞘,仔细端详了一番,然后装模作样的评价。
“很普通的剑嘛,也就剑鞘花哨点,我还以为会有激光什么的呢。”
月夜见摇了摇头:“真正使用它的话,可要废一番功夫呢。”
“哼,小菜一碟。”说着学着以前看过的影视作品里的人物挽了个剑花,结果手腕脱力,不小心把剑丢飞了出去。
“噗。”月夜见以手掩口,似乎在笑。
莫茗跑去拾剑,心中想到,这个神明似乎开朗了些,话也不像之前那么少了,这倒是意外之喜。
“刚刚听到,你是来历练?还是想找什么东西?”莫茗还剑入鞘,背起之前放在一边的箱笼。
“撒,谁知道呢。”
“之前也听你说是第一次与人类打交道……如果是对人类感兴趣的话,我是可以和你讲讲,人类学方面、我也算是小有研究的。”
“哦?那倒可以听听,”月夜见点着脚跟上步伐,“如果不能对人类有透彻的了解,接下来怕会寸步难行呢。”
“人类可是无比狡猾的生物,如你所说,天行有常,人心无度。”
“所幸私旁边有个更加狡猾的?”
“实在过奖了。”
莫茗大体上了解了。这位自称月夜见的神明,其实并不如之前所表现地那般不爱说话,只是那时她还在观察、并没有承认自己的仆从身份,那无口的表象不过是对于自己的不屑一顾罢了。
如今,倒是话开始多了起来,起码旅途不会那么枯燥了。
……
……
岐国以西南,及至临海之土佐国,尚有数十天之路途,长路漫漫的寻宝之旅此时方才开始。
除夕快乐
久未更新实在抱歉!【鞠躬】
奈何最近实在太忙了(这句话我近来似乎经常说,但的确不是托词,研二这一年是最忙的,暑假都没有回家,没想到过年回了家也闲不下),好容易回家了,以为有时间码字更新,说着年前肯定更一章,结果各种琐事扑面而来应接不暇,直接让我措手不及。UU小说 www.xuu234.cc更新最快UU小说 更新最快
今天本打算更新正篇,但正篇的书写速度更慢,要考虑到承上启下和行文致意几方面的问题,写一章要好久,今天傍晚才终于抽出时间码字,咖啡喝了两杯、正篇写了会,发现怕是难写完了,干脆就祭出了这篇存稿。
当然,会更新番外始终是个意外(因为答应了更新又来不及写完正篇),接下来肯定还是更正文,本来一句“肯定不会让莫茗过年比自己还晚”的戏言一语成谶,但既然下定决心要讲一个好故事,哪怕将不出来被骂,我也不愿意白开水凑数讲一个一般的故事,所以接下来依然是用心构思,慢慢补完正篇书的内容(如果再有人喊“等了这么久就更一篇番外,很好,删书弃坑”,我能怎么办,我也很绝望啊,只是再次拜托,删书弃坑前请不要再特意在书评区发一篇帖子说删书弃坑来互相伤害了,就当是锅巴从你曾经看这本书所获取的所有感动中所索取的回报收益了,拜托了)。
本篇是根据很久之前所写的存稿雏形加工得来的,2000多字通过细节修正等改完成了6000多字,但事实上想讲述的故事还没开始,本卷重点对《第4.5卷第13章归去》篇的内容加以补完,当然,如君所想,御姐龙神、萝莉幽香自然也会在后续出场,不过会在多久后呢,大概也取决于大家的喜好吧,但终归是肯定会写出来的。
想了想,诸君是否对本章的平淡略感失望呢,大抵是需要一些爆料的意思咯?
其实要说爆料也不是没有,只是早期加群的书友不少早已悉知了,此处不妨说说,聊作谈资吧。
看过本书的同学,如果不是一目十行潦草阅览,或是时隔太久忘记情节,大概也会对前文中大图书馆里一个与莫茗一样是外来人、却是来自于文明更发达的另一个异世界的科学家有些印象吧,所想说的就是有关他的故事。
事实上,本书在很早很早以前,在锅巴本人刚开始构思这篇同人小说时,《幻想乡的琐碎日常》书中的女主角还是大图书馆的七曜魔法使帕秋莉诺蕾姬,而作为男主、设定为天才科学家的,正是名为莫茗的……没错,就是现在在图书馆里待着的那货(前略致天国的小恶魔)。
锅巴本人是很喜欢帕秋莉这种病弱系文学少女的(一眼就让人泛起保护**啊、本身又是文学少女、那时而忧郁的气质、加上毒舌的萌点、随意点缀一些二设三设、七曜的魔法使的形象便整个的跃然脑中了),而作为科学侧的男主,我对其细致的构思以及有关时空穿越的设定,在笔记本上大概一两万字(大纲和设定我喜欢写在纸上,因为握着笔比敲着键盘时总是更有灵感)(ps:然而我写满大纲和设定的笔记本在自习室里消失无踪……)(ps2:不过不用担心,早已烂熟于心,并且后来又在新的本子上做了整理),原本,《琐碎日常》这本书作为以红魔馆为核心场景、帕秋莉为女主、科学家为男主而展开的轻小说是铁板钉钉的事,结果,就在半年后,一部新番上映了。
说出来估计大部分人都看过,名字叫做《命运石之门》,看完这部番时我的内心是无比复杂的,一边为如此神作的剧情构筑而惊叹,一边苦闷地划拉掉了我的所有大纲不能用了,几分类似的情节,而《石头门》的剧情构筑却比我原本所写的大纲精妙更多,原本文无第一,但我却很清晰的产生了一种败北的失落感,无论如何也比不过,剧情构筑上的完败。
那么,何去何从呢?这本因为对东方同人的喜爱而谋划已久的书要胎死腹中了?当然不,一切推翻重来就行了。既然所想的故事被击败了,那就努力构筑一个不会被击败,多年以后被回想起仍能被人乐道的经典同人小说吧!
自己对于自己构筑的科学家、帕秋莉两人的二设入脑,很难再重新构筑起新的世界观、该怎么办?那么写另外的人身边发生的另外的故事吧,后来的故事、也就是现今我们所熟悉的莫茗的故事,是与原本的大纲毫不沾边的新的故事,莫茗借用了原本科学家的名字,茗即茶,入口淡、细品却有深味,与书名呼应,大概是这个缘故,没舍得扔掉这个名字,但又不忍心让图书馆的科学家张冠李戴,于是干脆不给他名字了,“科学家君”,如今书中大家都这么称呼他(2333)。
爆料至此结束,其实也算不上是黑历史,只能说是本书的前身设定吧,只是他既然出场了,设定自然不会作废,只是他的故事会不会被我讲述出来,或许将会是不同于之前设定的新的故事,但那也是在《琐碎日常》的正篇完结之后再考虑的事情了。
现在时间是年三十的凌晨三点,真正意义上的忙里偷闲,祝诸君新年快乐!能够在《琐碎日常》更新如此不稳定的这一年里仍旧坚持没有放弃这本书的诸君,感激之情实在难以言表。
以上。
ps:关于本书中许多错字的订正,和细微的些许修改,不论qd也好书客也好,手机客户端似乎都是同样的机制,已经缓存过的章节是不会重复更新的,也就是我无论如何修改章节内容,你一旦缓存过后,不管怎么刷新都不会实时更新的。解决办法唯有一种:把整本书删了重新收藏缓存,这样整本书都会从新从服务端获取,也就能拿到这本书经过修改后的最新章节内容了。
3 自然而然地,红叶莉子踏出了一步
【接上一章2目之所至,博丽巫女站在众人之外】
【是番外系列二?先代巫女年轻时的故事】
……
被人救了一命,就非要想方设法回报于她,没有这样的道理。
我的所作所为,皆出于自身的想法。
既然博丽巫女可以将守护与她非亲非故的人间之里作为其使命,那我也同样可以将守护某人的想法作为类似的东西相信着。
所谓使命,是不信则无的东西罢了。
对于曾因被背叛而养成了糟糕性格的我来说,大概是没什么可以相信的东西的。
作为一名武士,我甚至无法信任手里这把铁刀。因为它,大约连那些大妖怪们的一击也抵挡不了。
因此,我并非因为给自己冠以了使命,就开始觉得自己充满了勇气与无畏,变得无所不能那种人。
xxxx,就由我来守护!
偶尔也能从本居大叔的租书屋里看到充斥着那种台词的外来小说。
我是做不到的。
人活于世,首先要自知。
不论是妄自尊大空有一腔热血抱负,抑或自恃洞悉世情妄自菲薄消沉度日,最终都只会殊途同归于庸人自扰的尴尬境地罢了。
如今能做的,是日复一日地在村南口的老槐树之下挥舞着手中的刀。
不知何故,这里被称之为幻想乡。
既名为幻想,是否意味着,即使是不切实际的念头,也会有被实现的可能呢?
若是如此,博丽巫女的宿命也是有着被打破的可能性了?
我不由得摇了摇头。
这恐非凡人力所能及之事。
说到底,我对博丽巫女的宿命会怎样毫不关心,所在意的,只是当日在林间穿行而出时的那个红白少女而已。
博丽的巫女,究竟强大到何种程度?我至今仍难以揣度,但要说,我觉得自己能对其产生任何裨益,恐怕都只是玩笑。
虽然在尚幼时就被称作稗田家的剑术天才,也曾因其而自傲过很久,如今却早已明白那虚名只会害人掉以轻心罢了。
妖魔作乱、爪刃加身之时,并不会因为所谓的天才名分让我少流一滴血、少断一根骨头。
所以……
手中的刀,挥舞的还不够狠!不够快!
……
……
许是沿用了幻想乡建立之前的某些习俗,人间之里的村口也种着一株大槐树。
根据村中老者的说法,人死入土、魂归祖庙,槐树是“守土树”,栽在村口以候游子叶落归根,魂归故里,聊以慰藉吧。
之所以选择这里,而不愿呆在稗田家的演武场,一方面是因为这里足够安静,一方面则是出于其他考量。
在分家那些人眼里,对我的评价,最近以来都是明明有天分却不努力,冥顽不灵又自暴自弃的愚昧年轻人这类风评。
我是满意的。
不对我报以期待,我就无需回应他们的期待。虽说人总是依他人之评价而活的社会性动物,但我却因为有了别的寄托,反倒对此不甚介意了。
如果在稗田家的道场里练习刀法,被看到的话,说不定会想哎呀哎呀,那个叫稗田四叶的小伙子要浪子回头了吗,抑或是既然他能幡然悔悟,我们这边不妨再给他最后一点信赖和证明自己的机会吧。
天生丽质的少女和才华出众的少年,总是更容易在犯错后获取他人的原谅。
那些人自顾自的把我的努力看在眼里,然后觉得我或许还有利用价值而重新给予宽慰谅解,并非什么难以置信的事。
若真如此,可就令我头疼了。
人间之里并未高砌城墙,理论上讲并没有哪边才是入口的说法。
所谓的村口,也多是象征性的意味。
这颗大槐树附近的农田近日并未开垦,因此这边正是人迹罕至、用来修行是不错的选址。
但也有事与愿违的时候。
……
……
贪图安静的并不只有我一人。
偶尔也会有老头子们相约来这里下棋。
通常我在来时,若看到他们在树下下棋,就会自己离开。
但此次明明是我先来到树下练刀,两个老头却毫不顾及我就在旁边挥舞着刀剑的样子,自顾自地来到树下、支起了棋摊,迫不及待地开始对垒了起来。
其中一人我有过数面之缘,也算是村里的博学名士,是名为太公望的老者。
另外一位与他对弈的白发老头,我则并不熟悉,想来在这个不算很大的村庄之中,我竟甚无印象的,大抵只会是那些独来独往的除妖师们了。
无论有着怎样的身份,本都是不会与我有任何交集之人,但因为此番鸠占鹊巢的缘故,让我产生了些许不快。即便是尊老爱幼这种事,也得是建立在双方互相尊重的前提之下的。
既然这两位视我为无物,我倒也不必那么顾及他们了。
引刀入鞘,闭幕凝神。
再来一次吧,拔刀的气势,必须更加凌厉一些才行!
……
……
某一刻,拔刀斩出的轨迹硬生生的停了下来。
老实说,以为只会在空气中滑动的刀刃突然好似斩到岩石上的生硬触感,令人很不舒服。
我兀地睁开眼睛,看到的正是之前那个与太公望对弈的白发老人。
不知怎么突然地出现在我的身前。
只用了两个指头,将我全力挥舞出的刀刃捏在了半空中。
“孩子,你这样有问题啊。”
在认清了对方拦下我这一击的动作时,我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这老头……真的是人类吗?
接着,他的无名指轻轻一弹,震得我虎口发麻,不由得让握不紧的刀掉在了地上。
接着又自顾自地说着。
“如果不信任你手里的刀,就把它丢掉为好。”
考虑到对方的除妖师身份,我不得不自欺欺人地暂且接受了对方空手接下我这一击的事实。
当务之急是回答老者的无聊问题。
“信任,有用么?”我嗤之以鼻,“以木击铁,以铁击钢,难道寄予了信念,就能够斩断吗?”
“不是吗?”老头子皱眉。
无法理解这老头子视为常识的东西,我自然地开口争辩。
“当然不是,明察己方弱点,洞悉敌人强项,方能不以己之短攻敌之长,”我捡起跌落地上的铁刀,拿起重新横在身前,冷声道,“你说我不信任我手中的刀,是因为,在我假想之中的敌人并非人类,而是妖怪……很强大的妖怪。面对那些轻挥即可断铁的利爪,我难道能把信念寄托在这区区铁刃之上吗?”
老头子皱眉:“说的好像有些道理。”
“但是……”随即,没等我自以为说服了他,紧接着便又开口道,“即便如此,难道你的弱点,敌人的强项,会因为你的明察秋毫而有丝毫改变吗?”
“小伙子,冷静和理性固然重要,但……仅此,能给你带来什么?”
“到头来,你的弱点仍然是你的弱点,找不到自己的强项,即使避免了以短击长,却仍然看不到取胜的机会,最终的下场,无非是被消磨致死罢了。”
我咬着牙。
所以说……所以说啊,我最看不惯的就是这些自以为是的人。
明明自己不去做,还总是对别人的做法妄加指摘!
“找不到自己的强项,是因为我现在还不够强,但终有一天……”
“终有一天?”老头子笑了出来,明明只是和蔼的笑容,看在我眼里却有着无比的讽刺,“问题就在这里,连自己手中的刀都无法信任的武士,究竟要到哪一天才能变强呢?”
“你……”
我正准备开口。
虽然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毕竟,就连我自己也不太相信,我苦练的剑术会有能为那个巫女而挥动的一天。
人类,毕竟还是太弱小了。
正在我迟疑着打算开口的瞬间,忽觉身上一轻。
发现腰间的刀鞘跑到了那个白发老头的手中。
老头随意地握着,抡到头顶上随意一挥。
轻轻地破空之声。
更高处老槐树上,一条新枝便应声而落。
将刀鞘递还给我,走到掉在地上的细枝前,弯腰将其捡起。
“怎么样?以铁击木,来试试吧?”
……
……
白发老头坐回棋摊上,继续对弈去了。
我的手中依然握着之前的铁刀。
不同的是,现在只有半截了。
另外的半截躺在地上,泛着青光的刀刃,我的耳畔隐约传来了一旁两位老者的聊天。
虽然我已经一句也听不进去就是了。
……
……
“我为什么要对一个不认识的小伙子的人生观有什么看法?他爱怎么想怎么想!”
……
“老夫只觉得,似乎是不错的好苗子,不该走岔了路才对,纯粹是修行上的一些指点。”
……
“见才起意收弟子?得了吧,光家里那一个丫头就已经够辛苦的了,老夫还想安享晚年呢。”
……
“怎么可能,我家孙女比那小子乖巧多了!她要敢像那小子那样和我说话,看我不抽……”
……
“抽我自己一嘴巴。”
……
……
那之后,有好几天没去大槐树下修行。
再过去时,其实做好了不少积攒而来的、用刀方面疑惑的提问,以及,向老者跪礼道歉的准备。
但是,却并未再见到那个白发老头。
站在槐树下,抬头看着那断痕依旧明晰的枝杈。
仅仅用了刀鞘,未曾触碰便斩断了么……
再一次,闭幕凝神。
究竟要怎样,才能做到那种神乎其技的刀法呢……
耳旁隐约传来什么声音,但这种时候,我是不可能会分心的。
“四叶哥,在这里做什……”
“喝!”
猛地拔刀而出,气势如虹的一斩。
但即使不睁眼,我也知道失败了。
虽然是不错的拔刀斩,但这与我往日所做一般无二,不可能斩到比刀刃更远处的东西。
睁开眼睛,却看到身前突然多出两个人。
一个坐在地上、眼泪汪汪的女孩,以及一个护在她身前的、向我怒目而视的男孩。
“啊……”我张了张口。
脑海中浮现出班级上坐在最后的两位,女孩叫做红叶莉子,男孩叫做柒夜,是自称除妖师的孩子。
“四叶哥欺负人……”女孩一副眼泪汪汪的表情看过来。
“你、你要做什么!不许欺负呆毛!”柒夜则毫不客气的横眉相对。
呆毛?我看了看一头红发的女孩,那突兀竖起的一根头发。
随即看向面前的男孩,开口道:
“万分抱歉,适才专心修习,没能注意到两位前来,得罪之处,还望海涵。”
……
……
解释了一番,算是被原谅了。
“你们二位这是?”
“今天是我的试炼哦~试炼~”刚刚还一副梨花带雨的少女兀地精神起来,“去年是柒娘的试炼,今年终于轮到我啦!”
柒……娘?我将目光投向柒夜。
“在下是男孩子!”严肃的与我对视。
嘛,没所谓了。
但也有些在意的事。
“冒昧一问,不知除妖师的试炼究竟是和内容?在下只是好奇,若不方便回答,倒也是我唐突……”
“没什么不好回答的哟,”红叶莉子笑着说道,“这次的试炼内容是……捕获在农田里恶作剧偷粮食的小妖精!”
……原来如此。
倒也的确,一开始就让见习的半吊子除妖师真刀真枪的和妖怪们见血厮杀,是有些不现实。
但沦落到把妖精当成试炼目标,某种意义上,我算是对除妖师正逐渐凋零的这种说法有了具体的实感。
毕竟,说是除妖师越来越稀少,但村子里作乱的妖怪倒也并未变多,因此很难给人什么具体的体会。
有了作乱的妖怪,哪里发生了异变,人们首先想到的则是博丽巫女,这大概也是没办法的事了。
只是隐约有些担心,若真的没有了除妖师,对于博丽巫女而言,是否重担会愈加沉重呢?
目光扫过,看到二人身后的包袱中还有未包裹严实的食盒之类,我不由得摇了摇头。
“你们这到底是去试炼,还是去野餐?”
“啊……”红叶莉子也发现自己的餐盒在刚才摔倒时露了出来,不由得红了脸。
柒夜走到她身后将盒子重新塞回包袱中。
“这是呆毛打算送给博丽巫女的谢礼。”
“柒娘谁让你说的!不是说好了不……”
柒夜撇撇嘴:“又没差吧,受人恩惠给人还礼,这种事有那么羞耻吗?”
我这才想起,前些日子以来这两个孩子上课时的确也有接近博丽巫女的打算。
可是,巫女的不近人情是人尽皆知的。
这么一想,要做出这番回礼的举动的确需要不小的勇气。不由得对这两个孩子高看了一眼。
“有没有想过,如果巫女拒绝收下,你打算怎么办?”我不由自主地发出提问。
这也正是我所担心的,如果拒绝,那便毫无意义。
虽不知这两个小除妖师在之前因何原因受到了博丽巫女的照顾,但多半会被她视作是自己的本分而不居功。
就常理看,巫女拒绝的可能性是更大的。
“啊啊,这个!”红叶莉子的脸上又一次容光焕发,从背后包裹中取出一卷小册,“巫女姐不知什么原因好几天没去了,这是慧音老师的讲义,我也要顺便捎给她!”
这样吗,主要目的是送去讲义,作为回礼的食盒只是顺便,如此一来,巫女由施惠方变成受惠方,反而倒难以拒绝这两个孩子的请求了。
我不由露出微笑。
“还愣着干嘛?”我杵着铁刀挥手,“要完成试炼还要去神社,事情那么多还在这里磨蹭?”
经我提醒,一惊一乍的二人终于离开了人间之里,消失在小路尽头。
……
……
这一天,我久违地在树下练习到很晚。
没吃午饭,挥舞地手臂都无法再抬起来。
即使如此,依然站在那里。
直到夕阳落下的时分,终于从小路上看到了面上洋溢着笑容的二人,以及身后明显减小了体积的包裹。
我拔起插在地上的刀,还刀入鞘,向稗田家自己的宅邸走去。
今天……不错。
红叶莉子踏出了一步。
对某个巫女而言,恐怕也很开心吧。
希望这是个好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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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古稗田控博丽……
稗田四叶领悟了悲伤,学会了弃疗斩。
不玩梗了,推一本书。
《他的青春提不起干劲》
听名字想必大家知道是哪种类型的书了吧,看番外二的标题也能知道,我也是很喜欢《春物》的小说的,并不是和什么中二病高二病较劲,在令人放松的懒散文字下偶然间直指人心的感触,春物流的这种特质总是会让人读起来欲罢不能。
本书是有着包括幻想乡在内不少综漫设定的春物流,主角名叫易水。
目前已有11万多字,在书客更新,喜欢的同学可以收藏一看,觉得字数少的也可以先收藏了等养肥嘛2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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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章:
4面具之下、毫无弱点之人的悲伤
卷尾语#183;及COC部分的补充
哼哼,一次性更了这么多章,我只问一句话:“你们满不满足?”
接下来的一切我已经猜到了。
【jojo脸】你的下一句话是:“不满足。”
总之,一卷更完,求一次推荐票,不过分吧,毕竟萌萌的锅巴君也努力过了呀【例行卖萌←_←】。
好了,本卷差不多已经把黑历史部分展开的差不多了,最后几章的剧情略微有点加快,有那么点急转直下的意思。不过,从下卷开始就是说好的日常了,大概【我反正信了】。
那么说一些题外话吧。
这样的男主大家觉得如何呢?反正在我看来,见惯了动漫里的废萌系男主和.asxs.里狂拽酷炫的无敌系男主,这种小清新风格的文艺青年还是挺带感的【大概】。我写这篇小说并不是为了寻找代入感什么的就把和自己相关的设定加入进去,正相反,这货和我差不多是相反的人,正因为我觉得莫茗这种性格也许挺厉害,所以造就了这么个人物。欢迎大家在书评区对主角和每个人物进行吐槽!这也会成为俺写作的动力的!
有关灵梦的设定方面,我打算完全脱离二设入脑的无节操印象,还是那句话,有节操的灵梦什么的才是王道!【一大波颜艺灵梦党正在接近!】也许有人会吐槽黑历史卷和第一卷灵梦的性格和一设出入也挺大的,不像灵梦那种道法自然的处事作风,我的回答是,嘛,灵梦也是要成长的,再说了大家不觉得第一卷最后一章的黑化灵梦也挺带感的吗?总之,灵梦需要成长,如同一设那样既不亲近也不疏离的性格,大概在第二卷以后就会出现了吧。顺便一说,下一卷第一章出现的白发灵梦(因为泰山府君祭的关系),本来的设定是参考着祸灵梦来的,不过后来想了想还是不加入祸灵梦了,关于这点大家怎么看?
再说下是不是单女主的问题。本书是不会有水晶宫这种情况的,所有**和谐相处?呵呵,做梦呢?唔,不过要说会不会有修罗场,可就不好说了。应该不会有吧,大概。
于是再说下背景问题。虽然说是日常,但幻想乡绝对不是一片安宁的地方。虽然不会有像《反抗在幻想乡》里那么残酷的设定,但斗争和非日常也是比较普遍的。当然,也正因如此,那琐碎的日常才会更显珍贵吧。
再说下coc部分的事。
锅巴君前阵子对coc非常痴迷,也和友人一起第一次玩了一下coc的桌游,简直带感!于是乎锅巴也打算自己写一个模组。于是一个星期就过去了。模组写的自认为很精致,很多细节方面都设定到了,但是,otz,兴致勃勃的锅巴君写到小说里之后反而收到的评价很惨淡。其实吧,一个好的作者的确是需要虚心的吸取读者的建议,但其实也应该在比较自信的地方坚持己见……不过……otz,锅巴君果然还是个随波逐流的人啊,大家都反应游戏部分看不懂,于是我果断就从善如流,把coc部分减掉了……作为一个设定党的我眼泪掉下来……
于是乎,现在就在后记里把本来应该出现的剧情在这里简述一下,算是当做纪念吧。
设定上讲,这个剧情模组是八云紫写的哦。
……
……
以下只是简述一下我本来安排的剧情发展流程,但恐怕以简述的方式是没法体现出coc系列的恐怖剧情精髓的了。
1拥有着并不完整的《死灵断章》的幽幽子,她想要得到的是摩根教授手里那本《德基安之书》,而事实上,摩根教授也正是在日本停留时被幽幽子所杀害的。更甚者,摩根在死后还被幽幽子搜查了灵魂,却发现了他对于《德基安之书》的所有记忆片段全都消失了。
2幽幽子从残缺的记忆中发现摩根缺失记忆的部分大多时间投停留在一个叫“合家庄”的古风公寓里,于是幽幽子买下了这里,并且把这里翻了个底朝天。
3偶然齐聚于此的四名调查员,接受了幽幽子的委托来寻找这个公寓里不寻常的地方。
4按照一般剧情,几人会在后院的调查中遭遇一只“外神之仆役”,丧失理智之后有小战,“仆役”逃跑。然而却因为几人迟钝的反应错过了这一情节,继而又因为本居小铃“可以理解所有文字”的吃书神技能而导致了神展开。
5几人进入了摩根教授留下的幻梦境碎片中。在这里几人又一次遭遇了另一只“外神仆役”,辛苦的战斗最后莫茗hp归零,却被抢救了回来,而外星怪物则被灵梦击退。这时莫茗同样立下了求婚flag。
6此时摩根教授的幽灵出现,众人强制掉san。摩根认为本居小铃能够读懂所有书的能力非常重要,她有资格获得这本书,于是指明了方向。结果在众人在城堡深处获取书籍时却不慎受到了书籍的诅咒(只有莫茗判定失败受到诅咒)。这个几乎无解的诅咒预示了莫茗只有2个多月的时间可以活着了。而且,越临近最后的时刻,莫茗的神智也愈将疯狂。
7历尽千辛的四人返回公寓时已经是第二天清晨。结果魔理沙被一个电话召回了警局。(此时分开行动,魔理沙一人在神社内部进行游戏,其余人仍旧在外面。)在剩下三人打算入睡之前,八云紫让他们分别尽心了灵感判定和观察判定。只有灵梦一个人判定成功了,灵梦发现了屋子里有人来过的痕迹,于是叫醒了莫茗和小铃。
8发觉到不对的三人再商量后决定带上财物和轻装行李立刻离开,却在此时收到了魔理沙发来的短信。短信上只有几个字“快跑,别回复”。
9三人迅速离开公寓,却在不远处遭遇了怪物的袭击,三只怪物把所有退路全都堵死。莫茗料到这些怪物需要抓活的,把自己的生命做威胁和怪物对峙,最后也只来得及向其余两人说了句“快跑,两个傻瓜!”就被击晕。
10(莫茗单独行动,单独进入神社某房间中游戏)醒来的莫茗发现自己在市郊的一个废弃工厂中。同样被捆起来的还有魔理沙的上司霖之助警士。通过对话才明白,魔理沙被幽幽子动用自己的势力拘留起来,却被她自己的上司霖之助看出不对而擅自放跑了,幽幽子以为霖之助知道内情,于是通过控制那种怪物把他绑架了来。结果霖之助只是以为幽幽子在挟私报复警察,对《德》书完全不了解。
11于是幽幽子当着莫茗的面把霖之助肢解了。莫茗的理智进一步降低。其实通过对话和各种细节莫名猜到了许多有用的情报,比如幽幽子是通过她所召唤的外星生物“外神之仆役”知道了自己四人在幻梦境获得了《德》书,于是才对四人动手的。其余还推理出了幽幽子可以读取死人的思维、可以召唤其他怪物的能力,甚至包括幽幽子想要获得那本《德基安集》的真实目的。幽幽子询问莫茗那本书的下落以及剩下3女的下落,莫茗闪烁其词。幽幽子不耐,莫茗在将被柴刀之前大声说出了幽幽子想要那本书是为了“让自身进化成为比人类,不,是比那些伟大生物更加优秀的存在”的目的,并且向幽幽子表示自己也十分有这兴趣,想要和幽幽子一起行动杀死3女拿到《德》书。
12莫茗提出使用霖之助的手机来诱骗3女,上面肯定存有魔理沙的电话。但莫茗其实知道3女并没有和自己互换手机号码,再加上自己是在灵梦和小铃面前被击晕带走,所以自己发的短信对方肯定不会相信,反而会有所防范。于是莫茗按照约定发出了平安短信,说出了自己所处的地点以及自己暂时已脱险的情况。他相信几人能够理解他的意思。
13然而命运似乎和莫茗在开玩笑。灵梦3人汇合后收到了这条短信,虽然魔理沙心存疑惑,但灵梦和小铃坚持要去那个地点看一看。只是在魔理沙的坚持之下几人在出发前找了个地方把《德基安之书》藏了起来。幽幽子在见到3女上钩后十分高兴,真心地把莫茗当做了与自己志同道合的“知己”。
14被击晕的3女身上并没有搜到德基安集,让幽幽子很生气。这时莫茗提出意见,问她有没有可以追踪对方位置而又不会被发现的方法,幽幽子很疑惑,莫茗则说出了本居小铃身上的秘密,那个女孩可以看懂一切书籍。相比于杀死她们拿到那本原典,如果利用那个女孩而得到一本完全解密过的德基安集更加划算。于是幽幽子同意了,召唤出了三只尸虫附着在了三女的身上。据她所说,这种虫子虽然不能视物,但却可以保存声音向召唤者如实传达,就好像窃听器一般,同时还有着追踪的功能。虽然幽幽子没有明言,而且没有任何证据,但莫茗怀疑自己的身上也被附着了这种虫子。
15按照和幽幽子的商量,莫茗把那张写着“德基安之书是唯一能够拯救我们的选择”的纸条放到的昏迷中的三女身上之后,和幽幽子一起离开了。然而,莫茗在和幽幽子对话的时候,乘其不注意在纸条的被面上写下了“你们被监听了”和“面壁计划”这两个单语。
16醒来的三女发现了纸条,但只有本居小铃一人注意到了背面的字迹。三女倍感恐怖,因为她们知道自己所面对的敌人似乎不是寻常之物,而此刻就连警察都已经不能够被信任,虽然魔理沙从警局逃离时带了枪,但子弹也只有6发而已。已经一天一夜没睡觉的几人找了家旅馆休息。期间,本居小铃理解了莫茗留下“面壁计划”的含义。从那本小说中的本意出发,本居小铃认为莫茗打算独自一人对抗幽幽子的计划,他不会向三女解释任何理由以防露出马脚,只希望3女能够在接下来的行动中无条件配合她。小铃一面在旅馆中把音乐声开到最大,一面轻手轻脚的写下了好几张纸条。
17睡醒的时分已至深夜,小铃提出大家一起去ktv中唱歌,魔理沙和灵梦都表示不解。小铃说需要放松一下心情,她请客。于是3女出发。ktv中的声音开到了最大,小铃请魔理沙和灵梦轮流唱歌,而那个没有轮到唱歌的则被小铃拉着赛过那几张纸条。最终,大家似乎都明白了什么。
18……
我类个去,突然发现这样写下去没完了……果然,如果按照我的本意,coc部分的章节起码还得十多章才能完事……刚才写的那部分也只有整个剧情的三分之一左右的进度。
总之接下来的事情就是,三女一面按照莫茗的意思假装沉迷于德基安之书的研究,一面暗中按照莫茗的指示准备着最终的决战。期间发生过好几次危险情况差点就暴露了,而莫茗也愈加受到了幽幽子的怀疑,甚至幽幽子点明了莫茗身上也种下了那种虫子,直言希望莫茗珍惜两人之间的友谊,不要自寻死路。终于在最终之战前夜,几人以研究德基安之书上的法术的名义来到了秋木氏大学物理试验室里的一处电波密室,在这里莫茗和三女多日来第一次再度相见。莫茗告诉了他近来的研究,只要把全身浸没在水里十分钟就能够祛除那种尸虫,也就不会再受到监视的情报。然后,莫茗知道自己中了诅咒已经时日无多,依旧选择了向灵梦表白,而灵梦则并没有明言拒绝。本居小铃则显得有点失落。为免停留时间过长而被察觉,几人并没有多做停留。
然而,所谓的最终之战失败了,计谋被幽幽子识破,而莫茗卧底的身份也因此被察觉。发觉大事不妙的莫茗,此时已经丧失了大半的理智值,他的思考模式已经变得唯灵梦至上。他怕自己被幽幽子杀死后读取的记忆会威胁到灵梦,于是莫茗用火焰自&焚而亡。游戏一周目至此结束。
故事就此告一段落,八云紫在此时方才提示灵梦可以使用“泰山府君祭”来复活莫茗。而灵梦因为被道破心事非常慌乱,退出了游戏。至此接上第29章主线剧情。
怎么样,是不是有点带感,比29章那里寥寥数语引入主线剧情更加顺理成章。不过顾此又要失彼,这么长的游戏部分内容恐怕会让大家把主线部分都忘得一干二净了,所以是两难之选啊。
说起来,本来打算在很久以后的某卷,莫茗回想起以前的事情之后继续二周目游戏,灵梦没有使用泰山府君祭而是合魔理沙和小铃以及新加入的妹红和慧音之力联手击败了幽幽子,夺取了她的《死灵断章》,并用那本书复活了莫茗。不过虽然打败了幽幽子,一个更加庞大的组织“圆桌骑士协会”也渐渐浮出水面,这个组织里全部都是人类各领域顶尖的研究者,他们在谋划着一些令人更加恐怖的东西。
但是,这些设定大概要作废了……第一卷内没有写完coc部分的剧情,后续的展开也就无从谈起,就当是作者菌一个失败的实验吧。虽然很遗憾,但在这里写出来了就舒服点了。
总之,大家尽请期待后续部分内容吧。
游戏部分只是一个小插曲而已,没有了它丝毫不影响本文的精彩程度!
欢迎在书评区留下你的痕迹,即使是一句鼓励的话也可能会影响到我的心情而让我多加一更,哈哈!作者菌就是这么没节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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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烂柯人看洞中棋
一路行来,莫茗夙夜难安,因为可靠的情报太少了。
每夜都无法安然入眠,如果轻信和盲从耽误了时间,致使小灵梦身死,那是无论如何都无法原谅的事。
必须要尽可能快的得到尽可能多的有用信息,一切建立在假设之上的推论都是不足以支撑事实的。
目前为止,已数次见识过这位神明使用力量,但自己毕竟是从幻想乡前来的,口中不说,他却知道那些作为换做很厉害的阴阳师或者妖怪也能做到。
所以,眼前的一切并不能说服莫茗这位带着薄纱帷帽以遮挡住美丽容颜的女子就是真正的神明。
在进入幻想乡之前莫茗不相信神明的存在。虽然在后来发生了很多令他三观倾覆的事,但理性让他无法在朝夕之功便接受,而在幻想乡的一年多时间里并没有与神明接触过,所谓的神明是否真是全知全能的一种存在、这个疑问至今无解。
在略微谦卑的姿态掩饰下,莫茗从未轻信过这个自称为“神明月夜见”的女子所说的话。
虽然她不想表现出来,莫茗仍能发现这个女神对于人间界的一切都感到很好奇,甚至对于他制定的‘走荒无人烟的小路以抄近路到达目的地、减少与人类的接触与冲突的概率、以提升效率’的这种做法表达了不满,她似乎更希望能够行走在市井之间,以更方便地观察人生百态。
好奇是很正常的心态,在多数时候是被人类标上褒义标签的,但这并不是一个神明所应有的态度,好奇概因无知,无知的神明?这不是一个好笑的笑话,无知是原罪,这项特质在庶民身上只会耽误自身,但在拥有一念以定人类生死能力的神明身上时,会发生什么不好说,只会令人不安。
不安定的神明大人,这并不是她的唯一破绽。
即使二人多数时间在野外度过,却也不可避免的与人类村落甚至城市接触。神明说自己的能力在绝大多数时间无法使用,让莫茗在规划任何对策时不要将她的力量所能提供的便利性考虑进去,于是打听消息、置办物资消耗品之类的事情终究无法避免。
气质之说并非玄学,相较于换下了武士装、随便穿着一身行动便利的浴衣、多数时间没什么存在感的莫茗,一身巫女装的月夜见站在那里,即使没有任何动作,用薄纱帷帽遮住面容,也会不由自主的成为所有人的焦点,吸引着所有人的目光。在村庄的时候,碰到过几个小孩子,缠着月夜见陪她们玩,虽然神明大人不至于和小孩子一起胡闹,但却在言语和行为间表现出了一定的温柔和耐心。
在路过近畿边境的一个小村庄时,碰见了有小规模组织的流寇袭击了村庄,强盗们将村子里的男人小孩杀死,女人则全部绑走,一把火烧掉了村子。第一时间发现情况不对的莫茗立刻拉上月夜见隐匿在草丛里,并在当晚悄悄移动到山中一个山洼处摸黑度过了一夜,第二天中午在他探明了流寇已走后才领着月夜见出来。
因为并不知道流寇的行动轨迹,莫茗提议绕路,站在一边的月夜见看着被烧成一片废墟的村庄,能够感觉到她的愤怒。这不是被耽误了行程而产生的不满,很明显是对于那些强盗行径的不齿。
对亲近她的小孩子表现出温和,对杀人放火的强盗表现出愤怒,对觊觎美色而搭讪的人类表现出厌恶,这些情绪看起来无比正常并趋于正面,但出现在一个神明的身上,引起莫茗深思。
在莫茗看来具备怎样的素质才有资格成为神明?即使不具备那一套“天地不仁、圣人不仁”的思想,最基本也应该具有绝对的理性才对,可是现在所见到的……如果说月夜见不是神明,而是一个在深山中修行了几千年的妖怪,那么一切才更能解释得通。
可是,经过心理侧写,莫茗认为这位女神的确地拥有着自己的骄傲,她不会有理由对自己进行撒谎并将其贯彻,否则将出现矛盾点。
虽然看似无心无表情,但其实是如人类般情绪化的神明大人?
莫茗很不安,他也有足够的理由不安,在得不到一个确切的结论前,无时无刻都要对身旁这位女神进行心理侧写,以达到能够明晰其性格的目的。
这自然非无用功,‘揣摩上意’从古至今都是一门很有必要的学问。
至于所谓的心理侧写,是犯罪心理学和行为学中的一门重要课题,莫茗在很小的时候就曾系统地接受过这方面训练。个中高手,甚至只需要与一个陌生人接触十几分钟,就能够全方位地得出对此人的性格侧写……这些信息是十分有用的,可以判断一个人在不同情况下对事情产生的反应,并以此达到预判、布局等多种功效。
当然,所谓的侧写,倚仗的当然不仅仅是一手微表情玄学,这位神明平素基本没有表情和多余的动作,但即使如此,也有着侧写的方法。换句话说,只要这个女神在莫茗的旁边站着,即使什么也不做,他也能够得据此得出有用的信息。
莫茗曾有数次从不同的角度试探性地问过神明、高天原的相关信息,却一次也没被解答过疑问。月夜见告诉他事属禁忌,不能与人类多说,莫茗不得不换一些说法。
莫茗问:“我听说过付丧神的传说,如果器物长久放置不理,有可能变成付丧神,而民间传说又有另一种情况,即使是毫无人性的顽石物件,若长久受到民众们的朝拜,也会变得拥有人性甚至神性,我对这种所谓的信仰之说不太了解,想请教、这种情况是否真实存在?”
月夜见答:“有这种事情。”
莫茗点头,也就是说由信仰而生的力量是真实存在的,这种力量甚至可以凭空作用于幻想之上。
莫茗问:“如果有两批人都对一块巨石进行供奉,一批人白天朝拜,并将其当做太阳的化身,一批人夜晚朝拜,将其当做月亮的化身,长此以往,石头汲取两批人的信仰而产生灵性和神性,将会是怎样的情况?它是付丧神?是太阳神?还是月神?”
月夜见摇头:“都不是。诸如太阳神与月神,此类神明并非是自人类信仰而生的。而据信仰而生的神明,本身却与信仰无关,这种神明具有怎样的性格、原因很复杂,它们具有灵智之后,有的会接受自己的身份并修行为真正的神明,也有的会拒绝这些供奉并为祸人间,据你说的情况,以此而生的神明或许会将自身当做太阳神与月神的共同体……虽然那不过自欺欺人而已。”
莫茗点头,新的信息get,也即说月夜见此人据她所说,很可能是自人类出现之前就已经诞生的神明,若将所谓的八百万神明分门别类,则应属于“创世神”类的最上级。理性推测这种神明拥有十分久远的记忆和年龄,不可能会如同眼前这女子一般表现出求知欲等人类的感情。
当理性推测与实际结论不相符时,只有一个可能性,由因及果时太过理所当然,忽视了漏洞和信息量不足等原因牵强附会了。
莫茗很头痛,如同建立在相对静止下的经典物理学不再适用于微观领域一样,建立在常识之上的演绎法当常识不再适用时便只能作废,面对眼前这个如同冰山一样的女神莫茗很难在对话中取得主动权,言语间所能得到的信息十分有限。
莫茗又问:“连我所在的那个世界,都听到过‘三贵子’的神话,那么,作为神明的你,是否听说过赫利俄斯或阿波罗、或菲碧、塞勒涅、阿尔忒弥斯抑或赫卡忒?你是否听说过羲和?太阴星君?嫦娥?”
莫茗观察月夜见一瞬间露出惊讶的神色。
是惊讶而非疑惑,说明她本身对这些名词有所了解,而对于突然说出这些词语的自己未作准备。
数月以来,在为数不算频繁的几次交流下,莫茗已知这位自高天原而来的天神对许多人间界的常识并不完全了解,即使在本国都是如此,那么她听说过远在大洋彼端的那些神话传说的可能性则更小……换言之,她是通过别的渠道得知其存在,那么……
似乎知道莫茗在想什么,月夜见微微一笑:“不要多想,此世之月神,唯私而已。”
此世?这又是一个重要的信息,但也只是印证了他本来即知的某个信息——许多世界、许多神明。
为什么说本来就知道?月夜见并未和他提起过太多,但也不是完全缄口不言。两人的第一站即要从隋去往天竺,“佛前石钵”是什么物件,莫茗并不清楚,但显然之所以那么珍贵,并不是因为“石钵”本身。
看着莫茗思考,月夜见一笑问道:
“神明行走于世间,保护着人间免于灾难,莫茗,你觉得每个世界都有神吗?”
莫茗回答:“我所在的世界就没有。”
月夜见又说:“神明如父母,人类如儿孙。神明只会在人类长大之前弗照他们。”
莫茗若有所思:“也就是说,当人类的文明成长到足以脱离神明的庇佑,能够独自应对天灾**后,便会离开那个世界?”
月夜见说:“并不完全,神明的离开一方面因为长大了的人类文明不再需要守护,另一方面则是因为,神明也无法再守护已经长大的人类。”
莫茗想了想,道:“换句话说,比如我所在的世界,随着文明的进步不再有大量的人类笃信神明的存在,因此你们能做到的事情也变少了?”
“这么理解未尝不可。”
“但我依然有疑问,神明若并非仅为精神意义上的存在,那么,假如曾出现在过我原本的世界,神仙鬼怪、存在过必然会留下痕迹,可我却从未……”
莫茗突然停了下来。他想起了幻想乡这个独立于世界之外的存在——幻想乡原本所在的世界也将其遗忘了。
“境界的能力、也是神明的力量吗?”莫茗问。
“境界?”
“比如,存在与不存在的境界,将其界限模糊并重写规则之类的做法。”
月夜见点头:“毫无疑问,这便是神明的力量。”
莫茗深思。
“我大概明白了一些了。”
……
……
在与这位自称神明的月夜见大人同行四个月零七天之后,两人从东山道经畿内至南海道,横穿讃岐而至土佐,本应是遣隋使渡海口之一的此地,却因为信息的迟滞而发生了变化。
初时在畿内时便打听了“哪里的船艺好、可供出海?”便有回答说“土佐有不怕死的汉子,传说曾经扬帆出海找到了一片十分广阔的大陆,甚至在整个日本国造成了轰动”这种传闻,未曾想当二人一路跋涉而至时,竟已物是人非。
圣德太子的遣隋使团已不再,问今是何世,方知为天智天皇3年,距离5个月前两人从东山道出发时,已过去近百年的时间。
这里虽然依然保留着土佐的称呼,却被更多的人称呼为“高知”。
怎么可能……一路行来,二人并非自始至终在荒郊野外跋涉,也会时而途经村庄、城池,究竟是何时、怎样才能导致这样的结果啊!
莫茗无法接受……但在遍访土佐四处调查后,莫茗闭目,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坐到了地上。
只恐烂柯人到,怕光阴、不与世间同。
看着莫茗失魂落魄的样子,站在身侧的月夜见忽然说了这么一句宋词。
宋朝距今尚有几百年的光阴,而她所用的是纯正的汉语,那普通话……本应是数千年后才出现在大洋彼岸的语言。
莫茗抬头,目光无神地注视着身侧的月夜见,有气无力地开口道:
“我相信你是神明了。”
“那便好了。”
“但是……你知道吗,我离开幻想乡的时候,博丽的巫女、灵梦她……已经没有很多时间了,我已经没有很多时间了!”最后一句莫茗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了出来。
根据八云紫所言,所能争取到的时间甚至不足十年了,而他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浪费掉了这须臾即逝的百年时间……
神明的声音依旧温和:“所以,私会帮你达成心愿。”
“我不会再帮你做任何事了,滚蛋吧,神明月夜见。”
片刻的安静。
“可是,私需要你的帮助。”
莫茗没有回答,闭目养神。
过了一会儿,莫茗睁开一只眼睛,余光瞥了眼旁边的神明大人。
月夜见不知何时摘下了帷帽站在那里,面上一如既往地看不出表情。
事情当然不仅止于此,因为这里是土佐城中,而不是荒郊野外。
原本就引人注目的神明大人摘下了薄纱帷帽,聚集在四周的人瞬间多了起来。远处有人小声议论,稍近一点的反而大气也不敢喘一声,无论男女老少,都被女子的美貌吸引而驻足。
莫茗坐在地上,良久终于说了一句话:
“你这样……让我很尴尬。”
眼前这场景看在路人眼里自然有他们自己的推测,一个倾国倾城地女子耐心地站在一边等待着,而旁边的男子则不顾形象地坐在地上一副置气的模样……而事实是,自己的确是在置气。
所以说为什么要摘帽子?人都聚集过来看自己出糗,故意找茬?
面对莫茗的疑问,神明则同样用疑问作答:
“私也完全不理解,以你的理智不应该做出现在的行为,因为毫无意义。”
莫茗不吭声。
月夜见继续说道:
“私希望得到你不遗余力的帮助,却苦于无法取得你的信任,私不得已出此下策。
继续沉默。
“既证明了自己的身份,也杜绝了你朝三暮四的想法,你既已无退路,即使内心不忿,也必会倾力相助于私。”
这便是莫茗自身的失误。在他观察着一语不发的神明大人的时候,神明也在观察着他。
莫茗的性格十分狡猾,所谓狡兔三窟,在信息不明确的情况下,他不可能选择一棵树上吊死,除非已别无他选……将时间推进一百年,便足以抹杀他所有储备计划,使他在飞鸟的圣德太子时期耗时两年建立起的知识储备、人脉储备悉数作古,以达成让他一心一意服侍自己的目的。
“私明白这种行为会惹怒你,但也同样明白,你即使愤怒依然会选择帮助私,所以,对于你现在这种类似发泄情绪的不理智行为表示不解。”
……
……
无论是坐在地上置气,还是对神明出言不逊,当然都是有目的的。
说白了是为了试探,这轮交手不得不说是自己输了,输的毫无悬念,因为对方动用了不可预估的“神明的力量”,沧海桑田之后,断绝了他的顾盼。
只是,神明的底线自己始终无法触及,但若不能掌握一些性格方面的细节,在接下来的相处中将会无比被动。
事实证明,他从各方面的意义上都小看了神明,从月夜见偶尔情绪化的作为上推断出神明的性格温和且三观正直,却忽视了其内地里极深的城府,他以为神明对她本人的容貌只觉妨碍并无实感,却不想神明此时竟很好的将其利用起来,当前的环境迫使莫茗就范。
随着围观人数的急剧增加,莫茗知道这里没法待了,继续停留下去很可能会有官员的出现,莫茗背后箱笼里的文牒是奈良时期的身份证明,如今若被盘问起来,总不能说自己是一百年前的人吧……到时候肯定有口难辩,徒增事端。
站起来拍了拍屁股,有点尴尬地把箱笼重新背好。
此番算是完完全全地被摆了一道,就连最后的试探也未得出有用的讯息,总归算是自己轻敌大意所酿之恶果,只能打掉牙往肚里咽。
莫茗清了清嗓子,整理好略皱的浴衣,一把搭上了月夜见的肩膀,把脸凑近一边微笑道:“今后还请多指教呐,神明大……嗝噗。”
肉眼难见的速度、一记重拳命中腹部,莫茗重新蹲回了地上,身体痛的蜷缩了起来。
事实证明神明大人并不是没有脾气的,莫茗蹲在地上,总结现今与神明有关的情报。聪慧且善于思考、智商极高、少言、心有城府、洁癖、优雅、注重礼仪、自恃身份、厌恶轻佻、兼具理性与感性且不偏向于其中一方、具有相当程度可称之为神力的能力、尚不知其使用能力的限制、要收集五种传说中的宝物而在人间界徘徊、且对于完成此项目标的态度并不积极、对人类行为学感兴趣、不排除向往人类生活的感性倾向、对人类对神明的看法不以为然、遵守着神明的规则不直接向自己透露神明的情报、本身对规则并不看重,会在不越界的前提下在交谈中吐露一些有用讯息、与弟弟须佐之男关系一般、与姐姐天照关系很不好、认为神明之间对亲族关系本身就很淡漠并对此不感兴趣、对人类之间的爱恨情仇抱持兴趣、更喜欢以第三方姿态观察、虽行走世间却不打算涉世太深、需要一个干练的下属、通过自己所表现出的能力加深了抱持的期望、口中对自己各方面十分不满、实则对自己对神明所表现出的态度十分满意、具备一定侧写的能力并对自己进行过不止一次的心理评估。
莫茗一边整理着为数不多的信息并感慨着此番的失策,一边被月夜见像拖着条死狗一样拖着离开了高知城。
……
……
傍晚时分,高知附近的山林中。
莫茗从城中回来,手里提着城中买来的两尾海鱼,斜靠在石头上的月夜见睁眼看了眼他,继续闭目养神。
莫茗说道:“现在的大洋彼岸已经不是隋朝而是唐朝,出海口变了,出海的路线也变了,从北九州的筑紫沿九州岛西海岸南下,经奄美岛、琉球,越东海直达长江口岸,好消息是这条路线比百年前飞鸟时期从高知出发的水路安全了很多,坏消息是我们要继续从这里出发跋涉到北九州,路途水途加起来大约又要一个半月左右的时间。”
“你下午只回去城中几个时辰,就打听到这么多消息?”
要知道如今的高知已经不是百年前的土佐了,而莫茗则完全是一介生人的面孔身处在完全陌生的地域。
“既然你选择雇用我作为协助,就应该相信我的专业性。”
一边说着,一边把鱼放到一块大石头上,开始挑拣干树枝。秋时尚早,山中并没有太多的干柴可供挑拣,加上这里距城池很近,肯定有伐柴者往来此处,莫茗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可算找齐了能做一餐熟食的量。
堆积起来,用碎石围起来。
莫茗席地而坐,将柴禾搭好,看向月夜见。
“那边那个谁,借个火?”
月夜见不为所动。
“怎么?想赖皮?”
似乎是被莫茗这种不雅的说法触怒,月夜见睁开眼睛看向这边,淡淡道:“入乡随俗不好吗?可以省很多事。”
“我吃不惯生的。”
“你可以慢慢习惯,或者自己学习使用火石。”
“我们说好了不借用你神明的力量,但唯一的例外就是偶尔让我能在风餐露宿的时候吃顿热的。”
“偶尔。”看来神明也会斤斤计较。
莫茗抗议:“上次是六天前。”
“预计的行程将以年计。”大概是说六天已经很频繁。
“我不明白你纠结此处的意义何在,据我所知即使阴阳术里也有驱使火焰的法术,生个火来说没影响吧?”
月夜见沉默了一下,说道:
“可是,你今天骂了私。”
果然,在这里等着呢……
莫茗语重心长道:
“你应该知道灵梦的事对于我的意义,我现今存在于此皆源于她,但你用神明的力量摆了我一道,我甚至不知道远在另一个世界的灵梦现在是否还活着,我心理很难过但是不能说出来,现在我没得退路,不得不给你打几十年的白工,来赚取你仅仅在口头上对我的允诺,难道我连抱怨两句的资格都没有?”
月夜见想了想,说道:“可是你骂了私。”
果然即使是神明也是女人,记仇这一点不会改变。
莫茗叹息:“不要那么情绪化了,身为神明难道就不能对人类宽容一点吗?”
“可是……”
“对不起,我道歉,原谅我吧!借个火。”棒读。
……
……
日暮降临,林中缓缓地燃起火光。
莫茗将两根洗净的细枝串起一尾鱼在火上灼烤着,一边说道:“先前,你用了阴阳师的法术与神明沟通。”
指的自然是天丛云事件。
“阴阳师的法术好学吗?你说了神明的力量有限制,像是生火这种程度的话,刚才我看见你用手指在空中比划,之前并没有过这个动作,你是在用阴阳术吧?”
月夜见也不知是否听到,不作搭理,莫茗继续说着。
“如今的遣唐使者团比先前遣隋的规模大了不止一倍,使者每批有两百余人,除去由奈良官家钦定的留学生、留学僧、还学僧、请益生外,还有数余种职业,其中译语、神主、阴阳师、画师、史生、射手、船师等等,皆是有资历者,好处是他们未必尽皆相互认识,我们既要混迹其中,必须要提前做好万全准备。”
“根据我的考量,译语、神主、阴阳师这三者是稍许宽松的身份,我熟知汉语,简单的翻译是没问题的,但我对日本贵族的口语不甚了然,有可能会出现纰漏,不过对你来说可能是最优的选择。”
不料月夜见却不接受:“私不喜多言,何况翻译他人的话语,不允。”
莫茗无奈:“这有啥好担心的,我们下了船肯定一拍两散,又不是真让你跑唐朝去当翻译,只要在出海期间掩饰好身份就行了。”
“不过嘛……当然也有更好的选择,那就是阴阳师。阴阳法术属于硬实力,以你神明的资历,随便教我两手通灵之术什么的,到哪怕不被奉为上宾,至于莫茗这个名字并不符合本地风格,可以考虑用化名。晴明,一代大阴阳师,你看如何?”
“私不会教你阴阳术的。”本身就不安分的人,学了法术还不翻了天去?
“啧,”如意算盘打了水漂,莫茗咂舌,“你有什么好的建议。”
“没有。”
“这是赖皮啊,卑职按照您的要求,尽心尽力搜集情报,做出最优规划,然后被身为神明的你以一些很任性的微小原因所否定,不觉得很不合理吗?”
“莫茗。”
“嗯?”
“不许用那种词语形容私。”
好像是有这回事,之前说她赖皮的时候也对此作出了反应。
果然看上去一副超然物外的姿态心中还是对于她本人的事情有所介怀的,早先推测的洁癖应该属实。
“我不知道你今天在城里把帽子摘下来是出于什么考虑,我姑且信你没有在众人面前出风头被当做焦点的那种肤浅爱好,也就是说你纯粹是为了让我被舆论声讨……这种毫无意义的做法?”
月夜见不说话。
“你大概不知道,下午我在去高知城的寺中打听消息的时候,在路边看到了对你的寻人悬赏,四处都有人谈论着城里出现了一个天仙美人,长官高知守通令全城寻找你,着巫女服、顶薄纱帷帽,气质出尘的女子,看见要立刻上报,知道这意味着啥么?”
月夜见还是不说话。
莫茗叹息:“早在我们刚认识那会我就去村里打听过你的名字,大家都知道天神月读尊的存在。那也就是说,现在惹上麻烦的两种情况都和你有关。其一是你的美貌被人惦记,不管是打算娶回去当老婆还是上供给达官显贵,总归肯定会置我们于危墙之下、其二是你天神月夜见尊的身份,如果暴露其影响很难估量,据说两个阴阳师如果相见一眼就能看出对方会驱使阴阳术,但我现在还不清楚那些真正厉害的阴阳师如果看见你的样子、究竟是会把你当成同道、妖怪还是神仙,如果被除妖师盯上将会是更麻烦的事情。”
莫茗将架在火上烤到八成熟的一条鱼取了下来。这年头没有好用的调味料令人遗憾,但野外能吃口热乎的本来就已经足够奢侈了。
莫茗看了眼一边的月夜见尊,打算毫无诚意的客套一句。
“月酱要不要来点烤鱼……嗝噗。”
月夜见本人身形未动,却见莫茗如遭雷击般再次蜷起身子,但即使如此也使尽了浑身力气捏住了木条没让烤鱼落在地上。
月夜见道:“你的确能帮到私,但并非不可代替,这取决于私的忍耐极限。希望你能进退有据,如若此般再三逾越,私不保证会做出什么事情。”
天啊,被神明威胁了该找谁说理,在线等,急。
答案是没法说理。
老实讲莫茗完全可以用姓氏月夜来称呼她,这样当然很合理且不会触怒神明。但月夜这一姓氏并不常见,如果被那些通晓天文理法的阴阳师看到谁知道会不会据此推测出什么,在莫茗看来,仅以月来称呼并没有那么逾距吧?
莫茗稍微缓过劲来,看着月夜见说道:“能不能不打我肚子?”
月夜见似乎深情的目光投向莫茗的面庞。
莫茗想了想,说道:“那还是打肚子吧。”开玩笑,打脸的话性质就不一样了。
“私不吃人间界的食物。”似乎也觉得自己有点过于暴力,神明返回刚才的话题。
“不是很懂你们神仙。”
“被**支配的愚蠢人类又有什么值得自豪的?”
“哎……你不知道自己失去了什么。”
莫茗席地而坐,细细撕了一条鱼肉咀嚼着,拿起水囊喝了口冷水,满足地叹息一声……不愧是海鱼,就是比河鱼要鲜美一些。
“说真的,又说你的名字属于忌讳让我别乱提,又不让我用其他的称呼喊你,我总不能一直说‘那谁’、‘戴帽子那个’之类的称呼喊你吧。”
“你可以不喊。”
“这是不可能的,一路上必定会用到名字,仅以遣唐使者的出航来说,肯定要把远行人员的名单登记造册,我觉得那时候写上月夜见的名字并不是好的选择。”
看见月夜见沉默,莫茗说道:“不如我给你起个名字。”
“你可以称呼私为赫映。”月夜见立刻开口,显然是不信任莫茗的取名能力。
赫映这个称呼莫茗是听说过的,那些自恃文化人的上流人士,有时会把这种比喻用来称呼绝色的女子。
但是这个词其实并不多见,而以读音而言,也可以有各种写法。
赫映?神久夜?或者……
莫茗随手将边上的木条在地上比划着,写下了两个汉字辉夜。
“算不上是恭维,我觉得这个词能更好的形容你的容貌。”
“辉夜……吗?”不知何时出现在莫茗身旁的月夜见看着地上的字迹,沉吟了一会。
莫茗吃饱喝足,眼看火苗还能燃一会,开始打哈哈。
“我说辉夜啊……”
月夜见不予理会。
“辉夜?”
“怎么了?”
“哦,是想问下,所谓三贵子的话,应该在神明里也是贵族吧?你是公主吗?”
“公主?”月夜见摇头,对此提问无法理解。她的身份,与其说公主,不如说是女王。
“啧。”莫茗咂舌。
月夜见好奇:“为什么是公主?”
“嘛,我们那里的小孩子,家长从小给他们讲童话故事,对于公主的憧憬,说出来大概你也无法理解。”
“看不出,你也是读童话故事长大的?”以莫茗的性格,月夜见更相信他读的是黑暗童话。
“我倒不一样,没有家长给我说这些,虽然是我给别人读,”莫茗打了个哈欠,“不过嘛,公主就是公主,高贵优雅的身份,听起来又年轻漂亮,对我这种处男来说,杀伤力不是一般的大。”
“无聊的凡人理论。”
“是吧,我也觉得。”
余火渐渐熄灭,莫茗又打了个哈欠。
“那么……”
莫茗正打算歇了,却看见月夜见走到他放在一旁的箱笼边,从中取出了他一直以来用的薄被,铺在了大岩石上。
转过头看了一眼目瞪口呆的莫茗,叮嘱道:“把天丛云剑取出来,带在身上。”
“你不是不睡觉的吗?”
没有回答。
箱笼中只有一套被褥,是为莫茗准备的。在此之前的数月跋涉中,月夜见只需要找个石头靠着,或仅仅站在那里,莫茗一觉醒来她也睁开眼睛。
给莫茗的感觉仿佛是,一夜的时间对月夜见来说就如同眨眼的须臾一样过去了。神明不会困乏,不食人间烟火,今天这种情况是第一次。
藉着月色余光,看到神明合衣侧卧在石上,绯袴的束腰勾勒出纤细的腰肢,因为并非站立,陷下的巫女服隐约将神明的身姿展现出来。
看起来像是弱不禁风的女子,很难想象能打出刚才腹部受到的重击力量。
夜幕已深,林中几乎伸手不见五指,莫茗抱着天丛云剑发呆。
想了想,摸黑到箱笼边,取出自己平时用的毯子,给神明盖到身上。
靠着石头坐下,莫茗打了个喷嚏,不禁忧心忡忡。
根据眼前的情况推断,得到了有用的讯息——神明的力量是有穷尽的,并且她使用后会付出代价,虽然具体的部分还不好推测,但显然是因为两人在荒郊野外赶路时,暗自将我二人的时间与世间的时间流逝动了手脚。
先前她也用过一些很奇妙的法术,现在想来,那多半都是阴阳术的范畴了,唯有今天这手,才是神明的力量。而她也因此付出了代价,现在正躺在石头上。
找到神明的弱点本来是好事,但此刻莫茗完全高兴不起来,因为被算计之下,他之前所作的其他计划都没用了,立场发生了改变。
怎么办呢,莫茗在黑暗中看向了箱笼的位置,想起来他带到这个世界的东西——空间魔法?现在他也没时间静下心来研读这些啊。
一片漆黑中,莫茗抱着一把刀蜷缩成一团,仔细思考着接下来可能会遇到的各种情况、想着最合理的解决办法。
一夜过去。
第二天莫茗得了重感冒。
3. 快意之事莫若友
1快友之事莫若谈
2弓、巫女、火鼠裘和什么之玉
3“带私离开这里。”
……
……
1快友之事莫若谈
……
要说从筑紫至东海抵达大唐泉州,后一路奔行往天竺方向进发,耗时三年零七个月,终至印度恒河平原一带。同时代有僧侣名玄奘者用了十七年才走完这段路,但两者间自然不能同日而语。
莫茗为求效率,最大化地压榨利用了神明大人所能提供的助力——当然,基本上也即是钱财、钱财以及钱财。能驱车绝不走路、能收买绝不多嘴、绝不绕路、从不停歇地,将耗费的时间缩短到了极致。
本作好了会遇见些什么神佛的打算,谁知却在抵达后被告知这里并没有神明的存在。
昔人已乘黄鹤去,此地空余黄鹤楼。多半如诗中所述地,在天竺圣地灵鹫山上见到了被僧侣们供奉着地佛前石钵,也正是两人此行之目的。
然后,用了将近四年赶路到此的两人,确切地说是莫茗一人,仅用了三个月的时间、乔装、踩点、策划路线、买通打点、潜入,最后把石钵盗取了出来。
月夜见连月来一直扮作男装寄住在佛寺中。此处为佛教圣地,慕名来访者多不胜数,并未有人对两人的身份有所怀疑。
两人被安排在同一间厢房,月夜见经常坐在房中发呆,莫茗却是每日准时早出晚归。
一日傍晚,莫茗背着小包施施然推门而入,随即反锁了房间。
解开包袱,摊在桌上,俨然一个古朴无华的石钵安静地躺在那里。
“真货吗?”
月夜见凝视了几秒钟,反把目光移到了莫茗身上。
“你……偷来的?”
这幅摆明了要甩锅的语气是怎么回事?莫茗不悦:“怎么说话呢?大家都是神明,这种事能叫偷吗?”
月夜见笑道:“此物虽是私所欲者,但却是你盗来的,罪业自然在你身上。”
莫茗见其笑容便知道是在吓自己,吁了口气:“这就是你不懂了,出家人讲究慈悲为怀,以舍己渡人为己任,释迦摩尼若知道他的饭碗能救我家小灵梦一条姓名,肯定不会怪罪我的行为的。”
月夜见点了点头,走至窗边看了看天色,问道:
“几时动身?”
“干嘛?”
“灵鹫山丢此圣物,定会引起轩然大波,你我非此地人,若久留莫不会徒增祸患?”
莫茗挠了挠后脑勺,问道:“伪造传世工艺品固然很难,搞个石钵出来难道不简单吗?”
月夜见愣了楞。
“出家人心无所系,以生灭灭己,寂灭为乐,我留下假的石钵,给他们一个念想,也足够了,就算放在那里的是真货,对他们自身的修行又能有什么提升呢?”
月夜见失笑:“你倒是看的清透,前些日子见你与此地的住持高谈阔论,不如留在这里当和尚罢。”
“当和尚有啥意思,我还要娶老婆呢。”
月夜见张了张口,竟然不知该如何回应。
“来了这么久还没好好观赏过此处的风景,拿到石钵首战告捷实属不易,明天我们去四处逛逛,我雇佣了马车,后天清晨出发返回,你看如何?”
“一路来的行程计划全是你在安排,何以现在向私请示?”
“我这不是在邀你携手同游嘛,辉夜殿?”
拿到石钵虽然只完成了计划的五分之一,但于莫茗而言却是意义重大,难得的让他松了一口气,有了缓一缓的心思,话语间便又久违地轻佻起来。
“只有同游的部分,私可以考虑一下。”很罕见的,月夜见竟然没什么反应。
莫茗一边讪讪地把垫在衣服下的铁板取了出来,一边想着,这家伙竟然没有一拳打过来,莫非是转性了?
事实上,虽然停留在月夜见身边的莫茗的时间不会流逝,但从两人相遇时计算,已有近五年的时间了。
五年光阴可不短,仅以莫茗来说,他停留在幻想乡中的时间也才两年而已。
要说有两人,女子倾国倾城,男子谈吐从容,如此一对单身男女在朝夕相处五年时间,若不发生一些什么故事,只怕说与人听也是不信。
但实则,终究什么事情也未发生。
要说因果,还得从数年前自九州筑紫的西渡行船上说起。
……
……
早在数年前两人自日本出海之际,莫茗曾在船上盘问过月夜见有关事宜。
虽然对于这个人类的追根究底十分不满,当时还很无口的神明大人终究拗不过莫茗的话唠,简短地阐述过一些情况。
月夜见尊乃夜之食原的主人。所谓月神,是月之都的创世者,千百年间一直照看着自己的子民。直到一天,也不知何故,忽的心生郁塞,再无心理政。
她的友人——极具智慧的贤者八意思兼神自高天原来访时得悉此事,心中有数。
每一位强大的神明,无不需要应对于其自身强大程度相应的灾厄,就连月夜见尊之姊上天照大神,也难逃天岩户避世之劫,而自己这位友人的神劫到来竟如此之温和,反倒令她尤为意外。
虽然温和,但毕竟是神劫。神明的劫难若不悉心应对,一定会酿成大祸。
翌日,深谙友人个性的八意思兼神邀请月夜见前往高天原游玩,并安排大气宇都姬命觐见于她。果如其所料般,行事无所顾忌的月夜见尊,因为误会将其杀死,触怒了天照大神并被贬至人间界。
而在这片神弃之世,需要她收集传说中的五宝——佛前石钵、火鼠裘、龙首之玉、燕之子安贝、蓬莱玉枝,似乎也是由八意思兼神本人经过占卜后,向天照所提出的建议。
事情的经纬自没有完全告诉莫茗,但也在莫茗无尽的追问和对答之下,从言语间吐露出了大致状况。
三言两语之下,莫茗暗自总结出了自己所需要知道的关键信息。
最关键的一点,眼前这家伙来到凡间的理由是每个神明都会有的神劫,这一点无论是她的友人八意思兼神或是她的家姐天照都是知道的,所以月夜见尊并非是真正的被放逐者。
让莫茗松了口气的原因是,并没有阴谋家莫茗所猜测的那些****的因素牵扯其中——神明大人的返天之行虽然困难重重,但不会受到来自高天原的阻碍,而现今确确实实寻找得来的石钵也很好的说明了这一点,便也正是莫茗心情愉快的根源所在。
虽然过程坎坷、历经险阻,时隔五年的时间也只找寻到了一件石钵,但确实是寻到了的,是存在之物。
八意思兼神所述、让月夜见尊寻找的物品,虽然尽是些传说的东西,但是是的确存在的。
究其原因——不论是八意思兼还是天照,其目的都并非刻意为难月夜见,只是希望她度过神劫罢了。
他费尽心思给这位神明予助力,并不是在白费心思,仅知道这一点就足够了。
于是得以继续着两人的旅途。
至于其他的推论,莫茗决定暂时不予置评。
在当时的船上,听完一席话语后莫茗曾很随意的以一言蔽之:
“也就是说,神明当太久了,得了抑郁症,来人间散散心。”
然后被月夜见给打了。
别看神明大人言语极少,却心思细腻、情绪敏感,看来本人似乎对莫茗这种肤浅的归纳说法十分不满。
神明不是不愿讲道理,只是她很清楚与莫茗讲道理是很难有成效的,对这种人、拳头的威慑永远大于言语。
莫茗蹲在地上捂着肚子道:
“你是敏锐的神明、我是愚钝的凡人,说来反倒是殊途同归,你因为明察秋毫、看的太透,我因为一叶障目、看的太浅,殊途同归——都会觉得无聊。”
“所以为了接下来的路不那么无聊,建议你多说一说话。”
“何故?”月夜见表示不理解,“私多说话,便能有趣吗?”
莫茗清了清嗓子,深情道:
“当然,虽然你经常戴着帷帽,看不见面目,但声音也很好听,清亮悦耳、令人不禁沉醉,要是能多开口说话,我也能多多振奋一下精神,这对于提升效率也是有益的。”
对于莫茗的话,月夜见想了很久,然后微微摇了摇头,回应道:
“其心可诛。”
莫茗耸了耸肩,表示不解。
“你因为畏惧与不安,希望私能钟情于你,为你达成此行之目的加以保障,”月夜见的话语一如既往地冷清,“劝你惜命,勿作他想,以免飞蛾扑火,自取灭亡。”
原来如此,是发现了自己的意图吗?
两人都是极为聪明的智者,莫茗自然知道自己试探性的做法,终有被发现的一天。
只是被神明的直言不讳惊了一跳,随即讪讪回应:
“我看你对人类的诸般情感那么感兴趣、才打算以身饲虎,给你提供一个亲身实践的机会,”想了想,似乎觉得自己的说法有点无耻,揉了揉鼻子,“我也是出于无奈,还请见谅……好吧,以后不撩你了,还请你手下留情,不然怕是没找到五宝就要死于胃出血。”
月夜见想了想,点头答应。
“若你收起轻浮的态度,私便多说些话语也无妨。”
莫茗笑道:“我这人比较怕无聊,能有人聊天解闷已是极好的了。”
被月夜见尊挑明,反倒让莫茗松了一口气。
因为事实是,神明大人口中的情况在理论上是一定会发生的,毕竟这一点显而易见且无法否定,那就是——有意地讨好月夜见,使她对自己产生好意、进而对这份好意加以利用,虽然太过于卑鄙无耻,但却是最稳妥的、能杜绝其反悔的、确保灵梦安危的方法。
莫茗自恃并非正人君子,尤其此事关系灵梦,不由得瞻前顾后。
而被挑明后之所以松了口气,很大程度上是源于对自己的不自信,让女子对自己倾心、收获并利用她的好意——这并不是他所擅长的领域。
月夜见尊何许人也?即使不以神明的能力分高下,能成为高天原智慧之神八意思兼神的友人,又岂是省油的灯,就算略其本身的智慧不提,于其本人,一句沉鱼落雁闭月羞花自是当得无愧,就以莫茗的见识,容貌气质上也无人能出其右,而面对这样的对手,投资风险实在巨大,自己为求得其好意,免不了自身也要投入感情,以至于逢场作戏,可不是说说笑笑那么简单,一来二去,若是把自己搭进去,三心二意朝秦暮楚,怕是要耽误了救下灵梦的约定大事。
以至于在临行前能把话说开,反倒免去了一路上可能的诸般算计,令人如释重负,心情愉快。
……
……
于是自踏上大陆开始,便一直相安无话。
莫茗唯有在自身抱以一些隐晦的目的时,会变得谈吐不凡舌灿莲花,但就此一路行来,和月夜见两人反倒变得沉默,原因很简单,他没什么想说的。
帮助神明收集到她所需要的东西便是全部的目的,此时的莫茗虽不至于就此把月夜见当做男子来对待,但也秉持着进退有据的绅士风度,神明大人虽然口中不说,看起来倒是十分满意的。
神明大人并非如她所表现出的那么冷漠无情。
除去在日本高知的那次沧海桑田,月夜见在四年中总共使用过两次神明的力量,而这两次都是在莫茗计划外的——第一次救下了被大火吞噬的十几个孩子,第二次帮助一个伤心欲绝的女子找回了她自战场归来的丈夫。
据说这都是在月夜见无意间听到了她们对神明的祈求而予以的回应,对此莫茗没有作一个字的评价。
神明大人想怎么做,自己一介凡人是无权置喙的。
只是对虚弱的神明予以温柔的照料,自是不会出任何岔子。
令人意外的是,也只在这种时候,月夜见的话反而多了起来。
三言两语地向莫茗询问着有关人类的话题,莫茗则根据自己并不伟光正的三观说一些有的没的。
时至今日莫茗也早就知道,博识的神明大人并非是无所不知的存在,她虽然能张口说出几百年后的一些琐碎历史,但对于人类本性的了解,却并不比自己高明多少。神明大人虽能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年,但莫茗毕竟也是信息时代的公民,以史为鉴自也能得出自己的一套理论说辞,有时候两人甚至会为了一些没所谓的人性论、善恶论来辩驳半天,最后谁也不能说服谁。
神明大人表达不满的方式很简单——躺在床上不说话,莫茗则不得不苦着脸继续给递过饭勺。
神明含下米粥,吞咽下去,想了想,开口道:
“私吃下人间的食物,便被凡间的污秽所沾染了。”
“你可以选择不吃,少说这些乱七八糟的,”莫茗叹了口气,重新盛了一勺递过,“一粥一饭当思来之不易,你说小米粥是污秽,给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耕者听到怕是要找你拼命。”
月夜见又吃下一口米粥,过了会,又说了句:
“你似乎不如先前那么健谈了。”
“夸夸其谈有时候只会令人生厌罢了,犹如排泄受堵的阴沟,滔滔不绝,遍地泛滥,只是污染环境。”
“你这不是说了很多吗?”
“哼。”
“虽然你的话语倒也并不那么有趣,但总比一语不发的沉默好些。”
“话虽如此,但我没什么好说的,为了打破沉默强行寻找一些话题,不觉得很尴尬吗?有一说一,我在无所求的状态下并没有制造话题的习惯。”
“……是么。”
这次的沉默比较久,直到将这碗小米粥吃完,莫茗把碗放回后坐了过来,月夜见方才开口。
“是因为之前船上的话吗?”
“啥?”
“若是如此的话,私收回那些话,”月夜见合拢了散在背后的长发,掖了掖被角,只露出一个脑袋,“私允许你说一些轻佻的话,只要不过分,私不会打你。”
“恕我拒绝,”莫茗撇嘴,“人类中的一些花花公子的确是能做到腆着脸舍弃自尊心来说些话语撩拨女孩,但这不包括在对方知道目的并抱持看戏心态这种情况,你我把话说开的情况下再来这个,会让我觉得自己像个不择手段取悦于人的跳梁小丑。”
“不是很有趣吗?”
“我不记得约定里说过我必须提供‘牺牲自己的羞耻心和尊严来取悦你’这样的服务。”
窗外夜幕已深,莫茗点起蜡烛,靠在桌旁椅子上翘起腿,随意地翻着书。
过了会,月夜见又说话了。
“你好像在刻意与私保持距离。”
莫茗闻言挑了挑眉。
“这是最理性的明智做法。”
“何意?”
“为了不互相讨厌,”莫茗合起书,“你今晚的话有点多啊。”
“不是你说的吗,人类在生病和脆弱的时候容易伤春悲秋,变得敏感多虑。”
“是说我该趁虚而入咯?”
“咯咯,觉得自己做得到的话就来啊。”
莫茗想了想,叹息一声:“寻找五宝的旅途已五入其一,虽然前些日子有了火鼠裘的消息,但如今已经过去了五年多,接下来还需要多久,你我都无法估量。”
“是的。”
“这是一场非常漫长的旅行,以我个人而言,我最希望有一个称心的旅伴,其次希望没有旅伴……最坏的情况下,我会有一个不称心的旅伴。”
“私是那个不称心的旅伴吗?”
“我只是以己度人,”莫茗摇了摇头,“在任何两人的交往中,必有一个适合于彼此契合程度的理想距离,越过这个距离,就会引起相斥和反感。事实上,你我并非心心相印,但却因为目的不得不形影不离,久而是必会互相生厌的。”
月夜见的脑袋微微往被子中钻了钻,有些瓮声瓮气道:“人类的感情真是复杂。”
“你现在可没那种立场说什么人类的感情。”
“人类的交往中,难道没有互相生厌之外的情况吗?”
轮到莫茗沉默了一阵,倒不是没有,只是友人二字,说的轻巧罢了。
“我是没有朋友的人,”莫茗耸了耸肩,“不论是利益至上的思维习惯或是从不推心置腹的谨言慎行,都决定了这一点。”
“如果有人接受了你的这些特点而愿意与你成为朋友呢?”
“理论上很难,要说功利主义并且从不推心置腹,这本身就是与结交友人相反的素质体现。”
“如此说来,具备如此素质的你,究竟是为何会为了一个孩子而甘愿付出这么多的呢?”
“事情总是会有计划外的情形出现,这种不可预估的特性才让活着变得有趣。”
月夜见想了想,点头道:“你的出现的确在是私计划外的,也的确让事情变得有趣了。”
“早点睡吧。”
“私还不困。”
“我很困。”
“哦。”
过了会,又说了句。
“私和你说话,感觉到很安心。”
莫茗这个人,对于纯粹的好意反而不知作何反应,只得回应:“哦。”
“夜安。”
“安。”
一晃又是两年。
……
……
2弓、巫女、火鼠裘与什么之玉
……
神弃之世,顾名思义,是被神明所遗弃的世界。
神弃常有,而神眷不常有。
要说这寰宇之中有一万万个拥有人类文明的世界,那么其中被神明所照看的,不过万一罢了。
而此世,是个有着诞生神明的条件、有着阴阳术与妖怪的文明,却尚未诞生真正的神明——是介乎二者之中的、十分微妙的世界。
唐景龙四年夏,五台山迎来了两位不速之客——不属于此世的神明和和自异世而来的人类。
皓月当空,月华洒下。
莫茗身着一身红袍、腰间系着一柄长刀,挑着担子担着行李,在山间开路。
月夜见着白衣绯袴的巫女衣装,身负一柄长弓,一语不发的跟在后面。
这身行头真的是久违了。
在两人踏上中原大陆的第六个年头,之所以来到五台山,自也是有着相应的因由的。
要说低调行事,当然讲究入乡随俗,两人的衣着一路上都在变化,唯一不变的是月夜见始终戴着薄纱帷帽遮挡容颜。而如今她返还了原本的姿态,而莫茗则穿上了在数月前终于费尽心思得来的火鼠裘,两人这番看似一点也不低调的姿态正说明了当前的情形——接下来不再是要和人类打交道的时候了。
莫茗放下肩上担子,将两包行李卸下,整理了一番,忽的问道:
“那石钵的占卜真的准吗?”
“占卜堪舆之道,私虽不如永琳那般精通,但也略有涉猎,卦象如此,当不会有误。”
莫茗叹息:
“巧取佛前钵,豪夺火鼠裘,这些毕竟都是在和人类相斗,接下来可就,不好说了啊。”
龙是中华的图腾,但眼下所要寻找的龙神,却并非此世修成的神明,据月夜见所言,需要通过法阵将其召唤而出。
至于召唤出来的龙神到底是强是弱,是混乱邪恶还是守序善良,可就真不好说了。
龙在修行未成时,其精魄凝结为玉,如同烛龙之内丹,是其生命所系,不可能交付他人。自修行而成,其玉凝结而下,化为外物,与其自身一脉相承,要将其夺过,怕是不得不做好要拼上性命的打算。
莫茗看了看月夜见身上的弓,再看了看自己腰间的剑,想了想,说道:“我们把兵器换换?”
月夜见当然知道莫茗在想什么,也不反驳,只是笑着递过:“此弓乃是永琳之物,你若能拉开,便拿去用无妨。”
结果自是不言而喻。
相较于近战,放冷箭当然更安全,可惜这破弓似乎倔得很,无论怎么拉也是纹丝不动,只挣莫茗得一身汗。
火鼠裘似乎感觉到了主人的体温变化,将身上的汗祛除掉了,忽得一身清爽。
“我说辉夜,这东西真的不错啊,我看你对这火鼠裘也没那么在乎,干脆送给我穿得了。”
“好啊,”月夜见笑道,“那么和你的约定也可打个折扣咯?”
莫茗沉默了下,开口道:“我知道这五样东西对你来说并没有那么大的价值,但你我的约定对我来说并非如此,灵梦的事是我立身于此的根本,希望你不要拿这个开玩笑。”
同一件事自己可以开玩笑对方却不行,老实说这话未免有些不讲道理。
“对不起。”
更没想到的是月夜见竟然道歉了。
莫茗盯了她整整五秒以确认自己的耳朵没有出问题。
“咳,我接受你的道歉。”
两人走小路绕过上山的行人,来到了灵鹫峰顶。
如今大兴佛教,五台山此处也正在大修寺院,往来者众多,虽也有登山参拜客,但像两人这般打扮也实在有些显眼,所以不得不绕了远路。
两人从中午出发,抵达山顶时已至后半夜。
月夜见藉着月光一览方圆数丈,石方、树木看似无章法,实则很有讲究。
“果如卦象所示,天然而成的法阵,汇聚的灵力,是绝佳的施术点,但……”
莫茗打断道:“重点是,卦象上说我们可以安全地拿到龙首之玉吗?”
“我并未占卜此事。”
“……啥?”
“前后共卜了三卦,其一前路可通行、其二事可有转机、其三当归于何处。”
“解卦呢?”
“其一所经之途必遭祸、其二行法阵,祭神明,运可转之,其三便为此地。”
莫茗摩挲下巴,假装自己听懂了:
“也就是说,把你祭了就能转运?”
或许是为了报复莫茗的说法,原本在数米开外藉着月光巡视四周的月夜见,忽的出现在莫茗的面前,在莫茗还没来得及惊呼之时便一巴掌把莫茗的脑袋按在了地上,然后在他发作之前说了一句:
“嘘。”看来是有什么状况。
要说月夜见没有更好的应对方法莫茗是不信的,但现在耳旁偏就真的传来了细微响动,莫茗立刻屏气凝息,丝毫不敢妄动,自不必提发作什么了。
“是吾的错觉吗?”
很奇怪的汉语,不像是方言也不是标准的普通话,腔调有些奇怪,声音很细小,似是未成年女孩的声线,语气平淡沉稳,虽然显得疑惑但并不为所动的样子。
“不是错觉,哪里的宵小之辈,竟看不出来头?”依然是低声自语的语气。
过了会,又没了响动。
感觉按着自己脑袋的手松开了,莫茗很没面子的爬了起来,打算质问时,凑上前却看到了月夜见凝重的神色。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藉着月光也只能在很近的地方看到她的面目,显然是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了。
“我们被龙神禁锢了。”
“龙神?这个世界不是没有神明的吗?为什么会直接出现在这里?刚刚那个声音是龙神的?龙神是个小孩子?龙神为什么要禁锢我们?你和龙神认识吗?”
说完还原地跳了跳,补充一句:
“禁锢是什么意思?我觉得我能动。”
虽然现在是看不到对方的神色和动作,莫茗似乎能感觉得到对方在扶额叹息。
“时间的禁锢,你将永远停留在这片山峰的黑夜下,见不到日出。”
现在时间约为卯时,原本再过不久就会天亮的,见她说的郑重,莫茗也有点懵了。
“就连神明的力量也起不到作用?你不也能对周围的时间进行控制吗?”
“私只能将流逝的时间减缓与加速,一可以化为万,零却不能变成一。”
“那怎么办?”
“你好像并不紧张?”
“如果紧张有用的话我的肾上腺素会告诉我的。”
“真是狡猾。”
“看吧,我就知道你有办法。”
“何以见得?”
“你吧,要是真的没了主意,肯定会显得很安静,像刚才那种满面凝重的表情,八成是做出来唬人的。”
月夜见沉默不语。
莫茗问:“那么,怎么办呢?你们神仙斗法,我只能给你站脚助威了。”
月夜见道:“私没有办法。”
莫茗道:“哦,那么就来说说刚才突然有人把我的脑袋按在地上吃了一鼻子灰的问题吧。”
“通过空间迁移打破时间法则的禁锢,这里的天然法阵能够做到。”
月夜见诚实地回答。
……
……
3“带私离开这里。”
……
时间过去一刻钟,却仍旧停留在卯时三刻。
“真是没想到。”莫茗不由得叹息。
“怎么?舍不得?”
“倒也不是,只是没想到这么快。”
按照行程规划自是迟早要返回日本的,但莫茗还以为仍会在这边多停留一阵。
早知道这就要走,上山时应该多带一些食材佐料,那边的饭菜实在是不对胃口。
“唯有那个地方私曾布置过神道符咒,所以此法阵也只能转移至那里了。”
讃岐国的城郊有一处石阵,在那里月夜见曾经施展过谒天神的阴阳术式召唤过她的小弟。
“若施行此法,龙神恐怕很快会有所察觉,说不定会跟随而至,其时只能倚仗你了。”
“你乱说什么?我区区凡人,哪有资本和神明斗法?”
“只能倚仗你了。”
“你呢?”
“私也,只能倚仗你了。”
说罢带上薄纱帷帽,却没有留给莫茗继续发问的时间,启动了术式。
时空忽得扭转,辰时的微薄光辉洒下,莫茗和月夜见出现在了讃岐国石阵中央。
莫茗心头一跳。
同时在这里的,还有一百三十余祭祀者,其中有讃岐国国主一人、主祭一人,祭祀七人,阴阳术士十余人……
辰时祭祀。
莫茗一瞬间似乎明白了,月夜见所施展的,并非是斗转星移的阴阳法术,而是回应了这些祭祀者之祈愿的降临神术。
正应了莫茗所猜测般,身旁的月夜见身体忽的软了下去,莫茗赶忙扶住,险险没让神明大人倒在地上。
事情复杂了,莫茗开始心念电转,一边思考着当下的最优解,一边将没法站稳的神明背了起来。
“私的……力量使用过度、难以为继了,”月夜见伏在莫茗的背上,手掌用力握了握莫茗的肩膀,“接下来唯有倚靠你了,带私离开这里。”
说完就睡了过去。
月夜见的性格是不喜欢与权贵来往的,多半是出于权贵对美色的态度,一路行来在莫茗的规划下总是十分巧妙的避开当权者,但现在……只怕没有说的这么轻巧了。
两人这么贸贸然出现在别人祭祀的法阵中央,对方会这么轻易放自己走么?要说这些人心怀敬畏倒还好办,若有试探的想法或干脆把自己当成邪魔,自己这边可是丝毫没有招架之力的。
怎么办,自己这边有什么资本可以利用呢?
莫茗心一横,左手托住背上的神明大人,右手拔出腰间的天丛云剑,横挥一下,忽的光华大作。
莫茗站在祭坛中央,面色庄严地巡视着四周汇聚而来的敬畏目光,朗盛道:
“吾名素盏呜尊,天命之灭世者,万物之终结者,无可阻挡……”
声音传出,引起了极大的震动,和铜三年夏季的清晨,却是一番风雨欲来之景象。
4. 不识狂歌到白头
和铜三年的盛夏时分,莫茗背着神明在播磨的密林中穿行着。
从大唐的五台山至讃岐国的城郊,再到横渡濑户内海而至播磨海岸,总共历时五十一天,接下来抄最近的路,就要在密林中穿行大约十天,再往后、能够抵达大阪,就已经离最终目的地——新都平城京不远了。
这段时间以来,自然不只是赶路,要说最大的收获……就是在赶路的途中附带着坑蒙拐骗到了一件宝物——
龙首之玉。
时隔七年,寻宝之旅忽已五入其三,莫茗颇有种春风得意马蹄疾的感觉……当然,这马蹄现是得稍微缓缓了。
毕竟大热天的走在密林中、背上还背着一个好吃懒做的神明。
换作早先还在印度那边的时候,莫茗当然不敢这么说——毕竟那时候的神明大人整天还是不言不语的高冷姿态。
从天竺的灵鹫山回来后的月夜见变得开朗了不少,那时莫茗还是非常高兴的,起码后面的路上不会那么无聊了。
谁知道这个神明大人真的是进步神速,这才又过了多久……
“我说,你不觉得热吗……”莫茗一边步履艰难地在林间穿行,一边抹了把额头如瀑的汗珠。
“私是神明……”
“我知道,我的意思是,你不觉得我很热吗……”
“啊啦,是要私帮你擦擦汗吗……”神明十分乖巧地问道。
“我觉得我们应该有更好的解决办法。”那就是从背上下来。
“这是不可能的。”神明严肃的拒绝。
事实上,事态演变至此也没什么好指摘的——神明一向爱惜她的头发,平日里长发若完全散开,可以在地上拖着好长一截,因而大多时候都会束起,毕竟长路漫漫,轻装跋涉很有必要。
可即便是束起的长发依然会拉的很长,站着时的发梢都会垂在裙摆脚踝的位置,如此走在密林中,为了保护头发,须得小心翼翼、谨步慎行。
于是月夜见非常明智的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莫茗十分怀疑怀疑、就是之前讃岐国城郊、自己背着神明飞奔那阵子,让她产生了“看来这样赶路也很方便”的错觉,如今眼见有了机会,立刻就让自己俯首当牛做马了。
当然,于莫茗而言也非完全是增加了负担,原本他就得要背负一个装着行李被褥、也不算轻的箱笼步行的……而在如今只是作了交换罢了。
莫茗是知道月夜见有一个类似传说中“乾坤袋”一样的可以装东西的空间,一开始还神神秘秘的从袖子中取出,后来干脆就不遮掩了,先是从袖子里取出箱笼、后来凭空摸出一把长弓什么的都已经不在话下,莫茗原本带来这个世界的、装着小巫女送他的发带、以及大图书馆取得的魔法卷轴之类的物品,都装在一个背包中,由月夜见保管着。
可如今,要说以箱笼来交换一个大活人……不,大活神明,莫茗的心情是有点复杂的。
并不是嫌太重,早在讃岐国城郊的时候莫茗就意外的发现了神明的身体非常轻盈、甚至不会比一个婴孩更重一些,或许神明本就和人类是完全不同的物种吧,当时的莫茗这么想着。
不过现在,并不是去费心纠结这些的时候。
“我知道你很爱惜你的头发,但……”
“知道就少废话。”
“你不是很爱干净的吗?不觉得哪里不对劲?”
密林这种潮湿又不透风的地方,一袭单衣依然闷热异常,而背上现在又贴着一个活生生的神明、当然是不透风的,早在几刻钟之前,单衣就已经湿透了。
莫茗这么一说,月夜见也察觉到了。
但还是不打算妥协:
“私的头发比较重要。”
上文也说,莫茗的心情的比较复杂的,自然不光是对给自己找麻烦的神明大人的不满。
虽说,明明可以替自己把箱笼收起来,却只是一路眼巴巴地看着自己的肩膀被摩起水泡,而事到如今有求于自己了,就拿来作交换这一点也是让他颇有微词的,但……
现在摆在面前的、是更严峻的事态——那就是身为男性的理智濒临崩坏的现状。
实则几年以来,莫茗的理智没少受到过类似冲击。
虽然名为月夜见的神明大人从出场时就一直戴着薄纱帷帽,看似对自己的美人身份很有自知之明地时刻与男性保持着距离,但其实,是十分缺乏经验的。
没有他人的时候、神明通常会嫌遮挡视线而摘掉帷帽,而不论怎么装作毫不在意,月夜见的美貌都是无法让一个成年男子视如无物的……如果有,莫茗相信那一定是取向问题。
不过,即使只是个年轻人,莫茗也有着自己的自负和骄傲,既然在出行前的船上两人已经把话说开,自然不会再作自作多情,神明在言谈姿态中那些无意的挑衅,在理智的把控下总是能不动声色的化解。
只是现在情况有些极端——因为环境的关系,现状无法停止、反不知要持续到什么时候……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密林,以现在的行走速度不知还要走多少天才能横穿而出。
背负着一个活色生香的大美人走在闷热的密林中,空气的凝滞让耳鼻间充斥着神明大人发间、身上的香味,仅着单衣的背上也可以清晰地感受到柔软的触感,莫茗一手拄着天丛云剑拨开密林在丛中穿行、另一只隔着裙子托起神明的手掌心里也早就全是汗了。
是时候暗示一下神明大人自己身处的现状了……莫茗仅余的一丝理性还在进行着分析——如果神明大人对自己的暗示不以为意,那么也就不能怪他接下来的动作了,相信换作任何一个生理正常的男性都不会比自己做的更好了……当然,以他对月夜见的了解,这应该仅是出于懒惰和缺乏经验,而以她的自尊心和脸皮厚度、在自己点明情况后,是不可能继续无动于衷的。
于是莫茗仿佛不经意间喃喃自语了一句。
“啊,虽然现在感觉也还不错……如果是**的话就更好了。”
然后,丝毫不出意外的遭到了神罚。
……
……
越往深处走、成年累月摞起来枯叶累起了厚厚一旯,而莫茗此刻正不顾形象地坐在铺满了枯叶的地上休息。
“要不是说什么财不露白,早先穿着火鼠裘哪有这么多破事……”莫茗一边抱怨着,举起水囊小口的嘬着,一边怀念起冬暖夏凉自带除尘的大红袍子。怎奈偏偏是自己提出、为了旅途安全不被人惦记,让月夜见把火鼠裘收了起来,这会也不好意思再让人拿出来。
虽然不太清楚小叮当的口袋里是否还装着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莫茗却是丝毫不敢浪费宝贵的饮水的,即使再怎么渴、也不会大口喝,这是从去印度回来时就养成的习惯了。
混迹在天竺的商队里让莫茗学到了不少东西,在沙漠里行走是有很多忌讳的,比如大口喝水,虽然是很过瘾、却并不是全部摄入水分都会被吸收。为了不浪费,不但要小口嘬水,还要在口中多含一会。
吃饱喝足,莫茗还是不想动……甚至还想原地搭个棚子午休一会,当然是不可能被同意的。
一路以来这种情况出现过很多次了,莫茗的应对方法从来没变过。
那就是闲扯拖时间——以神明大人的涵养,总是会很安静的把自己的话听完……或者用拳头进行终结。
“我说你啊,”莫茗叹了口气,一副怒其不争的样子,“早先也提醒过很多次了,可能你身为神明、于这些东西不是很在乎也不想去注意,但既然于人间行走,男女之防上是必须要多担一份心的。”
“这种事情,不是一直由你来替私担心的吗?”
早先从两人在东山道美浓土崎的相遇,经讃岐到土佐,直至后来的北九州筑紫,再经大唐、到天竺,然后返回,一路都是由莫茗滴水不漏地策划着缜密的行程,虽说谨慎的步调拖延了行程的时间,但也让月夜见这完全担得起祸水二字的容颜、竟从始至终没有惹起过太大的波澜。
对此,月夜见早就习以为常,自然也就在平时变得比与莫茗相遇之前、一个人行走在人间界时更加不设防备。
“所以这才是现在我要强调的问题,”莫茗一副我要开始训话的姿态,“石钵、火鼠裘、龙首玉,这一路过来我都没有点出这个问题,是因为没有必要,现在嘛,之所以要说,是因为必须要说下了。”
“之前的几年里,我们不断地奔波没有停留,但是今后则不同了。”
“我们横穿播磨前往大阪,及至几个月后,到此行的目的地——新都平城京,凭着你神明的先知和石钵的占卜所得来的信息、这是将会在今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成为信息枢纽的一座城市。”
“运气好的话,或许可以在几个月内打听到子安贝和蓬莱玉枝的消息,但运气不好,就很难说了。”
“之前我们也已经商讨过,要获得稳定的信息源,必须要在平城京定居,借去年新颁的‘蓄钱叙位令’某个一官半职,拓宽交际,几个月后如果没有任何有用的消息,我打算开始经商,让商队把我们对子安贝的需求和愿意给予的高回报传达到每个城池中。”
“不过也是我的疏忽,当时只是交代了我打算怎么做,忽视了你边……”
“诶——私不是只用跟在你后面什么事都不用做就好了吗?”
“你!真!的!好意思说?!”莫茗很无奈,记得刚开始和月夜见碰面的时候月夜见还不是这样的,真怀念当初那个蛮有节操的神明大人,“还记得当初和我约定的时候是怎么说的吗?”
当时说的是,神明因一介女子身份多有不便,而需要一个为她打下手处理杂务的跟班,仅此而已。也就是说,原本寻找五宝、行程规划等等全都不是雇佣莫茗的工作,他只用鞍前马后伺候好神明大人就行了。
可惜,这是莫茗所不能忍的。
月夜见当初是怎么规划行程的呢?一言以蔽之,毫无目的性,毫无紧迫感。路过风景秀丽处、肯定要驻足一段时间,心情好了、就隔三差五地去附近城市的集市上问问有没有摆地摊卖这五样宝物的人;心情不好了,就找地方隐居一段时间再说……按照她的方法,真能找到五样宝物,保守估计几百年时间也就过去了。
忍无可忍的莫茗,不得已负担了额外工作,也成了神明大人的意外之喜。这家伙既然能在处理好杂务、照顾好自己的前提下,还能妥善地替自己规划行程啊……干脆,就连护卫的工作也一齐交给他吧,这样一来,就完全不用再和人类里那些讨厌的面孔打交道了。
接着莫茗就拿起了天丛云剑,往后就不必多说了。
天丛云剑从始至终是没用过几次的,护卫的工作倒是很好的完成了,但未必就是把觊觎神明大人美色的家伙击退才算是护卫、能够防患于未然,这自然是更好的。
最终留给莫茗的感觉就是——不论自己在做什么,都能够感觉到身后的的神明大人暗中观察的视线,自己转过头去,却只能看到神明面上无辜的水汪汪的大眼睛。
“能者多劳,这也是你自己为了提升效率而愿意担负的吧?”莫茗也不是第一次提出抱怨了,而每次月夜见都是这么回答。
“但这次不一样了,不同于前些年的四处跋涉,我们要长期定居平城京、那里可是达官显贵遍布的地方,如果你不配合我,就算这边机关算尽、可能也没办法保住你。”
“有那么严重吗?”
听到神明这么问,莫茗算是明白了,这段原本是拖休息时间的的闲聊是很有必要的。
“当然有必要,并且,不仅是提高警惕性那么简单。”
“这种时代下,权贵们对美色的追求很可能是非常极端的——要说你不是神明的话、以你的容貌气质,仅凭这身巫女衣装,到了平城京估计是不可能保住自己的清白的。”
“一旦你的美貌在平城京传开,巫女的衣装不但不再会成为你的保护伞,反而是给那些变态贵族们一个你仍然是单身的信号——原本是到了大阪才打算说的,既然话及此处就说说吧,你这身巫女服千万不能穿到平城京去。”
“第二点,既然不再有巫女的身份,就需要有另一个身份作以掩护,我初步思考了下我不介意假装成你的哥哥、来,叫声欧尼酱听听……”一边说着,一边早早地捂起了肚子。
另一边站在一旁的月夜见却是罕见的不为所动,只是提出自己的疑问:
“按说要安全的身份,私作为你的结发妻子、伪装成已婚妇人不是更合适吗?”
“不、无论你以什么身份出现都是一个灾难,你要说是我的妻子,那我怕是活不到第二年春天了……别怪我小人之心,有时候人性真的很阴暗、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是不得不防的。”
“所以,最好的计划是——你把自己扮地丑陋一些,亮几次相,所有潜藏祸端都解决了——当然,我知道你不会这么做。”
月夜见点了点头。
以莫茗对神明大人的了解,让她隐藏容貌不难,要让她抹黑自己,是打死莫茗也不可能发生的情况。
“第二好的计划则是——你从始至终都不要出现在外人眼中,早先停留在平城京外,等我在都内安置好住所,你戴薄纱帷帽入住进来,平日就再不要出门了。蛰伏起来,等我找到子安贝或者蓬莱枝的下落,再谋后事。”
“第三种、意外情况,你的容貌轰动了全城,求婚者络绎而来,这种时候只能制衡,凭你的美貌,想娶你为妻的恐怕有多少都不夸张,留到最后的,也都只会是朝野上真正有一席之地的权贵,所幸当今天皇元明女帝是一位女天皇,不会出现一家独大的情况,这时制定出规则、对众多求婚者们加以制衡,反而可以拖延很久。”
“最差的情况,你的容貌仅被一家权贵悉知,接着,权贵动用了他所有的资源向我试压,如果不把你嫁给他、就关押或者杀掉我。”
“最后一种情况是要极力要杜绝的,即使无奈,也要尽量让事态朝着第三种情况发展——如若不然,恐怕只能连夜出逃了,到时候躲避阴阳师术式追踪的活计,还得有劳你出马。”
要不说月夜见喜欢听莫茗说废话,就这随便扯了几句,也算说得头头是道,当然也体现出她一路来把规划任务交给莫茗的识人之明,听完一通话,神明大人欣然表示可以合作,暂且按照第二计划行动。
于是,成功为自己拖延了二十分钟休息时间的莫茗再次起身,一手握着大唐买来的罗盘辨识方向、另一手拄着已经沦为手杖的天丛云剑,开始当先穿行于密林之中。
……
……
月夜见只是对男女之防的经验不足、并不是真的对放送福利毫不介意,在莫茗刚刚说出了那样的话之后,果然不再提让莫茗背着她的事情,而神明大人也算有着最后的良心,没有把已经收回去的箱笼取出来让莫茗重新背上……
于是,这么多年过去了,莫茗第一次得以真正意义上的轻装上阵。
虽然密林中潮湿闷热,没有负重的莫茗却走的很开心、竹杖芒鞋轻胜马,不禁高呼着一个爽字,结果蓦然回首,发现月夜见落下自己二十多米远,被丛林遮挡完全、只能隐约看到她在林间缓缓移动着。
等了一会,才看到月夜见小心翼翼地护着自己的头发、拨开最后一丛灌木出现在他面前。
看到莫茗停在原地等她,问道:
“怎么不走了?”
“你这速度……我们抄近路横穿播磨密林还有意义吗?”就是绕路去大阪也比现在的速度要快许多。
“私说过了,头发比较重要。”
莫茗走过去,绕着月夜见转了一圈,端详着她的及踝长发、就这还是已经挽起过的长度。
“头发只能挽起到这个程度吗?”莫茗记得看过电视剧里,很多长发的女孩子可以把头发包扎成一个球……虽然不知道怎么做到,但可以考虑推荐给神明大人。
结果却听到令人意外的回应:
“私只会这样挽起头发。”
莫茗目瞪口呆:“感情你在月亮上当神明的时候,那么长的头发都是散着的?”
月夜见竟然点头:“因为是神明,私的头发即使拖沓在地上,也丝毫不会磨损或沾染尘埃。”
“因为现在不是神明了,所以做不到了?”
“只是神明的力量尚不完整而已……如若把不多的力量用在此处,碰见危机状况、仅凭你手中的天丛云剑可以保护私吗?”
莫茗看了看手里的拐杖,默然不语。
又绕着神明转了一圈,不自禁地伸出手抚摸了一下月夜见的长发……绸缎一样丝滑的感觉、很好的手感。
怎么办呢?莫茗陷入两难,月夜见原本就是一个大美人,且不提爱美之心,女子爱护自己的头发这点本身就无可置喙,总不能啥都不顾强行提速赶路吧……再说人家可是自己的老板,凭什么听自己的?
忽然灵光一闪,莫茗提出建议:
“不如让我来帮你挽头发?”
“哦?”月夜见也是有些小吃惊,这都过去几年了,早先怎么没听这家伙说过他会挽发髻?
然后只听莫茗一边自言自语道:
“虽然没有什么经验,不过绑鞋带我还是会的,随便打几个结应该不难吧……”
然后就见月夜见向前跨了一步,然后回过头来冷冷地看着他。
和神明大人的目光对视的一瞬间,莫茗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肚子。
……
……
头发的问题终于还是没有解决。
但现在也不可能回头选择绕路了……虽然密林才行走了不到十分之一的路程,可回头绕路,消耗的时间只会更多、等同于牺牲时间效率换取舒适度,在莫茗看来自然是下下之选。
于是只能继续前行、并开始放缓自己的速度,以至后面的神明大人能够跟上脚步。
直到第三天,放缓脚步已经是不得不做的了——因为出现了神明大人没有告诉他的意外情况。
密林中有很多妖怪存在。
听到神明一脸冷漠地说出这话时莫茗差点炸毛了……随后虽说忍住了,脸色却也变得很难看。
现在不得不放缓脚步走在神明的身边,借用月夜见天然的威严来保护密林中伺机而动的妖怪野兽。
当然,他手中还有另一样东西也起到了作用——天丛云剑罕见地出鞘了,然后……依然是拐杖的作用、披荆斩棘,拄地而行。
只是这拐杖的被动特效让莫茗很满意,在密林深处修行成的妖物,似乎都还保持着野兽的直觉,潜意识中对染着无数鲜血的修罗神剑本能的畏惧着、不敢去袭击这两名闯入它们地盘的不速之客。
只有第三天这一整天让莫茗提心吊胆的,第四天起就已经逐渐适应了。只是在深夜的时候还是有些恐惧,无法入眠……但这么些年过来了,一路行来莫茗很少睡过踏实觉,反而算不上什么大问题。
第五天,莫茗彻底习惯了这些在远处缀着暗中观察的妖物们,又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和月夜见闲扯了。
“辉夜啊,你觉得那孩子会不会突然后悔了,杀个回马枪来找我们?”
“不太可能,虽然她看起来心智并未完全成熟,但也毕竟是修行而成的上位神明。”
“你可别忘了那家伙临走前放的狠话……虽然不知道对神明来说总有一天这个长度大概是个什么概念,估计到那时候我早都化成大地的养料了,到时候你可得小心点这家伙的报复。”
“这就是你向她透露了私名为月夜见的身份却隐瞒了自己真名的缘由?”
“咳咳,怎么会呢、再说,就算她知道我是谁,也肯定是把我当成小喽啰的……虽然是我算计了她,但东西毕竟是在你手里。”
“那种程度已经不能只归于算计了吧?再怎么也肯定是对你有怨怼的。”
“喂,我这可都是为了你好啊,那孩子说出那么狠毒的话,我教训一番也没问题吧、这也是给你找回场子,你可别到头来把我给卖了,”莫茗提出了一个疑问,“说来,为什么让你寻找的五宝里会有龙首玉这样的东西?那孩子把它当做未来要托付给伴侣的定情信物,现在落到你手里,这不是明摆着没事找事吗?”
月夜见沉吟一番,答道:“初时私是询问过寻这五宝的意义何在,永琳却说是占卜所得,是私一定可以寻得之物,此外并无其他含意在内。至于龙神那孩子,或许只是个例,并不是龙神都会把龙首玉当做准备交与情侣的信物的。”
“你们作为无所不知的天神,做事还总依靠占卜真是无法理解,这五样宝物就不说了、先前你用那个石钵占卜的五台山,虽然我们最终是回来这边了、还拿到了龙首玉,但也真的是九死一生,能不能有些靠谱一点、趋利避害的占卜啊?”
“你似乎对神明有所误解?神明虽然强大,并且所知甚多,但并非无所不知……神明比人类更懂的钻研天机,世事循环往复,也并不全无规律,而这占卜,就是神明用来窥得天道的手段之一……至于无所不知?这世上,没有无所不知者。”
莫茗摇头道:“这我不管,反正我就是被你们坑惨了。”
“所以呢?”
“你拿这东西只是为了重归神明,到时候凑齐了五样达成目的,最后把这玩意还给那个小龙神,大家相安无事,岂不美哉?”
月夜见却很罕见地“哼”了一声。
过了一会,说道:“进了私口袋的宝物,没有还回去的道理。”
莫茗啧啧摇头:“你真的是神明吗?捶我肚子就不说了、还占人财宝,贪嗔痴,三样就占了两样。”
“打你并非是因为私生气,而是对于你这种人,只有这种手段才能给予教训。”要和莫茗摆事实讲道理,非得到最后把自己绕进去不可。
不过,言外之意就是不否认自己贪咯?
“嗨呀,一想到倾国倾城的月夜见大人忽然多了一个小不点神明的童养媳,我就嗝噗……”
……
……
又过几日,已经步入密林的大半段路途,保守估计再有四五天时间就能走出去了。
在第八天的时候莫茗向月夜见要来了火鼠裘穿了一下,然后点了堆火丢进去烧了一阵。
与纤尘不染的神明大人不同,这家伙可是连着在密林中走了八天没法洗澡、早就酸了的莫茗穿上火鼠裘瞬间浑身舒坦,而后火鼠裘在火焰的洗礼下也立刻燃尽了污垢、变得整洁如新。
可虽然如此,月夜见依然对这种把火鼠裘拿来当洗澡水用的行为颇为抵触、先前经过莫茗的建议,神明大人已经打算把这袍子裁制成一件长裙,结果反倒好,自己还没用,就被这个凡人这么拿来玷污,令喜爱洁净的神明大人很是不悦。
神明大人不悦的方式很简单,直接表现在脸上。莫茗何等样人?一眼看出是触了霉头了,自然各种讨好、马屁拍的不动声色。
第九天,月夜见已经不再想昨天的事,开始和莫茗讨论游戏的话题。
神明大人当然不会主动去聊这么没营养的东西,还得归功于莫茗的刻意引导。
但这方面,莫茗倒也存什么别样的心思,既然闲聊,选一些自己感兴趣的话题自然更好。
“讲道理嘛,从你的个性格来看,见微知著,你们神明估计都是这种一本正经的性格,这样子活的久了,觉得无聊啊、烦躁啊这些情绪都很正常,说白了,你们还是没有真正把握好自己的距离。”
这是一个真实的故事,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只会吹牛的普通人正在教导月都之主、创世的君王该怎么当好一个神明。
而月夜见竟然真的就这么听这家伙继续叨叨着,不但在听,好像还在思考着。
“当然啊,我不是质疑你们的神圣性。”
“本身拥有着强大的力量却能克己自持,这一点足以证明你们的心性都是伟大的,而你们也因此从一开始就为自己的存在赋予了意义,并将其作为维系自己的理由。”
“但是也仅此而已了,就连神明的意义也是自己给自己赋予的,在失去之后反而更加痛苦。顶多……自我安慰一句,既然自然选择让神明存在于世间,那么一定有神明必须存在的理由。”
“至于究竟是什么……就去寻找吧,找不找得到,找到的是对是错,依然没有声音为你们解答,这一点上,你们比我们人类好不了多少。”
“依我看,神明都应该是一些理想主义者,而不应该是重视实用主义的实干家,所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无为而治才应该是你们所奉行的理念吧?”
“以上说的是我从概念中理解的神明,至于你嘛,又是另一种情况了。”
“寄托于自我赋予的意义上固然美好,可惜一旦对自己所创造的意义突然看破,那忽然陷入无意义的痛苦,也是无法分担和化解的。”
“按我的理解,神明本来是应该只有理性的——其行动不应被理性之外的任何原因支配,但你并不同,也是从一开始和你见面的时候就有所怀疑的原因。”
“别的不说,只从你保护自己的头发来看,起码你对于自己的美貌并不觉得是一无是处的。”
“美是什么?存在于感性极端之物。”
“天道无常,无论美丑、都会苍老死去,埋入泥土都会腐烂,殊途同归,在理性来看、是毫无差异的。”
“身为最高级别的神明,却对此有所执着的你,因其无意义而感到痛苦。”
“我们那边,有本叙说神明创世的典籍。”
“神说要有光,就有了光……神看光是好的,就把光和暗分开了。”
“为什么看光是好的?不应该是有用的吗?”
“一旦最高等级的神明拥有了理性之外的个人偏见,那么,所影响的东西可就多了去了。”
“你之前也说了吧,因为自己的一些原因,被惩罚而来到人间界。”
“让我来猜猜,你为什么会来人间界走一遭呢?究其……”
“停,”月夜见似乎不想讨论自己的话题,“不是在说游戏的话题吗?为什么会谈起私来到地上的理由?”
“诶,反正是因为你说无聊才讨论游戏的啊,游戏是可以暂时排解无聊,但不让你认清无聊的原因才能治本嘛。”
“那么直接说原因?”
“你站的太远了。”
“嗯?”月夜见走近几步。
“我的意思是……你因为生来就是神明,立场方面,你站的太远了,站在云端俯瞰众生、是不是很有趣?我反正觉得很无趣,如果你保持这样的立场,是永远不会达成所愿的。”
“无用的自尊和自持就算了吧,把神明的那一份丢掉,留着身为月夜见的那一份,然后就会发现,你找到了很多有趣的事情。”
“人类中有位智者曾经有一句自嘲——难得糊涂,很有意思。因为把握好距离从来都是一门高深的学问……我虽然说你站的太远,却也不是说站的越近越好。”
“看的太浅、看的太透,都只会得出没有意思这一个结论,想要觉得有趣,不远不近才是最好的。”
“就比如,现在咱们俩的距离,我就觉得很有趣。”
莫茗看着和自己保持着一个半身位的神明大人走在一边,也不知是在说这个还是别的什么。
“哈,”末了当然不忘打个哈哈,“当然了,以上纯属胡扯,无责任表达个人观点而已,如果是其他的神明大人、比如你口中那个八意思兼神来听我吹牛,那我肯定又是另一套说辞咯。”
月夜见开始沉思。
并不是在考虑莫茗的话,他想表达的事物从一开始就很清晰了。
只是在考虑是否应该以神明的立场作以回应,最后,终于开口道:
“也就是说,你不但不觉得私欣赏美好的事物有什么不对……反而认为,私因执着于神明的立场对此产生的阻碍,是不应该的?”
“没错,操那么多闲心干嘛,有趣的东西那么多,放着不管去追问其他意义,是不是太浪费了?有趣就是意义本身啊。”
“满口胡言。”
“我这不闲扯呢嘛,你可别当真的听。”
……
……
当日下午,意外情况出现了。
“这种时候以你们神明的立场会怎么做?”
“看心情。”
“啧,”莫茗咂舌,“要我看,上吧?”
“怎么?你也会有恻隐之心?”
“纯粹试试台词而已,刚刚和你说的没忘记吧?”
“……”
“是谁?!”密林深处传来怒吼声。
口吐人言的妖怪,肯定是妖怪中比较厉害的存在了。
之所以会被发现,并不是因为聊天的对话,而是月夜见身为神明的气场、加上莫茗手中天丛云剑的煞气两相叠加,任何妖怪都不可能忽视这样严重的威胁在身边出现。
然而莫茗仗着月夜见本人就在旁边,当然毫不畏惧。
拨开草丛就站了出去。
“既然你诚心诚意的发问了!”
“……”
回头,没看到神明的影子。
用拐杖拨开密林,看到月夜见反而退后了几个身位,站在丛林后面一脸歉意地看向自己。
似乎是在说抱歉,还是没能做到像你那样没脸没皮地说那些话。
这当然不仅是神明“无节操化”作战大失败,同样也让自己的处境陷入了十分尴尬的局面之下。
“和你拼了!”毕竟是修行出人形人声的妖怪,终于让理性压制住了本能的恐惧,向着莫茗这边冲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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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大概还会有2w字左右的2章更新,会把这一卷完结掉,为什么有底气这么说?因为除去这章、手里还有1w的存稿。
诸君应该也都注意到了,虽然本卷是《归去》的补完篇,但却并没有真正在寻找五宝的事情上多费笔墨。
为什么呢?五样宝物、正好五章,完结一章,也是6章,不正好吗?当然不好,之所以会有这一卷,并不是想要交代这五宝到底是怎么来的……我相信大家也不是为了看这个而关注这一卷。
笔墨有限,仅用于刻画想刻画的地方。
至于龙神,我把她的正式出场推后了,这里还不是描写她的时候。
这一卷是欠辉夜的,需要通过这一卷补完她的形象和性格。
但不管怎么说,拖得有点久了。
明天就会完结,然后开始继续正篇。
以上。
注:.asxs.这边如果不更新在最新一卷的话,小说的主页面是不会提示有章节更新的,所以为了让大家知道本书更新了,在本卷完结前这两章先暂时发到最新卷,等完结后会调整回4.5卷的末尾。
5. 来何从兮去莫追
1平城新居
2贺茂忠行
3缥缈之说可是真
4银发
5小妖怪的好意
6见与不见
7绝世而独立
8燕之子安贝
9昨日之日不可留
10山在虚无缥缈间
……
……
1平城新居
和铜三年冬,平城京右京三条大路二町的一户新居中,莫茗与月夜见各自坐在自己的书桌前翻看着手中的书简。
入住平城京的第六个月,丝毫没有得到关于燕之子安贝与蓬莱玉枝的消息。
因月夜见提供的财帛,定居一事几乎没遇到什么阻力。一家独门小院、不算太大的居室,其中书房只有一间,考虑到男女之别,置办了两套书桌。
“燕之子安贝……辉夜啊,你可别骗我,这种玩意真的存在吗?”莫茗绝望地把手中的竹简扔到桌上,无力地趴倒在桌上。
顺带一说,莫茗这边是自制的简易被炉,月夜见那边则没这待遇、只是个普通的书桌。
神明大人本就不会困苦于寒冬酷暑,现今又穿上了由火鼠裘裁制而成长裙,姿态自然更加轻松写意。衣着方面,与先前的巫女服类似、同样是衣裙搭配,上粉下红的格调却是更加衬托了年轻气质,现在看来,不过十七八岁的小姑娘也似。
虽说设定上两人现在是兄妹,但月夜见竟然真的连着几个月来未踏出户门一步,这个称呼也仅仅是括弧暂定、并没有真正称呼过,两人相处时莫茗自然是不会逾距的、偶尔喊两句辉夜,月夜见倒也并不抵触。
听到莫茗的问话,月夜见也是一如先前的回复般说着:“私不清楚。”
按说,什么稀世珍宝之类的物件,当初停留在大唐长安去寻找,恐怕比在这里找来要更加容易些,但这燕之子安贝却是不同。
子安贝,是这边特有的习俗,原为产妇在生产时握在手中的宝螺,握紧以助于生产施力,后来习俗渐广,许是为求个母子平安的好兆头,就把这物件称呼做了子安贝。
但那是人类的子安贝,而不是燕子的。燕子怎么可能会有子安贝?总不会是它们从海边叼回来筑巢的贝壳吧?
这个怀疑自然被月夜见所否定了。
莫茗刚刚所看的《百鬼夜行志怪集》是从西大寺的供奉那里买来的,平城京的东大寺中的《百鬼夜行绘卷》壁画非常有名、据说出自修行高僧之手,而西大寺买来的这本志怪集,是以文字对其中妖怪的大略描述——遗憾的是,这大概是以平头百姓的身份能买来的最接近方术志怪典籍的书简了,再往上,《河图》、《洛书》、《太乙》这些,恐怕很难在。
之所以研究这些,是因为莫茗真不觉得所谓的“燕之子安贝”是会凭空出现之物,燕子是卵生而非胎生,但那些修行而成的神仙妖怪却又有所不同,会否这所谓的燕之子安贝、就是类似燕子的妖怪、借鉴了人类的习俗而留下的东西?
但是,书简上没得到丝毫有用的信息。
“不行,得再去东大寺和主持聊聊才行。”越是一本正经的人,莫茗越能投其所好地和这种人聊的起劲——目前东大寺的主持和西大寺的主持与莫茗的关系都很不错。
“今天晚上私要吃蛋包饭。”
“很麻烦的啊。”并不是指烹饪,而是搞到原料。
“那么,吃猪排饭?”
“蛋包饭配味噌汤吧。”这也是神明所喜爱的搭配之一。
“好。”
……
……
2贺茂忠行
要说近几年的政令中,莫茗最深恶痛绝的就是肉食禁令,但这目前还是正在贵族间普及着的一项法令,平民之中有钱帛频繁购买肉食的本就不多,一旦所有贵族都停止了食用,没有需求后供给会直线下跌,想必到了最后也只有通过打猎才能开点荤腥了。
目前的现状还没那么悲观,市面上还是可以买到不少荤食,莫茗登记在册的户籍中有一名自幼体弱的妹妹,为她的健康考量、不得不时常买来一些进补身体,在东市西市那里的主要屠户都是有所耳闻的,自然也不怕会触犯法令、得罪上层。
和铜四年春,莫茗已经开始了自己的经商大计。
作为一个具有跨时代超前商业意识的现代人,所急需的无非也就是第一桶金——来自神明大人的友情赞助,往后自然顺风顺水。
当然,有几点还是要注意一下的。
其一、并不是以赚钱为目的的经商,盈亏不用看得太重。
其二、有利益就有竞争、有竞争就难免冲突、尽量不要抢平城京中垄断大户这种商家的生意。
其三、炒作很重要,需要把自己对燕之子安贝和蓬莱玉枝的需求传播开去,即使被人奇货可居坐地起价也没关系,重要的是先找到下落。
有了阶段性的计划,接下来就是人才的储备。莫茗从上月开始就不断地在平城京中四下走动着,寻找着。
平城京说大不大,上午出门转,中午回来做饭,下午出门,傍晚回来,差不多可以踏遍这座城池三分之二的地界。
身揣了大把银钱走在街中,却发现想物色几个机灵的少年并不容易、新都刚立,户与户的人家之间很多并不相熟,见面也不会打招呼,就这么贸然接近套近乎,反而不好。
可恶、时机还是没到,难道还要再等着吗?从入住平城京至今已经近半年了,与先前几年里的赶路不同,那时每刻都在不停歇地向着目的地奔波,很少有在一个地方停留这么久过,虽然天竺时也在寺中寄住了几个月,但那时的石钵是下落清楚的。
现在呢?燕之子安贝、蓬莱玉枝,没有一个人听说过这些东西的存在,月夜见又丝毫不肯帮忙,难道就这么彷徨不可终日地等下去?等到半年、一年后,自己和这些人混熟了?
正寻思间,有人拍了拍莫茗的肩头。
回过头去,看到一袭狩衣的年轻人笑呵呵地看向自己,莫茗心中当时就是一惊。
身着正装的阴阳师,是体制内的人,自己从来没和阴阳寮的人打过交道,为什么会找上自己?
“你是……”
“在下贺茂忠行。”微微一揖。
“阴阳师?”
“从七位上品的雅乐小允君,其实与在下同阶为官,适才看到您在街中徘徊踌躇,便来与您打声招呼。”
莫茗脑中飞速思考着——官职的品阶可不能说明一切,礼乐司和阴阳寮的从七位上品那可是全不一样的,平城京新立的阴阳寮,那里面可都是实权阶层,对方的官职比自己这种闲差肯定只大不小,也就不存在溜须拍马的嫌疑……
“哦哦,幸会幸会,在下莫茗,什么雅乐小允,不过是捐来的小吏,与您这种阴阳寮中的大才,是不敢相提并论的。”
莫茗是真的不愿和任何阴阳师打交道。
这些家伙是太猴精了,最关键一点,他们知道的东西又多又杂、却又总以一些莫名其妙的手段比如占卜就能掌握天机,相处之中令人很不自在。
莫茗宁愿和福尔摩斯叫板也不愿和阴阳师打个照面,前者毕竟是理性的演绎法,而后者——看一看你的印堂和神色,然后告诉你今天必有血光之灾,听了还不敢不信……莫茗不禁仰头望天,想问一句凭什么。
据月夜见所言,这个时代的阴阳师很多都有些真本事、而这份本事,不论是博闻强识、抑或占卜堪舆,对现在的莫茗来说本应是十分有用的。
其实却并不见得。
再厉害的占卜术,难道能比精通阴阳道的月夜见尊还要厉害?再博闻强识,难道会比天地开创之初就已诞生的天神还要博学?
不存在的。
月夜见都占卜不到有用的讯息、月夜见都说没听说过的两样宝物,而今,难不成还指望这些凡人吗?
其实本也可以试试,但只怕是混迹太深,反而暴漏了神明的身份,说不定连在京里都待不了了。
可如今既然被找上门来,正好顺口问问情报。
不过在那之前,还要再闲聊一会、看看这家伙是不是别有用心。
……
……
3缥缈之说可是真
或许世间还真有一拍即合、臭味相投的说法,这两人很快混迹到一起了。
贺茂忠行看来并没有什么别有用心,也没向莫茗隐瞒什么,一来二去自家底细倒是被打听了个七七八八,此人并不是什么达官显贵之后,据说是少时随着隐居的父辈在深山中修行阴阳道,十余年后学成出山,独自前来平城京求官问职,阴阳寮的考较核查没难倒他,却也不可能给一个新来乍到的年轻人太高的.asxs.——从七位上品,阴阳寮里最低等级阴阳师的品阶。
年轻人的比较有性格的一类,不会因为官低一级就曲意逢迎,反是在阴阳寮中从来没低着头走过路,他告诉莫茗,这阴阳寮确实有真本事的人,但却没一个是他的对手。
这也就让他在同僚眼里很不受待见。虽然近一年时间下来,寮里上至祭祀总司下至御案卿,逐渐都知道了此人的真才实学,但官品却依然迟迟不见升迁,好像所有人不约而同把他忘了一般。
对此这家伙毫不介意,整天悠哉度日活得潇洒,如风流客般逍遥自在。
“并不是在下愿意留在此处,而是祖上曾立誓每代阴阳道传人都会守护天皇陛下十年……亦即是说,十年过后,大家就一拍两散,又何必费心经营呢?”
“你也真敢说,这种事和不相干的人透露没问题吗?”
“小允君非凡俗之人,定然是不会对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上心的。”
“哈,这么说,满世界寻找宝贝是文人雅士做的事咯?”
“当然,千金易得,珍宝难求,将稀罕之物纳入囊中收藏起来,这不正是文人雅士们一直在做的吗?”
“谁爱做谁做。”
和铜四年的夏初时分,莫茗在贺茂忠行舍下的庭院中查阅着原本只有阴阳师才允许查看的典籍,一旁的贺茂忠行一副懒散样斜躺在木椅上转动着手中的简易地球仪。
“此物太不可思议了……”虽然把玩过很久仍是下意识地赞叹着。
“上面的地图我乱画的,只有几大洲的版块我还记得清些,上面标注的国家的具体方位可能就偏差比较大了……”
“小允君真的去过这些国家?”
“也不是都去过,但大部分都……”
“厉害啊!”贺茂忠行忽然坐起,“莫茗君可否为我策定一个路线,若要环游诸国,当从何处渡洋?”
“哈?以现在的船只工艺和船员的渡海经验怕是达不到要求吧,”莫茗对这个话题却是毫无兴趣,把摊开的书简递到贺茂忠行面前,“会不会是这个、人肉雀?”
“此类妖物并非燕子,更不可能用什么子安贝。”
“头痛了……燕之子安贝,到底是不是存在之物?”
……
……
4银发
又是一天炎热的中午,给月夜见做完午餐,收拾停当后再度前往了贺茂忠行的庭院。
这次托他从阴阳寮中带来了余下的几本偏门志怪集,虽然已经不抱什么期望,但却不能不调查完备。
正阅读间,一边优哉游哉地乘着凉的贺茂忠行忽的坐直了身体,似乎突然来了精神一般向莫茗这边喊道:
“京里好像出了有趣的大事。”
“哦,什么事?”
“有一个倾城绝色的女子在街中给路人占卜驳卦,好像已经引起了半城的轰动了。”
酷暑当头,莫茗当即一阵目眩——那家伙又在搞什么!
当下二话不说扔下书简就往门外跑……贺茂忠行自然也不打算错过此等有趣的盛事,一溜小跑跟了上来,一边问道:
“小允君可知道是在何处?”
“呃……”刚出了庭院的莫茗才想起这个问题,反问道,“你又是从哪听来的?”
“花鸟走兽,无论哪个都能告诉在下。”
“别打哈哈。”
“是在下的式神。”
“那你前面带路!”
莫茗可没时间闲扯,现在满脑子都在想着对策……一路七拐八绕,从右京到左京再到外京,终于看到了里三层外三层被围了起来的人墙,人堆中有男有女,若真是被美貌所吸引,看来那人的魅力倒着实不小了。
莫茗也不含糊,从暂无人看管的食店中搬出木椅,踩在上面就打眼向里面望去。
然后一颗悬着的心普通落地——并不是月夜见。
一眼望去就能发现,此女子一头银白色长发,世所罕见,但也并不能作为决定性因素判别。
而以莫茗对月夜见的了解,或许她会伪装自己的发色,但……人群中的女子很显然比月夜见本人大了不止一圈的……罩杯,想来月夜见还不至于会在这种对她来说没有意义的地方加以粉饰。
一俟没了担忧立刻安稳下来,转头看到一旁的贺茂忠行目瞪口呆地看着站在椅子上的自己。
“不曾想小允君竟如此贪好美色?”
取笑自然是免不了的,莫茗也随便打个哈哈,当下把椅子放回去,开始往人群里挤。
“天下谁人不好美色,看看也碍不着谁吧?”试图拨开人群。
最后还是贺茂忠行的一身狩衣起了点作用,但也就挤到内圈里也就再难寸进了,显然有不少达官显贵的子弟们混迹其中,并不打算给身后的人让道,却也够两人近距离观察这位据说倾城容颜的女子了。
莫茗发现个怪事,虽然能感觉到对方的确是绝色佳人,但却很微妙的、竟无论如何看不清女子的脸。
“是阴阳法术,”贺茂忠行低声与莫茗说道,“让自己的容貌如隐藏在云雾中般,无法洞悉全貌。”
莫茗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那边的声音传来。
“你的丈夫尚在人世,却并不在平城京中,他已在别处成家并育有子嗣,你若愿意,私可以向你指引方向……”
这是何等的既视感,莫茗当即又瞪大了眼珠想确认站在那里的女子的身份。
结果依然失败,除了声音和说话的语气,其他几乎看不出月夜见的影子。
一番打听,算是明白了事情始因——银发女子走在街上时看见一哭泣女子,上前一番对话后让哭泣的女子不断叩首感谢,路人们问明真相随即对女子的迷之容貌叹为观止、最后引起了更多人的围观,接着便接二连三的有人上前向这位女子攀谈搭话,却发现这位精通占卜的女子只会回应同为女子的搭话,似乎是见惯了大场面一般把众男子当做空气,气质沉稳地一一向与她问询的女孩子们解答着疑惑。
贺茂忠行很感兴趣地想再往前挪一挪以便近距离观察这绝色女子和她的阴阳术式,却发现莫茗正在往出挤……
……
……
5小妖怪的好意
莫茗自然是要赶回去看看正主还在不在。
一刻不停地往回走,气喘吁吁地推门而入,发现月夜见正蹲在庭院中,她的面前站着的是……还有点印象的绿发小女孩。
不就是半年前在播磨密林中救下的那个花的妖怪吗?怎么出现在了这里?
花的妖怪依然没有修行出口吐人言的能力,只是看到了莫茗出现便显露出高兴的神色。
“辉夜,”莫茗走上来问道,“怎么回事?”
既然月夜见在这边,应该没什么问题了,现在要关注的重点成了为什么平城京里会有妖怪闯进来,并且是这位——力量十分弱小的花的妖怪?
月夜见站起身来,走到一旁与莫茗耳语:
“妖怪在修行时的确会与结过缘的凡人亲近,并且这种行为本身对妖怪的修行也有益处。”
“妖怪报恩?”这种事莫茗倒也听说过。
“这么理解也无不可。”
小妖怪走过来,拉了拉莫茗的裤脚,小手摊开,上面赫然是几粒……瓜子?
莫茗蹲下,一手揉了揉妖怪的脑袋,一手伸出接过妖怪的礼物。
这是葵花籽吗?莫茗满面疑惑地抬头看向一旁的月夜见。
对方则笑着说道:
“私的份已经拿到了,这是她送给你的。”
“不,我是想说……”莫茗向着绿发的小妖怪温柔笑笑以示友好,然后站起来,一手呈着几粒葵花籽,向旁边的月夜见问道,“送我们瓜子吃的话,就这几粒是不是嗝噗……”
莫茗蹲回了地上,看了眼旁边瞪大眼睛的小妖怪好像被吓到的样子,抬头看月夜见,恼火道:“又怎么了?小妖怪还在旁边呢、别教坏小朋友啊!”
月夜见也走了过来,弯下腰揉了揉妖怪的脑袋,看了眼蹲在那作痛苦状的莫茗,温声笑道:“对于做错事又没自觉的人呢,必须要给他施以惩罚,不然是不会悔改的呢。”
莫茗这会也顾不上装相了,赶紧过来和小妖怪说道:
“别乱听她瞎讲,暴力只是解决问题的最终方法,并不是最好……”
“虽然不是最好的,但却是最直接的方法呢——作为妖怪怎么能去学人类那一套做派?”
“人类那一套怎么了……”
莫茗还准备说什么,结果哑住。
小妖怪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一会看看莫茗、一会看看月夜见,已经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
于是两人迅速停止了这个话题。
月夜见罕见地走到莫茗身旁轻声耳语着:
“不要再提吃这个词,小妖怪给你的是种子。”
莫茗瞬间理解了自己为什么会挨打。
虽然听得懂人话,却也仅此而已,妖怪的天性让她不会身处在人类的立场思考问题——花的妖怪因天性而喜爱着花草及其相近的东西、因为在密林的相遇而亲近两人,所以特地过来,把她认为很美好的葵花籽当做了礼物。
或许她并没有考虑到这件礼物对两人是否能起到实质性帮助这样的问题、仅仅是想把自己喜欢的物品送给亲近的人,这就是单纯的妖怪的单纯的想法,其实无关报恩。
是有些令人感动,但莫茗是从来不会把感动表现在脸上的,仍然在说着有些不近人情的话:
“虽然很高兴你的心意,但平城京并不是妖怪可以随意出入地方,这里住着很多阴阳师,他们都有着保护这座城池的责任,一旦发现你的存在很难说会做出什么事、而我和辉夜,因为一些事情不能被人盯上,这里不可能会收留你,今天你能活着走来这里很可能是多亏了平城京外京那边围去了很多人,所以……”
“虽然有些遗憾,但不得不说,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由我立刻送你走,趁着阴阳师们被外京的动静吸引过去,赶快出城,并且不要再回来了……这里对妖怪来说,太危险了。”
……
……
6见或不见
领着小妖怪一路走到城郊,莫茗提着的心才放下——小妖怪的发色瞳色都着实引人瞩目,真要被路上阴阳师们撞见怕是立刻要遭。
眼见四下无人,也到了分别的时候,莫茗蹲在地上,和妖怪四目相对。
“我之前说的话依然奏效,我始终相信你可以成长为很厉害的妖怪。”
伸出手去想要揉揉脑袋,被小妖怪拍掉了。
“这样才对嘛,对人类要保持警惕心,像我这么和蔼可亲的善良人,在人类里面都是凤毛麟角的存在了。”
“谢谢你的种子,我会好好珍稀的……再见了,未来的大妖怪!”
适才庭院中的小妖怪软绵绵地表现,让莫茗有了些担心,眼见现在这孩子的眼神再一次变得坚定,满意的点了点头,回头往城中走去。
在刚进右京的小巷,被贺茂忠行拦住了。
这可就有点耐人寻味了……贺茂忠行原本在外京,为什么会出现正好出现在这里?看这架势,并非是偶遇,而是专门在这里等自己了?
也没待莫茗多想,贺茂忠行就已经直接开口道出了本意:
“小允君,在下有一事相求。”
“哦?忠行君这么客气、什么事能难得到您这大阴阳师?”
贺茂忠行也不言语,只是双手结印,念了句听不懂的咒术。
莫茗似乎看到了小巷四周笼起了淡淡的光芒。
“结界?”莫茗毕竟是幻想乡出来的,这点眼力也算有的。
“小允君似乎并未注意,刚刚在你身旁那只、不断绕着你飞行的蝴蝶……”
充满意味深长的停顿。
又是什么人的式神吗?
“所以你的请求是?”莫茗也没说出自己的猜想,现在要问的是对方的来意。
“在下想请小允君带我、去拜谒一下寄住在贵府上的那位贵人。”
果然是来者不善吗……莫茗不动声色的考虑着,不解地问道:
“我刚从家里出来,我那边可没寄住什么贵人。”
“不,在下几乎可以肯定,那位贵人如今正寄住在小允君的府上。”
“没有的事,你拿什么肯定?”
“理由很简单,小允君府邸上空笼罩着的结界就连在下都无法打破,此人必定为方外高人才对……于是忠行便偷偷卜了一卦。”
“怎么说?”
“千万请小允君替在下引荐一下。”
“我说过了啊,家里可没什么贵人,只有一个常年卧病在床的妹妹而已。”
“在下所言正是那个——装作小允君您的妹妹寄住在贵府上之人。”
莫茗不言语了。
这个阴阳师显然是有一套自己的术式体系得出的他的结论,自己在这边打哈哈装糊涂显得徒劳。
看准了莫茗迟疑一下的时机,贺茂忠行问道:
“小允君不是在寻找燕之子安贝的下落吗?”
莫茗停下脚步。
“你知道?”这家伙难道此前一直在装糊涂?
“阴阳术式之中,有一些又悖人伦的、十分危险的术式,是所谓的禁术——只要燕之子安贝此物确实存在于世,在下便能通过占卜得到其方位。”
“代价呢?”
“法术施展顺利的话,大概只会用去在下所余半数之性命。”
“就为了见她一面?”
“是的。”
“理由呢?”
贺茂忠行却忽然不说话了,似乎在沉吟什么,过了一会,反问道:
“这位贵人可是年轻貌美之女子?”
“是的。”
“比之今天上午在外京见到那位女子如何?”
“外京那位的相貌我没看清,但你说那位贵人,是我见过的世间最漂亮的女子。”
“我想也是,”贺茂忠行笑道,“既有如此佳人在侧,不能见上一面,忠行我枉活这数十年、又岂能无悔?”
换做以前,莫茗早就一句‘有病吧你’丢出去了,如今却是沉默了下,开口道:“就算是天下无双的绝色女子,拿出生命交换一面之缘也不值得。”
“一面之缘也是缘啊,既已结缘,或许就有后续呢?”贺茂忠行倒是看得开。
正因为与月夜见朝夕相处,莫茗也是领略了其魅力之人,所以如今倒是可以理解那些对美色趋之若鹜的人的一些看法。
但以他的性格,自然不可能理解、更不可能做出贺茂忠行这样的选择。
“这只是在下的抉择,于小允君您而言却是有益无损,如何?”
……
……
7绝世而独立
最后莫茗也并未一口答应。
虽说确是有益无损,但也不能直接就把人领到家里面。
月夜见可不是一个没脾气的神明,万一有什么唐突惹恼了她可不会有好果子吃。
只让贺茂忠行在府外等候,莫茗进去说了情况。
月夜见的态度倒很明确:“不见。”
莫茗说:“只是见你一面,就能知道燕之子安贝的下落,有什么拒绝的理由啊?”
“私是天神,不是供人游赏的花草,私不愿见。”
“但是,燕……”
“你别忘了,那个约定可是还握在私的手中……惹怒了私,真的好么?”
又拿这个说事!曾经不止一次警告过、没想到月夜见又一次用约定的事进行要挟……莫茗真的有些生气了。
他定睛与月夜见对视了几秒钟。
然后点了点头,面无表情地说道:
“我去回绝他。”
……
……
当夜,莫茗在庭院中乘凉赏月。
送回贺茂忠行时,莫茗从他的眼中看到了不甘。一个不甘的阴阳师会做出什么举动,他无法在常识范围内进行完备的推理。
今天虽然发生了很不愉快的事,但也不算一无所获——凭借禁忌的阴阳术式就可以找到燕之子安贝的所在,这一点十分关键。
但在人类中禁忌的术式难道在天神那里就从未听说过吗?怎么却从没在月夜见那里听起过这回事?
至于贺茂忠行之前没有提及却是情有可原的,毕竟作为禁术的使用代价太大,他即使告诉莫茗这个方案、也不可能以此出手帮助自己,倒不如难得糊涂了。
莫茗坐在庭院中夹了一筷子腌萝卜条送入口中咀嚼着,回头就看见了月夜见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身旁,惊地筷子差点掉地上。
“你是鬼吗?”
“私是神明。”
“……”
这个时代是没什么夜生活的,莫茗的作息与当初在幻想乡时也差不多,通常入夜就会在房中躺下,像今天这样乘凉的情况并不多见……至于月夜见,这家伙即使在这独门独院的小庭院中也显得神出鬼没,也是第一次见她在晚上的庭院中出现。
“你在做什么?”
“赏月,一起吗?”
月夜见没有回答,只是抬头望向夜空中的月亮。
“啊,差点忘了你是月亮上的神明了,怎么,想家了?”
依然没有回答,只是看着月亮发呆。
“别忘了你返回天上要取得的东西就好。”莫茗苦口婆心。
月夜见却兀地说了一句:
“月色真美。”
“嗯?”莫茗闻言,抬头看向天边的月亮。
月亮是一如既往的又圆又亮,莫茗也正是藉着月光才能在庭院中不至于五指摸黑,这时候却仿佛故意不解风情地问道:
“这种月色你该早见得惯了吧?”
“你呢?对这月色,又怎么看?”月夜见不答反问。
“月色吗……”莫茗叹了口气,回答到,“太阳内部的核聚变导致其内部处于高激发态的原子、因量子能级跃迁释放出的大量光子照射到月球上、让其整个表面作为漫反射载体继续向四周反射最终穿过地球的大气层照射到地面、最终通过人类的瞳孔进入眼睛并呈现在视网……”
莫茗没有说完,因为旁边的月夜见突然轻声呵呵呵地笑了起来,给人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莫茗君果然是不同的呢。”
“我不知道你说这些有什么意义,本人现在在为白天的事情生气。”莫茗实话实说。
“你觉得私的容貌如何?”
月夜见并不是第一次问莫茗这个问题了,但每次问都有些令人尴尬。
但莫茗是老实人,不会在这种没有意义地方撒谎:“天下无双。”
“嗯,”月夜见点头,显然对莫茗的描述还算满意,“那么,依你之见,是否会有对私的容貌报以期待的人类,在见过之后会失望呢?”
“这个问题……”莫茗似乎想到了月夜见想说什么,“我觉得几乎不可能存在。”
“那个阴阳师,对一个他还未见过的人就已经愿意牺牲生命作为交换,那在见过之后呢?”
“为你疯狂?”莫茗揶揄道。
“呵呵。”
莫茗:“……”
可惜这个阴阳师看起来并没有打算放弃,不知道接下来会有怎样的动作。
……
……
第二天下午,在莫茗出门去东市尚未回来的一小段时间中,懒散地坐在玄关外的月夜见忽然眉头一凝。
一只刚刚出现在庭院中央的小蜜蜂‘哧’地被划成了两半。
“人类中竟然也有此等厉害的阴阳术士呢,倒是私小看了。”月夜见不以为意地喃喃了一句。
这小段插曲自不必说,似乎一切都是风平浪静。
却在三天之后,将这座原本无人问津的小庭院成了平城京中被众星捧月般围绕起来的地方。
……
……
“那天在外京中引起轰动的绝色女子,是住在这里的雅乐小允莫茗君的妹妹。”
不知自何处起,这条消息迅速遍布了整座城池。
传播之迅速让莫茗瞠目结舌,容不得他辩解,也没办法辩解……
那个银发的绝色美女是莫茗的妹妹——你要说不是?很好,让你的妹妹出来见大家一面,误会很快就可以解开。
但是能做到吗?
莫茗现在正在庭院中发着火。
“我就知道是这家伙搞的鬼!贺茂忠行!”
“你没事搞什么乱七八糟的幺蛾子,找一些飞禽走兽的式神四处逛逛我也不说了,做出了人类模样的式神还作成那样的美女,又还用阴阳术遮上面容,是想怎样?”
这事上,倒确实是月夜见理亏。
“是私很久前、以私的友人为模板做出来玩的式神——那天役使出去,不好直接让她真容示人,又不好丑化她的容貌,只有那样了。”
“是为了引开那些阴阳师,让小妖怪安全走来这边吗?”到底是莫茗早就猜出门道。
“却没想到变成这样了呢,”莫茗这边早就焦头烂额了,月夜见看起来却是一点也不着急,“是否要离开平城京呢?”
莫茗摇头:“还没到那一步。”
这也是月夜见有着足够的自保手段。
莫茗被上司喊到雅乐司训示,结果好几批官员手下的人就打算趁机闯入庭院中,却发现无论如何也打不开庭院的门。
再到喊来阴阳寮的大手,告知了他们这边有高人施术,不打破结界是无法硬闯进去的。
月夜见的这手阴阳术让两人没有沦落到绝对的被动境地,于是莫茗打算如他之前所言——集中制衡。
自家的妹妹不愿意嫁人。
但是,也不是不能商量……
……
……
8燕之子安贝
达官显贵、来客纷纷垂头散去,莫茗关上庭前的门,走回玄关处坐下。
月夜见推开重帘而出,缓步踱来,在莫茗身旁坐下。
“和那些人那么说真的好么?”月夜见问道。
“没办法的,如果只要‘找来燕之子安贝’,的确可以提高效率,之所以说了五样宝物,是为了……”
“私说的不是这个。”
“嗯?那你指什么?”
“你和他们说,取得了五样宝物之一的人,可以娶私为妻?”
“权宜之计啊,当什么真……”
“不,私可是很认真的。”
莫茗瞪大眼睛看向月夜见:“开玩笑吧我的神明大人?”
“没有哦。”
莫茗想了想,说道:“你要想嫁给谁是你的自有,只要你别忘了实现帮你找齐五样宝物的我的诺言就好。”
“这可是有冲突的哦。”
莫茗想到一个可能,突然感觉心中冰凉。
“你不会是想说……”
“没错,虽然现在才说出来,有些对不起你呢,但不说是不行的。”
“什么……”
“如果亲手找到宝物的人不是你,且不提私会不会嫁给那人,届时私和你的最终约定、可算不上是你完成了的哦!”
‘砰’地一声,莫茗狠狠一拳砸在了玄关上。
……
……
和铜四年冬,平城京以西四十余里地、相邻着和歌山的一处山脚下,提着剑的莫茗和面色苍白地跟在身后的贺茂忠行两人被拦住了。
站在那里的赫然是早先有过一面之缘的熟悉面孔——曾经出现在平城京的银发女子。
女子单手持弓,茕茕而立,冷漠地看着二人,忽的开口说道:
“只有他可以过去。”
说的是莫茗。
“就是因为她,你才来找我的吧?”莫茗问道。
贺茂忠行点了点头,不甘地表情显露无疑。
显然,在与莫茗同来之前,他是曾一个人来过的,却被这式神挡在了外面。
莫茗只看了女子语言,不再多话,提着手中出鞘了的天丛云剑,独自往山林深处走去。
……
……
贺茂忠行看着银发女子……或者说,其实在看着的,仿佛是站在那女子身后的另一人。
“我按你说的,带他来了。”
银发女子点了点头。
“你可以走了。”
“为什么、就非那个凡人不可吗?”
“我可以为你付出生命、灵魂和一切,不求任何回报!”
“为什么,在下就不行呢?”
银发女子不再搭话,仿佛眼前的是一团空气。
……
……
三个时辰后,林中传来一阵尖锐刺耳的鸣叫。
仿佛有所感般,银发的女子双目闭起,化作了一片随风飘扬的纸人。
不多时,浑身是血的莫茗一瘸一拐地走了出来,右手仍然提着那柄天丛云剑,而左手,捏着一枚血淋淋的通透之物。
年轻的阴阳师、贺茂忠行跪在地上,无比虔诚般的双手捧着一片纸人,不停的低声哭咽着。
莫茗叹息一声,从他身旁擦身而过,踉跄着往平城京的方向走去。
……
……
9昨日之日不可留
“记载于《山海经》中的神兽,地位类似白泽,却是更为稀有的一类,名为玄鸟——玄者黑也,不是凤凰,而是燕子的一种。”
“或许是世间仅余的一只玄鸟了,怀胎三百余年,甚至不惜远渡至此寻找安产之法。”
“我去找的时候,那只玄鸟已经非常虚弱……不知是因为生产的关系,还是——被某个人派去的式神打了个半死,反正几乎要有进气没出气了。”
“即使如此,它也还以为我要偷它的卵,差点就把我给干掉……我虽然刺中了它,但也没下杀手,拿到这玩意就赶紧撒丫子跑了……”
月夜见手中正泛着光芒的、那正是本不应存在于世之物——燕之子安贝。
因找来了第四样物品的莫茗,心情终于变得好了许多。
也是时候找月夜见对质一些事情了。
有不少东西他早先就有猜测,但在当时即使说出也不会抵用,但现在不同了。
五样宝物,已入四样。
“月夜见,不要藏着掖着了,直接告诉我蓬莱玉枝的地点吧,你肯定知道的。”
月夜见尊,从一开始就知道燕之子安贝的下落,但是,与莫茗只字未提。
以无比淡漠地姿态任凭贺茂忠行牺牲自己的寿命进行占卜,并阻止了他一人前往取来燕之子安贝的行动。
这一切的做法如今莫茗已经不想再纠结,他变得如热血上头的青年一般殷切地希望立刻出发找到蓬莱玉枝。
灵梦,说不定,我活着回去幻想乡了!
但是,月夜见却再次时说出了不合时宜的话。
“莫茗,你愿意与私一起停留在这里吗?不再管什么五样宝物和约定,就只和私在这里,忘记其他的任何事情。”
这个问题,莫茗有时候也会在脑海中yy一下,但是,没想到时至今日被神明大人以一副并非玩笑的口吻说了出来。
莫茗不答反问:
“你觉得这里有什么好呢?饮食住宿我都不喜欢,从商从政,我也都不喜欢,我找不到留在这里的理由。”
“私难道不能作为理由?”
“你又是为什么呢?天神的职责抛在一边,留在在这里会觉得有趣吗?”
“并不有趣。”
“真巧,我也这么觉得。”
“但是,有你在这里,私觉得有趣,也觉得安心。”
“可惜,一念想起我那可爱的小学生可能还在遭受着痛苦的折磨,我永远也无法安心。”
和铜五年春,两人离开平城京,再次前往九州筑紫。
……
……
10山在虚无缥缈间
东海之上,又一次起雾了。
起雾,是找到蓬莱仙岛的条件之一——起雾并不一定能找到,但海面一片祥和开阔之时,是一定找不到的。
似是曾有非常厉害的仙人在此设下了阵法,让凡人永远不得门而入。
漂泊在海上的船舷上,莫茗透过雾霭眺望远方。
一定能找到的——无论多久。
他这么相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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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贺茂忠行可能少有人听过,但他的徒弟——安倍晴明想必大家都有所耳闻。
终 不知乘月几人归
蓬莱岛。
已经记不清经历了多少岁月,船上刻着的正字似乎都已经模糊不清,就在莫茗的精神濒临崩溃的前一刻,迷雾中传来的光芒指引出了道路。
十年漂泊,终于在最后,踏上了这片失落之地。
莫茗佩着剑,身形飘忽地在海滩上前行着……即使脚踩在地面上,仍然有东倒西歪,乘船太久,已经不习惯踏上地面了。
而映入眼帘的,则是如传说般的光景。
这是一座不算很大的岛屿,植被稀疏。与经年累月被浪潮冲刷着的海滩不同,小岛的中央凸起的山包上,正盛光大作……也正是那如同灯塔般的光芒指引,才让船只在迷雾中找到了最终的方向。
莫茗一手扶住腰间剑柄,开始飞速地在岛屿上奔行着,他的目的很明确,正是前方那唯一矗立的山峰之上的,盛开着炫彩夺目的传说之树。
傍晚时分,蓬莱仙树发出的光芒与水天相接,映得周围如同白昼一般。
莫茗站在树下,微微抬起头,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
然后露出了微笑。
“太棒了,”听到身后缓步而来的轻微声响,莫茗也不回头,只感慨道,“十年的时间,真的太久了,但所幸,一切都是值得的……你觉得呢?”
迟迟不见回应,莫茗转头,面带疑惑地看向月夜见。
似乎沉吟了许久,神明终于开口:
“蓬莱树由仙气所化,拥有着自己的灵智,若折下她的一枝,整棵树都将枯萎。”
这可不是莫茗想听到的话。
神明的话语却仍在继续:
“你所要拯救的那个生灵,身为人类巫女的女孩,若要以扼杀另外一个无辜生灵作为代价,这份罪业,对于那个人类女孩来说,又是否太过沉重了呢?”
“开什么玩笑!一切全都经由我手,如果这世间神明真的讲所谓公道,因缘果报由我来承担才对!”
“数年来,你从未杀死过一个无辜之人,令私钦佩,如今,于眼前这盛放的生灵,下的了手吗?”
诛心之言,让莫茗无可应对。但是,不得不应对。
“又有谁不想被拯救呢?我也不想背负罪孽啊,”莫茗声音低沉,但显得坚定,“事已至此,早没了退路。”
月夜见不再言语。
莫茗自嘲一笑:“既然罪业归我,那当是由我来。”
说罢,抽出草薙剑,走上前去,挥剑砍落。
最华丽的一枝,掉在地上。
莫茗附身去拾的瞬间,整颗蓬莱仙树传来了一股令莫茗感到彻骨悲伤的感情,并在那一刻,整棵树化为了齑粉。
提着天丛云剑,看着身旁原本光华万丈、如今却空无一物的地方,又看了看捏在手中的、发出微微光芒的玉枝,莫茗暗自叹息一声。
果然,刚刚那一瞬间,是被这棵树下了诅咒吧。
月夜见丝毫不为所动,声音冰冷:“咎由自取。”
莫茗脸上露出疲倦的笑意:“随你怎么说吧,约定已经完成,只要你……”
话音停住。
因为莫茗在走上前去将蓬莱玉枝递过时,月夜见退后了一步。
面上的笑容微微变得僵硬,然后消失。
“怎么?事到如今,告诉我这是骗局?还是说,不打算履行约定?”
似乎无法直面莫茗的询问,月夜见转过身去。
握剑的右手瞬间青筋兀起,抬起天丛云剑,剑指背向自己的神明。
月夜见冷清的声音继续传来。
“你把私给你的剑,指向了本应由你保护的人。”
“一切都建立在约定成立的前提下。”
“而在那之外呢?”
“……你的死活,与我何干?”
然后,两人间迎来了一阵长久的沉默。
……
……
也不知过了多久,莫茗举着的剑早已放下。
似乎是举地累了,也或许是明白自己无论如何不可能动手,作为威胁又太过苍白而插在了一边的草地上。
海岛上的天气神秘莫测,傍晚尚且晴朗的夜空,忽已乌云蔽月。
唯有莫茗手中的蓬莱玉枝微微散发着光辉。
“抱歉。”
莫茗这么说着。
却没有获得回应。
“小巫女的事情太重要,我无法平静对待,所以言语冒犯了,恳请一定原谅我……求求您,神明大人,救救灵梦吧。”
试图解释的话语也不知是否传达到了,几不可见的夜色下,无法捕捉到丝毫有关月夜见的情绪。
就在莫茗斟酌接下来的措辞时,月夜见终于开口。
“私见过比你聪明一万倍的人类,也见过史诗中传颂的勇敢不屈的英雄。”
“我只是一个区区凡人,当然比不了那些圣贤人物。”
“但是,私唯独中意于你。”
莫茗沉默。
“一路行来,你为协助私取得五宝、运筹帷幄,算尽先机,又能不失小节,关照于私,十分难得。”
“如今,却仍有最后一道难题留给你。”
“说出私心中所念吧……智勇兼备的莫茗君,这是私对你的最后请托。”
……
……
一瞬的时间,莫茗想到了很多。
首先是两人在初次见面、在他还未说明灵梦之事前,神明所提起的交换约定。
神之式,似乎是这样的说法,被自己一口回绝了。
接着,便是一路行来的各种琐碎记忆。
对于情感的好奇、对于友情的向往、沉醉于亲情而止步、又因顾及自己而继续前行,神明所维系的理性逐渐淡却,变得任性又无礼。
自己也在观察着神明的时候,神明也在观察着自己吧……毕竟,那是个比谁都要聪明的神明大人。
双方各自间所说的话、所做的事,越来越不出所料般变得习以为常。
如今,神明说出这样的话——
猜猜她的意图吧。
……
……
莫茗在草地上坐下,盘起了腿。
有些别扭地转过头去,说道:
“其实,我并不讨厌和你共事。”
“性格方面,我也蛮欣赏的,只不过……”
没了下文。
过了会,细微的脚步声传来。
月夜见在莫茗的身旁的侧面坐下。
倒是让莫茗有点意外,神明大人是很爱干净的,直接坐在草地上的动作,十年以来也不多见。
“私可以给你安排最轻松的职务,式神、或者神明的差事都好,身份由你选择。”
“……福利不错的样子。”
“你可以随意去做你想做的事,只要能一直留在私的身边……帮助私。”
又是一阵沉默,月夜见补充一句。
“当然,博丽巫女的事情,私会即刻解决。无论是解开诅咒、甚至是给予长生,都非难事。”
莫茗两腿盘着,似乎在思考。
两只手下意识地一根根、拔起地上的小草,闭起眼睛,好像在想着什么,又好像什么也没在想。
“虽然看起来是你那边出尔反尔提出了额外的要求,但即使以人类男性的普遍观点来看,我也没法说出是我这边吃了亏的言论。”
世间求长生不死者几何,世间求美人一笑者几何?
“答案呢?”
“前提建立在你守约的条件下,”莫茗一根根地拔着地上的草,似乎不知道怎么施放自己的情绪,又抬头看着乌云渐开的月光洒下,点头应道,“正好我也想去看看高天原的风景,看看你们这些神仙是怎么生活的。”
过了会,月夜见那边才传来声音冷淡的回应:
“不是高天原。是夜之原,你要随私前往的地方。”
“哦,夜之原就夜之原吧。”
“不过,”感觉到右臂处压来的触感,是月夜见靠了过来,“如果你想,私也可以带你去高天原看看、四处游玩也好,无论哪里,无论多久,都是好的。”
好像是被这一尽地主之谊的热情感动到说不出话,莫茗只是低着头、指间挽着被他下意识连根拔起的一堆可怜的小草。
鼻息之间能够闻到靠在他身上的神明头发间的清香气味。
过了会,月夜见又补充一句。
“但是,夜之原的风光也毫不逊色,会让你知道的。”
“听起来不错。”
“嗯。”
月夜见回应。
……
……
良久,又是没有人说话。
但此刻空气中却并非再是令人尴尬的沉默,而且另外一种、让莫茗这位心思敏锐、对情绪又极度敏感的年轻人十分不安的气氛。
应该说点什么呢?
话已至此,再去确认一遍对方是否会遵守承诺拯救小巫女的话,不知为何、总觉得会惹怒神明,起到反效果。
不自觉间将手中的杂草挽成了环,莫茗盯着它愣了好一会。
“……送给神明的贡品,没有诚意是不行的吗?”莫茗低声自言自语,忽的笑了起来。
“什么?”月夜见疑惑。
莫茗微微转过头去看向月夜见。
因为此刻靠在莫茗肩上的原因,神明的气息几可触及面庞。
却没有躲闪。
莫茗则托起掌中的杂草指环,微笑道:
“这个贡品,可是充满诚心的。”
月夜见只撇了一眼,便将头转了回去。
并没有其他的动作。
莫茗笑得有点尴尬,不由得用另一只手摸了摸鼻子。
月夜见的话语也在此刻传来:
“你可知……男子赠予女子指环,是有其他意义的。”
尴尬的微笑变得僵硬。
作为自诩心理素质过硬的扑克脸高智商反社会人格拥有者莫茗,已经不知多久没有不由自觉地作出过这么多精彩表情了。
没有看向这边的月夜见,自然不会体谅他的难堪。
唯有声音继续传来:
“私……虽是天神,却也是女子。”
“固有一问,你既知这指环的意义,仍打算将其赠予私吗?”
……
……
莫茗伸出的手收了回去。
而斜对着他靠着的神明、虽然没有看向这里,却在同一时间、闭上了双眼。
然后,莫茗忽地站了起来……让原本靠在他手臂上的月夜见差点栽倒。
似乎想到了什么神明大人,只单手扶在身后,没了其他动作。
没有说话,也没有转过头。
而莫茗,则深深地吸了两口气。然后,以似乎想给自己壮声势一般的气魄,大跨步到了月夜见身前的地方。
莫茗俯视着月夜见的双眼,神明也在同时睁开双眼、抬头看向这边。
真是好看的眸子,莫茗这么想着。
称呼她辉夜的名字,丝毫没有夸张成分。
神情庄重、单膝跪地,伸出的双手掌心摊开,呈着的草戒递到了月夜见的面前。
神明歪着脑袋想了想,说道:“这种时候,是不是应该说些什么?”
莫茗深吸一口气,似乎打算说些什么,结果憋了半天,一句话也没说出口。
只是满脸通红地闭起眼睛撇过头去。
“就说你要不要吧。”脸红的好像要滴出血来。
“那么,私就勉为其难的收下咯。”
那是略带俏皮和轻快的语调、十分罕见地出现在神明的口中。
莫茗感觉到掌中一轻,月夜见取走了指环。
莫茗红着脸睁开眼睛,却被天空中明亮到几如白昼般的月光晃了眼睛。
“该死,偏偏这种时候月光这么亮。”难堪的表情全被看光了。
“这月色,正是私的心情。”
莫茗抬头,看到了他辈子所见的最美、也是最大的月亮。
“……嘁,差点忘记你是月亮的神明。”
“咯咯,那以后就要好好记住了。”
“嗯。”
……
……
佛前石钵、火鼠裘、龙首之玉、燕之子安贝、蓬莱玉枝。
五样宝物放在地上,月夜见一边漫不经心地施展着谒神明的阴阳法术,一边用余光偷偷撇着莫茗在旁边干嘛。
“好不容易找到的小岛,没待多久就要离开了呢。”莫茗如释重负般叹息着,坐到旁边的草地上。
“若你愿意,私便将时间永远停留在此刻也无不可。”
“不行,如果灵梦的事情没有解决,我永远不会安宁的。”
忽然觉得这么说未免显得有些不解风情,莫茗尝试组织言语,补充了一句:
“何况,未来的日子还有很长呢,不是吗?”
月夜见听罢,微笑起来:
“是的,未来还有很长很长,私是不会放你走的。”
如果说,有什么比美人的姿态更令人赏心悦目,大概就是美人的倾城一笑了吧。
莫茗看得有些呆了,不禁再次撇过头去。
月夜见扔来一个背包,莫茗接过,打开,里面是熟悉的两样物品——小灵梦赠予自己的红白缎带和大图书馆带出来的魔法卷轴。
看见熟悉的缎带莫茗不由得有些安心,东西放回包中,背到身上。
接下来又是新的启程吗?
夜之原,好像挺有趣的样子。
“辉夜啊,我在想,如果我不提起跟你走的事,你打算怎么处理?真的不打算遵守约定了吗?”
“还记得私的能力吗?”
“操控时间?”
“若真如你所言,私不会让今夜过去的。”
“……真有你的。”莫茗叹服。
月夜见笑的得意。
……
……
自法阵中行走出来的人,以凛然的神色扫了眼一旁的莫茗,转向月夜见时,露出微笑。
走了过来,微微躬身道:“久违了,月读尊陛下。”
月夜见回以微笑:“永琳,私现在有了新的名字哦,叫做辉夜呢。”
是熟人,站在一旁的莫茗略松一口气,应该是那个叫做八意思兼神的、神明中的贤者大人。
似乎看出八意永琳对于莫茗的不屑一顾,月夜见踱步走到他的身旁,挽起莫茗胳膊,正打算说话,却被打断了。
“妾身在高天原一直在关注陛下的行踪,一路之行、以及您与这个人类的事,妾身都已知道了。”
“那正好。”
“却有几句话,必须单独说与您听。”
聪明如月夜见,自然立刻懂得八意思兼神的意思。
不过,却没有丝毫妥协的念头,只是挽着莫茗胳膊的双臂更紧了紧,歪着脑袋说道:
“永琳,没关系的。”
贤者却也没有妥协的意思:“不会很久的。”
“可是,私现在一刻也不想离开他的身边。”
“陛下!”并没有再说多余的话,只是读音变得很重。
月夜见看向莫茗,似乎在征求意见。莫茗笑了下,轻轻点了下神明的额头,说道:
“说清楚就好了。”
“嗯,那私不会离开很久的。”
……
……
月夜见与八意思兼神,两人站立在海滩之上。
不安定的神明大人的力量,让月亮的光芒异常大作,却也让潮汐变得不稳定。
月夜见脱下鞋子,在沙滩上走着,冲刷而来的海浪打在她白皙的脚背上。而走在一旁的八意思兼神,却不会任由地面上的任何污秽接触到她的身体,从法阵中走出那一刻起,身体就一直被淡淡的光华所笼罩着,这光华不仅阻止了海浪的冲刷,甚至连地上的空气,也丝毫不会被神明所沾染。
大概这就是如今的两人对于地上人态度的差异吧。
“奉天照大神命,在月夜见尊取得五宝时迎她返夜之原,掌司暗之光。”
月夜见点了点头。
“妾身也已请命,辞高天原之务,与您携程而返,从此在夜之原辅佐于陛下。”
“哦?”这次月夜见是真的有点惊讶了,“那个天照,竟然会放任你这样的助力离开吗?”
八意思兼神凭借其超凡的智慧,一直在高天原总览着全局事务,可谓是自天照大神而下实权最大的神明。放任这样的一把手离开,即使是在高天原、恐怕也会引起不小的震动吧。
“怎么,陛下莫非嫌弃妾身?”
“永琳玩笑了,你还在高天原时便已结识于私,自然知晓私对你的敬重,如今能得辅佐,当浮一大白。”
“只是……”
八意永琳的沉吟被立刻打断。
“关于那个人类的事情切勿再提,私意已决。”
“陛下三思,不说神明与人类的姻缘并无先例,若行此事,必结孽果,于人于己,都是祸患!”
“永琳,不要再糊涂了,私会赋予那个人类永远之力,他与私同寿,不会有事的。”
“陛下,人命事小,人情事大。”
月夜见嘴角勾起微笑:“你莫非觉得,他会对私移情别恋?”
八意永琳却不打算和思维天马行空的月神大人讨论这个话题,只是躬身道:
“陛下可知那人在现世是何身份?此人为逃避职责之束缚而出走,又如何甘心留在您身边万世不离?”
“原来是说这个,”月夜见沉吟一下,说道,“不错,不愿被束缚、渴望自由,是人类的天性。”
“那……”
“但是,因为他太爱私,不忍让私伤心,又沉迷与私的温存,所以是不会抛下私的。”
八意思兼神被自家陛下的一番脑补惊地张口结舌,愣在原地。
但是,现在并非是发呆的时机。不能让陛下带着那个区区人类返天,这不仅是原则问题、是天照大神所交代之事务,亦是此行必尽之职。
“即便如此,如陛下所说,这个人类因为顾及您而勉强留下,这是陛下您所愿的吗?若那个人类因此整日不郁,陛下您又会如何?”
月夜见停下沙滩上的步伐,呆呆地看着天上的月亮。
八意永琳也在身旁停下,等候着回音。
“永琳何故有此一问?”
“陛下可还记得此番人间之行,有一名为石上麻吕者?”
“物部宇麻吕之子吗?印象中似有这么一人呢。”
“您曾遣式神将其杀害。”
“咦、有过吗?”月夜见歪着脑袋。
“陛下!”对于月夜见的装傻无可奈何。
“那么,永琳是打算借此威胁私吗?”
“并非如此,只是陛下,您身为天神,何故会以一己之私而谋人类之性命?此为禁忌,您又怎会不知?”
“这……也是没办法的呢,那些蝇营狗苟、弄虚作假之辈暂且不提,真正打算去寻找的人,是不得不杀死掉呢。”
“就因为那个人类说过……寻找到五宝的人可以娶辉夜姬为妻这样的话?”
“嗯,所以除他之外就不行呢,”月夜见笑着点头道,“罪业归他,与私无关。”
“哎。”八意思兼神不禁叹息。
“永琳何故嗟叹?”
“陛下将那人视作比您的身份、职责更为重要之物,您又怎忍心见他不郁?”
月夜见道:“不愧是贤者大人,一眼便看清了根结所在。”
八意永琳也不谦虚,只是又一躬身道:“事关重大,妾身不敢不三思。”
“既然是永琳相询,私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月夜见望着月亮,面泛微笑,“不错,若他因久留月都而生厌,私便与他一同离去。”
八意永琳沉声道:“那这夜之食原的主人,又由何人担当?月都千万子民,又由谁来弗照?”
“永琳,你啊……”月夜见双手背在身后,歪着脑袋看向八意思兼神,“可知道月人是如何看待地上人的?”
“那自然是……”
“月人视地上人如草芥。可地上那些神弃之民,都能在没有神明关照的残酷自然下繁衍出他们的文明,月人若只因为失去了私的庇佑,就从此步入衰亡,她们又有什么资格自傲呢?”
月夜见看向八意永琳,笑着说道:“即使私离开了,月人中同样会有杰出的领导者站出来,让这个文明继续它的荣耀。”
“夕时,私极少与人来往,承蒙永琳不弃,愿与私结识、相谈,是私唯一的友人。”
“因此,如今私唯独希望,能得到你的祝福。”
言语之此,可谓绝杀,让八意永琳再也找不到劝阻的话语。
只是良久,也没有正面回应月夜见的话题,反而后退了一步,躬身说道:
“妾身明白了,不会再阻止陛下您的行动。”
一边这么说着,躬着的身子微微直起,双手呈上自空中隐现而出的薄光羽衣。
……
……
蓬莱岛的海滩上,站着两位神明。
月笼如纱,黯淡光华。
“原来如此,这天之羽衣,维系了这样的术式,是出自天照的手笔吗?”
月夜见尊的声音淡漠,面上也毫无表情,正是八意永琳所见惯了的、一如既往的清冷美人模样。
“陛下,此物虽出自天照大神之手,却是妾身的提案……只是原本……也没打算一定要用的。”
“现在看来,是有用的必要呢……”月夜见尊喃喃自语着,手指在面颊上划过,冰凉的湿痕仍在,“区区地上之物、竟会让私如此眷恋吗……”
八意永琳道:“即使地上之物,也不尽是丑恶的存在,有使人眷恋者,亦是常理。”
月夜见点了点头:“永琳要和私一起返天吗?”
八意永琳躬身:“妾身随后就来,此间仍有些东西需要处理一下。”
“要私帮忙吗?”
“陛下既已穿上天之羽衣,当不再沾染凡俗杂务,何况仅些许小事,妾身即刻做完便会回去。”
“那私走了,不知为何,有些困倦……在夜之原等你。”
“恭送陛下。”
身披羽衣的神明大人向着月亮飞去。
身后,八意永琳一如往常地躬身,阴影之下的面色,看不出丝毫喜怒。
……
……
看见走向自己的只有八意思兼神一人时,莫茗闭上了眼睛。
在那之前,他也已看到,远处那个身披泛着微光羽衣、飞向月球的身影。
“果然,把所有都寄托在一个承诺上的做法,太过天真了吗……”
原本与月夜见在一起的十年,仍保留着年轻的面容。
只是话语中的无限倦意,仿佛顷刻间苍老了十岁。
“正是如此,人类,你的约定全部作废,”八意永琳说着,“有什么想说的吗?这边可不会听太久就是了。”
“我诅咒你,八意思兼神。”平淡的语气。
“也永远不会原谅辉夜,不……月夜见,永远不会原谅。”
“你不问问原因吗,人类,说不定并非出于陛下本意呢?”
“理由很重要吗?她轻信了你,因而失约了,这是事实。”
“所以你们都该死。”
八意永琳点了点头:
“你的态度我已明了,现在,闭上嘴吧。”
莫茗忽然发现自己无法开口说话了,仿佛忘记了该怎么发音一般,即使尝试去说话也是哑然徒劳。
“这么做的原因希望你能理解。”
八意永琳开始说话。
“因为你的出现,让我做出了不愉快的选择。”
“我做出了永生也无法被原谅的事,于我最不想伤害的友人身上。”
“本来是应该杀了你的,但毕竟……立场上,有更合适的方法处理掉你。”
“所以,为了防止你再多舌激怒我,只好先封上你的口了。”
两人本都是以极度理性而自负的个性,却因为各自的际遇,背叛或者被背叛、在此时此刻,让理智已濒临崩坏的边缘了。
八意永琳站在那里,看着气息逐渐平复、似乎已经冷静下来的莫茗,继续开口说道:
“人类,现在留给你两个选择。”
“其一,如若你已然心灰意冷,再无心苟活于世,这边可以帮助你,让你在感受不到一丝痛楚的情况下死去。”
“当然,这和杀死你是完全不同的,这个选择,意味着你自愿死去……如何,中意这个吗?”
莫茗的双目中已仿佛无尽漩涡般看不到瞳孔,面无表情的冷漠下毫无反应。
“不中意吗?那么,说说第二个选择。”
“帮你前往另一个世界,条件是忘记这里的一切。”
莫茗沉思良久。
点了点头。
“哦,竟然还没有丧失斗志呢,可真是顽强不屈的人类。”
八意永琳嗤笑。
“虽然为了省事,我是很希望你选择第一个,但第二个选择,却会让这边的心情好很多。”
“你知道吗,人类,这边是很了解那个神明的,那个被你称之为辉夜的、夜之食原的主人。”
“如果立场转换,你背叛了她,她不会选择第一条之外的选项。”
“但你却不同。”
“显然,在你眼里,月夜见尊也只是不过如此的程度罢了。”
“你不配。”
“所以……这边的做法是非常明智的,完全没有错!”
最后一句的声音略微低沉,八意永琳似乎咬着牙说出了这句话。
随即平复心情,语调回转淡漠。
“这边没有月夜见尊那样操控时间的力量,也不打算为你过多的使用神明之力,所以只会是一些微小的助力。”
“你来到此世,为了寻找帮助巫女的机会,但实则是不可能完成的。”
“你现在所处的位置,是你原本所在位置的数千年前,而在此世,即便你统一了全人类以信仰博丽,也是无法传达到分毫的。”
“因为,信仰无法跨越时间。”
“这边没法直接定位到你的本源世界,但或许可以协助你找到类似的、你所中意的神弃之世,让你在那里大展拳脚一番。”
“但是,不得不说你的想法是在太过天真了。”
“人类是非常、非常脆弱的存在。”
“不说一把匕首、一块石头,即使是漂浮在空气中的微生物,都会将你们杀死……何况在那样完全陌生的环境下苟活,并建立起庞大的人类信仰。”
“虽然不知你是如何在这个世界活下来的,但如果前往未知的异世,以你人类身体中的抗体,是无法活过一个星期的。”
“当然,这些问题都可以想办法解决。”
“作为交换,忘记这里的痛苦记忆吧……”
……
……
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身处在一个并不陌生的地方。
讃岐国的城郊的石阵……承载着最初的记忆,并将作为最后的收场之地。
发现莫茗醒来,八意永琳点头道:
“相关的知识,已经从你随身携带的魔法典籍和你的记忆中获取到了。”
“把后世中有关空间的科技,与魔法中有关时间的法术结合起来,是个了不起的创举。”
“但这并非是你可以完成的,你不过是个毫无天分的普通人。”
“本尊八意思兼,帮你这一次。”
“于月夜见尊之事,也便就此忘记吧。”
“服下这颗药,然后启动法阵。”
“接下来,自求多福。”
……
……
神弃之世,没有神明的庇佑,人类依然在凭借着自身的勇气努力活着。
讃岐国的城郊,有一处石头法阵。
石头阵所围成的祭坛中空荡荡的,从来没有闲人会在此驻足。
唯有时逢祭祀,才会偶然热闹起来,由阴阳师们主持祭祀,国主向神明祈愿,以求庇佑。
神仙、凡人,各自会去他们该去的地方。
所经历的种种,也不会再有人记得。
由兹两相忘,因得长自遂。
唯有插在那一旁灌木中的那柄失去了光华的神剑,在某一天被路过的猎户捡到,进献给了上官。
供奉在天皇御座后的草薙剑、偶尔也会径自发出一些光辉、仿佛在向时人讲述着那些已经被遗忘了的传说故事。
借物表
4.5卷《污秽之世,美丽之笼》
应怜半死白头翁
【寄言全盛红颜子,应怜半死白头翁。——刘希夷】
落花时节与君逢
【正是江南好风景,落花时节又逢君。——杜甫】
同在异乡为异客
【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王维】
何妨吟啸且徐行
【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苏轼】
云想衣裳花想容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李白】
画人心逐世人情
【谁谓伤心画不成,画人心逐世人情。——韦庄】
解释春风无限恨
【解释春风无限恨,沉香亭北依阑干。——林正大】
可爱深红爱浅红
【桃花一簇开无主,可爱深红爱浅红。——杜甫】
樽前唯觉笑不成
【多情却似总无情,唯觉樽前笑不成。——杜甫】
浅处无妨有卧龙
【时人莫小池中水,浅处无妨有卧龙。——窦庠】
但见丹诚赤如血
【但见丹诚赤如血,谁知伪言巧似簧。——白居易】
飞扬跋扈为谁雄
【痛饮狂歌空度日,飞扬跋扈为谁雄。——杜甫】
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苏轼《定风波》】
4.6卷《今昔物语,不知所踪》
1八千里路云和月
【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岳飞】
2烂柯人看洞中棋
【袖剑客同楼上醉,烂柯人看洞中棋。——陆游】
3快意之事莫若友
【天下快意之事莫若友,快友之事莫若谈。——蒲松龄】
4不识狂歌到白头
【平生名利关身者,不识狂歌到白头。——翁绶】
5来何从兮去莫追
【来何从兮去莫,怅望不及兮天一涯。——李长吉】
终不知乘月几人归
【不知乘月几人归,落月摇情满江树。——张若虚】
后日谈写尽回文机上意
【写尽回文机上意。欲卷重开,读遍千回与万回。——苏轼】
FLAG.21 亥时五刻,在悲运的再会与离别之际
亥时三刻,在博丽灵梦舞姿瞬停的刹那,响起了经久不歇的掌声。
真亏这帮妖怪们懂得人类的礼数,莫茗虽然这么想了,但却丝毫不觉得有恭维的成分。
已经不是第一次观赏,小巫女的神乐依旧一如往常的曼妙动人,如果说世间存在着“能够取悦神明的舞蹈”,毫不夸张地说,恐怕就是这个了,莫茗如是想着。
舞姿兀停,曲声暂歇的一瞬,神社玄关乍开,亭亭走出的,正是厄运之神——键山雏。
在小巫女以神乐引导、在莫茗对场景的刻意铺垫之下,端庄秀丽的神明大人光华万丈地出场了。
天生丽质不需要刻意打扮,仅以平常的装束立刻夺得了在场人与妖怪们的眼球。
站在不远处,看着站在玄关处面泛微笑却又隐蹙双眉的厄神、看着目不转睛地看着厄神的灵梦,莫茗陷入沉思。
……
……
由妖怪贤者、初代博丽巫女合龙神之力所建立起来的幻想乡,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完美无缺。
与在自然的选择中延续下去而永远井然有序的外界不同,人为建立起来的这座大结界中,自然规则中有着太多的不完善处,而其中任何一点的疏忽,都将给这脆弱的桃源乡带来灭顶之灾。
人类与妖怪的亡魂,不得不加以管理,否则亡灵们很快就将充满整个幻想乡,进而吞噬生者——相似的,就连厄运这种虚无缥缈之物,在此地也必须由神明将其约束起来,否则灾厄将随处可见,让幻想乡成为炼狱。
上善若水,润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这大概就是键山雏的立场和她一直以来在做的事吧。
至于这位神明——不仅弱势方的人类,就连自身实力强劲的大妖怪们也不愿与她为伍,这与键山雏本人无关——或许神明的身份即是原罪吧。
“但这份所谓的原罪,也实在算不上是正义的事,”莫茗低声自语,“顶多不算错的太离谱吧。”
生者都有远离灾厄的本能,这份本能无关善恶。只是人类总喜欢为自己不得不做的一些事寻找理由、把自己不得不为之事正当化,罪恶也总是自此而始。
原本“因为畏惧而不敢接近”是合情理的,但衍生而来的、为求心安的借口——“因为厄神是污秽的、不详的存在,所以自己的做法并没有错”,终于把自己置于了不义之地。
人类之中也非没有心明眼亮之辈,可他们所提出的异议也只会让自己成为族群之中的异类,让自己被孤立,此外什么也改变不了——最后的聪明人,诸如稗田世家中的一些读书人、或者本居小铃这样识文解义、不会人云亦云的智者,她们最后所能做的也只是在一片声讨和鄙夷的氛围中保持沉默罢了。
至于灵梦,虽然因“博丽巫女”的本职而拥有着行动的立场、但以莫茗对小巫女的了解,她必定是有着某种程度的认知的……因此也不会不知道,这么做对她自己和神明本人意味着什么。
但是,灵梦还是选择违背了她一如继往的作风,在那份既不亲近也不疏离的姿态之外,罕见地做出了明确的姿态立场。
至于莫茗自己,从一开始在小巫女的提议时就表示了支持,一方面是因为这本身并非坏事,自己没有理由反对、另一方面则是由当时所产生的某项疑虑……
莫非,灵梦她……
如今看着小巫女看向厄神键山雏时面上浮现的神色,莫茗确信了当时所想——灵梦曾因某人所遭受的不公对待而心怀悲伤,这份悲伤在遇见了相同处境的厄神时宣泄而出,自己必须为之做点什么,在这份心态下,最终演变成了现在的局面。
先代巫女——莫茗对她的了解不算很多,多是藉由神社杂货间的某些手记、以及稗田家主的些许口述和资料得来,但唯独知道的是,她对于小巫女的影响颇深……这份影响,甚至可能超越了自己。
当然,莫茗是不会承认自己对此有丝毫的嫉妒之情的,这不过是个事实罢了。
只是如此一来,在明白“为厄神键山雏”正名这一事件对灵梦的重要性之后,接下来的原本要告诉灵梦的、有关人里异变的情况又变得需要斟酌了。
……
……
莫茗的迟疑也没多会,就看到了某个面孔,也因此让在刚才观赏灵梦的“神乐”时稍微放松的神经立刻绷紧起来。
蓬莱山辉夜出现在了八意永琳身边——而稗田阿求和本居小铃的桌旁、爱丽丝?玛格罗伊德的身形却消失了,两个少女正与不知何时出现在宴会上的青年——稗田小鹰争执着什么。
而将这些疑惑联系在一起的,正是方才余光瞥见了、却并未在意的一幕,在“神乐”舞的期间,八意永琳曾走到过爱丽丝她们的桌前,说了什么。
这家伙……又在捣什么鬼?!
……
……
正在与八意永琳说着什么的蓬莱山辉夜突然停了下来,两人同时将目光移向了桌前的不速之客。
莫茗并没有客套和掩饰自己的来意,径自问道:
“八意永琳,你刚刚和爱丽丝她们说了什么?”
这点原本去问小铃她们也可,但假若真的有什么状况,恐怕已经没有那么多余裕调查这些事。
就在莫茗话音刚落时,他很敏感地注意到了一旁蓬莱山辉夜的神色。
这位久违的神明大人近来的表情确实丰富了许多,但却依旧总是挂着一副看不透深浅的微笑,现下这笑容完全地敛去了,歪着脑袋看向了她的从者:
“能解释一下吗,永琳?”
听在莫茗耳中,似乎要解释的部分除此之外还有其他。
八意永琳却只回答道:“妾身因为担心人里的异变,把事情告诉了那边的魔女。”
这话不得不说太假,要说在场众人有人担心人间之里的情形,无论怎么排也轮不上眼前这位。
然而似乎有人比莫茗对这回答更加不满,蓬莱山辉夜问道:
“没有其他了吗?”
永琳一副虔诚的模样恭敬道:“能说的已经说完了。”
闻言,蓬莱山辉夜叹了口气。
“这里要是有什么事,帮忙应衬下、杂务之类,交给铃仙。”
“是,殿下。”
于是转身离开了。
目送蓬莱山辉夜离开的莫茗,重新将头转向了一副微笑面容的医师身上,只是对方的话语却不像笑容那样,显得冷冰冰毫无感情:
“拜你所赐,妾身又被自家殿下大人所讨厌了。”
还没怎么摸清眉目的莫茗下意识地接了一句“咎由自取”,八意永琳也并没有因为这冷嘲热讽而动怒,只是回敬一句:
“如果不快点跟上的话,殿下可要走远了哦。”
莫茗当然十分在意人里现在的状况,而刚刚蓬莱山辉夜看似莫名其妙的几句交代,正巧让他现在可以抽出身来。
那么——要说是她刻意邀请自己同行?莫茗并不打算自恋到这种程度,蓬莱山辉夜之所以这么做,肯定是认为有自己必须前去的必要。
“你们到底在谋划什么?”莫茗面色不郁。
“如果公主殿下愿意的话,她会向你解释的。”
……
……
追上蓬莱山辉夜的时候,她正走到神社的台阶下。
显然以辉夜的能力,要赶路的话这功夫怕早就到达人间之里了,之所以这么慢,看来确实在等什么人。
辉夜看向莫茗:“那边可正在发生很凄惨的异变,你这样过去没问题吗?”
莫茗从袖中取出阴阳玉晃了晃,装了回去,不打算多说什么客套话:
“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我总有很坏的预感?八意永琳又在计划什么?”
这份预感并不是针对人里的异变,而是其他什么……一定有什么没有注意到的地方,让自己这么不安的原因!
蓬莱山辉夜走上前来,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抚在莫茗的眼睑上。
莫茗吓了一跳,后退一步看向辉夜,等待解释。
“阴阳术,现在起短时间内,你可以看到幽灵了。”
莫茗转头四顾,藉着不远处的鸟居上悬挂地灯笼,并没有看到任何异状。
“幽灵?哪里?”
“不在这里,显然是跟着魔女的脚步走掉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麻烦你挑重要的说。”
于是辉夜老实回答:“很显然,永琳打算让魔女再一次杀死冴月麟。”
这句话的确算得上精简,但其内容却惊悚得莫茗倒吸一口气。
……
……
莫茗并没有在紧要关头发呆的习惯,立刻清醒过来,针对自己心中的疑惑,向着原本就有些无口的蓬莱山辉夜连珠炮般提出了大堆问题。
所幸的是,在莫茗接触冴月麟之前,就曾全面地了解过了那段历史、有关妖怪贤者、除妖师和人间之里的悲剧,所以辉夜倒也不必对详细经过一一道来。
“冴月麟的能力,想必你也有所耳闻吧?”
“看清寿命?”
“在她为爱丽丝耗尽生命的前一段时间,她一直有种自己命不久矣的感觉。”
“因为她自身能力的关系?”
“莫茗君,你相信宿命吗?”
“嗯?我信不信宿命和冴月麟的遭遇有关系吗?”时间紧迫,莫茗拒不接受题外话。
“冴月麟因为相信宿命,而失去了改写它的机会……原因要从除妖师们与妖怪贤者的争斗说起。”
“务必长话短说。”
“……”蓬莱山辉夜反倒不说话了。
“私也不是想说才说这么多的。”看起来还闹脾气了。
事实上神明大人本来就不喜多言,而今晚不多一会、算上冴月麟那时说了太多的话,因此一直耿耿于怀。
“抱歉,请不厌其详地告诉我真相。”莫茗连忙摆正态度,只是心里依然暗自焦躁。
事涉两人,一个是因为他的介入而间接致死的除妖师少女冴月麟、另一方则是莫茗为数不多的友人魔女爱丽丝,而她们二人的结识也与他有关,冴月麟之死在爱丽丝心中所造成的痛苦,莫茗是难逃干系的。
因此,既然另有真相,由不得他不严阵以待。
“永琳她……又擅自做了一些以为会被私所谅解的举动了。”
蓬莱山辉夜说出这话的语气有些低沉,或许是因为她本人的坐视与放任、并没有责怪的立场。
莫茗对此则早有成见:“人类总是这样,所谓成王败寇,只要结局能够中意,过程即便不如人意也没关系,我不这么觉得。”
牺牲原则而得到的结果充满了悲剧色彩,是无法令一个完美主义者所真正接受的。
“话虽如此,你不也因为最终小巫女和自身都获得了救赎,而原谅了私的所作所为吗?这不正是因为结局中意,而谅解了过程本身吗?”
莫茗对此诡辩十分不满:“这话从你这肇事者本人嘴里说出来不太合适吧?”
“没关系啊,因为你很温柔,所以这种程度的无礼是会原谅的。”
“不见得会一直这样。”莫茗冷漠道。
“啊啦,是吗……那……”
莫茗打断道:
“现在是说这些的时候吗?还是说,虽然八意永琳瞒着你做了某些事而让你不满,但其实那些事的发生符合你自身的利益,所以在此拖延住我的脚步?”
“还是一如既往的机警呢,”辉夜微微一笑,“安心吧,须臾的时间于永远中留存,拖延时间这种事,对私是没有意义的。”
“做好了心理准备的话,那就听听辛酸往事吧。”
……
……
除妖师们与妖怪贤者的斗争被一面倒地压制着,但他们原本密谋着一个杀手锏——是一项可以说是恩惠又或者诅咒的术式。
每一名死在妖怪手中的除妖师,在灵魂消逝之际、他们的灵力都将用于强化这道术式。
原本是作为打败作祟的大妖怪而从进入幻想乡起就不断积攒着力量的这项术式,成了除妖师们对抗妖怪贤者的最后王牌,但却随着事态发展……自己身边的同伴接连不断地倒下,幸存的人们终于失去了争斗的信念——或者可以说,他们最终放弃了。斗争的结果是,妖怪贤者从**和心灵两方面击败了那些除妖师,让他们真正意义上的灭亡了。
除冴月麟外,最后一名活着的除妖师柒夜,在死前启动了那个术式——
当除妖师的末裔前往人间之里时,她将获得自博丽大结界建立以来、曾死在幻想乡中的全体除妖师众人之力量。
而那项术式启动的时候,幻想乡中被自己身为除妖师这一咒所束缚的人类,就仅剩下冴月麟一人了。
但是,柒夜却没有请求冴月麟为他们复仇,甚至没有对冴月麟说过这一术式的原委——或许那个叫做柒夜的除妖师,只是希望在这场悲剧的战争中最后幸存下来的少女冴月麟,能在往后的人生中获得左右自己幸福的能力罢了。
或许柒夜那时候想着,要是除妖师与人间之里能够互相放弃各自的成见,能够让还年幼的冴月麟以除妖师的身份重新回到人间之里就好了。
但事与愿违。
妖怪贤者恐怕早就从那些除妖师尸体的记忆中读到了这项密谋。
即使只有少数除妖师奋起反抗,也差点给博丽大结界造成了不可逆的损伤,如今合众人之力,这份恩赐或曰诅咒的力量、即使妖怪贤者也不敢小觑。
虽然冴月麟没有表示出复仇的心态,但这份能力依旧是不安定的,尤其出现在可能对博丽大结界和妖怪抱持仇恨的除妖师末裔身上,妖怪贤者八云紫不能容忍。
但是八云紫也还是留下了一线余地,没有立刻将冴月麟杀死——毕竟她虽身为除妖师,但却也是唯一一个从始至终没有参与到这场斗争中的局外人。
那场战争的最后,以八云紫设下了针锋相对的诅咒而结尾——在除妖师的末裔踏入人间之里时,将即刻死亡。
理论上,只要冴月麟不踏足人里,或许她能在村子外面孤独终老直至死去。
但这位末裔除妖师也不过是个少女罢了,她所渴望的、无非是身为人类最基础的那些感情——失去那些感情,一个人的话是不可能生存下去的。
正因为冴月麟无法舍弃回到人间之里的念头,“死亡”的阴影总是片刻不离地笼罩着她——名为冴月麟的少女相距死亡的距离,大概也就是那片废弃茅屋走到人间之里的距离罢了。
因此,在能看到寿命的冴月麟的眼中,她“随时死去都不奇怪”,死亡仅仅在“去一趟人间之里”的念头下便可能悄然而至。
再后来,少女结识了莫茗,结交了魔女,并愿意为魔女拼尽了自己的全部力气。
而对此一无所知的魔女爱丽丝,在怀抱着冴月麟踏足人间之里的前一刻——怀中的人死于了诅咒。
虽然那份诅咒放在那里,但却是不触发就不会生效的。
或许某种意义上,真相是无比令人悲伤的——魔女爱丽丝亲手杀死了她的友人。
……
……
不得不说这些信息太过庞大,但莫茗在听完的第一瞬间并不是惊呼也不是发呆,而是立刻拔腿向人间之里的方向飞奔起来。
一旁的蓬莱山辉夜依旧是不紧不慢的姿态,闲庭信步般就跟上了莫茗的速度——以往来说或许莫茗会求助于她的能力,但因现下的某些原因而产生的“不信任感”,莫茗不打算对她多说什么。
莫茗一边跑着,一边继续问道:“那么,所谓二次杀死,又是为什么?”
“冴月麟的灵体并未转生,而是在今夜跟随私来到此地。”
“所以说……发生的这些,全都是八意永琳算计好的?”
“不,永琳不会计划到今晚私会带冴月麟出现在此……这恐怕是永琳她……发现私的行动后,临时计划出的一切。”
“……”
“让铃仙唤私过去,说有事相商——而在那之前,告诉了爱丽丝人里的异状。”
“出于某些顾忌,私没有带着冴月麟来这里露面,于是在爱丽丝动身的时候,冴月麟下意识地就跟随着自己生前友人的脚步后、前往人间之里了。”
莫茗停下飞奔的步伐,原地大口喘着粗气,整理情报,继续问道:
“人里异变是冴月麟的亡灵引起的?”
“看来你也明白了,因为冴月麟的亡灵的出现,导致除妖师的术式和八云紫的诅咒产生了异变……首当其冲的一些人类变成了尸鬼……事态没有进一步恶化,可能是东风谷早苗的出手。”
“解决的方法呢?别告诉我只有除灵?!”
“当然不止,但你认为——一个不熟悉阴阳术的魔女,面对无法现身、口不能言、又显然是异变元凶的恶灵,她会怎么做?”
……
……
人间之里,村东。
爱丽丝?玛格特罗依德寻找着暗自跟踪自己的恶灵的踪迹。
虽然刚才给予了致命一击,但并没有恶灵退治的实感,异状没有停止,时刻都有可能还有人类再化为尸鬼——务必要将恶灵彻底祛除!
……
……
人间之里,祭典台上,东风谷早苗正耗尽自己的全部力量对抗着这突如其来的极恶灵力的侵袭。
一个又一个人类化为尸鬼的噩耗传来,给少女的心头添加了无比的重担,此刻这位开朗的风祝女孩已经快要哭出来了。
自己只是想要证明比前辈强而已,明明没有恶意……但是,已经有人类因此而死去了……自己的行为因此无法被原谅……虽然耗尽全部力气勉强抵挡住了恶灵对人间之里的侵袭,但已经没有任何余裕更进一步、除灵就更是空谈了……如果、如果前辈在这里的话……
可恶,一定要拯救大家才行啊!
奇迹!只有期待奇迹了!如果有奇迹发生的话……
因灵力透支而浑浑噩噩勉强支撑着法阵的东风谷早苗,恍惚间听到了什么人在呼唤她。
睁眼四顾,不远处的大家都在一副担忧的表情窥视着这边,但依旧没找到说话的女孩。
“在吗……在吗?巫女大人?”
过了小会,东风谷早苗好像搞清了一些状况,虽然看不到眼前之物,但能很明显地感觉到这恶灵的气息。
“你是谁?”
“太好了,虽然素昧平生,巫女大人请无比帮我个忙,请一定要杀死我!”
“你是……幽灵?”
“啊抱歉抱歉,果然是对自己的死没什么实感,我已经是亡灵了呢,请务必将我的灵祛除!虽然没什么信心,现在这个村子里的异变可能也会因此解决呢!”
不用这个幽灵刻意说明,东风谷早苗也已看清了现状,无数死灵一般的气息正汇聚在这位亡灵的身上,虽然肉眼看不见她的存在,但在能够除灵的人眼中,眼前那一团已经是漆黑到有如固体般浓稠的气息了——无论怎么想,这也肯定就是作祟的恶灵了。
东风谷早苗稍微放松了法阵中对抗侵袭的力量,腾出手捏着一张祛灵符咒,这一定是奇迹的力量,早苗难以置信的理解着眼前的现状,果然是神明的祝福把解决异变的关键送到了自己的眼前吗?
只是,不知出于何种目的,东风谷早苗在动手之前,最后问了一句:
“如果你是恶灵,为什么会主动站到这里?”
对方似乎愣了愣,如实回答:
“因为……有无论如何不能被别人杀死的理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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亥时五刻,在悲运的再会与离别之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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锅巴:
前文曾道,冴月麟的存在意义,不是为了死亡而出现,如果一个人的存在仅是为了起到衬托而在书中过场,这未免也太过悲哀、如今这话依旧不变,冴月麟一定有着她自身的意义。
这一卷用爱丽丝当做小说封面并非信手拈来,相信她会有足够当得起本卷主角的表现,所谓的宿命论,只要不信的话就有改变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