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大难不死
夜黑沉沉的，仿佛像是打翻了的浓墨，连月光星光都被其遮掩住了。一个单薄的身影小心翼翼地从庄子后院溜出来，进入了院后的小树林里。
白天美丽的小树林，在这黑夜里却寂静得让人透不过气来，尤其是那若有若无的光点，更是像隐藏在暗处的眼睛，让人心底都生出了寒意。
女子往林里走了十几步，就不敢深入了，犹豫了一下，她低声轻喊：“云飞扬，你在哪里？”
回答她的，只是一颗被弹在树杆上的小石子，女子吓了一跳，差点儿叫出声来。寻着石子飞来的轨迹，她看到了不远处站着一个身形高大的男子，虽然光线很暗，但那熟悉的身形还是辨认得出来。
她快步走了过去，声音里有些小兴奋：“都安排好了吗？”
云飞扬目光在她身上稍稍停顿了半息，没有应话，转身就走。女子似乎已经习惯了他的这种态度，也没有生气，只得加快了脚步跟上。
没走多远，她就看到了一辆再普通不过的马车停在路边。
“上车。”云飞扬的声音很冷。
女子见他没有扶自己的意思，也不见有踩踏的小板凳，她只得硬着头皮吃力地爬进了车厢里。
还没等她坐稳，马车就动了，她头重重地磕在了车厢上。
驾车的云飞杨极不满地道：“叶无霜，你弄出这么大的动静是什么意思，不想走了，要惊动护卫？我告诉你，事到如今，你想改主意也不可能了！”
说着，他驾车的速度变得更快了。
无霜扶着车厢吃力地稳住了身子，让自己靠得更舒服一些，至于云飞扬的话，她充耳不闻。
她与云飞杨虽然是未婚夫妻，但她知道云飞扬不仅没有喜欢过她，反而因她母亲与云将军的往事，对她厌恶至极。何况现在，云飞扬深爱上了云大姑的女儿欣华，她就更变成了阻挡他幸福的绊脚石，
而她，年幻无知的时候也对这门人人羡慕的婚事有过幻想，现在幻想早就被现实磨灭了。她一个寄人篱下、没有灵力的废柴孤女怎么配得上大将军家的少年英豪嫡长子。
何况将军夫人和云飞扬他们还那样怨恨着她的母亲。
云大将军却一直遵守着与她母亲当年的约定，一直不同意云飞扬退亲。将军夫人见她身子骨日渐衰败，医师又说她撑不过半年，也就暂时按捺下了退亲的念头，只想等着她一死百了。
只是云飞扬连这半年也等不了，向她提出了假死脱身的建议。
她也想离开云家，想在生命的尽头去看看外面美丽的世界，就答应了云飞扬的提议，这才有了今夜之事。
她正想着，外头传来了马儿痛苦的嘶嚎声，然后速度陡然加快，她还没来得及反应，只觉得身子和马车一轻，急速往下坠去。
瞬间，她明白了什么，大叫：“云飞扬，你好狠的心！”
云飞扬听到了她的尖叫声，脚步也没有顿一下，更别提回头看一眼坠崖的马车。当年，她母亲害了自家大妹一条命，现在母债子还，天经地义。
云飞扬离开后不久，一个戴着黑斗篷的女子赶到，看到飞坠的马车，她动作没停，攀着崖壁上的树藤和小灌木就往下爬。
当她到来崖底时，只看到了摔得四分五裂的马车，马车里的无霜早已经不知去向。
女子恨恨的踹了一脚马车的残骸，“该死，来晚了。”
她爆掉了自己的卡牌，炸开了时空缝隙，强行回转到了现在这个时间点，就是想要拦下云飞扬对无霜下手，结果，破开时空过来后落脚的地方却离别院有些远，当她赶到时，云飞扬已经惊马让马车摔落了悬崖了。
现在看来，无霜已经觉醒了，而且还被救走了。
那她现在该怎么办？
那人沉默了良久，抬起头露出一张与无霜完全不一样的脸，艳丽得就像罂粟花一样富有蛊惑，嘴角那的一抹诡异的笑容就是黑色曼陀罗，带着诡异的死亡气息。
她看着头顶上的月光，怒道：“我为什么要放弃，我也是夜无霜，于其让夜无霜沿着我的老路重新走一遍，落到我最后的下场，不如由我来重新改变一切。”
现在的无霜实力有多差，没有人比她更清楚。
她更是知道现在的无霜心中是怎么想的，准备要去做什么。她只要除掉无霜，就可以接手无霜的一切！
这个世间本就不该有弱小可欺的夜无霜，只能有她傲视众生的夜魔妃。
她四周查看了一下，也没有发现，最后只能挑了一个觉着可能性最大的方向疾奔而去。
……0.0……
原来，死亡是这么疼的吗？
无霜只觉得自己全身的骨头都折断了，整个人被架在火堆烤烧，那种又痛又热又痒的三重痛苦让人无法呼吸，尤其是心口处，仿佛要炸裂开一般……
她微微动了两下干涸得尽是白皮的嘴唇，无意识的呢喃了句：“水……”
一股清凉被喂入了她的嘴里，格外的甘醇，她如获甘露急忙咽下。舒服，真舒服，只是太少了，可是完全缓解不她身上的炙热。
“还要……”
可是，她想要的水并没有再送到嘴边。
她不满的微微拧眉，吃力地睁开了眼，入眼的却是一个由碗口粗的三叉树枝架起的简陋的小窝棚子，头顶上用几片宽大的芭蕉叶盖着，从叶子缝隙中可以看到头顶那皎白如圆盘的月亮。四周静悄悄的，只有冰冷的月光和那若有若无的蚊虫的低吟声。
她瞬间清醒了起来，她不是该在马车里吗？这是哪里？
从那么高的悬崖上摔下来，她为什么没有死？
是有人救了她吗？那人是谁，为什么不出现？
一连串的疑惑袭来，她缓了缓劲，试探着动了动胳膊腿，虽然手脚都很痛，却也不是不能活动的。她强撑着扶着那支撑的树枝吃力地靠坐了起来，然后借着微弱的月光查看自己的状况。
衣服上的到处都是血迹斑斑，露出来的肌肤上都是青紫一片，还有好几处擦伤都已经结成了紫黑色的血痂。
最疼的地方是心口处，那像是身上炙热难受的来源，似乎一切真相都藏在那里。
002、不是废柴
无霜本就不是一个犹豫不决的人，马上就动手，一番努力之后，她用了全部的力量将衣服上的破洞撕开，看到了心口处有一个碗口大的伤口。伤口皮开肉绽，血肉外翻，外头却有一层炙热而神秘的红膜包裹着，也许是因为神秘红膜的作用，伤口处没有出血，反而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的恢复。
这是怎么回事？
摔个崖也不至于把心口伤成这个样子吧。
她不敢置信，伸手在脸上狠掐了一把，虽然她力气不大，但尖锐地指甲掐进肉里的痛感还是很明显的。
“您醒了吗？”陌生的声音从她的身侧传来。
无霜只觉得自己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她下意识的用手按住了衣服破洞处，小心翼翼的回头。看到在自己的身后一步远的地方，蹲跪着一个全身穿着黑色铠甲，武装到了牙齿的高大男人。
“你……你是谁！”无霜问道。
经历了一次死里逃生，她觉着自己已经没有什么可害怕的了。
那男子伸过来的手上拿着一个牛皮水袋，胀鼓鼓的，上面还带着几分湿润：“主上，这是您要的水，需要属下伺候您喝水吗？”
无霜动了动唇，唇上的湿润感早已不在了，但她记得迷迷糊糊的时候，是有人喂她喝过水的。
那人，是这个男人吗？
他是谁，是他救了自己吗？
他为何要救自己？
无霜压抑着自己接过水的冲动，警惕地又问：“你是谁？”
“回主上，属下是阿森。”男人说着，取下了头上的头盔，露出一张菱角分明，却苍白没有一丝血色的脸。
他大概二十来岁，黑色的头发有些微卷，黑色的眼睛没什么生气，右边的脸颊上有一块三指大的红爪刺青，但这些都不影响他的英气，反而更添了几分神秘感。
他毕恭毕敬将水袋放进头盔里，推到无霜的面前，才沉重无比的低下头：“对不起，属下来迟了，让您受了冒犯。”
一贯认定自己是聪明人的无霜这下脑子也听不懂了。
属下，她哪来的属下？
她只不过是一个出身低贱，寄人篱下的孤女，还是个没有灵力的普通人，如何会有属下？
无霜想了半天，最后得出一个唯一可能的结论：“我没有属下，你只怕是认错人了。”
他救了自己一命，自己总不能不知好歹的再冒充他的主子。
“属下不会认错的。”阿森面无表情的回答。
见无霜依旧不想相信，他伸手指了指无霜的心口处：“昨夜您受了致命的重伤，激发了隐藏在灵魂之中的灵力，我才追踪而来的。”
“灵力，你说我有灵力？”无霜楞住了，心重重的跳了两下。
似乎伤处还没好，这一下激动让她疼彻心扉，身子朝着旁边摔去，阿森忙伸手将她接住，小心翼翼的放回到了她原来躺的地方，又拿过那个牛皮水袋打开口子，喂她喝了好几口水。
清水下肚，才缓解了伤处的撕裂的痛感，无霜微微缓了一下，就忍不住追问：“你说的是真的？”
她的眼睛亮了！
东华大陆以强为尊，而拥有灵力是变强的最基本条件。灵力强大的人能修灵，成为灵者，灵者之上还有八个等级，分别是灵士、灵师、灵将、灵侯、灵王、灵皇、灵帝、灵圣……但然，灵圣之上是不是还有等级，那已经是神话传话了、
体内灵力相对比较少，或者没有练修天赋的人，可以半路选择成为炼金师或者剑士。
练金师或者剑士就相对比较简单了，就只有一到九级之分，可见其比受人敬畏的灵者来说，待遇差别有多明显。
但哪怕是剑练金师或者剑士，也比普通人在的地位要高上那么一等。
“你骗人，我身上没有灵力！”她清楚的记得，自从她记事以来几乎每隔三个月，云大将军就会让人领她去验一次灵力，一直到十岁的最后期限。
十岁也激发不出灵力的人，那就只可能是普通人。
正因为她只是一个普通人，原本就不喜欢她的云夫人更不能接受她和云飞扬的亲事了，要不是云大将军一直庇护着她，她早就被赶出云家了。云飞扬也以她为耻，不止一次的想要退掉与她的亲事，好光明正大的去追求飞烟。
阿森似乎很木讷，不擅长解释，他想了想，才道：“主上，您应该有灵牌了，你自己拿灵牌看一下。”
无霜拧眉，灵牌，又是什么东西？她心思一动，手里就出现了一张黑色的卡片，卡片上四周画着繁杂的花纹，居中却是一只蜘蛛。
阿森瞥到卡牌上的花纹后，忍不住多看了两眼，似乎是不敢置信，主上的第一张觉醒的卡牌怎么会是魔蛛卡牌，这也太差了一点吧。
不过，也没事，随着主上的实力变强，会拥有更多更好的卡牌的。
再说主上现在这种身体状况，就算抽到了好卡牌也召唤不出来，更别提能控制住了，要是弄巧成拙反而更加麻烦。
阿森详细的替无霜解释卡牌的用法：“您只要在脑海里下令就行了。”
无霜实际上在看到了卡牌的同时，明白了这卡牌上花纹里隐藏的信息了。这张卡牌叫蓝蜘蛛，顾名思义，这牌里就封着一只叫蓝蜘蛛的灵兽。
她在心里呼唤了一句“蓝蜘蛛”，手中的卡片砰的一下消失了，随后一只一人高的幽蓝色的大蜘蛛出现了小木屋里，直接将简陋的小窝棚子给顶塌了，还好阿森眼疾手快，迅速拍飞了那些塌落的树干树枝，不然她刚拣回来的一条小命，只怕又要断送在这里了。
同时，她清楚的感觉到在蓝蜘蛛出现的那一瞬间，自己身休里的某种气息瞬间被抽空了，然后整个人虚弱无比，甚至连抬抬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
蓝蜘蛛看到她这虚弱的样子，小眼睛里冒着精光，阿森低声哼了一句，蓝蜘蛛似乎感觉到了某种巨大的威胁，立即老实的乖乖爬下，还抬起两条蛛腿压在了自己的脑袋上，一动也不敢动。随后，它整个身体就幻化成了雾气，越来越淡，最后消失在了空中，只有一张黑色的卡片，慢悠悠的飘落到了无霜的面前。
003、姓夜不是叶
无霜下意识地伸手接住卡片，隐忍了多年的泪水在这一刻彻底的缺堤了，如骤雨一般滚落了下来。
她从来就不贪图云家的权势富贵。若有得选择，她不想寄人篱下，不想看别人的白眼，不想听别人的冷言冷语。她也愿意堂堂正正对云飞扬道，她愿意与他退婚，从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可是，她只是一个普通人，说出来的话哪有人信，他们说都她是装可怜，装柔弱，与她那狡猾奸诈无耻的母亲一样，使用以退为进的手段，拿云家的名声逼迫云家，让云大将军不得不承认她和云飞扬的婚事。
见无霜哭得伤心了，木讷的阿森手足所措，眼瞪瞪地看了一阵后，一再的低声道歉：“都是属下不好，都是属下的错，属下不该来迟了……”
他傻乎乎的认错的样子倒是把无霜给逗乐了，她飞快地抹掉了眼泪，“这不怪你。”她很清楚，要是没有阿森的出现，她即使觉醒了，未必能活得下来。
她平静了一下心情，直接不客气的将向阿森要过披风，将自己裹得紧紧的，才问：“我与你到底是什么关系？为什么我有灵力，以前却探测不出来，直到刚刚才爆发？为什么你可以感知得到我的灵力？卡牌是怎么回事？它是从哪里来的，为什么属于我……”
这一切一切，她都要问得清清楚楚。
阿森挠着后脑勺，想了好久才道：“我们是您的属下。您从出生就是有灵力的。你现在的身体与魂魄不匹配，虚弱的身体承受不起强大灵力，五脏六脏都显崩溃状，导致您体内的灵力散在身体各处修补损伤，无法积存在灵关，所以普通的探灵石才探测不到您身体里的灵力。”
“刚刚您濒临生死，强烈的情感让您体内的卡牌觉醒了，卡牌的力量修补了身体上的损伤，才会让灵力集中进行暴发。而我的力量是自来于您的卡牌，卡牌一出现，我就能感知得到。卡牌是您家族的灵器，当然属于您。”
无霜：“……”
这木头人是按她提的问题，依次做答的吗。
不过，她从这些回答里听到了几个关键，而且一个还是让她一想到就忍不住发寒的要素。
她强压住心头的激动，又细细追问，只是这一次，她聪明的一次只问一个问题。
“我为什么会有这种隐藏的能力？”
阿森呆呆地看着她，似她问的这个问题很傻：“主上，您是夜家人，这是您家族与生俱来的能力啊。”
“什么？”无霜愕然。
叶家什么时候有这种强悍的实力？为什么没有人与她说过？
她很快想到了云大将军对她的态度，又有了一个让她不安的猜测。是不是云大将军是知道叶家血脉的秘密，所以才对她另眼相看，一再坚持她与云飞扬的亲事？
她甩甩头，不敢相信。
云大将军对她实在是太好了，甚至到偏爱的地步，有什么好的东西都往她面前送，尤其是各种良药和启发灵力的宝贝，对她更是从不吝啬。要不是有婚约在，她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云大将军的私生女了，这也怪不得云夫人和云飞扬会对她以及她母亲，心生怨恨了。
放下这事不想，她又问：“那你之前说的你们，除了你还有谁？”
“还有九幽、疾风和黑狼，我们四个是您的守将。”
她又追着阿森问了大半天，才从他干巴巴的回答中才拼凑出了个大概。
而阿森和他的同伴是她家世代的守将，卡牌更是她家与生俱来的能力。但是这种能力，并非她家族中的每个子孙都能拥有的，而是一族只有一人能拥有，往往拥有卡牌能力的人，就会被默认为族长。族长死后，旧的守将也会随之而去，卡牌会陷入沉封，然后等到下一个夜家人觉醒，将它召唤出来。
卡牌出现，新的守将也会随之出现。
无霜看着阿森脸上那奇怪的花纹，心里咯噔了一下，阿森，他不是人？
“那你们也会卡化吗？”
阿森摇头：“不会。不过我们的实力受您实力的限制。您强，我们才会强！而卡牌里的卡兽不一样，除非您找到灵晶替它们升级，不然，它们原本是什么样，就是什么样。”
“那，你现在是什么等级？”无霜迫不急待地问。
阿森为难的抓了抓头发：“可能是灵将三四阶？”他不敢确实，是不知道现在大陆上的实力等级划分有没有改变。
无霜的心激烈的跳动了起来：“灵将四阶？”
云大将军现在也不过是灵侯一阶而已，阿森他就灵将四阶的实力？
而且阿森还说她的实力受自己的实级的限制，那她要再升级厉害一些，是不是阿森他们会更加厉害？
等等……她明锐地抓到了一个关键性的问题。
不对，她的父亲虽然说是来自于偏远地区的一个孤儿，但二十二岁就普级了灵将一阶，曾在华阳国里赫赫有名，与当时还是皇子的皇上以及云大将军并列称为华阳国的三大英才。
可是，她却没有听人说过父亲拥有过卡牌。
阿森挠了挠头，似乎又记起了些什么，补充道：“我们各守大陆一方的家族宗庙里，我守的地方离主上您最近，才会最先赶到。他们也会尽快赶过来的。”
无霜没心思怪责那三人来得慢，她在意的却是：“叶家，还有宗庙在？”
云大将军到底是不知道，还是隐瞒了她？
阿森点头：“以前可以说黑夜笼罩之处，都是夜家的势力范围，所以，才以夜为姓。可现在……只怕只剩下主上您一人了。”
“黑夜的夜，不是树叶的叶？”
看着阿森再一次点头，无霜虽然震惊，倒敢没放在心上。“夜”与“叶”同音，只怕是父亲有什么顾虑，才会隐藏自己真实的姓氏的。
而且父亲死后，并没有族人来找过她，这是叶家真的无人了，还是，叶家人没想过卡牌会在她的身上觉醒？
她平静了一会儿，才问出她最在意问题：“你说我的灵魂和身体不匹配，那你知道是什么原因吗？”
004、换魂之术
阿森像是被问住了，他偏头想了好一会儿，才伸手指着她道：“您现在的身体，应该不是您的，应该被人使用了换魂之术，将您的身体和灵魂强行分开了。不过现在卡牌觉醒了，可以慢慢韵养您现在的这个身体，就不会再存在隐患了。”
“什么？”无霜扑过去拽着阿森的胳膊，似乎想从他的表情里找寻一丝丝可疑的证据，好断定他在骗自己。
可惜，阿森的眼睛清晰透亮，没有半点阴晦。
她不得不艰难的强迫自己去考虑阿森所说的这个事实。
如果她现在的身体不是她自己的身体，那她现在这个身体又是谁的？
是谁将她的身体和魂魄强行剥离的？
无霜阴沉下了脸，再一次想到了云大将军。
他，到底在自己的身世上，扮演了什么样的一个角色？
他们的目的是自己，还是自己体内的卡牌，以及隐藏在自己身后的家族。
这一激动，无霜感觉胸口的那炙热感又重新卷土而来，浑身上下像是被放置在火焰山中，她根本就顾不上多想其它的事，拿过之前的牛皮水袋将里面的水都喝尽了，还不觉得舒畅，于是又眼巴巴地看着阿森。
阿森楞楞地看着她，没什么反应。
无霜要不是没无力，真想翻白眼。敢情这位就是个木头人，还是踹一脚动一下的那种。
她直言道：“我还要水。”
这下，阿森应话了：“好。”他伸手来接牛皮水袋。
无霜刚想将水袋还给他，又想到他一但离开，自己就得一个人呆在这片林子里了，而且自己刚唤醒蓝蜘蛛后，体力的灵力被抽尽了，连普通的喝水动作变得极为困难，不由得有些害怕，“你带我一块儿去吧。”
“是。”阿森老实的将在她面蹲下，小心翼翼的将她托上后背，扶好了，才用他最快最稳的速度离开了这里。
他们离开不久，夜魔妃就寻到了这里，看着记忆中的窝棚已经崩塌，她恨恨地一拳砸在树上：“该死的，又来晚了！”
只是这一块，她真的不熟悉，当初被阿森救了之后，她被阿森告知的真相惊呆了，之后又受着觉醒带来的痛苦，根本就没有什么心情去留情其它的事。不过，她记得，自己当时是难受得厉害，就让阿森带着自己去了最近的一处小水塘，她在那里足足泡了一个时，才缓解了心头的灼热。想必现在，夜无霜和阿森不是在去水塘的路上，就在那小水塘里。
她只要赶过去，一定可以逮着他们。
现在夜无霜只不过是一个刚觉醒的一阶灵士，手上只有一张蓝蜘蛛的卡牌，身边也只有阿森一个守将，她虽然爆掉了自己的卡牌，让自己的实力大幅度消减，但她还拥有相当于灵将四阶的召唤师实力，她与召唤兽联手，压制阿森、除掉夜无霜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只要夜无霜一死，她就是最后一个夜家人，卡牌就会重新回到她的身上来。
当然，到那时候，重新苏醒一次的阿森也会认她为主。
她的心灼热了起来，没再深思，伸手在半空中虚划了一个符阵，六棱形的符阵中泛出了黑色的光芒，一条身上长着尖刺的深渊黑蛇从黑光阵里爬了出来，盘旋在她面前。
她吩咐道：“马上帮我找到这附的水塘。”
深渊黑蛇伸长了脖子，吐着蛇信四周探了探，似乎闻到了远处的水气，蛇身拉直成一条直线，迅速的窜进了林中，夜魔妃也急忙跟了上去。
疾奔的阿森感觉到了一股熟悉的深渊气息以及一股杀气追随而来，他楞了楞神，疑惑的回头看了下背上的夜无霜，眼中有少许的疑惑。不过那疑惑一闪而逝，他的神色又恢复了坚定：“主上，后头有人带着深渊魔兽朝着我们的方向来了，我对上他们没有必胜的把握，要不要避一避？”
无霜被心口的炙热烤得没有什么精神，但脑子还是清楚的，她知道深渊魔兽代表着什么，忙道；“先避让。”
知道胸口难受是在修补身体的这些年造成的损伤，无霜并没有太纠结水源之事，反正不喝水，也只不过是难受一点而已，被痛苦折腾了十几年的她这点痛还是能忍得住的。
那种危险，还是不要惹染得好。
“是。”阿森应了，飞快的转身，加速朝着另一个方向而去。
无霜听着耳边呼呼作响的风声，却感觉不到颠簸和林中茂密的树枝，她知道是阿森很小心地在护着她，之前冷到了骨子里的心，感觉到了些许的温暖。
逃跑的路上，他看到树上有水梨，还不忘摘几个下来递给无霜：“主上，您先吃这个解渴，属下很快就会摆脱他们，找到另外的水源的。”说是这么说，他的精神一直没有放松过，直到感觉到股杀气没有追来，而是离他们越来越远，这才慢慢放缓了些速度。
无霜狠狠啃了几口梨，缓解了一下炙热，才拍了拍阿森的肩：“继续往前走，我暂时还能忍得住，前面一定也会有水源的。”
“好，主上要是受不住了，一定要告诉属下。”阿森又加快了脚步，继续加速向前。
冥冥之中，他们与夜魔妃的距离越来越远。
另一边，夜魔妃跟着黑蛇找到了模糊印象中的水塘边，看着月色下平静的一汪碧水，四周不仅没有人影，甚至都没有人来过的迹象。
“阿森，夜无霜！”她气得体内的灵气迸裂，把水塘里的瞬间都蒸发干了，只露出了黑污污的一片溏泥以及几块光滑的青石板，黑蛇吓得直接缩到了林子里，远离了池塘。
一番发泄之后，她冷静下来，她就知道自己刚刚真是太莽撞了，一心只想着尽快除掉夜无霜，抢回属于她的卡牌，而疏忽大意犯下了一个她本不该犯的大错。
她不该召唤深渊黑蛇的。
她忘了，在一定的范围之内，阿森能查觉到深渊生物的气息；同样她刚刚对夜无霜动了杀心，阿森同样能感觉得到她身上的杀气。
005、以后怎么办
至于她和夜无霜身上有着一模一样的灵魂气息，这要是换成其它人，必定会起疑，然后想着查证为什么会出现这种状况。她再与他们说清原由，分析一下利害，哪怕面对的是对难缠的九幽，都有可能说动他们。
但这对于一根筋的阿森来说，是没有半点影响的。阿森木讷、老实、有些认死理，不知变通，这种人做为属下，是最好使用的；但是在现在这种情况下，却是最让人头痛的。他认定了夜无霜后，就只会一心忠诚夜无霜，九头牛也拉不回来的，除非夜无霜死了！
想必刚刚阿森发现深渊黑蛇和她的杀气后，就第一时间告诉了夜无霜。
夜无霜的想法行事都与她一样，谨慎，小心，对自己也狠。为了安全起见，她必定会忍痛放弃水源的。
这才是她扑空的原因。
看着四周漆黑的林子，夜魔妃有些茫然。
夜无霜现在去了哪里？
当初她那个时候是跟着阿森来到了这个水塘边上，缓解了身体上的痛苦之后，就决定带着阿森回到云家，去查明自己一切的真相。
可现在，被她惊动的夜无霜还会回云家吗？
是不是因为她的出现，夜无霜起了防备，不会再按照她以前的轨迹行事？
稍稍一下，她又笑了。
夜无霜再跑，再有防备，这么多年的欺骗和委屈她是绝对放不下的。现在她又有灵将实力地阿森做为靠山，一定还会如她当年一样，去云家找云飞扬报仇，去换回自己的身体，然后再跟据线索去查找自己父母的下落……
说到底，她只要回云家守株待兔，就一定可以逮到夜无霜的。
她冷笑着勾起了嘴角：“那我就在云家等你来自投罗网！”
当无霜醒来时，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她惊愕地发现，阿森还在背着她疾奔。
感觉到了她的动静，阿森稍放慢了些速度，小心翼翼地问：“主上，您哪儿不舒服吗？是不是颠簸到您了？”
“……”无霜眨了眨眼，真不知道该如何应才好。
说他太呆，太老实，还是自己心大，被人背着逃命还能睡着？
不过，心口的炙烧感和全身上下的痛感都已经尽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只有咕咕叫的肚子。
她抹了一把脸，特意看了眼阿森的肩头，见黑衣上头没有可疑的水渍，这才松了口气。逃离危险时在人背上睡着，这个勉强不丢人，要是睡着再流口水……那她会想挖地洞埋了自己的。
清醒了一下，再看着前方看不到头的山林，她问：“你知道我们现在到哪里了吗？”
阿森摇头：“主上不是让属下一直往这边走吗？”
无霜头顶冒烟，所以就这么听话，乖乖的她随手指的方向跑了一整夜？
好吧，她对这位冒出来的属下，真是有了一个深刻的了解了。
“先个找安全的地方先休息一下。”
她需要考虑一下，她接下来该怎么办。
“好。”阿森停住了，左右张望，像是在四周寻找比较安全又舒服的地方，也不知道他是如何辨断的，认准了一个方向，几个跳跃之后，就找到了一处背阴的山洞。
山洞里窜出一只一人半高的巨熊，浑身都是隆起的肌肉，还覆盖着坚韧无比的棕色皮毛。那只巨熊站起来足有四五米高，直接朝着他们扑了过来。
无霜吓了一大跳，她以前虽然以前没有见过灵兽，但看着巨熊的样子，大概也知道这是一头不好对付的灵兽。她忍不住环紧了阿森的肩，“小心！”
“主上别怕。”阿森一脚将巨熊踹出去几米远，“砰”的一声撞在了一棵三人合抱粗的巨大松树上。
松树直接被撞断了，巨熊嗷嗷了半天，才从地上爬起来，它不敢再冲过来，也不敢逃跑，哆哆嗦嗦站在松树边上。
“过来。”阿森冲着巨熊道。
巨熊吓得浑身发抖，一步一步地往前挪着。无霜相信，如果它会开口说话的话，一定是跪下抱着阿森的大腿，痛苦流涕的骂自己有眼不识大王。
“爬到那石头上面！”阿森指着一处背阴的大石，巨熊老实地过去乖巧的四肢大开的爬在上头，不敢再乱动一下。
阿森将无霜放了下来，扶到巨熊旁边：“主上，暂时委屈您一下，就拿它当垫子。要是坐得不舒服，我立马杀了它。”
巨熊哆嗦。
无霜无语。
她明显感觉到身下的巨熊在发抖，但巨熊也不敢动，只是鸵鸟的抬起了两只前爪捂住了眼睛，似乎真的听天由命了。
她一下子被巨熊的样子逗乐了，也不害怕，伸手在巨熊的头上拍了两下。手还没收回来，她看到阿森蹲在她面前，将头伸到了她面前，还故意晃了晃，两只眼睛亮晶晶的。
这是……让她摸头？
无霜尴尬极了，犹豫了好会半儿，才伸手在阿森堪比刺猬的短发上飞快地摸了两下。
阿森开心极了，还炫耀的瞪了眼巨熊。
无霜：“……”
这还要炫耀？还跟只熊炫耀？
她翻了个白眼：“我要水，野果，你再随便抓些兔子羚羊野鹿之类的回来做食物。”
“主上，那涧里就有水，属下这就去取。”阿森指着不远处给无霜看，他又踹了下老实不动的活熊“肉垫”：“如果它不老实，您就放蓝蜘蛛。”
无霜将卡牌拿出来捏在心里，点点头：“你去吧。”她已经可以感觉得到，胸口有一团热，估计就是恢复过来的灵力。
阿森带着水囊走了。
无霜开始还很防备巨熊，见巨熊真的老实得一动也不敢动，这才稍稍放宽了些心，开始思索昨天遇到的一切。
以后，她要怎么办，回云家去替自己讨回公道？
云家会相信她所说的一切吗？
再说，云大将军到底在她的这件事上，扮演了什么角色，她回去会不会自投罗网？
而且，现在与云家翻脸，就仅凭着她的一张卡牌和阿森一人，能逃得出云家的手掌心吗？
可是不回去，她又很不甘心。
到底她的父母是谁，又是谁换走了她的身体。
006、灵力失控
正想着，阿森满脸带笑的回来了，他取了水，也采了野果，还打了猎。无霜看到他将活灵兔、灵羊、灵鹿一样一只，在她面前一字排开，有些笑不出来了。
是她没说清楚，还是这位老实得太木讷了！
无霜看着阿森格外认真的脸，被一连串打击伤透的心，像是被注入了一池暖暖的春水。从小到大，还真头一次有人这样在意她，甚至拿她随口吩咐的话当成铁律来做，不敢自作主张，就怕一点儿不如她的意。
一样抓一只，多了总比少了强。
无霜这样安慰着自己，把话说直白问；“你会处理猎物吗？”
如果不会，那他们就只有啃野果的命了。
阿森楞了下，这才反应过来：“主上，这兔羊鹿需要属下处理好？”
无霜真是服了他了。他是以为她要自己动手处理这些猎物，还是以为她要吃鲜血，啃生肉？就算她现在的身子比之前要好些了，她也没兴趣客串一把野人。
“你喜欢吃什么，就拎去水边处理好，一会儿我们烤肉吃。”无霜这次说得非常的直接明白。阿森看了看三种动物，犹豫了一下，指着巨熊道：“主上，熊掌更美味，也更滋补。”
无霜明显感觉到肉垫巨熊抖成了筛子。
“放心，不吃你。”无霜拍了拍巨熊的胖背，巨熊马上停止了抖，还从两只熊掌里露出了泪水没干，可怜巴巴的小眼睛，就差没学狗向她吐舌头了。
阿森见自己的提议被否决了，也不恼，又看了看兔羊鹿：“那，吃烤全羊吧。”
“好。”这次无霜没有反对，因为身体之故，她素来吃得清淡，极少沾肉荤，更别提烧全羊了。现在她的身体已经不再受那虚弱之苦，她也想尝尝欣华和飞烟她们嘴中的美食。
“属下这就去。”放了灵兔和灵鹿，阿森单手拎起灵羊就要去山涧处理，无霜扯住了他的衣袖，他马上不敢动了，脸上写满了疑惑。
“以后，你也不要再叫我主上，就叫我无霜，我也就叫你阿森，记得了吗？”无霜没用商量的口气，而是直接命令。
她已明白，与阿森商量只是白费口水，绝没有直接说来得有用。
“好的，无霜。”果然阿森连犹豫也没有，就如她所愿的改了口。
阿森先升了一丛火，然后将灵羊带到水边迅速的剥弄干净了，然后在无霜震惊的目光中拿了个丫字形的树枝穿好，回来就架在火堆上烤。
不一会儿灵羊的肉就变了颜色，还滴了不少的油汁，阿森又从之前采的野果中挑出了几样，搓碎了驾车就熟洒在羊肉上，空气里几乎立刻就飘出了一股诱人的看气。
早已饿坏了的无霜被这肉香勾得忘却了现在的处境，要不是多年养成的规矩已经融入了骨子里，她差点儿都要失态地咽口水了。
为了分散对烤全羊的注意力，她心不在焉地赞道：“你真能干。”
阿森倒是不好意思了起来：“我没九幽聪明，也没有疾风机敏，更打不过黑狼，也就只会做这些琐事了。”
无霜默默的将他的话记下，在心里那另外三个守将有了一个大概的印象。
阿森烤好后，拿了块早已清干净的大树叶子，盛好切成薄片的羊腿肉送到无霜的面前，还不忘递上一双他刚刚削好的木筷子，一切行事似乎早就在他的记忆之中了，做得那般自然。
无霜接过肉，斯文的送入嘴里，肉香细滑，微微有些嚼劲，还带着一些果香，是她从没有尝过的味道。她忍不住又连吃了好几块，还不惜赞许：“真好吃。”
阿森傻呵呵的忙又扯了只羊腿，将最细嫩的那部分替她切好放在一旁。
“你自己吃，我吃不了这么多。”看着那满满一叶子的羊肉，无霜抬了抬自己手上的肉：“这些就够了。”
她还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将这些吃完。
“嗯嗯，我也吃。”阿森嘴上说着，手上却没动嫩子上的嫩肉，而是拿起了将嫩肉都削完了的羊腿直接啃了起来。
阿森吃得很快，但吃相却不难看，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他就将整只羊都给吃干净了，甚至还不嫌弃地将无霜吃剩的羊肉片都吃了。
无霜一双漂亮的水眸盯着他没有变化的肚子，砸舌，那么大的一只羊，吃到哪里去了？
见阿森还意犹未尽，问道：“没吃饱吗？”
阿森摸了摸肚子，傻乎乎地笑道：“应该是饱吧。”
无霜：“……”
吃饱喝足，接下来该往哪里走就成了首要问题。
她现在是该回去找云飞扬讨一个公道，向云大将军问清身世，还是……先看看形势再说？
她还没想清楚，体内的灵力突然失控，全部冲撞进了她的脑海里，然后分散成针，在她的脑子里四处飞窜，似乎要找到一个出处，好破颅而出。
同时，她的脑海里出现了一个模糊的影子，那个影子对她有着强烈的吸引力，别说灵力了，甚至她也有一种想要冲出这个身体的桎梏，与那个身体合二为一。
那是她的身体？
身体在召唤她？
无霜来不及想太多，整个就只剩下了无穷无尽的痛，那种痛，是她这辈子从来就没有经历过的，她大叫一声，整个人也如虾米一样弯了起来，豆大的汗珠也一颗接着一颗地从额头上淌落下来。
逃离，她要逃离……
“忍一忍，马上就不痛了。”无霜听到了阿森的声音，他的声音带着焦急，还有些发颤。
她这才发现，自己被阿森搂入了怀里，阿森的脸整个拧在了一起，眼神中还有了慌乱。随后她感觉到阿森身上传出了一种冰冷的气息，那种冰冷将她紧紧抱裹住，似乎要将她身上的痛都给冻住，然后抽离，一瞬间就觉得自己要好受一些了。
她一下子明白了，阿森这是将自己的痛强行转移到了他的身上。
“忍一忍，马上就不痛了。”
“忍一忍，马上就不痛了。”
“忍一忍，马上就不痛了。”
忍一忍三个字，让无霜离疯狂只有一线之隔的理智回笼了大半。
忍不下去，灵魂脱体而出，是会回到她原来的身体里，还是她就魂飞魄散了？
007、忍过去了
她还不想死，云飞扬杀她的仇还没报；她的身世还没查明；害她的幕后主使也没找到……
余下，她也想不了太多，因为她实在太疼了。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要把她的灵魂从这个身体里剥离似的疼；就连她缠绵病榻的那些年，也从没有遭受过这样的罪。
体内的灵力还成为那无形手的帮凶，不停的消耗着她的意志，还好有阿森身上传过来的寒意在，让她的灵力怎么也冲不出去，但这里外的抗争又叫她多受了一茬子罪。
也不知这样过了多久，那只无形的手似乎已经支撑不住了，力量越来越弱，她脑海中那个模糊不清的身影也变得更淡了，最后彻底消失不见了。
几乎是同时，体内的灵力像是失去了牵引，一下子就平复了下来，那种剧痛也随之消失了。
……0.0……
一处简单的小院子里，夜魔妃吐了一大口的鲜血，她的眼睛都泛上了红晶，“阿森……”必定又是阿森坏了她的好事，要不然，就以夜无霜那刚刚觉醒的实力，如何抵抗得住她以真实身体为诱饵的召唤。
“姑娘……”外而传来了中年女子担心的声音。
她不悦地喝道：“无事，别吵。”
门外的中年妇人听到那一模一样的声音，却感觉到一种完全不一样的气势，她怔了下，抬头看向了门框上的某处六晶阵符，见阵符中的六颗晶石都没有变化，这才安下心。想必姑娘今日是在宫里受了气，才会心情不爽快的。
她不敢再问，蹑门蹑脚的退回到了自已的屋子，将门大开着，随时留意着那边厢房的动静。
魔妃从竹榻上起身，看着地上摊软成一团，面如死灰的年轻姑娘，勾起了一抹邪魅的笑容。
她屈指虚弹，女子身上起了青黑色的火焰，很快就被烧成了一撮白灰。她拿出一个巴掌大的玉盒，将白灰尽数装了进去。
既然召魂术都无用，那就不必留着了。
烧毁了这个身体，也就断了夜无霜灵体合一的机会。
没有与灵魂相契合的身体，夜无霜拿什么与她争！
……0.0……
无霜喘了一口气，感觉到体内的灵力乖巧服帖了，眼下正在身体四周回旋，似乎修补着刚刚失控时给她带来的损伤。
她才真正相信自己是忍过去了，如同又死过一次般，瘫软在阿森的身上。
阿森发现无霜平静了下来，才稍稍松开了一些紧紧抱着她的胳膊；“还痛吗？”
无霜微微摇了摇头，冲着阿森挤出个难看的笑脸。只见阿森一头一脸都汗，黑发被水打湿，一络一络的贴在额头上，衬得脸色更加的苍白，右颊上那块红爪刺青的颜色也黯淡了许多，似乎伸手就可以抹去。
她伸手去摸阿森脸上的刺青，还没碰到，发现阿森整个身体紧绷了起来，甚至还有微微的颤抖。
似乎……似乎……就像那只害怕得不敢动弹的熊一样。
她担心地问：“你，没事吧？”
“主上，是属下不好，属下护卫不周，请主上责罚！”阿森一下子又恢复到了最初的小心谨慎，不敢再叫她的名字。
无霜的手停在了半空中，这一停，她看到自己清白的手背上出现了一个与阿森脸上一模一样的刺青。
她不敢置信的眨了眨眼，刺青还在。
“为什么我也有？”她反过手，给阿森看，阿森这下真快哭了：“主上，您是想不要属下了吗？请您等一等，等到九幽他们赶到之后，再……再不要属下吧……”
无霜缩回右手，用左手小指在右手的刺青边沿上轻轻碰了一下，她清楚地看到，阿森的刺青在同样的地方也少了一小块，他脸上还流露出了痛苦。
她瞬间就懂了，这两个刺青，就是他们之间的联系。
也是，她一个濒死的孤女，有什么让人可图的呢？
哪怕真是对方对她真有图，也就当回报那救命之恩好了。
“我没有不想要你。”无霜又伸出手，指着缺的那一小块问：“这要如何修补？”
阿森欣喜，将脸往前凑了凑，“您看，已经恢复了。”
无霜这才发现自己手背上和阿森脸上的刺青都已经恢复成了原样，只是颜色还是依旧黯淡。
她又看了看自己的手背，觉着这个刺青像是一个太显眼的记号，心思刚一动，刺青就沿着胳膊往上爬。这下她可乐了，原来，还真是随心所欲啊，她马上将刺青移到了自己的胳膊上，又伸手按了按，这才放心。
做完这些，她才发现身下冰冷，低头一看，原本肉垫巨熊除了眼珠子还能动一动，整个身子完全僵硬成了一块冰石。
“不能坐了。”阿森恨恨地踹了一脚连眼泪都结了冰的巨熊：“这家伙怎么不扛冻。”
巨熊：“……”
大王，它是力量型的灵兽，不是元素型的，怎么会扛冻？
即使它是冰系的，也扛不住您的寒气啊。
见阿森左右张望着要找寻新的休息处，无霜问：“我们现在不能离开吗？”
阿森摇头：“不行，刚刚的召魂术对你的身体伤害很大，我们至少要休息两个时才可以赶路，要不然你会吃不消的。”
“召魂术？”无霜变了脸色。这些年她久病，虽然说没有灵力，但因为云大将军的“偏爱”，看过不少关于灵者相关的修练典籍以及秘法，可是知道召魂术是什么。
看来，云家已经知道她出事，更清楚她已经觉醒了。
阿森见她脸色大变，慌乱的劝慰道：“别怕别怕，你刚刚觉醒，还不到一阶灵士，召魂术都无法将您之魂强召回去，等到灵力修补好这个身体，与这个身体的契合度加强，也不用到灵师之境，召魂之术就不会再对你有影响了。”
灵师吗？
“我知道了。”
看来她在普级灵师之前，不能回去，更不能让熟悉的人发现行踪。
至于灵者的修练，在灵师之前，无非就是灵力的使用和积累的一个过程，俗话说的，熟能生巧，没什么技巧可言。
而她现在的功法就是卡牌，多召唤卡兽，多驱使卡兽，才是她变强的途径。
008、群兽来袭
无霜想到就做，拿出魔蛛卡牌，将蓝蜘蛛召唤了出来。
蓝蜘蛛在白天的阳光下比晚上要好看得多，一身幽蓝却显得格外的诡异，它那双不太老实的眼睛骨溜溜的在无霜的身上打了个转，就飞快的转向了冰块巨熊，还试探地朝着巨熊伸了伸前肢，但无霜没有出声，它才老实地将前肢缩了回来。
巨熊感觉到了蓝蜘蛛对它的威胁，张嘴冲着蓝蜘蛛呲牙，还亮出了厚实的右掌，以示自己也不好惹。
无霜召出蓝蜘蛛后，一下子不知道该如何让蓝蜘蛛命自己的指令，她看向阿森，见阿森也没有教她的意思，知道控制卡牌兽只有她自己来，她只得硬着头皮指了指旁边的两棵大树，吩咐蓝蜘蛛：“在那两颗大树之间，织个大吊床……”
蓝蜘蛛顺着她的手指扭头看看树，又回头看看她，嘴里吐着珠丝，仿佛不知从何下手。
“吊床？”阿森也挠了头，眼睛里尽是疑惑。
无霜这下尴尬极了，要是连阿森都不知道什么是吊床，那就更不要为难一只蜘蛛了。
她忙改口道：“织个大网！”
这下蓝蜘蛛听懂了，它慢慢地爬到了无霜指定的地方，四周喷洒着蛛丝，很快就织成了一张密密实实的大网。
看到密实地大网如同一张挂在半空中的床，阿森可算是反应过来了，他伸手拽着蛛网拉扯了几下，也觉着结实，毫不吝啬的称赞：“无霜，真聪明。”
主上这么聪明，懂这么多，果真值得他一生效忠。
他将之前剥下来的羊皮捆成一团做成枕头，才把无霜放在大蛛网上躺好。
无霜为了修练自己的灵力，也就没让蓝蜘蛛卡化，蓝蜘蛛呆了一会儿，也不见有新的指令，悄悄的就将自己藏进了林子里，也不知道是去偷懒还是去偷猎了。
无霜对它的这些小心思，也没在意，她指了指一侧空出来的蛛网，“阿森，你也上来休息休息。”
阿森咧嘴，露出个傻得让人心软的笑容来：“我没事，我只是刚刚耗损灵力过多，实力受些局限，不过最多半个月就会恢复的。”
要半个月……
无霜这下彻底打消了回云家去委以虚蛇的念头。
可是哪里才是让云家忌惮，才能保她安全的地方呢？
她根本就不知道。
这十几年来，她还是头一回出云家的大门，对外面的世界了解的真是没太多的了解。
她干脆问阿森：“你觉得，我们接下来去哪里好？”
阿森坐在蛛网边上，想也没想，张口就答：“无霜想去哪，我们就去哪。”
无霜拍了拍额头，只得换个说话的方式：“你就没什么建议？”
阿森楞了下，道：“建议问九幽……”
无霜：“……”
兄弟，你那九幽兄弟在哪里，我现在问得着他吗？
“难道我们在这里等那九幽来？”她捂着脸，好没气地怼。
阿森反而点了点头：“我听你的。”
说了等于没说……
无霜真想在他跟木疙瘩一样的头上狠敲上两下。她还没动手，就闻到了一股令人作呕的腥臭气息，顺着气息望去，数十只全身绿油油，还在滴滴答答落着腥臭汗液的灵兽出现在了前面的山石后头，那蝎子似的大尾巴，骨头往外刺的身体，青蛙一样弯曲的舌头，还有那贪婪的小眼睛都不怀好意。
无霜哪里见过这么多，还这样丑的灵兽，吓得牙齿咯咯直响。
“别怕，不过是一群三阶兽而已。”阿森扶住她。“放心，我不会让它们玷污你的衣角的。”
无霜这才注意到，在林子里的暗处还有不少黑色影子以及发着各色光泽的眼睛在向他们这里靠拢。
一群……还三阶？
大陆上对灵兽的等级别分得不如灵者那样详细，只是简单笼统的用数字来概括。换句话说，灵师一到九阶的灵兽，都能大概的称为三阶兽。
要是阿森没受伤，以他的实力，对付三阶兽绝不成问题。
可现在，只怕是这些灵兽也发现了阿森的状况不对，才都悄悄聚积过来，想要将他变成口中食，成为它们进阶的养料。
“我不怕的。”无霜死死地咬住了下唇，强迫自己镇定。
阿森也没废话，左手将无霜打横抱在怀里，伸出去的右手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柄漆黑厚实的厚剑，他扭动手腕，厚剑灵活的在半空中挽了个剑花，几道剑刃就朝着最前面的灵兽们袭去，只是瞬眼之间，最前面的那只怪兽就被劈成了好几块。后面的怪兽扑上来，将那死掉同伴的尸体瞬间吞食了个干净。
同时，旁边的几只兽从不同的方向朝着他们扑了守来，无霜可以感觉得到，它们的目标都是她。但即使是知道，她也没有尖叫和害怕，只是一动不动的紧紧环抱住阿森的肩背，怕自己给阿森造成更多的困扰。
阿森又是几剑，每一剑几乎都击飞了一只魔兽，被击中的魔兽们不死即伤，可是它们似乎不知道害怕，前扑后继，慢慢逼近。
阿森松开了握长剑的手，长剑飞悬在他面前，他空出来的右手在空中划了一个金黑色的六棱图案，空中开始出现了一个不断旋转的金黑六棱光球，光球朝着怪兽们呼啸而去，将所有碰到的怪兽都撕裂成了碎片。
不过，光球的大小有限，森中的怪兽却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多，根本不能一击全毙。阿森只得一边攻击，一边带着无霜小心的后退。
无霜余光瞥到这前的那只肉垫巨熊，不知何时已经偷摸着潜到了他们身后，巨熊的眼中早已没有了之前的温顺，取而代之的是见血色的凶残，它凌空跃起，锐利的爪子就朝着阿森的后背掏了过来。
电光火石之间，无霜想到了因她想修练灵力，而没有卡化的蓝蜘蛛，大叫：“快来拦住它！”
蓝蜘蛛突然从旁边的树枝上闪现了出来，同时喷出一股手腕粗的蛛丝，死死地缠住了巨熊的脖子，当时巨熊的爪子离阿森的后背仅仅只有三寸远。要是蓝蜘蛛的动作要再慢一些，只怕巨熊会在阿森背后上掏出个窟窿不可。
009、初战告捷
看着那闪着寒光的爪子，无霜的眼眶都恨红了，要不是她心软，这头巨熊早就成了阿森的盘中餐，哪里还能有暗算阿森的机会。
果然，对敌人心软，就是对自己人残忍。
她毫不犹豫的对蓝蜘蛛下令：“杀了它。”
蓝蜘蛛喷出的蛛丝更多了，瞬间将巨熊绑成了个粽子，两只粗壮如同狼牙棒般的前腿就朝着巨熊的头扎了过去，巨熊闪避开了，后背还是被拉出了一条长长的口子，它的鲜血立刻就吸引了旁边不少灵兽们的注意力。
灵兽们可没有友好合作的同伴情，在它们的眼中只要是同类，那都是猎物，只有吃不吃得到的区别。眼见巨熊受伤，最近的几只立即放弃了围攻阿森，转而攻向巨熊和蓝蜘蛛。
蓝蜘蛛狡猾的一缩，庞大的身躯立即缩成了一个指甲兽大小，要不是它的身体在阳光下显耀眼的银蓝色，无霜都快找不到它了。
蓝蜘蛛来这么一出，灵兽们果断的都舍弃了这个填牙缝都不够的小东西，专心转战巨熊，巨熊嚎叫着左扑右挡，可它一双熊掌哪里挡得住这么多张嘴，很快就落了下风。蓝蜘蛛逃出战圈后，在树枝顶上又恢复了原状，还冲着那些灵兽们喷了珠网。
无霜看到灵兽们只在碰到蛛网，无一例外的都被粘上了，动作也慢了好几拍，尤其是被蓝蜘蛛扎伤的巨熊，后背的伤处流出了蓝色的血液，可是巨熊的力量却似乎变大了，抓起一只巨蜥直接就撕成了两截。
难道……蓝蜘蛛的爪子有毒？
疑惑之间，巨熊终于寡不敌众，被一只像豺狗，却有马那样强壮身体的野兽咬住了脖子，很快就被撕掉了半边头。随后几只紧随而上，将它扑倒在地。巨熊伤口处的蓝血飞溅。阿森忙护着她跳起，拿几只灵兽的头当阶弹，逃离了蓝血的波及。四周的灵兽们倒满不在乎什么蓝血不蓝血的，倒下的巨熊在它们的眼中，那就是一堆堆的肉。
可还没等它们一拥而上，咬着巨熊脖子的那只狗马砰的一声，也摔倒在了地上，反之那只看似已经断气的巨熊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它的眼睛只有灰白，嘴里淌着可疑的蓝色液体，嘴里还发着奇怪的“喝喝”声，朝着它身边的灵兽就扑了过去。
似乎醒过来的巨熊的动作比之前慢了许多，但它似乎已经不知道了疼痛，被咬掉前爪也好，被咬中后背也罢，它除了攻击还是攻击，直到被咬烂了脑袋才在地上不动了。
几只灵兽扑上去将巨熊撕成了几块，啃咬了起来，但还没吃完，之前那只倒下的狗马也站了起来，状况与巨熊一模一样，也开始了一轮没有敌我的绞杀。
“这……这是……”无霜真是看楞了，都忘了害怕和呕吐。
阿森大笑，揪着机会赞美道；“无霜你好厉害，第一次驱使魔蛛做战，就知道魔蛛的毒是可以传染的。”
知道，她知道个屁！
无霜真是淑女不下去了，张嘴吼骂道：“它这么厉害，你怎么不告诉我！”
早点让蓝蜘蛛帮忙，他们之前也不必那么惊险了。
没空等阿森回答，她冲着解决了巨熊就不动弹的蓝蜘蛛道：“快对兽群喷珠网，逮机会偷袭它们。”
蓝蜘蛛似乎感觉到了她的怒意，这次它的八只脚都变成了银蓝色，它借着蛛丝在树枝上灵活的穿梭，庞大身躯却丝毫也不笨拙，每到一处，都会往下喷几口蛛网，没等魔兽反应过来，它就又变换了位置，看到好机会，还挥舞着它的爪子去偷袭一下。每次都是一击必中，击中必跑。
有了蓝蜘蛛的捣乱，又有了些中毒灵兽们的反水，阿森的压力一下子减了许多，马上就反守为攻，
无霜欣喜很快就被无情地打断了，当她体力灵力告急之时，蓝蜘蛛巨大的身影在半空中虚化，碎散开来，化成了一张卡片回到了她的手里。
握着冰冷的卡牌，无霜差点儿没暴走，要是她能再撑一会儿，有蓝蜘蛛的协助，他们一定可以脱险的。
“对不起。”无霜道。
阿森差点没把剑给吓掉了：“主上，你怎么向我道歉！”
“别废话，先脱险要紧。”无霜说完这句，紧紧闭上了嘴，生怕自己再一句话让阿森吓出个好歹来。
“别担心，它们大半已经中毒了，没中毒的也被蛛网减了速。”阿森道。
无霜可不觉得形势有他说的那么好，中毒的灵兽是不分敌我的，而且不被砍掉头，也不会停止攻击。换句话来说，攻击他们的兽群一直都没有减少。
阿森突然道：“抱紧我。”
无霜马上顾不上想其它，双手紧紧环住了阿森的脖子。
阿森又松开了剑，单手再次在空中划出了一个六棱的图案，只不过这次的图案比之前的要小许多，随后他把厚剑插在了那图案正中，厚剑发出了刺眼的光芒。
阿森抓着那把剑临空一挥，前面就像是被什么炸开了一样，齐刷刷的裂出了一条深深的沟壑，之前在那里的行动不便的灵兽们和动作缓慢的毒兽们更是直接被劈成了两半，四周飞溅的蓝血又将一批躲避不及的灵兽们淋了个正着。
这下，无霜才真正的放下了心。看来，中毒的灵兽们对阿森根本就造成不了什么威胁。
杀掉毒兽，毒死灵兽，灵兽变成毒兽，再杀掉……如法炮制几次下来，围攻他们的兽群就所剩无几了。一些胆小的见形势不对，想要逃走，都被阿森赶上，一一除了个干净。
阿森砍了棵大树，生硬的削出个凳子给无霜坐，他拿巨剑撑着身子，大口的喘着粗气：“您休息一会儿，我去把灵晶给清理出来，这些，只怕够您升到灵师了。”
灵晶不仅可以让灵者增强实力，还可以用来炼金，哪怕是低阶的、品质差的都可以当成钱使用。
“小心些。”无霜并没有阻止。
她坐在这里，有一种坐在尸山血海中的感觉。
但她却丝毫也不害怕，取而代之的只有，变强，变强，变得更强的**。
010、差点被撑死
当阿森将所有的灵晶都收拾完毕时，无霜也已经想好了他们接下来的出路：“等会儿我们就一直往南走，先出了华阳国的边界再说。”
她的目的是四国交界之处的荒芜之地，那里是不受四国管束，又紧靠着最危险的黑暗深渊，而且那里还有着整个东华大陆最大最厉害的灵者学院。
再过三个月，就是东华大陆的新生考试期了，整个大陆达到灵士一阶的年轻灵者都会去那里求学。她只要进了学院，哪怕云家在东华国权可涛天，也不敢在学院的地盘上动她。
至于五年后结业离校，想必已经是另一个局面了。她就不相信，五年后，她还没有自保之力。
阿森对她的提议没有半点意见，他将所有收集来的灵晶都交给了无霜。灵晶都被阿森仔细地拿去水边洗过，被用之前的羊皮包着，上头丝毫也没有血腥味，更没有巨蜥身上的恶臭，一颗颗的如同漂亮的水晶，里面包裹住的光泽却不一样。
有火红的，有蔚蓝的，也有一抹淡淡的清彻。
无霜知道，里面不同的光泽代表的就是灵晶的属性，灵者最好是按其属性来吸收灵晶里的灵力，可以达到一比一的效力，反之，最多能吸收到灵晶里的十分之一灵力。
她感觉了一下，没觉着自己对哪种灵晶有感觉，不解的问阿森：“我该用哪种。”
阿森道：“都可以。”
“都可以？”无霜有些不能理解，这句都可以，是指都可以吸收，还是说她是全属性？
呃，她的卡牌好像不属于那种寻常的五行属性。
她干脆抓起两三粒，也不管颜色，直接握在手心里，心思一动，灵晶在掌心里碎裂，一股温和的气息从掌心涌向身体各处游荡，最后在脑海中聚集，形成一个个小小的旋风，打着气旋撞向脑海中某处无形的墙。
旋风撞在那无形的墙上，被反弹回来，多个小小的旋风在一撞一弹的过程中，慢慢汇合成一股强裂的气旋，那墙似乎了经不起再三的撞击，裂出了一条缝隙，一股神秘的力量从那无形的墙后涌入，加入到那气旋中。
升了……无霜欣喜。
她现在应该是灵者一阶了。
可是，那气旋得了神秘的力量后并没有停止，还在继续撞击着，随后，又是一股力量，一股力量……
直到四股力量加入之后，那气旋已经变成了最初的十倍大，转动时带着呼呼的风声，似乎整个脑了了都随着它转晕了。
这时，一张新的卡牌从气旋中间慢慢浮现。
卡牌……
无霜惊喜，下意识的想要去拿，卡牌就真的出瑞她的手中了。
依旧是漆黑的牌底，上面画着古怪的图案，画中却是一只雪白雪白的马。她还没来得及细看，就感觉到之前被蓝蜘蛛抽得仅剩下一层薄皮的灵力，瞬间积满了，甚至满到快要溢出来的地步。这要再来一只巨熊，她都有冲上去狠踹几脚发泄的冲动。
不不不……灵力还在增加，可是脑海中的气旋却停止了，似乎无形的墙已经被关闭了。
这次的升阶，已经到头了吗？
她一想吓了一跳，刚刚那一下，她应该是升了四阶，从刚觉醒的灵者，直接跳到了灵者四阶。一次升四阶，不是最大的限制吗？
为什么她升了四阶，灵晶里吸入的灵力还没有完全被吸收完？
对了，刚刚的那些灵兽最差也是三阶的，那就相当于灵师一到九阶……她一个才启蒙的灵者，哪里经得起这样浓郁的灵力。
无霜腿都吓哆嗦了，马上将蓝蜘蛛以及刚刚得到的白马都召唤了出来。蓝蜘蛛出来时，灵力只被抽空了三分之一，然后飞快的又被灌满了，当白马出来时，灵力又被抽到了十分之九，之后，灵力继续涌入，还好，这次只注满到了九成半时，就停下了。
差……差一点儿……
无霜抹了一下额头，汗已经将衣服全部打湿了。
她欲哭无泪，要是没被云飞扬害死，没被兽群咬死，反而因自己无知，多吸收多了几粒灵晶，被灵力爆体而亡，那她死得可就太亏！
阿森是眼睛都看直了。主上果然厉害，竟然可以一次就抓准了能升阶的灵晶数量，不仅完美的升阶了，还抽到了梦马这样厉害的卡牌！果然，她是这一代最完美的主人，值得他效忠。
要是无霜有读心术，可以看到阿森眼下的想法，一定会捶胸喷血三升，倒地不起的！
她生死线上走一遭，他没发现倒也罢了，还认为她是故意的，而且是极有把握的举止，甚至他还敬佩？
不过眼下，她的注意力都在面前的白马身上。那只白马站在她面前，身上的白色的皮毛闪耀着点点金光，一条直接拖到地上的洁白尾巴一尘不染，只是额头正中的那只长角，却泛着漆黑的光芒。它的眼睛是漂亮的深紫色，如同那最好的紫宝石，现在正一眨不眨地看着无霜。
无霜忍不住伸手去摸了一下它洁白的额头，却觉着那漆黑的尖角格外的扎眼，不由得心想：“要是这角是白的，那不就是独角兽了吗。”
那马似乎感觉到了她的想法，晃了下头，额尖的黑角瞬间变成了白的，而且还散发着柔和的银光。
无霜：“……”
她这才回忆了一下刚刚的卡片，她已经能看懂卡片上古怪花纹所含的意思了。
原来这只马叫梦马，而不是独角兽，最擅长的就迷惑……
好了吧，会迷惑人也罢，会迷惑灵兽也罢，反正它是它的，不能迷惑她。
不过，这样一匹跟独角兽一样的马走在大街上，只怕会成为所有人关注的对象，眼下她却是不易招摇的。
她心思一动，梦马极不情愿的甩了甩蹄子，抖抖身上的白毛，雪白的长毛转眼就变成了不起眼的棕色，额头上的长角也消失了，甚至连眼睛也变成了最普通的黑色。
无霜这才满意的拍了拍梦马的后背：“委屈你了。”
梦马抬头，想转身，看了看阿森，老实的低着头不再动弹。但是蓝蜘蛛向它伸出试探的爪子时，它毫不犹豫的扬起了前蹄，狠狠的踢了过去。
011、走出密林
蓝蜘蛛瞬间变小，梦马踢了个空，轻巧的蹄子落在大青石上，青石被踹出个一人多深的大坑，除了石灰和蛛网一样的裂痕迹，连碎石都没见多少。
无霜：“……”
果然，越美丽的东西越有毒。
休息了一会儿，无霜见阿森的精神头好多了，才决定起启走路。不过她这次她没让阿森继续背她，她怕阿森再因她浪费体力，不过她也知道，靠她两条腿赶路不现实，于是，她将主意打到了梦马的身上，反正都召出来了，不用白不用。
梦马似乎发现了她的意图，在她靠近时，飞快地闪到一边，还疑似“嫌弃”般地甩了甩尾巴。
无霜有些哭笑不得，果然聪明的灵兽都是有小骄傲的。她跟过去替梦马顺了顺鬃毛，“只是暂时委屈你一下下，等会儿在路上遇到温顺的灵兽，就不坐你了。”
阿森不解：“您的愿望就是我们的命令，它能给您当坐骑，可是它的荣幸，哪有什么委屈！”
他就想不明白，骑梦马，会比在他后背上舒服？
梦马看到阿森不善的目光，吓得一个哆嗦，忙绕到无霜背后，四腿一屈跪爬了下来，嘴还叼着无霜的衣袖往它后背上引，等无霜坐到它后背上，它才极稳的站了起来。
无霜拍一下梦马结实的后背：“它好温顺。”
刚刚那一场大战，方圆百里别说三阶兽了，甚至连野兽几乎都没了，估计不是一块儿来围攻他们，就是早早就避开了战圈。他们一路向南，走出去好远，也没看到了一头灵兽的影子，更别提温顺的了。
不过，梦马的速度很快也很平稳，不需要阿森特意的降低速度，勉强也能跟得上。无霜先将蓝蜘蛛卡化了，只用灵力供着梦马。就在她灵力快要见底的时候，阿森终于找到了灵兽的气息。
“快去。”无霜已经不在意温顺不温顺，好看不好看了，只要有一头代步，只要像巨蜥那样恶心，她都可以接受。
阿森指着一个方向，脚尖一点，就朝着那个方向掠了过去，梦马立即调头，紧随其后。
很快，他们已经来到了一处山坡上，无霜惊疑不定的看着对面那群灵兽，有些傻眼。
在她眼中，温顺的动物就是羊啊、马啊、鹿啊之类的。
眼前的庞物大物是什么，长着牛角的大象？
那群牛角象看到了他们，都前蹄微屈，扒拉着地面，低头拿牛角对着他们，一字排开就冲了过来。
呃，这叫温顺？
“你别动。”阿森速度不停，直接迎着牛角象群冲了上去，朝着跑在最前头的牛角象就是一拳头，直接将那头牛角象砸进了地里，只露出了那对尖尖的角。
冲锋的角牛象们一下子都来了个急刹车，停下后不约而同的前脚着地跪了下来，长长的鼻子紧紧的贴着低，甚至连耳朵都低垂着，要多温顺，就有多温顺。
无霜惊愕，果然拳头之下出温顺！
不过，这牛角象的个头也太大了吧！她可以想象，自己骑在这大块头背上，在林子里急速奔走的画面，绝对是被树枝戳死的命。
“有小的，有小的。”阿森很不厚道的在牛角雄象护卫的后方，拖出了一头跟成年健马一般大小的牛角幼象来。
无霜无语，但经过了巨熊之事后，她对灵兽的同情心也大幅度的缩水，也没觉着太不合适。
不过，挑中幼象还有一个好处，一对疑似幼象父母的成年牛角象跟了过来，无霜和阿森一起骑在牛角幼象背上指明方向，雄象跑在小象的前面，用它强壮的身体开出一条路来，母象而是旁边小心的护卫着。
也许是牛角象是二阶兽，也许是阿森的气息在恢复，两人三象走走停停的五天里，也没碰上一只灵兽。
“停下，面前有人。”阿森一个空翻从幼象的背上跳了下来，厚剑已经在手，他身体也崩紧了，像是做好了随时战斗的准备。
无霜心里一动，升到灵者四阶后，她的五官已经比之前要灵敏得多了，对四周的动静也异常的敏锐。何况远处传来边连番的惨叫声和空气中血腥味实在是太引人注意了。
她拍了两下幼象的后背，幼象马上爬倒在地，让她下来。
“你们走吧。”她松开了牛角幼象过子上的藤蔓，指了指林子深处。
牛角象一家三口跟着他们这几天，知道无霜才是做主的人，见她一松口，马上扬起蹄子逃一般的窜进了林子里。
它们这一跑闹出来的动静，倒是引起了那边人的注意，无霜听到有人大叫：“小心，右前方有动静，不要过去！”
无霜有心去打听情况，看他们现在到底已经到了什么地界，戳了下阿森的胳膊：“告诉他们，我们是冒险者。”
阿森原话照说。
那边似乎很惊喜：“是人，是人……”
很快，无霜就看到一队人浑身是血的冲了过来，跑在最前头的是被三四个穿铠甲的剑士护着的一对年轻男女，那年轻男女穿着打扮都极为华丽，瞧着就不像是普通人家的子弟，只是眼下已狼狈不堪。
看到无霜和阿森后，那个女子的脸上流露出毫不掩饰的失望，“怎么只有两个人，而且一个还是灵者四阶的。”
她旁边的男子却不这么想。他们一队人进来，现在剩下的仅有三分之一的实力，而且现在还被追得逃命。对面的那两人虽然说身上的衣服也有些破烂，甚至还有没除尽的血腥味，但精神却很好。可见那个姑娘身边的男子绝非寻常人。要不然，他怎么能一人护着个灵者四阶的姑娘到这里来。
眼下他们是很需要帮手，但更不能得罪人。
他扬声道：“前面的两位快跑，我们后面是二阶金线蛇。”
他的话音没落，就听到后面断后的属下惊愕：“怎……怎么会这样？”他下意识地回头，就看到将他们一队人追得狼狈不堪，减员了大半的金线蛇似乎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已经毫不犹豫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逃了！
他愕然的回头看着那两个丝毫没动的男女，眼睛瞪圆了，难道……
是他们吓跑了金线蛇？
012、报名费
众人们看着金线蛇几乎呈直线状逃跑，确定不是狡诈的迂回偷袭，好一会儿，才终于发出了一声欢呼。
“得救了……得救了……”最后几个断后的剑士腿一软，跌坐在了地上，重重地喘着气，更有人不管不顾的扯下腰间的小酒囊对着嘴就狠灌了几口，不过，酒囊很快就被同伴从手中抢了过去。
死里逃生，人人都迫切的需要一些炙热刺激，确定自己真的还活着。
年轻男子深深地看了眼无霜和阿森，他的眼睛里带着些感激和尊敬：“谢谢两位……谢谢您的援手……”
他旁边那年轻女子看清楚阿森的长相，下意识的理了理自己凌乱的头发，露出个甜美的微笑，抢过话头冲着阿森甜甜的道：“我们是北宁万家的人，请您告诉我们您的名字。”
只不过，她的媚眼抛给阿森，无疑是抛给了路边的木头。阿森别说回应她了，只以为她是受惊过度眼睛抽筋，但这……与他有什么关系，他连个眼角也没挑一下，注意力都在无霜的身上，在意着无霜的一举一动。
无霜倒是没忍住多看了两眼那年轻的女子。
北宁万家？她对北宁万家还是有些了解的。
北宁万家算是华阳国的有名望的老牌权贵世家之一，主要是万家的姑娘可是将军夫人最满意的儿媳妇人选。只不过以前碍于有她这么绊脚石在，将军夫人才不能如愿，但是并不妨府中的一些嘴碎小人想要讨好将军夫人，时时刻刻拿这件事儿到她面前来嘲笑讥讽，提醒她有几斤几两，不要做那变凤凰的美梦。
眼前的，就是万家姑娘？
那男子见阿森没半点反应，无霜看向自己妹妹的目光有些怪。他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眼妹妹，见她脸上有一抹没有褪去的娇羞，一下子就明白妹妹刚刚那话的意思了，差点儿没一口老血喷出来。
他知道对面的人厉害，他也仰慕的。
但是他们才刚刚脱险，要不要就这么直白……呃，还没弄清楚对方的身份呢，万一人家是一对，那不是瞅着炸雷还往上跳吗？
“可佳！”男子压低了声音喝了一句。
万可佳脸上的娇羞瞬间褪尽，一张小脸煞白如纸，连嘴唇都开始微微哆嗦。
男子可没让她再有机会出言不逊，拽着她的胳膊推向后面的剑士们：“你去看看他们的状况。”
他自己则上前，与无霜道：“我是万英卫，那是我堂妹万可佳……我们一行十六人进到这片林子，是想寻找一种叫做万金莲的灵草，结果不小心惹上了那条三阶金线蛇，差点全军覆没。谢谢你们救了我，我万家是有恩必报的，小妹才会想让两位恩人留下些线索，以待我们日后报恩……”
说完，他单手按在胸前，朝着无霜欠身，然后满心期待地看着无霜。
“我的名字……”无霜犹豫了一下，她不知道该如何介绍自己了。无霜真是她的名字吗？她不确定，不过现在，叶无霜这个名，只怕会给她带来无穷的麻烦。
她缓缓道：“好吧……我叫夜，他是我的……侍卫……”
将阿森的身份订为侍卫，主要是为了以后方便阿森陪着自己一起进入学院。
“谢谢夜姑娘。”万英卫没有追根究底。人家不说，必定有人家自己的理由。而且眼前的这个夜姑娘，身份一定不简单，要不然，怎么敢只领着一个侍卫就往这林子里来。而且那个侍卫，就气势就让人觉着很不寻常。
他肃然道：“将来如果有机会，您到了北宁请一定要去万家做客，报我兄妹的名字，您将得到贵客的招待。”
无霜笑了笑，并没太当真。
世家嘛，不就是那么回事。
现在，她是除了阿森，其它人都不敢信的。
万英卫存了想要交好的心思，问道：“夜姑娘，你也是来这里找圣女果的吗？”
“圣女果？”无霜不懂：“那是什么东西，有什么用？”
万英卫的脸色有些奇怪：“难道，你不知道，今年灵者学院公布的报名费是八种灵草，圣女果也是其中之一？”
在东华国的地界上，圣女果可只有这片密林里才有。
“真的？”无霜眼睛亮了，她也打算去灵者学院，要是没带上报名所需的东西，不是白跑一趟吗？
她扭头对阿森道：“我们也去找圣女果。”
“那……可愿意与我们一起？”万英卫问道。
如果有那个叫阿森的人加入，他们采到圣女果的几率就要大很多了。
呃，说什么不是自己凭真本事采的？灵者学院一向是只认东西，不问来源，管是你抢来的、买来的、还是让高手代劳的……能得能到他们列出来的东西就是本事，有资格报名参加学院的考试。
呃，至少考不考得上，将来会不会毕业……那都是以后的事。
家里不给他们直接准备圣果，也不让他们带家中数一数二的高手出来，一方面是圣女果一般长在林子外圈，这里没有厉害的灵兽；另一方面就是想让他们亲自到这密林外圈经历一下，看他们能不能凭着自己的真本事采到圣女果。
可是他们没有想到，外圈都能碰到危险的三阶金线蛇，才会如此狼狈不堪，差点小命不保。
阿森楞了楞，解下系在腰间的小布包递给无霜，那里都是这一路上阿森顺手替无霜采摘的野果，让她在路上解渴的。
无霜微怔了一下，想到了什么，忙打开小布包摊在阿森面前：“哪个，哪个是圣女果？”
阿森指着一种红艳艳，透明得如水晶，上面还有非常漂亮花纹的果子：“就是这个。”
无霜无语。
这个她不是吃了一路吗？没有一百，也有数十……
看着小布包里的十几颗新鲜圣女果，万英卫彻底傻了！
果真人比人……得死！
无霜取了两粒递给万英卫：“我拿这个做报酬，可以搭个顺风车，一起去灵者学院吗？”
“不用报酬。”万英卫果断的拒绝：“夜姑娘，能与你同行，是我的荣幸！”
要是因为两粒圣女果，给夜姑娘一个不好的印象，家里老头子还不得打死他！
013、云家大乱
无霜倒也不矫情，万英卫不收，她也就不坚持了，堂堂的万家，不至于拿不出两个圣女果。
万英卫请无霜他们先留在此处休息一会儿，他们还要原路返回，去看看之前万不得已舍下的同伴还没有救治的机会。他会留下一个剑士，如果半天时间他们没能回来，那剑士就会带他们离开林地，回到万家，万家会派人护送她们到灵者学院。
“好。”无霜爽快地应了。
随时注意着这边动静的万可佳抬头看了过来，她嘴唇蠕动，到底也没说什么，脸色却不太好看。
无霜大概猜得到她在想什么，她是觉着自己既然与他们商量好了结伴同行，为何不能陪着他们一起去救人。
可是，一码归一码。万英卫又没开口请求她相助，她干嘛主动上赶着去找事做，即使一条金线蛇对于阿森来说不是什么威胁，但他们没这义务。
万英卫留下的是一个受伤最重的剑士，那剑士被金线蛇咬中了肩膀，整条胳膊都是黑漆漆的。虽然说急救及时，但毒性只是被暂时封住了，并没有安全清除。他知道自己身上的蛇毒有难闻的异味，没冒失的靠近无霜他们，在下风处找了处草厚的地方休息。
阿森背起无霜去旁边猎了两只六角鹿，一只处理好后拿树枝架了起来，另一只就直接带了回了。把活鹿捆在一旁，阿森砍树做椅子，架篝火烤鹿……所有的事儿，他做得妥妥当当，行云流水。
剑士闻着那香飘四里的烤肉，咽了咽口水，吃力地从怀里掏出一块干饼子，借着那香味，狠狠的啃了两口。
过去乞食？他没那胆子，也没那脸面。
鹿肉刚刚烤好，万英卫一行也正好回来了，他们还真不虚此行，救回了两个中毒的同伴，至于死掉的那几个，被他们就地埋葬了。
他们出来时一共有十六个人，现在还剩下七个，损失已经过半。
所有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看到舒舒服服被阿森伺候的无霜，心中很不是滋味。
不过对于万英卫这些男人来说只是羡慕，世间本就是不公平的，有实力的人享受更好的待遇，那才是天经地义的。
万可佳的心中却比旁人要多了一抹嫉妒，不过她聪明的脸上什么也没有流露出来，只是心里打起了小算盘。
刚刚在回去的路上，她悄悄询问了堂兄以及这次陪他们出来的队长，他们无一人可以看穿那个黑铠侍卫的等级。要知道，队长可已经是三级剑士了，他都看不透，那个侍卫莫非还在三级之上？
可那个侍卫看起来，还不到二十。
二十五岁之下能普及灵将或者四级剑士的，都能被称之为英才了。这样的英才，不管落在哪家，都是重点培养的对象，岂会成为他人的侍卫？除非，那个夜姑娘的身份尊贵到，即使是灵将和四级剑士也能随便使唤的地步。
她这次也是要去灵者学院参加考试的，这一路上，她一定要想办法与那位夜姑娘交好。当然，能顺便打听打听那个年轻黑铠侍卫的事儿，也是好的。
无霜将万可佳的神色都收入眼底，大致上猜得到她在想什么，不过她倒也没太在意。让他们对自己忌惮，只有好处，行事也会更加的方便的。
而且之前去打猎的时候，她也悄悄问过阿森，会不会有人看穿他守将的身份，阿森信誓旦旦的对她说，只有比他高三个等级的人才能看破他的身份。
她算了算，差点儿没松手从他后背上摔下来。
从将上数三等，候王皇……灵皇？
据说三千年前的深渊大战之后，强者陨落，大陆灵气也变得稀薄了，灵者的修练也就变得困难了。这三千年来，整个东华大陆也不过才出现过三位灵皇而已。现在华阳国武力最强的，也不过是五十年前才进阶的灵王！
照这样数下来，能看破阿森身份的，不过是三个人而已。
她可不认为，自己有什么本事，会好运碰上灵皇的！
当然，万家更不可能有灵皇了。
万英卫他们修整了一下，等无霜他们吃饱喝足，才一起出发。
之前阿森抓来的六角鹿就成了无霜的坐骑，他们不紧不慢的跟在万英卫他们的队伍后头，不亲近，也不远离。
一行人走了三天，就彻底离开了林子外圈的范围，来到了边缘的小镇。无霜用从云家带出来的首饰换了一些金币，她给自己和阿森买了几套普通的冒险者所穿的衣服。
随后万英卫他们找了家小旅馆落脚，把最好的房间让给了无霜和阿森，不过他们却惊讶地看着阿森只是坐在了无霜的门前守护着，并不进屋休息。
众人惊愕，也不敢乱言。
无霜痛快的洗了个澡，梳洗了一番，她才发现胸口处已经恢复了原样，别说伤口了，连个粉色新肉的痕迹都没有。穿好衣服后，她又找了面镜子。
看到镜子中的人，她一刹那间根本就不相信镜子中的人是自己。
在她的印象里，永远是苍白没有血色的脸，甚至连嘴唇都是那种不健康的白。
可是现在镜子里的女子脸色红润得像苹果，嘴唇像刚采摘下来的樱桃，眉眼之间飞扬着一种活力。
她忍不住摸了摸镜子里的人，心里充满了欣喜。
这才是她梦想中的模样，她想要这样飞扬自在的生活。
上天待她还真是不薄的，大难不必，必有后福！
晚间，去客栈用餐的时候，她听到有人在说云家的事，不由得认真多听了几句。
原来，此时的云家已经彻底的乱了套。
说是云飞扬和云欣华在比武时，被云欣华刺中了要害，虽说云飞扬一条小命保了下来，但一身的修为已经全部都毁掉了，成了没有灵力的废人。云夫人当场就气得吐血了，要找云欣华报仇，被云大将军的阻止了。
而云欣华不仅不认错，还狠狠的当众奚落了云夫人，数说她一个寄人篱下的孤女在云家所遭受的委屈。
消息传到了皇上的耳中，皇上勃然大怒，派人将云欣华接进了宫。
现在外头皆说云欣华是皇上暗中瞧好的儿媳人选，极有可能就是将来的太子妃！
云欣华的事，她听听就罢了，不过云飞扬的下场倒是很合她心意！
有时候，比死更好的报复，就是让人生不如死！
014、登徒子
次日一大早，接到消息的万家已经派了人来。受伤的剑士们被接回到万家休养，则万英卫和万可佳则带着长辈安排的两个侍卫和两枚圣女母，与无霜一起直接前往灵者学院。
万可佳邀请无霜与她同坐一辆马车，说两个姑娘方便，还有她的女侍卫照顾。
无霜拒绝了万可佳的邀请。她是想要与他们同行，但现在还没有与万家人交心交底的打算，彼此还是保持一些距离来得好。
她让阿森将她从云家带出来的所有的值钱东西都低价变卖了，然后拿着金币买了一辆普通的马车，又准备了一些日常所需的东西。
她不知道，她所卖掉的东西很快就落到了万家人的手中，当然……不会是万英卫和万可佳这两个年轻的小主子，而是被万家安排来的接应的一个管事，说起来也算是万家的远房旁支子弟。
他地那些精美小巧，却没有任何徽记的首饰中还是看到了熟悉的东西，虽说不是非常的名贵的，但却有钱也买不到的，万夫人送了他妻子一个，妻子爱若珍宝，非重要场合绝舍不得拿出来戴。可见万英卫的猜测没错，这个小姑娘的身份不简单。
出发前，他特意找了机会叮嘱万英卫兄妹道：“这一路上小心些，不要得罪她，但也不需要太过于殷勤。”
得罪会成仇；殷勤过头会掉了自己的身价，反而让人瞧不起！
对方竟然要隐瞒身份，那不如大大方方的与之以普通朋友的身份相处，结个善缘。
六人两辆马车，一前一后的荒芜之地而去。
这一路上，无霜对于万英卫他们的安排没有异议，说赶路就赶路，说休息就休息，住旅店就住旅店，露宿郊外就露宿郊外。
万英卫和万可佳对他们两个的态度也越来越认真了，他们看得出来，无霜他们说是随欲而安，实际上是什么也不懂。阿森除了面对无霜里是谦卑有问必答，对于他们是什么表情也没有的。而无霜虽然掩饰得极好，看对于外头的事务都存在着一分好奇，行事更是有三分生嫩。可见她以前要是就是没出来过，要就是……一切都有人打点好，她从不需要为这些事操心。
半个月后，他们终于到了华阳国边境的一个小镇，从这出去，面前就是真正的五不管地带，荒芜之地了。
万英卫先找了家饭店，让众人先休息一下，由他的侍卫去找休息的旅店。
无霜习惯性不与万英卫他们同坐，上了二楼挑了个窗边的位置，由着阿森去张罗，她撑在栏杆上，眺望着远处正准备落山的太阳，虽然说这些日子来，她已看过不少的美景了，但……怎么也不厌。
她在看美景，她却不知，自己却成了他人眼中的风景。
不得不说，无霜现在的这个身体真的是很美艳。
之前因为常年卧病在病，不见阳光，又有心结带着几分愁容，将十分容貌掩下了七成，可现在，她整个完全变了一个样儿。
那一双雾蒙蒙，含秋水，潋滟妩媚的桃花眼，里头干干净净，就如春雨过后的一池碧湖，泛着微微的涟漪，再配上那如同三月绽开的花朵儿一般殷红的嘴唇，少女的可爱以及妩媚极好的糅合在了一起，让人一眼就移不开目光。
“美……真美……粗布荆衣也难掩其美貌！”
“不，不仅美，眉眼中还带着几分媚……”
“我终于信了，古文中所说的添一分则多，少一分则缺是什么意思，她这是美到了恰到好处。”
“在这瞎看有什么用，不如上去认识一番。”其中一人提议，得到了众人的赞许。
不过是灵者四阶而已，想必也不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姑娘。那些有家底有底蕴的家族拿灵晶硬堆，怎么也会堆出一个灵士，往灵者学院里送。只要进了学院的门，那可是等于进到了另一个圈子，随随便便就可以抱上一个权贵子弟，或者天才地才之类的。
当然，每到这个时候，一些普通人家也会送子女到边界小镇来碰碰运气的。
比如二楼的那位……就算实力差一点，他们也是愿意的宠一宠的。
一行人到了二楼，看到无霜身后的阿森却楞了下神。他们看不穿阿森的实力，下意识的都认为，不过是三级剑士而已，与他们的侍卫差不多。
尤其是看到阿森和无霜的相处状况，更是有些认定，阿森只不过是无霜依附的对象而已。
“嘿，漂亮的小妞，陪我喝一杯……”似乎是那一群人中身份最尊贵的年轻男子慢悠悠地走到无霜的背后，嘴里说着，手还想往无霜的肩头上搭。
他的话还没说完，整个人就像受到了股强大的力量撞击，朝着窗外飞了出去，然后落在了几十米外的大街上，人事不醒，男子旁边训练有素的侍卫想救都没来得及，几乎是瞬眼之间，一切就已成了定局。
至于行凶之人……二楼上的人都没看清楚。
无霜依旧慢条斯理的在吃自己的东西，阿森也依旧恭敬的伺候着。坐在旁边一桌的万英卫一行心中有数，一定是阿森动的手。
男子的护卫忙跳下二楼去查看男子的状况，男子的同伴也反应了过来，指着最可疑的人物阿森和无霜道：“一定是他们。”
万英卫看到那些人的装扮，心知这群人身份不低，想到长辈们的吩咐，只得硬着头皮上前：“你们是什么人，怎么能……”他话音没落，一柄裹着旋风的长剑就朝着他劈了下来。
万英卫立即双手交叉拦在胸前，口中飞快的念了几个字符，一双淡黄色的小盾出现在他面前，将那一剑挡了下来。他的侍卫也反应极快，拨出剑上前护着他。之后拨剑的拨剑，叫嚷的叫嚷，受伤男子的同伴以及他们的侍卫朝着万英卫他们围了过去，双方立即就混战了起来。
整个二楼都乱了，胆子小的跑了，胆子大的躲在角落里看热闹。
交战后，万英卫这边因为人少，几乎要一对二三人，很快就抵挡不住了。万可佳偷眼见事件的始作俑者无霜和阿森，两人似乎没有受到半点影响，她不由得心中不平。
015、直接废了
她存心想要与夜姑娘交好，可这一路结伴而行，夜姑娘都是拒人于千里之外，什么事都与他们分得很清楚，仿佛他们只是花钱请来的向导，而不是同伴。就像眼前这事儿，明明是他们惹的祸，堂兄只不过想替她打个圆场，就被人迁怒上了，她怎么能这样心安理得的由着他们做挡箭牌？
眼见一个椅子砸了过来，原本该把椅子挡下的她，就直接选择了闪避，椅子就朝着她身后的无霜面前的桌子砸了过去。
闪开后，她又有些后悔，觉得自己的举动太扎眼了，又忙回头道：“夜姑娘，小心……”她就看到椅子在碰到桌子前一瞬，消失了！
消失了？
她不可置信地眨了眨眼。
对面攻击的人也一楞，他们看到了桌边的那一些粉碎如尘的木屑！
瞬间，他们就明白了，刚刚出手的人，就是那一桌的黑铠男子。
“住手。”有人看到之前阿森被踢飞的男子让人背回来了，马上喝了一句，很快，双方都停了手。万英卫和他的护卫都受了些轻伤，万可佳只是有些喘不过气来。
“杨少爷……”有人瞧见杨少爷那苍白得有些透明的脸色，惊叫出声。
众人心里都咯噔了一下，杨少爷该不会废了吧！
不过是一句话搭讪的话，这下手也太狠了！
但是当着他们的面出手废了杨少爷，却让他们都没看清是如何出手的，眼前那个黑铠男子的等阶，只怕远在他们之上，可别是他们惹不起的硬茬子。
他们不知，这已经是阿森手下留情的结果了，要不是无霜怕弄出人命，一再提醒阿森不要随便杀人，那个杨少爷早就是一具尸体了。
“你们是何人！”杨少爷的护卫队长黑着脸上前询问。
他带队护送少爷前往灵者学院考试，结果少爷半路上被人给废了，眼见自己又不是对方的对手，他要不问明对方身份，如何回去向家主交代。
无霜和阿森都没有搭理他们，旁边的人过去拽一下护卫队长，低声与他说了两句，然后指了指英万卫他们身上的衣物。
“北宁万家？”护卫队长冲万英卫道。
“是，”万英卫答道：“是你们无礼在先！”
“但你们下手也太狠了！”护卫队长咬牙切齿。踩在地上打一顿，抽十几二十个耳光，总也比下手废了人强！
听着对方一个“们”字，有将他们也牵扯在其中的意思。
万英卫犹豫了。他觉得阿森下手痛快，但他也知道杨家是什么人家，那是皇后的娘家。要是他出手废了杨家的一个子弟，祖父想要保下他，也得狠花些心思，付出些代价的。这个祸，可不是他想背，就能背得下的。
但是，现在他要与夜姑娘他们划清界线吗？
就在他犹豫不决的时候，无霜抬起头来，一双如水般的水眸却带着刺骨的寒冰，仿佛能让人冻到骨子里。她看着护卫队长，问道：“这事是我们做的，与他个打抱不平的人有什么关系？”
一句话，清清楚楚的划明了界线！
万英卫松了口气，却也觉得羞愧，刚想说话，万可佳忙掐了他一把，将他往后拖了拖，示意他先看看形势。
没等护卫队长说话，无霜又道：“如果我的护卫实力不济，那我现在……该是如何下场？”
众人皆默！
没有实力，没有背景的漂亮女孩，一般都会成为权贵的玩物。这个漂亮女孩落入了杨少爷的手中，要是聪明的话，可能会得宠些日子，一但被玩腻了，那……
等等，那黑铠男子只是她的侍卫？
一个灵者四阶的小姑娘，带着一个身手莫测的侍卫？
这该不是个招惹不得的人家吧。
护卫队长额头冒汗了，只能死死地咬着一点不放：“可是，您也不能直接下这样的狠手。”
按理来说，不该直接亮身份吗？自家少爷知道招惹不起，也不敢再冒失的，要低头认错，要赔理道歉，直接说出来，大家皆可商量啊。哪能这样，一句话都没有，就直接出手把人废了的，这不是结仇吗？
无霜冷笑着：“你们放纵他出来闯祸，就该知道总有一天他会踢上铁板，玩掉那条小命的！”
“这……”护卫队长哑口无言！
旁边阿森猛的抬头看向东边一个方向，道：“他们搬救兵了！”他感觉得到，有灵力飞快地朝着这边聚集了过来，实力估计在灵将左右。见无霜面上有少许不安，他又道：“不过是灵将而已！”
不过，而已？
似乎灵将在他的眼中，根本就不算什么。
二楼上原本还有些胆大看热闹的人，这下恨不得多生两条腿，尽量逃得远远的！
大际上本就灵者稀少，灵士之前容易进阶，只要拥有了足够的灵力，就可以升阶。但是灵士之后，每一阶如同一阶登天梯，不仅所需的灵力是乘十倍进阶，而且还需要一定的契机和了悟才可以进阶的。像灵师学院，进校要求只是灵士，许多人六年期满，也没能到升到灵师。
凤毛麟角的灵将那就是世人仰望的对象，却在眼前人的口中，似乎就是一颗大白菜？
“好嚣张的小子。”楼下传来一声怒喝，一个青衣中年男人快步上楼，护卫队长忙过去与之见礼：“六爷。”
杨六爷的目光落在了阿森的身上，心里泛了嘀咕。刚刚赶来的路上，他就感觉到有一股与自己不相上下的灵力在这里，他认为也是哪家小子闯祸找来的大人，没想到，对方却是一个不到二十的毛头小子！
到底是哪家，培养出了这样的天才，却没有一点风声？！
护卫侍卫马上道：“六爷，是他们伤了五少爷。”
杨六爷变了脸，二楼上的气氛间压抑了起来。虽说他对那不成器的侄儿没什么感情，但是，杨家的脸面还是要的。
阿森轻哼一声，毫不犹豫将杨六爷的灵力逼了回去，要不是无霜拉着他，他就准备直接动手了！
站在两人之间的护卫队长差点血气没能压出来，他强撑着在杨六爷的耳畔低声补充：“是五少爷对夜姑娘出言不逊在先。”不是他揭自家少爷的的短，而是这事情过于严重，隐瞒极有可能带来毁灭性的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