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惊动
转眼又是半月过去，苏皖的规矩已经学的很有成效，而且是方方面面的有效果。
每日里去老夫人房中请安，也得了不少夸赞，实属难得。
而住在汀兰小筑的莫玉如，也还是照旧住着，只是没人知道他有一副古代版望远镜，从前院能看到福湾阁的情况。
这两日里，苏皖三姐妹不用继续学规矩，而是在准备两日后的李家贺寿。
苏芮的婆婆林青寿诞，苏家这边自然要捧场。
说起来，林青同苏家三房的主母林氏，还有些亲戚关系，只是不算亲近。
不过从苏皖对林青此人的了解来看，大约，林青这人有些清高，林氏虽然于她同族，但若是地位比不过她，又不肯讨好她，林青也是不乐意同林氏交好的。
这样的评价，并不是说，林青人品不好，或是不好相处。
恰恰相反，林青这人极有才华，不输男子。
可正因为有才华，且爱惜此道，所以没有多余的心力去与不大相干的人交往，为此费心。
若是有人愿意以才学同林青交往，林青并不以身份论高低，或是有人愿意求学，林青也乐于教导。
当然了，这些行为都局限于后院妇人，这是林青的无奈与聪明。
最近苏萌常提起林青，言语间满满的都是推崇。
苏皖对这种才女不怎么感兴趣，可也想见识见识。
只是一想到要去李家，苏皖却有些反感，一是因为有苏芮的存在，二是因为李佩。
反正和苏家有亲的李家长房的人，苏皖现在一个都不喜欢。
不过反感归反感，有些事情还需要她亲自去一趟李家，去一趟李家长房。
再说了，之前是她自己说想多出去走走，好端端的忽然说不出去了，老夫人未必同意。
两日后。
“绿衣，红珠，你们可要保护好我，不要随便就被人叫走了，要记着，你们只能听我的命令”苏皖一本正经的说道。
这次，她两个大丫鬟都带上了，还带了海棠院里的两个仆妇。
讲道理，她一个庶女出行，还是随大部队一起，这阵仗有点没必要。
可花灯会就是前车之鉴，安全这种事情，还是要自己有掌控力才行。
虽然除了绿衣，其他人怕是可信度有限，但还是勉强能用用。
“小姐放心，没有您的吩咐，奴婢绝不轻易离开您身边”绿衣点头说道。
红珠见状，也连忙保证。
尤其红珠之前犯过一次错，今天苏皖这么认真，她就更不敢不听。
“那就出发吧，估计大门那儿差不多了”苏皖说道。
苏皖这待遇，也是投一份了。
没见过一个房中无主母的庶女，出行不提前等着，反而踩着点去的。
可偏偏，也没人说苏皖不对。
果然，苏皖带着人到了大门口处，人都到的差不多了。
没多会儿，便各自上了马车。
这回，苏皖是自己一辆马车，不过马车上不止她一人，还有绿衣和红珠伺候着。
因为都是海棠院的人，苏皖格外放松些。
甚至在马车行驶的时候，还悄悄从小窗瞧了瞧沿途的人情风景。
这苏城的风景真是不错，小桥流水，树木繁盛，沿途还能看到不少宜人花草，同花灯会晚间看到的很是不同。
街上来往的人群里，以男子居多，可妇人也不少见，甚至有许多妙龄女子，一看就是未出嫁的。
偶有一伙儿小童飞驰而过，留下一片笑声。
苏皖看着这些景象，便忍不住露出笑容。
虽然她没有以是苏家人为荣，可苏家人连任了好几届的刺史，苏城眼下的繁荣离不开苏家人的治理。
这一点，苏皖还是很佩服苏家任刺史之位的人。
“小姐，还是莫要看了，当心被人瞧了去”绿衣提醒道。
马车不矮，苏皖相当于是从上往下看，加上是悄悄看，所以并不是那么容易被路人发现。
可什么事都怕万一，绿衣自然要提醒。
“好好好”苏皖无奈应道。
她还没看够呢，不过也知道分寸。
只是这小窗的帘子刚阖紧，马车却忽的震了一下，把苏皖吓了一跳，忍不住怀疑，是不是自己偷看惹祸了。
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大可能。
她又不是单独一辆马车出行，而是在车队之中，便是运气不好，被路人发现偷看，也不过是当个乐子，哪里就至于惊动了马车。
果然，苏皖很快就知道马车为何有异动。
“别跑，贱丫头，快给老子站住...”
有人在怒吼谩骂，一听就是在追什么人。
不过声音不算特别近，可见并没有真正冲撞马车，且马车只是震了一下，便继续行驶着。
苏皖又悄悄掀了帘子一角，往声音的来源出看去。
只见两个汉子并一个壮妇，正拿着一个和她差不多大小的孩子拳打脚踢的，看的仔细些，还能发现这孩子两手被绳子捆着。
下意识的便皱了眉头，她自己有过当孤儿的经历，虽然没有经受过这种拳脚对待，可因为安全感的缺失，实在是很不习惯看到这种场景。
尤其是在某一瞬间，苏皖的眼睛，忽然对上了那个孩子的眼睛。
那是一双很普通的眼睛，可眼神却极为的澄澈，且坚定。
马车前行的脚步不停，苏皖渐渐的有些瞧不清楚情况，可心里的担忧却一点不减。
“绿衣，你去问问怎么回事，我瞧着这不像是家人，若是能帮便帮一把，不过不必做的过多”苏皖交代道。
绿衣有些犹豫，不过还是按照苏皖说的下了马车，下马车前，还带上了苏皖的钱袋子。
马车距离那处越来越远，早已听不见那个孩子的动静。
一直到马车都行驶到李家大门外了，绿衣才急匆匆的赶回来。
“怎么这么久？”
躲在人堆里，苏皖小声问道。
“小姐恕罪，奴婢不仅去的久，事情也没能解决”绿衣歉疚说道。
苏皖有些诧异的看着绿衣。
“你居然会说笑了！”苏皖笑着说道。
绿衣的话，若是语气平静些，还颇有些反讽的意思。
不过显然这不是绿衣的本意，所以绿衣立马就给了苏皖一个，‘你不要闹了’的表情。
第四十六章 庶女的待遇
时间紧迫，绿衣连长话短说都做不到，只能告诉苏皖，那个孩子暂时没事了。
主仆俩简单对话后，便随着领头的季氏进入李府。
因为是后院女眷的寿辰，所以来的也都是各府后院女眷。
作为李家姻亲，苏皖一行的待遇，自然是宾客中最好的。
别看苏皖是庶出，可许多府上嫡出的夫人小姐，都比不上苏皖的脸面，一来就去了林青的院子里。
林青的院子一看就很讲究，梅兰竹菊各有种植，分属不同区域，什么季节便有什么景，另还有假山流水等，富丽却不堂皇。
“皖儿妹妹”
苏皖刚进院子，还没有见到今日寿辰的正主，便听到有人叫自己。
不必多说，这李家能如此亲切的，也就那么一人。
“李姐姐”苏皖笑意盈盈的喊道。
李佩这里虽然先喊了苏皖，之后却很有条理的先同季氏等人问候一番，将季氏她们都送了进去，这才有些惊奇的打量了一番苏皖，心中不知是想了些什么。
“多日不见，妹妹大有不同”李佩好奇的说道。
她在李家的地位，就相当于苏家如今的苏萌，规矩什么的没少学，甚至此时她的身边，还有一位宫里放出来的嬷嬷。
苏皖这一现身，一开口，李佩立马就觉出了不同之处。
不过从她的神情里，苏皖也大概明白李佩的潜意思。
“这些日子，托了三姐姐和四姐姐的福，跟着学了些许规矩，往日叫李姐姐看笑话了”苏皖客气的说道。
“妹妹这才是说笑，学不学规矩，妹妹都是好的”李佩笑道。
两人交谈的模样，落在了许多人眼里。
有的在花灯会上见过苏皖，此时便想起来苏皖是谁了。
也有的便是不知道，一打听也都知道了。
不少人都在猜测，李佩不去与苏家嫡女亲近，怎的和一个庶女如此和颜悦色。
不过也没人会将这种想法说出来，愿意同苏皖亲近，那是李佩的自由。
再者，苏皖虽然是庶出，那也是苏家的人，更没见苏家自己人对苏皖有轻视的意思。
她们这些外人，何必给自己找不痛快。
“佩儿”
原本都是女眷的院子里，忽然有男子的声音，苏皖下意识的看了过去。
院门口大步走进来两个男子，前面的是李长青，后面的是个小厮，应当就是李长青贴身的小厮。
“大哥”李佩迎上去喊道。
李长青点点头，便顺势看向李佩身边的苏皖。
“大哥，这是大嫂娘家的五妹妹”李佩见状连忙说道。
“苏皖见过姐夫”苏皖礼貌喊道。
李长青微微一笑，眼神清明。
“原来是五妹妹，倒是我失礼了，往日里你没来过府上，今日也未提前知晓，竟没有准备见面礼”李长青歉意说道。
“姐夫不必如此客气，大伯母同姐姐们已进屋多时，我也该进去了”苏皖说道。
闻言，李长青点点头，退了小半步，示意苏皖可自便行事。
“皖儿妹妹快去吧，我就不进去了”李佩笑着说道。
李佩今日有自己的任务，要接待来了院子的客人，与苏皖随意说几句话还行，一直和苏皖一起行动就不方便了。
见苏皖进屋了，李长青便做了个作揖状，同众人告罪。
“在下打扰了，实在是有事要见母亲，这才与此时出现”李长青说道。
此时院中都是女眷，身为男子，李长青该避讳一二的。
不过李长青是来找林青的，加上有妻有子，便是需要避讳，也不是那么严重的事。
所以众人纷纷表示谅解。
李长青这才继续往里走，摆明着要去见林青。
留在院子里的女眷，一个个再一次摆正了心态。
苏家苏皖，虽然以前名不见经传，可苏家不曾传出冷待的消息，花灯会时斗巧赛的名额也给了苏皖，还有顾府荷花宴，也没见苏皖过得不好。
如今到了李家，长房的嫡子嫡女，也都态度亲切，这可真是让人费解。
什么时候一个庶女有这么高的待遇了。
但不管如何，众人都知道，遇上苏皖的时候，可别真把人家当一般的庶女对待。
另一边，已经进了屋的苏皖，低调的蹭到苏晴身边。
“李姐姐果然只喜欢你”苏晴小声说道，脸上带着揶揄的神色。
“可我只喜欢四姐姐呢”苏皖义正言辞的说道。
苏晴差点笑喷了，嘴紧紧的抿着，生怕在众人面前失礼。
“你怎的这般调皮，学会戏弄我了”
憋了好一会儿的笑意，苏晴才缓过劲儿来说道。
“我说的可是大实话，莫非四姐姐不喜欢听？”苏皖反问道，脸上同样是揶揄神色。
苏晴摇了摇头。
“五妹妹越发坏了，这般逗我，差点让我失礼与人前，等回了家里，定要给五妹妹好看”苏晴故作厉害的说道。
其实这种姐妹交往，苏晴是很喜欢的。
“好啊好啊，我就等着四姐姐来我的盘丝洞，叫我如何好看”苏皖一点不怕的说道。
这个时代也有盘丝洞的传说，只是不是出自四大名著，而是单独的一本神鬼传说，倒是意思都差不多。
“你这是让我自投罗网吧”苏晴没好气的说道。
苏皖嘿嘿一笑，不言而喻。
而这时，李长青也进来了，在林青耳边说了几句后，很快便又退了出去。
苏皖这会儿才开始认真观察起林青。
林青和李长青不愧是母子，长相且不说，这气质上颇有相似，也是个看着就很舒服的人。
但看着舒服不代表平易近人，林青自有她的骄傲，交往的都是身份不低的女眷。
若是平头老百姓见了林青，便是林青表现的再低调，也不敢上前打扰。
其实这也不是林青一人如此，今日来的女眷，哪个没有点这种气势。
便是苏皖这个冒牌货，穿着华服，又学了些许规矩，往大街上一站，谁敢上前招惹。
苏皖还在继续观察林青，正在此时，林青却无意间看向了苏皖这个方向，苏皖下意识的露出笑容，躬身向林青行晚辈礼。
林青一愣，看着苏皖的眼神有些迟疑。
第四十七章 大瓜，真香
“这是哪一位，可是芮儿娘家的姑娘？”林青问道。
她是见过苏晴的，见苏皖同苏晴亲近，便猜测着是苏家的小姐。
“苏皖见过夫人，小女家中行五”苏皖站出来说道。
一说行五，林青等人便知晓了。
苏家嫡出的小姐就那么几个，其他都是庶女，苏皖的身份不言而喻。
“原是五丫头，佩儿还提起过你，倒是头一次见，生的极好”林青笑着说道。
李佩还真说了，让给苏皖单独一张请帖，林青也应了。
所以今日苏皖虽然是随着季氏来的，可单独前来也可以。
一边说，林青一边冲苏皖招手，示意苏皖到身边来。
苏萌等几个坐在林青身边的小辈，识相的交换了眼神，有人便让出了位置。
不过苏皖却不能轻浮的坐下来，而是林青开口，才顺着林青的意思坐下。
“让我好生瞧瞧”
林青果真细细的看着苏皖的脸，虽然眼神不带侵略性，可苏皖还是有些不自在。
好在她这个年纪的小姑娘，一般都留有额发，能给与自己一定的安全感。
看了好一会儿，苏皖还算镇定，林青终于是挪开了视线，看向季氏。
“蓉锦，往日便算了，以后可要带着五丫头常来我这里玩耍，我就喜欢这样俏生生的小姑娘”林青高兴的说道。
蓉锦是季氏的闺名，两人一处时，林青一直这么称呼季氏。
可季氏心里却觉得不太妥当，一个庶女，经常带来做什么。
再说了，她的长女极为厌恶苏皖，灯会之时，还曾经利用苏萌，对苏皖下过手。
当时真是把她吓坏了。
苏芮和苏萌都是小一辈的孩子，哪里晓得府上对于苏皖的态度颇为微妙。
虽然是庶女，可苏伯通早就告诫过她，掌管中馈，不必与苏皖有什么优待，但绝不可轻慢苏皖，庶女规矩上该有的，苏皖都要有，其他不必多过问。
甚至于，苏伯通还暗示过几次，苏皖绝不可出任何差错，不然她这个长房主母，也未必保得住自己的地位。
对此，季氏自然询问过原因，可苏伯通也不知道，他也只是在转达老太爷的意思。
所以季氏是真的不愿意让苏皖多来李家，万一苏芮忍不住再次出手，她该如何同苏伯通交代，如何同老太爷交代。
真闹出了事情，甚至是人命。
别说她在苏家的地位保不住，便是苏芮，只怕也要受到牵连。
季氏的思绪有些飘远，林青这里还没说完，拉着苏皖苏皖的手，态度很是和善。
“五丫头今年多大了？”林青问道。
“回夫人的话，小女十三”苏皖说道。
若是按照虚岁算，她应该是十五了。
这个时代说起岁数，一般都是实岁，若是虚岁，会明确的说明是虚岁。
“哦，这可真是个好年纪，可以说亲了”林青眼睛一亮，高兴的说道。
季氏却是脸色微变，房间里的人也都各有想法。
她们这个圈子里都知道，林青的长子林长青，年近三十，膝下却只有一子，后院只有一个苏芮，生了长子后便一直无所出。
林青表现的这般喜爱苏皖，莫不是瞧着苏皖长得俊俏可人，虽然是庶出，但出自苏家，身份也还上得了台面，便想给林长青纳为妾室。
不过有人算了算苏皖的在苏家的排行，知道苏皖出自二房，是二房唯一的小姐。
这真入了李长青的后院，说不得一个贵妾都打发不了，当平妻也使得。
这样的想法在众人脑海中浮现，季氏自然也想到了。
当下虽然忍下了，可心里却下定决心，往后再不让苏皖来李家。
“是呀，是到了说亲的年纪，只是二叔房中没有主母，这五丫头的婚事，早早就有定论，一定要婆母来定夺，给五丫头选个好夫婿，将来琴瑟和鸣，和和美美凑成一个好”季氏笑着说道。
众人闻言又是大惊，这可真是一颗大瓜，真香。
一个庶女，不仅婚事要由老夫人亲自拿主意，还一定要选个好的，琴瑟和鸣，更是暗指不会与人为妾。
这简直是奇闻了。
莫非这苏家的老夫人，这般疼爱家中孙女，即便是个庶出的。
不过这些事情，都是苏家内部的事情，与在场的众人关系不大。
顶多是有人瞧出苏皖在苏家地位不差，开始思索家中有没有合适儿郎，可以同苏家苏皖结亲。
倒是季氏此时放了话出来，等于是绝了苏皖给李长青做小的可能，才是眼下最让人惊讶的。
林青也很是意外，她猜到季氏会反对，可没有想到季氏竟搬出了老夫人和老太爷，这就太出人意料了。
“五丫头是个有福气的，有你祖母给你做主，将来定然能嫁个好人家”林青从善如流的说道。
既然说了‘嫁’，那自然是打消了之前的想法。
“是，小女有幸生在苏家，更有幸有疼爱自己的长辈”苏皖含羞说道。
其实她自己也惊讶，不过转念想到自己身边的绿衣，又觉得理所当然，就该如此。
不过林青的态度，结合她之前的一些猜测，苏皖的某些想法就更加明了。
这李家长房，也是一滩浑水，她自己没想过靠近，却被人拉着陷了进来。
好在背后有大树，她虽是可以攀登上岸。
“好了，时辰也差不多了，芮儿已备好宴席，只等我们过去”林青笑着说道。
看着林青神态自若，仿佛刚才只是说笑了几句的样子，苏皖心里大写的佩服，这古人演起戏来，一点不差她看过的电视剧里的专业演员。
林青同季氏打头，走在最前面，苏皖又回到了苏晴身边，同一众同辈小姑娘走在一起。
这会儿众人还时不时的看她两眼，苏皖无比低调，完全无视了这些人的视线。
到了宴会厅，苏芮早在门口等着，见着人来，连忙迎了上来。
同林青和季氏都见了礼，林青知趣，这会儿自己不方便回避，让苏芮同季氏聚聚，又体谅苏芮有些日子没见着季氏了，便拉了苏芮走在中间，让苏芮能两边都兼顾着。
第四十八章 寒意
前面林青等人一一入座，苏皖也跟着苏晴，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今日能来李家的，全都是苏城夫人外交中，数得上名号的，苏皖这种小辈之间，也多是嫡出，少有庶出，可见今日的规模。
苏皖环顾一圈，发现不少人在顾府见过。
偶尔视线落在跟着林青伺候的苏芮身上，苏皖心中便忍不住冷笑。
别以为她看不出来，苏芮没少用余光观察她，且眼神极为冷淡。
若不是这样的场合，苏芮大概不止是这样的眼神。
苏皖一点都不喜欢苏芮，这个人厌恶她，甚至利用苏萌对她出手，几乎是要置她于死地，她和苏芮之间，有着不可解的仇怨。
只是为什么要对她出手，苏皖心中有猜测，却不知详情。
或者，这事还是要落在绿衣身上。
苏皖扭头看了看站在自己身后不远处的绿衣，冲她露出一个笑容。
这个笑容，绿衣自然是接收到了。
她是苏皖的奴婢，时刻关注着苏皖是否需要她做些什么。
这会儿忽然被苏皖翻牌，绿衣便知道，她的好小姐又在打她的主意，只是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
冲绿衣摆摆手，示意暂时无事后，苏皖便回过头来。
正巧，她又看见苏皖在用余光看她。
苏皖送了一个笑容过去，苏芮身体都有明显的僵硬。
而苏芮的异常，正好被林青发现，林青下意识的看向苏皖，也看到了这个笑容，身体也僵硬了片刻。
这下子苏皖笑不出来了，这婆媳俩的反应，明明白白的告诉苏皖，她的笑容不对劲儿。
至于哪里不对劲儿，苏皖有些不敢想，也有些寒意。
不再故意逗苏芮，苏皖收敛了神色，再一次低调起来。
只有苏晴主动同她说话，她才会回上几句话，其他时间，都安安静静的喝茶，品尝点心。
一直到宴会结束，苏皖都是如此。
之后以林青为首，不少人跟着去了戏园子听戏。
李家是苏城的大户，家里养的有戏班子，在苏城很有名。
苏皖却不想去凑热闹，因为苏芮也去了。
苏芮和林青，苏皖短时间内不想再接触。
索性这李府大得很，又有许多不爱听戏的，相约着要去逛李家的园子，苏皖便低调的跟着，听这些人念念诗，讲讲闲话或是小故事。
“要说名花贵草，这苏城无人能比得过芳菲园了”苏晴说道。
芳菲园是李家的花园，有芳菲尽览的意头。
另外，苏晴也没有去听戏，而是和苏皖一道，随着几位好友一同游园子。
也因为有苏晴在，苏皖一个庶女，跟着众多嫡出小姐走，却无人对苏皖甩脸子看。
就连苏皖不怎么应和，大家也没表达什么意见。
“这我便不谦虚了，祖父爱花，早早开始收集和种植这些花草，如今过了两代人了，芳菲园里花草的种类，连我日日住在家中，也说不出有多少种”李佩笑着说道。
李佩今日是主人家，戏园子那边有苏芮，这边就交给了李佩照顾。
“要说爱花，我听长姐说过，姐夫同老太爷最是相似”苏晴说道。
李佩笑着点点头。
“正是，大哥院子里也种有许多名花，假以时日，说不得又能出现一个芳菲园”李佩说道。
“听佩儿这么说，可真让人心神向往，不知可否一观？”有人问了出来。
李长青是男子，他的院子自然不好让一群女子进去。
不过李长青早已成亲，不必避讳这么多。
果然，李佩叫了人来询问一番，得知李长青方才出府了，便让人去询问苏芮，只等苏芮同意后，就能带大家去瞧瞧。
苏芮这边回话也很快，自然是同意了。
“走吧，大嫂让院子里的小厮都退下了，咱们只管赏看”李佩笑着说道。
李长青院子里的花园位于院子的正中间，格局同苏家的大花园差不多。
花园里也确实有许多名花，不过最引人注目的，必须是那一大片的牡丹花。
因为花园里其他花种，数量都不多，唯有牡丹花数量最多，且是集中种植。
苏皖有些疑惑的看着眼前的牡丹花，这好像不是什么名贵品种，倒是同路边常见的牡丹差不多。
有此疑问的不止苏皖，很快便有人提问。
“这里的牡丹，确实不是什么名品，大哥说过，他喜爱牡丹，本也不是因为牡丹的品种，而是牡丹象征着圆满、吉祥，这样的意头才是最好的”李佩解释道。
不少人都在点头，牡丹被贵族所喜，是因其国色天香、雍容华贵，可若是平淡视之，倒确实有圆满和吉祥的意思。
也正是因此，苏城许多人家都会在门前或院落里，种植些普通品种的牡丹花。
且就算是品种一般的牡丹，那也是极具观赏性的。
“原本以为，姐夫清风明月，志趣高远，原来这般平易近人”苏晴说道。
“是呀，确实出人意料，也可见，李公子的喜好，并不以背景为重...”
有人赞扬，李佩自然是高兴的，只是无人得知，高兴的背后，其实还有一段心酸往事，主角虽不是她，却也给她留下了极深刻的影响。
如今想起，还是让人难受不已。
“这里名花不少，不若大家各自以花为令，或作诗一首，或念一首看过的诗，为今日相聚留念，待我制成诗集，再一一送到各位府上”李佩建议道。
“此意甚好”苏晴率先应道。
其他人自然也都愿意，有才学的便自己作诗，一时做不出来的，也能默一首见过的，在场都能做得到。
李佩见无人反对，便让人去准备了笔墨纸砚。
有人作诗或默诗后，很快就有人将诗记录下来。
日后做成诗集，人手一本，过的个几年，回想起今日，不就是一段美好往事。
苏皖自己作诗是不成的，不过也默了一首短诗。
这短诗还不是以前学过的，而是这些日子里，在林娘子的要求下，特意背了些诗集上的短诗，为的就是有这样的场合，能从容不迫的应对。
现在想想，林娘子还真是有先见之明。
不然猛地一下让苏皖来一首诗，她还真有些懵。
第四十九章 牡丹、侍妾
苏皖默了一首诗后，后面还有人没有作诗，自己便走到一旁的牡丹花丛边上。
这么一大片的牡丹，看着不仅壮观，还极具观赏性。
“妹妹喜欢牡丹？”
李佩的声音在身边响起，她这个主人家，本该在另一边陪着众人作诗，没想到竟也过来了。
“说不得喜欢，只是这么瞧着也挺好看”苏皖笑着说道。
“是好看，这院子里名花众多，我大哥却最爱这一片牡丹”李佩说道。
语气缓和，像是联想到了什么事。
苏皖眉头微皱，之前在林青的院子里，她也听出来林青话里的深意。
如今李佩又在她面前，大概率是有意提起李长青的，会不会，李佩有着和林青一样的想法。
“李姐姐，姐夫喜爱牡丹，除了意头好，可有其他缘故？”苏皖问道。
李佩愣了片刻，接着还真就点点头。
“其实我大哥房中，原本还有一位侍妾”李佩说道。
这可算是大爆料了，苏城几乎人人都知道，李长青后院干净，只有苏芮一个女主人。
可李佩却说，这后院里，本还有个侍妾。
虽然侍妾是上不得台面的人，但总还有个名分，证明此人是李长青的女人。
“怎么，从未听说过？”苏皖疑惑问道。
李佩面上笑了笑，眼神却不见什么波澜。
“前几年就死了，这院子里的牡丹，与其说是大哥喜欢，倒不如说是纪念那位侍妾，只因那位侍妾喜欢这些品种普通的牡丹，毕竟是平民百姓家的女儿，哪里见过什么名花，也只能喜欢这些普普通通的花草”李佩又说道。
听完李佩的叙述，苏皖自己的感觉且不说，但她知道，李佩心中肯定不是滋味。
说话的语气微凉，似惋惜，似嘲笑，一言难尽。
“李姐姐，我斗胆问一句，不知这位...夫人，是何时去的，如何去的？”苏皖迟疑问道。
她一个外人，本不该问别人府上的阴私，李佩也不该告诉她答案。
可苏皖觉得，李佩就等着她这么问呢，而且她是真的想知道。
李佩看着苏皖，嘴角那点笑意也没了。
“大约是五六年前吧，摔了一跤，肚子里五个月的孩子没了，自己也跟着去了”李佩缓缓说道。
苏皖心中寒意很重，李佩也差不多，眼神带着些冰凉的感觉。
“从那以后，这院子里的花草，我大哥便只在意这一片牡丹，其他的，别看名贵，再名贵，也不过是陪衬”李佩又说道。
眼前这一片牡丹，在苏皖的眼里，像是忽然染上了一层鲜血，触目惊心，不敢直视。
正在这时，苏晴等人也发现李佩溜了，特意过来逮人。
“好呀，李姐姐，做诗集是你提议的，可跑的最快的也是你”苏晴玩笑说道。
李佩立马摆出认错的态度。
“好妹妹，都是我的错，还请妹妹和各位姐姐们原谅一二”李佩作揖说道。
众人见李佩姿态摆的端正，讨好的态度也好，便拉扯着另一边都是名花的地方说话去了。
苏晴却走到苏皖身边，小声提醒道。
“这李家邪门的很，你可别告诉我，你没听出来李大夫人的意思，离他们长房的人远些”
说完，苏晴若无其事的又回到了之前的圈子里，言笑晏晏，半点看不出端倪。
苏皖心里有点感动。
没想到苏晴会主动提醒她。
只是苏皖却不知道，苏晴之所以会提醒她，一半出于私心，一半出于心虚愧疚。
花灯会时，苏晴背地里顺水推舟算计过苏皖，到底是自家姐妹，所以苏晴还是有些愧疚的，只是后悔却没有。
至于私心，还是落在了莫玉如身上。
林青明显是对苏皖有想法的，万一，苏家这边愿意同李家亲上加亲，可能性虽小，万一成了呢。
莫玉如这边就只有两个人选，苏晴被选中的概率就增加了。
因为这些私心，苏晴才会出言提醒，这是苏皖怎么都想不到的。
留在原地的苏皖，因为听了李佩的话，哪里还有心思赏花，尤其是面前的牡丹花。
见苏晴她们都走到另一边了，便抬脚也要过去。
可这脚还没来得及抬，忽然听到几个小姑娘的惊呼声。
“咦，李兄，你这院子里竟藏了这么多美人儿，还有几个眼熟的”
轻佻的声音传来，苏皖立即扭头看去，说话的果然是莫玉如。
也就是他，能如此理直气壮的说着这样的话。
莫玉如的身边，还有三人，一人是苏皖见过两次了的李长青，另两位却是苏皖没见过的。
四个男子，忽然出现在院子里，也难怪会吓着人。
不过苏皖转念一想，也未必是被吓着了，说不定是这四人都是气质不凡，容貌绝佳，以至于刚才发出惊呼声的小姑娘，被惊艳的狠了，才下意识的出声。
“对不住，惊扰各位小姐了”
李长青看起来很是惊讶，反应过来后，便立即做赔罪状，同众人道歉。
“大哥，是我没安排妥当，只知道大哥出去了，却没让人在外面候着，好提醒大哥一声”李佩站出来说道。
理论上讲，这院子是李长青的，李长青一回来，就该有人前去提醒。
可李长青带着人出现在这里，很明显，他回来的时候，是没有人告知这里的情况的。
且院子外面本也有人守着的，知道里面的情况，不知为何，竟也没有告诉李长青。
只是如今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李佩便主动站了出来。
“不管你的事，原是我等走了侧门入府，又是从小径直穿到了这里，这才错过了报信的人”李长青说道。
李家占地面积也不小，有许多小路可以避开人群。
李长青若是特意避着人回来的，没有遇到报信的人也很正常。
“没事没事，这便是缘分了，若是得了消息，还如何见着这么多美人儿齐聚，让我瞧瞧，这不是苏家的两位妹妹，真巧”莫玉如笑眯眯的说道。
莫玉如瞅瞅苏晴，又瞅瞅苏皖，笑的很是得意。
一听这话，苏皖还好，苏晴拳头都悄悄的攥紧了。
第五十章 见面礼
莫玉如人品如何不好说，毕竟听到的多是传闻。
苏皖细想想不多的几次见面，莫玉如虽然言语上轻佻了些，可举止却很有分寸。
她在成为‘苏皖’之前，没少见真正下流的人是什么样的，所以在她看来，莫玉如的‘轻佻’，未必就是表面看到的那么简单。
再说了，莫玉如长得好啊。
虽然对莫玉如没有太多想法，可苏皖除了第一次见莫玉如时被吓到了一些，其他时候对莫玉如的感觉还是不错的。
最最关键的是，莫玉如似乎没有要招惹她的意思。
在苏家做客，莫玉如的几次堵人，堵的也是苏萌和苏晴。
而苏晴和苏皖的想法不同，在她看来，自己明明有更好的路，干嘛要将心思放在莫玉如身上。
且莫玉如也并非只对她一人特殊。
“四姐姐”苏皖走到苏晴身边，小声的提醒道。
苏晴压下心中不喜，同苏皖一同向莫玉如行了个礼。
当然了，李长青这里也少不了礼数。
至于李长青带来的另外两人，苏皖一个都不认识，苏晴倒是认识其中一个，居然是顾明，那个荷花宴上，接待男宾的顾明。
有苏晴二人带头，在场小姑娘也都明白，不管李长青他们为何失礼闯了进来，总归这些人是她们得罪不起的。
索性同苏晴一般，主动见了礼。
“任兄从京城来游玩，是我的不是，招待不周，见笑了”李长青对第四人说道。
苏晴哪里不明白，这是在指点她们，这位也不是普通人，当下又补了一礼。
“见过任公子”
“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如莫三所说，今日实则是我走了好运道”任公子笑着说道。
一样意思的话，不同的人说出来感觉大不相同。
苏皖好奇的瞧着这位任公子，长相不差莫玉如多少，气质更是四人之首，如今再一开口，更是让人如沐春风。
这满院子的小姑娘，多半都有些意动。
“哎哎哎，我说你们这些小丫头，脸红个什么劲儿”莫玉如不满的念叨着。
任公子只当没听到，李长青和顾明相视一笑，被莫玉如逗笑。
一番认识之后，李长青便准备带着人离开院子，将地方继续给这满院子的小姑娘使用。
不过在走之前，李长青却目光直直的看向了苏皖。
“五妹妹可是也喜欢牡丹？”李长青笑着问道。
苏皖有点意外，却又觉得这一问理所当然。
“观之可亲”苏皖答道。
这回轮到李长青意外了，随即又是一笑。
“方才在母亲的院子里便说起，头一次见岳家的五妹妹，还没有给过见面礼，正巧，方才得了一个小物件，可当做见面礼赠与五妹妹”李长青说道。
说完，还真就拿出一个巴掌大的盒子来。
苏皖扯了扯苏晴的衣袖，有点不知所措。
这见面礼送的也太突然了吧。
“收下吧”苏晴小声说道。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点明了是送给亲戚家妹妹的见面礼，不收是不可能的。
除非礼物太过贵重。
可在场之人都猜得到，既然能光明正大的送出来，肯定不会是不适合送出的礼物。
苏皖只能让身边的绿衣接了礼物，还当着所有人的面打开盒子。
其实她可以带回苏家再看，可有之前林青的话在先，若是不让众人知道里面到底是什么内容，不用明天，今天就会有不好的流言传出。
一个牡丹花吊坠，材质不差，但不是绝佳，做工精细，但不像是名家出手。
用来当给与苏皖的见面礼，再合适不过。
“多些姐夫”苏皖谢道。
李长青笑着点点头，这才带着顾明等人离开院子。
目送四人离开，院子里的小姑娘们，也没了玩耍的心情。
好在诗集的材料也够用了，李佩见差不多，便结束了作诗这一项活动。
不过众人也没有就此散去，而是三三两两交好的结伴，小声的讨论着方才见到的四人。
李长青就罢了，人家的府上人家的院子，讨论主人家的事情不好，且还是个已婚的。
不过莫玉如三人，那可有的讨论了。
“晴儿妹妹，我听说，这莫公子在你们府上住了些日子了，你可知莫公子来意？”
很快便有人问到了苏晴这里。
自打荷花宴莫玉如亮过相，莫玉如的身份就在苏城传开了。
这可是个不得了的，不少人家都盯上了。
只是莫玉如高调入住苏家后，竟很少外出走动，让人摸不着头脑的同时，也在猜测莫玉如是不是想与苏家结亲，这才在苏家住下。
原本以苏家在苏城的地位，众人有以上猜测后，便不好多打听。
可方才苏晴和苏皖都没有表现出什么亲近的态度，这才让有心人又起了心思。
“莫公子是我祖父的客人，我哪里敢打听贵客的消息”苏晴笑着说道。
如此说，点明了莫玉如的地位，又表明了自己的立场，算是不错的应对。
只是这回答却不是众人想要的，但大家也不好一再追问，她们还没有忘记苏晴是苏家嫡女的事情。
不过不提莫玉如，还有另外两人可以说。
顾明是顾家二房嫡子，众人是都知道的。
可那位任公子，却给在场众人带来了无限遐思。
“佩儿姐姐可知晓任公子是京城哪家的？”有人热切的问道。
李长青说过，任公子是从京城来的。
任公子又直呼莫玉如为莫三，显然地位不差于莫玉如。
容貌又生的俊俏，谈吐也大大方方的。
只要不是傻子，都能看得出来，这任公子不简单。
李佩思索了片刻。
“我也不知晓，只是听我大哥说起，这位任公子才学过人，别的便没有了”李佩说道。
她是真的不知道，李长青今日也是头一次带任公子来李家做客。
又是让众人不满意的答案，大家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打听不出想要的消息，众人便渐渐散去，只留下苏晴和苏皖，以及李佩。
“从京城来的，莫不是京城任家的人？”苏晴忽然说道。
京城任家，从苏晴口中说出，一听就不是什么普通人家。
李佩愣了一下后笑着说道。
“我不知晓”
第五十一章 自家人‘打架’
京城任家，是有名的权贵之家，曾出过一位皇后，如今宫中还有一位任家女为贵妃，实实在在的高门大户。
若任公子便是任家人，且为嫡系。
这苏城地界，便是老太爷苏沐风，也不敢慢待了这位。
不过有关任家的消息，苏城这边能知道的不多。
至少放在苏皖这里，若不是苏晴说了一句，她都不知道有个京城任家。
李佩虽然没有多说，苏皖去觉得，苏晴知道的，估计李佩也知道。
晚间在李家用了晚饭后，众宾客才渐渐散去，苏家也一样。
临上马车的时候，季氏叫住了苏皖。
“五丫头同我一道如何？”季氏笑着说道。
不如何，苏皖有好多事要问绿衣，根本不想接受季氏的提议。
若她没有料错，上了马车后，季氏无非就是试探和言语敲打。
可惜她一个晚辈，众目睽睽之下，实在不好拒绝。
“那就打扰大伯母了”苏皖回道。
原本该与季氏同车的苏萌，则是上了苏晴所在的马车，腾出空间给季氏和苏皖。
果然，马车动了起来后，季氏便开口了。
“听说长青送了见面礼给你”季氏说道。
苏皖点点头。
“是个吊坠，瞧着一般般”苏皖说道。
确实一般般。
当时院子里看到吊坠的人，可能都觉得，正好合适苏皖庶出的身份。
可这些人哪里知道，苏皖在苏家即便被冷待，吃穿等待遇却半点不差。
李长青送的吊坠，在苏皖的小库房里，着实排不上名号。
季氏看到苏皖这不在意的态度，心中却放心不少。
今日先是林青拐弯抹角的试探，接着又是李长青忽然送了见面礼，还有李佩，也是对苏皖青眼相加，难说这三人不是打着同一个主意。
想起长女今日避开旁人，告诉她的一些事，季氏这个掌管苏家中馈的当家主母，都忍不住惊惧交加，也为女儿的未来捏把汗。
若是将苏皖换成其他府上庶女，季氏便依着苏芮的意愿，一不做二不休的将事情做绝了就是。
可苏皖不同，苏芮出嫁好几年了，便是能通过长房知道苏家许多隐秘，可有些隐秘连季氏自己都不知道，如何能告诉苏芮，让苏芮死心。
想来想去，功夫还是要下在苏皖这里，但绝不可极端。
“既然觉着一般，便放起来，我记得你那里不缺这些小东西，不过也该再补上一些，不能总是带着从前的，这两日，伯母便让人送到你院子里”季氏和蔼的说道。
其实近日来外出次数多，苏皖这里已经送来了不少这些小玩意，可季氏如此说，苏皖问心无愧，自然不会傻傻的拒绝。
“那就先谢过大伯母了，您每次送来的东西，我都特别喜欢”苏皖高兴的说道，像个小财迷。
季氏笑着点头。
“你如今也大了，近日走动的也多，不少好人家都盯着你的亲事呢”季氏又说道。
一听这话，苏皖‘羞涩’低头。
“我知道，只是亲事从来都是长辈做主，我只等着您和祖母为我做主”苏皖小声说道。
看着苏皖的头顶，季氏忽然觉得，苏皖是不是太懂事了，这三言两语的，说的都是她想听的、爱听的，竟是如此的贴心。
“这是自然，你祖母早就说过，你同你二姐姐不同，她好歹有你三伯母做主，咱们府上唯有你，可怜见的，只能是你祖母看顾着，既要看顾你，便一定要为你寻个好人家”季氏和蔼说道。
“嗯，我相信祖母的眼光”苏皖说道。
瞧苏皖的模样，确实是对李长青没意思，季氏当下搂着苏皖，一通好话夸着，听的苏皖都要起鸡皮疙瘩了。
而且季氏这搂着她的动作，苏皖着实是吃不消，心里暗暗祈祷着，马车能走的快一些，早点回府早点解脱。
好在时间已经不早了，街上没有多少行人，马车走的比白天快一些。
到了苏家，苏皖一下马车，便连忙同季氏告退，回了自己的院子。
“啧啧，这大伯母也太单纯，太天真了吧”苏皖吐槽道。
一边说，一边搓着胳膊上的鸡皮疙瘩。
讨好一下，再拐着弯的让她给个承诺，难道就能保证她真的对李长青不感兴趣。
季氏居然还能因为她的几句话，就这样一副模样，苏皖真的是膈应。
“绿衣，你去打听打听，李长青那位侍妾的事情，最好能有画像什么的”苏皖说道。
在李家的时候，绿衣是一直跟着苏皖的，大概知晓苏皖的一些想法，自然是立即答应了。
“你先前说，那个孩子的事情没解决，是遇到了什么事？”苏皖问道。
绿衣是打着她的旗号去帮忙的，便可以拿出苏家的名号做事。
可绿衣却说，没能帮着解决问题，这便是有人驳了苏家的面子。
至于那孩子暂时没事，似乎又是另一回事。
“这事算是巧了，不仅小姐您肯出手，三小姐也出手了”绿衣说道。
苏皖愣了一下，随即释然。
难怪，自家人‘打架’，苏家的名号就失去作用了。
“不对呀，你说过，那个孩子暂时没事，可见三姐姐也未能完全解了那孩子的困境”苏皖思绪飞转的说道。
“小姐，容奴婢说一句题外话，那个孩子同您差不多岁数，您一口一个‘孩子’，奴婢听的别扭极了”绿衣忍不住提醒道。
一个白眼送给绿衣。
“我这不是说顺口了嘛，那丫头，行了吧”苏皖无奈的说道。
路上曾听过人喊‘贱丫头’，应该就是个女孩子了。
“主子说什么都对”绿衣卖乖说道。
接着，绿衣又说了当时的情况。
那丫头是牙侩里被拿来贩卖的人，牙侩这行当，有文书等证明就算是合法的了。
但哪里都有阴私的事情，牙侩这种行当更是少不了。
里面少不了有些被贩卖的人，来路不正当。
这丫头就是来路有问题的那种。
因为不是自愿，所以找了机会想跑，可惜失败了。
绿衣去了之后，很快便了解情况，且搬出了苏家的名头，要拿银子让牙侩放人。
牙侩这边也识相，知道绿衣是来自苏家，还愿意出银子，哪里有二话可说。
就在这时，苏萌身边的禾云来了，也为此事带来了变故。
第五十二章 送人
马车被惊动的时候，不止苏皖看到了那丫头，苏萌正巧也看到了。
而禾云和绿衣同时出现在牙侩处，有点殊途同归的意思，目的都是为了帮那个丫头脱离牙侩。
只是帮那丫头离开牙侩之后的去向，两人有着不同的态度。
绿衣按照苏皖的意思办事，只是想帮一把，再多的就没有了。
可禾云这边，却是想买下那丫头，到苏萌身边调教一番，当苏家的奴婢。
本来绿衣知道禾云的来意后，她就想直接离开，在她看来，禾云替苏萌买下那丫头，和苏皖的想要的结果没有半点冲突。
所以两个帮主子跑腿的，很快就达成共识，绿衣这边退出。
只是事情的发展，却让两人很是无语和无奈。
那丫头本就不是自愿进入牙侩行，何谈换个地方，最终还是给人当奴才。
所以那丫头直接表明，她不接受禾云的‘好意’。
这么一来，绿衣就难办了。
她大约能猜到苏萌买这丫头的目的，估计是临时起意，想收买人心，将这丫头调教一番，指不定以后能帮着主子办些上不得台面的阴私事。
绿衣为难的看着禾云，禾云也是满脸纠结。
“要不，这丫头先放在这儿，咱们回去各自问一问小姐”禾云建议道。
这丫头不肯当人奴婢，禾云却不能就这么甩手走了，毕竟苏萌给她的指示是买下这丫头。
若是她前脚走，绿衣这里就把人给买下放了，那她就是一个办事不利。
最好绿衣好说话，能同意她的建议，大家和和气气的来。
“那就问一问再说，这丫头且先放在这里，谅他们也不敢再打人”
绿衣说完，用眼神警示一番这牙侩里的人。
“是是，两位姑娘放心，只要她乖乖的在这里呆着，我们不会如何的”牙侩里一个婆子讨好的说道。
别看绿衣和禾云就两个小丫头，可身边还各自跟的有苏家的侍卫。
在这苏城做生意，没人敢和苏家做对。
“既如此，我便先走一步，小姐那边等着消息呢”绿衣利索说道。
同禾云点点头，绿衣便转身走人，临走前，还不忘给牙婆扔了串钱，喜的牙婆亲自将绿衣送到了门口。
禾云心中感慨，同样是奴婢，她是嫡出小姐的丫鬟，绿衣是庶出小姐的丫鬟，可要论底气，她是比不上绿衣的。
回想以前，苏皖不受老夫人待见，整日里只能被困在府里，连个花灯节都不能参与的时期，绿衣似乎也是这样，府里想去哪儿去哪儿，老夫人问话也没见紧张过。
当然了，绿衣还是低调的，不找谁惹谁，就算是遇上事了，也是偷偷去无咎院寻求帮助。
绿衣已经走远，禾云也连忙往苏萌身边赶回去。
这丫头的事情，就此告一段落，此后如何，还要看苏皖和苏萌是什么态度。
...
“小姐，三小姐是临时起意，那个丫头既然不乐意进府为奴，三小姐应当不会执着，到时奴婢再去一趟牙侩便是，只是去之前，您是不是先同三小姐通通气”绿衣说道。
这本是个小事情，一个牙侩不值钱的丫头而已，绿衣担心的是苏皖同苏萌面上过不去。
这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还是谨慎点处理比较好。
哪知道，绿衣话音刚落，苏皖却不在意的摆手。
“这件事不用咱们费心，估计明日就有人帮忙解决”苏皖说道。
绿衣自然是疑惑的，不过看苏皖卖关子的模样，也就没有多问，反正明天就能知晓结果。
“不过你还得给我办件事”苏皖笑着说道。
第二日上午，不出苏皖所料，街上见到过的丫头，一大早就被人送来了海棠院。
苏皖坐在亭子里看书，季氏身边的荷香便带着人来了。
“五小姐，夫人说，这丫头是个有运道的，您既然想帮她，人便给您送来了，您怎么处理是您的事”荷香讨好说道。
今日她的态度格外好，因为来之前季氏便说了，要好好的说。
“这...可我听绿衣说，三姐姐想要这个丫头”苏皖迟疑说道。
“三小姐和您的本意一样，不过是想帮一帮，既然都是帮，何必分你我”荷香对答如流的说道。
苏皖闻言一笑。
“既如此，你便替我谢过大伯母”苏皖笑着说道。
送走荷香，苏皖手中还拿着书，却明显看不见去，视线落在眼神有些倔强，直视着她的丫头身上。
“你不必如此，我这院子里不缺人，原也没打算见你”苏皖直言说道。
本来就是想绿衣直接把事情办了，没想到半道跑出来一个苏萌。
而后有了李府的种种，季氏担心她生了不该有的想法，预料之中的敲打威胁没有，讨好倒是做的不错。
苏萌昨日与季氏同车去的李家，派禾云去牙侩的事情，季氏不会不知道。
后续禾云和绿衣‘撞车’，季氏当然也不会遗漏。
现成讨好的机会，季氏自然要将这丫头好好的送来。
如此一来，倒是让她和这丫头见了眼下这一面。
“我知道，昨天两个人想买我，一人想带我回去，和她一样当奴才，一人连面都不见我，只说放我自由”
这丫头一开口，便是噼里啪啦一顿响声，听的苏皖都有些意外，没想到这丫头还挺能说。
不过还有更让苏皖意外的。
“你叫什么，哪里人，我怎么听着，口音挺重的？”苏皖好奇问道。
苏城这边的人说话，就是很纯粹的官话，几乎不带什么特殊的口音。
可这丫头的口音，重的有点明显。
“我叫陆小旗，在漠北长大”陆小旗利索说道。
“漠北，你是如何来到苏城的？”苏皖问道。
漠北她虽然没去过，却在书上看到过一些信息，距离苏城相当的远。
“自然是走着来的，偶尔混到商队里，或是跟着其他流民讨饭，走着走着，就到这地界了，不然我还做马车不成”陆小旗理直气壮的说道。
苏皖还好，绿衣被陆小旗的有点小自得、小鄙视的模样直接给气着了。
这态度，到底是是主子啊。
第五十三章 一月之约
“这是你的卖身契，另外，我还给你备了些铜钱，有了这两样，也算是成全了你”苏皖说道。
绿衣将一个装满铜板的钱袋子，和卖身契放在一处。
随后，苏皖示意绿衣，将亭子附近的人手清干净，只留下她们三人。
陆小旗瞪着眼睛看向桌子上的东西，这确实是她需要的。
只是事情有这么简单吗？
“你真愿意放了我？”陆小旗问道。
苏皖露出笑意。
“我本意就是想帮你一把，放了你，也不过是抬抬手的事，只不过...”
话说一半最是让人抓心，陆小旗直直的看着苏皖。
“你说你从漠北走着来的，相比见识不少，应当知晓一件事，卖身契不仅仅是一张纸，而是和文书一样，在官府备过案”苏皖看着陆小旗说道。
“我自然知道，就算我有自己的卖身契，官府那边不销案，我始终是奴籍，很多事情都办不了，路引，住宿，找活计等等，莫非你不肯帮我销案，或是想以此让我帮你办什么事？”陆小旗直接说道。
真聪明，苏皖心中感叹。
“苏城最近查的严，内有官府甚至军队严查，外有城防严守进出之人”苏皖说道。
苏城最近的动静，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可阵仗一点不小，苏皖在海棠院里待着，都能知道这些事。
陆小旗若是不去官府脱了奴籍，即便有卖身契在手，一旦被人查到，那就是严查的对象。
“我确实有事想要你帮我，一个月为期限，你暂时是我海棠院的人，一个月后，无论有无结果，我都真正的放你离开”苏皖说道。
这对于陆小旗来说，自然是稳赚不赔的。
“好，我答应你”陆小旗认真说道。
此事暂定，陆小旗便暂时成了海棠院的人，绿衣带着陆小旗去洗漱换衣，苏皖则是无奈叹气。
她实在是没有人手可用，不然也不用将注意打在陆小旗身上。
昨天她让绿衣给她办一件事，便是利用绿衣背后的主子，也就是老太爷的力量，连夜去查了陆小旗的信息，得知了陆小旗会落入牙侩行纯属巧合，也确定季氏没有在陆小旗身上动手脚。
今日陆小旗但凡在此事上有所隐瞒，或是态度有异，苏皖便不会打她的注意。
而早间绿衣给她的答复，让苏皖很满意。
加上陆小旗自己所讲述的，一个年岁不大的女孩子，能从漠北一路到苏城来，可见是个有手段的。
苏皖想试试，凭陆小旗的手段，能不能帮她办好她的事情。
能办到最好，办不到也罢，她会如约放了陆小旗。
洗漱换衣后陆小旗，瞧着不怎么起眼，唯有眼神极为坚定，让人心生好感。
“小旗见过小姐”
陆小旗再见苏皖，竟然行了个像模像样的礼。
看绿衣略显满意的表情，应该是绿衣所教。
只是这自称，显然还是个不认命的，让绿衣满意的同时，又忍不住皱眉。
“既然暂时是我院子里的人，该有的规矩还是要有的，以免你不小心冲撞了海棠院外面的人，给自己惹来麻烦”苏皖说道。
陆小旗点点头。
“我知道，若是真惹了麻烦，我会来找小姐你撑腰”陆小旗认真的说道。
正在喝水的苏皖，差点喷了出来。
“您可太优秀了，自己惹得麻烦，找我做什么”苏皖吐糟道。
“小姐这院子，比起之前见过的那位夫人的院子小多了，可我却被人好声好气的送来了这里，可见她们忌惮你，你有保我的能力”陆小旗如实说道。
海棠院自然比不得长房的院子，陆小旗这点眼力见还是有的。
苏皖点点头。
“你说的有道理，且你如今是我院子里的人，我自然会保你，不过也要看你会犯什么错”苏皖说道。
这回换陆小旗点头。
“我不是爱惹麻烦的人，若是真的出了差错，也一定是为了你”陆小旗说道。
这个回答让苏皖很满意，她看得出来，陆小旗是个聪明人，和这样的聪明人相处很省事。
又过了一日，苏皖照常带着绿衣和红珠去福湾阁学规矩。
可本该留在海棠院里的陆小旗却不见人影，让海棠院其他人疑惑不已。
只是碍于苏皖这个当主子的都没说什么，自然没人敢开口。
当然了，这都是表面，实际上有多少消息传到海棠院外面，又传给了多少人，都在见不得光的地方进行着。
苏皖这边，到了福湾阁后，却发现和之前有些不对。
今日的福湾阁多了几个人，打头的是季氏。
“这位是孙娘子，同虞娘子和林娘子一样，也是来教授你们规矩的”季氏温和说道。
苏皖疑惑，有虞娘子和林娘子还不够吗，怎么又加了一个。
同样疑惑的还有苏晴，她俩还在迟疑着，却见苏萌已经移步上前，给孙娘子见礼。
苏皖和苏晴自然也跟了上去，只是到底慢了一些。
“见过孙娘子”
“三位小姐无须多礼”孙娘子浅笑说道。
同另外两位娘子的严谨不同，孙娘子却和蔼可亲。
“你们可是疑惑，为何孙娘子会在此”季氏看着苏皖三人说道。
自然疑惑，苏皖直接就点了头。
见状，季氏给出了解释。
老夫人竟是要给她们一人配一个娘子，往后直接带着出嫁。
这可算是大手笔了，据苏皖所知，别看虞娘子和林娘子能来苏家教她们规矩，可真要做一锤子买卖，可要费不少代价。
可无论是新来的孙娘子，还是虞娘子和林娘子，面上都没有半点异议，显然是认可季氏所说。
且季氏说完后，苏皖敏锐发现，三位娘子的腰，没有之前那么挺直了。
“你们在此再学三日规矩，三日后，你们可自己选择想要的人”季氏说道。
这三日，为的不是学规矩，而是让苏皖三人好好考虑一下，想要哪个娘子。
季氏带着她的人走了，福湾阁比平日多了一个人。
规矩该怎么学还是怎么学，气氛瞧着也没什么太大的改变。
可终究是不同的。
苏皖三姐妹的心里，都藏着事。
第五十四章 好巧
三日后，在老夫人的古槐院里，苏皖三姐妹很顺利的选择了自己想要的人，没有发生半点冲突。
苏皖选了林娘子，林娘子也愿意跟着苏皖。
虞娘子到了三房，决心跟着苏晴。
而新来的孙娘子，自然去了苏皖身边。
对于这样的结果，谁都不会觉得意外。
孙娘子卡着时间来的，要么是有真本领，至少不比虞娘子和林娘子差，要么就是纯粹来凑人数，实则本事一般，安排给苏晴或是苏皖的。
可从三天前，苏萌主动和孙娘子见礼的举动可看出，只能是前者了。
孙娘子是特意安排给苏萌的。
所以苏晴和苏皖识相，谁都没有考虑过孙娘子。
如今三位娘子去处定下，往后便不好继续以‘娘子’相称。
三位娘子以后便是苏皖三人的教养嬷嬷，称呼上倒也简单。
海棠院。
“林氏见过小姐”林娘子屈膝行礼。
不用苏皖使眼色，绿衣已经上前搀扶。
“嬷嬷快起身，三日之前，倒没有想到，你我还有这样的缘分”苏皖笑着说道。
“这也是奴婢的福分”林嬷嬷说道。
听到林嬷嬷自称奴婢，苏皖心中再次感叹，这回府上真的是大手笔。
不仅将人留下了，还让她们重新办了奴籍。
林嬷嬷三人，都是在宫里待过的，当了多少年的奴婢，好不容易脱身，轻易哪里能再次给人当奴婢。
“我想知道，嬷嬷为何会选择留下？”苏皖问道。
既然成了她的人，自然没有什么好避讳的，想知道直接问便是。
林嬷嬷露出一个释然的笑容。
“奴婢昔日与人结仇，府上为奴婢解决了这桩麻烦事”林嬷嬷说道。
苏皖点点头，没有接续深究。
“依你看，祖母为何忽然起了念头，要将你们送与我姐妹三人”苏皖说道。
“不是忽然，奴婢的卖身契并非这几日签下，早在进府之时，便是苏家的奴婢”林嬷嬷说道。
苏皖又点头，这一点她其实猜到了。
“至于今日的安排，自然是为了京城皇子选妃一事，小姐您也有份”林嬷嬷又说道。
“呼~”苏皖吐出一口浊气，忽然有点厌烦。
“到底是什么情况，能让府上如此紧张”苏皖自言自语说道。
林嬷嬷看着自己的新主子，心里暗自点头，对苏皖的聪慧很满意。
“小姐想的不错，府上在此事上，确实显得紧张了些，怕是有什么不可对人言的隐秘”林嬷嬷直言说道。
旁边的绿衣看了眼林嬷嬷。
作为奴婢，主子没有问话的时候，不管主子说什么，她们这些当奴婢的，轻易不可开口。
林嬷嬷却主动接话，岂不是犯了大忌。
可苏皖只是点了点头。
“嬷嬷且先去歇歇，今日才到海棠院，不急着嬷嬷伺候，嬷嬷也可寻了红珠先了解一下海棠院的情形，往后我还要许多地方要指望着嬷嬷”苏皖说道。
“是，奴婢这便退下”
林嬷嬷说完，便行了一礼退下。
房里只剩下绿衣和苏皖。
“你觉得林嬷嬷如何？”苏皖笑着问道。
“这些日子便觉着是好相处的，只是小姐会不会太倚重林嬷嬷”绿衣迟疑说道。
到底相处不够久，苏皖和林嬷嬷的对话中，却透露了许多府中隐秘。
“绿衣，不是我要倚重她，而是...姑且算是祖母送她来我这里的吧，是祖母让我倚重她的，你别忘了，她是教养嬷嬷，虽然是奴婢，却也有监督和管着我的权利”苏皖说道。
绿衣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林嬷嬷和她一样是奴婢，可奴婢同奴婢也有不同。
“小姐说的是，是奴婢想岔了”绿衣连忙说道。
“无妨，倒是我之前交代过你，李长青那位侍妾的情况，可有打探清楚，画像是否弄得到”苏皖说道。
此事还真没那么快有结果，绿衣这边寻了吴管事，这都几天了，没个准信。
“昨日收到消息，那位侍妾姓刘，不过是个平民百姓家的女儿，大约**年前，偶遇了李大爷（李长青），被李大爷接入李家...”
那个时候的李长青，正是年轻气盛，意气风发的时候。
这人都接到家里了，自然不是当摆设的，很快便成了李长青的侍妾。
而也是那个时候，李家和苏家的亲事迫在眉睫，这侍妾的事弄的很低调。
至少原主的记忆里，从来都不知道，苏芮加入李家之前，李长青居然有个房里人。
“大姑奶奶有了身子没多久，刘氏也怀了身子，再后来，大姑奶奶生下了儿子，刘氏却一尸两命”
绿衣将自己昨夜里得知的情况，一一讲述给苏皖听。
“好巧”苏皖评价道。
一个刚生了儿子，另一个就一尸两命，太巧了。
“画像呢，就算找不到画像，总有人能描述一二吧？”苏皖问道。
绿衣欲言又止，可对上苏皖平淡的神色，还是点了点头。
“刘氏长相秀美，如同路边的野花，可唯独...右颊边一个梨涡，笑起来格外好看”绿衣缓缓说道。
点点头，苏皖一点都不意外。
她也有梨涡，不过不是一个，而是一对儿。
有时候自己对着镜子一笑，苏皖都觉着，里面仿佛盛满了蜜，也可能是甜酒，好看极了。
想来李佩第一次见她，便主动上前搭话，就是因为她的长相。
苏芮嫁人之后，才对她态度有异，甚至在花灯会时利用苏萌对她出手。
林青也是，一见她就打她注意。
还有李长青。
明月酒楼时，苏皖就敏感的察觉到，李长青似乎比看别人多看了她一会会儿。
当时她还想着，是不是自己错觉，如今想来，一切都不是幻觉。
“她和我有多像？”苏皖问道。
“应该也不多像，小姐是苏家的小姐，刘氏不过一平民女子”绿衣思索着说道。
这说的便是两人的气质了。
另外，两人生活的环境不同，吃穿用度也不同，就苏皖这细皮嫩肉，也不是一个刘氏能比的了的。
苏皖还是点头，这也在预料之中。
若是真的很相像，苏芮早该对她出手，而不是等到她有外出机会才动手。
第五十五章 汀兰水榭
一开始，苏皖没想过刘氏的生平会这么难查。
谁知绿衣背后的人出手，都只查到了这些表面的信息。
苏皖想了想，觉得刘氏的死肯定有蹊跷，以至于李家那边废了不少心思，才能藏的这么深。
“这事的突破口，肯定要落在李家，不过咱们府上也不是一个突破口都没有，说不定大伯母和大伯父，甚至三姐姐能知道点什么，你关注一下长房那边”苏皖交代道。
“是”绿衣应道。
长房就是苏家的未来，所以苏皖的要求，着实是个艰巨的任务，不过绿衣回答的却很果断。
反正又不是她自己去长房盯着。
无咎院那边也言明，有事只管去找老吴，至于能不能办成，那是无咎院那边的事情。
“对了，莫玉如呢，我原本以为，福湾阁学规矩一事，就是为了躲他，可如今看来，并不是这样，莫玉如可有什么举动？”苏皖问道。
据林嬷嬷所说，她们在入府之时便已卖身，可见那个时候，府上就有将苏皖三姐妹一起送往京城的打算。
那么莫玉如又是什么情况，难道已经拒绝了和莫家的联姻。
苏皖百思不得其解，压根没想到，老太爷竟然同意莫玉如自己挑人。
以至于担心莫玉如挑中苏萌，所以将苏晴和苏皖，都当做了去京城的备胎。
“这，奴婢也不知，不过奴婢会尽快打听一下消息的”绿衣说道。
她现在和苏皖已经有了一种默契，苏皖怀疑她背后另有主子，绿衣也知道苏皖的怀疑，可两人心照不宣。
主子问话了，当奴婢的就找人打听消息。
时间长了，两人配合上倒是很有默契。
就在绿衣心中满意这种默契的时候，海棠院里来了不速之客。
“小的南风，见过五小姐”
南风恭敬行礼。
别人不知道，他却瞧出来了，他的主子对这位五小姐仿佛是有些不同。
“无需多利，你来此可是莫公子有事交代？”苏皖疑惑问道。
“是，三爷新得了些蜜露，特意让小的送与五小姐”
南风说完，将手中一个盒子递给绿衣。
蜜露其实就是糖浆蜂蜜之类的东西，冲水喝养颜润肺，香甜可口。
绿衣送到苏皖面前，打开一看，里面有四瓶蜜露。
“这瓶子倒是新奇”苏皖惊喜的说道。
四瓶蜜露晶莹剔透，颜色莹亮。
不过真正让苏皖惊喜的是容器，居然是透明玻璃。
苏皖还是头一次，在这个时代见到这么现代化的东西。
“五小姐好眼力，这是海上来的物件，里面蜜露虽好，可真正难得的，还是这琉璃瓶”南风说道。
拿起其中一瓶蜜露，苏皖心中感慨，这莫玉如真是会送礼。
她这海棠院里，算上眼前的琉璃瓶，还有一套银手镯，总共送了两样，都是苏皖喜欢的。
“真不知该如何谢谢莫公子”苏皖笑着说道。
说完，苏皖看向绿衣，想让绿衣去她的小库房里找找，有什么合适的玩意，可以用来还礼。
只是话还没说出口，南风又开口了。
“三爷说了，若是五小姐想道谢，不妨亲自到汀兰水榭一见，三爷已备下茶点”南风利索的说道。
苏皖一哽，好想抽自己一嘴巴子。
“不知这蜜露，莫公子可送了其他人？”林嬷嬷忽然问道。
“不曾，此蜜露难得，三爷也只得了这些”南风说道。
苏皖有些犹豫，不是她不愿意见莫玉如，而是眼下眼下时机不对，太招人眼了。
可南风带着莫玉如的命令，话赶话说的苏皖不去也不对。
“亲自道谢也是应当的，待我换身衣裳，便随你去一趟”苏皖说道。
这回，话一说完，苏皖便径直起身，往自己的卧房走去。
南风静静的等着。
“想想办法，我便是带着你们所有人一起去汀兰水榭，也难免有些不便”苏皖对绿衣说道。
就算所有人都带上，在旁人看来，和莫玉如见面的，也只是苏皖一人。
绿衣点头，明白苏皖的意思，是让她找她背后的人，想个妥当的法子。
“小姐也不必太担心，汀兰水榭虽安排给了莫公子，可到底这里是苏家，有些规矩，您说了算”林嬷嬷说道。
苏皖眼睛一亮，是呀，她是主人家，光明正大的，哪里不能去，再说这旁人眼中如何看，难道还能传了出去不成。
若真的能传出去，苏家才叫真的乱了规矩。
不过该做的准备还是要做的，绿衣这边还是原计划安排。
只是苏皖的心情一下开朗起来，心中的担忧少了许多。
“走吧，去瞧瞧，莫三爷到底想干什么”苏皖大大方方的说道。
换了身适合见客的衣裳，苏皖便带人，随南风去了汀兰水榭。
汀兰水榭，苏皖还是头一次来。
里面的景致果然不差，遍地兰花，依水而居，走动间还常能见到些罕见的兰花品种。
她前几天正巧看过一本珍品兰花集，内容包含有插画。
这才走了没多久，苏皖就见到了好几株兰花，同书上所述对上。
没多会儿，苏皖便见到了莫玉如本人，正在一处亭子里煮水。
苏皖径直走了过去。
“小女见过莫公子”
上前行礼，苏皖没有直接找地方坐下。
严格来说，莫玉如长了她一辈，所以她行的礼都是晚辈礼，自然不会在莫玉如未开口的情况下，做出些自来熟的举动。
“无需多礼，请坐”莫玉如笑着说道。
苏皖依言坐在了莫玉如正对面，安静的看莫玉如煮水烹茶。
行云流水的动作，好看的让人不忍心打断。
等莫玉如将茶杯放在苏皖面前，示意苏皖喝茶的时候，苏皖才在心里悠悠的松了口气。
“我找五妹妹来，是有一问想问五妹妹”莫玉如忽然说道。
苏皖放下手中茶杯，有点意外莫玉如的单刀直入式对话。
“莫公子请说”苏皖也利索，直接了当。
“不知五妹妹对青州有何看法，对我有何看法？”莫玉如问道。
苏皖疑惑看着莫玉如，觉得这话问的不太对劲儿。
“五妹妹可愿随我前往青州？”莫玉如又问。
第五十六章 不愿
去青州，随莫玉如？
苏皖满脑子的疑问，这是在说什（尼）么（玛）呢。
带着疑惑的表情，苏皖看着莫玉如不知道说什么。
亭子里其他人也一样，谁都没想到莫玉如忽然来这么一出，南风和林嬷嬷，这会儿都是呆滞的表情。
“五妹妹这是怎么了，莫不是被我的话吓着了”莫玉如含笑说道。
苏皖诚实的点了点头。
见状，莫玉如也只是一声叹息。
“五妹妹喜欢苏城吗？”莫玉如问道。
喜不喜欢苏城，苏皖自己也说不上来。
因为她对苏城的了解太有限。
就是眼下所处的苏家，她有一大半的地方都没有去过，包括原主的记忆在内。
所以哪里谈得上喜不喜欢。
“青州风景辽阔，奇石漫山，瓜果繁多，若是愿意花上几天的时间行路，还可观海，尝异鱼...”
莫玉如细细的描绘着青州的人文风景，说的亭子里的人心神向往，包括苏皖。
别的还好说，苏皖在现代社会生活过，莫玉如所说的，很多都是苏皖见过的。
唯独这观海和异鱼两样，是真的吸引了她的注意。
观海就不多说了，就是看海。
这异鱼就稀奇了，指的是五颜六色的海鱼，甚至是其他海产品。
苏皖从未亲眼见过大海，海鲜也只吃过花甲这种低价海鲜。
若是能到海边走走...
无疑，苏皖被莫玉如的话打动了。
“青州同苏城完全是两种面貌，你随我去青州，当个土霸王，哪里都去得，什么稀罕的，好玩的好吃的，你愿意就能送到你面前”莫玉如笑着说道。
他的眼神好着呢，很快就发现苏皖动心了。
哪知，明明动心了的苏皖，却缓缓摇了摇头。
“我舍不得苏城”苏皖说道。
莫玉如笑意收起，心里有些无奈。
他都这么哄着苏皖了，居然还能失败。
“你是舍不得，还是暂时不想离开苏城？”莫玉如问道。
舍不得是割舍不掉，不想是出自某种原因。
莫玉如猜，应该是后者。
“暂时不想，也担心前路不可知，再者，我不愿意以你所想的方式前往青州”苏皖直言说道。
莫玉如如今说的好听，跟着他走，也就是嫁给他的意思，往后她能仗着莫玉如的身份在青州横行。
可那都是未知的，万一真的去了青州，莫玉如对她不好呢，或者因为其他外因，被迫对她不好呢。
如果真的要去青州，就像她自己所说，她不愿意以自己的婚姻为代价前去。
莫玉如听完点点头，理解苏皖的想法，也有些欣慰，苏皖想的很透彻。
若立场对换，他会做出和苏皖一样的选择。
“既如此，就当我之前的话没说过”莫玉如笑着说道。
“不过五妹妹若是何时改了主意，随时可以来找我”莫玉如又说道。
“你为何要对我说这些？”苏皖问道。
莫玉如摇了摇头，苏皖以为他不想说，可他偏偏又说了。
“缘分吧”
苏皖脑海里又冒出了无数个问号，缘分一说，有些莫名其妙。
他们之前有见过吗，有过什么交往吗。
细细搜索了一下原主的记忆，也是一点线索都没有，苏皖只能放弃去想这些。
在汀兰水榭喝过茶，吃过点心后，苏皖便没有再多呆，带着人往海棠院走。
这时候绿衣来和苏皖汇合了。
“小姐放心，二老爷同莫公子品兰，您只是给二老爷送落下的诗集”绿衣说道。
苏皖点点头，虽然这理由牵强了些，到底是说的通的。
回到海棠院，苏皖让所有人退下，自己大字型躺在床上，思考莫玉如为何有今日一见。
按理说，莫玉如今天的话，该去和苏萌说，再不济还有个苏晴。
但偏偏找了她一个庶出女说这些。
亦或者，这些话会不会也对她们说过了。
苏皖有点想让绿衣去打听一下情况，只是想到莫玉如是被老太爷安排着住下的，只怕绿衣未必能有什么有效信息带回来。
这么想啊想，想了许久后，苏皖干脆闷头睡了一场。
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午饭时间。
面前摆了不少吃的，苏皖却有些没胃口，还被林嬷嬷看出来了。
“小姐何必想太多，您拒绝了，莫公子那边不也没有强求”林嬷嬷劝道。
点点头，是这个道理，还是吃饭比较重要。
没胃口的苏皖，没一会儿一碗米饭下肚，让绿衣又盛了一碗。
林嬷嬷憋着一口气有点上不来下不去。
按理说，她的主子不是个蠢笨的，甚至可以说很聪明。
可眼下这表现也太乐天了吧，是聪明人该有的吗。
或者，乐天也是一种智慧，大智若愚那种。
吃过午饭，苏皖在院子里散步消食，中午有点吃撑了。
林嬷嬷和绿衣陪着，时不时说几句话解闷。
“小姐，您为何不愿意去青州呢？”绿衣问道。
她虽然没有跟着苏皖去见莫玉如，可回来海棠院，便主动问了林嬷嬷，林嬷嬷也没有瞒着她。
苏皖有交代过，若非她特意嘱咐，海棠院任何事都不用瞒着绿衣。
这会儿苏皖同她们说着闲话，说着说着，便说到了这里，绿衣也终于问了出来。
“青州太远了，谁知道去了之后是什么情景”苏皖说道。
“可莫公子若是能对您好，这便是再好不过的一桩亲事”绿衣又说道。
“绿衣姐姐，我才十三岁，可莫公子言语间，颇有种要尽快将我娶回去的意思，你不觉得很赶吗”苏皖无语说道。
甚至莫玉如的话，让她有些怀疑。
她若说不愿意嫁，但愿意和他同行，莫玉如都能同意。
这种感觉来的莫名，却在苏皖脑海里挥之不去。
赶时间这种事，苏皖不愿意去做。
虽然她在现代社会的时候，经常都在做赶时间的事。
可是很多事实告诉她，赶时间的事，一般都不是好事。
“再说了，莫公子长得也太没安全感了”苏皖吐槽道。
长得太好看的男人，还自带不太好的传言，哪怕没有证实过，甚至苏皖也想过，那些传言是假的。
可她就是放心不下，不敢去赌。
第五十七章 单独出府
苏皖很清楚，她拒绝了莫玉如，等着她的很可能就是去京城。
三个嬷嬷分配到府上三位适龄小姐身边，怕不是要选其中一个，而是苏皖三姐妹一起去京城。
摇摇头，苏皖为自己，也为苏萌和苏晴感到可悲。
享受了荣华富贵，就必然要为这些付出代价。
无咎院，老太爷坐在书房内沉思，眉头紧锁。
一旁吴管事小心翼翼的添水倒茶。
“哎，冤孽啊~”老太爷忽然叹息道。
“也不知圣上到底是何意”老太爷又说道。
方才绿衣匆匆过来，告知汀兰水榭之约，他便知道，有些事，该是到了要解决的时候了。
只是结局如何，却不是他来定。
“当初，我还是错了”
老太爷自言自语，悔不当初，一旁吴管事也是一声叹息。
“你叹息个什么劲儿，当初的决定，又不是你做的”老太爷忽然没好气的怼道。
“老奴是叹息您，这么多年了，耿耿于怀”吴管事缓缓说道。
老太爷眼珠子一瞪，恨不得揍他一顿。
“能不耿耿于怀吗，决定是老子做的，圣上密旨是老子接的，可这麻烦又不是老子惹的”老太爷发飙吼道。
“既然不是您，何不让惹麻烦的人出来负责”吴管事一脸平静的说道。
“让惹麻烦的人出来，你在跟老子说笑呢，万一圣上要他的命呢，老子能眼睁睁看着他死”老太爷怒吼道。
说完，老太爷大口的喘着气，也不知是被吴管事气的，还是让惹麻烦的人气的，也或许，是自己气着了自己。
又过了一会儿，老太爷怅然若失的看着眼前的茶杯。
“莫三这节骨眼儿上来了，肯定是有原因的，他大哥是圣上跟前的红人，说不好莫三手里就有密旨，只是不知这密旨内容如何”老太爷自言自语说道。
以莫玉如今日所为来看，说不定是为了苏皖来的。
若只是如此就罢了，他就怕莫玉如还有其他目的，会不会威胁到整个苏家。
这边老太爷如何担心，都影响不到海棠院的苏皖。
“说起来，我还从未自己出府玩过”苏皖突然兴起的说道。
目前为止，她出去几次，都是和大部队一起。
林嬷嬷和绿衣面面相觑。
“小姐，您是缺了什么吗，可以找大夫人要？”绿衣小心翼翼的问道。
“缺呀，我缺自由”苏皖乐呵的说道。
从汀兰水榭回来后，她是有点郁闷的。
但大约被莫玉如口中的青州所吸引，忽然想出去走走看看，多亲眼看看外面的世界，而不是从书里面了解世界。
“你去和大伯母报备一声，我要出去，就今天”苏皖利索的说道。
不是她任性妄为，而是她就是在欺负季氏这会儿忌讳她，轻易不会拂了她的面子。
“小姐...”绿衣踟蹰不前，实在是被苏皖的速战速决弄懵了。
“你快去，林嬷嬷，你和红珠瞧瞧，我该准备些什么，等绿衣回来，咱们就出发”苏皖高兴的说道。
看苏皖这架势，完全不怕绿衣带回来的消息，不是她要的。
林嬷嬷冲绿衣点点头，绿衣无奈，只能赶忙去找季氏。
“小姐换身衣裳，这发饰也要改改...”
林嬷嬷看了看苏皖，很快就有数了。
苏皖也够配合，她没有什么单独出府的经验，这方面只能指望见多识广的林嬷嬷。
在苏皖还在弄头发的时候，绿衣就匆匆又跑回来了。
“大夫人同意了，还给您配了马车和府中侍卫，现下大约在府门前等着了，对了，还有这个”
绿衣说完，拿出一沓银票，看的苏皖眼睛发亮。
“嘿嘿，大伯母真是个爽快人”苏皖赞道。
接过银票，苏皖数了数，竟有两百两，这可是笔巨款了。
苏城里的平头老百姓，许多人一辈子都挣不到这么多钱。
当然了，苏皖自己有存款，也能拿得出两百两银票。
只是谁会嫌钱多，尤其是这种毫无心理负担的钱。
“小姐，您笑的太猥琐了”林嬷嬷严肃说道。
苏皖干咳两声，立马不那么笑了。
绿衣在一旁抿嘴偷笑，头一次觉着，这院子里是得有这么一个管得住苏皖规矩的人。
“赶紧收拾好就出府”苏皖故作严肃的说道。
林嬷嬷亲自给苏皖弄头发，绿衣和红珠在清点需要带着的物品。
也没有花太多时间，就准备的差不多了。
“是不是有些刻意了？”苏皖对着镜子问道。
从衣裳到发型首饰，苏皖感觉自己不是出去玩的，而是去炫耀自己家底的。
有些华贵，但不轻浮，也不会像之前几次赴宴那样正式。
“您是苏家的五小姐，不是无名无辈之人，出门自然要有些架子，当然，不是让你端着，而是以免有不开眼的冲撞了您”林嬷嬷解释道。
苏皖点点头，明白她的意思了。
她是大大方方出去玩耍的，只要不落了身份，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可世人大多看人下菜碟，她打扮的符合自己身份一些，会免了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总不能，真被人冲撞了之后，再冲人大喊一声，我姓苏。
她喊不出来。
“嗯，这样很好，走吧”苏皖满心的点点头说道。
红珠留守，绿衣和林嬷嬷随行。
另外还带了两个粗使的婆子和丫鬟，一共四人。
到了门口，果然有四个侍卫和一辆马车等着。
苏皖看看自己身后的人，再看看侍卫们和车夫。
这架势，她自己都有点惊到。
这出一趟门，就想逛逛街什么的，结果粗略一数，不算她自己，就带了有十一个人。
等上了马车，苏皖才缓缓吐出一口气。
之前说要出门的时候还不觉得，如今想想，她这就跟电视上演的一样，真真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出门，能造成交通堵塞。
而且她还是庶女，要是换成苏萌和苏晴，怕是人更多。
眼见的林嬷嬷看出苏皖的一些想法。
“小姐无须多想，您身份摆在这里，锦衣夜行不合适”林嬷嬷轻声说道。
苏皖想到了花灯会当日的惊险，不由自主的点点头，当时若不是运气好，真的是要出事。
第五十八章 二入明月酒楼
第一次走在古代的大街上，苏皖好奇的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可惜头上戴着一顶幂篱，视线有些受阻。
而且这古代逛街，和苏皖的预期有很大差距。
小贩们卖的东西，做工大多很一般，便是难得有点新奇的，也不足以吸引苏皖。
倒是路边有些卖吃食的，味道非常的诱人，苏皖的胃宠宠欲动，却不能立即买了吃。
不然这苏家的脸能让她丢光。
“绿衣，记下这个，一会儿记得来买”苏皖交代道。
同样的话，她已经说了好几遍了，针对的都是美食小吃。
虽然不能当众掀开幂篱吃东西，但折中一下，一会儿找个酒楼坐下，再让人过来打包到酒楼吃就可以了。
“是，奴婢记下了”绿衣很是高兴的说道。
她一点都不嫌麻烦。
为什么呢。
因为以苏皖的习惯，有什么好吃的吃不完，就会留给底下的人吃，很少会浪费粮食。
这会儿苏皖已经留意了不少好吃的，以苏皖的胃口，妥妥的吃不完，到时候她就有口福了。
“咦，这个有点意思”
苏皖忽然在一个摊位面前停下脚步，难得看的不是吃的。
这是个面具摊位，苏皖心跳加速，有点害怕，也有点好奇。
“老伯，可有夜叉面具？”苏皖问道。
摊位的主人是个老伯，一看苏皖出行的架势，就知道不简单。
见苏皖问了，那自然要好好招呼。
“有的有的，这就给小姐找出来”老伯连忙说道。
夜叉面具很少人买，不过他这里还真有。
很快，老伯从存货里找出来几个夜叉面具，摆在苏皖面前。
说来也巧，其中一副面具，正好就是青面夜叉的，只是模样却差了她见过的那副很多。
“老伯，这个怎么卖，我要这个”
苏皖拿起那个青面夜叉面具，隔着幂篱翻来覆去的看。
有些失望，不过还是决定买下。
“不用，不用，小姐愿意赏光买老儿的东西，是老儿的荣幸”老伯连忙说道。
他并不知晓苏皖是谁，但侍卫们的衣着，却有苏家的标志。
很显然，苏皖最不济也是苏家看重的亲戚，不然不会有苏家的侍卫保护。
老伯想的很清楚，在苏城，苏家的人只能讨好不能得罪，一个面具而已，能值几个铜板。
再者，等苏皖带着人走了，回头他可以和人炫耀一下，苏家的小姐买过他摊位上的面具，那生意还能不好。
“要给的”苏皖笑着说道。
她猜得到老伯的想法，可她不习惯这样。
别看她能毫无心理负担的手下季氏送来的两百两银票，可那些钱，和眼下买面具需要付的钱，完全是两种概念。
绿衣问了老伯价钱，利索的付了账，没多给，也没少给。
又逛了一会儿，苏皖放弃了逛街的打算。
因为古代的逛街，实在是没有她想象中的有意思。
倒是有几个有名的银楼和首饰铺子不错，苏皖挑了些小物件，至于成套的头面什么的，预算不够，果断放弃。
“这不是明月酒楼吗，走，进去歇歇脚，吃点东西”苏皖说道。
走着走着，居然走到明月酒楼来了。
其实以苏皖的预算，明月酒楼她可消费不起。
但是，这是古代啊，还是在苏城，明月酒楼哪里能因为苏皖银钱不够就拒之门外的。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这里可以记账。
“小的见过苏五小姐，给您请安了”
一个跑堂的活计，瞅见苏皖一行人进门，立马上前作揖行礼。
苏皖看的一愣一愣的。
“你怎么知道我的身份？”苏皖好奇问道。
“中秋那日，小的有幸见过五小姐，和您身边的姐姐”活计利索的说道。
活计一边说，一边还不忘带着苏皖一行人上楼，找了个合适的包间给苏皖。
“原来如此，你是认出了绿衣啊”
苏皖恍然大悟，这些活计一个个的，都是火眼金睛，认出了绿衣，再看她出行的架势，自然能猜出她的身份。
“来壶茶，再来点儿点心，这里就不用你伺候了”苏皖笑着说道。
等活计下去了，苏皖将头上幂篱取下，顿时感觉空气都清新了许多。
当然，这只是错觉。
幂篱用料考究，透气性非常好。
很快，茶点都送来了，绿衣之前让人去买了苏皖点名要吃的那些小吃，现在也一一送了过来。
看着满桌子的点心小吃，苏皖都有些无从下手了。
“小姐，尝尝味道就够了，这些点心不宜多食”林嬷嬷提醒道。
想起午饭时候，苏皖的两碗饭，林嬷嬷便忍不住提醒。
虽然处于长身体的年纪，可这些点心吃多了，长的可不是个子，而是体重。
“知道，知道，吃多长胖嘛”苏皖理解的说道。
可林嬷嬷看着苏皖伸向点心的筷子，心里还是有点抽抽。
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林嬷嬷大约明白了一件事，自己的主子，不是‘听话’的人。
她若是像虞嬷嬷那样严厉，只怕苏皖今日不会带着她一道出门。
所以在和苏皖的主仆相处中，林嬷嬷时刻都在寻找合适的度。
既要管着苏皖，也不能让苏皖反感。
好在只要她说的有道理，苏皖总是愿意采纳的，至于能纳几成，全看苏皖自己的心情。
像现在，苏皖就表现的不错，虽然每样食物都会吃，但只是尝很少的量。
“嗯，这个肉包子不错，绿衣，一会儿回府的时候，记得打包一些回去，我晚饭就吃这个了，要两个，你自己看着再多买些，你和红珠她们吃，我请客”苏皖大方的说道。
“主子，您今日吃了不少了，容易腹胀不消化”林嬷嬷忍不住说道。
比她拳头还大一圈的肉包子，晚饭时候居然要吃两个，林嬷嬷是真的不能忍。
她还以为苏皖有分寸，哪里知道，苏皖把食物挨个尝过后，竟然说了这样的话。
“这...”
苏皖有些迟疑，林嬷嬷说的挺有道理。
“那就，再加个消食的汤，或者准备些山楂果茶什么的”苏皖认真思考后说道。
林嬷嬷嘴动了动，想说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第五十九章 京城水很深
“哈哈，开个玩笑，嬷嬷说的是，今日吃了不少了，绿衣，带些你们吃的，我的就不用了”苏皖笑着说道。
有时候皮一下真的让人心情愉悦，尤其是别人不高兴的时候。
桌上感兴趣的食物，苏皖都尝了一些，肚子也有些鼓了，之前说的晚饭，苏皖感觉都不用吃了。
端了茶坐在靠窗的地方，看着街上人来人往，苏皖难得觉得惬意。
这些日子以来，她是真的心累，平日里看着挺正常，其实心里藏着许多事。
“嬷嬷和绿衣留下，其他人都出去”苏皖说道。
房间里很快就只剩下三人。
“嬷嬷觉得此去京城，我最好的结果是什么？”
苏皖看着底下的人流，有些心不在焉的问道。
她拒绝了莫玉如，便失去了避开浑水的机会，至少眼下没有第二个机会。
不对，是有的，李家大约愿意接她入府，可惜她同样不愿，连想都不用去想。
“最好的结果，自然是全身而退”林嬷嬷说道。
“全身而退？”苏皖轻笑。
“小姐莫要多想”林嬷嬷劝道。
将来如何，苏皖自己是做不了主的。
“嬷嬷与我说说，这京中到底是个什么情景”苏皖说道。
林嬷嬷思索了片刻后说道。
“三皇子妃逝去一年有余，要说急需娶妻，必然是三皇子，只是三皇子膝下虽有子嗣，却没有嫡子，若要选妃，必然要选一位门第高贵的”林嬷嬷说道。
没有嫡子，那么先三皇子妃娘家就不一定会完全信赖三皇子，三皇子自然要再选一位背景深厚的，且年纪适合生育的。
换言之，三皇子只要有争位之心，就绝不会随便选妃，反正苏皖这样的是不可能如三皇子的眼。
至于说侧妃侍妾什么的，苏皖的背景，就显得鸡肋了些，没必要。
“还有六七八三位适龄的皇子，实则只有六皇子和七皇子，八皇子常伴太后身侧，且如今也不过十五的年岁，并不那么着急”林嬷嬷又说道。
常伴太后身侧，也就等同于太后养大的。
长于妇人之侧，便不在本朝储君之选。
苏皖却觉得，如果一定要选，她可宁愿选八皇子。
“六皇子母族强盛，且六皇子本人极得圣上喜爱，正妃人选，怕是早已定下，倒是侧妃一位，苏家应该极有把握”
林嬷嬷说道，苏皖感到心凉。
苏家博来博去，竟是为了一个侧妃位，还有苏城的李家，大约也是看中了这侧妃之位。
无语摇头，苏皖轻轻叹气。
原本她还天真的一位，苏家和李葭是为了正妃之位。
“七皇子呢？”苏皖问道。
现下就差这一位的信息。
“七皇子妃大约会出自母族”
林嬷嬷说的有些犹豫，显然也不确定。
“怎么，可是七皇子有什么特殊之处？”苏皖问道。
“其实七皇子母族也是大族，母妃更是当朝贵妃，只是其母族早已淡出朝堂，七皇子本人又常年礼佛，既有争位之基础，却是个不显山漏水的，说不好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什么想法”林嬷嬷缓缓说道。
“嬷嬷这话说的我有些糊涂，这和七皇子妃回出自母族有什么关系？”苏皖疑惑问道。
“当今圣上的元后，同如今的贵妃，乃是堂姊妹”
林嬷嬷语出惊人，七皇子在苏皖的心目中，一下子就显得金光闪闪起来。
“那，元后可有留下嫡子？”苏皖连忙问道。
林嬷嬷摇摇头。
“并未”
“嬷嬷的意思是，七皇子母族，想再出一位皇后，那么，他们淡出朝堂，可于此有关？”
苏皖敏感的察觉到其中的不对。
虽然她对朝堂不了解，但也知道如果七皇子母族强盛，只怕七皇子妃如何也不会出在其母族，因为当今圣上不能答应。
若将来七皇子有幸登位，弄不好就是一个外戚专权的情形。
“小姐聪颖，奴婢佩服”林嬷嬷有些惊讶的说道。
虽然苏皖很多话没有直说，但林嬷嬷也明白苏皖的想法，为苏皖的聪慧感叹不已。
“看嬷嬷的反应，便知道我没有猜错”苏皖笑道。
只是这笑容有点淡。
“一个个的，水都深的很啊”苏皖叹息道。
没一个好惹的，苏家这样一头栽进去，轻易是退不出来的，到时候，她是何去何从呢。
苏皖有点茫然。
正在此时，苏皖却凝神看向窗外，一个眼熟的身影出现在她的视野范围内，吸引了她全部的注意力。
“小姐？”
林嬷嬷有些疑惑的看着苏皖，不晓得苏皖是看到了什么，半边身子都要探出窗外了，所以出言提醒。
可苏皖只是打了个手势，示意她别做声，自己则是目光追着那个人，直到人影消失不见。
不过也是巧了，人影不见的方向，可不就是她如今所处的酒楼。
那人，进入了明月酒楼。
苏皖连忙起身往外走。
她眼下在酒楼的二楼，出了门便有围栏。
扶着围栏，苏皖仔细寻找着那人。
“小姐，您的幂篱”
林嬷嬷追上来，为苏皖带上幂篱。
而苏皖也又找到了那人的方位，且很清楚的看到了那人的脸。
是花灯会遇到的马车车夫。
眼看着车夫上了楼，且直接略过二楼，毫不迟疑的继续往上走，苏皖心中疑惑。
不知道车夫是不是来找他主子的，也就是那晚马车里，一直未现身的人。
明月酒楼虽然能住客，但房间不多，能住进来的都不是普通人。
苏皖有些好奇车夫是来找谁的。
不过这些都是心里活动，想想就好。
花灯会偶遇，实则是苏皖见不得光的一段经历。
有心想当面谢谢车夫，以及车夫的主子，可苏皖还是选择了止步。
不过她虽然是这么想的，有些事的发展，却出乎她的预料。
车夫有功夫在身，平日里也是机警的很。
被苏皖盯了一段时间后，便发现了苏皖的存在。
不过他选择了假装不知。
等上了三楼，看见自己的主子，车夫才皱起眉头。
“怎么了，这副神情？”年轻男子问道。
“方才有个姑娘盯着属下”车夫皱眉说道。
年轻男子噗嗤一笑。
“莫不是看上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