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廊桥
苏皖隐约听李佩提到，此人似乎是什么‘莫三爷’，具体身份就不得而知了。
不过见了莫三爷正脸后，苏皖是颇为震惊的，她还是头一次见着这么好看的男子。
丰神俊朗且不说，偏偏脸上还带着恣意的笑容，看的苏皖直接愣住了，还是绿衣咋后面扯她衣袖，才让她回过神来。
“小女是苏家之女，我与李姐姐有事先行，告辞”苏皖立即说道。
从之前的对话可听出，李佩对这位莫三爷态度有异，至少是不敢得罪的那种。
所以苏皖也不敢多说，微微躬身，便眼神示意李佩同自己一起离开。
心中忐忑的从莫三爷身边走过，苏皖不敢如刚才那样多瞧他，在侍女的带领下，很快离开了此处。
苏皖自然不知道，她和李佩离开后，莫三爷却站在原地看着两人离开的方向，脸上的笑容变得莫测，久久不曾移动身形。
快回到女宾席的时候，苏皖忽然站住脚，转身看向李佩。
“前头便是姐姐的位置，妹妹先行一步”苏皖笑着说道。
说罢，头也不回的往自己的坐席走去，留下笑容有些僵的李佩。
这边苏萌和苏晴却早就发现，苏皖是和李佩一同回来的。
“怎的你们走到了一起？”苏萌好奇的问道。
“不过是碰巧遇到罢了，只不知李家姐姐是何时离席的，我方才离开时，似乎人还在呢？”苏皖问道。
“大约是你才离开不久，方才见你们一同回来，我还想着，佩儿莫不是特意去找你的”苏萌笑着说道。
苏皖摇摇头。
“不是，我同李家姐姐能有什么交情不成”
苏皖玩笑说道，直接撇清了和李佩的关系。
其实以她自己想法，只怕李佩还真是去找她的，只是不管是为了什么找她，她都不想理会李佩了。
在被轻佻男子拦路的情况下，李佩发现了她，还叫住了她，这种行为，恕她不能接受。
不管是求生欲，或是脱口而出，什么理由都无法阻止苏皖对李佩的怀疑。
是的，她怀疑李佩是故意叫住她。
其心可诛。
苏萌和苏晴都有些意外的看着苏皖，没想到苏皖这么直接了当。
两人不约而同猜测，只怕是刚才遇到了什么事，才会让苏皖这般反应。
只是苏皖话说了，面上却看不出什么，两人很快又收回了视线。
这时，远处仿佛有男子的声音传来，众人都连忙不着痕迹的开始整理着装。
苏皖含笑看着眼前景象，知道今日的重头戏要来了。
果然，主位上的顾漫含笑起身。
“府中荷塘尚算宽广，只在此处观赏岂不可惜，不如随我移步廊阁，视线开阔，可饮酒作诗，弹琴起舞，亦可泛舟荷塘”
随着顾漫的话音落下，众人一下子就被调动起了气氛。
“要去要去，光是想想就有意思”
有年纪略小的，沉不住气连忙说道。
不过众人也不觉失礼，今日来便不是为了守规矩才来的。
“劳烦顾妹妹带路了”苏萌坦然笑道。
顾漫比苏萌同岁，只是小了月份，这一声妹妹叫得。
有人应和，顾漫也不耽误，带着众人便去了一处廊桥，眼前景色果然比之前显得大气了许多。
不过众人的注意力却不在荷花，而是另一处廊桥之上。
因为不远处的另一处廊桥上，站着的都是年轻一辈的俊才。
两处廊桥的距离很微妙，中间隔着高高竖立的莲叶和荷花，若是两边的人都坐下，便谁也瞧不见谁，不过声音却还算清晰。
若是有一方站了起来，另一方便能瞧清楚对面是何人。
苏皖内心感叹，这可是真是相亲的好地方。
苏皖随着众人做了个行李的动作，便矜持的在廊桥上找了位置坐下。
对面廊桥上的男子，也纷纷回礼，随后也各自找了地方坐下，以免唐突了对面的佳人。
一时间，两边都有些矜持过度了，许久不见有人讲话，便是说，也都是声音极小。
“不错，不错，这是个好地方，只是都这么呆坐着，也太没意思了”
有人轻佻出言，讲了一句大实话。
苏皖心中一动，这声音耳熟啊，不就是之前见过一面的莫三爷。
不着痕迹的看了眼顾漫，苏皖有些意外。
宴会是以顾漫的名义所办，这种场合有这种声音，顾漫神色却不见变化，依旧是笑意盈盈，一点不见恼怒和意外。
“莫三爷说的有理，天清气朗，荷花接天，这么干坐着，确实无趣”
又有人开口说道，言语中带着笑意。
“哈哈，顾明你这人有意思，我喜欢，快快，今日是你们府中举办的宴会，还不把主意说来，莫不是还等着客人做主”莫三爷笑哈哈的说道。
女宾这边，听了两人的对话，神色大多都有了变化。
莫三爷是谁且不说，这顾明，可是顾家二房嫡子，在顾家很是被看重。
今日男宾那边，明显就是由顾明领头。
“竟是这两人”苏萌意外的说道。
在座很多人只知道顾明，却不知道莫三爷，苏萌却不同，这两人她都有所了解。
前者之所以会知道，由头和苏晴是一样的。
后者则是苏萌曾想过，能嫁给顾明也是很好的。
顾明今年十七，正是该说亲的时候。
若不是为了皇子选妃，苏萌真心觉得，顾明是个好人选。
门当户对，顾明本身也是文采风流，品貌俱佳。
“三姐姐知晓他们是谁？”苏晴故作好奇的问道。
苏萌怔了一下，她倒是忘了，老夫人和长房早有默契，想让苏晴和莫家联姻，可这件事，苏晴是被瞒着的。
不过她也不慌，很快便笑着点点头。
“依稀听人提起过青州莫家，有位莫三爷，只是不知是不是眼下这位，至于顾公子，妹妹应当是知晓的”苏萌笑着说道。
苏晴心中冷笑，顾明她当然知道，莫三爷她其实也是知道的。
莫如玉名声响亮，苏城知道此人的可不少。
只是苏萌却因为心虚，竟忽略了莫如玉的名声到底响亮到什么程度，以至于信了苏晴的试探，以为苏晴并不知晓此人。
第三十一章 击鼓
无论是莫玉如，还是顾明，都是让人不禁动容的人物。
顾明前途不可限量，苏城多少女子想嫁给他。
而莫玉如，虽然有些不好听的传言，但大多数女子，可没有苏萌和苏晴那么傲气，不肯和莫玉如扯上关系。
要知道，莫家在青州极具权势，若是能和莫家联姻，对娘家大有裨益。
当下，便有不少女宾在好奇，这莫三爷到底是个什么模样，据说也是俊朗非凡。
“那边廊桥有水渠，应当是流觞曲水作兴，咱们这边没有，不若击鼓传花如何，再备一签筒，花在谁手中，便由谁抽取一支，或起舞，或作诗，亦可高歌”顾漫笑盈盈的说道。
主人家发话了，大家自然没有意见，纷纷应和。
女宾这边话音落下，男宾那边果然依稀听得，确实选了曲水流觞。
苏皖对出风头不感兴趣，她现在感兴趣的是，顾漫的定亲对象是谁，到现在为止，也无人得知。
“我便不参与了，你们小姑娘尽管玩耍”
说话的是苏芮，另还有几个身份不合适的人，也纷纷表明了立场。
其实男宾那边也有已婚，或是已经定亲的，今天来此不过是凑个热闹，也给家中小辈或幼亲镇场子。
“李夫人无需如此，依我看，这花还是照传，只几位夫人和姐姐拿到了花，可以随意点了人来抽签，不是更多了些乐子”顾漫笑着说道。
苏芮对此主意没什么兴趣，不过其他人都觉得好，不适合出风头的，得了机会可以让给自家人啊。
因此，这一条也通过了。
顾漫从侍女手中接过一把金剪子，顺手便摘取了一朵鲜嫩的荷花，接着，又有侍女呈上花鼓。
“以此为花，以此为鼓，不知有谁想当这击鼓人”顾漫问道。
很显然，顾漫是不当的。
“顾姐姐，不知我可合适？”苏皖笑着说道。
没错，苏皖主动站出来了，她看热闹还行，让她自己参与进去，就没兴趣了。
顾漫有些诧异的看着苏皖，没想到还有人这么迫不及待。
“不瞒各位姐姐，我是个笨的，要我一边想着花到了哪里，自己会抽到什么签，再去想别的，我可是分不出精力来，击鼓就简单了，不用动脑子，能看的更多”苏皖意有所指的说道。
有人立马恍然了。
这击鼓看似没有出风头的机会，可她们这些传花的，想的太多，便没有那么多精力去观察对面廊桥的男子。
若是因此看漏了哪家有佳公子，岂不是可惜。
只是苏皖率先将话挑明了，便是有人也想做击鼓之人，却不好开口了。
“妹妹说的是，那就交给妹妹了”顾漫笑道。
苏皖也不扭捏，抱了小巧精致的花鼓，便找了个不耽误众人传花的位置坐下。
原主的记忆里，苏府也举办过类似的宴会，虽然没有参与，但对击鼓传花是有些了解的。
闭眼，苏皖利索的开始敲响花鼓，心里约摸着时间，敲了最后一下后，便没了动静。
再睁眼，荷花已经到了一位脸颊通红的小姑娘手中，显然是有些太激动了。
“徐姐姐请抽签”苏皖笑道。
徐小姐大概是因为第一个被点中，稍有些局促，苏皖轻笑，主动拿了签筒给徐小姐，结束了徐小姐的踟蹰，也让徐小姐定了心神，抽出一根签交给苏皖。
“作诗一首，徐姐姐请”
苏皖看过签后说道。
这位徐小姐一听是作诗，便忍不住吐气，从容站起身来，看来是对作诗很有信心。
果然，徐小姐立即做了首应景的短诗，得了众人喝彩。
苏皖正要闭眼继续击鼓，却见顾漫冲她使了个眼色，正巧对面也有了动静，仿佛是有人被点中，苏皖扭头看去，果然见到有一男子站了起来。
会心一笑，苏皖便不急着击鼓了。
对面廊桥很快有一首诗歌朗朗出口，苏皖在书上看到过，这是苏城常听到的一首小调，虽然是诗，但听着有些歌的意思。
见对面男子坐下，苏皖这才开始继续击鼓，这次，顾漫就没有阻止的意思了。
等女宾这边又有人坐下的时候，对面跟着有人站了起来。
这一来一往，默契倒是不差。
时间一点点过去，两边被点中的人，展示的才艺越来越丰富。
女宾这边有人翩翩起舞，男宾亦有舞剑，看的人眼花缭乱的。
苏皖因为是击鼓之人，所以不需要展示什么，不过同行的苏萌和苏晴，却也为曾被点中过，这也是巧了。
而用来传递的荷花，也已经换了好几朵，现在又换了一朵新的。
苏皖闭眼击鼓，心里估算了一下人数和时间，在某一刻忽然停下。
拿着花朵的苏萌面上带着笑，身体却没有任何举动，苏皖冲苏萌点点头，看似是在期待苏萌的表现。
“三姐姐”
苏皖拿着签筒上前，示意苏萌抽签。
“五妹可算是逮到我了，可高兴”苏萌笑道。
“自然高兴，迟迟不能将花落在姐姐手中，妹妹还怕姐姐怪我不给姐姐机会”苏皖顽皮说道。
知道对面有莫玉如，苏萌一点都不想出风头。
至于其他的公子哥，有心进京搏一把的苏萌，更是没有兴趣。
明知道莫家向府中递了话，想和苏家长房结亲，苏萌在知道莫玉如今日来了后，恨不得立马转身离开。
此时花在自己手中，苏萌心情不可抑制的受到了影响。
看了眼笑意不见的苏皖，苏萌心中忍不住猜测，苏皖是不是故意的。
抽了一签，苏萌随意一看，脸上的笑都有些挂不住了，下意识的就想挡一挡众人的视线。
“好签，即便是在府中，我也甚少见姐姐舞姿，不成想，今日有机会见着”苏皖笑眯眯的说道。
“哦，是要起舞吗，今日真是有眼福”顾漫也跟着说道。
苏萌这会儿想剁了苏皖的心都有了，本来她是想挡住众人视线，只说是作诗一首。
没想到苏皖先开口说破，接着顾漫也凑了过来，堵了她的退路。
先前也有人大方起舞，且不止一个，苏萌被说破后，也不好想理由推辞，竟别无选择。
第三十二章 认定
女宾这边的动静，很快便传到了男宾处。
一听苏萌要跳舞，这些公子哥们，都忍不住看了过来。
苏萌吸口气再缓缓吐出，拿着手中的荷花，便站起身，做了个起舞式。
因为顾府提供了古琴，前面也有人借此弹奏过古琴，此时也不言语，自觉配合起来。
古琴铮铮作响，苏萌的舞姿也开始展露人前。
不过大概是不想在男宾面前露面，竟是巧妙的用荷花遮面。
没多会儿，苏皖便听到男宾那边传来失望之语，显然是不甘心看不到脸。
且莫玉如也在此时开口了。
“这算什么，犹抱琵琶半扯面，不过即便看不到脸，苏小姐的舞姿，也足够了”莫玉如笑着说道。
苏萌脸色顿时不好，这话不可谓不轻佻。
更重要的是，她很怕莫玉如会因此开始关注她。
一个旋身，苏萌做了个结束的姿势，匆匆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和苏萌坐的不远的苏芮，脸上不显，心里却早将苏皖骂了个彻底。
巧得很，她正好知道莫玉如出现在苏城的原因，自然也知道苏家的意思，明白苏萌心中的抵触。
“继续吧”苏芮轻笑说道，示意苏皖继续。
只是苏皖却看向了顾漫。
“顾姐姐？”
“不急，莫要乱了节凑”顾漫笑着说道。
苏皖点点头，手中花鼓不敲，等着对面的反应。
直到对面过了一轮，这才继续击鼓。
这一次，荷花落在了一位已婚不久的夫人手中。
“不知徐夫人要点谁？”苏皖笑着说道。
这位徐夫人，正好是第一回抽签的那位徐小姐的嫂子。
“这...”
徐夫人有些犹豫，偏头看了看自家小姑子。
按道理来说，她应该把这个机会交给徐小姐，亦或是其他相熟的。
只是方才苏芮给她递了眼色，却让她有些迟疑。
苏皖心中冷笑，别以为她没看出来问题。
徐夫人眼角余光，可是对着苏芮的。
想来苏芮是想让徐夫人点她，之后说不定又是一次羞辱，或是有其他目的。
“方才有幸见了三小姐的舞姿，这好事成双，我就点四小姐吧”徐夫人含笑说道。
苏皖愣住，苏晴也愣住，两人不约而同看向苏芮，却只看到苏芮面上温和的笑意。
“徐夫人好心思，果然是好事成双”顾漫笑着说道。
说罢，顾漫又看向苏皖。
“还不快把签筒交给你姐姐”
压下心中惊疑，苏皖将签筒递给苏晴。
苏晴面上笑意很浅，如同之前的苏萌，缓缓抽了一支。
“书法，那我便默诗一首”苏晴缓缓说道，人也自觉的很，已经起身开始研磨。
廊桥一时无人说话，有点眼力见的，便能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
苏芮心中更加恼火了。
不喜欢苏皖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可苏晴，往日里瞧着不错，今日竟给她脸色看。
看着苏晴脸上不阴不阳的笑容，苏芮就觉得刺眼极了。
默诗自然没有难度，苏晴很快完成，还大方的将自己所默之诗念了一遍，得了对面廊桥称赞，苏晴这才悠然坐下，只表情明显没之前开朗了。
这也不怪苏晴如此，她也看到苏芮和徐夫人之间的视线交流了。
伦理说，苏芮该叫苏皖出来才对，可苏芮避过苏皖，反而叫了她起来，也难怪苏晴不高兴。
在苏晴看来，苏芮这是站在苏家长房的立场上，认定了要将苏晴推出来，以应付莫玉如的纠缠。
一想到这些，苏晴都有些想退场了。
荷花又转了几人的手，该是换一个的时候，顾漫却停止了这场游戏。
对面廊桥亦是如此，倒是无形中如了苏晴的意。
苏皖心中感慨万分，都不知道今天这算是什么事，好在什么事都和她没关系。
游戏结束，两处廊桥的人也各自回了之前的观赏台。
不过也没有坐多久，毕竟来了也有些时候了。
苏芮是第一个提出回府的，顾漫盛情相送，其他夫人小姐们也都顺势提出离开。
苏皖和来时一样，默默跟着苏萌和苏晴。
只是和来时不同的是，三人都比来时要安静许多。
一直到上了马车，苏萌才忍不住盯着苏皖看，看的苏皖小心脏一跳。
“五妹甚少出门，今日也不过是第二次，没想到这般活泼大方”苏萌缓声说道。
从语气听来，显然是生气了。
“那也是咱们府上教的好”苏皖笑着说道。
苏萌不语，只是看着苏皖的眼神却渐渐不好了。
“是呀，咱们府上教的确实好，长姐如今也不忘一句话，肥水不流外人田，将机会留给自家妹妹”苏晴轻声说道。
听到这话，苏萌不由的便攥紧了手中帕子。
她和苏晴想的一样，苏芮之所以让徐夫人点了苏晴，就是因着莫玉如的事情。
所以听了苏晴的话，便不住的心虚。
接下来，又是一阵沉默，苏皖开始思索，苏晴这又是什么情况。
似乎对徐夫人点了她的事情，非常的在意。
在意到，直接同苏芮苏萌翻脸了。
也是奇了，这两人怎么都不想展示才艺，且好像两人的原因，说不定是一样的。
苏皖想到了绿衣，便有些迫不及待的想早点回到海棠院里。
只是才刚这么一想，马车就被人堵了。
“哈哈，这不是苏家的马车吗，里面可是苏家的几位妹妹”有人在马车外笑着说道。
苏皖分辨了一下，仿佛是莫玉如的声音，心中不禁好奇，莫玉如不会是色胆包天，来调戏她们的吧。
不过不管是什么原因，苏皖并不觉得害怕。
有苏萌在，苏家护卫非常严密，光天化日之下，没谁能在苏城动得了她们。
只是苏皖往苏萌和苏晴脸上一看，却惊讶的发现，这两人脸色好差。
“三姐姐，四姐姐，你们没事吧？”苏皖问道。
她一说话，苏萌忽然反应过来，直接让车夫回府，竟是理都不想理莫玉如。
苏皖疑惑，这莫玉如能出现在顾家荷花宴上，且顾明对莫玉如的态度也挺友好的，就连李佩被调戏了，也只是想着躲开，可见莫玉如身份不一般。
可是为什么，苏萌和苏晴有点避之不及的意思。
第三十三章 吴管事
“哈哈，这是要跑吗，弄的好像我进不了苏家的大门一样”莫玉如大笑说道。
苏萌和苏晴脸色更难看了，尤其是苏萌。
“莫三爷，家中有事，我同妹妹们需尽早回去，若是您有事要过府，小女会同父亲禀明”
苏萌隔着马车门帘，不卑不亢的说道。
言下之意，随便你去不去苏家，反正不要缠着我们。
“既如此，便一道走吧”
莫玉如应对如流，一点也没有被驳了面子的感觉。
苏萌憋着一口气，让车夫继续前行，莫玉如则是洋洋得意的骑马走在马车身侧。
乍一看，莫玉如竟成了护花使者，护送苏家姐妹回家。
马车里的三人都不吭声，主要是不知道要说什么。
不过苏皖隐隐能感觉到，苏萌偶尔瞥到自己的余光，分明带着凶意。
苏家的马车在苏城这地界，可以说是畅通无阻，所以马车很快驶入苏府。
莫玉如这边，也早就有人提前回来报信，且有人早早等在大门处。
马车是从侧门入内，苏皖三人并未下车，所以看不到大门口的情形。
可后面跟着的丫鬟们，却能看到些情况。
绿衣心内惊诧，因为她看到大门口迎接莫玉如的，居然是老太爷院子里的老吴。
由此可见，老太爷是很看重莫玉如的。
回到海棠院，换下之前的衣裳，苏皖揉了揉肩膀，在外走动不比在海棠院里宅着，到底是比平日里累了不少。
见状，绿衣连忙招来一个二等的丫鬟，同她一起给苏皖按摩解乏，一个揉肩，一个捶腿。
这待遇，这享受，苏皖舒服的眯起眼睛。
“小姐，您觉着那位莫公子如何？”绿衣试探的问道。
苏皖睁开眼，看着给自己捶腿的绿衣。
“怎么问起这个了？”苏皖好奇问道。
“奴婢知晓小姐聪明，便想问问”绿衣讨好说道。
没有太在意绿衣的态度，苏皖认真的想了一下今日所见，最后摇了摇头。
“不好说，不过这莫三爷，肯定在打咱们府上的主意，瞧三姐姐和四姐姐的脸色神态，如此避之不及，怕是事情要落在她们身上”苏皖笑道。
至于莫玉如本人如何，苏皖没有应付绿衣，而是真的觉得不好说。
要说第一面，莫玉如言语轻佻，正在调戏李佩。
可事实上，李佩并没有什么损失。
在场的就五个人，李佩肯定不会主动说出来，顾家侍女不会乱说，她和绿衣也没有乱说。
剩下的就是一个莫玉如，但直到宴会结束，李佩这里也没有任何异常，显然是度过了这一劫。
换言之，就是莫玉如也没有到处乱说。
这么一来，莫玉如本人是有可取之处。
再者，见识过现代社会的开放，在苏皖看来，莫玉如那些轻佻的言语，也算不上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因此，苏皖不会以当时的情况来判定莫玉如的为人。
再后来，她们乘马车回府，莫玉如是有些纠缠的意思。
但如果莫玉如本来就是来纠缠苏家的，那就更不能作为评判标准了。
所以说，莫玉如这个人，还真不好说。
“小姐，不瞒您说，其实奴婢方才见到老太爷院里的吴管事，在大门口迎接莫公子呢”绿衣直言说道。
苏皖一愣。
“祖父院子里的管事，这可真是稀奇了”苏皖道。
这几个月以来，她在府中还没有见过这位祖父，老太爷院子里的人，也是一样的。
在她看来，老太爷是很低调的人，这些年常年在府，却常年不管事。
却没想到，今日老太爷院子里的人，竟然亲自来迎接莫玉如。
这莫玉如，到底是什么人。
苏家后院，除了苏皖只是疑惑，其他人可都有些坐立不安。
长房。
“娘，怎么祖父会让吴管事去迎接莫玉如”苏萌担心的说道。
同苏皖知道的一样，她也清楚，老太爷早已不管事，所以今日吴管事的出现，着实让她心惊。
“急什么，你爹和你二伯三伯不在府中，这莫玉如辈分同你爹一样，吴管事出来迎接也很正常”季氏安慰着说道。
后院里倒是人都齐整，但出来迎接外男却不方便。
“娘，今日五妹忽然点了我...”
苏萌将廊桥上的事情讲述一遍，听的季氏眉毛一皱。
“五丫头应当不是故意的，她如何也不知道咱们府上的打算，倒是四丫头，如此明白的给你长姐脸色看，莫不是知晓了什么”季氏皱眉说道。
苏萌也皱眉，她如何不怀疑苏晴的态度，只是苏晴和苏皖不同。
算计苏皖的时候，她心中负罪感很快消散，可苏晴与她同是家中嫡女，自小一起长大，功课也都是一起完成，情分不同。
想到苏晴知道了长房的算计，苏萌就有些愧对苏晴。
三房里，苏晴回到房里，便呆呆的坐在自己床上，身边丫鬟见状急得不行，连忙让人通知了林氏，待林氏赶来，便被苏晴的状态吓到。
“晴儿，你莫要吓我，发生了什么事，你告诉娘”林氏着急说道。
可苏晴只是看了看她，依旧不肯说话。
倒是跟着去了顾府的丫鬟，连忙将事情讲述一遍。
“你说什么，那贱人，竟故意点了晴儿”林氏气恨说道。
“正是，当时李家也带了家中小姐，咱们府上也还有五小姐在，可大姑奶奶偏偏就点了咱们小姐”丫鬟也是带着气的说道。
作为苏晴的贴身丫鬟，苏晴知道的她基本上都知道，自然知晓长房的打算，也为苏晴抱不平。
“长房这是盯死了咱们三房了，自己不肯得罪莫家，却要咱们倒霉”林氏气愤说道。
她能理解府上不肯得罪莫家，所以面对莫家结亲的要求，府上不敢拒绝。
可不拒绝，也不能人家求得是长房，你却推了三房出来。
“还有呢，方才莫三爷已经入府了，眼下也不知是什么情况”丫鬟急急说道。
林氏一听，脸色更难看了。
正在此时，老夫人院子里的人来传话，让林氏去一趟。
闻言，林氏还在犹豫，苏晴却冷笑起来。
“爹那里怕是早就被说通了，如今又要来说服娘”苏晴冷声说道。
第三十四章 劝说
苏晴预料的不错，老夫人得知莫玉如入府，便知道莫玉如的事情不宜继续瞒着林氏了。
尤其她还从今日跟着去的下人口中，知道了苏晴今日在顾府的态度，那就更要尽早决断。
古槐院，季氏比林氏先到，不过这先后顺序并不重要。
“儿媳见过母亲”
林氏恭恭敬敬给老夫人请安，语气有些生硬，一听便知林氏心情不好。
“坐着吧”老夫人淡定说道。
“是”林氏顺势坐在了自己常坐的位置，低眉不再言语。
气氛有点僵，老夫人不开口，季氏有点心虚，也不开口，而林氏，被叫来之后，也不问有什么事，一副你说我听的面孔。
老夫人心里叹气，这口还得她来开。
“前些日子，莫家来人，想与咱们府上结亲，你们如何看”老夫人淡淡说道。
林氏抬眼看了下老夫人，却依旧不肯主动说自己的意见。
“莫家不是寻常人家，结亲之事不可随意决定，府中虽是儿媳管着中馈，可到底母亲才是后院的大家长，这事自然您说了算”季氏连忙说道。
老夫人轻嗯一声，手中一串玉珠缓缓拨动，仿佛在佛堂念经一般。
“老三媳妇，我不瞒你，莫家有意同老大这边结亲，可你应是知道的，府中在三丫头身上下了大功夫，要不了多少时日，便要去往京城，所以同莫家结亲的事，还是要落在死丫头这里”老夫人缓缓说道。
言语间，可以听出不容反驳的意味。
林氏终于正眼看着老夫人，只听老夫人又说道。
“莫家结亲之人，乃是京中莫玉月莫大学士的三弟”
这个大学士，其实就是内阁学士，在大成国是正儿八经的正二品官，加上得皇帝青眼，怎么也不是苏家能得罪的人。
“庶子而已，斯文败类一个，母亲便要将晴儿送出去吗”林氏冷漠说道。
闻言，老夫人皱起眉头，也不知是不喜林氏的语气态度，还是被林氏直白的话语提醒，想到了有关莫玉如的传闻。
“且不说嫡庶之分，这兄弟二人情分如何，莫大学士年长莫玉如近三十岁，但凡莫大学士哪天要收拾莫玉如，莫玉如岂有还手之能，到时我的晴儿怎么办”林氏又说道。
这话是大实话，老夫人也不好针对这些来反驳林氏。
且她的目的不是为了激怒林氏，将事情弄得更遭，所以很快便忍了林氏的不敬。
“莫玉如此人品行如何，未真正了解过，不可随意论断，至于你担心的事情，老三家的，你平心而论，四丫头便是嫁到别家，就一定能保证一帆风顺吗，日子是自己过的，好坏要看自己”
老夫人说到这里，略微停顿片刻。
“这门亲事如果定下，我可以向你保证，往后四丫头但凡受了委屈，府上不会坐视不理”
林氏愣了一下，心中还真有些犹豫了。
确实莫玉如如何，到现在为止，都不过是外面传的。
而让她真正犹豫的原因，确是老夫人所说，会为苏晴做主。
娘家的态度，对出嫁女在婆家的处境有很大的影响。
今日若是拒了老夫人，万一将来苏晴嫁到了别家，府上却不肯做个好靠山，嫁给再好的人家，早晚也是要受委屈的。
一旁季氏见林氏有些松动，眼中有喜色闪过。
“弟妹，并非我要对四丫头不好，只是莫家来的突然，这才措手不及，你担心莫玉如将来在莫大学士手底下吃亏，却不想想，这一个在京城，一个在青州，不能长久在一处，哪里有那么多的矛盾”
季氏苦口婆心的说道。
“再说了，这弟兄二人关系如何，还两说呢，至少目前为止，可从未听说这二人有什么嫌隙，我倒是听闻，这莫三爷幼时还曾被莫大学士亲自教导过几年”
这话也是真话，不过就和不好的传言一样，一时间都得不到证实。
林氏虽然犹豫了，可想到苏晴的态度，还是不愿意。
“母亲，恕我直言，咱们府里，又不是只有三丫头和我的晴儿”林氏意有所指的说道。
老夫人才松开的眉毛又皱起来了。
“五丫头你就不要想了，莫玉如虽是庶子，可莫家要的是嫡女”老夫人直言道。
林氏还是不情愿，又是抿嘴不肯说话。
老夫人没有强求，非要在此时说通林氏。
好歹让林氏的态度一点点松动，多说几次，再许些好处，林氏答应只是迟早的事，至于苏晴的意见，不是老夫人小看苏晴，而是后院就是这么回事。
谁掌权，谁才有资格说话。
而眼下苏家后院里，看似季氏做主，实则一切都掌握在老夫人手中。
如此苦口婆心劝说林氏，不过是因为莫玉如已经来了苏城，老夫人不想三房闹的难看，得罪了莫玉如。
“你且先回去想想，也和四丫头好好说说，她毕竟年纪小，许多事情都还看的不全乎，别让她觉着委屈”
老夫人态度柔和了不少，挥挥手，让林氏先回去。
林氏不想走，她很不甘心就这么回去。
可她在这里好像也没什么用，说话不如季氏利索，也不如季氏管用。
且她若是纠缠，难免不会真的惹恼了老夫人，最后吃亏还是她。
林氏憋气的离开，季氏却没有顺势跟着离开。
“母亲，莫家门第不比咱们苏家差，四丫头嫁到莫家那还是高攀了，弟妹也不是不通情理的，她这么反对，我估摸着，还是四丫头自个儿不乐意”季氏有些恼火的说道。
“你若是觉得好，便将三丫头嫁过去”老夫人不快的说道。
季氏吓了一跳，没想到老夫人会这么说，不过婆媳多年了，她知道老夫人就是不喜欢听她刚才的话，才会如此。
“是儿媳失言，母亲勿要生气”季氏连忙说道。
老夫人态度果然缓和些，季氏放下心来。
“其实儿媳也知道，四丫头和萌儿一同长大，往日也颇为亲近，萌儿不愿意的，四丫头也未必能喜欢，只是到底是没有选择”
换了语气，季氏一副我也不想这样的样子说道。
第三十五章 共识
是不是没有选择，哪里是季氏能说得清，看得明的。
将季氏也打发走了，老夫人眉头依旧紧锁，一旁的丫鬟见状，各个头也不敢抬，安安静静的做事，生恐惊扰到老夫人。
无咎院，是老太爷办事，也是常住的院子。
平日里，只有府上三位老爷能进入，女眷一概不得入内，包括老夫人。
当然，凡是都有意外，绿衣是其中之一。
“无咎，好名字”
莫玉如被吴管事请进来，看见无咎院的匾额，便随口笑道。
按理说，莫玉如这态度太过轻佻，对一位长辈的院子这般随意评价，可吴管事却不见生气，而是依旧以礼相待，为莫玉如引路。
“可是取自《易乾》：‘君子终日乾乾，夕惕若，厉，无咎’？”莫玉如问道。
“三公子说的是，正是此意”吴管事应道。
莫玉如又是一笑。
“时时警惕，便能免于过失，看来老爷子时时都在担心啊”
说话间，莫玉如和吴管事也到了书房外。
里面的老太爷正好听的此话，竟不怒反笑。
待莫玉如进入书房，老太爷见了莫玉如的模样，更是多了些欣慰神色。
“你这性子，同你大哥不怎么像，不过同你父亲年轻时极像”老太爷笑着说道。
莫玉如的大哥就是朝中红人莫玉月，父亲莫洪明同老太爷颇有些交情，只是都是年轻时候的事，如今往来早就少了。
“许多长辈都曾如此说”莫玉如笑着说道。
说完，莫玉如这才收敛了玩笑的神色，正儿八经行了一个晚辈礼。
“玉如见过苏伯父”
老太爷满意的点点头，示意莫玉如坐下，又让吴管事送了热茶点心。
“你此次前来究竟为何，这辈分上，你我乃叔侄相称，若要结亲，有些不妥当”老太爷直言说道。
谁知此话一出，莫玉如又笑开了。
看着眼前俊逸面容，老太爷心中感慨，只看脸，苏城同龄中人，竟无一人比得过他。
“玉如不曾玩笑，是真心求娶府上闺秀，辈分什么的，我父亲都不在意，伯父何必多想，不过此事倒也不急，毕竟是为结亲而非结仇”莫玉如说道。
老太爷沉默不语，莫玉如也不着急，端起茶杯，轻闻细品，自在的仿佛自己才是这里的主人。
半晌，老太爷终于是点了点头，不过也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你有两个月的时间来决定，过时，恕我不能再有应允”老太爷认真说道。
言下之意，两月的时间让莫玉如选择求娶哪一个，可若是超时，那就不必再提结亲之事。
“两个月，很富余”莫玉如笑着说道，默认了老太爷的话。
两人达成共识后，老太爷让人在前院给莫玉如安排了住处，等消息传到后院，事情早就定下。
海棠院，绿衣得了消息，便急急告知苏皖。
“小姐，莫公子住下了，就在汀兰小筑，老太爷亲自让人安排的”绿衣激动的说道。
汀兰小筑啊，那可是大老爷苏伯通都求过的地方，老太爷却不曾答应，如今给了莫玉如住。
据说汀兰小筑临水而居，兰花遍地，其中不乏价值千金的品种。
“你说汀兰小筑，真的假的！”苏皖不敢置信的说道。
汀兰小筑取名自有深意，意指品德高尚，有内涵之人才可入住。
难道老太爷觉得这莫玉如是个人品好的。
想到顾府所见，苏皖觉得，不是自己今日眼花耳鸣，就是老太爷眼花耳鸣了。
就算莫玉如不是表面上看到的那样，那也不至于把汀兰小筑给他住。
苏皖绝不承认，她就是有些无名的酸劲儿。
“真的，人都住进去了”绿衣连忙说道。
“这可真是奇了，不知三姐姐和四姐姐怎么想”苏皖好奇说道。
她到现在都不觉得，自己会和莫玉如有什么牵扯。
只是觉得苏萌苏晴态度有异，事情肯定不会简单。
“对了，还有一事，老太爷传话，今晚有家宴，您也要去的”绿衣补充道。
苏皖眼睛一瞪。
“太夸张了吧，这人到底什么情况啊？”苏皖不禁问道。
平日里虽然也会和其他房的人一起吃饭，但都只是普通小聚。
真正的家宴，那可是大事，没有合理的理由，谁都不能缺席，且着装等都需要注意，完全不亚于今日去顾府赴宴的规格。
结合莫玉如今日的到来，今日家宴，大概率是为了迎接莫玉如。
“快去准备着吧，没多少时间了”苏皖连忙说道。
这才从顾府回来，忽然又有家宴，还真是有点赶。
所以绿衣一听，立马就去准备了。
苏皖这里也没有闲着，之前跪伤了腿的红珠，这两日又开始上工了，每日里能做些清闲的活，这会儿指挥人烧水焚香等事宜，伺候着苏皖沐浴。
“你兄弟都在前院里干活，可有听说什么？”苏皖问道。
没等红珠开口，苏皖又摇了摇头，阻止了红珠开口。
真要有什么消息，绿衣方才就说了。
“你腿还没好全，别染了湿气”苏皖说道。
“奴婢没事，本也不是外伤，又不是很严重，小姐体恤，让休息了这些天，早就好的差不多了”红珠连忙说道。
苏皖点点头，道了句‘没事就好’。
她看得出来，若是执意让红珠继续休息着，红珠就真该着急了。
当奴才的，若是没有事情做，时间长了会不安心，没有安全感。
洗了个香喷喷的澡，换上绿衣拿出来的衣裳，再是梳头等事情一一弄完，外面太色都暗了不少。
苏皖对着铜镜看了看，身上这套桃粉色的，正是老夫人之前送来的两套之一。
今日穿了天青色的，结果这套桃粉色的也没有逃过。
不过和白日不同，晚间清风送爽，这套桃粉色的穿着正好，够正式，也宜人。
“走吧，去见祖母”苏皖说道。
老夫人院里，后院之人该到的都到了，苏皖来的正是时候，跟着苏晴前后脚来的。
行礼问安，老一套的流程，苏皖都熟悉了，待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才感觉气氛有些怪怪的。
身边坐着苏妙，苏皖轻轻扯了她的衣袖，以眼神询问情况。
第三十六章 手镯
苏皖虽然单门独户的住着，可她身边有绿衣，因此苏妙还不如苏皖知道的多。
见苏皖看着自己，只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上首老夫人穿了件万字纹华服，尽显气度。
季氏和林氏也没有随意着装，同样是很正式的华裳，苏萌和苏晴，身上穿的反正不比苏皖差，娇俏可人。
只是每个人脸都有些绷着，瞧着有点被迫营业的感觉。
不自觉的，苏皖也有点紧张了。
莫玉如的到来，让后院这么多人都紧张起来，她岂能独善其身。
不等苏皖多想，前院有人来传话开宴，老夫人便带着苏皖等人往前院而去。
这是苏皖第一来前院，和她以为的气派非凡不同，前院布置的很是清净利落，偶有花草点缀，多了些趣味。
不过毕竟只是走了一段路而已，见到的还很少，所以不能以此概括前院所有。
家宴地点在前院的一处露台举行，晚间的凉风吹得人很清爽。
苏皖终于又见到了莫玉如，再次在心里惊叹一下莫玉如后，便跟着众人行礼入座。
“老夫人还请见谅，玉如贪看苏城景致，未能在第一时间前来拜见”莫玉如温和说道。
老夫人自然不会蹬鼻子上脸，只道莫玉如太多礼。
“玉如从青州来，为老夫人带了礼物”莫玉如又说道。
挥了挥手，有随从呈上大大小小许多礼盒。
莫玉如从中拿出一个体积最大的，亲自送到老夫人面前。
苏皖估摸了一下，这礼盒足有五十厘米高，也不知是什么东西，颇为好奇。
倒是老夫人很淡定，毕竟是有见识的人，库房里好东西更是数不胜数。
不过为了礼貌，老夫人还是表示出了自己的慈和的一面，见莫玉如亲自送来，便也让人当场将礼盒打开。
众人注意力都放在了礼盒上，当礼盒打开后，这一眼便让众人惊诧不已。
“这是...”
老夫人都有些失态了。
“这樽白玉菩萨慈眉善目，原只是觉着配的上送与老夫人，可今日见着了您，又觉着实在是再合适不过”莫玉如笑着说道。
这马屁拍的，着实有些水平，不过大家的注意力，主要还是放在白玉菩萨上。
礼盒有大概五十米高，这白玉菩萨，除去底座后，也还有个大概四十厘米。
菩萨以白玉雕刻而成，浑身没有一丝杂色瑕疵。
且正如莫玉如所说，慈眉善目，一看就是个好菩萨。
苏皖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心里想着，这应该不是假货，但如果是真货，那也太贵重了吧。
没看老夫人都动容了，更别说其他人的神色。
“贤侄这礼物太过贵重”
主位上的老太爷开口了。
“那要看送给谁，反正送给老夫人，我是一点不心疼”莫玉如玩笑说道。
“既如此，便收下吧”老太爷说道。
苏皖敏感的发现，老夫人仿佛松了口气，面上神情这回是真的柔和了下来。
看来老夫人是真喜欢这樽菩萨，得了老太爷的话，便有了这些变化。
“玉如还为各位兄长嫂嫂，还有府上公子小姐也准备了礼物，这便一一奉上”莫玉如又说道。
只这一回，就不需要莫玉如亲自送了，有随从将礼盒一一送到个人手中。
苏皖这边也得了一份，不过却没有第一时间打开。
而是见苏萌和苏晴等人都打开看了，她才跟着一起打开。
竟然是一套银镯。
按理说，她即便是庶女，送一套银首饰也不太合适。
可偏偏这手镯各个做工精细，上面还挂着些许小铃铛，又精巧又可爱，立马就俘获了苏皖芳心。
强忍着将手镯带上的**，苏皖将手镯看了又看，身边绿衣都提醒了，才舍不得的将礼盒合上。
其他人也都得了礼物，看得出来，都还挺满意，只是不知都是什么。
之后的一切就没有什么太让苏皖惊喜和惊奇的了，待众人吃饱喝足，家宴也就结束。
苏皖急急忙忙带着绿衣回海棠院，一回去就将手镯拿了出来。
都来不及在手上先把玩一番，就直接戴在了手腕上。
“这手镯可真好看”苏皖高兴的说道。
“是呀，虽然是银质的，可着实讨喜”绿衣应和道。
苏皖不停的晃动手腕，手镯上的铃铛也跟着叮铃作响，清脆动听。
“只我这里便有这么好的见面礼，也不知三姐姐她们是什么，我瞧着盒子比我的大了不少”苏皖好奇的说道。
“奴婢明儿就去打听打听”绿衣立即说道。
“嗯，打听清楚了告诉我”苏皖笑道。
又自己和自己玩了一会儿后，苏皖将手镯都摘了下来，重新放回礼盒。
“小姐怎么不戴了？”绿衣问道。
明明很喜欢，可这才戴了没一会儿，怎么就摘了。
“还是先放起来吧，等你打听到三姐姐她们是什么礼物再说”苏皖理智的说道。
绿衣点点头，明白苏皖这是谨慎起见。
万一苏萌她们的礼物，没有她的这么讨喜，苏皖往后是不打算戴着出海棠院了。
“小姐想的对，那奴婢就先收起来了”绿衣说道。
苏皖坐在窗户边上，看着外面的夜色叹息。
一时间觉得，嫡庶之分其实是很重要的。
别看她偶尔敢甩脸子给老夫人看，给季氏看。
但绝大多数的时间里，她还是要谨记自己的身份。
只是心里也是真的遗憾，难得遇上让她这样喜欢的东西。
苏皖不禁回想起自己的现代生活，在她上小学的时候，同学间特别流行一种简易的铃铛手镯，叮铃铃的响着，很好听，却又和她没有关系。
因为她没钱，所以只能听着别人高高兴兴的晃着手腕。
现在呢，她自己也有了，而且比那时的手镯要好太多。
可她还是不能随心随性的戴在手上，因为心有顾虑。
陷入情绪当中的苏皖不知晓。
在她叹息的时候，有人就在她屋子的房顶，因为她的叹息而心疼。
面具人今日又来了，来的时候正听到苏皖笑的开心，心中正感好奇，不知苏皖为何这样高兴。
可没一会儿，就听到苏皖和绿衣的对话，到最后无奈的叹息。
第三十七章 各有不同
苏皖很喜欢莫玉如送的手镯，大房和二房的苏萌苏晴，知道礼物是何后，都有些不知所措，只因莫玉如送的东西太讨喜。
回到大房的季氏也在叹息。
“若不是你要进京，这莫玉如又是庶子，莫家也是不错的人家”季氏叹息道。
“娘，一个玉镯而已，您就被收买了”苏萌立即说道。
季氏笑而不语，手中玉镯把玩了一会儿，才告诉苏萌，为何她会为一个玉镯改变对莫玉如的看法。
“你这些日子一直学规矩，我有时外出便未带你一道，就在前不久，我同几位夫人相聚，倒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我那日带的玉镯，竟被人比了下去”
那位夫人当即便有些失措，没想到和季氏带了同款手镯，还胜过季氏几分。
季氏当时便安慰了那位夫人，表明自己并不在意。
其实也确实不怎么在意，一个镯子而已，难道被比下去了，她的地位能受到影响不成。
可今日又来了一支同款手镯，比当日她戴的，和那位夫人戴的都要好一些。
是的，一些，正好就好那么一点点。
若说这是巧合，季氏如何也不信。
这也算是一份巧思了，可见莫玉如的用心。
“我真正中意的是，莫玉如几乎是孤身来了苏城，却能将这件小事知道的这么清楚，可见他颇有手段”季氏说道。
季氏的话让苏萌深思，不由自主的将自己的那一份礼物拿出来。
一座可以拿在手里把玩的七巧玲珑塔，全身金玉镶嵌，华贵更比季氏的手镯，也着实好看的紧。
“娘说的对，只看送礼的这份心，莫三爷确实让人动容”苏萌缓缓说道。
不可否认，她是喜欢这份礼物的。
喜欢到，心里竟隐隐有些遗憾。
“不知四妹妹和五妹妹的是什么”苏萌忽然说道。
“总会知道的，倒是莫玉如送了这些礼物来，回礼可要仔细着”季氏说道。
莫玉如在府上住下，回礼便不急一时，正好让她好好想想，该给些什么回礼。
大房除了苏芮嫁人了，苏萌可还有其他兄弟侄儿等，莫玉如一个没落下，都有礼物。
这会儿三房里也是差不多的情景，林氏头疼要回礼，苏晴却在生闷气。
苏晴的礼物又是不同，一柄精致铜镜，虽然是银质的，可做工比苏皖的精美，上面还镶嵌了各色指甲盖大小的碎玉。
价值不凡，且极好看。
苏晴之所以郁闷，其一是林氏忽然不那么坚决的反对她和莫玉如的亲事，其二，便是她没忍得住，有点喜欢这面铜镜。
“晴儿，只看送礼，便知道莫玉如不是个蠢笨的，且一出手便这般大方，看得出来，是不缺银子花的，你当真不再想想？”林氏和缓说道。
脸扭向一边，苏晴这会儿看都不想看林氏。
在她看来，今日第一次见莫玉如，哪里看得出底细。
更别说莫玉如庶子的身份，只要有莫玉月在，就绝不可改变。
要她好好一个嫡女，去嫁给一个庶子，想想都觉得憋气。
林氏见状，只能叹口气。
夜里，绿衣又去了无咎院。
苏皖想知道苏萌和苏晴收到了什么礼物，绿衣也不去别处打听，打算直接问询老吴，老吴一定知道的比较清楚。
前面一切顺利，知道了苏皖想知道的。
绿衣不仅感叹，嫡庶之分啊，难为苏皖那么喜欢那套银镯子，哪里知晓苏萌和苏晴有更好的，而且好的过分。
就在绿衣准备回海棠院的时候，却意外的被老太爷叫了去。
“莫玉如给五丫头送了什么礼物？”老太爷直接问道。
绿衣愣了一下，没想到老太爷是为了这个。
“是一套银质的铃铛手镯，算的上精致，小姐很喜欢”绿衣如实答道。
迟迟不见老太爷说话，绿衣悄悄抬头看了眼老太爷。
却发现老太爷竟锁起了眉头。
莫非是觉得送的太好，或是太坏了。
“上面可是合欢花纹路？”
老太爷终于又开口了。
绿衣细想了想，最后点了点头。
“奴婢没有细看，不过应该是的”
只见老太爷挥了挥手，绿衣便默默退下。
只剩下老太爷临窗望月，无声的叹息。
“您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夜里的风，将这一声轻语吹散，却吹不散老太爷心中的困惑。
第二日一早，苏皖便被绿衣耳提面命的交代了许多需要注意的事项。
今日是中元节，府中要行祭祖，虽然这样的节日里，苏皖没有进入祠堂的资格，但也许在祠堂外等候祭祀结束。
这等候的过程，同样有许多需要注意的事情。
绿衣便是为了这事，一直在苏皖耳边叨叨。
绿衣不仅感叹，嫡庶之分啊，难为苏皖那么喜欢那套银镯子，哪里知晓苏萌和苏晴有更好的，而且好的过分。
就在绿衣准备回海棠院的时候，却意外的被老太爷叫了去。
“莫玉如给五丫头送了什么礼物？”老太爷直接问道。
绿衣愣了一下，没想到老太爷是为了这个。
“是一套银质的铃铛手镯，算的上精致，小姐很喜欢”绿衣如实答道。
迟迟不见老太爷说话，绿衣悄悄抬头看了眼老太爷。
却发现老太爷竟锁起了眉头。
莫非是觉得送的太好，或是太坏了。
“上面可是合欢花纹路？”
绿衣细想了想，最后点了点头。
“奴婢没有细看，不过应该是的”
只见老太爷挥了挥手，绿衣便默默退下。
只剩下老太爷临窗望月，无声的叹息。
“您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夜里的风，将这一声轻语吹散，却吹不散老太爷心中的困惑。
第二日一早，苏皖便被绿衣耳提面命的交代了许多需要注意的事项。
今日是中元节，府中要行祭祖，虽然这样的节日里，苏皖没有进入祠堂的资格，但也许在祠堂外等候祭祀结束。
这等候的过程，同样有许多需要注意的事情。
绿衣便是为了这事，一直在苏皖耳边叨叨。
这等候的过程，同样有许多需要注意的事情。
绿衣便是为了这事，一直在苏皖耳边叨叨。
第三十八章 合欢花
苏皖对祭祖的事情可以说是一无所知，因为原主以前从未参加过苏家的祭祖仪式。
倒是这次终于能参加，苏皖还挺意外。
环顾四周，此时站在祠堂外的，都是各房的女眷和庶出子女。
至于昨日入府的莫玉如，今天肯定是不在场的。
在外面干等了许久，苏皖腿也酸了，人也乏了，忍着一个哈欠很久很久，终于见老太爷领着众人出来。
苏皖立即松了口气。
不过这还不算完，她们这些在外面‘站军姿’的，还要各种跪拜才能被放过。
虽然绿衣早就说过这些事项，可真的到了这个时候，苏皖还是觉得很累。
不算准备的时间，和事后的琐碎事情，这场祭祖一共进行了一个多时辰。
这还算少的，如果不是苏城今日又许多活动，需要苏家主事之人出面主持，祭祖能用掉更多的时间。
让绿衣搀扶着自己回到海棠院，留守的红珠等人，立马上前给苏皖按摩，服务那叫一个周到。
另外还有大厨房送来的饭菜，菜色不差，苏皖吃的很是愉快。
待吃过饭后。
“如何，可知道三姐姐和四姐姐的礼物？”苏皖问道。
早起便没有时间询问此事，这会儿总算清闲了。
“知道的...”
绿衣不仅知道苏萌和苏晴的，还知道其他人的，不过其他人的，虽然贵重，但都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唯有苏萌和苏晴的，显得格外用心。
“七窍玲珑，翠玉铜镜，这可都是好意头”苏皖喃喃自语道。
原本她还隐隐觉着，莫玉如送自己的手镯看似简朴了些，实则没少用心，可和这两人的比，那可就差太多了，无论是心意还是价值。
这么一想，苏皖又是松了口气，又是觉得自己太自作多情了。
“是呀，男子送女子七巧玲珑塔，不就是在赞美女子心有七窍，玲珑剔透嘛，还有铜镜，女为悦己者容，素来就有作为信物的说法”绿衣应和道。
不过说罢，绿衣又感觉哪里不对，面露疑惑。
“小姐，奴婢怎么觉得，这莫公子有些...”
绿衣犹犹豫豫，见屋里这会儿人多，想说又不好说。
“你想说花心，还是贪心？”苏皖含笑说道。
玲珑塔和铜镜，若是同时送给一个女子，那自然是一桩美谈。
可若是同时，又分别送了不同的女子，那可就太贪心了。
莫不是对两人都有意思。
“小姐说的是”绿衣连忙说道。
这些话，苏皖能说，她却不能说。
现在谁不知道，莫玉如是老太爷的座上宾。
事实上，这话苏皖也不适合说，只是绿衣知道，苏皖背后还有个态度奇怪的老太爷，那就不需要讲究这么多了。
说过了玲珑塔和铜镜，绿衣又想到了苏皖的手镯。
昨夜里在无咎院，绿衣没敢问老太爷如何就猜到，手镯上是合欢花的纹路。
今天呢，她也不敢问，苏皖知不知道，手镯上刻的是合欢花。
若是知道，苏皖这会儿就该晓得，莫玉如送给她的手镯，哪怕是银质的，也同样意义不凡。
若是不知，那她到底要不要提醒一下。
有关合欢花的雕刻，恕苏皖无能，她还真就没看出来，只觉着手镯上的花纹看着不俗，却不知道到底是什么。
毕竟花纹刻到手镯上后，多少都会有抽象的效果。
若是原主，应该是能认出来，只是苏皖虽然有原主的记忆，可有些不常见的事物，那也需要回想。
而不是看到什么，脑海里立马就冒出来有关信息。
又是犹豫了半天，绿衣不停的冲苏皖使眼色，暗示苏皖开口问询。
苏皖也没有辜负她的期望，果真就开口了。
“又有什么事，说吧”苏皖好笑的说道。
绿衣眼睛一亮，却没有直接说，而是看了看红珠等人。
苏皖秒懂，挥挥手，让红珠等人都出去。
“小姐，昨日的镯子，您可仔细看了，上面的花纹可喜欢？”绿衣问道。
“花纹？”苏皖疑惑。
看苏皖这表情，绿衣就明白了，苏皖昨天只顾着玩了，肯定没有注意到花纹是什么。
“把镯子拿出来，我再瞧瞧”苏皖立即说道。
绿衣利索的找出昨日收起来的整套镯子。
拿了一只手镯在手中，苏皖研究了好一会儿，隐约像是见过，但没能想得起来刻的是什么花。
想来原主也不常见这种花纹。
“在院子里待久了，我竟一点也想不起来了”苏皖迟疑说道。
这镯子一套有五只，有粗有细，若是愿意，可以全都戴两只手上。
苏皖一一看过，上面都是一样的花纹。
“若是奴婢没看错，该是合欢花”绿衣轻声说道。
苏皖直接愣住，有种被打脸的感觉。
方才还在说，莫玉如送苏萌和苏晴的礼物不一般。
这转眼间，她又一次觉得，自己的这套镯子也意义不同了。
“合欢花，可是我想到的那个意思？”苏皖傻傻的问道。
绿衣认真的点头。
抬手按着额头，苏皖很是无语。
“这莫玉如送的礼物，怎么都这么...让人误会”苏皖无奈的说道。
知道莫玉如送给苏萌和苏晴的礼物后，苏皖心中就有些猜想，怕是莫玉如此行，是想和苏家结亲。
可能成为老太爷的座上宾，这事只怕要落在苏萌和苏晴身上。
而苏萌要进京是苏家默认的事情，那就剩下一个苏晴了。
这些就是苏皖的猜想，她完全忽略了是自己的可能性。
但是，这套手镯上的花纹，却让苏皖开始忧虑了。
手里的手镯，也瞬间开始烫手，连忙将手镯放回去，苏皖不知所措。
“小姐，您没事吧？”绿衣试探的问道。
看苏皖呆呆傻傻的，她是生怕把苏皖吓到了。
谁知苏皖只是挥了挥手。
“我没事，不过你得帮我好好打听一下，这莫玉如到底是什么情况，这事怎么又牵扯到我了，最好能知道莫家的具体信息”苏皖交代道。
光是傻愣着可不顶用，还是先了解一下具体情况比较重要。
“是，奴婢会去打听的”绿衣应道。
至于老太爷那边能给她什么信息，就不是她说了算了。
第三十九章 忧心
地方中元节过后，苏皖的生活，仿佛一下子又回到了前几个月，有点无所事事的样子。
每日里呆在海棠院，不是看书就是刺绣打络子，将原主会的技能都捡了起来。
除了这些活动，平日里能掀起些波澜的，就是汀兰小筑内，有关莫玉如的消息。
苏皖同苏萌和苏晴不同，二房没有主母，她又是庶出，只要没人强求，再和老夫人随便找个理由告假，不去古槐院请安，就可以天天躲在自己的院子里。
而苏萌和苏晴，据说不过几日的功夫，就和给老夫人请安的莫玉如遇见了好几次。
有时候是一起遇见的，有时候是分别遇见的。
不管是怎么遇到的，反正每次碰面，吃亏的都不是莫玉如。
据说，季氏和林氏，已经在老夫人面前提了两次了，让莫玉如不要往后院凑，至于给老夫人请安，莫玉如是外姓人，哪里需要这么频繁的来请安。
只是季氏和林氏却不知，老夫人也是有苦难言。
她会不知道，外男不方便进出苏家后院的规矩吗，当然是不可能的。
只是老太爷那边发了话，许莫玉如进出的便利，也就是默认了莫玉如见苏萌和苏晴。
老夫人能说什么，老太爷才是真正能当家的。
也因此，苏萌和苏晴每天去老夫人房里请安都心绪不宁的。
这不，苏皖才新得了两本书，在亭子里摆了茶水点心，正准备翻看呢，绿衣就兴冲冲的又跑了过来。
“小姐，莫公子又遇上三小姐和四小姐了，还说了些许话，听说把两位小姐气哭了”绿衣激动的说道。
其实按照莫玉如的辈分，绿衣该称呼一声‘莫老爷’的。
可家宴时，莫玉如曾言道，他年纪尚轻，让苏家的人，只管以苏皖这辈分来称呼。
这种说法，老太爷没有反对，也就是默认了，因此底下当差的，也就都喊着公子。
便是苏皖见了莫玉如，也可以喊一声‘三哥’。
不过目前没这么喊过，有避不过去的时候，也和绿衣一样称呼便是，没见莫玉如有什么不悦的反应。
“当真！”
苏皖瞪眼问道。
这说得好听是遇上了，说的直白点，那就是又把人给堵着了。
可若说是把人直接气哭了，那就过分了。
“可不是，只怕大夫人和三夫人，又要和老夫人诉苦了”
毕竟在说主子们的事，绿衣很小声的说道。
“哎，我就期望着，事情别往我这边牵扯”苏皖有点避之不及的说道。
她原本是个看热闹的，只是有些担心，莫玉如的事情，会不会拉扯上她，她可没有忘记，那套镯子上的花纹是什么。
“应该不会吧，莫公子虽然是庶出，但辈分比小姐高，在莫家的地位也不输嫡子半分，甚至大多嫡系公子，过的还不如莫公子呢”绿衣说道。
从老吴那里，她知道了许多关于莫玉如的。
但也很有限，至少她就不知道，莫玉如的亲事，莫家到底是什么态度，老太爷的真实想法。
“越是这样，才越让忧心，你瞧瞧三姐姐，早便定下要去京城的，这些天却接连几次遇到莫公子，这些偶遇，难道是不可避免的吗，分明是有人故意放纵”苏皖言之凿凿的说道。
“还有，三伯母几次去同祖母反应情况便罢了，为什么大伯母也去，若说大伯母是为四姐姐着想，也不是不能，但更多的，怕是原先的想法开始动摇了吧”苏皖又说道。
苏萌一个定下要去京城的，却几次被莫玉如偶尔，这不可能是巧合。
但没人因此站出来，这便是一个信号。
苏萌去京城的这个决定，不是不可更改的。
所以季氏急了，苏萌也急了。
也许，正是急了，今日才有了这么一场哭戏。
“小姐说的有道理，可真如您猜测，该忧心的也不是您啊？”绿衣疑惑问道。
苏皖轻笑。
“如果连三姐姐都逃不出莫公子的手掌心，那我若被牵扯进去，难道就有反抗的余地，更别说，原本我的身份就更合适一些”苏皖说道。
不是她自恋，觉得莫玉如这样神仙公子，会瞧上她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姑娘。
实在是她对自己的处境，有太多的疑惑，有太多的担心，担心有人会别有用心。
绿衣喉咙有点哽，竟说不出能反驳，或是安慰苏皖的话来。
“唯一一点安慰的，便是我这些日子未出院子，也无人来问询”苏皖无奈的说道。
无人问询，有时候也是好事。
主仆二人一时间相顾无言，都是不能真正安心。
事实证明，苏皖的顾虑不假。
季氏和林氏知道女儿被气哭了，这次是真的忍不了了，竟带着苏萌和苏晴，跪在古槐院里不起身。
当日傍晚，苏皖正想着，不知道大厨房今日弄了什么晚饭的时候，老夫人院里来人传话，明日起，苏家未出阁且为定亲的小姐，都要去福湾阁学规矩。
福湾阁，同汀兰水榭有异曲同工之妙，都是临水而建，风景优美。
只是福湾阁位于后院，是后院小姐们进学的地方。
这么一来，遇到莫玉如的可能性就大大降低。
原主也曾在福湾阁上过课，只是没有学太久。
以至于苏皖替代了原主在府中生存，看书习字是又容易又艰难。
容易的是，原主会的不多，好在够用。
苏皖要熟悉原主这方面的记忆，自然就简单很多。
难的是，因为许多知识太过浅显，苏皖现在看的书，都是原主以往不曾看过的，初时还觉着轻松，可看的越多，不懂的就越多，越学越艰难。
苏皖还想过，按照她目前的身体年纪，应该是没机会体验古代女子是如何上课的了，没想到机会这么快就来了。
只是这时间点卡的，让人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更何况，这还是去学规矩的，而不是读书。
天知道，躲在海棠院里的日子，对苏皖来说是多么的悠闲美好。
若不是担忧日后的光景，苏皖都不愿意每日里想那么多事情。
不管苏皖怎么想，老夫人通知了，该去还是要去。
第四十章 相护
汀兰小筑内，莫玉如摇着折扇，悠哉悠哉的吹着晚间凉风。
“三爷，这苏家的三小姐和四小姐，都要去学规矩，您往后打算怎么办？”南风一脸平静的问道。
南风是莫玉如的小厮，长得不怎么起眼，脾气却有些古怪，明明是小厮的身份，和主子说话的模样虽没有冒犯，但也听不出大多的恭敬。
可莫玉如知道，南风是绝不会背叛他的，他说往东，南风就绝不会往其他方向走，哪怕东边是悬崖。
“学规矩好啊，虽然小爷我见不得那些满嘴规矩的，可这女子学规矩就不同了，只要是美人，越是规矩越好看”莫玉如笑着说道。
“福湾阁在苏家后院”南风说道。
言下之意，苏家特意如此，就是想阻止莫玉如继续堵人。
“后院就后院，我在青州可没少翻墙”莫玉如玩笑说道。
“再说了，什么学规矩，不就是想警告我，别闹的太过，看来苏沐风还是挺在意这几个孙女的”莫玉如反而不怎么在意的说道。
“三爷在意哪一个？”南风问道。
虽然是小厮，南风却一点不避讳的问了不该他问的。
“你觉得谁与我相配？”莫玉如反问。
南风还真就认真的思考了起来，许久，才开口回答。
“小的觉得三小姐配不上您”南风认真说道。
莫玉如当即嘿嘿一笑。
“这可是苏家最看重的小姐，若不是我来了，必然要送往京城，进入某个皇子府”莫玉如笑着说道。
“您来了，她就什么都不是”南风不客气的说道。
这可是大实话，莫玉如一来，就直接动摇了苏萌的前途。
甚至在南风看来，苏萌是苏家最看重的小姐，这句话本身就有待考证。
“四小姐也配不上”南风又说道。
“嫡女又如何，不过是苏家三房的嫡女”南风补充道。
苏萌配不上莫玉如的原因，自然不是身份上的问题。
换做苏晴，在南风眼里，就是个自命清高的女子。
“哎，你这么一说，苏家竟只有一位小姐可待考证了”莫玉如叹息说道。
南风愣了一下。
“您是说二房那位五小姐？”南风问道。
他跟在莫玉如身边，倒是见过苏皖，可也没仔细打量过。
“您若是喜欢，就可配与您”南风认真说道。
没想过莫玉如此次前来，会定下个庶出的小姐，所以南风对苏皖没有足够的了解。
也因为不了解，南风不能做出过多的评价，只以主子的喜好为重。
且莫玉如也有这个本事，若是他喜欢，别说是庶女，便是市井小民家的姑娘，也能娶的回去。
“南风，你说你怎么是个男子，你若是女子，我如今怕是已经成亲了”莫玉如打趣道。
南风嘴角不由自主的抽了下，要不是眼前调戏他的是自己主子，这会儿他已经动上手了。
“好了好了，瞧你这脸色，吓坏了你主子我怎么办”莫玉如好笑的说道。
说罢，莫玉如也不继续打趣了，而是起身走到风景开阔处。
“娘亲遗愿，没想到应在了苏家，吾愿以亲事相护，只不知她可愿意”莫玉如呢喃道。
‘她’是谁，一旁南风并不晓得，可他大小跟着莫玉如，知道莫玉如的生母有遗愿托付给莫玉如。
只是这么些年了，遗愿不知何处可完成。
直到最近，莫玉如才有了头绪，亲自来了苏城苏家。
这个目的，便是老太爷，也就是苏沐风，这个苏家真正掌权的人都不晓得。
而苏沐风之所以任由莫玉如挑选，却是有别的原因掣肘，让苏沐风不得不妥协。
这也算是变相的殊途同归了。
......
第二日一早，天还蒙蒙亮，苏皖就迷糊着被绿衣和红珠从床上挖出。
过了几个月悠闲时日，苏皖都不太适应早起了，起床气也养了出来。
“学规矩这种事，干嘛要找我，我只是个庶女，庶女，不用嫁的太好，不用太麻烦...”
苏皖很是愤懑的喊着，一旁绿衣和红珠只当听不见，该干什么干什么。
折腾差不多了，苏皖起床气也散了。
“这些钗子就不带了，我年纪小，用些缎带什么的，清爽利索点”
眼看绿衣和红珠拿着钗子在她头上比划，苏皖连忙说道。
她如今这个头，着实有些撑不起这些头饰。
再说了，学规矩这种事，还是别带那些不容易掌控的首饰，这要是一个不小心弄歪了，或者直接掉地上，也太尴尬了。
只是背后青丝不短，即便是用缎带，也废了不少功夫才收拾好。
这时候天也亮了，简单用过早饭，苏皖带着绿衣和红珠，急忙忙的往古槐院去。
“皖儿见过祖母，见过大伯母...”
苏皖一进屋，见该来的都来了，便不紧不慢的依次请安。
说起来，苏皖虽然没有迟到过，但每次都是最晚到的，俗称‘踩点’。
这还好二房没有主母，不然次数多了，就该对她耳提面命，甚至是惩罚一番。
“五丫头这打扮看着不错”
老夫人破天荒的当着众人的面赞了苏皖一回。
“好了，三丫头四丫头，还有五丫头，都来见过虞娘子，林娘子，这便是你们的女先生”老夫人慈眉善目说道。
说完，便有两个打扮端庄的中年妇人上前，给众人一一行礼。
不过行过礼之后，苏萌苏晴和苏皖，却要反过来给两位娘子行礼。
“苏萌(苏晴)(苏皖)见过虞娘子，林娘子”
苏皖跟在苏萌和苏晴身后，照着模样行礼。
同时，身后丫鬟也递上了各自备好的礼物，交给老夫人安排伺候两位娘子的丫鬟。
这一回，虞娘子和林娘子神色自如的受了这一礼。
“时日有些紧，既受了礼，便不多耽误了”虞娘子说道。
林娘子轻点头，显然也是这个想法。
苏皖有些疑惑，不明白虞娘子为何说时间紧，这学规矩不是为了避开莫玉如吗，难道莫玉如很快就要离开。
可就为了避开莫玉如，就请了这两位像模像样的女先生，至于吗。
怎么想怎么不对劲儿，苏皖恨不得立刻找绿衣解惑，可眼下显然不合适。
第四十一章 挨打
随两位娘子到福湾阁的，只有苏皖三姐妹，外加各自贴身的丫鬟。
季氏等长辈，就不用来这里看着了。
“三位小姐都是富贵窝里长大，府上又看重规矩，想必该懂都都懂，我与林娘子，便也不多废话，只管按照最严格的教，若是三位小姐觉得不合适，也万万不要说与我二人，只管晚间回去同老夫人言明”
虞娘子语气平淡，隐隐又带着威严，听的苏皖三人都是精神抖擞的，不敢分神。
尤其一旁未开口的林娘子，还拿出了两根藤鞭，自己一根，给了虞娘子一根。
苏皖悄悄咽口水，心里大声喊着，这藤鞭看着好吓人。
藤鞭看着是根细长的木棍，实际上易弯折，韧劲儿极强。
这要是一下子抽在身上，隔着衣物虽然有印，但绝不会留疤，更不会受重伤什么的，但却疼的厉害。
苏皖想想都害怕。
可害怕是不管用的，虞娘子和林娘子已经开始教规矩了。
“今日便从简单的来，立容”虞娘子言道。
立容，也就是站立时的姿态。
苏皖三姐妹站成一排，苏萌居左，苏皖居右。
虞娘子和林娘子细细打量一番苏萌，随后两人都点了点头，显然苏萌是顺利通过了这一关。
到了苏晴这边，苏皖本以为，苏晴也能顺利通过，毕竟苏晴也没少学过规矩。
可虞娘子才看了一眼，便用藤条抽了一下苏晴的脊背。
“背部太过直挺，四小姐容貌秀美，姿容该柔美些”虞娘子直言道。
苏皖心惊，这人说话可真不留情面。
她们三姐妹里，苏晴长相随不差谁，却也没有特别出彩的地方。
这秀美一说，实则是指苏晴长相寡淡，若是姿容过于强硬，容易给人生人勿进的感觉。
其实以苏晴的身份，便是如此姿态也没什么。
但虞娘子火眼金睛，看出来苏晴并非是寡淡的性格，这才出言教训。
“娘子说的是，我记下了”苏晴忍着疼说道。
说罢，身形也有了变化，明显比刚才柔顺讨喜些。
待虞娘子点头，苏晴才松了口气。
她这些日子有了攀比之心，今日便不想输给苏萌半点，哪知反而忘了往日学过的规矩。
苏晴心中也庆幸，虞娘子这一鞭子，倒是提醒了她，藏好自己的小心思。
苏萌和苏晴两人都过了，苏皖却够呛。
她不是原主，这些规矩就算是知道，可做起来也有些变形，更别说原主其实也没学多少。
苏皖只能照葫芦画瓢，学着苏萌和苏晴的模样，摆了个姿势。
“啪”
一鞭子抽在手肘上，苏皖疼的脸都变形了，还好虞娘子不敢打脸，不然苏皖的脸就要遭殃。
“手肘太过僵硬”虞娘子说道。
“啪”“啪”
接连又来了两鞭子，林娘子打在了苏皖肩头和腰背。
“平肩，正背”
“嘶~”
苏皖疼的倒吸口气，感觉自己被苏萌和苏晴坑了。
明明是她们要躲着莫玉如的，为什么学规矩却要拉着她，挨打最多的也是她。
一直在旁边等着的绿衣和红珠见状急了。
“两位娘子且慢，我家小姐从前并未学过太多规矩，还请两位娘子缓缓”绿衣说道。
虞娘子和林娘子同时看向绿衣，眼神看不出什么，可手中的藤鞭却握紧了。
“好个护主的奴婢”林娘子赞道。
“主子做的不好，身边的人也有责任”虞娘子说道。
两人一唱一和，让还沉浸在疼痛中的苏皖一惊。
“绿衣住嘴，这是在学规矩，哪里有你说话的份，还不向两位娘子认错”苏皖急忙说道。
绿衣也听出来两位娘子言语不善，加上苏皖发话，连忙躬身道歉。
“该罚还是要罚，我便在此补充一句，主子受了罚，当奴婢的不可独善其身”虞娘子又说道。
说罢，拿着藤鞭走到绿衣面前，让绿衣伸出左手。
“啪，啪，啪”
苏皖被抽了三下，绿衣的手心便也被抽了三下，红珠也没逃过，同样的处罚。
不过让苏皖没想到的是，苏晴的丫鬟也没例外，都补上了一鞭子。
这每鞭子力道相同，可见虞娘子没有偏见。
抽完了鞭子，苏皖也没轻松多少。
虞娘子说她手肘僵硬，便不停的教苏皖该怎么放松。
说两次若是没用，就又是一鞭子。
林娘子也是一样，鞭子抽的苏皖都有些站不稳了。
这么一来，苏皖哪里还能集中精神在站姿上，感觉浑身都疼。
时间一长，倒是苏萌和苏晴出乎意料的在为苏皖求情。
“两位娘子，五妹妹并非不肯学，只是总要给五妹妹些时间”苏萌说道。
“是呀，五妹妹年纪小，两位娘子虽然是为五妹妹好”
虞娘子和林娘子同时看向绿衣，眼神看不出什么，可手中的藤鞭却握紧了。
“好个护主的奴婢”林娘子赞道。
“主子做的不好，身边的人也有责任”虞娘子说道。
两人一唱一和，让还沉浸在疼痛中的苏皖一惊。
“绿衣住嘴，这是在学规矩，哪里有你说话的份，还不向两位娘子认错”苏皖急忙说道。
绿衣也听出来两位娘子言语不善，加上苏皖发话，连忙躬身道歉。
“该罚还是要罚，我便在此补充一句，主子受了罚，当奴婢的不可独善其身”虞娘子又说道。
说罢，拿着藤鞭走到绿衣面前，让绿衣伸出左手。
“啪，啪，啪”
苏皖被抽了三下，绿衣的手心便也被抽了三下，红珠也没逃过，同样的处罚。
不过让苏皖没想到的是，苏晴的丫鬟也没例外，都补上了一鞭子。
这每鞭子力道相同，可见虞娘子没有偏见。
虞娘子说她手肘僵硬，便不停的教苏皖该怎么放松。
林娘子也是一样，鞭子抽的苏皖都有些站不稳了。
这么一来，苏皖哪里还能集中精神在站姿上，感觉浑身都疼。
时间一长，倒是苏萌和苏晴出乎意料的在为苏皖求情。
“两位娘子，五妹妹并非不肯学，只是总要给五妹妹些时间”苏萌说道。
“是呀，五妹妹年纪小，两位娘子虽然是为五妹妹好”
第四十二章 单独教导
苏皖从来没有像此时一般，觉得坐着也是一种痛苦。
本以为暂时被放过，可才刚坐下，苏皖就知道自己错了。
这个时代讲究一个雅坐，具体表现为膝盖并紧，脚背贴地，臀部坐在脚跟上，双手放于膝盖上，目视前方，要正，还不能僵。
其实之前顾府赴宴，苏家家宴，也都是这个坐姿。
只是前者属于友人聚会，可以随意许多，后者则是主随客便，莫玉如表现的随意，苏家这边便也如此。
所以这两次的经历，对苏皖来说没有一点难度。
可今日被虞娘子和林娘子教导，苏皖才知道，这坐姿讲究起来，真让人崩溃。
自然，这坐姿一项上，苏皖和绿衣红珠，又是没少挨鞭子。
到了午饭时间，苏皖都有点不敢吃饭了。
她这会儿特别怕连吃饭都要被教各种规矩，好在担忧的事情没有发生。
苏皖强烈怀疑，吃饭也是要讲究个规矩的，虞娘子和林娘子大概因为她底子太差，要是继续下去，能把她打坏了，所以暂时免了这一项。
扭头看了看端坐着的苏萌和苏晴，茶饭不语，筷不碰碗的，和自己又是两个样子。
吃过饭，规矩照样得学。
不过虞娘子和林娘子似乎是改变了策略，苏萌和苏晴先学别的，却将苏皖单独提到一边教导，这让苏皖更是心惊胆战。
“五小姐莫要莫要害怕，与教导规矩而言，我尚算经验丰富，与学规矩而言，五小姐悟性不差，五小姐大可放心，一月内，您的规矩便能大成”林娘子轻声说道。
虞娘子继续教导苏萌和苏晴，林娘子则是单独教导苏皖。
虽然有种被重视的感觉，可苏皖却一点都不喜欢。
“我自然相信娘子的本领”苏皖有些气虚的说道。
林娘子闻言露出一抹浅笑，瞧着和善些许。
“那便还是从立容开始”李娘子说道。
一时间，苏皖以为时间回到了上午，不过才一会儿的功夫，苏皖却惊讶了。
“我方才做的不好”苏皖说道。
她总是不自觉的手肘僵硬，像是新手学开车一样，胳膊的姿势怎么看怎么不协调。
要是早上那会儿，鞭子已经抽过来了。
可林娘子却没有动手。
苏皖一时惊讶，便说出了心里话，还疑惑的看着林娘子，用眼神询问，你怎么不打了。
“藤鞭是为了让五小姐长记性，不是为了让您惧怕，当然，若是五小姐实在记不住，还是要打的”林娘子缓缓说道。
一眼看出苏皖想表达的意思，林娘子给出了解释。
苏皖这回事真的松了口气，李娘子的潜意思，就是轻易不会再动鞭子，前提是她能有所改进。
明白了林娘子的话，苏皖情绪放松，身体也没有之前那么僵硬了。
一个下午的时间，虽然偶尔还是会挨鞭子，但次数很少，苏皖的形态上也渐渐有了变化。
晚间回到海棠院，绿衣和红珠顾不得自己的伤，都在为苏皖服务。
极少在他人面前脱光衣服的苏皖，这会儿也想不了那么多，当着绿衣和红珠的面，身上就穿了件抹胸和短裤。
“小姐受苦了”绿衣心疼的说道。
苏皖的肩膀，两个胳膊，背部，腿，连脚上都有，一条条的红印红肿着，看着着实吓人。
“你们别光顾我了，让其他人给我擦药，你们手上也得擦”苏皖说道。
她这是看着吓人，实则比绿衣和红珠强多了，她俩的左手都要成红彤彤的馒头了。
“奴婢们不急，还是先给小姐上药”绿衣连忙说道，一旁红珠也是连连点头。
苏皖无奈，这时代，当奴婢的是真不容易。
由着绿衣和红珠忙活，苏皖顶着一身浓厚的药油味儿，这两人才肯去擦药。
在自己的院子里吃了晚饭，苏皖没有如平常一般，在亭子里歇凉，而是在房间里继续练习立容和坐姿。
这都是为了自己不挨打，也是为了绿衣和红珠不挨打。
不过在练习的时候，苏皖却频频走神。
她始终弄不明白，为什么老太爷默许了莫玉如的举动，却又有学规矩这种能避开莫玉如的事情发生。
还有，这虞娘子和林娘子，看着也不像是随意请来的人。
想了许久，苏皖还是放弃了，这事得落在绿衣的身上，不然她自己是没办法知道答案的。
夜里，绿衣又去了无咎院，将苏皖想知道的问题，一一告知老吴。
“两位娘子的确不是一般人，往日里教导的，都是京城中的一等一的贵女，便是宫里的公主娘娘们，也不在话下”吴管事直言说道。
绿衣心惊，虽然不明白这样的人，为什么会被苏家请来，又为什么要连苏皖一起教导，但苏皖肯定不是顺带被教导。
那么将来有什么情形等着她的主子呢。
“至于莫三爷的事，顺其自然，五小姐若是不喜欢，只管不去理会”吴管事又说道。
这话却和老太爷对莫玉如的承诺相违背了。
“最后一点，你侧面打听打听，五小姐可想去京城走走”吴管事说道。
话音刚落，绿衣感觉呼吸都不顺畅了。
“去京城，那不是三小姐的事吗？”绿衣震惊的问道。
这本不是她该问的，因为她只是个传话的，不该表达自己太多的想法。
可老吴这话实在太让人意外了。
“是苏家小姐的事”吴管事没有在意绿衣的失言，特意强调着说道。
言下之意，只要是府上的小姐，都有可能，包括庶出的苏皖。
“小姐她不想”绿衣忽然说道。
这下换老吴吃惊。
“你怎么知晓，若是去了京城，说不得便是一辈子的好日子？”吴管事问道。
绿衣摇摇头。
“小姐从未说过想不想，可说起进京一事，小姐从未流露出羡慕的神色，甚至...”
甚至还有些同情苏萌，绿衣说着说着，便不敢说了。
庶女同情嫡女，说来实在好笑，不如不说。
可老吴也大概听明白了，苏皖确实不想进京。
“五小姐还想知道什么，你往后只管再来问，至于进京一事，你还是打听一下”吴管事最后说道。
绿衣点头，随后离开了无咎院。
第四十三章 三房谈话
学规矩这事，苏皖不笨，不过几日的时间，立容和坐姿就过关了，虞娘子和林娘子几乎是挑不出毛病。
不过这也只是个开始，真正的考验还在后面。
无论立容还是坐姿，都是静态，之后还要练习走路，吃饭等礼仪，总之，就是一个字，难。
倒是林娘子这里，自打单独教授苏皖后，就干脆一直延续着这种模式。
细想想，虽然是苏皖跟不上苏萌和苏晴的脚步在先，实际上，却能看出资源的偏斜。
好在苏萌和苏晴底子好，两人共用一个虞娘子，倒也绰绰有余。
又是辛苦的一天结束，苏皖回到海棠院，便开始思索绿衣前几日说给她的消息。
不用在意莫玉如的存在，还找了人来教授规矩，莫非，是想她和苏萌苏晴一起进京。
苏皖皱起了眉头，她对京城其实是有兴趣的，可这么敏感的时候，就另当别论了。
还有苏萌和苏晴，她们意识到这些了吗。
“绿衣，为什么府上只有四伯父在京城任职，连家人也一并跟着？”苏皖问道。
关于京城的信息，苏皖知道的不多，苏家也仿佛和京城不怎么来往。
唯独四房苏季秉，也就是苏皖的四伯父，拖家带口的，已经在京城生活了十年，妻子是京中望族家的女儿。
“四老爷上进赶考，当时任了京官，又娶了京中贵族家的女儿，留在京城是顺理成章的事”绿衣说道。
这些事情，苏家上下基本上都知道。
“这些我自然知道，可四伯父却甚少回苏城，连妻儿孩子也是”苏皖又说道。
“这...”绿衣迟疑，这却不是她知道的范围内了。
若是想知道，还是得去问老吴。
绿衣心想，这几个月的时间里，她恨不得天天夜里都要去无咎院，比起苏皖大病一场前，也次数太频繁了些。
可取得越多，绿衣越是能感觉到，老太爷对此不仅不反感，还巴不得苏皖问的更多一些，哪怕是府中隐秘。
“其实若是能去一趟京城，也许小姐就什么都知道了”绿衣看似玩笑的说道。
苏皖做沉思状，点了点头。
“你说的有道理”苏皖说道。
绿衣小心肝一跳，以为苏皖是真的想去京城了。
“不过我一个庶女，到了年纪便说亲嫁人即可，京城太遥远，事情太复杂，和我关系不大”苏皖又说道。
哎哟喂，绿衣恨不得做西子捧心状，她的小心肝啊，可经不起这样的刺激。
“嗳，绿衣，你说若真有机会，你觉得我该不该去？”苏皖问道。
“这当然要看小姐的意愿”绿衣连忙说道。
“小姐，也该用晚饭了，奴婢去看看饭菜都拿回来了没有”绿衣又说道。
苏皖一会儿一问，真是把绿衣有点问怕了，索性先躲躲。
“去吧去吧，我也饿了”苏皖说道。
学规矩是个体力活，她这身板还要好好发育，可不能饿着了。
等绿衣‘逃’了出去，苏皖才摸着下巴，眯眼看着绿衣离去的方向。
“这是真想让我进京不成，都试探几次了”苏皖自言自语道。
这几天，绿衣拐弯抹角的试探，第一次的时候苏皖还没当回事，可第二次，呵呵，她又不是原主，年纪小，看事情都在表面。
所以当绿衣第二次试探的时候，苏皖就知道，有人想让她去京城。
而这个时间点，去京城干什么，还特意让人教导规矩，难不成是为了皇子选妃，可这和她一个庶女又没有关系。
倒是眼下，莫玉如依旧住在苏家，哪怕是最近表现的很低调，也让人难以忘记。
同一时间，三房的人这会儿也没有闲着。
晚饭送到了三房，林氏和苏晴都沉默的吃饭，十一岁的嫡子苏澈见状，也是不敢多嘴，只管埋头吃饭，最近不常归家的三老爷苏叔文，也难得坐下来一起吃顿晚饭。
等吃完这顿气氛沉闷的晚饭后，苏叔文张了张嘴，有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澈儿回去歇着吧，娘和你爹有话要说”林氏率先开口说道。
苏澈点点头，他年纪小，但也懂事了，知道林氏让他离开，就是要说些不适合他知道的事情。
“爹，娘，姐姐，澈儿这便回房做功课”年幼的苏澈说道。
见苏澈离开，苏叔文站起身。
“走吧，去书房”苏叔文平静的说道。
到了书房后，苏叔文再次开口。
“你们说有事要与我商量，只管开口”苏叔文说道。
谁知，他话音一落，林氏却先红了眼眶，拉着坐在身边的苏晴的手。
“你怎的如此狠心，府上要定下晴儿的婚事，你为何不言语？”林氏质问道。
她狠苏家要将苏晴推出来，更狠苏叔文的沉默和躲避。
“莫三来府上多日，你们抛开传言，觉得此人如何？”
苏叔文没有正面回答，却反问了一个问题。
“能如何，一个庶子，晴儿若是嫁与他，往后岂不让人笑话，再说了，这还隔着辈分呢，又是一桩笑话”林氏气恼说道。
苏叔文只是平静的看着林氏，递上了手帕。
“你果真是这么想的？”苏叔文又问。
看着苏叔文的眼睛，林氏很想说，她就是这么认为的。
可她说不出口，因为那是泄愤的话，不是她的真心话。
老夫人手段高明，明里暗里没少提点她，让她知晓苏晴和莫玉如成亲的好处。
加上这段时间以来，莫玉如虽然总是堵人，可言谈举止，风流却不下流，接人待物也算妥帖，更是动摇了林氏最初的想法。
此时苏叔文要林氏一个真实的想法，林氏还真的不好在丈夫面前逞强。
但如果她不肯坚持了，苏晴该怎么办。
林氏看向苏晴，表情有些无措。
苏晴却依旧平静，乍一看，竟与苏叔文长得极像。
“不可否认，莫公子确实和传闻中不同，且是大不同”苏晴诚实的说道。
这一刻，她想到了那面铜镜，讨了她的欢心，但也只是一点点，转瞬即可逝。
苏晴在苏叔文面前跪下，如实的说出自己的想法。
“女儿想去京城”
第四十四章 两个答案
谁能没有野望，她苏晴就有，且敢于说出口。
“女儿也想去京城，或是与三姐姐同去，或是只有女儿去”苏晴直言说道。
她并非一定要顶了苏萌的名额，而是愿意和苏萌一同去争取。
苏叔文闭眼长叹，心中痛悔。
“是爹不好，不该瞒着你，让你生出这份心思”苏叔文说道。
也许一开始，他就不该瞒着妻子和女儿，不然也不会让她们先入为主，心生不满。
甚至，他这个当家的，还是从老夫人那里知道，苏晴可能是知道了联姻之事。
若不然，他大概还是要继续躲着妻女。
“莫家若是强求，我们府上不可能拒绝，至于谁会被选中联姻，决定权在莫三手中，而京城的事，晴儿，府上需要这份富贵，爹却不贪图，只想我的儿女们，过着可心的小日子就够了”苏叔文认真说道。
一时间，苏晴说不出任何话来，因为她明白了父亲对她的疼爱。
可是她也听出了话中另一层含义，若是莫玉如选了她，她的父亲也无法为她拒绝，那么她为何不能坚持自己的想法。
而且这些日子里，苏晴早就坚定决心，要和苏萌争一争，忽然又让她放弃，她也做不到。
“那为何，祖母要请来两位娘子教授规矩，连五妹妹也要一起？”苏晴问道。
她也不是傻子，苏皖意识到的，她多少也察觉到了不对。
只是苏皖有绿衣，并且知道绿衣的作用，可以及时得到想知道的消息，她却要等到苏叔文肯说，才能解惑。
苏叔文又是叹了口气。
“此事为父也是一知半解”苏叔文无奈说道。
他们兄弟有四人，皆是嫡出。
为了降低兄弟之争，府上很早就定下规矩，只要嫡长子可继承家中绝大部分的权势和产业。
这样绝对的压制下，他们四兄弟果然没有发生过内部斗争。
只是这样一来，府上许多重要的事情，苏叔文知道的就很有限，比如苏晴的疑问。
“这两位娘子的确不是普通娘子，至于为什么忽然请了来，我也不知，至于你五妹妹为何一同学习，自然是年纪不小了，也该懂规矩了”苏叔文说道。
苏晴点头，虽然这个答案给的很模糊，但也印证了她的一些猜测。
“爹说的是，五妹妹只比我小一岁，规矩上却学的艰难，我这个当姐姐的，也该多同五妹妹走动些，指点一下五妹妹”苏晴说道。
苏叔文迟疑片刻后，点了点头。
“你这么想是对的”苏叔文说道。
夜幕遮天，三房的一场谈话结束了，苏晴回到自己的房里，洗漱过后，久久不能入睡。
她问了两个问题，可苏叔文都没有给出正面的回答。
不，后一个问题给了，可她根本不相信。
苏晴认为，两位娘子的忽然到来，可能和京城之行有关，说不定到时她们三姐妹，都有进京的机会。
而苏皖一个庶女为什么会被安排着一起学，甚至林娘子单独教导苏皖一人，苏晴不知道答案，却知道苏皖本身有些特殊。
有记忆以来，苏晴就被长辈们提点，身为嫡女要对庶妹宽容。
可宽容的同时，又不让她同苏皖靠近，那宽容还有意义吗。
苏晴想到小时候的苏皖，哪怕有厚厚的刘海，也是个很可爱的娃娃，比三房里的庶弟们可爱太多了。
偶尔会躲在树丛后面，偷看她和苏萌玩闹，学习等等。
她也见过苏皖费尽心思讨好苏仲宇，讨好老夫人的模样。
小时候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对，可她现在不小了，有自己的想法。
每每回想，就越发觉得府上众人对苏皖的态度有异。
还有这几个月里，府上对苏皖的态度又发生了变化。
花灯会时，不仅让苏皖一同去了，之后还让苏皖参加斗巧赛。
顾府荷花宴，老夫人亲自让人送了衣裳首饰给苏皖。
还有家宴，祭祖，这些往常不必苏皖出现的场合，今次都没有落下苏皖。
苏晴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可她是没办法得到答案。
另外，还有一个莫玉如，苏晴有些疑惑。
这几天里，莫玉如竟真的安分了吗。
苏晴是不信的，可同样是因为信息太少，她只能自己瞎想想。
......
此时被苏晴惦记着的莫玉如，位于前院一处阁楼最高层，身边放着一个古代版千里眼。
“三爷，时辰不早了”南风说道。
“怎么，不乐意伺候了？”莫玉如凉凉的说道。
南风沉默片刻后说道。
“三爷若是能于此时，将身上香囊赐予小人，小人自然再乐意不过”。
“哈哈，我就说嘛，原来是被蚊虫伺候的不舒服了”莫玉如大笑说道。
仔细瞅瞅南风的脸，已然有两个红疙瘩，新鲜的很。
至于其他部位，有衣裳挡着看不见，只怕也不少。
反倒是莫玉如，生的细皮嫩肉，却因为身上有特制香囊，一丁点蚊虫叮咬的烦恼都没有。
“罢了罢了，明日再来赏美”莫玉如笑着说道。
拿起身边的千里眼，带着南风回到汀兰小筑。
“原以为要翻墙，没想到我这位苏伯父这么上道，竟故意叫我知晓，前院有地方可看到后院一角，还刚好是福湾阁”莫玉如笑着说道。
“在三爷面前藏着掖着本也没用，还不如敞亮点”南风平静说道。
莫玉如无奈的看着自己的小厮，深深的觉着，自己的小厮有一张好嘴，连主子都能吐槽。
“我没有那么不堪吧，别人也就罢了，我可是做什么都带着你的，你还能不晓得，本公子什么时候做过坏事了”莫玉如严肃说道。
南风点点头。
“是，您去花楼只喝酒赏舞，看别人睡花娘，自己不曾睡过，翻墙也不是为了做坏事，而是只是想翻墙而已，当街打人”
南风说着说着，莫玉如听不下去了。
“停停停...”
莫玉如瞪着南风，真心觉得自己是个好主子，这样都没有揍南风一顿，真是太善良了。
越看越想揍人，莫玉如终于是挥了挥手。
“滚滚滚，小爷我要睡觉了”
南风一脸平静，转身就走，留下莫玉如原地生闷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