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真情洗心斗恶叟
被王二子送来的生坯果然是甘甜甜,也就是那日白露帮紫雪追偷车贼时,见到的与自己长相一样的人。
甘甜甜自从华宇建材厂失踪,她怕被抓一直不敢回江西老家,就剪了头发女扮男装到处东躲西藏,一路也流落到了省城。
至于她为什么要跑,一直是个谜。
“呜呜呜呜!”杌子见是日思夜想担心牵挂的甘甜甜,急得又挣扎起来。
原本被赛鬼手吓傻了的王二子回过神来,一打眼正与杌子四目相接,“腾”地一下跳起身来:“吔,是你个小王八蛋!”
赛鬼手见他认识杌子,沉声问道:“怎么,你俩有过结?”
王二子想想手腕上到现在还疼的伤口,恨不得将杌子敲骨吸髓,恨恨骂道:“这个小杂种,何止是过结,是深仇大恨!”
他恨骂着脸上现出一阵狠笑,转身将茶几上的五百块钱抓在手中,对赛鬼手道:
“孔七公,小妮子我给你留下,不过你得答应我件事——把这小王蛋做成肉粽子后不发到外地去,就扔在雍德火车站上,老子要天天去光顾他!”
“嗯,不难。”赛鬼手阴着脸应一声。
王二子恶狠狠瞪一眼杌子扭头走了。
赛鬼手把门关好回到屋中,瞅瞅地上的杌子,然后目光转到了甘甜甜身上,眯着老眼色笑起来:
“嘿嘿嘿,这么鲜嫩的小蜜羔儿,活该王二子没眼力!今夜老朽便要捉枪上膛射了这只小山雀儿……”
他一边色眯眯笑着一边起身来到杌子面前,沉下脸骂道:“今晚就便宜了你小子,一会儿关在狗笼子里,明早再动手!”
赛鬼手骂完,迫不及待搓搓手扛起甘甜甜就出了门,竟是脚底生风。
“呜呜!呜呜!”杌子见甘甜甜被带走,急得一阵疯狂挣扎,无奈绳索捆得太结实完全是徒劳。
“完了!彻底完啦……”杌子心中绝望着停住挣扎,欲哭无泪。想不到临死还得搭上个甘甜甜,自己命苦也就罢了,为何还总要给自己最亲近的人带来苦难和霉运……
“老天爷呀!你到底有没有个公道?有没有……”
他心底怒吼着,悲忿难平痛不欲生,真想快点了结这条贱命,一切都像一场噩梦烟消云散……
“也罢,咬舌自尽吧……”杌子身体动不了,最后想到了咬舌自尽的方式。
“奶奶……白露……俺马杌子无能,娘,你儿子无能保护不了您啊!如今……甘甜甜就在眼前,俺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要被祸害!俺无能啊,俺救不了她,俺活着还有啥用……”
杌子心中滴着血,痛苦呐喊,口中猛然用力“喀哧”一下咬了下去……
“唔唔唔!”他这一咬顿时痛地一阵乱颤,哀哼不止。原来他口中塞着烂裤叉牙齿根本咬不到舌头,倒是后牙一打歪咬在了腮帮子上。
腮帮子一疼,他反倒清醒了些,心中暗自盘算:不行,自己就算要死,也得先想办法把甘甜甜救出去!
可是,怎么救呢……
他想来想去没有半点头绪,不由暗骂:“都说头脑是个好东西,你马杌子咋就猪油一块呢!唉……”
杌子沮丧地垂下脑袋,电灯下他的影子特别清晰。
“哦,马杌子这就是你?除了腿有病,上半身不比别人缺啥呀……”
他虽然想不出办法,可是很快冷静下来,并且是与以往不同的冷静,前所未有。
他仿佛看到了娘在笑,笑得那么真实,笑得坦然无憾……
娘仿佛在说:“孩子啊,别怕!娘相信你!”
“娘!”杌子心中呼唤着,感到了小时候只有娘才会有的那种温暖而绵绵不绝的力量,那力量出奇的浑厚和辽旷,像大海一样波澜不惊,无边无垠,甚至于把整个天际都吞下去了……
杌子仿佛徜徉于梦境,好像自己就在大海上飞翔。而那万丈之下的海洋,盛满了人间的辛酸苦辣喜怒哀乐,生死爱恨悲欢离合,上演着一幕又一幕看似不同却又重复的人生戏剧……
“哦!”杌子眨了眨眼,下意识地摇动一下身体,贴身口袋里沉甸甸的,那枚乌铁珠还在。
“难道赛鬼手说的是真的?是我用弹弓把铁疙瘩打出去射断了钢管……”
杌子越来越确信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神秘的东西,他虽然不知道具体是什么,可他知道自己的经历一定是真实的。
就在杌子觉得荒诞离奇都又无法不信之际,屋门一开赛鬼手轻飘飘地进来了。
他盯着杌子看了半天,把桌上的弹弓拿起来瞧瞧又放下,自嘲一笑无谓地叹道:
“也许那天我还真可能看花眼了,一把破弹弓砸巴碎了充其量不过几块烂铁!哪比得上把那小妞儿睡了,采阴补阳延年益寿来得值!”
“呜呜!”杌子见赛鬼手回来,心中暂时松下一口气,呜呜叫着一阵挤眉弄眼,示意他把自己口中的东西掏出来。
此时的杌子已不似先前那般怯懦冲动了,他觉得这世界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还真得既当真又当假,想得开瞧得透拿得起放得下!
赛鬼手见他像上了蒸笼的猴子一样直拿急,不屑问道:“怎么,你有话说?”
“唔!”杌子连忙点点头。
“嘿嘿,小子诶,你说给你拿下来就拿下来啊,你想说话就让你说话啊?”
赛鬼手阴阳怪气笑道:“告诉你,那个破弹弓毫无稀奇之处,你也就一文不值了!”
“呜呜!”杌子摇摇头又点点头,眼睛直往自己下面看。
“嗯?怎么个意思,你想说什么?想撒尿?”赛鬼手猜问。
“呜呜呜!”杌子一个劲儿摇头。
老家伙实在不明白杌子要干啥,只好一把将烂裤叉从他口中掏出来。
“哦,姥姥的!可臭死小爷了……”杌子长长喘了几口气,这才冲赛鬼手说话:
“你不是要知道弹弓的秘密吗?告诉你,关键并不在弹弓身上!”
“噢?”杌子这一张口,赛鬼手立马又提起兴趣来,紧问:“那你说机关在哪里?”
杌子嘴角一扬,冷冷道:“你把我手脚捆得又麻又疼,还想从我这儿得到通天的宝物!嘿嘿,是不是太不懂礼数啊?”
不料赛鬼手听了三角眼一瞪,反倒不信他了:
“哼,你糊弄谁呢,老朽这一辈子除了会飞的猪没见过会吹逼的牛没见过,像你这样的小瘪三我手底下有的是!还通天宝物?你要是说使了机关耍了鬼手我信,你说得玄了反倒暴露出你在使诈!”
想不到赛鬼手还是个唯物主义者,不信那一套。
杌子一挑眉反问:“咋,你还不信?把俺胳膊解开,小爷让你见识见识真东西!敢不?”
“哼,小油皮,我知道你在给老朽下套子!”赛鬼手轻蔑一笑冷冷道:
“跟我耍心机,你还太嫩了点!告诉你,就算把你手脚全放开,再给你十八般武器,你也出不了这个门!”
“出门?”杌子故作一愣,“不不不,我还得救甘甜甜呢!”
“甘甜你个屁,谁是甘甜甜?”老头见杌子处变不惊,自己反倒有些气急败坏起来,喝问:
“怎么,你是说刚才那个小妞?你俩认识?她是你什么人?还有,王二你也认识……你们今晚同时出现在这里……乖乖,够蹊跷啊!说,是不是什么圈套?”
赛鬼手在道上混了一辈子,是条极其多疑的老狐狸,立马把各个环节一关联高度警惕起来。
杌子见他一下子像个惊弓之鸟,心说既然你把小爷想的这么精明能干,那我就玩你一把。于是哈哈一笑,作出一副成竹在胸的态势:
“哈哈,果然是条老狐狸!你可知道市公安局有个副局长姓杜?”
“呃……杜飞?”赛鬼手一愣,眼珠转转沉声道:“怎么,你又充啥大头鬼?杜飞我可知道他长什么样,全雍德的警察上至局长下至卫门,包括打扫卫生的我们都有画影图形,你休想骗我!”
第六十一章 身陷囹圄亦赤心
杌子见赛鬼手嘴上不以为然,料定他内心必然心虚猜疑,便信口编造:
“哼哼,既然被你看破,小爷就实话告诉你吧!你们内部有判徒,公安已经盯上你了!”
“判徒?”赛鬼手一愣,随即冷笑:
“小子,你撒谎都不会,也太小看丐帮了。我在雍德经营这么多年,也就解放后有段日子不得不去了香港,后来怎样?老朽重归故地振臂一呼,立马就重整旗鼓了!依我帮的制度谁敢不从,谁敢造次?”
他激昂说着,走到门前听听外面动静,继续道:
“这么说吧,自打中国有了穷人富人之分那时起,就有了我们丐帮子弟!不是跟你吹,我们的祖师爷范丹曾经救过孔夫子,伍子胥曾经协同孙武子大破楚国官至大夫,秦琼、武松一个是唐朝开国大将一个是梁山起义的好汉,到了明朝丐帮子弟朱元璋更是成了一代帝王!丐帮号称天下第一大帮,岂是虚名得来?”
赛鬼手夸夸其谈,杌子听着犯晕。别人他不知道,朱元璋和武松他是知道的,不由感叹:
“呃……这么多厉害角色都是要饭花子出身?”
“哼哼,你以为公安会对我们下手?”赛鬼手不屑一笑,傲然道:
“那是绝不可能的事!我帮会员有千万,分支遍布大江南北、关内关外,尤其是我们净衣帮黄衣派很多弟子都在政府官方有职位有投资,从古到今凡是执政的都有共识,只要丐帮不参与起义闹事就不会轻易招惹我们!虽然老朽只是个地方上的落魄小杆子,但是你看公安敢抓我试试?保证今天抓了明天就鸡飞狗跳惹众怒立马放人!”
赛鬼手说完,不可一世地盯着杌子:“小子,你也就是个不入流的小贼,岂能懂得丐帮之事!”
杌子转转眼珠也冷冷盯着他,反问:
“不错俺是个小贼不懂丐帮的事,问题是你们干的那些勾当也是丐帮帮规规定的吗?我看你们是贼帮!甚至连贼帮都不如,就是一帮吃人不吐骨头的害人精,人贩子!而你,就是一个大魔头杀人犯!你残害人命公安能不抓你?你不害怕干嘛鬼鬼祟祟藏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杌子越说越激愤,直把老贼骂得脸色煞白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口/唇乱抖说不出话来。
好久,赛鬼手才颤颤巍巍站起身冲墙头外尖叫:“小冬瓜,小冬瓜,多招呼些人手,把哨子放远些,把招子放亮些!”
不多时,墙外传来个小贼的回声:“小冬瓜肚子疼不在,七叔老人家放心,我们眼都亮着呢!”
赛鬼手心虚烦躁,竟然顾不得藏声匿迹了。
“嘿嘿,怕了?”杌子见他不安的样子,嘲讽道:“你这老家伙干了一辈子坏事,就真良心能安?还敢霸占仙姑庙做贼窝,就不怕遭报应?”
赛鬼手更加恼羞成怒,阴着脸叫嚣:
“报应个屁!好人不长命祸害活千年,我这一辈子什么风浪没见过?这世上又有几个是真正的好人善人?”
赛鬼手红着眼巅狂反问,边问边上前在杌子身上乱摸起来:“刚才你想要说什么,你身上还藏了什么?”
杌子刚才被塞了口暗示弹弓的真正秘密在自己身上,本是想诱使老贼给自己解开绑,不料老家伙绕来绕去却是百般的谨慎。这会儿竟亲自上身来搜,眼看乌铁珠就要被摸到了,杌子心急不已。
就在这时就听得赛鬼手“啊!”地一声惨叫慌忙抽出手来,低头看时手心里竟然多了七个大针眼,正汩汩冒血。
“好小子,你身上还真藏了刺猬!啊哟,疼死我了……”
赛鬼手怒骂着赶紧起身到里间去找药包扎。
“咦?咋回事……”杌子也傻了,自己身上哪来的刺猬?
他定定神,心道:难不成又是铁疙瘩在作怪?乖乖,极有可能!
杌子心中大喜,看来乌铁珠真有魔力!
他正高兴着,赛鬼手包好手一挑帘子出来,二话不说捡起地上的烂裤叉又塞入杌子口中,不待杌子反应过来已被拎腰抓起出了门。
“呜!呜呜……”杌子见他气势汹汹力大无比,不知要如何处置自己,吓得一个劲儿挣扎。
“你再乱动,我这就把你做成狗皮粽子!”赛鬼手/淫威赫赫,沉声怒喝。
杌子闻言果然不敢动了,双眼借着月色观察。只见赛鬼手拎着自己出了屋门沿着墙角往左一拐进入一条狭窄的通道,走不远再一拐在屋后围墙里现出几丛密实的冬青树。
树丛一人多高,看上去杂乱而生无人管理,黑魆魆的并不引人注意。
赛鬼手拎着杌子来到树丛前只转了个角度,里面竟现出个能容人通过的入口来。
钻过入口里面又是个小院,院子依然不大,却是东西北屋连着好几间,比前院更像住人的样子。
杌子正惊奇打量着这处隐秘小宅,突然间一怔,立马又“呜呜呜”挣扎起来。原来,赛鬼手正拎着他走向屋檐下的一口大铁笼子,笼中一只黑色大狗正瞪着圆溜溜的眼睛紧紧盯着自己呢!
“你有劲就使,这片上早没人烟了!”赛鬼手说着伸手将狗笼上的铁拴拉开,笼门一开大黑狗“唿”地立起身带着腥风蹿了出来,一下子冲在杌子脑袋前面漓拉着口水上上下下嗅个不停。
杌子吓得心惊胆战一动不敢动,腥风灌满肺腑,险些被熏闷过去。
杌子有职业病,那就是怕狗。
眼前这条大黑狗身型毫不亚于张三疯的白毛兽,黑黝黝明溜溜的呲牙咧嘴凶恶无比。他要不是被堵了嘴,早就吓得喊爹了。
“去,想吃人肉先去巡哨,逮到啥随便啃!”赛鬼手冲大黑狗喝斥一声,然后一用力“扑嗵”将杌子扔进了狗笼里。
狗笼里到处黏糊糊臭烘烘,恶心得杌子忘了疼痛,一阵阵干呕。
“嘿嘿,小杂种,今夜老朽还要先风流快活一番!笼子没锁,你要是不介意这只黑阎王就随便进出!”
老贼恶狠狠一笑,背起手进了屋。屋中灯光一亮,传出一阵淫笑声:“小妞妞,小雀儿,乌龟爷爷来啦……”
“呜呜!”杌子不禁为甘甜甜着急起来,倒在狗笼里乱蹬乱叫。不料大黑狗被他这一闹挑起了兽性,“呜噜噜!呜噜噜……”围着笼子疯狂乱转起来,恨不得一口将他吞进肚子里。
“姥姥个头!”杌子已顾不得害怕,心中焦急暗骂:“就算拼了命,也决不能让这老东西伤害甘甜甜!”
“呜呜……”可是自己手脚五花大绑,外面恶狗虎视眈眈,又有什么办法!怎么办?怎么办……杌子急得头上直冒汗,咬牙切齿心中埋怨:
“乌铁珠,铁蛋蛋,你它娘的倒是显个灵啊?求求你!求求你啊……”
他病急乱投医呜呜啦啦祷告一番,闭上眼睛静静等待。可是等了半天,兜里的乌铁珠并无动静。
“姥姥个鳖孙子,没人帮俺,俺自己来!”
杌子恨恨暗骂,将肩头靠在狗笼上拼命摩擦,“噌,噌,噌……”绳索一上一下在早就被大黑狗抓钝了的铁棱上滑动着,引得大黑狗一上一下舔着舌头“咕嘟咕嘟”干咽口水。
可是蹭了许久绳子也不见破损,杌子冒着急汗无计可施。就在这时,突然“吱呀”一声大黑狗无意间爪子一碰,竟然碰巧把笼门给带开了。
“呃……”杌子一怔,欣喜之余与大黑狗探进来的黑脑袋迎了个面对面,心中立马叫苦不迭,赶紧用眼神全力交流:“冤……冤有头债有主!这,这纯属巧合……”
却说大黑狗不小心把门弄开也是一愣,就像当初人类祖先不小心发现自己不只是只猴子那样也陷入了更加深刻的思考。
一人一狗数千万年的邂逅,谁都没有先天的优势。杌子瞪着它,它也瞪着杌子,谁都不知黔之驴的故事,于是,谁也不敢贸然先动。
好在人终归是人,杌子经过闪电般的心理斗争最先反应过来,挑挑眉毛摆出一副十足的镇定,紧接着极其谨慎地嘬起嘴唇发出试探的征服:“嘘——嘘嘘——”
不料令杌子吃惊的是,不光他在“嘘嘘”,不远处墙头上竟然也有人在“嘘嘘”……
第六十二章 紫雪夜潜老贼窝
杌子正与大黑狗对峙着,墙头上也传来一阵“嘘嘘”声,大黑狗注意力立马被墙头黑影吸引了。
“呜噜噜……”大黑狗警觉得转向墙头,不过它似乎并未被激怒,只是不住低声试探着对方。
黑影一身紧身打扮,身后还背了个背包,乍一看还挺专业,像个老手。就见他观察一下大黑狗反应,稍沉片刻并不顾忌,哧溜一下从高墙上滑下来,不料“咕咚”一声摔了个狼狈的大腚瓜。
“呜——噜!”大黑狗先是吓了一跳,继尔感受到了侵犯,“汪汪”狂吠两声扑了过去。
“这下完了!一个蠢贼闯了贼祖宗的老窝……”杌子见是个背包小贼,两眼一闭不敢看了。
不过接下来并没有他所预想的打斗撕咬,而是一阵出奇的寂静。
待杌子睁眼再看,就见那黑影正半蹲着身体与大黑狗相距两三米远,一人一狗紧紧对视一动不动,仿佛剑客一般谁也不肯先跨出第一步。
空气凝滞着,气氛极其紧张,看得杌子大气都不敢喘一口。不过黑影似乎更加沉着霸气,目中射出凌厉的光茫,逼得大黑狗眼神闪烁不定起来。
终于,大黑狗最先溃败了,“呜噜,噜噜……”低鸣着把头扭向一边不敢再直视了。
“豁,原来是条怂狗!”杌子禁不住兴奋起来。
可就在这时,屋门“吱呀”一声开了,赛鬼手露出头来。他先是警觉地张望一番,然后轻声唤道:“黑阎王……哪去了?”
“呜哇……”大黑狗见主人叫,这才壮起胆子回应一声,夹着尾巴小心撤去了。
赛鬼手见到大黑狗这才放下心来,瞅瞅铁笼子里杌子还在,狞笑道:“有种蹬开,没种出来?哼哼,老朽这条黑阎王可是吃人腿人胳膊长大的!”
他说完吐口口水,一缩脑袋重新把门关上没了动静。
暗处的黑影这才从墙角下站起身来,蹑手蹑脚一步步来到院子中央,口中不时“嗞磁”轻声安抚着大黑狗。
令人难以置信的是,大黑狗仿佛被他降住一样,竟是蹲在门前一声不吱,只是用好奇而又无辜的眼神不时打量着他。
“豁,还真是个高手!”杌子不由惊奇赞叹,心中重新燃起了希望。
他知道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如今有人来偷袭赛鬼手,说不准自己和甘甜甜还真有可能借此脱身,一时暗暗庆幸又打起精神来。
可就在此时,北屋正门突然“哗啦”一声豁然大开,赛鬼手“哈哈”大笑着现出身来,口中怪叫:“小贼孙,老朽恭候多时
了!”
“oh, no! ”那黑影见老贼突然出现始料未及,惊呼一声呆立院中张惶无措了。
听声音,来人竟是个女的,而且还说洋话。杌子不禁大失所望,心中又凉了下来,同时也为她担心不已。
这时赛鬼手逼上前来,盯着黑影捋捋胡须乐了:“嘿嘿有趣,是个小洋妞,看来老朽今晚艳福不浅啊!”
“**,倒霉!”黑影恨骂一声,伸手从肩后的背包上取下一柄长长的手电筒。
“嘿嘿,小丫头,刚刚你在墙头上时我就看到你了!老朽不光有一双鬼手,还有一双鬼眼、鬼耳!哼哼!”
赛鬼手阴险狡诈,上前两步得意调笑:
“不用开手电老朽也瞧得清你的小模样,嘿嘿,还是个混血女娃!也就十六七吧?二八年华,正待开发!哈哈哈哈,看来今夜势必要左拥右抱了……”
狗笼中的杌子原本也自诩有一双贼光夜眼,可是现在跟赛鬼手一比才知道自己也就好歹不算近视和花眼。
他使劲聚着光,才借助朦胧的月色瞧清楚,那黑影果然是个女孩,一身紧致打扮,看上去要比自己小几岁。
其实他不知道,眼前女孩正是丢了雪狼的紫雪。
紫雪自从丢了摩托车和雪狼,既担心又不敢报警,只能到处流浪寻找。好在她从小独立惯了,又是一副要强的男孩性格,加上背包和财物还在,也没太吃什么苦。
这段时间她正心急犯愁,偶然在街头遇见了女扮男装的甘甜甜,不由大为疑惑,那位原本长头发的漂亮小姐姐怎么变成了男生?
于是她就悄悄跟踪,结果发现一个癞皮男人也一直鬼鬼祟祟尾随其后。直到男人在一处民窟里用药将甘甜甜迷晕,紫雪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只好暗中跟随伺机相救。
对甘甜甜下手的男人正是王二子。这家伙一路非常警觉,紫雪不敢贸然行动,一直跟到赛鬼手老窝附近险些被放风的小贼发现。
无奈之下,紫雪只好在这些早已迁空的废弃民居的外围找寻入口。
她先是翻上一座矮宅的墙头,然后沿着院墙挨座查找。好在这些老宅挨得都很紧密,胡同巷子狭窄可以越过,就这样紫雪一栋一栋沿墙穿行越来越接近贼窝。
她对犬科动物的研究天赋与生俱来,赛鬼手院中大黑狗的独特气息和动静将她吸引了过来。
贼窝的院墙本来高不可攀,但是紫雪是沿着别处墙头摸过来的,上到小院的高墙并不很难。
紫雪像一只黑猫伏在墙
头,以至于大黑狗竟然毫无察觉。这时恰巧赛鬼手从前院钻过来将甘甜甜扛进屋中,一切被紫雪看了个真切。
等赛鬼手离去后她想下去救人,可是院墙太高又不敢打草惊蛇,便一直在墙头上左思右想救人之策。结果,杌子又被老贼弄来了。
直到大黑狗无意间把铁笼碰开,与笼中的杌子面对面相持时,紫雪根据经验断定大黑狗即将兽性暴发,这才不顾墙高冒险下来。
于是,便有了降伏黑狗被赛鬼手识破的一幕。
赛鬼手见紫雪不过是个小姑娘,根本没有放在眼中,一脸淫笑问道:
“嘿嘿说吧,你一个小丫头片子夜闯私宅要做什么?总不会是小母猫初开情窦,来叫春的吧?”
“少啰嗦,我不是来叫春的!”
虽然紫雪中文也不差,但显然不懂赛鬼手脏词浪话的意思,突然手电一开一道刺眼强光照住老贼的眼睛。
赛鬼手夜眼本是在黑暗中练就的,最怕强光。他哪里知道紫雪这是一把从国外带来的防身手电,双目乍被强光一刺,顿时“噔噔噔”后退几步捂住眼睛痛叫起来:“啊呀,好疼!”
紫雪见他捂眼痛叫,上前一步厉声喝问:
“你们绑架人口这是犯罪,懂吗?快把人交出来!”
笼中的杌子见了“呜呜呜”直叫,示意紫雪先把自己解开。
可是赛鬼手已经直起身来,瞪着一双充血红眼狠声恶叫:“黑阎王,给我上!”
“汪!”大黑狗听到命令,冲杌子一声狂吠。
“呃……你姥姥的欺软怕硬!”杌子暗骂。
果然大黑狗只冲杌子凶叫,却连紫雪的眼睛都不敢看一下。
“你个黑二子,给老子上!”赛鬼手冲大黑狗咆哮起来。
“呜……噜噜……噜……”大黑狗望望赛鬼手又望望紫雪,腹中一阵低鸣左右为难。
“妈的!”赛鬼手怒不可遏了,猛然伸手抓过门边一把竹签“哗啦啦”一晃,已有三支夹在指间。
“呜呜!呜呜!”杌子见过赛鬼手用筷子的功夫,急得在狗笼中又蹬又叫。
可是紫雪并不以为然,手持着电筒一步步逼向赛鬼手,吓得二人之间的大黑狗夹起尾巴躲到了一边。
“呜呜!”杌子简直急疯了,猛一用力脚上的绳索“嘭”地绷了开来。
可是为时已晚,就见赛鬼手已经手腕一扬“嗖嗖嗖”三支竹镖脱手而出,直取紫雪咽喉……
第六十三章 绝处逢生遇故交
这种竹签约摸筷子粗细一拃来长,尖头极其锐利,比筷子杀伤力更强。
杌子眼见竹签射出怎能不万分情急,猛然蹬腿从狗笼中横跃蹿出。
然而他哪能比得上竹签速度快,就算比得上又能做什么?
“扑嗵!”杌子重重地摔在了狗笼外面,眼睁睁看着竹签飞射而过,连疼痛都忘记了……
而紫雪根本料不到老贼还会使这一招,等反应过来早就吓呆了,想躲避已然不及。
“ohgod!”紫雪花容失色双目一闭,只一瞬间便要喉穿血溅。
就在这命悬一线的危急时刻,忽然紫雪身后人影一闪猛然将她拉开,就在同时三支竹镖擦着脖颈“嗖嗖嗖”疾飞而过,“啪啷啷”应声落地。
赛鬼手原本成竹在胸,一见三镖失手立马大怒,大吼一声:“是谁?”
不待话落,眨眼之间又抓出三支竹镖瞄住了暗处救紫雪之人。
“哈哈哈哈!”就闻得黑暗中一阵朗朗大笑,现出一个人来:“七叔,是我!”
地上的杌子见紫雪被救放下心来,趴在地上仰面而望,待看清楚来人竟是惊喜望外庆幸不已。
但见此人中等身材粗衣打扮,平头阔面大眼方口,声如洪钟,貌似罗汉,是个四十来岁的汉子。他个子虽然不高,却是肩宽膀圆墩实健壮,架式稳当气度不凡。
赛鬼手乍一见到男子也是颇为意外,愣了片刻把手中的竹镖一放,满脸疑惑:“吔,老八?怎么,我的事你也要管?”
“呵呵呵,”男子笑着上前,在赛鬼手面前微微哈腰鞠个躬,说道:
“打扰七叔休息了,您千万别误会!是这样,小冬瓜跟我说您这里要做活粽子想传他手艺,他不敢学可是又怕您多心,特意让我来给您解释解释!”
男子说着冲身后一招手,小冬瓜也现出身来,小心诺诺走上前低头给赛鬼手陪不是:“七叔公,小冬瓜是……是真不敢学!”
赛鬼手狠狠瞪他一眼,眼珠一转冷冷道:“小鬼娃子,还在我眼前演戏!你假装肚子疼去给你干爹报信来搅我好事,现在又可怜巴巴来我面前认错,哼,卖什么乖?”
“诶,七叔言重了!一个孩子怕血腥还不正常?”男子见赛鬼手在气头上,一边
打圆场一边拍拍小冬瓜肩膀:“还不快给叔公磕头,叔公不会真怪你的!”
小冬瓜听了连忙跪下,边磕头边陪罪: “叔公,是小冬瓜去请的干爹!我也是不放心那个无赖王二子,怕您这桩买卖有闪失,我真没外心!再说,小冬瓜这身病都是您给治好的,我咋能不替您留心!”
小冬瓜边说边瑟瑟发抖假装抹泪。
赛鬼手瞧瞧小冬瓜,见他伏地而泣说得恳切,带着三分怀疑三分怜惜另加四分无奈,轻叹一声:
“唉……也就我老了,还真没了那份狠心!你,起来吧……”
“哎,多谢叔公!”小冬瓜装模作样抹把泪爬起来。
赛鬼手望他一眼,胡须一颤一颤抖了好久,摇头叹道:
“常言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可老朽折腾了一辈子,这越老却越不知道为何活着了……这些娃子里面就你最像我小时候,没爹没娘还一身病!你说,我还能真对你咋着?”
赛鬼手一时煞气全无,老气横秋起来。
“嗯,小冬瓜知道叔公平日最疼我! ”小冬瓜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上前把赛鬼手手中的竹签接过,央求道:
“叔公,那小瘸巴是我送来的,他本来就坏了一条腿,我现在不忍心让他更惨了!您能放了他么?”
地上的杌子闻言一愣,随即心中一动骂道:“呵,总算这小王八蛋还有点良心!”
这时男子见赛鬼手气顺了些,也压着声音求情解释:
“七叔,您别怪我这大半夜的冒昧而来,其实我也真是为您担心!您说,您都这么多年没折割过了,干嘛总要向外招摇惹一身骂名?再说这万一真被公安盯上了……”
“哼,盯上就盯上,我作恶多端那是早晚的事!”不料男子还没说完赛鬼手又抖着胡须嚷嚷起来。
嚷了几句,拉着老脸望望屋内,又低头望望杌子和不远处的紫雪,缓下声来嘟囔道:
“本来也只是想吓唬吓唬他们,谁成想这小子连副破弹弓都不肯漏底!还有这丫头,大半夜翻墙坏我好事,不教训一下还不把老朽这里当公共茅房了,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男子见他说得轻描淡写,略带责怪道:“可是七叔,刚刚要不是我来得及时,那丫头可能真就被
您戳了仨窟窿了!眼下的社会讲究法治,万一真出了人命可不像以前那么好摆平!要我说,他们就是几个初来乍到的小犊子,您也犯不着一般见识,我看放了得了!”
男子语重心长,好言相劝。
“不行!”不料赛鬼手一口回绝,气咻咻道:
“老八,我看你是坐监狱坐没了胆子啦!早前让你去於陵县拉杆子,在大青山连个小猴崽子都降不住!如今你出来了,我们几个老兄弟看在你是老当家骨血的份上,把你留下来定为接班人,可你总是心慈手软这怎么行?”
“可是,七叔……”
男子还想说什么,可是赛鬼手一抬手止住,冷冷说道:“你以后别叫我七叔!既然是未来的大杆子,已经烧了香位列老八,今后这辈分就变了,喊我老七就行!还有,今晚这小子和这个小洋妮子,我不会动真手但也不能轻易饶过,你就别过问了!”
“行,既然不动真手,您关他们一夜出出气也就得了!”男子闻言放下心来,说罢拱拱手就要告辞。
杌子一直在地上听他们对话,心中正庆幸着,眼见男子要走又急得“呜呜”乱叫起来。
男子扫视杌子一眼,见他堵着口脏兮兮的辨不出模样,正想蹲下身仔细瞧,这时小冬瓜扯他一把瞅着屋内提醒:
“干爹,屋里可还有一个呢,王二子说是个女的!”
赛鬼手一旁闻言不禁一怒,骂道:“吔,你这小没良心的,那妞儿可是老朽花了五百块钱从王二子手中买的,你以后得喊奶奶!决不能放她!老子今晚已经上了膛了,好不容易攒了一包劲儿不能就这么憋回去!”
赛鬼手厚颜无耻,扬着老脸大声咧咧。
“**!”一旁紫雪忿忿低骂。
“呜呜呜!老流氓!老恶棍……”杌子听了更是在心中怒骂不止着急乱叫,他想蹬腿站起身,可那条瘸腿使不上劲“扑楞”一下将地上的狗食盆给蹬翻了。
“呜噜噜!”大黑狗发起怒来,冲上前呲牙咧嘴咆哮不住。杌子知道它欺软怕硬,也学着紫雪之前的样子与它瞪眼怒视。
“嘿,小子挺硬气啊,不怕被狗啃了头去……”
男子边赞叹边好奇地重新打量起杌子来,这一细瞧不禁惊呼起来:“吔!兄弟是你……”
第六十四章 杆子传人杜仙斋
“呜呜!”杌子见对方认出自己,激动地连连点头。
“去!”男子赶紧一甩胳膊将大黑狗撵开,一把扯去杌子口中的烂裤叉将他扶起,边替他解绳子边上上下下打量好久,最后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真是缘聚缘散天注定,想不到咱兄弟俩竟会在这里见面!”
杌子更是百感交集激动万分,好久才号淘一声:“大哥!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您了呢……”
男子见杌子狼狈不堪腿也瘸了,亦是心疼感慨与杌子抱头相泣,哽咽道:“那日我们被武警包围,一个也没逃掉!幸亏啊……幸亏你不在名单之列!可……可是你这腿咋瘸了……”
“唉……我没事,”杌子,心酸不止含泪感叹:“说来话长……不说也罢,只要大哥没事一切就都好!”
杌子一口一个大哥叫着,仿佛见到了亲人。
原来,这位雍德丐帮未来的大杆子不是别人,正是此前杌子在於陵县城踩盘子冲撞的大贼头杜仙斋。
说到这杜仙斋,不能不仔细交待一下背景。
话说,自民初以来战乱频发民不聊生,丐帮几经支离分解,在全国各地分化为大大小小数百个分支,由于人心不齐帮规帮纪日益涣散,有一些直接就演变成了贼帮匪帮,原先秉持的“十穷”“八要”“十戒”等诸多千百年的教义法度就成了一纸空文,再无道义和正气可言。
不过,作为当时京杭大运河两岸的重要口岸,雍德城也是丐帮的主要聚集地之一。此地丐帮人多势众,在全国亦是颇具分量。而雍德丐帮大杆子,也就是杜仙斋的父亲杜化铭,在解放前乃是远近闻名的义丐,干得是劫富济贫惩奸除恶的义举,并且曾经组织过帮众抗日反伪,实属一股清流,一度名震八方。
解放前夕,各地丐帮开始瓦解,许多解放区的丐帮子弟加入了贫民互助会,解放后经过收容教育改过自新。自此要饭的分了地,妓/女进了厂,社会风气焕然一新。
当然,当初也有一大批以黄衣派(以前旗人子弟为主的丐帮派别)为主的帮众逃亡流落到了港台及海外继续发展,有的延续存活下来,有的在滚滚潮流中销声匿迹。
不过,杜化铭既没有出逃海外,也未接受政府收容,而是潜入贵州隐姓埋名当起了猎户,并与当地彝族姑娘曲木扎依相恋,婚后生下了杜仙斋。
杜化铭给儿子取名仙斋,本意是想让他抛却世事纷争留在这山青水秀的仙境之地无忧无虑生活。
然而事与愿违,小仙斋长到七八岁的时候发生了罕见的全国大饥荒,一帮走投无路的昔日老弟兄寻上门来请求杜化铭重组丐帮。
杜化铭不能见死不救,于是带上小仙斋离了贵州,辗转于上海平津沿线等地组织一些老弱帮众乞讨为生。
杜化铭采取收获交公统一分配的方式,使得人人有衣穿人人有饭吃,挽救了不少生命深获众望。
杜仙斋小小年纪耳濡目染,虽然教无常师却也像父亲一样深明大义侠肝义胆,颇受大家喜爱。
后来杜化铭操劳过度染病身亡,众人感恩戴德,几个篓头(杜化铭手下的头目)便将小仙斋收养门下,轮流带大。
再后来大陆经济开放,之前一些流亡在外的丐帮子弟开始回流。他们良莠不齐,龙蛇混杂,为利益所驱使暗地里又拉竿起灶,重操旧业起来。
他们钻着法律漏洞,打着弱势群体旗号鱼目混珠真假难辨,或是个体经营,或是公司化分工一条龙流水,成群结队拉帮结伙,或偷或抢,或讹或诈,或刮或剐,坑蒙拐骗不择手段,丧尽天良赚钱发财。一时之间,城里乡下街头巷尾乌烟瘴气。
至此,丐帮已不是丐帮,成了亦盗亦匪的悍帮黑道。
已经长大的杜仙斋看不惯各地丐帮只重利益,不择手段乱象丛生的现状。一气之下,便拉起一帮人干起了黑吃黑的买卖,专门对那些黑心帮伙下手。
因为他是杜化铭的儿子,又是一众大佬带大的,再加上艺高胆大,所以很多小帮小派往往都是敢怒不敢言敬而远之。
然而,也有一些势大的帮会派伙联合其他行当的黑帮,开始给丐帮那几个当家的老家伙上谏谄言施加压力,欲铲除杜仙斋而后快。
当时赛鬼手孔七从海外归来不久,在几位长老中年龄最长分量最重,便提议将杜仙斋打发到地方上当个小头目,以堵悠悠众口。
于是杜仙斋便被派去了杌子的老家於陵县,当起了贼首。期间与马杌子不打不相识,成了忘年的莫逆之交。
然而不久后全国严打,在於陵落脚未稳的杜仙斋被警方一锅端掉锒铛入狱。好在他以往几进几出都是斗殴滋事,并无大案要案在身,所以判得并不重,不到两年就出了狱。出狱后便被几个老家伙留在了省城,没再回於陵。
经历过这次严打之后,各地黑帮遭受重创,雍德丐帮亦是散沙一盘难以为继。最后,几个耄耋长老一番商议,决定扶持杜仙斋为下任大杆子,以正本清源重振帮威。
其实说起三教九流,最能反映底层百姓生活的晴雨表便是乞丐,再难难不过无依无靠,再苦苦不过流浪街头。而在开放初期那个适者生存优胜劣汰的年代,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是一种最普遍的生存状态。
杌子虽然从大青山一路流落最终没有沦为乞丐,却险些遭了赛鬼手采生折割。而今巧遇杜仙斋,可谓是逢凶化吉。
就见杜仙斋为杌子拍净身上污垢,一把将他拉到赛鬼手面前,冷声怒喝:
“好啊,七叔诶,七哥,老七!原来你要下手的是我的兄弟!”
赛鬼手见杜仙斋和杌子相泣而识早就心虚不已,眼见他动了真怒兴师问罪,只好作出一副老迈惨态汗颜解释:“嗐呀,是老朽耳聋眼花,一场误会,一场误会!”
杜仙斋见他舍下老脸认错也就不再追究,挎住杌子胳膊道:“走,到大哥那里去,好好叙叙旧!”
“呃……”杌子没有动,瞧一眼屋内道:“里面那个女的是俺朋友……”
“呵,这好办,一起走!”杜仙斋不再顾及赛鬼手颜面,大咧咧上前几步就要进门。
“不行!”不料赛鬼手一伸胳膊拦住,阴着脸道:“你要那小子,我二话不说!可里面这娘们确是我买来的,你若是硬要带走,别怪老朽不给面子!”
“呵呵,呵呵!”不料杜仙斋冷冷一笑反问道:“难道你还真想落个买卖人口强‘奸未成年少女的罪名啊?”
“你什么意思?”赛鬼手不明白他话中的意思,狐疑问道。
杜仙斋摊摊手,半带嘲讽道: “亏你还敢自称一声孔七公,与那位传说中的老帮主洪七公相比可真的差远了去啦!哼哼,自作孽不可活!你可知道,最近你这窠子周边经常有公安的便衣转悠!难不成真要惹祸上门?”
“什么,公安?”赛鬼手闻言一惊,迟疑了好半天,忽然一跺脚指着杜仙斋咬牙恨道:
“唉呀!怪不得刚才这小瘸巴说有内奸,原来……原来是你!”
第六十五章 大佬反目欲变天
“什么,你说我是内奸?”
杜仙斋见赛鬼手反咬一口血口喷人立马怒了,反问道:“我倒要问问你,自从香港回来你基本上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为什么公安天天盯着你?”
“我……我哪知道为什么?”赛鬼手支吾着,眼珠一转阴笑道:“哼哼,倒是你为何了解的这么清楚,难不成你小子真是判徒!”
杜仙斋见老贼神色飘忽阴险狡诈,不由引发了胸中憋了很久的不满,冷声大笑道:
“哈哈哈哈,果然是黄衣派的遗老,尽是玩奸耍诈,颠倒是非!这些年来,我们丐帮风雨飘摇时至今日早已病入膏肓,都是因为混入了太多恶人贼子做了太多邪恶勾当!”
他说到此处,将手一指赛鬼手,怒目而视:“”而你,身为六大长老之一却为老不尊从道不严,与那些违法犯罪的黑把子沆瀣一气,把丐帮一步一步带上不归路,你才是帮里的判徒!”
“阿呸!”不料赛鬼手听了嗤声反骂起来:“你还以为丐帮不是黑帮啊,早他妈都成黑/社会了!想不到你他妈的跟你爹口气一样,你爹好不容易死了,你小子又教训起我来了?别忘了,提名让你做未来的大杆手,也有我的一份!”
“哼,当然有你的一份!”杜仙斋一叉腰接过话来,满面不眉:“”五老提出要正本清源,是真心要改革丐帮,而你却藏着祸心是想利用丐帮做你的工具!你明面上支持我,其实是暗中阻挠!别以为我不知道,自从你回来之后,大批的港台黄毒黑货就像开了闸一样涌进雍德,就连我们自己的弟兄都沉迷其中深受其害,你还有脸说!”
杜仙斋大义凛然正言厉色,赛鬼手老脸铁青阴阳不定。
“哼,这还不算完,你竟然染指假纸籽(假/钞),胆子够肥啊?”杜仙斋怒气难消,恨恨指责:“你一个大半截入土的人了就算不给自己留路,也不为丐帮想想吗?我老早就发现公安在给你放线,他们为何迟迟不动手,这是准备一锅端啊!”
“哼,哼哼……”赛鬼手被一通斥责,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半天不语,最后三角眼一瞪尖着嗓子咆哮道:
“杜仙斋,说够了没有?你少拿我们老哥几个不当菜!我有做错吗?我只知道人活一口气,有仇不报非君子,当初是谁把我们赶出大陆的,老朽就要搅乱谁弄黑谁!哼,依我看,你这样胆小怕事胸无大志,大杆子的位子根本做不了!明天一早我要召集五老议事,撸了你这没大没小的东西!”
“好,议就议,明天见个分晓!”杜仙斋知道迟早要与赛鬼手摊牌,决定明日议事一举揭发老贼。
“行,姓杜的小狼羔子,有种!”赛鬼手气狠狠说着转身进屋就要关门。
“慢着!”不料杜仙斋冷喝一声,喊住他: “明天议事是明天的事情,屋里的人今晚必须交出来!”
“吔呵,你还瞎子打婆姨抓着不放手了?”
赛鬼手也是怒火上头箭在弦上,指指房屋里间甩下狠话:“告诉你,那小豆儿(黑话小姑娘)我老朽今晚还就睡定了,有种你就闯我的门试试!”
他正恼火不已,不经意地瞥眼扫一下随风而动的里间门帘,突然脸上神色一变叫声:“呀,不好……”
就见他慌不迭地一挑帘子冲进里间,继尔惊呼起来:“完啦,叫她跑啦!哇呀呀……”
杜仙斋和杌子还有小冬爪赶紧跟进去看,只见赛鬼手正望着里间卧室后墙顶上的一个小铁窗满脸沮丧悔恨不已。
这小铁窗是赛鬼手专门为自己紧急脱身设计的备用出口,从外面坚不可破,只能从里面才能打得开。
眼前小窗敞开着,阵阵凉风“嗖嗖”灌入,甘甜甜却早无踪影了。
杌子见了不由暗暗乐了:“嘿嘿,这个鬼机灵干别的不行,逃跑倒是有一套!”
杜仙斋也不由幸灾乐祸,嘲讽道:“到嘴的鸭子飞了,飞得好!哈哈!”
他大笑着招呼杌子一声:“走兄弟,今晚咱们就在前院守着,明早陪我一起开会!”
“哎,好!”杌子见甘甜甜跑了虽然仍是替她担心,可好歹心中有了底,便痛快答应。
他边走边搜寻院中,那个翻墙头的紫雪不知何时早就不在了,不由心中略感遗憾,暗自感叹:“说不定她就是老臭鼬说的那个丢了大白狗的女孩呢!”
杌子一边疑惑着一边随杜仙斋钻过冬青丛回到前院的大北屋。他一眼见到桌上弹弓还在,不禁高兴万分一把抓在手中。
杜仙斋打量打量弹弓,好奇道:“孔老七说你这弹弓有秘密,我咋瞧不出来?”
“嘿嘿,俺也不好说,”杌子笑笑从贴身口袋里掏出那枚乌铁珠来,举在杜仙斋眼前道:“俺觉得是这玩意儿有古怪!”
“一块鸽子蛋大小的铁疙瘩,有啥古怪?”杜仙斋愣愣,然后接在手中掂量一下:“嗯,挺有分量……”
可是他正说着忽然“哎哟”一呲牙赶紧把铁珠扔给了杌子,口中叫疼不已。
待他摊开手看时,就见掌心里像被火炭烫了一样竟然起了个钢嘣儿大小的大燎泡!
“呃……这个……”杌子没想到乌铁珠伤了杜仙斋,不禁满脸歉意不知如何是好。
不过杜仙斋并不在意,忍着疼在手中吹几口气,从桌上赛鬼手的羊皮褡子里取出把小刀一咬牙将血泡挑开,边挤脓水边说:
“豁,这东西果然古怪,该不会是新闻里说的造原子弹的那种东西吧?不过,它怎么不烫你呀?”
对于这个问题,杌子也一直纳闷呢,根本不知如何解释。
“嗯,是个宝贝,一定收好!”杜仙斋见他自己也说不清,就嘱咐一句,然后对小冬瓜道:
“这位呢就是我以前跟你提起过的小马叔,哈哈,这家伙牙硬着呢!记住,这样的人可交,不出卖朋友!去,赶紧去弄些酒菜,今晚好好喝两盅!”
“哎!”小冬瓜乐呵呵答应一声,两脚如飞出门而去。
却说后院的赛鬼手,却是恼恨交加,想出门去追甘甜甜却又不敢轻易泄露行踪,想招呼那几个小贼去追又无奈于他们都是杜仙斋的人,想来恨去只有把全部怨气都算在了杜仙斋头上。
他也不睡觉,悄悄躲在屋中翻箱倒柜做着准备,打算第二天与杜仙斋新帐旧账一起算。
此刻夜正深沉,话说甘甜甜爬窗逃出,在空无一人的老宅巷子里慌不择路,才跑出两道胡同忽然黑暗中人影一闪将她口鼻一捂带进暗处消失了……
而与此同时,远处快速闪过两下灯光,似乎从不同方向同时有人呼应了一下,旋即又归于平静了。
这一切,那几个放风的小贼竟是毫无察觉。
不多时小冬瓜从前面巷子里出来冲他们轻轻打个胡哨,低声招呼道:“我干爹跟七叔公闹翻了,你们多留意不要放老贼的人进去,明早一定有大动静!”
几个小贼听了都心惊不已,高度戒备。小冬瓜安排好便去安良街上打酒买菜去了。
他边走边替杜仙斋担忧不安,心说搞不好要大变天,可干爹却像没事人一样,恐怕明曰会凶多吉少……
第六十六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一夜无话,第二日一早赛鬼手来到前院要求杜仙斋派人请五老。
五位长老原本都是杜仙斋父亲杜化铭手下篓头。杜化铭死后一直没再立大杆子,由五老共同议事。五老仍尊杜化铭为大杆子,将他列为第一位,尊长辈份依次列序:
大杆子杜化铭杜老大,雍德丐帮精神领袖;
二老路骑尘路老二,负责各地分支协调联络;
三老阮忠诚阮老三,负责帮规执法;
四老付宗哲付老四,负责发展帮众开枝散叶;
五老宋德宋老五,负责资产管理;
六老吴应宽吴老六,负责经营业务。
丐帮遇到重大事务皆由五老议定,后来赛鬼手孔有辟回来加入其中名列老七,五老议事则成了六老议事。
赛鬼手虽然排名靠后,但是在六老中年龄最长,又最善于心机谋算,而且有香港方面的势力撑腰,常常倚老卖老争权抢功,人称孔七公。
孔七在内地经过数年钻营,发展了大量亲信,几乎染指了大半个雍德城的黑道业务。雍德是个拥有数百万人口的大城市,可以想见赛鬼手的势力之大。五老不得不步步退守,最终不得不决定选出尚算端正的杜仙斋为大杆子接班人来牵制老七。
杜仙斋是杜化铭独子,名正言顺口碑又好,赛鬼手深知自己这把年纪和作为是上下了这个权位的,手底下也没有强于杜仙斋的人选,便也表示了支持。
他本想借此拉拢杜仙斋为己所用,不想杜仙斋与他父亲杜化铭一样,都不屑于他的投机取巧不择手段,所以二人始终面和心不和。
这一次与杜仙斋矛盾激化,赛鬼手也是早有准备的,因此铁了心要废掉杜仙斋,甚至是一并端掉五老。
却说这六老议事有个传统,只要有一人提出,共他五位都必须响应参加。因此通知一下,不到上午九点人便到齐。
通常为了掩人耳目,六老议事都是轻车简从,谁召集就到谁那里去。这次同样,五老只是各自带了一两个随从便来到了赛鬼手老宅,齐聚前院北屋大厅。
那五老也都是上了年纪的老者,最年轻的也得六十来岁了。他们有胖有瘦有高有矮,一个个面色凝重,谁都没有一丝笑意。见面只是点点头简单寒喧一下,然后依次正襟危坐。
杜仙斋虽然新晋提名为大杆子接班人位列了老八,但并不够议事资格,只不过今日之事与他有关所以也留在室内,马杌子则被赶了出去与其他人在院中守侯。
屋内只留下七老,关门上香庄重威严。
屋外十几名彪悍随从,各式打扮虎目如矩,既警惕着外面又留意着里边,一看就是些精练高手,一字站开颇有气势。
杌子何时见过这种场面,吓得大气都不敢喘,一旁小心待着不时侧目偷瞧几下。倒是小冬瓜并不在意,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时而瞅瞅门内,时而与众人打打招呼,又时而提醒提醒墙头上的哨子长好眼神。
“喂,小马叔,等会儿万一有啥事你什么也别管,拔腿就跑!”这时小冬瓜凑到杌子耳边悄声嘱咐,“记住,只管快溜保命要紧,我干爹让我告诉你的!”
“呃……真……有那么严重?”杌子见小冬瓜说得吓人,腿肚子一颤犹豫问道。
“嗐,你不懂!”小冬瓜紧盯门内,压着声道:“六老开会从没这么紧张过,估计他们也都心中有数!这回干爹要是翻不了点,恐怕以后就没机会了!”
“……”杌子听了心中七上八下提心吊胆起来,暗暗叫苦:“万一杜大哥出了不测,那岂不是自己连累了他!不行,说啥俺也不能弃他不顾一人逃跑!”
他正这么想着,就听屋内说话声越来越高,像是发生了争吵。里面传出杜仙斋的声音:“不行,丐帮决不能忘了祖训丢了良知,更不能被小人操控!”
紧接着是赛鬼手的声音:“呸!这里还由不得你一个小辈在此吹毛求疵!当年你爹不愿跟着**撤退,害得多少弟兄吃了自己人的炮灰!幸亏老朽拉了一杆子人马逃去香港,这才保全了一众血脉!而今我回来趟路试水,所做所为全是为了本帮谋求出路,你,还有你们几个老家伙,也不瞧瞧人家别处有多少兄弟帮派早就摇身一变成了一方巨霸财团,而你们这些人至今还在因循守旧自以为正义,要是服了老就甘脆都退出!把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交给我家法处置!”
“喂喂喂,老七,你这么说就过分了!”
是二长老路骑尘的声音:“早年咱们跟着大当家的混饭吃,那是人人心服口服!后来你老小子铁了心要跟人民政府对抗,大杆子为你好才自担责任逃去了贵州,否则你能活着出去?”
“就是,如
果不是大当家的,我们兄弟五个说不定现在会咋样呢!”是老三阮忠诚的声音,他嗓门大说话直,拍起了桌子:“你要是敢动老八,老子第一个先给你上家法!”
“哎,三哥也别动怒!”
这时老四付宗哲赶紧灭火调和:“看来老七对大哥还是有误会的,黄衣派和我们蓝衣派从大清时就各有路数,嫌隙是避免不了的!现在都快二十一世纪了,要饭的越来越少,愿意端我们这碗饭的真没多少人了!可是,老七,七哥诶,大杆子对我们的好也不能一句话就成了空气不是?”
这时老五宋德坐不住了,一指付宗哲骂道:“嘿,你个老东西,今天是让你来和稀泥的吗?就算天底下一个要饭的没有了,咱宋德也记得自己是丐帮的一员!只要我这条老命还在,就不许有人捭阖大杆子和仙斋侄子!”
“对!”老六吴应宽也站起身来,冲赛鬼手骂道:
“孔七,孔有辟,你还真是满嘴满肚子臭屁,老子忍你不是一天两天了!自打你从香港回来,我管了多年的那些买卖生意是眼见着一天一天被你的人挤没了,你个老狐狸,反倒打着我的牌子四处替你顶罪遮丑!我看今天你正好引咎收山藏在这里养老得了!三哥,我可都暗地里查清楚了,这老七在煤山有矿有房产,光别墅就八套,东城的大富豪娱乐/城他也是大股东,光专属的小姐就二十多个!你们说这老不死的,都跟个太监差不多了又无儿无女贪这么多不是变态吗,能带到棺材里去?阮老三,你这家法要是不硬,六弟可就替你动手了!”
吴应宽越说越气,怒火难遏。
“哼哼,好啊好啊!”这下原本沉着脸咬牙切齿的赛鬼手却拍手冷笑起来,扫视一圈众人站起身:
“行啊,你们这是仗着人多欺负人啊!嘿嘿,我孔七早就知道你们几个根本从来就没把我当做兄弟过!你们蓝衣派心眼贼见风使舵,当初一解放立马就接受了政府收容,摇身一变成了良民,害得我们黄衣派兄弟逃的逃亡的亡,如今我好不容易回来了,分块蛋糕还不愿意了!刚刚不是说想养老吗,行,今天我就成全你们……”
就见赛鬼手说着,从怀中掏出个bp机按了两下,然后一把抓起桌上的茶杯猛然摔在地上。
于此同时,就听见外面街道上忽然响起了几道摩托声,不多时摩托声越来越多越来越响,“隆隆”不断从四面八方包围而来……
第六十七章 真假虚实笑问天
这时四面墙头上的哨子都慌张叫起来:
“不好啦,我们外围的哨子都被控制了!”
“来了好多人,像是煤山帮的!”
“也有沙震虎的!”
“大东门的也来啦!”
“里里外外都被围啦……”
赛鬼手的贼窝位于拆迁区的老宅腹地,居民早已被政府迁走,不过开发商却拿钱跑路了,所以一直没有动工,破街烂屋的平时很少有人来。这一下却破天荒的热闹了,一下涌进来上百人,将各个胡同巷口堵了个严实。
“大……大事不好啦!”小冬瓜了解了情况后慌慌张张进屋报告:“我们被煤山护矿队,还有沙震虎、大东门的人包围了!”
“什么,他们消息这么快?”五老都是吃惊不小。
“哈哈哈哈!”赛鬼手一阵狂笑,阴狠道:“老朽昨夜就已通知好了,是专来伺候各位大佬的!”
“你好卑鄙!这是要下死手么?”路骑尘拍案而起,厉声质问。
“嘿嘿,老朽这也是被逼无奈呀,只好一不做二不休干脆玩把大的!”赛鬼手边说边走向杜仙斋,吊着嘴角冷冷一笑:
“怎样,未来的大杆子?可还有后事交待?”
杜仙斋听小冬瓜说被包围,自始至终都没半点惊慌,见赛鬼手相问也只是微微一笑,说道:
“七叔心狠手毒,姜还是老的辣,佩服!不过你这院子墙高门厚,那些人要想闯进来估计也不是易事,仙斋还是有时间做个了断的!”
“哼,了断?怎么个了断法?”赛鬼手好奇问道。
杜仙斋抬眼一笑:“其实我对当这个大杆子本来也没多少兴趣,都是您和几位长辈抬举我。我知道今天硬逃是逃不出去的,当然您也不可能光天化日之下把我们这些人全都活埋喽,所以我想你把你那些买卖分我一些,今后我来养五老,这样的话我们全都退出,丐帮你一个人说了算!怎样,这个了断感兴趣么?”
“……”赛鬼手没想到杜仙斋这么快就低头认输,不禁心疑犹豫猜测他在打什么鬼主意。
“哈哈哈哈!”杜仙斋见状一阵大笑,站起身来沉声道:
“七叔果然是生性多疑,小心谨慎!今天这买卖你做也得做,不做也得做!告诉你,六叔刚刚说的你那些别墅、股份还有美女什么的,那都是冰山一角!而我掌握着你更多的秘密,比如说假纸籽,还有白面儿,包括鸡胯子火喷子,哪一样不是死罪啊?”
杜仙斋说完,眼含冷芒盯住赛鬼手。
赛鬼手见他威胁自己,老脸上横肉忍不住直跳,咬牙发狠问道:“这么说,你老八也是早有准备的?”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自然都要多几条后路!”
杜仙斋脸上现出老谋深算的得意之笑,继续道:“所以说,既然我以攻为守谋点生路,你不如以退为进一统雍德,岂不是非常划算!”
他一下子变得阴阳怪调起来,倒是令赛鬼手看不透真假了。
这时五老见杜仙斋带头妥协都沉不住气了,路骑尘首先怒喝起来:
“杜仙斋,你怎能跟老东
西做这种交易?丐帮不能落在他手里!嗐……小八呀小八呀小王八!真想不到你小子是这么个烂泥扶不上墙……嗐!”
路骑尘气得往椅子上一座,悔恨不已。其他四老也都对杜仙斋嗤之以鼻恨骂不止。
杜仙斋无奈一叹,冲五老解释:“不是我忘祖背宗,雍德的丐帮是我爹一脉传下来的,就算我不是大杆子,丐帮好歹也算我爹的政治遗产吧?按说我本该比你们更有说话的权利!再说,当初我爹背了多大的锅,你们一个个才能活得这么滋润?后来大见年他只顾着大家能吃上口饭,自己倒长期累饿操心病死了,你们凭良心说说,我在这里替我爹表个态够不够格?嗯?”
杜仙斋这么一摆功劳讲资格,五老还真就无言以对了,一个个拉脸塌肩摇头叹息。
杜仙斋扫视一圈,接着说:“刚刚大家也提到了,丐帮现在连招人都招不到!是呀,这都什么年代了?奉劝各位就不要再做‘天下第一帮’的大梦了!自打开放以来,凡是会喘气有脑子的人人都是两眼盯着票子、房子、车子、女人,昨夜我翻来覆去睡不着觉,本来还想今天和七叔对抗一把的,可是后来做了个梦,梦见七叔把他所有场子和道上的生意都分了我一成,还分给我俩美女当媳妇!嘿嘿,你们说我都四十快挂零了,总不能天天扮叫花子吧!诺,你们当然是无所谓了,有的都抱上孙子了,可我呢早晚有一天得过过太平日子吧,养个孩子总得能体体面面去上学吧!万一老师同学都喊他花子帮传人,会对孩子身心成长不利的!”
杜仙斋侃侃而谈,偷眼瞟一下五老,打个哈哈,抬手发誓:“不过你们五老放心,我杜仙斋不是那种忘恩负义的人,今天跟七叔要抽头也不是全为了自己,我说了我会给你们养老的……”
“养个屁!”三老阮忠诚实在听不下去了,不等杜仙斋把话说完上前一把将他领口抓住,破口臭骂:
“好你个小斋子,小王八!你说这话也不怕你爹变个响雷劈死你,今天我这把老骨头就替你爹执行家法……”
阮老三叫骂着扬起巴掌就要动手。
“哎哎哎,别介!”这时老四老五赶紧上前拦住,“可不行,他虽然还不是大杆子,却也打不得!”
赛鬼手一直在冷眼旁观他们吵闹,见连吵加骂挺热闹,转转眼珠嘲讽道:“嘿嘿,演得还挺像!咋滴,给老朽使**阵呢?”
“迷你娘的个阵!”阮老三怒气冲冲又要冲赛鬼手动手,杜仙斋赶紧拦住,一个劲儿道歉:“三叔,我的错,要打打我……”
“啪!”他正说着,腮帮子上就挨了阮老三火辣辣的一记巴掌。
赛鬼手一直怀疑杜仙斋是在给自己下套,弄不清他葫芦里到底卖得什么药。眼见五老是真动了气,九分怀疑变成了七分相信。
这时杜仙斋捂着脸躲开阮老三,忿忿道:“等我和七叔讲好协议让你们过上清嫌日子,看谁还埋怨我!”
他气咻咻地边抱怨边来到赛鬼手面前,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牛皮纸往桌上一拍,说道:
“打开天窗说亮话吧,其实我早有准备,但并不想投靠于你,我要单干!这是雍德所有肉户、夜场和黑市的名单,凡是跟你有买卖的每一处我都要抽一成一个月的进帐流水
,跟全省十几万丐帮帮众相比不多吧?”
“一个月,就这些?”赛鬼手一愣有些心动,但是又不放心,反问道:“那一个月以后呢?你可是干黑吃黑出身的,保不准会反悔赖帐!”
“这好办,你都标明了,我俩签字画押!不过你不能隐瞒,凡是隐瞒的我一旦查清按年来抽!否则肯定没你好日子过!”杜仙斋硬着语气,取出一支笔往赛鬼手眼前一放。
“嗯,行,也必须注明今后五老退休,共同推举我孔有辟是新任丐帮大杆子!”赛鬼手不失时机话落实锤。
“没问题,反正丐帮是我爹传下来的,五老这边我作主!”杜仙斋痛快答应。
“好,一言为定!”赛鬼手见轻轻松松能拿下这么个心仪已久的大便宜,心说白纸黑字先把这个大杆子签下来再说,于是暗暗高兴赶紧拿起笔在名单上标注跟自己有关联的产业生意。边标边盘算,等骗这帮家伙把自己推上大位服了众,一切就统统作废!
这时路骑尘见杜仙斋和赛鬼手真要签协议,气得抓起拐杖就去打杜仙斋,边打边骂:“好哇,你这个败家的鳖孙,看我不打死你……”
杜仙斋怕他们去抢协议书,一边抱头挨揍,一边护住赛鬼手紧声催促:“你老叔倒是快点啊!”
赛鬼手也慌忙应着,快速签写备注。
杜仙斋被打急了,一转身冲五老挤眼求饶:“再打……再打我爹就绝后啦!都……都到这份儿上了,我们再跟七叔硬抗还有意思吗?就今天这架势,院子外面全是人家的人,能分一杯羹总比净身出户强吧?”
这时赛鬼手趁杜仙斋拖延的工夫,快速签好名单往杜仙斋眼前一递这才放下心来,冲五老轻蔑一笑道:
“哈哈,要说还是仙斋贤侄识时务啊,行啦,今后丐帮就没你们这些老顽固的事了,老朽一手遮天,雍德将会成为一个绝佳的大后方!哈哈哈哈……”
他正得意笑着,突然一怔,满脸不解向杜仙斋问道:“咦……贤侄啊,你每处抽一成这么麻烦,为何不直接张口给个数岂不是更方便?”
杜仙斋把名单和签字仔细核对一遍,往怀中一揣哈哈笑道:“我不嫌麻烦,麻烦的是你!”
杜仙斋说着说着呵呵一笑变了脸色。
赛鬼手心中猛一“戈噔”一下子明白过来,破口大骂:“好哇,你在耍诈骗我罪状!”
直到这时赛鬼手才知道上了当,在场五老稀里糊涂也明白了一些。
就见杜仙斋冷冷一笑,喝道:“哼,你这老狐狸,明明说的是不能隐瞒,你还在名单上做了手脚!不过,这些也足以让你老死在监狱里了!”
“你……你果然是跟条/子串通一气!咳咳咳……”赛鬼手气得一阵乱咳。
“哼哼,今天我就要绑了你为丐帮除害!”杜仙斋说着将门一开冲院中众人命令:“都听好了,给我把孔老贼绑了!”
“哎!啊?”杌子见杜仙斋没事,高兴地一答应,随即反应过来是绑人又尴尬住了,忙看看小冬瓜。
可是小冬瓜却正一脸惊愣瞧着那些五老带来的保镖随从,那十几人面对杜仙斋的命令竟像没听到一样竟然毫不理会……
第六十八章 引鳖入锅连环策
小冬瓜万万想不到的是,这些随从保镖平日里见了杜仙斋都是点头哈腰的,可今日竟然敢公然抗命。
“喂,你们傻啦?”小冬瓜着急骂道,可是那些人连理都不理他了。
“喂,你们怎么回事,没听到八爷的话么?”这时屋内的五老也都训斥起来。
可是那些人一个个如狼似虎巍然而立,竟然连五老的话也不听了。杜仙斋立马明白过来,杌子和小冬瓜也意识到了不妙。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就见赛鬼手一阵张狂大笑,直笑得前仰后合发须巅舞,好久才直起身来,对五老和杜仙斋不屑一顾冷声道:
“你们这些自以为是的老东西,还有姓杜的你个不识抬举的家伙,你们连条狗都养不忠心!哼哼,告诉你们,外面这些人背着自家主子吃里扒外每月在我场子里领份子钱玩女人,谁还有心思当乞丐?他们早就是我的人了!哈哈哈哈……”
五老听罢顿时面面相觑,又惊又气又急又恨,一时谁也没主意了。倒是杜仙斋处变不惊,望望门外的杌子和小冬瓜嘱咐道:“今天水浑,一会儿别瞎掺合!”
他说完给小冬瓜使个眼色,示意他带杌子到平屋顶上和上面的几个小伙伴会合。
“不行,俺不能走!”杌子急了,“就算帮不上忙,待会儿打起来俺也得咬下俩人的耳朵来!”
杜仙斋感激地望他一眼,微微一笑:“傻兄弟,你留下来反倒会让大哥担心,放心,这里我能摆得平!”
“走,走啦!”小冬瓜赶紧拉住杌子要上梯子。
不料打头的一名保镖不让了,上前两步拦住:“没有七爷发话谁也不能走!”
“吔呵!”杜仙斋脸一沉上前喝道:“不听我的也就罢了,还敢管我的事?”
那名保镖冷冷一笑露出凶相:“杜仙斋,以前我们怕你是因为你出身好有五老撑腰,现如今我们跟了七爷,里里外外全是我们的人,你少冲我瞪眼……”
不料这家伙话还没说完,就见杜仙斋手一扬“啪”一巴掌拍在了他的脑门上,只这一下就见他两眼一翻口吐白沫瘫倒在地没了动静。
“妈了个巴子的,你们谁还来?”杜仙斋阴狠着脸像个活阎王一样盯着其他人。杌子和小冬瓜赶紧趁机上了梯子。
那些保镖早都知道杜仙斋厉害,早年干黑吃黑的买卖专拣硬的玩
,可谁也没想到他只一巴掌就废了一个最厉害的,都心有余悸不敢上前。
不料就在这时屋中一阵大乱,五老和赛鬼手斗开了。就听“啊呀”一声老六吴应宽中了赛鬼手一枚钢镖首先倒地。
紧接着“呼隆”一声房梁机关一动,石膏做的天花板扑头盖脸塌陷下来,灰飞尘扬之间一张大网随之落下将五老罩在了下面。
躲在墙角里的赛鬼手挥挥白雾般的飞尘现出身来,见五老一个个倒在网下呛得咳个不止得意大笑起来:“哈哈哈哈,一网打尽!”
杜仙斋听到屋里动静知道大事不妙,刚要冲进去,就听外面开始撞门,有两个保镖想溜过去开门。
“站住!”杜仙斋知道外面的人一旦攻进来,自己再厉害也难以招架,于是一个箭步冲上前去将两人拦住。
那两人不敢贸然上前,远远跟杜仙斋对峙着。
这时屋门一开赛鬼手白胡子白眉毛一身白灰跳了出来,大声道:“你们去把里面几个老东西捆结实喽,这里我来!”
两个保镖得令撤下,赛鬼手甩膀扬毛走上前来,眯起三角眼阴笑:
“嘿嘿,如今五老已在我手中,你还瞎蹦跶个什么?不如还把那个协议拿出来,只要你也签了字就算生效,把通告一发我名正言顺成了大杆子,钱我照给,人你仍可带走!”
“哼哼!”杜仙斋回头瞧瞧身后被撞得“咣咣”作响的大门,冷冷一笑:
“孔老贼,都到这份上了,你以为我还信你的话?今天不除了你,雍德遗害无穷!”
“嘿嘿,好啊!”赛鬼手见他吃了秤砣铁了心,扯开嗓子冲门外大吼:“撞不开门就给我叠罗汉翻墙头!”
他话音一落就听外面众人“哇哇呀呀”开始爬起墙来。杜仙斋知道院墙虽高却也挡不住人叠人,暗叫不好冲房顶大喊:“小冬瓜,你们快撤!”
可是他正着急大喊,就听墙外“啊!呀!妈吔,哎哟……”传来一声接一声的惨叫声。杜仙斋和寒鬼手都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一起抬头望向房顶,只见杌子正手持弹弓脚踏墙头居高临下射个不停。
原来眼见有人要爬上墙头,情急之下杌子想起弹弓来,可是只有一枚铁珠显然无济于事,恰巧平屋顶上有一堆以前赛鬼手增高院墙时剩下的石子。
于是小冬瓜等人负责给杌子递石子,杌子负责狙击,凭他的准头竟是一下一个揍得
胡同里那些坏蛋一个个捂脑袋摸屁股惨叫不断,谁也不敢靠前了。
赛鬼手见了大怒,脸上凶光一闪胳膊一抖手中突然多了一枚寒光闪闪的钢镖,手一扬就要冲杌子下手。
杜仙斋见了叫声不妙 说时迟那时快猛然飞起一脚正踢中老贼手腕。赛鬼手痛地一咧嘴“当啷”飞镖落地。
不料赛鬼手打个趔趄站稳脚跟,待他再直起身,左右两只手里已是各多了一把手枪。他两把枪一枪指向房顶马杌子,一枪瞄住杜仙斋,恼羞成怒尖着嗓子恶笑嚎叫:
“小杂种,看来今天不除掉你是不能让我省心了!”
“呵呵,果然漏底了!”不料杜仙斋见他有枪并不十分意外,反而哈哈一笑张口骂道:
“你个狼心狗肺的老贼恶棍,想不到连火喷子都备好了,居心何其毒也!五老真是瞎了眼当初怎么把你收留下来,简直是养虎为患!也罢也罢,反正私藏枪支贩卖/军/火是一等一的死罪,老贼有种你就开枪吧!”
杜仙斋毫不惊慌,一边用话激赛鬼手一边寻机近身夺枪。他知道老贼手快自己把握很小,可他真担心会伤了房上的小冬瓜、杌子等人,于是怒目圆睁一步步逼向赛鬼手。
“嘿,你还真要寻死啊?”赛鬼手见他眼含怒火凛然不惧,不由有些心虚,食指扣在扳机上死死瞄着杜仙斋胸口咆哮道:
“你别以为老朽不敢开枪!是我给了你机会你不跟我合作!还有……你以为那几个老贼就是好东西?你……你知道你爹是怎么死的吗?”
“哼,我爹怎么死的我比你清楚!”杜仙斋眼见赛鬼手语无伦次已是心虚发颤开始后退,紧逼一步冷声喝斥:
“老贼少再耍花样!你可知道,只要你今天枪声一响,私藏枪支的罪名可就做实了!还有,你以为你外面招呼来的那帮打手恶痞今天能走得了?他们可是人人都背着罪呢!不妨实话告诉你,我今天布的是引鳖入锅的口袋阵,公安和武警早在外围埋伏好了!哼哼,只要你枪一响那就是收网信号!”
“你……你……”杜仙斋所言正是赛鬼手所担心之事,赛鬼手深知中了诡计额上登时冒出冷汗来,咬牙切齿瞪着杜仙斋想开枪又怕真地引来警察,思忖片刻奸笑一声冷冷道:
“哼哼,看来你是真的与警察串通好了!不过老朽也给你爆个料,你爹当年并不是病死的,而是付老四做了坏事被你爹发现怕使家法偷偷给他下了药!”
第六十九章 生死瞬息谁无憾
赛鬼手此言一出,杜仙斋不由打个愣怔,心中“咯噔”一下倒吸一口凉气。
不过他立马冷静下来,冷声反问:“老贼,你以为挑拨离间我会信吗?”
赛鬼手阴险的老脸上透出两分真诚,无奈一笑:“哼哼,信不信由你。当年我退去香港时在你爹身边安插了个眼线叫刘麻子,他可以证实。”
他边说边观察杜仙斋神色,把枪口往下移了移继续说:“当年你爹操劳生病后由付老四负责照顾起居。付老四听说偷煤可以换钱,就背着你爹带着一个叫娄佳星的小花子到煤山去偷煤。结果……哼哼!”
赛鬼手说到一半冷冷一笑不说了。
“结果怎样?”杜仙斋沉着脸问。
赛鬼手见他有了兴趣,稍稍往前凑了凑装出一脸惋惜:
“唉,也该当倒霉,结果他俩被一个才下班的矿工发现了。那矿工一喊人,付老四一急就失手把他打死了。这事后来被你爹知道了很生气,说病好后要给老四施家法,那可是断一只手啊,嘿嘿,想想都疼!”
赛鬼手啧啧几声幸灾乐祸,然后接着说:
“要说,我觉得你爹没把他送去伏罪也算留情了。可这小子害怕丢了手,就指使那个叫娄佳星的小花子每日给你爹喂糖精冲的鸡蛋,还偷偷用甘草炖鲤鱼,说是大补。切,多少懂些药理的谁不知道,这几样东西放在一起是会吃死人的!你敢说你爹不是被那小子蓄意害死的?”
赛鬼手说完冲屋内嗤鼻一笑,摆出一副公道长者的样子补充道:“此事老朽本想等我当了大杆子后,作为头把大火为你爹平冤报仇以正帮规,不料你……”
赛鬼手说着说着,满带遗憾望着杜仙斋停住话头不说了,他对拉拢杜仙斋还存有最后一丝希望
“……”杜仙斋听了赛鬼手一番话不由暗暗心惊。
老贼说的那个刘麻子他是记得的,后来失踪了。至于那个叫娄佳星的小花子似乎也有印象,与自己年龄差不了多少,是付宗哲新收的小徒弟。
那时杜仙斋被父亲安排随几个丐帮的老拳师在雷公庙学拳脚并不常在身边,所以印象不是很深刻。不过赛鬼手一番话说得有鼻子有眼,却是令他无法不往心里去。
“那个刘麻子和小花子现在何处?”杜仙斋想起父亲,情绪略带激动红着眼问。
“嘿嘿,那个小花子如今是死是活我不知道,但是刘麻子还在,
不过我得先保密。当然,我还是那句话,老朽回大陆是有使命的,只要你肯帮我控制了丐帮,不用说把刘麻子找出来,你爹的仇我也一并替你报,一切都好说!”
赛鬼手在这个紧要时刻还不忘讲条件谋求大杆子之位,可见丐帮对于他所谓的使命来说是何等重要。
自然,杜仙斋也分得清是非恩怨家仇国恨。他早就摸出一些线索,一把年纪的赛鬼手此番回大陆发展绝不仅仅是为了做生意求财,他能感觉到老家伙的身后有一张无形的大网,一股潜藏的势力。
他觉得这股势力肯定早晚对雍德是一种莫大的伤害。所以,他不能与赛鬼手妥协。
赛鬼手紧紧盯着他,见他不为所动,阴狠一笑枪口再度抬起来。
屋顶上的杌子和小冬瓜等人虽然听不清他二人刚刚在说什么,却一直为杜仙斋捏着把汗。
这时屋里的五老早被那些保镖控制,除了留下几人看守其他保镖都出来帮赛鬼手。他们见杜仙斋已被枪瞄住,就准备爬梯子去抓杌子等人。
尽管墙里墙外两面被夹攻,可是杌子弹弓在手指哪打哪,众人竟是叫苦连声奈何不得。
赛鬼手虽然也一手持枪瞄着杌子,但是又怕引来警察心有顾忌不敢开枪。他也知道杜仙斋功夫厉害,不敢贸然上前夺门。气急败坏之下又冲墙外大声吼起来:“你们这些饭桶平时份子钱白领啦?都说大圈仔能打,可你们连个墙头都翻不进来……”
不料他正嚷着,外面不知谁也带了枪一拿急起了杀心“叭”冲墙头开了一枪。
这一枪虽然没打到人,却是震人心弦穿透长空,吓得四面宅院里老树上的乌鸦麻雀“叽叽呱呱”扑楞楞乱飞一片。
“妈的,谁开的枪?”赛鬼手听到枪声大吃一惊,顾不得杜仙斋挡路,上前一冲就要去开门。
杜仙斋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拦住,同时伸手扼住对方两腕去卸枪,不过老贼手法更快,手腕一翻便脱手而出,不由分说冲准杜仙斋胸口便开了枪。
“叭!”枪声一响,杜仙斋绝无躲开的可能,他就觉得眼前火球一闪心口窝一震砰然倒地,空中抛洒开一团模糊的血肉……
而与此同时赛鬼手也闷哼一声被震飞出去,“噗啦啦”身前地上落下数根烧焦的血腥残指。
待赛鬼手看清那是些人的手指头,再看一下自己的左手不禁“啊!啊!啊!”惨叫起来,那声音既像鬼哭狼嚎又
像杀猪宰羊,纠人心肺。
原来不知怎得,他的左手竟然生生被炸秃了,只剩了一团喷血的烂乎乎的小拳头。
“啊!啊!嗷……”赛鬼手痛得在地上翻滚不住,哭爹喊娘好一会儿突然止住,斜卧地上猛然抬起右手用另一把枪瞄住了房顶上的杌子……
原来刚才又发生了奇怪的事情——
就在墙外那声枪响之后,杌子险些被打中,小冬瓜等人则吓得抱头滚在一边险些摔下房去。
战战兢兢的杌子躲在墙后,眼见杜仙斋夺枪未成赛鬼手下了杀心,惊慌之下急忙拉弹弓,可是手上却没了石子。赛鬼手已经扣动扳机,再寻石子哪里还来得及,情急之下他想到了乌铁珠,可是眨眼之间子弹便要出膛,连摸乌铁珠也来不及了。
眼见大哥就要命丧黄泉,杌子心中一痛彻底绝望了……
可奇怪的事情就在不可能的情况下发生了,他不知道是错觉还是真实的,正当他绝望之时忽然感到弹弓的弹囊一鼓,乌铁珠竟然就在里面,他无暇细想甚至连惊喜都来不及,手指一松铁疙瘩应声而出,拖着尾焰直射向赛鬼手手中的手枪。
乌铁珠的速度之快无法形容,快到就在意念之间,任何人都没有看到弹弓里射出什么枪管就已经被击中,子弹炸膛了。
赛鬼手左手被炸了个指飞肉烂,成了无手鬼。
此刻,赛鬼手忍着剧痛满腔仇恨用枪瞄准杌子,穷凶极恶声嘶力竭怒吼:“我要你给我的手陪葬……”
他话音未落就狠狠扣动了扳机,刚刚清醒起身的杜仙斋想扑上去阻止已然来不及了,房上的小冬瓜也吓得惊叫起来。
而此时的杌子更是大惊失色,手中仅有的乌铁珠已经射出去了再无弹子,瘸腿一抖想跑可是也知道自己无论如何是跑不过子弹的!
就在他惊愣之间,忽然怪事又发生了。弹弓原本瘪着的弹囊里又是一鼓好像乌铁珠又回来了。杌子大喜不已急忙拉弓反制,可是为时已晚,就见赛鬼手手中的枪口一动,一枚喷着火的子弹瞬间脱膛而出……
子弹快如闪电,直冲杌子眉心而来!那一刻时间极短,生死的瞬间却又如此之长……
望着那枚飞驰的弹头,杌子第一次体验到了真正的结束。
那,是生命的定格,是无限地留恋,是一切都没好好珍惜就已失去的遗憾,甚至连一句道歉一声再见都没有机会诉说……
第七十章 三疯不疯观异象
大道沧桑,古今事难全。英雄煮酒,人命不由天。生死攸关时,为谁舍却红尘?
人间多难,万类皆求仙。百舸争渡,胜负难决断。浪花淘尽处,甘洒热血染透碧天!
此刻,正是早上。安良街最北端是个丁字路口,路口对过是个炸油条的小摊。
张三疯就在旁边大树下晒太阳。
“嘿嘿。”他半躺半倚枕着雪狼肚子边吃油条边傻乐。他吃一口再给大白狗咬一口,接着又是一阵傻笑,摇头晃脑口中吟着随心而发的词儿:
“……生死攸关时,为谁舍却红尘?浪花淘尽处,甘洒热血染透碧天!嘿嘿……”
他现在自我感觉状态极好,觉得自己不疯了,并且是非常不疯。
自打与杌子大战一场分道扬镳后,张三疯就带着雪狼离了安良街一路辗转去寻神探李擎危。
也不知道转了多少弯拐了多少拐,总算又回到了公安厅。恰巧一名五十几岁身穿黑色风衣的高个男子正从门里匆匆出来,一眼瞅见大白狗挺好奇就问:“老哥,这狗卖吗,是条警犬的好苗子!”
“不卖,只卖艺不卖身。”
张三疯见此人一身便衣满脸憔悴也没在意,待理不理地问:“跟你打听个人,有个姓李的神探叫李擎危认识不?”
“哦?你找他有事?”对方一怔,立马将他拉到一边问:“听你是於陵口音?”
“确切说是青山口音。”张三疯认真地纠正。
“吔……”那人闻言面容一动,迅速给他使个眼色低声道:“我就是李擎危。”
“你是李神探,咋不穿制服呢?”张三疯怕是个冒牌货,有些犹豫。
“哦,我这是便衣出去有事。”那人赶紧拿出工作证在他眼前一亮,果真是李擎危。
“豁,还真是您老啊!哎哟哟俺滴个神探大人呀……”
张三疯见是真神,膝盖一弯就要行大礼。李擎危连忙将他扶起,警觉地四处一望说道:“此处不是说话之地,随我来。”
“咦,这位李神探咋和他那个徒弟一
样,神经兮兮的……”
张三疯见李神探谨慎,只好领了雪狼跟他来到一处僻静处。然后经过一番密谈,张三疯把西埠坡奸杀案的几处疑点一一分析一遍。李擎危听了非常重视,说自己也正在深入调查,并且保证一定不会让老残蒙受冤屈。
这下张三疯心中有了底高兴了,一身轻松辞别李擎危,一路走一路唱:
“扁担长扁担短,扁担两头挑肩上,要问扁担啥本事,一头拄地不溜脚,一头捅天无穷长……”
他的挑子虽然没了,却仍然作出挑担子的样儿,晃晃悠悠走在大街上。大白狗与他肩并肩而行也不自觉一巅一巅地随着晃,仿佛真把他当成了主人。当然,抑或是难兄难弟。
而张三疯也已经决定了,从今往后不再称它为雪狼,因为连他自己也开始觉得荒唐。逢人问便说是茬了种的大白狗:
“嘿嘿嘿大白狗,跟着老张屁股走,走一走瞧一瞧,没吃没喝真犯愁!”
有好心人听了唱词就舍他们口吃的,好奇问:“不会是狼吧!”
张三疯拍拍大白狗的脑袋,大白狗就一吐舌头扮个斗鸡眼,他便吹:“有这么萌的狼?”
说来还真不错,他俩这一搭伙倒是蛮吸睛,大馒头没断,有的小娃儿还给过饼干,甚至一个小伙还赏了俩钢蹦儿。
不过,白天好过晚上却难熬。天气日渐冷过一日,夜里对于露宿街头的人来说简直是寒彻入骨生死两重天。
张三疯和大白狗好不容易挨过一夜,太阳一出这才回魂还阳。这会儿吃着油条又挂念起杌子来:
“那小臭蛋说他在安良街上有了家,也不知还肯收留不……”
他正自言自语着突然左眼皮一阵乱跳,慌忙自圆:“左眼跳财右眼跳灾,好事儿!”
不过紧接着又摇摇头:“不对,好像是左眼跳灾右眼跳财吧?哎,到底是咋来着?这不疯了咋又傻起来了……”
不知怎么,他忽然心慌起来,赶紧唤上大白狗匆匆进了安良街。
安良街很长,他一边吊儿郎当东张西望一边又紧着碎步前
行,像走太空步驾云一样说不出是真急还是假急。
就在这时忽然身后“隆隆隆隆”由远及近驶来一大队摩托车。那些摩托车青一色儿有二三十辆之多,每辆车上都一前一后俩人,也都青一色儿黑衣黑裤戴着墨镜围着黑头巾。
车队“隆隆”而过吓得街上行人慌乱躲闪,好像土匪进城鬼子进村。
张三疯不明就里还在一边回头瞧一边驾云,就见打头的一辆摩托呼啸着擦身而过,“啪”后座上的人狠狠在他脖梗子上甩了个大耳光,青烟里抛下一句臭骂:“你他娘的老乌龟才上岸啊,不知道让路!”
张三疯被这一巴掌抽得跟陀螺一样“滴溜溜”转了三圈半,等他往回再转上三圈半找着方向,那一大队车子早就过去了,满街只剩了弥漫的青烟。一旁大白狗傻傻瞪着他,眼珠子跟着转圈圈。
“姥姥的嘞,一帮吃弹子的家伙!要是俺像小臭蛋那样会打鸟,非得一扬手一个打得你们鸟蛋乱飞!”
张三疯回过神来,慢吞吞骂个没完。骂过之后不解恨,然后瞪一眼大白狗:“你个吃软饭的,三根油条你吃了两根,也不知道叫两声吓唬吓唬人!”
“呜哇,呜喵。”大白狗像是听懂了他的埋怨,眯起眼叫了两声,像是猫叫又像打饱嗝。
“呃……沙雕样儿!”张三疯气得翻个白眼不再理它,缓缓抬起脸来望望天色,忽然盯着东南方向一团红云不动了,好半天才疑惑道:
“咦,巽上离下之象!是曰……门内起干戈,亲仇两不和,朱衣临日月,始觉笑呵呵。这是主兄弟阋墙,己贪贱故也。”
他拧着眉头沉吟片刻,捏捏长不过半寸的胡茬又道:“嗯,此象亦曰用之则行,舍之则藏,一骑出重关,佳音咫尺间。呵,不知是何方神圣将要大展神通?不行,山人得去会会!”
张三疯主意一定,赶紧一拍屁股开动细步“驾驾,借光借光……”穿行于人丛之中疾行而去。
大白狗本来蹲在地上对他那些莫名其妙的怪句紧急分析,寻找有无关于吃的关键词,一眨眼见他不打招呼就开溜,反应过来立马“嗖”地一下呼啸追去……
第七十一章 让子弹飞一会儿
却说张三疯一路朝着红云方向寻去,走了许久糊里糊涂转进一条胡同。胡同不宽,坑坑洼洼,两侧都是些旧房子。
往里走不远,转几个弯眼前稍见宽敞,原来是出现了一座围着矮院墙的破窝棚。
张三疯自然不知道,这就是杌子所说的所谓的家——老梁窝棚。他从门前经过,不由啧啧而叹:
“想不到大城市里还有这种野人聚落,与山人那清风流霞的神仙窝相比意境可差远了去了!”
他正感叹着,不料身后的大白狗却不正常了。只见它突然鼻翼耸动,一脸奇怪神情绕在门前徘徊蹿跃兴奋不已。
张三疯见了不禁眉头一皱,呵斥道:“你这货,要是想投奔,怎么着也得找个富裕点的主!果然是狗改不了吃屎,就只对狗窝感兴趣……”
不料他正唠叨着,东南方向突然响起“叭”地一声脆响。响声太突然,吓得他一缩脖子,骂道:“不年不节,放啥个钻天猴!”
其实他哪里知道,那是一声枪响。而这声枪响正是赛鬼手在门外的手下冲墙上开的那一枪。也就是早上骑着摩托拍了他一巴掌的那伙人干的。
枪响一过,就见小院中窝棚帘子一挑出来个老妇人。老妇人面色蜡黄一脸担忧,望望东南方向隔着墙头问张三疯:“大兄弟,刚才不是枪响吧?”
老妇人正是梁奶奶,杌子一夜未归她早就担心坏了,乍一听到响声不禁心惊肉跳赶紧出来看。
“嘿嘿,啥枪响,只不过是……”
张三疯赖头赖脑回一声,可是话还没说完,就听得“嘭!”又是一个炸响,比刚才那一声还要震人。
这一响正是杌子用弹弓打中赛鬼手枪管炸膛的那一声,虽然不够响脆,却是更加令人心惊。
张三疯吓得又一缩脖子,口中骂骂咧咧:“响一声也就得了,姥姥的还是个二踢脚!不过……嘿嘿,山人敢断言,再一再二不再三,他这第三响肯定臭了!”
可是他话音刚落,“叭!”又是一声,恰是赛鬼手最后冲杌子开的那一枪。
张三疯不由一怔:“吔姥姥个头,响了也是个臭的!”
他边说边冲大白狗嚷:“喂,走啦走啦,没看到这老干娘面色蜡黄骨瘦如柴病入膏肓了吗?”
梁奶奶见他声大,忙提醒一下:“嘘嘘,小声点,里面有人睡觉呢!”
“呵,凭啥嘘嘘我,你咋不去怨放爆仗的人?你藏你的野男
人,我遛我的白毛狗,两不相干!”
张三疯见梁奶奶冲他“嘘嘘”,下面一胀引来尿意不满起来,一把揪住大白狗耳朵拖着就走:
“你个癞货,还没脸没皮了!耽误了山人大事,让你下辈子做二哈!”
“吱哟哟,吱悠悠……”大白狗架不住他的硬拽,被扯着耳朵离了老梁窝棚。
可是此时此刻,梁奶奶和张三疯都不知道杌子的处境是何等危急——
赛鬼手枪膛爆炸左手炸碎,已是疯狂至极完全丧失了人性,冷不丁冲杌子额头就是一枪。
依他的枪法准头,杌子根本不可能再有任何生机。然而却又一次发生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当赛鬼手对着杌子扣动扳机后,子弹带着怒火瞬间出膛。要知道,一般手枪子弹的速度都在音速以上,无论铅芯弹还是钢芯弹在标准大气压条件下的初速度都能超过每秒400米。摄像机录下发射过程后慢放800倍才能看清子弹的射出和轨迹。
因此对于常人来说,这个速度下的子弹是根本无法用肉眼看到的。
可是,杌子竟然看到了,而且子弹在他眼中是飞了一会儿的,并且他还借此机会进行了一小刻人生的感念。
当然,赛鬼手的鬼眼也看到了。只不过他看到的是无比惊诧的一幕——
那枚子弹飞啸着袭向杌子眉心,眼见就要穿透眉骨刺穿脑颅摧毁那个贫穷而脆弱的灵魂,可是突然间“倏忽”一下,那枚子弹竟然转了个弯失踪了……
也就是说,第一子弹会转弯,第二子弹消失的速度远比它飞行的速度更快!乖乖可不得了……赛鬼手心头一寒吓坏了。
其实杌子也吓懵了,眼见子弹飞着烈焰一瞬而至,他只是本能的一捂脸想往后退,可就在抬手之际子弹竟然不见了,他也脚下一绊仰面摔在了屋顶上。
而与此同时他亦感觉到了弹弓弹囊一道异样,那是一种怎样的异样他没有时间通过脑神经来反馈。直到仰面摔倒之后,才隐隐听到弹囊里传出如电火花般“咝咝咝”的声音,不过那声音又比电火花弱一些,似乎更像是烤肉滋油的声音。
杌子惊魂略定,抬手摸摸额头确信没有中弹,这才用手指轻轻挑开弹囊观察。
他这一看不由惊呆了,就见乌铁珠正与那枚子弹头粘合在一起,弹头像俘虏,铁疙瘩更像一个贪婪的怪物,将弹头牢牢吸住迅速熔化吸收,那如蜡的铜泪掺着散漏的火药面儿犹在“滋滋”挣
扎,不一会儿就被全部吸收殆尽了。
“我嘞个娘!怪物……”杌子禁不住惊叫出声一轱辘身跳了起来。
院中众人原本是亲眼看到他被赛鬼手开枪打中才倒地的,想不到眨眼间又跳了起来,一个个吓得大呼“有鬼!”
本已悲痛欲绝的杜仙斋见状也是吓了一跳,不过见他没事立马转忧为喜,迎到檐下喜极而泣。
就在这时,忽然远处响起了此起彼伏的警笛声,警笛“威呜——威呜”由远而近迅速从四面包围过来。紧接着院外一阵大乱,传来阵阵高声厉喝:“全都不许动!警察!”
与此同时,四面墙上出现了一名名荷枪实弹的武警。他们动作迅捷翻墙而入,迅速把五老那些保镖控制住,然后一开门放进一众警察来。领头的不是别人,正是市局副局长原刑警大队长杜飞。
直到这时杜仙斋才从杌子的悲喜遭遇中清醒过来,忙迎上前去,不料他四下一寻望却发现赛鬼手不见了,不禁惊呼一声:“呀,让老贼跑啦!”
杜飞也是一惊,冲身后大声命令:“我们早就四面把守,不会那么容易逃脱,仔细搜!”
杜仙斋也命令一声:“小冬瓜,你们地形熟,配合搜索!”
众人领命迅速兵分多路,前院后院拉网搜捕。
这时杜飞才乐呵呵一笑,冲杜仙斋点点头:“为了收好这一网,老弟你们可是冒了生命危险啊!我先代表市局谢谢你了!”
“唉……”杜仙斋垂头一叹,从怀中掏出赛鬼手签的那张牛皮纸递给他:“这份东西并不全,不过作为线索和证供应该是有用的!”
杜飞接过仔细看了一遍,叠好交给身后的警察,然后对杜仙斋道:“这份材料很有价值,接下来我们可以凭借它进行深入排查清剿了!”
他说完见杜仙斋情绪有些低落,微微一笑叹道:“现在是法治社会,丐帮是真的与时代脱节了,下决心净化净化血液或许将来还有出路!”
杜仙斋边听边若有所思点点头,同时又似是心不在焉望一眼屋内,掩不住内心的复杂。
他对赛鬼手所讲的那番关于父亲被害的话,越是想放下不去纠结,却越是心有不甘。
他盼望抓到赛鬼手问个清楚,可又怕斩灭五老在自己心目中那份几十年如一日的父爱恩情。
不过,经过一番搜索没有找到赛鬼手。扩大范围再搜,最终还是没有结果,赛鬼手就这样神秘消失了……
第七十二章 英雄骨气向安良
说起来赛鬼手消失的还真是离奇。公安早就在四围布控设防,连后墙上的那个小铁窗也有专人盯着。
可是既没见他溜出来,在院中也寻不到他的踪影,甚至连半点血迹都没留下。
“唉!”杜飞也到处查看了一圈不由叹道:“真如老师说的,组建警犬大队协同破案是时代的要求,势在必行啊!”
“警犬?”杜仙斋见他感叹,也不无感慨道:“以前乞丐最不喜欢狗,它们专挑又穷又破的人咬,而且还吃粮食,所以丐帮很少有人养犬。不过孔老七倒是养了一只黑阎王,哎?怎么也不见了……妈的,据说那家伙是吃人腿长大的,也不知是真是假!”
杜飞闻言笑笑,接着严肃道:“你这是职业病,也叫职业危机感,我还真希望你能争取下丐帮的领导权,那样的话丐帮就有转型的机会!哈哈,以后也就不会与狗为敌了!”
杜飞哈哈一笑打走的,杜仙斋却陷入了深思。
杜飞见他在考虑自己的建议,接着说:“我打个不太好听的比方,当然这也是听我老师讲过的。他说人和狗都是有社会性的群居动物,都会相对忠诚于自己的初始信念,这一点上狗甚至比人强!但是狗性和人性又都是会变化的,这就叫人以群分物以类聚,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可能赛鬼手的黑阎王跟着赛鬼手那就只能是黑阎王,可是如果换了新主人就有可能会成了白马王子,或者正义斗士呢!”
“嗯……”杜仙斋锁着眉头边听边点头,却又心有顾虑:“道理是不错,可是也有一句话叫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啊!”
“对,你说的自然也有道理。”杜飞也点点头,但是仍不放弃说服杜仙斋:
“据说人的恒心和毅力不像其他动物那样只坚持在自己身上,而是凝聚在整个群体的每一个成员精神里,并且是一代一代传承下去。所以,人类能够驯养各种家畜,其中狗与马又是与人类关系最密切的动物,他们帮助人类守护家园,朝夕共处同赴战场同生死共患难,这才有了犬马之劳、犬马之力、犬马之诚啊!”
“嗯,所以说你是一定要逼着我让丐帮改邪归正了?”杜仙斋见他孜孜不倦用心良苦,笑着反问。
“呵,抛开工作不讲,兄弟我可是真把你当大哥才劝人向善的!”杜飞咧一笑,坦然真诚。
他俩对话,杌子一直跟在身旁,不由对杜飞的言谈入迷,禁不住赞叹:“公安大哥真有水平,光那犬马什么就一口气说了三个!”
“嘿嘿,其实我那都是听老师讲的,只不过加了些自已的理解!”
杜飞回头冲杌子笑笑:“以前听老杜提到过你,他交朋友最看重义气。其实你的名字我老师也提到过的。”
“呃,啥?”杌子不禁一愣,只道是听错了,支吾着问:“您……您老师是哪位,咋可能会知道俺?”
杜飞停住脚步,转回身望着杌子和蔼笑笑,然后叹道:“当然是你,我老师叫李擎危,当初在你这案子上可是栽了跟头的!他说自己本以为给你平了冤那个案子就算还了公道了结了,结果却中了连环刀老马失蹄!唉,也幸亏是他老人家,起起落落硬是扛住了,要是换了我恐怕早就被查办了!”
“呃……”杌子听杜飞这么一说才恍然大悟,不过却听不懂他那些话的意思,只隐隐觉得救命恩人李神探像是因为青山村的案子招了麻烦。
“唉!算了算了不说了,老师自有他的神通。我还是先把眼前的案子办结了,免得将来被他批评!”
杜飞似乎也为老师的事情糟心,长叹一声招呼手下现场办公。
虽然没有抓到赛鬼手,好在有了他的证据,杜飞拟写了草令让人立即报批发布通缉令全城缉拿。
然后他又亲自对五老、杌子、小冬瓜等未予抓捕的在场人员进行了一遍复核甄别,做完记录带人撤走了。
待把仓皇憔悴的五老临时安置一下,杜仙斋这才感激地望着杌子,动情道:“兄弟,真是对不住了,刚一重逢就遇到了这些烂事!不过也幸亏有你在,不然这回哥哥真有可能要吃大亏!”
杌子经历了这一番惊心动魄,既后怕又感慨,只希望以后再也不要遭遇这种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事情,自己还有奶奶要照顾呢。
想到奶奶,他不由担心起来:坏啦,自己可是一夜未归啊,奶奶还生着病呢!
杜仙斋并没在意他的担忧,哈哈一笑问道:“兄弟,不知你嫌弃不嫌弃?大哥想邀你加入丐帮,今后咱俩一起闯荡!”
“呃……”杌子一下子犹豫了。
要是在以前,他巴不得能傍上个大佬出帮入派,耀武扬威逍遥自在。可是现在不一样了,他觉得自己有奶奶就足够了,何况还有个令他敬畏倾慕魂牵梦绕的方白露。
说实话,他现在连想到甘甜甜都心累,既为她担惊,又被她那种对自己有点势力眼的态度刺伤。他现在只一心想安安宁宁过好眼前来之不易的日子。他觉得有个像样的家是人活着最不易的事!
于是,他摇摇头拒绝了:“大哥,您能瞧得起小弟,我马杌子也不枉与您结识一场。只不过,我现在腿瘸了,奶奶又病得厉害,您的美意我只能心领了……”
杜仙斋昨夜与杌子喝酒也了解了他如今的状况,见他拒绝便也不强求,又道:
“也罢,人各有志!既然兄弟心不在此,也免得受这风雨飘摇的江湖之苦。这样,我在丐帮也有些资产,正好安良街上有套沿街房是我以前的落脚点,自从去了於陵就一直闲着,就送给你和梁奶奶住!这总没问题吧?”
不料,杌子仍然拒绝了。他想,自己答应过奶奶要让她过上好日子,可是必须得用自己的双手劳动得来。再有,他得向白露证明,自己腿虽瘸但是也不比好手好腿的人差,最起码也得像她爸方天来那样算个爷们。
因此,他不希望走捷径。同时,他更需要向自己证明,人是可以改变的!
杜仙斋见他执意不要,心中不由暗暗赞叹:“果然有英雄骨气!”
于是与他约定房子不送给他,但需要时可随时入住。杌子想想寒冬已至奶奶病重,便答应回去商量一下。
他心中挂念奶奶告辞要走,杜仙斋一把拉住他不舍道:“眼前我还有五老等诸多事情要处理,过后再去看望你和奶奶!”
说到此处他顿了顿,扶住杌子双肩嘱
咐:“你说这次我们兄弟俩能躲过这一劫,多亏了那颗珠子!可是这事儿太过离奇荒诞,要不是它给我烫了手上这个血泡,说啥我也不相信这种古怪!现在大家都只知道你用弹弓救了我,你也侥幸躲过了孔有辟的子弹,可是你手上有这么个神奇玩意儿终归是无法解释的,今后可千万不要轻易展露,搞不好会惹事上身的!”
“嗯,自从有了这铁疙瘩,我也是天天跟做梦似的总是心神不定!难不成这世上还真有迷信里的东西?”
杌子捏捏口袋里的弹弓和乌铁珠,不知道是该惊还是该喜。
杜仙斋也带着迷惘,但是他心大,拍拍杌子肩膀笑道:“管他迷不迷信呢,世界上那么多怪事,科学家解释不了就说是迷信!甭想那么多,我看这东西只认你那就是天定的缘份,你就只管收好!”
杌子听了杜仙斋的话心中豁朗了些,点点头走了。
他一路匆匆往回赶,一路担心梁奶奶:“这回舍了奶奶一夜没回去,估计老人家早就急坏了,但愿奶奶不会出啥事!”
他一边担心又一边忍不住自责:“唉,都有奶奶了咋还是改不了以前的臭毛病,以后可不能在外面瞎混了,这要是被白露知道少不了一顿臭骂……”
杌子心中七上八下匆匆而行,却不知道此刻老臭蛋张三疯正领着大白狗在赛鬼手的后院窗外转悠呢。
张三疯离了窝棚和大白狗在胡同巷子里转了老半天迷宫,等寻着枪声的方向找到附近时,警察早撤走了。
他瞅着附近七零八落的荒凉废墟,唯有赛鬼手这一处墙高屋阔,于是使劲跳跳脚想瞧一下窗子里面,可是还差着一人多高呢。
“姥姥的,那炮仗声肯定是从这家里传出来的!”
他望望高高的小铁窗和四周高高的围墙无奈地骂一句,搔搔后脑勺又嘟囔:“不对,绝不是炮仗声……应该是猎枪,打兔儿的!”
“嘿嘿,”想到此处他不禁一乐:“要真是打兔子的,说不定还能捡个漏!”
他边乐边循着墙根搜寻。这些老房子老宅院早就荒弃了许久,围墙根上野蒿杂草一丛丛一簇簇,还真像有野兔的样子。
“大白,快发挥你的优势,出击!”张三疯压着嗓音却压不住兴奋,猫腰弓背冲大白狗振臂轻呼。
不料大白狗听他叫自己“大白”显然一怔,紧接着摇头摆尾起来,扑在张三疯脸上就是一顿乱/舔。
“啊,呕……”张三疯脸上粘着腥酸的口水一阵恶心,骂道:“去,不刷牙的畜生敢吃咱老张豆腐?俺记得你那个小洋人主人好像也这么喊你的,难道你也这样占她便宜……”
张三疯正发着牢骚埋怨大白狗,忽然大白狗盯着远处的墙根不动了,仿佛发现了猎物一样充满警惕。
“咦,有啥子好东西嘞?”张三疯好奇地走上去用手拨开半青半黄半人来高的蒿草去瞧。
“啊吔!”他不瞧不要紧,这一瞧吓得鼻涕泡都爆了两个。
只见草丛下面是个黑洞洞的地洞,里面黑的比黑夜还要黑,黑中却又反着光,尤其是还有两颗绿炜炜的鬼眼睛正忽闪忽闪地瞪着自己呢……
第七十三章 黑白双煞惜才缘
张三疯乍一见到洞口里的黑东西吓了一大跳。待看仔细才明白,原来墙下藏着个地洞,但是洞口太狭窄,一条大黑狗被卡在里面了。
大黑狗正是赛鬼手的黑阎王。
张三疯早上的一根油条还没到肚子里半道就消化没了,本盘算着侥幸捡只兔儿吃,不成想发现了落难的黑阎王。
他这会儿饿得见啥都想吃,于是歪头冲大白狗一乐问道:“嘿嘿,今中午炖狗肉吃介意不?”
大白狗听到“吃”字顿时眼放光茫,兴奋地吐着舌头围住洞口又转又叫。
“嘿嘿,馋货!连狗叫都学不会……”
张三疯翻个白眼挽挽袖子蹲下,一边仰着头调笑一边毫不在乎地将手探入洞中去抓黑阎王的狗头。
说实话,他的样子不像逮狗,倒像是摸鱼。连一旁的大白狗都瞪大了眼睛,替他担心被洞中野狗咬了指头去。
“来来来小乖乖,叔叔拉你上来搞坏坏……”他猥琐笑着乱摸一气。
洞里的黑阎王见伸下两只脏手来,一开始没辨清虚实就没发作,待见到那双手张着十根指头在自己嘴边乱摸连胡须都碰到了,立觉有辱狗格,于是暴躁了。
可是当它选好最有肉的虎口部位刚想张口去咬时,张三疯忽然一抽手站起来了,口中嘟囔道:
“戌狗者,天干地支为阳八卦为艮,先天阳气最纯!尤其是这纯黑之色嘛……更是阴阳强体,定有阴阳眼,实为以阳克阴驱邪避鬼的墨麒麟啊……”
他嘟囔一番咧嘴乐了:“嘿嘿,山人可不能把你炖喽,得留着回去大青山捉黑猫精!嘿嘿嘿……”
他正窃喜暗笑,刚刚大黑狗一口没咬到他,这会儿一发凶猛一使劲“噌”地脱出身来。
“吔呵!”张三疯见势大惊,慌慌张张拔腿要走,就见黑阎王不由分说一跃而上照着他的脚后跟“咋嚓”就是一口。
“呃吔妈妈咪……”张三疯尖叫一声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拼命挣脱。还好黑阎王这一口只咬在了鞋后跟上,他只顾逃命一使劲整个烂鞋底子被扯了下来。
大黑狗被猛然一诓,咬着个臭鞋底儿怔住了。张三疯金蝉脱壳,吓得光着一只脚边跑边扯着嗓子向大白狗求救:“啊呀呀,疯狗咬人啦!大白救命啊!大白救命啊……”
可是大白狗像个傻缺一样只顾看热闹,听他叫自己“大白”反倒还摇起尾巴来。
眼见黑阎王叼着破鞋兽性大发,张三疯急得破口大骂起来:“你个忘恩负义的二货,还号称雪狼,早知道连半根油条也不给!臭大白!破大白!破烂货!破烂晓!破晓……”
张三疯一边慌不迭地恨恨叫骂,一边围着一堆碎石废墟张皇转圈。就见黑阎王把破鞋一吐,“呜噜噜”咆哮两声猛然撒开腿如箭离弦飞扑过来。
“卧靠,炖狗肉没吃着,这回要嗝屁着凉……”张三疯眼见大黑狗呲着獠牙如恶虎扑食般纵身而起猛扑向自己,不由心中一凉叫苦不已……
不料就在他以为逃跑无望之时,大白狗仿佛被那一声“破晓”唤醒一样,突然背毛一竖露出狼的本性,“呜嗷”一声咆哮冲向大黑狗。与此同时就见它腰腹如弓猛一纵身腾空而起。这一跃足有一人多高,势如破竹气贯长虹,除了没挟雷裹电啥气势都有了。
黑阎王纵身扑向张三疯,本来就够凶猛了,可是说什么它也想不到此时此刻在自己上方会有一头更加凶猛的白毛巨兽正泰山压顶而至。
它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见半空里黑白一交“嘭”得一声,生生被雪狼撞飞了出去。
这一撞力道之大气势之猛简直如那金刚摆锤雷神贯顶,黑阎王“?呦呦”哀鸣着足足横飞出七八米才“扑嗵”一声重重摔在地上,收不住惯性又轱辘辘翻了五六个滚“咔嚓”撞在了一棵枯树上,枯枝败叶“撒啦啦”落了一地。
待它抽搐半天瘸着腿想爬起身时,一抬头雪狼正虎视眈眈立在它眼前呢。
“哟,嘿嘿,哈哈哈!”原本吓破胆的张三疯见了这突然转机的一幕顿时乐了,抹抹额上的惊汗长出一口气:“姥姥的,这狼羔子原来是欠骂啊!”
不过,黑阎王虽然趴在地上不敢起来,但呲牙咧嘴“呜呜”低吼并不服气。
“削它,削它!给咱老张出出气!”张三疯远远地挥着巴掌怂恿雪狼,冲大黑狗幸灾乐祸。
“呜哇!”就见雪狼张口冲黑阎王怪叫一声,像是在挑衅。
黑阎王哪受过这种气,“呜噜”一声爬起身,作出反击架式。哪知它刚站稳,雪狼像猫戏老鼠般雀跃一跳,大白爪子一挥“噗!”一巴掌又把它给拍倒了。
紧接着雪狼就势跳上去,不分轻重扑头盖脸就是一顿折腾。大黑狗起初还反抗一两下,后来直接四仰八岔歪着脖子露着肚子任凭摆弄了。
再后来,以至于张三疯都看不下去了,赶紧叫停。也许雪狼也觉得没意思了,心不在焉逗了一会儿便趴在一旁休息起来。
大黑狗耷拉着脑袋早没了黑阎王的气势,装出一副投降的样子,偷偷观察雪狼的态度想起身溜走。可是它刚一动身,雪狼就耳朵一竖紧盯住了它。
这样一连几次,黑阎王始终没敢逾越雪狼用眼神划定的范围,最后只好委屈地趴下来彻底打消了逃走的念头。
张三疯远远地观察了半天,咧嘴一乐:“妥了,大获全胜,鸣金收兵!”
他边乐边走上前来,摸摸雪狼脑袋满意叹道:“狼就是狼,好样的!不过呢,优待俘虏的传统还是要继承的。这黑不溜秋的烧火棍儿虽说磕碜了些,却仍是可以争取下来为我所用的嘛!”
张三疯煞有介事跟雪狼商量一番,见它没反应,就冲黑阎王轻轻吹个胡哨试探。黑阎王目赌他跟雪狼是一伙的,只好微微摇两下尾巴以示有话好说。
“嘿嘿,这倒好,现在是狗心所向,兵强马壮啊!”
张三疯心满意足往一旁南墙根儿上一躺,摸着瘪瘪的肚子盘算起来:“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要是真多上这张嘴,吃饭的问题还真不好解决……”
他摸着肚子琢磨半天,不知不觉“呼噜呼噜”起了鼾声。雪狼也不再理会黑阎王,懒懒凑到张三疯身前,将脑袋枕在他肚子上也眯上眼打起了呼噜……
老张要睡就睡吧,咱先不管他。
却说杌子告别杜仙斋一路赶回窝棚,梁奶奶正拄着拐棍倚门苦盼呢。
“奶奶,俺……”杌子望着奶奶弱不禁风的憔悴模样,再想想自己连夜来的遭遇,不由哽咽了。
“啥也甭说,回来就好!”梁奶奶见到他平安回来释然一笑,既有欣慰也掩不住满面沧桑。
“嗯,是俺不好,”杌子忙扶住老人转身回家,故作淡定希望找到合适的理由让奶奶安心,“俺……俺是遇到了一个朋友,他……他邀俺住了一晚!”
“咳咳咳咳咳……”梁奶奶没说话,忍不住一阵长咳,杌子赶紧扶她进了窝棚。
不料他一掀帘子才进去,不由一愣惊叫起来:“吔?吔吔吔!”
原来不知怎得,在他的小床上竟然和衣躺着一个人,而且还是个女的,并且“呼哧呼哧”睡得跟个死猪似的……
第七十四章 怨魂入梦仇缚身
杌子见有女人躺在自己床上呼呼大睡,着实吓了一大跳。
同时他那一声惊呼也把床上的人惊醒了,那女的揉揉眼睛转过脸来,咦,竟是紫雪!
杌子当然不知道她叫紫雪,但却认出是昨天夜里潜入赛鬼手贼窝去救甘甜甜的那个女孩。
“你……你咋会在俺家?”杌子不由满脸疑问。
紫雪也认出了杌子,惺忪着睡眼愣了片刻,惊叫一声:“why?是你!”
梁奶奶见他俩认识也是一怔,不禁好奇问道:“你俩咋回事?”
不过杌子更好奇,抢着问:“奶奶,她咋在咱家?”
“咳咳咳……”梁奶奶抻着劲咳了半天,这才直直腰解释:
“嗐,这丫头是傍天亮才来的!当时俺正担心你呢,她不知道门是不上锁的就翻墙进来了,跟俺说是找不到原来住的旅馆了。俺看她可怜才留她住下,睡了有好几个钟头了。”
“嗯,对对对,多亏了老奶奶收留我,否则我连个狗笼子都找不到!”
紫雪说到这里“嘻嘻”一笑,冲杌子问道:“怎样,狗笼子的滋味还好吧?”
“呃……”杌子本就担心奶奶知道昨夜之事,见她一问吓得赶紧挤眉弄眼冲她使眼色,“俺,俺不懂你说啥?”
“嘻嘻,还装!以为我认不出你来?”紫雪不明就里一个劲儿揭底,忍俊不止:“怎么,一个劲儿挤眼睛,是不是身上有狗跳蚤啦?”
“呃……没,没!”杌子慌忙遮掩。
这时梁奶奶脸一沉不高兴了,盯着杌子问:“啥狗笼子狗跳蚤的,你跟俺说实话!”
“呃,这个……这个,有个小意外……”
杌子张口结舌半天,知道有紫雪在肯定瞒不住,只好把昨夜遭遇向梁奶奶述说一遍,不过他有意避过了认出甘甜甜之事,包括今天上午的事他也只字未提。
梁奶奶听完前因后果,微微叹息一声:“这是小毛贼搅翻了老贼窝啊!这种事可侥幸不得,好在是遇到了贵人相助,否则……咱祖孙俩可能就……”
梁奶奶心疼地望着杌子,忍不住落下两行老泪。
“奶奶,没事!您看俺这不是好好的吗?”杌子强装笑脸安慰。
“唉,算啦……”梁奶奶抹把眼泪叹道:“能回来就好,这想想……总比那个跳窗跑了的孩子要幸运的多,估摸着他这会儿可能连个家都没有,唉……”
梁奶奶边说边无
奈叹息,一脸忧忡惆怅。
杌子不禁怆然惭愧起来,一下子又担心起甘甜甜来。是啊,她一个女孩子死里逃生担惊受怕,这会儿恐怕连个避风的窝都没有,可能连口吃的也寻不到……
想想自己可是吃过她方便面的!想到这里,杌子心如刀割,恨不得自己现在就去代替甘甜甜遭受所有苦难。
他决心找到她,他要把她带回窝棚,过无忧无虑的日子。
就在这时,紫雪突然一拍脑门说道:“对了,我忘记了说一件奇怪的事。那个逃跑了的小哥哥特别特别像一个小姐姐,我敢保证他要是戴上假发简直跟小姐姐就是一个人!哎?好像……好像那个小姐姐是叫什么露的……”
梁奶奶听了一怔,忍不住轻问:“白露?”
“嗯,对对对,我记得那个下馄饨的张婶就是这样称呼她的!”紫雪眼睛一亮连连点头。
“好,好,很好!”梁奶奶听罢沉吟起来,“怪不得呢?果然是有这么个人哇……”
梁奶奶眯眼盯住杌子,冷冷一笑长久不语了。
“呃……这个……这个其实……嗐!”杌子言辞闪烁,支吾了好半天终于心一横一屁股坐在床上,向梁奶奶说出了实情……
“风雨飘摇怨无门,
悲歌含恨忿乾坤。
老张一梦入荒坟,
半人半鬼失了魂。
水中五尺恶灵吼,
孤孤苦苦仇缚身。
甘把人间变炼狱,
誓将真凶九渊沉……”
却说张三疯倚着墙根恍惚一梦惊厥醒来,竟然莫名其妙吟出这么一首怪诗来。
“不好不好,怨气忒重!”待他吟完竟是慌出一头冷汗,赶紧冲四下里吐吐唾沫驱赶晦气。
然后按捺不住寒战抬眼望望灰濛濛雾沉沉的天空,苦苦道:
“唉,变天了,变天了!都怪山人爱管闲事,这回被恶鬼缠上了……”
他心虚暗忖,低头看看肚子上雪狼还在“呼哧呼哧”沉睡,好歹压着惊慌长吁一声:“幸好,幸好只是一场梦!”
可是他刚定定心神松了一口气,就见不远处的大黑狗却忽然一下站起身来。它仿佛被什么惊动了一样,高高竖起耳朵警觉四顾。
张三疯见状忙左右瞧瞧,可是荒凉的街道上空无一人,连只鸟都没有。
不料大黑狗并未对静谧的街道放弃
警惕,反倒是发起了神经,突然左冲右突对着四周狂吠起来。那吠声此一阵彼一阵,好似空气中有个飘忽不定的劲敌。
雪狼也被惊醒了,警觉地耸着鼻翼嗅了几下突然一翻身立起来,“扑隆隆”抖抖身,一身白毛尽皆竖起,蓬松开像一头白色雄狮如临大敌。
“噫豁!”突然一阵凉风灌入颈口,张三疯这才吃那一惊一轱辘爬起身,屏住气息眯眼四望,同时耳廓律动不止,戒备着空气里的每一丝异样。
可是他们警惕了半天,什么也没发现。黑阎王最先垂头丧气下来,“呜呜呜”冲雪狼低鸣,像是认错。
雪狼则回过头来,对着张三疯耍斗鸡眼。
张三疯见了,掩着方才的惊恐窘态骂道:“姥姥个头的,就知道你俩是二货,山人还以为有冤魂恶鬼呢……”
可是他话未说完,突然浑身一抖脚尖踮起,双手在身前乱抓不止,同时吐出舌头翻开白眼一副死人上吊的吊死鬼模样。
“汪,汪汪汪!”黑阎王见状,冲着空气再度惶恐吠叫起来。
“呜嗷!”雪狼也一瞪双眼呲起獠牙,引颈低嚎躁动不安。
就见张三疯脚尖越踮越高,竟然缓缓离地而起,同时舌苔发紫额筋高挑,眼珠子瞪得核桃大小像要撑破眼睑喷血而出……
“呃!呃!呃……”他口中竭力喘息,拼命蹬腿,仿佛喉咙被死死扼住即将窒息。
“吔,怪鸟?”
就在这时突然远处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是杌子。杌子当街而立,认出了张三疯。
他是来寻甘甜甜的,可是转了许久却被阵阵狗吠声吸引过来。他远远地看到在明媚的阳光下,前方一道冷寂的巷子里竟然阴雾弥漫。
等他走近,却分明地看到了令人不可思议的恐怖一幕,一只长着惨白人脸的怪鸟正在扑翅盘旋,然后猛然俯身冲下来张舞着利爪死死扣住了张三疯的脖颈。
“是老臭鼬!”杌子大惊失色不及细想,迅速掏出弹弓搭上乌铁珠“砰”地一声射将出去。随着一道风驰电掣就见半空里乌烟一绽,响着“啊呜”一声惨叫,怪鸟消失了……
张三疯随之身体一坠怦然落地。
“老臭鼬!老臭鼬……”杌子扑上前去,摇晃着他僵直的身躯失声呼唤。
“呃,嘿嘿,嘿嘿嘿……”不料杌子正哭叫着,张三疯竟然嘿嘿一笑发出声来,两眼半睁半闭瞅瞅杌子,叹道:“山人果真没有看错,小爷你确是清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