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弹子辣手欲摧花
“嗐……”杌子瞎想一通,的确犯起糊涂来。他已经分不清方白露像甘甜甜,还是甘甜甜像方白露了,总之自己得替她保好密。
杌子知道这事没法解释,急地直挠头,冲梁奶奶一挺脖子:“反正俺答应她了,俺不能让你出门!”
“嘿!你这孩子咋不通窍呢,丫头那里你不说俺不说她咋会知道?闪开,闪开!你闪开!”
梁奶奶急了,死乞白咧拖着扫帚硬往外挤。杌子也急了,死死把住院门:
“不行,说啥也白搭,俺得对你负责!”
“负责?”最后梁奶奶真生气了,气喘吁吁反问一声,把扫帚往垃圾车上一扔,拍着铁皮厢子嚷起来:
“要说挣钱不挣钱都不打紧!可是这扫街的活是街道上照顾俺才让俺干的,俺不能生个小病就撂挑子,哪有轻伤下火线的道理?你要是再拦着,俺就跟你断了这半截子祖孙关系!”
“……”
最终,杌子败下阵来。他拗不过梁奶奶,只好陪她一起去扫街。
眼下时节已是初冬,虽然白天还感觉不到冬日的严酷,但是夜里特别冷。街上行人不多,许多店铺都已提前打烊,白日的喧嚣变成了冷肃的空寂。
杌子缩着脖子拉着垃圾车跟在梁奶奶身后。
梁奶奶驼着背扫街,杌子就放下车瘸着腿将垃圾装在车里,顺便挑拣空瓶子废盖子等废品。
“唉,这哪是人干的活……”
杌子冻的瑟瑟发抖,口中嘀嘀咕咕抱怨。
他正嘟囔着扒拉一堆垃圾,忽然眼睛一亮乐了:“诶,这是个好东西!哈哈!”
原来垃圾堆里露出一柄被人丢弃的弹弓把。那东西是铁制的,虽然锈迹斑斑也没有皮筋,可是对于杌子来说却如获至宝。
“真是天意,想啥来啥!”
他将弹弓把拣在手中掂量掂量,欣喜不已自夸起来:
“嗯,称手,称手!想当年,老子不敢自称是弹弓神手,咋着也得算个辣手吧!有了这玩意儿,以后打野猫吃!”
曾几何时,在那食不裹腹的日子里,杌子可没少凭着一手精准的弹弓在大青山上打鸟崩獾猎兔子。
不过,那时用的是用荆棵枝叉自制的木把手,不好看也不结实。如今这把虽然生了锈,相比之下已经够精巧的了。
“嘿嘿,奶奶,今晚真是没白出来!”杌子兴高采烈拿着弹弓在梁奶奶面前显摆。
梁奶奶直起腰来捶捶驼背,见了杌子爱不释手的样子,也忘记了劳累,咧着嘴直乐:“嘿嘿,跟个孩子似的,还没长大呢?”
“没呐!”杌子兴奋地一蹦二尺半高(主要是那条瘸腿扯了后腿)。
扫完街回到窝棚已是半夜,杌子一直兴奋着不睡觉,他从废品堆里翻出半张砂纸将弹弓打磨了个锃亮。
第二天一早又找来皮筋烂皮靴等材料一番剪割绑扎,小弹弓完好如初焕然一新了。
“不赖,不赖!”
杌子试试弹性劲道连声夸赞,然后从枕头下面摸出那枚乌铁珠来到院中,禁不住洋洋自得:
“就凭着这两样东西一搭配,还不得打死一头野猪!”
就见他搭上铁疙瘩,拉弓张臂,眯起一只眼远远地瞄住了小院外电线上的一只燕子。
“嘿!”随着口中一声沉喝,“嗖”铁珠子应声射出,“扑!”正中燕子。
“哈哈,带劲……”杌子胜利欢呼。
可是他还没高兴上两秒钟,却见那只燕子不仅没有掉落下来,反倒扑扑翅膀飞走了。
“咦?明明是打中了呀……”
杌子挠挠头,瘸着腿跑出去寻找铁珠子。铁珠子就落在电线下方,不像打空的样子。
“怪!真怪!真是邪了门了……”
杌子一脸失望地拣起铁珠子回到院中,怎么想也想不明白。
一旁烧火做饭的梁奶奶瞅瞅他垂头丧气的模样,嗔着脸责怪道:“燕子是益鸟,能保护庄稼教人勤俭持家,你也打?”
“呃……”
杌子觉得没打中在奶奶面前丢了脸,也觉得奶奶说的对,好鸟不能打,要打也得打坏鸟。不由地脸一红,尴尬地把弹弓和铁珠子揣进口袋。
梁奶奶做好早饭祖孙俩吃罢,一老一少在院中给废品归类。
不多时白露来了,她专门给梁奶奶抓了中药,一边熬药一边询问老人的病情。
梁奶奶给杌子使个眼色,绝口不提夜里扫街的事,杌子也自是不敢说。
白露熬好药,让梁奶奶喝下一剂,然后不冷不热地嘱咐杌子:
“我爸这段时间一直没回来,家里事多我得回去。记得,晚上把剩下的药给奶奶喝了再熬一副,小火慢煲绝不能糊了!”
“哎,哎!”
杌子像接了圣旨一样赶紧答应。
白露临走瞅他一眼,嘀咕一声:“这还像个样子!”
“嘿,嘿嘿……”
杌子望着白露离去的背影,好久才傻傻地笑两声转回身来,见奶奶一直冷眼盯着自己,不好意思地笑笑:
“俺……俺可没打啥坏主意!”
“哼!”梁奶奶半嗔不满地一撇嘴数落道:“瞧你那猴孙相,打没打主意谁还看不出来?歪头癞脑的还想辣手摧花咋滴!”
“嘿嘿,就辣手摧花了!”杌子心中暗乐。
梁奶奶白他一眼,嗔骂:“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白日做梦!去,把药渣倒了,收起心回床上补个觉,晚上继续扫街!”
“啊?还去啊……”
杌子顿时无精打彩起来,撅嘴挠腮摇头苦叹……
晚饭后,杌子把弄着弹弓和铁弹子,心中琢磨早上打燕子的怪事。梁奶奶早早就把药喝了,催促道:
“别磨蹭了,早点出门早扫完早回来!”
杌子叹息一声懒懒地说:“就算早出门也得等那些醉汉们撤了,饭摊收了,还不一样都得熬到后半夜?”
“行行,你爱去不去,反正俺得去!”梁奶奶不耐烦了,收拾好垃圾车就要自个儿出门。
“哎——可不行丢下俺!”
杌子赶紧起身追出去,帮梁奶奶拉车关门:“今天好不容易得到那丫头夸奖,万一出点事可就前功尽弃了!”
“呸,还说没打坏主意!”
梁奶奶嗔笑着瞪他一眼,一老一少拉上车“吱吱悠悠”出门而去……
来到街上,他们从北段开始扫起。还是梁奶奶在前扫,杌子拉着车在后收。
扫了一晚上也只扫了半条街,不知啥时侯又经过那间贴着“理发按x”的小店。门缝里微微透出昏暗的红光。
杌子远远地透过门缝往里瞧,但是影影绰绰瞧不清,想到大姐被王二子和嫖客欺负的情邢,心中忿忿不平起来:
“姥姥的啥世道,有人吃香的喝辣的风流快活,有人苦死累死吃不饱饭!同样是爹妈生养,谁就活该是下九流?”
不知不觉梁奶奶已经走远,回头吆喝一声:“喂,走啦!”
“唉……”杌子无奈地摇摇头赶紧跟上。
就在这时,射着淡淡寒光的路灯下,老远迎面走来一个踉踉跄跄的身影,是个胖醉汉。
醉汉手里抓着半瓶酒,边晃荡着身子边扯着公鸡嗓子唱:
“大姑娘美来……那个大姑娘……浪!大姑娘钻进了青纱……帐!这边高粱它正……拔节,咔咔直响……把歌唱!我东瞅瞅西望望,望……”
醉汉一抬头望见正在扫街的梁奶奶,猩红着醉眼停住唱,脸上一副讨厌相。
梁奶奶赶紧低头避开。
“操!”醉汉骂一声,仰起头喉咙里“哈啊噜”响了几下,“噗!”一口浓痰吐在梁奶奶脚边。
梁奶奶忙躲开几步,埋头扫街。
醉汉更加嚣张了,耍起酒疯破口大骂:“呸!你个老东西,丑八怪!扫了大爷的……兴!”
梁奶奶拖着扫帚想到杌子这边来,可是醉汉踉跄两步一岔腿挡住了她的去路,狠狠喝道:
“想走?没门!”
第三十一章 半夜扫街闯大祸
这一切正被跟上来的杌子瞧了个清楚。
“你咋欺负老人?”杌子瘸着腿生气地上前质问。
当他与醉汉一打照面,不由地“吔!”了一声,顿时火冒三丈了。
“好哇!原来是你个长了尿脬喷大粪的王八犊子!”
杌子认得清清楚楚,眼前的醉汉正是那个骗吃骗喝害得自己差点客死街头的家伙!
醉汉见杌子认识自己,酩酊着醉眼打量杌子片刻,然后咧开嘴露出大黄牙来:“嗐嗐,小兄弟,是你……”
他“你”字还没说完,就觉的头顶“砰!”地一声打了个闷雷,眼前一黑“咣唧”瘫倒在地上。
再看杌子,不知啥时候手中多了一块油乎乎的半头砖。从拣砖头到醉汉趴下就那么眨眼的工夫。
“诶哟喂!可不得了啦!”
梁奶奶亲眼看见杌子一砖头拍在醉汉头上,吓得把扫把一扔着点晕倒。
好久,才带着哭腔埋怨:“出大事啦!惹大祸啦!孩子哇你咋这气性,咋说下手就下手呢……”
“他……他活该!他骗俺吃酒倒欠钱跑了,还欺负老人!”
杌子眼中喷着火,气狠狠地咬牙瞪着地上的醉汉。
“嗐呀唉!祖宗诶!这要是闹出人命来,咱娘俩可就全完啦……”
梁奶奶又急又怕,感觉天都要塌下来了,慌地直跺脚叫苦。
杌子见醉汉卧在地上一动不动,也后怕起来,思量片刻心中一横撒腿就跑。
可是他刚跑出两步,回头望望梁奶奶又停住瘸腿返回来,慌乱地把垃圾车往她肩上一套催促:
“奶奶,你先走!俺不能连累您!”
梁奶奶的腿早就吓软了,抹一把老泪推开杌子:“孩子……你说啥浑话呐!奶奶都这把年纪了,蹲牢枪毙俺不亏!你先走,快走!”
事已至此,她决定留下来保全杌子。
“不,祸是俺闯的!你走!”杌子知道闯了大祸,嘶哑着声音大声催促。
“你这浑熊孩子,小声点!再不走被人发现,咱俩谁也跑不了……”
慌乱中,梁奶奶急得一头花白的头发蓬散开来,苍白的脸上老泪纵横。
她正心急火燎地催赶杌子,突然觉得眼前一黑天旋地转起来,胸口仿佛被石头堵住一样闷得喘不上气,紧接着喉咙一甜,“哇!”吐出一大口鲜血,摇晃几下瘫坐地上。
“奶奶,您咋啦?”
杌子见奶奶吐了血着实吓坏了,顾不得逃跑赶紧去扶她。
梁奶奶老脸蜡黄嘴角挂着血,倚着垃圾车无力地摇摇头,张口气喘动弹不得。喘了片刻,眼中浊泪一滚凄然而笑,有气无力地对杌子叹道:
“孩子,咱俩的缘份怕是到头了……听话,别管俺!俺走不动了……”
瞧着奶奶苍老憔悴的样子,杌子再也抑制不住泪水。此刻的他心都碎了,暗骂自己混蛋害了奶奶!显然奶奶是要替自己顶罪,自己又怎能忍心撇下奶奶不管呢?
他抹一把眼泪用力搀起老人,吼道:“不行,要跑咱俩一块跑!俺背你……”
“哼哼,跑?上……上哪跑!”
就在一老一少惊慌失措手忙脚乱之际,地上的醉汉突然撑着胳膊爬起身,跪在地上冲两人沉沉地嘶吼一声。
“呀,没死!”
杌子惊呼一声,张皇架起梁奶奶拖上垃圾车就跑。
“小……小杂种!我叫你跑!”醉汉边骂边抓起酒瓶“嗖”地一下甩出去。
“梆啷!”酒瓶正砸在杌子瘸腿上。
“唉哟!”杌子叫一声,也顾不得疼痛,架着奶奶拖着破车连蹦加跳一溜烟拐进了黑胡同……
等回到家钻进窝棚,梁奶奶一下子瘫在床上,直挺挺躺着上气不接下气直翻白眼。
杌子也“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心中怦怦直跳,惊魂未定掀着帘子不住往外瞧。
过了好久,外面并无动静,杌子这才放下心来。回身望望还未缓过劲来的梁奶奶,扯过破被子给她盖上,边替她捋胸口边安慰:
“没……没事了!他没追来……”
“嗯……没事就好……”梁奶奶缓了好半天才长出一口气,沉沉闭上眼睛昏睡过去了。
杌子也浑身散了架一样挨着床腿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心中依旧“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姥姥的,真背!”
他忍不住在心中暗骂,觉得自己太倒霉了,简直就是出门踩狗屎,放屁砸脚后跟,喝口凉水都塞牙!这十九年算是白活了,真真的是黑瞎子叫门——熊到了家……
他又惊又气又累又困,骂着骂着又做开了梦……
老残手持狗皮鞭子叉着腰站在村口老槐树下,气势汹汹瞪着自己。
杌子自然不服气,也叉着腰与他对阵。
张三疯则在一旁拿个小本子记录。
“小秃驴,你说,你凭啥不让俺和俺媳妇安安生生过日子?”
老残咬牙切齿喝问。
“我呸,老杂毛你强歼羊,看我不上玉皇大帝那里告你去!”杌子破口大骂,不屑地冷笑。
老残急了,骂道:“好哇,你告我?你以为俺不知道你干的好事?你偷建材厂那女娃的奶罩,还偷闻!”
“你……”杌子也急了,红着眼冲上去与老残拼命,“哇呀呀,小爷与你大战三百合……”
“合你个屁!”
老残冷冷一笑,手一扬狗皮鞭子变作了一条捆仙索,“呼啦啦”将杌子捆了个结实。
杌子并不慌张,就见他冷冷一笑冲空中一声厉喝:“嗨!蛋来——”
刹时间,天空顿时阴云密布雷声滚滚起来。随着“轰隆隆隆隆……”的震耳欲聋,一道滚雷风驰电掣从天而降,“咔嚓!”正砸在老残头上。
“啊……妈妈个咪吖……”
老残惨叫一声,化作脓血消失了。地上只留了个坑,里面青烟几缕随风散尽,底部现出一枚铁弹弹来,正是乌铁珠。
杌子身形一抖,捆仙索碎落一地。他上前拣起乌铁珠用手指轻轻搓/弄几下,美中不足地叹道:
“你说你啊,长得不圆又不方,筋头巴脑**,叫作珠子吧有点吹,叫做蛋/子吧有些浪,叫作疙瘩吧听了脑袋疼,叫镏子吧……咋听着像是骂俺呢!唉……”
这时张三疯走过来,指指地上的坑埋怨:“马杌子,你咋连点骨头都没给他留?也太狠了吧!”
“这可不能怪俺,嘿嘿,是它!”杌子癞笑着指指手中的铁疙瘩。
“呀!这不是那个……那个谁吗……”
张三疯见了铁珠子脸上一惊,张大嘴巴搔耳挠头愣住了。
“干啥呀大惊小怪的,你说它是个啥宝贝?”
杌子用胳膊捅捅张三疯问道。
“嗯,这个……”张三疯回过神来,闭上眼装模作样捏动手指念念有词,然后一下子睁开眼,认真地说:
“山人掐指一算,这东西虽然相貌丑陋,却是大有来头,其真身应该是块铁!”
“我靠!”杌子差点喷倒,大骂:“你个泼疯子,真懂假懂啊?还半仙,我看你的真身应该是块臭肉!”
“呃……”张三疯无奈地耸耸肩膀,撇嘴嘟囔:“爱信不信,不信拉倒……”
杌子不再理张三疯,盯着铁珠子犯二:“你,要真是一颗大珍珠子该多好啊,鹅蛋那样大!嘿嘿,咱可就发了!”
他正做白日梦呢,就见眼前真出现了鹅蛋大的白生生的珠子,珠子中间还有一枚透着红光的圆溜溜的乌斑,并且还是两颗这样的大珠子!
“豁……”杌子赞叹着趴上去瞧,突然“妈呀!”惊叫一声差点摔倒,原来眼前的不是大珍珠,而是两只血淋淋的眼珠子!
那眼珠子是甘甜甜的,渗着血鼓凸着。甘甜甜一步一挪向杌子走来,口中逼问:
“好个马杌子,你个负心人,你忘了我了么,你忘了我了么?”
“唔……没没没,俺没忘……”
杌子边支吾边后退,一下子跪下来磕头如捣蒜:“姑奶奶,俺求饶!俺求饶!其实……她也是你!”
“她是谁?说,她是谁……”甘甜甜狠狠瞪着他,眼越瞪越大,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妈呀,你别吓俺!俺一定替你报仇!呜呜呜……”
杌子吓得捂住眼,跪在地上哭起来。突然,手指缝里的甘甜甜一下子变成了汪水妮,她满脸是血,身上又白又肿,是泡发了!
汪水妮面无表情,缓缓地抬起手去抚摸杌子的头发。
“大大大……姐呀,你可别认错了人!冤冤冤冤冤……冤有头债有主,你放心……俺也一定替你报仇!”
杌子身如筛糠趴在地上一动不敢动。
就在这时,汪水妮忽然变成了一只小狗,“汪汪汪!”叫着跑远了。
咦,这不是村长家的乐乐么?杌子愣住了,只见乐乐跑出不远摇摇尾巴回过头来,吐出舌头冲杌子狡黠地一笑。
“妈呀!这狗成精啦……”
杌子惊呼一声醒来,原来又是一场梦!
“唉……”他长叹一声,活动活动酸痛的肩膀望望床上,梁奶奶还在睡。
“这怪梦……”
杌子站起身摇头苦笑,心说天也该亮了吧?于是伸手去掀帘子想看看天色。不料这一掀帘子,他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暗暗叫苦不迭起来……
只见外面天刚放亮。小院的矮墙外一个头扎绷带的黑胖壮汉正探头探脑地向院中张望,正是昨晚被自己用砖头拍趴下的那个混蛋!
他身后还跟了几个歪头楞脸的小青年,一个个奇装异服烫发穿耳,有的甩头晃膀手持棍棒气势汹汹,有的呲牙怒目把弄着弹簧/刀杀气腾腾!一看就是些不良青年。
“完啦!”杌子不由地心中一凉,赶紧往回缩脖子……
第三十二章 仇家上门出老将
只见外面天刚放亮。小院的矮墙外一个头扎绷带的黑胖壮汉正探头探脑地向院中张望,正是昨晚被自己用砖头拍趴下的那个混蛋!
他身后还跟了几个歪头楞脸的小青年,一个个奇装异服烫发穿耳,有的甩头晃膀手持棍棒气势汹汹,有的呲牙怒目把弄着弹簧/刀杀气腾腾!一看就是些不良青年。
“完啦!”杌子不由地心中一凉,赶紧往回缩脖子。
可是已经晚了,壮汉一眼正瞧见他,大喝一声: “好哇,就是他!”
几个小青年顿时眼冒凶光,飞脚踢开院门张牙舞爪闯进来。
“娘的,拼啦!”杌子知道这回想躲是躲不掉了,赶紧回身抄家伙。
“咋……啦?”梁奶奶被惊醒了,在床上翘着头担心地问。
“一帮孙子,他们找上门来啦!”
杌子喊一声,手中抓起一只缺腿的板凳闪身躲在布帘后面,口中发狠临阵以待:
“娘的,今天小爷就让你们知道知道啥是马杌子!”
此刻,壮汉和几个小青年已经蜂拥而至,堵在窝棚门外,不过他们不知道里面虚实没敢硬闯。壮汉在外面扯着嗓子喊话:
“小狗崽子,乖乖滚出来给爷爷磕仨响头认个错,老子就饶了你!”
“哼,想得美,杌爷从小到大还没服过谁!你们有种就往里闯,看看谁的脑袋先开花!”
杌子并不上当,一手举着板凳另一手伸长去摸床头的弹弓和乌铁珠。
壮汉见他不出来,继续使激将法,骂道:“小子啊,你就是个熊蛋孬种!你不出来,老子就在这门口跟你耗着,看谁耗得过谁!”
“哼,耗就耗,想当年老子被堵在地窖里三天三夜也没泄过一口气!就你们几个混混,小爷还真没当一盘菜……”
杌子严阵以待高度戒备,嘴上却没有丝毫示弱。他知道,两军对阵要在战术上重视敌人,战略上藐视敌人,那可是毛爷爷说的。
不过他藐视了一番,开始心虚起来:以前对付杜仙斋,虽说是单枪匹马,可是没有后顾之忧。如今床上躺着个病重的奶奶,万一他们真的耗起来,岂不是要耽误大事?
紧接着他更加担心起来:坏了,每天一早白露都会来窝棚探望奶奶,她那么俊,要是被这帮家伙……
“唉呀呀!”杌子不敢往下想了,直恨自己昨晚太鲁莽。
这时外面几个小青年开始怂恿壮汉:
“朱爷,废啥话
!哥几个一起冲进去揪他出来得啦!”
“就是,咱们自打跟您出来混,还从没真刀真枪干过,今儿正好练练手扬名立万!”
壮汉被他们称作朱爷,看样子也有点头面。不过这位朱爷却并不急于下手,他冷冷一笑喝道:
“你们懂啥,自古兵不厌诈!如今我们占着上风,自当猫戏老鼠好好玩玩!”
杌子在窝棚内听得真切,心说擒贼先擒王,今天小爷就先把你的猪头给爆了。
他这样想着,手上缓缓举起弹弓,在布帘后拉开皮筋用乌铁珠瞄准了壮汉的脑壳。
当然,他心中也有疑虑,这铁弹子明明打中了燕子,为啥燕子没受伤?
杌子满腹疑问,也打算在壮汉身上再验证一下,于是皮筋越拉越满,乌铁珠箭在弦上,瞬间便会射穿坏蛋的眼睛。
这时外面的几个小青年又煽风点火起来,在窝棚外叫骂:
“小杂种滚出来,再不出来就把你这狗窝给拆喽!”
“操,一把火点啰!”
他们在外咋咋呼呼,摩拳擦掌。窝棚里,杌子三点一线随时迸发。
床上的梁奶奶却沉不住气了,顾不得体弱颤颤巍巍下了床。
“奶奶您快躲起来!”杌子惊声轻叫。
“唉!你这一弹弓要是打出去,咱昨晚上没干成的坏事可就真干实了!”
梁奶奶叹口气冲杌子摇摇头,然后拢了拢头发,反倒镇定起来。她走到门口透过帘缝瞧瞧外面的架势,回头嘱咐:
“你别出去!事到如今,能化解一分是一分,要是真动起手来指不定谁吃亏呢!”
“可是……”
杌子还想说什么,可是想想昨晚也幸亏没把这混蛋砸死,否则就真的没有活路了。
这时窝棚外的壮汉不耐烦了,大声咆哮起来:“妈的,里面吱吱歪歪啥呢?再不出来老子真动手啦!”
“你敢?你动个试试!”
就在这时,梁奶奶一挑帘子跨出来,正与壮汉迎了个照面。
壮汉一愣后退半步,立马又硬气起来,恶狠狠地吼道:“嘿,你个死老婆子,小心老子一巴掌把你拍残废喽!”
梁奶奶挺挺驼背打量他两眼,满脸不屑。壮汉恼羞成怒了,举起巴掌怒喝:
“嘿老东西,不怕拍是吧?你当自己是刘胡兰啊!赶紧的,麻利利把那个小杂种交出来!”
“哼哼!”
梁奶
奶盯着壮汉的满嘴黄牙冷冷一笑,然后眯起老眼环顾一下几个小青年,轻蔑地撇撇嘴沉声道:
“俺当来了天王老子呢!原来,就你们几个小虾米?”
梁奶奶叉着腰,沉着面,真有君临天下的范儿!
“吔……”
壮汉和那几个小青年都没料到一个黑脸驼背的老婆子竟然如此深不可测,反倒心虚起来,各自后退半步紧紧盯住梁奶奶。
“好么老东西,还挺高深!你……你是哪条道上的?”
壮汉扬扬巴掌没敢下手,阴阳怪气地叫嚣。几个小青年则如惊弓之鸟呼啦一下摆开架势。
“哼哼!”梁奶奶没理壮汉,撇起嘴似笑非笑朝几个小青年训斥道:
“都是些半大孩子,尿布还没揭几天,就整天猪爷狗爷的跟着瞎混!咋,欺负欺负老实人就成黑/社会了?寒碜!”
几个小青年大都十**岁,与杌子年龄相仿。要说动起手来,战斗力肯定不差。可是他们还真就被梁奶奶给镇住了。
几人互相望望,谁也不敢先动手,各自猜疑道:
“哥几个,小心点,别招惹了真茬!”
“就是,万一她是黑带、山鸡的干娘,咱们可就那个了……”
“邪门,也没听说这地界上有这么个大佬啊!妈的,肯定瞎装吓唬我们呢!”
这时壮汉呲呲牙后退两步把手放下,问道:“嗐,老太婆,你到底啥来头?”
“啥来头?”梁奶奶把头一扬,不屑地大声吟道:
“长城宽又长,星星伴月亮,平生一个字,打虎武二郎!”
几个小青年听了都抓耳挠腮不淡定了:
“豁,这一定是黑话!果不其然,咱们这是闯了太岁老窝了!”
“屁,你香港电影看多了吧?就这破烂窝棚能有大神?”
“这可不好说,不长眼的人看洪七公就是个臭要饭的,可是他分分钟就能要人小命!”
这时几人中一个小黄毛冷冷一笑,凑到壮汉身旁悄声道:“老大,您要是牌子不硬,小弟们往后可就不好混了!”
壮汉本来也是对梁奶奶疑神疑鬼不敢轻举妄动,听小黄毛这么一说,一咬牙横下心来,上前半步与梁奶奶面对面狠声道:
“老东西,你装啥大瓣蒜呢?老子还没出恶气,你他妈个老怪物倒先教训起人来啦!”
壮汉指指头上裹着的白纱布,腮帮子横肉乱跳起来。
第三十三章 巾帼少女显身手
“哼哼,你那是罪有应得!”
梁奶奶冷冷盯着壮汉缠着绷带的黑炭头,喝道:“依俺看还砸得轻了!”
“呵,还嘴硬,别以为我不敢动手!”壮汉被梁奶奶斥责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咬牙切齿撸起袖子就要动手。
梁奶奶也不退让,一指壮汉鼻尖厉喝:“你敢?”
“吔,老子还就不信啦!你看我敢不敢……”壮汉气急败坏恶狠狠地举起大黑拳头来。
眼见壮汉的拳头就要砸下来,梁奶奶的身子骨如何吃得消!杌子一急就想冲出去。
“哈哈哈哈!”
不料梁奶奶却毫不惊慌,她把两臂在胸前一抱,不光不惧怕反倒斜着眼仰起头冲壮汉咧开嘴大笑起来。
“吔,你笑啥?”壮汉一愣。
梁奶奶轻蔑地盯着他骂道:“嗐嗐,夯货!你这一锤头能砸死俺不?”
“砸死你?老子……”
壮汉本欲下手,可是心中一翻个儿心想自己才没那么傻,打死人是要偿命的。
于是阴狠冷笑:“老子只负责砸你个半死就行,看你个老东西还敢倚老卖老!”
“这就好,俺正巴不得呢!”
不想梁奶奶更加不把壮汉放在眼里了,叉起腰往前一凑喝道:
“你这蠢货本来就不占理,现在又把俺老太婆打成了植物人,你等着吧,赔钱坐牢还得给俺端屎端尿!”
“吔……我……”
壮汉虽然一直凶神恶煞举着拳头,可在气势上却处处落下风,听了梁奶奶这一番话不觉犹豫起来,黑拳头在梁奶奶额前晃了半天终究没有落下来。
他眨巴眨巴眼思量一番,拳头变成小爪子在头顶纱布上搔了搔,疑惑道:“不对呀,俺还没动手,你咋成植物人了?”
“哼哼,你要是动了手就晚了!”
梁奶奶挺着驼背横眉冷对。
“对对,朱爷,这年月老头老太太的可不能动,一戳他就给你躺下,那骨头比周村烧饼还酥脆!”
几个小青年中有个黑夹克的瘦高个儿在壮汉身后劝说。
“是啊老大,你说咱好几个拾掇一个老奶奶,这要是传出去,以后在街面上还混不混了……”
“是呀朱爷,上次抢了那个要饭老人的钱,人家背后都喊我们是坑老游击队呢,您……借坡下驴得了!”
其他小青年也都纷纷劝说壮汉,给他找台阶下。
壮汉沉思片刻瞥一眼梁奶奶,把手放下来冷冷一笑:“老东西,我不惹你,让开!我找的是那个瘸腿的小狗崽子!”
“俺不让。”梁奶奶挡在窝棚前,凛然
不惧义正辞严:
“他昨晚那一砖头揳的应该!你先是骗了他,后来又欺负俺,你这叫啥?这叫横行乡里,祸害百姓,他这是为民除害!”
此刻,小院外已经聚了不少看热闹的人,大都是些街坊邻里老头老太太。他们也你一言我一语斥责起壮汉来:
“这家伙在安良街上横行霸道也就罢了,这回倒闯到家里来欺负人了,欺人太甚!”
“就是,这帮小子都是些没爹没娘的无赖货,不干好事早晚被抓!”
“瞧他们装腔作势弄狠耍横,其实就是狐假虎威一帮乌合之众……”
壮汉听了众人遣责回头瞧瞧,不禁恼羞成怒了,腮帮子上横肉一阵乱颤,猛然伸出大黑手一把揪住梁奶奶衣领恶狠狠吼道:“老东西,你当我真不敢动你!”
说着手上一使劲,像拎小鸡一般把梁奶奶拽在了半空中。院墙外的众人都惊呼起来:“不得了了,要出人命啦……”
“姥姥的!”窝棚内的杌子早急了,抓起凳子冲了出来,红着眼怒吼:“王八蛋,放开奶奶!”
壮汉见到杌子出来,狰狞着脸冲身后众人喝一声:“就是这小子,给我揍!”
壮汉一声令下,那几个小青年气焰重新嚣张起来,一个个摩拳擦掌“呼啦啦”把杌子围在了中间。
杌子左右扫视毫不惧怕,他心中明白此番必是一场恶战,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们伤到奶奶。
几个小青年短刀钢棍如狼似虎围住杌子,互递眼色随时一拥而上。杌子也打起十二分精神,高举板凳前后提防,随时准备拼命。
眼见气氛紧张到了极点,场外的人都担心地屏住呼吸,静得连鸟叫声都没了。
就在这一触即发之际,忽然胡同里“叮叮当当”响起一阵自行车铃声。
杌子和梁奶奶都心中一颤,知道是白露来了,不禁担心起来。
果然门外一阵骚动,方白露拨开人群急匆匆闯进来。她见到梁奶奶正被壮汉揪在手中不由勃然大怒,厉声断喝:“坏蛋,住手!”
壮汉一惊,歪头见进来的是个俊俏丫头,不禁乐了:“嘿嘿,这道菜正点!”
身陷重围的杌子则情急高呼:“别过来,这帮家伙坏的很,快去报警!”
这是他第一次用到“报警”这个词,以前都是别人报他的警,现如今他也走上了这一步。
不料白露并不听他的,反倒是冷冷一笑走向壮汉,俊俏挺拔的小鼻梁不屑地一嗤:
“报警?报警岂不是便宜了这帮孙子!”
“呃……”杌子见白露自己送上门去,不禁心中叫苦,气势先泄了一半。
“嘿嘿嘿嘿
,小妞儿长得挺带劲儿啊!”
壮汉见白露走近自己,仿佛春风拂面闻到了花丛的芬芳,一松手放开梁奶奶,然后色眯眯地转向方白露。
“咋,想陪大爷过过招?嘿嘿,小脖子真白嫩,不如过过夜好了……”
壮汉胡茬上挂着涎水邪妄地盯着白露胸前,就想动手动脚,结果一只黑手刚刚抬到一半,就感到手臂突然一麻紧接着剧痛起来。
待他龇牙咧嘴低头看时,小臂已被方白露两手扼住,整条胳膊就像挫骨抽筋一般痛心入骨动弹不得。
壮汉不知道小妞儿哪来的那么大手劲,直痛地口中“哇呀!”乱叫,五官都扭曲变形了。
其实,白露那日威胁杌子说自己会功夫并非唬人,她是真的会。此刻她用的乃是擒拿术,出其不意扼住了壮汉手腕内关穴和臂窝尺泽穴,令其痛不欲生,这是警告。
如果对方不服,接下来便是“罗汉折枝”和“太公摆旗”,叫作一招制敌。
“叫你光天化日之下欺负老人,再乱动小心让你偏瘫!”
白露素面飞霜纤手如钩,声色俱厉冷声喝斥。
“唉呀噢……你放开,我服……”
壮汉最终受不了剧痛,告起饶来。
“哼!”白露冷哼一声松开手,赶紧去扶一旁气血不定的梁奶奶。
那帮小青年见老大告了饶,都知趣地放下架势退开。杌子也松了一口气,想不到白露还有这么一手,心中不由暗暗赞叹,向她投去佩服的目光。
不料就在白露去扶梁奶奶之际,壮汉竟然阴险一笑冷不丁从背后偷袭,猛然一脚踹向白露后腰!
“小心!”杌子吓得大声提醒不顾一切猛冲上去,“咔嚓!”一板凳拍在壮汉肩头,板凳“哗楞”一声散了架。
壮汉被这一击,趔趄几下差点摔倒。等他收住腿站稳脚跟见是杌子,顿时爆怒起来,瞪着血红的眼珠“哇呀呀!”向杌子猛扑过来。
“妈吔!”
杌子见壮汉像头疯牛一样凶猛,顿时倒吸一口凉气慌忙抱头躲闪。
壮汉则不依不饶,乱拳飞脚上下开弓扑头盖脸穷追猛打。
杌子一时招架不迭,慌里慌张瘸腿一打弯自己竟把自己绊了个猪拱泥,“扑通”趴在了地上。
“豁豁!小崽子,我看你再跑!”
壮汉见杌子自己把自己绊倒了,幸灾乐祸大笑着扑过去,不由分说抬起大脚冲杌子瘸腿就恶狠狠地猛踹下去。
“完了!这下彻底不保了……”
杌子倒在地上退无可退,眼见这一脚是躲不开了,双眼一闭只等那一记撕心裂肺的巨痛……
第三十四章 险象环生现神异
“嗷哟——妈吔!”
就在杌子绝望之际,耳边突然传来一声惨嚎。
咦,咋回事?杌子本以为那声惨叫是自己发出的,可是自己腿没疼呀!
他忙睁开眼瞧,就见壮汉正张舞着手脚,仰面朝天结结实实摔在地上,白露则正起身收势怒视着壮汉。
“好!好样的!”围观众人都欢呼起来,为白露拍手叫好。
“原来是这丫头救了我!”杌子恍然大悟。
正是白露出手打倒可壮汉。眼见杌子绊倒要吃大亏,白露一个箭步冲上去,使个“勾腿铲步”正中壮汉脚踝,壮汉一痛失去重心这才“扑通”摔了个四脚朝天。
“……奶奶的!”
壮汉捂着屁股爬起身,恶狠狠瞪着方白露又羞又恼起了杀心。
白露并不把他放在眼中,勾嘴一笑亮个架式,轻蔑地挑衅:“怎么着,还想摔一次?来呀!”
“哱!我还制不服你一个小丫头!”
壮汉气急败坏冲地上啐口唾沫,一把夺过一个小青年手中的一根钢管,“哇呀呀!”恶叫着扑向白露。
白露不敢掉以轻心,赶忙打起十二分精神应战。
可是她虽然会些功夫,却终究是个女孩子,面对眼前黑壮汉在气力和块头上差距太过明显,再加上对方手持利器凶猛异常,白露赤手空拳更加不占优势。
眼见壮汉钢管乱舞,杀气腾腾,稍不留神便要皮开肉绽,骨断筋折。
白露自然懂得乱拳打死老师傅的道理,不敢硬接只有连连躲闪,没有几下便落了下风。
只能借助院中的小树、磨盘与之周旋,可谓险象环生,直看得众人倒抽凉气,惊呼不止。
杌子和梁奶奶也都为白露捏着一把汗,梁奶奶一着急突然眼睛一翻瘫倒在地不省人事了。
“奶奶……”杌子惊呼一声连爬带滚冲过去:“奶奶,你咋啦?醒醒啊……”
一直与壮汉打斗的白露听到杌子惊呼,见梁奶奶倒地心中一急分了神,身形稍慢了些就见壮汉一钢管朝着自己右肩猛削下来。
“不好!”
白露大惊失色,惊呼一声使尽全力往后一跃,退到了墙角处。钢管“呼呼”带风贴着她肩膀擦过,险些被砸中。
不料她虽然躲过了这一击,却被逼在墙角无处再退了。
壮汉见她被困在墙角施展不开手脚,不禁大乐手举钢管逼住白露吼道:
“哈哈!躲啊?像头小鹿还挺能蹦跶,再给大爷蹦个试试啊!”
壮汉面目狰狞,穷凶极恶。白露气喘吁吁倚墙就势,趁机歇息伺机而动。
可是壮汉也有防备,右手高高举着钢管
只要白露一动便会狠狠砸下。
“嘿嘿,小美眉真辣!会几招三脚猫功夫就以为天下第一啦!”
壮汉重新眯起色眼,盯住白露取笑。
“呸,无耻之徒!”白露冷骂一声,暗中寻找空档反击。
“老大别心软,削她!”这时那个小黄毛在一旁叫嚣着怂恿起壮汉来。
“哼哼,你小子对女人不感兴趣,老子却还真有点不舍!”
壮汉赖笑着抬起胳膊又想动手动脚。
“娘的……”一直在着急呼唤梁奶奶的杌子见白露身陷危机,恨得咬牙切齿一伸手从裤兜中摸出铁弹弓来。
小黄毛见了慌忙提醒:“老大小心背后偷袭……”
壮汉听闻连忙侧身防备,可是杌子已经将弹弓拉满瞄准了他的黑脑袋。就在壮汉一惊之际,方白露乘其不备猛然一招提膝顶裆,膝盖狠狠顶在壮汉裆部。
“噢哟——”壮汉顿时痛地杀猪般嚎叫起来,钢管也就势狠狠砸向了白露头部……
这一下势急力猛,要是真被钢管砸中可是要出人命的!
“呀!”白露感觉到了危险,惊呼一声想撤身躲避。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就觉得额顶风声呼啸,“砰!”地一声巨响,直震地她耳廓颤荡两眼发黑!
“嗡嗡嗡嗡……”
金声余绕,天旋地转,白露站立不稳摇晃后退。就听“咣啷”一声,半截钢管落在了她身旁的地上。
“哦……”
待她惊醒过来抬眼看时,只见壮汉正一手捂住小腹,一手举着小半截钢管踉跄抽搐,不住地痛苦痉挛。
令在场所有人惊愕万分的是,壮汉手中的半截钢管竟然仿佛被高温熔断了一样,犹在“嗞嗞”冒着青烟……
“怎么回事?”
白露摸摸头顶毫发无损,不由糊涂了。
壮汉瞧瞧手中半截钢管,顿时傻了眼,吓得赶紧一扔,夹着腿又叫又跳,原来他不光裆里痛不欲生,这下手上也被烫糊了!
白露不解刚才发生了什么,忙转脸望向杌子。
只见杌子手持弹弓坐在地上,也正发愣呢……
那几个小青年也都被刚才的一幕吓傻了,一个个瞠目结舌,恍如做梦。
墙外的众人也是一样,大家都不敢相信刚刚眼前发生的事,一时面面相觑不知所以。
这时梁奶奶醒过来,她嘴角挂着血迹孱弱无比,见白露没事只微微一笑又重新闭上了眼睛……
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谁也说不清。
杌子拉满弹弓瞄准壮汉黑炭头的那一刻,他其实并未做好心理准备。奶奶的衷告还在耳边,这一弹弓要是真
打出去,那混蛋可能真的会死,因为他是坏鸟!
可是自己明明没有发力,乌铁珠却离膛而出,好像是它自己蹿出去的,而且正中钢管,位置也足够精妙,钢管断裂崩飞竟刚好伤不到白露。
杌子不明白!
而相较于杌子,那几个小青年和墙外的人压根就没看到杌子的弹弓松手,更没看到什么乌铁珠,见到的只是半空里突然火球一闪仿佛降下个惊天霹雳,随之钢管就断了!
至于白露和壮汉,他们正打斗直接就没见到这一幕,而梁奶奶当时也是昏迷的……
所有人都惊异于刚才的一幕,全都哑然不动了,一切仿佛静止了一样……
许久,场内才发出一个颤颤兢兢的声音来,“你……你们……无赖……”
说话的是壮汉,他脸上像是被火药熏过一样黑一块紫一块,额头爆着青筋挂满豆大的汗珠,裆部紧夹弓背颤腰仰望着方白露,吃力抗议:“踹……踹裆,还使火雷……”
他的样子极其痛苦难当,打了个趔趄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口中犹自嘟囔:“完……完啦,鸡飞蛋打,成蛋汤啦……”
这时小黄毛一挑弹簧/刀冲墙外人群喝道:“谁,谁扔的火雷?”
墙外众人纷纷嘀咕:“没人扔啊,咱这些个老胳膊老腿的谁有那玩意儿!”
有人嚷道:“怕不是老天爷看不下去你们胡作非为,这是报应吧?”
“就是,还不快点夹起尾巴赶紧溜,说不定还要打雷,一会儿给你们每人头上来一个!哈哈哈哈……”
“唔!”小黄毛闻言瞅瞅头顶,天空不知何时阴云密布起来。
他不由脸色一变,还真害怕起来,尖着嗓子回头叫唤:“哥几个风紧扯乎,要溜一块儿溜,不能丢下老大!”
小黄毛还挺讲义气,一边招呼一边去扶地上的壮汉。其他几人也害怕真的打雷,都慌忙上前连拉带扯架起壮汉往外就跑。
临到门口,壮汉扯扯脖子停住脚步,强忍裆部痛楚回头叫道:
“你……你们记着,老子叫朱五能,此仇不报非……哎哟哟,妈的这滋味……”
壮汉痛得喊不下去了,被一帮人架着狼狈逃离……
“好!好!滚得好……”院墙外围观的众人沸腾了,欢呼不断。
“天!到底咋回事……”
杌子见仇人离去,这才拍拍脑门赶紧捏捏弹弓皮兜,乌铁珠果然不在了。
待他搭眼搜寻,竟然发现乌铁珠正嵌在刚才壮汉身后位置院墙的一块青石上。
“难道……真是乌铁珠打断了钢管?”
杌子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切都是真实的,可是又无法不信……
第三十五章 白露被抓寻救兵
乌铁珠再一次把杌子带进了玄幻的世界。
可是杌子始终无法相信这个世上竟有如此异事,不禁摇摇头叹息:
“活了十九年,这世道是越来越生分了,怪不得老臭鼬疯疯癫癫神神叨叨,看来我也快跟他一样了!”
他自言自语着走到墙跟前,瞧瞧乌铁珠和青石,还真有点弄不清是幻是真。
只见那乌铁珠有一多半嵌在坚硬的石头里,竟然严丝合缝像是天然形成的一般。要说这是被自己用弹弓打进去的,杌子自己也不相信。
“那得多大的力气呀,今天净他姥姥的邪门……”
杌子苦苦一笑,想用手指把珠子扳下来,可是使出吃奶的力气扳了半天,根本扳不动。
“姥姥的,还跟俺来劲?看你到底能不能烧化钢管!”
杌子有些来气,捡起地上的那半截钢管用力去石头里抠弄。
抠了半天,钢管根本没发生异常,倒是把石头凿开不少,最后乌铁珠“轱辘”一下掉落地上,砸起一团土气。
“……”
杌子望望坚硬锐利的钢管多少有些遗憾,伸手抓起铁珠失望地叹道:
“就知道不是你……俺这辈子注定是没有啥运气了!唉,也就能跟你这样乌不溜秋的铁炉渣为伍了……”
杌子感叹一番回过神来,这才想起奶奶还病着,赶紧收起弹弓和铁珠去寻奶奶。
白露和几个老街坊早已把梁奶奶扶进窝棚了。好在老人家已经醒过来,只是不停地咳。
待她好转了些,老街坊们散尽,白露一边给她捋胸捶背,一边寻问事情起因经过。
可是梁奶奶紧闭嘴唇,就是不说。白露只好转脸盯住杌子,冷冷质问:“你一定知道,你说,是不是你惹的祸?”
“呃,这个……”
杌子灰头土脸吞吞吐吐,一边方白露紧盯着自己,一边梁奶奶直冲他瞪眼。
正当杌子左右为难之际,窝棚外忽然传来一阵开门声,然后帘子一挑进来两个灰衣男子。
两人都三十上下,一高一矮,一脸严肃。
“咦,你们找谁?”白露以为朱五能搬来了援兵,起身警惕地问。
“找你!”来人冷冷回答,然后从怀中掏出工作证一亮,竟然是警察。
“找我?”
白露一怔,感到莫名其妙,难道是刚才打架有人报警了?不好,会不会那一膝盖把朱五能给顶坏了……
床上的梁奶奶也莫名其妙,着急地咳个不停。
可是杌子却隐约
感觉到事情没那么简单,他对眼前的两名警察有一种久违的熟悉感,是带着恐惧的熟悉。
果然两名警察开口了:“甘甜甜,还装是吧?跟我们走一趟吧!”
“啥,我可不是什么甘甜甜,你们认错人了吧?”
白露疑惑地望着两人,同时扭过头来盯着杌子,问道:“你此前也认为我是甘甜甜,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呃……”
杌子沉默了,他以前是盼着方白露承认自己是甘甜甜,现在却是真的怕她是甘甜甜。
这时警察催促起来:“甘甜甜走吧,磨蹭也没用!”
白露扫视两名警察一下,反问:“你们凭什么认定我是甘甜甜,有证据吗?”
矮个子警察冷冷一笑:“嘿嘿,证据?你这身皮长得太标致,到哪里都有人认出来,你这叫自带证据!”
高个子警察伸手拍拍腰上的手铐:“怎么,你还想敬酒不吃吃罚酒,非得带上铐子才去吗?”
床上的梁奶奶见状,努力忍住咳一个劲儿向警察乞求:
“警察同去,俺丫头是个好孩子啊,求求你们饶了他吧!那个朱五能被打,都怪俺和杌子瞒着她去扫夜市,都怪俺呀……”
白露见奶奶着急,怕她再有三长两短,忙安慰道:
“奶奶,他们一定是认错人了。我就跟他们走一趟,再说我又没干什么犯法的事,您放心,我去去就回!”
白露说完悄悄给杌子递个眼色,低声道:“去方家堰找我爸,他应该快回来了……”
白露还想说什么,可是警察把手铐在她眼前晃晃,威胁:“再不走,我可真给你戴上了!”
白露无奈,只好跟他们出了门……
“闺女……咳咳咳咳咳……”
梁奶奶在床上一阵剧烈咳嗽差点又背过气去,她使劲撑着身子向杌子招呼:“快,快去方家堰找方天来……”
“哦!可是您……”杌子慌忙答应一声,可是又不放心老人,两头为难起来。
梁奶奶急了,抓起床头一只扫炕的笤帚疙瘩扔出去,奋力吼道:“再耽误事,俺这就死给你看!”
“别别,俺这就去……”
杌子真怕奶奶气坏了,一咬牙出了窝棚。门外恰巧有一辆二轮小白鸽自行车,车把上还挂着一包药,是白露的。
他把药放在院中,跨上小白鸽急匆匆驶出胡同,出了安良街绕过火车站,穿过几座铁路桥一路向南奔方家堰而去。
杌子自打来到省城,这是第一次出城。城郊的道路两旁规划的整齐
干净,比起城里的那些老街来漂亮多了。
可是他无心欣赏风景,一路骑车急驰,眼前出现了整片整片的工业园区。林立的高楼,崭新的厂房车间,根本不像出了城,反倒像进了一座新的城市。
这片工业园区很大,笔直宽阔的公路贯穿园区南北,杌子骑行了好久才算穿过。
又行了多时,眼前出现了一道横跨公路的高大拱门,上写:方家堰村欢迎您!
杌子停住车,抬头仰望:“豁,这就是方家堰!”
等他驶过拱门更加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不由得怀疑起来:“这难道也是村?”
从小到大,在他心目中的村都是青山村和沟子村那样的,除此之外都不叫村。可是眼前的这个方家堰村,是实实在在超出了他的想象。
眼前是一片规划极其整齐的村庄,街道上干干净净,绿化精致优美。更令人难以置信的是,这里家家户户都是青一色的二层小楼,崭新别致,一派现代气息。
这里与其说是村庄,倒不如说是别墅区。
“乖乖,应该没走错地方吧?”
杌子有些懵圈,感觉像是穿越了一样。不过,他没工夫细想这些,匆匆进村去打听方白露的家。
终于在好心村人的指引下寻到了家门口,也是一座白色小楼,窗明墙净,一尘不染。
楼前一个小院,院门外花坛里左右各种一株桂花,枝头还零星挂着金黄的小花,幽香阵阵。可是,朱红的油漆大门却紧紧闭着,上着铁锁。
邻居见杌子骑得是白露的自行车,热心地问:“你是白露的朋友吧?这孩子呀是个热心肠,一大早就进城了!咋,是不是让你来给她捎药的?”
“呃不,她让俺来找她爸!”
“找她爸?这丫头咋也耍弄起人来了,她爸好多日子不在家了,天南海北地乱转!”
“呃……”
杌子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垂头丧气起来。无奈之下,只有返回窝棚与奶奶重新合计办法。
一路上他无精打采骑着车,满脑子像灌了浆糊一样,想来想去实在也想不出半点主意。
不知不觉间驶过那片工业园区,再穿过几道铁路桥,等回到安良街街头的时侯已是临近中午。
杌子停住车愁眉苦脸向里望望,长街一眼望不到头,人来人往熙熙攘攘,虽然热闹繁华却实在无法和方家堰的那份整洁清静相比。
“唉,找不到他爹,这可咋办呀……”
杌子耷拉着肩膀立在街头,孤独无助,苦恼万分。
第三十六章 两个瘸子初相识
正当杌子一筹莫展之时,街头忽然一阵喧闹,传来一个熟悉的骂声:
“操,老子今天净他妈受气了!我还制不服你一个臭要饭的?”
咦,这不是朱五能的声音么!杌子一惊,忙穿过人丛去看。
果然是朱五能!只见他头上依旧绑着绷带,不过那几个小青年却不在了。
朱五能正气势汹汹立在一家小面馆门前,伸手与地上盘腿坐着的一个老人拉扯。那老人衣衫褴褛,一看就是个要饭的。
“娘的放开,不交保护费就别赖在老子地盘上!”
朱五能叫骂着去抢老人怀中的讨钱罐子,老人则死死抱住罐子说啥也不放手。
“好啊,找揍是吧……”朱五能怒骂着,抬脚就要去踹老人。
围观的路人都不敢管闲事,杌子却早已忍无可忍了,把今天这一天的倒霉事都算在了朱五能的头上,盛怒之下大喝一声:“王八蛋,住手!”
“吔……”
朱五能被这声怒喝吓了一跳,等抬头见是老仇人,立马又张牙舞爪起来,恶狠狠叫道:
“呵,小杂种又是你,看来老子今天不把你彻底拾掇废喽,你是阴魂不散啊!”
朱五能放开要饭老人,撸撸袖子转向杌子。不过一眨眼工夫他立马就软蛋了,后退一步惊道:
“别介,你小子可别乱来,是……是要出人命的!”
原来杌子不知何时已经弹弓在手,皮筋拉满瞄住了他。
那弹弓的皮囊里好似有一股魔力令朱五能心惊肉跳。他分明地感受到了杌子的怒火,早上那个霹雳余声阵阵犹在耳后!
“小……小兄弟消消火,你那玩意儿有点邪!我,我今天认栽,这就走……”
“滚!”
杌子爆喝一声,朱五能吓得撒腿就跑,蹿出人群不见了。
杌子立在原地心潮起伏,久久地遏制不下火气。
就在这时,旁边的小面馆门帘一掀露出一张脸来:“喂,小子好样的,进来一下!”
杌子转眼瞧去,是个四十六七岁的男子。男子穿一身洗褪了色的老式黄布军装,很土气。不过方脸短发,粗眉阔眼,笑得挺有喜感。
杌子冷冷瞧他一眼,本待不打算理他,可是忽然发现那人站在门框里两腿一长一短,跟自己一样也是个瘸子。
他不由心头一酸,心说可怜这天下还有和自己一样的同命人!又见那人一脸善意,他不好拒绝了,但仍带
着警惕,冷冷问道:
“俺和你并不认识,你喊我干啥?”
“嘿,你这小伙!以前不认识,现在认识认识还不行?”
那人见杌子不放心自己,就把瘸腿一抬用手在膝盖上拍两下,然后朗朗一笑:
“就冲你我这两条瘸腿总该有些共同语言吧,哈哈来来,进来喝两盅!”
杌子也正为了白露的事情心中愁闷,见对方不似坏人,就把自行车推过来点在门外,一挑帘子跟了进去。
这是个山西面馆,小店门面不大,这个点里面人也不多。瘸腿男子把杌子往里一让,让在了最里面的一张小桌子上。
杌子这才看清,桌子上早摆了两碟小咸菜和两碗刀削面,桌旁还站了个身穿迷彩服的年轻人。
那人二十一二岁,中等个头,寸头瘦脸,帽子别在腰间,皮带上挂着水壶,像是个现役的新兵。
新兵与那瘸腿男子一少一老一新一旧,对比起来反差较大。
杌子皱皱眉,心中猜测:怎么,演戏的?
“嘿嘿,坐!”这时瘸腿男子笑着招呼杌子,自己先坐下。
杌子还提着些警惕,将弹弓往桌上一放与他面对面坐下来,冷冷盯着他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来,你也坐!”男子斜眼望望新兵,有些不待见。
那新兵倔强地立着也斜眼瞅他一下,打个报告:“报告首长,鹅不坐,鹅不能违反纪律!”
新兵方言很重,说话挺有意思。
“傻样!”男子上下打量他一眼,不耐烦地拉下脸:
“小黄啊,这都一路子了我跟你说过多少遍,我不是首长!我就是个老兵,以后叫我老方好不好?行不行?”
小黄打个立正,倔强地摇摇头:“不好!不行!您是首长的首长,是首首长!”
“吔,你个新兵蛋/子,咋就这么不通气呢?”
男子一拍桌子站起身拖着声无奈解释:“当年我只是你们首长的班长,小班长而已!现在你们首长不在,就别那么中规中矩的啦,别扭!”
“是,首长!”小黄又是一个立正。
男子生气了,一努嘴斥道:“去去去,爱坐不坐,去车里把那坛子酒拿来!”
小黄闻言一皱眉头没有动身:“不行,那是首长送给你过年喝的。”
“嘿,这你可管不着,老子今天就想过年!”
男子见小黄不听吩咐,大声训斥起来:
“甭拿那泥腿子摆谱压老子,他把酒送给了我就是我的了,我说今天过年明天就不能是初一,再不去我可不把丫头介绍给你了!”
“那,那鹅去。”小黄不情愿地应一声转身出了面馆。
被称作首长的男子这才换成一副笑脸冲杌子一乐:
“嘿嘿,小兄弟刚才好样的!那个头上缠尿布的家伙着实可恶,要不是你先出头,老子早就出去搂他两块肥肉了!嘿嘿……”
杌子手一直按在弹弓上,刚才也含含糊糊听出些眉目,对方是个老兵,可好像又是啥首长不首长的。
不过杌子也有不满,冷冷反问:“你比俺来的早,咋不早出头?”
“嘿嘿……”男子尴尬一笑,拍拍胸脯吹牛:
“咱这不是老江湖了嘛,讲究的是不出手则罢,一出手必直接拿下……”
他正大声说着,小黄抱了一小坛子酒进来,口中嘟囔:
“还直接拿下?刚才鹅要出去教训那黑驴,是谁硬拦着说吃面要紧当兵的不能惹事?”
“我……你……”
男子被小黄揭了短,瞪起牛眼大骂:
“咋咋咋跟首长说话呢?是,我是说过这话,你是现役军人不行,可我早成了平民百姓,我没说我不能惹事啊?叫你拿个酒磨磨唧唧半天!”
哪知小黄根本不服气,把酒坛往桌上一放直冲他翻白眼:
“切,这会儿倒把自己当首长来唬人!鹅,也是讲原则的……”
小黄一脸委屈,男子把酒坛子往身前一搂,冲他一笑哄道:“怪我说话直,待会儿也让你整一杯尝尝!”
“鹅不尝,鹅开车!”小黄不领情别过脸去。
男子一怔,重新严肃起来,骂道:
“别整天鹅呀鹅的,去,是你给老子介绍你家乡的刀削面好吃,喝酒也不能就着咸菜干吃面啊,去让老板整俩硬菜,回头找你首长让他用私房钱给你报销!”
“切,小气!”小黄不屑地一撇嘴,嘟囔着去点菜:“都到你老家了,还得鹅们首长出钱……”
“嘿,这小子……”男子瞅一眼小黄,冲杌子“嘿嘿”一笑,然后把酒坛子开了封迫不及待抱在胸前用鼻子深深一吸,美美叹道:
“嗯,还算够意思,是三十年的陈酿!”
他边赞叹边把酒坛子放下来,忽然向杌子提了个问题:
“你一个大男人骑一辆女式的小白鸽,能得劲?”
第三十七章 面馆斗酒得巧遇
“唔……”杌子听到男子的问话不觉一怔,心说得劲不得劲关你屁事。
不过,这也立马勾起了他的烦心事,于是没好气地说:“俺媳妇的车子,你说得劲不得劲?”
“噫!”想不到那男子听了也是一怔,寻思了一下说道:
“我不信,你一个瘸巴,人家那么俊俏的丫头会看上你?”
杌子听了这话不由得起了无名火,忿忿道:“她俊不俊俏你又不知道!再说,瘸巴咋了,你不也是瘸巴?”
可是他说着说着又低沉下来,心中惨淡不已:是啊,都啥时候了,还做白日梦呢……
“嗯,也对,瘸子照样走天下!”那男子巴咂巴咂杌子的话点点头,“嘿嘿”一笑凑过脸来问:“瞧你一身火气,怎么,媳妇跑了?”
“唉!”杌子胸中苦闷,长叹一声,“要是跑了就好啦!”
“啥?”男子被他的话搞糊涂了,气地一拍桌子骂道:
“果然是个小坏种,天底下哪有你这样的人?竟然盼着自己媳妇儿跑掉!”
杌子被男子的举动吓了一跳,抬眼望望他,也觉得自己经历挺奇葩的,只好摇摇头苦笑道:
“其实……她不是俺媳妇,俺配不上她!可是,俺总不能见死不救吧,就是豁上这条命也得想办法救她出来!”
“嗯,这还算句人话!”男子缓和一下口气,不过立马又追问起来:
“你说啥,见死不救?到底咋回事?你小子说的这样吓人,难不成是被人贩子拐啦?”
杌子心中苦恼,见男子一惊一乍地瞎猜,不禁被问得心烦,摇摇头不耐烦道:
“算了算了不跟你说了!你说请俺喝酒,却问东问西的打探人……”
“哦……”男子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忙换成一副笑脸摆摆手坐下来:
“嘿嘿,咱这不是疾恶如仇好打抱不平嘛,不好意思吓到小兄弟了!不过,你放心,我敢保证你那媳妇儿准没事,闹不好能把人贩子给拐回来!”
杌子听了男子没心没肺的话,更加没有心情了,一把抓起弹弓站起身,粗声粗气地说:
“你这人看着不算赖,可说大话也不找个调儿!这酒俺不喝了,俺走啦……”
杌子说着就要离去,男子冲他不深不浅“嘿嘿”一笑,突然问道:“你那媳妇儿可是姓方?”
“吔!你咋知道……”
杌子顿时一惊,不由停住了脚步。他没想到对方竟然如此深藏不露,吃惊地回过头来望着男子。
“嘿嘿嘿嘿。”男子轻轻一笑,努努嘴示意他坐下。
杌子狐疑地盯了男子片刻,怎么看对方也不像有恶意,于是抽回脚步缓缓坐
下来。
显然眼前男子绝非寻常路人,可是杌子又难辨深浅,警觉问道:
“你咋知道她姓方,你还知道些啥?难道……你跟他们是一伙的?”
“嘿嘿,我还知道些啥……”
男子冷眼瞅着杌子似笑非笑:
“我还知道你走路带贼风,行事爱冲动,腿瘸麻不疼,其实很稀松……”
“吔,你到底是谁?”杌子又是吃惊不小,愈发觉得此人可疑。
“呵呵,要问我是谁,得看我心情!”
男子扫视一眼杌子不再说话,而是捧起酒坛子“咕嘟嘟”斟了两杯,然后端起一杯拿在鼻下嗅个来回,最后举起来在眼前微微摇曵几下,这才幽幽叹道:
“这喝酒分心情,也论时情。心情好有心情好的喝法,心情不好有心情不好的喝法,有事的时候论啥事来喝,没事的时候也讲究个行云流水!”
男子侃侃而谈,杌子心中牵挂梁奶奶和白露,本无心思看他穷酸。可是想到此人如此神秘,不得不强忍着看个究竟。
他心中带气,暗暗忖道:行,小爷就沉住气看你怎么个装神弄鬼行云流水!
男子仍旧不紧不慢捏着酒杯装模作样,先是在唇边一抿,接着巴咂巴咂嘴,然后呵出一口气,眯起眼带着陶醉轻叹:
“入口柔,一线喉!好酒啊……”
过一会儿,男子睁开眼望望杌子,指一下另一杯酒缓缓道:“怎样,来试试?”
“试就试!”这一杯酒足足有二两,杌子不由分说抓起来“啁啦”一口一饮而尽,然后巴唧巴唧嘴心说,这酒咋不辣?
不料他这一大口下去,可把男子心疼坏了,瞠目结舌颤着腮帮子叫苦不迭起来:
“诶哟哟喂!你这可真是老龙王喝小酒得亏没把杯子吞了,可把老子的心肝宝贝给糟踏潦哇……”
杌子见他像丢了二百大钱似的直哭丧,暗暗解气把酒杯一放不屑地说:
“是你叫俺喝的,一股酱油渣子味,还一线喉?”
男子听了更加叫苦起来:“完了完了,还酱油渣子,果然是糟蹋了!你小子这不是喝酒,是吃肉啊!哎哟喂我滴心头肉啊……”
杌子杯酒落肚,腹中热乎乎的挺舒服,不以为然反口讽刺道:
“咋,不是你说的要行云流水吗?还有,说好的硬菜呢?”
他一边问一边扬起脖子朝厨房望,只见小黄正挤在里面和老板一起忙活不住。
“呀!”就在这时杌子突然想起个事来,心头不由一阵阵发凉,暗暗惴测:坏了坏了,他他他难道是……
等杌子再转回头,已是变成了一副无比谦逊的怂相,哈着腰轻拍
着脑门装模作样问男子:
“那个……那个大叔,好像……刚才你让小黄喊你啥来……”
男子还在心疼酒,不满地甩他个冷脸嘟囔:“老方。”
“老……方?!”
这下杌子真傻了,张口结舌好半天腾地一下从座上站起来,然后拍拍胸口强装镇定,再问:
“家,家家……家是哪里?”
男子待理不理,冷冷道:“城南方家堰。”
“那您……您叫……”杌子结结巴巴头上冒出汗来。
“咋,还审问起我来了?”
男子突然一瞪眼,也站起身来:“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大号方天来,小号来不怕!”
他说完,仰起脖子“咕嘟咕嘟”将杯中酒一口饮尽,指着门外那辆小白鸽自行车喝道:
“刚才我一眼就瞧见那辆车了,早就听丫头说老梁奶奶家来了个土行孙,果然是你!要不是见你唬跑了那个黑胖子扶老助弱,老子早把你拧成个杌扎子了!还他娘的占我丫头便宜啥你媳妇儿,送上门来找揍!”
方天来喝骂着就要举拳头。
“呃!我的天……”杌子听对方自称方天来,又见他气冲斗牛大发雷霆早就蔫了,赶紧辩解:
“大……大叔,呃不,大伯伯!俺可没占她便宜,俺是来救她的!俺……俺正找您呐……”
“屁话!我家丫头那是天上的仙子海里的哪吒,还用得着你救?”
男子眼睛里仿佛有两发炮弹正在膛上,隔着桌子怒视着杌子,冷冷取笑:“嘿嘿,小子见到老丈人咋样,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意,意外……”杌子真担心那炮弹会射出来,忙不迭地解释:
“您真真的别误会!白露她真遇到麻烦了,她被公安抓走啦!”
“啥?”方天来闻言一愣止住笑,疑惑地盯住杌子:“你再说一遍,谁被公安抓走了?”
“是方白露!”杌子带上了哭腔。
“不可能……我家白露最懂事,怕不是被你小子使坏给连累了吧?”
方天来有些不信,但是见杌子不像说谎也担心起来,一把揪住杌子衣领,接着又松开来,镇定镇定问道:
“说,到底怎么回事?”
杌子现在十分确定眼前之人就是白露的父亲方天来,他能从对方身上感受到白露那种能慑伏人的正气,赶紧解释:
“你闺女是真被抓走了,还差点戴上手铐呢!他们把她当成……当成……”
“当成啥?”方天来喝问一声。
可是,此刻的杌子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自己与甘甜甜和方白露的事情,一时结结巴巴无从说起……
第三十八章 真情赤心探警所
方天来见杌子不说话,知道其中必有隐情,心中思忖:
没戴手铐就只算是传唤,应该问题不大,倒是这小子神色不定,问题不小……
他这样一分析反倒沉下气来不那么着急了,口中一乐说道:“嘿嘿,既然是被警察带走就好!”
“啥,还好?”杌子听了差点岔了气,瞪大眼晴惊问:“乖乖,白露是不是你亲女儿?你心可真够大的!”
想不到方天来丝毫无动于衷,只是淡淡一笑:“嘿嘿,是不是我亲女儿,答案只有一个!”
“好么,看来不是了!”
杌子忍不住气恼,又想到了自己的爹,不满地嗤鼻冷骂:“否则,亲生的能有你这样的爹?天底下当爹的都不是好鸟!”
“吔,呵呵!”不料方天来不怒反乐,哈哈大笑起来:
“你小子说话倒是痛快,连祖宗也敢骂?将来你也是要当爹的,话说得太满,小心生个儿子堵你屁/眼!”
“呃……”杌子还真被他堵得无话可说了。
方天来正大笑,这时小黄乐呵呵端了两大盘菜过来了,老远就喊:
“菜还没上你俩就喝高了?咋咋呼呼像骂街!快看鹅整了啥好菜,一道平遥牛腩,一道鹅肉茄子,鹅亲手做的!”
“嘿嘿,好,好!”
方天来瞅瞅两道热菜,乐呵呵地拿起筷子挑了挑那道鹅肉茄子,冲小黄问道:“真是你小子做的?”
“那可不,嘿嘿……”
小黄边说边捧起坛子给方天来倒酒:“首长,其实鹅们老家都是用鹌鹑配茄子,他这小店没那玩意儿正好有些鹅肉,鹅就灵机一动,嘿嘿了……”
方天来夹起一块肉在嘴中嚼动,满意地点着头夸道:“嗯,好火侯,入味有嚼头!”
小黄更乐了,扭捏起脖子试探着问:“咋样,凭鹅这厨艺要是娶了您家那位小姑奶奶……不算吃亏吧?”
方天来边吃边示意杌子也坐下尝尝,口中嗯嗯啊啊含混不清:
“嗯嗯……好吃,不亏,不亏……”
不成想这下杌子却火冒三丈了,猛地一拍桌子吼道:“吃吃吃,亲闺女都掉火坑里了,好吃个毛啊!”
“吔,你咋跟鹅首长说话呢?”
小黄见杌子突然发火也是火冒三丈,挺着胸上前斥问。
这下杌子终于找中了目标,怒气冲冲转向小黄,用手指点着他的鼻尖骂道:
“你个鹅粪便便,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是吧?小爷今天还就不答应了!”
“呵,你答不答应管个毛用!别指指点点,把手放下!”
小黄盯着杌子手指冷冷
而笑毫不示弱。一旁方天来也不管,只顾喝酒吃菜。
杌子正在气头上,怒视着小黄咬牙切齿道:“就不放下!你个鳖犊子大老远来惦记一个有花之主,臊不臊?”
“有花之主?”小黄一愣。
“嗐嗐,他说的是我闺女名花有主了!”方天来被杌子的话一呛,一旁赶紧解释。
“你……你闺女有主啦?”小黄一听着急了,冲方天来大声埋怨:
“你个老骗子!鹅跟首长说鹅不来,你说你家丫头长得那叫个不赖,要给鹅介绍介绍将来带回北京结婚!好么鹅来了,你却整出一个小瘸巴来,鹅……鹅……鹅这是掉进瘸巴窝了……”
小黄嚷嚷着往凳子上一坐,眼泪都急出来了。
“嘿嘿,小黄……”这时方天来把筷子一放,腆着老脸解释:
“是不假,当时我说让你俩见见面,顺带这一路上把我送回来!可是,这不是遇到突发情况了么!”
小黄一甩脸,气昂昂自鸣不平:“鹅不管!当初首长让你在警卫连里选人,那么多人你不选单单挑了鹅,你说,为啥骗鹅?”
“这不当时看你小子心眼直老实嘛!”方天来亲昵地拍拍他肩膀回答。
小黄眨巴眨巴眼睛问道:“您……您真这么想的?”
方天来满含真诚地点点头:“这还有假,当父母的挑姑爷都是先看人品,这不……”
谁知他的话还没说完,杌子一口接了过去:“这不看你老实好骗就选了你,俺们这边招女婿有个习俗,那就是必须先自废一条腿!”
杌子说着抬起瘸腿晃来晃去:“你看你看!你要是有诚心就像俺一样,先把你那鹅腿废掉一根!”
“妈呀,真的假的?还有这种陋俗!怪不得你俩都……”
小黄被杌子唬得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直冒冷汗,摸摸自己的腿,半信半疑直乍舌:“民风忒……忒彪悍了!”
“嘿嘿,哈哈哈哈!”方天来却被杌子的话逗乐了,他瞅瞅杌子,又瞅瞅小黄,叹口气说道:
“小黄,你别听这小子信口雌黄,你又不是没听你首长说过,老子这腿是当年在大地震中救人折的!不过,你小子也太实心眼!这样吧,我丫头也的确还小,关键这种事儿得看她自己的意愿,这事先放放吧,以后再说!”
小黄听了瞅瞅杌子的瘸腿再摸摸自己的腿,耷拉下脑袋来嘟囔:“以后再说就以后再说,鹅还争不过一个瘸子!再说,你把你丫头夸得跟嫦娥似的,鹅可没见过,指不定遗传也是个瘸子呢!”
杌子一听又来气了:“你别一口一个瘸子瘸子的,瘸子咋了?瘸子也有尊严,瘸子也出英雄!”
一旁
方天来听了哈哈一笑挑起大拇指:“对,好,这话老子爱听!”
“切,两个脑袋两条腿,一唱一和还成精了……”小黄不服气地直撇嘴。
杌子还想发作,可是白露安危未卜哪有心情在这里斗嘴。再看看方天来喝酒吃菜跟没事人儿一样,更是心急火燎气不打一处来,猛一拍桌子恨恨道:“山不转水转,亲爹不管俺管!”
杌子说完,一把抓起弹弓离座甩门,骑上小白鸽忿忿而去。方向,是安良街街道派出所……
他骑着车在行人中穿梭,约摸七八分钟就到了。派出所灰砖蓝墙,铁门半掩。
杌子立在外面,心中不免罩起一层阴影。石局狰狞的笑脸和疯狂地笑声仿佛来自地狱,犹在眼前和耳边浮荡……
可是想到白露有可能正在里边遭受自己曾经经历过的折磨,他不得不鼓起勇气冲破心中的怯懦,走上前去。
“吱悠悠——”
铁门被推开了,檐下铁笼子里一条大狼狗“汪汪”狂嗅起来。
杌子屏着呼吸仗着胆直冲值班室而去。
“喂,你找谁?中午休息,都吃饭去了!”就在这时,从所长办公室出来一个人。
这是一名年轻警官,大约二十六七岁的样子,细挑身材眉清目秀,竟是那位在省厅接走张三疯的林警官,林所长!
当然杌子并不认识他,也不知道其实现在张三疯就在所长办公室里。
杌子望一眼这位林所长,觉得对方一表人才不像石局长那样让人生畏,忙陪个笑脸答道:“同……同志,俺想打听个人!”
林所长见他拘谨的样子,走上前来和蔼一笑自我介绍:“我是这里的所长,叫林正枫。找什么人?你说说,我们会尽力帮助你!”
杌子见他很和蔼,这才放下心来,说道:“今天上午有两位公安抓了个叫方白露……呃不……是叫甘甜甜的,是不是关在这里?”
“嗯?甘甜甜……”不料这位林所长一听到甘甜甜的名字立马警觉起来,不过随即摇摇头说道:
“所里今天上午没有出警,没抓过什么人。不过,你问的这人好像跟一个在逃嫌犯重名,我得做一下记录。”
林所长说着转身向办公室走去,同时回头示意杌子跟他进去。
“坏了!”杌子心中一惊暗叫不好,万一甘甜甜身份并未暴露,自己这不等于不打自招,自己送上门来吗?怎么办?咋办……
杌子一时慌张起来,抬头见林所长正立在门口等自己,忙答应一声:“好嘞,这就来!”
及待林所长一进门,他突然冷不丁一掉头撒开瘸腿就跑,奔出派出所大门跳上小白鸽横冲直撞仓皇逃去……
第三十九章 神秘失踪寻白露
杌子骑着小白鸽一路逃窜,等张口气喘回到家,犹在担心派出所的人会不会追上来。
可是当他掀开帘子躲进窝棚,不由心中“咯噔”一下惊呼起来:“呀!人呢?”
只见床上凌乱一片,那条沾着斑斑血痕的毛巾窝在枕头旁边,而梁奶奶却不知去向。
“奶奶?奶奶……”
自己上午出门时,奶奶状况就很不好,杌子不禁担心万分,慌忙四处寻找。
可是窝棚里里外外就那么大点地方,根本没有。于是,他就挨家挨户去询问街坊,可是问遍了也没人知道……
“一切都完了……”杌子浑浑噩噩回到窝棚,整个人几近崩溃,不住自责:
“屋漏偏逢连阴雨……都怪俺这个扫帚星,白露被抓了,奶奶又不见了……”
正当他痛苦绝望之际,外面院门一响传来梁奶奶的咳嗽声:“咳咳咳,孩……孩子是你回来了么?”
“奶奶!”一听到奶奶的声音,杌子顿时惊喜地涕泪交加冲出窝棚。
只见梁奶奶正手拄一根拐棍倚在门边气喘吁吁,老脸蜡黄没有一丝血色,显然是虚弱和疲惫到了极点。
“奶奶你这是上哪去了?可担心死俺了!”
杌子赶紧扶她进了窝棚,忍不住埋怨:“白露的事还没个眉目,你要是再有个三长两短,俺可咋活呀……”
梁奶奶喘口气坐下来,满怀期望地问道:“咋样,找到白露她爸了?”
杌子见问,一甩胳膊恨恨道:“找到了又有啥用?那个方天来根本就不是白露的亲爹!”
“啥?”梁奶奶听了一愣,生气道:“你这孩子咋瞎说!你咋知道他不是她亲爹?”
“他……他只顾喝酒,根本就不关心白露!”杌子气得直咬牙。
“唉……该不能,这个方天来是心大,可对白露那跟心口肉一样还要贴心!”
梁奶奶见杌子忿忿不平,叹口气在床上坐下,忧心忡忡地说:
“俺刚刚去了居委会一趟,让人家帮着打听打听,结果……派出所和区公安局都说没抓过人!你说……丫头这是犯了哪路子煞星了哟……”
杌子听说区公安局也没有抓人,心中一股不祥的预感更加强烈起来。
他一下子觉得四周仿佛都充满了可怕的眼睛和黑手,心中愈发惴惴不安了:难道是被人盯上了……不好,一定是他们寻来了!他们要置甘甜甜于死地……
杌子越想越害怕,可是又担心奶奶知道真相会吓坏,只好稳定稳定情绪装出一份镇定,安慰道:
“您先别担心,俺觉得那俩人说不定是市公安局派来的,一定是抓错人了!你想,他们找的是甘甜甜,到了那里一确认身份不就马上把白露放了嘛……”
杌子正说着忽然一怔,他发现梁
奶奶眼神中犹如含着刀子,正沉沉盯着自己。
“奶奶,您……您咋这样看俺?”
杌子心中发虚,结结巴巴地问。
梁奶奶面色严肃,冷冷盯着杌子缓缓开口:
“小子,你的嘴可够严实的!从你第一眼见白露,就鬼迷心窍似的认错了人,到现在也不露半点声色……说,那个甘甜甜到底是啥人?”
“我……俺……”
因为白露和甘甜甜长得太像,这无论如何是无法解释的。再加上甘甜甜的特殊身份,杌子还真就厘不清事情的头绪,更不能轻易地暴露她,一时急得张口结舌不知如何作答。
忽然间他灵光一闪,心道:按理说天底下是不会有这么巧合的事,可是两人长得就像一个模子印出来似的,莫不成真是一对双胞胎?
不过他立马又摇摇头:应该不会,甘甜甜是江西的,离这儿十万八千里,再说人家都有爹妈,怎么可能会成了双胞胎呢……
这时梁奶奶见杌子心思不定的样子,断定他是在隐瞒什么,不由生起气来吼道:
“好哇,你小子还不说实话?行,既然你连俺都信不过,那好……你走!这个破家不欢迎你……”
不料,由于连日来惊累病发,梁奶奶气血上涌眼前一黑又晕过去了……
此刻,在市公安局大门外,一辆崭新威猛的军用越野车刚刚停在门前,正“突突突”地响着马达。
开车的是小黄,后面坐着方天来。
车头前一名值勤警卫正高高举着手示意停车,口中提醒:“外来车辆一律不得入内!”
“啥?瞎了你的狗眼,也不看看额开的是谁的车!”
不料驾驶室里的小黄像被点了炸药包一样探着脑袋发起火来。他还在为相亲泡汤的事儿憋着气呢。
“嗳嗳小黄,人家这里是执法机关,你这样就过分了吭!”后面的方天来赶紧斥责。
“过分?这车可是首长演习时的备用指挥车,再说还为你特意挂了京牌,谁敢拦!”小黄不服气地嚷嚷。
“嚷啥,这又不是在演习!人家不让进,咱就停一边……”
方天来边斥责边开门下了车,冲警卫一笑,问道:“同志,我叫方天来,想找一下杜飞杜队长,在不?”
小黄也随着下了车,跟在方天来身后直冲警卫翻白眼。
“哦,找杜局长啊,你们等着我去报告。”警卫冲方天来敬个礼转身进了值勤室。
“嘿,这小子啥时侯成局长了?”方天来呵呵一笑,直挠脑门。
不多时,办公大楼里快步走出一位身穿常服的警察来,老远就笑呵呵地大声打招呼:“老方啊,是哪阵风把您刮来了?”
那人三十多岁,皮肤黝黑双目有神,待走近了从侧门迎出来,瞧一眼汽车和
小黄笑问:
“哟呵,这几天不见怎么还配上了专车和警卫?这车可不多见,还是京牌!咋,这是要去北京走马上任啊?”
“嘿嘿,你小子也这么油嘴滑舌了!”方天来冲他一笑,摆手叹道:
“我一个瘸子走什么马上什么任,这不受人委托,天南海北联络一下那些隐姓埋名的老战友,免得尸骨寒了也没人知道,哪比得上你这个刑警大队长威武!呃不……不对,应该是局长了吧?”
来人脸一红,笑道:“是副局长!其实真不如在刑警队自在,好在我还分管这一块!走,难得老前辈还想着我这小警察,去办公室聊!”
来人说着就去拉方天来胳膊。
“哎——别忙!”
方天来用手一推,凑上前压着声音问道:“杜飞啊,我向你打听个事,我家丫头是不是被你们抓了?”
杜飞听了不由一愣止住了笑,吃惊问道:
“怎么,还真有这事?刚刚南城分局打来电话问市局有没有抓一个叫方白露的女孩,我还纳闷呢,怀疑别是你家那丫头!怎么,出什么事了?”
方天来见杜飞反倒问自己,不由生气反问:
“你还问我出啥事了?别装了,咱有一说一有二说二,白露要是真犯了法我第一个饶不了她!可是,好歹得让我明白明白吧!赶紧的,把丫头给老子交出来!”
方天来是真地动气了,杜飞一听傻了眼:“不是,白露还真丢了呀?”
“不真丢,老子还他娘地来找你?快放人!”方天来指着杜飞鼻尖喝骂。
杜飞一脸委屈,摊着手解释:“我杜飞平白无故抓白露做什么?甭说我们没抓她,要是真抓了我这当大哥的能不管?”
方天来盯着杜飞,仍不甘心:“真没抓?你没抓,别人也没抓?”
杜飞斩钉截铁干脆地回答:“没抓!局里抓人都得先立案,就算传唤也得经过我审签了才行!”
这下子方天来真正信了,才真正担心起白露来,一咧嘴带上了哭腔:
“坏喽!我滴个心肝诶……这么多年就只知道你是小哪吒再世花木兰重生了,没想到……诶哟喂我滴个心头肉嗳……”
“诶哟喂!那也是鹅滴心头肉啊……”
一旁小黄也着急起来跟着叫苦,叫罢一伸手从裤腰里掏出把手枪来,边上车边招呼:“首长上车,鹅们得赶快火线营救!”
“对,火线营救!”方天来一拍脑门打起精神来,匆匆返身上车。
杜飞见小黄身上有枪,知道对方来头不小,可是也担心惹出大事,忙喊:“要不要立个案?”
越野车早调过头来如脱僵战马一样蹿出去了,一屁股青烟里甩下一句话:
“你小子看着办!要是找不到白露老子连你也削扁啰……”
第四十章 深街柳暗花不明
小黄开着车疾驰了两公里,突然“嘎吱”一下来了个急刹车。方天来反应不及“砰”一下脑袋撞在了车座上。
“你他娘的会开车吗?”方天来痛地捂着额头大声叫骂。
小黄回过头来眨巴眨巴眼:
“鹅……是想请示首长,鹅们上哪里去营救?怎么滴得有个目标高地啥的吧!”
“屁高地!去老梁窝棚找那浑小子问个明白,右转右转,安良街……”
方天来气急败坏大声指挥,小黄驱车虎入羊群般在安良街上“嘟嘟嘟”鸣笛而行,吓得大车小辆各色行人都慌张避让……
老梁窝棚里,杌子正七手八脚抢救梁奶奶呢。突然门一开方天来和小黄闯进小院。
“老梁婶,我闺女到底出啥事啦?”
方天来嚷嚷着一掀帘子迈进窝棚,一见到梁奶奶躺在床上昏迷不醒,杌子正流着泪一个劲儿给她掐人中,顿时大吃一惊一把推开杌子吼道:
“你小子是哪里半路出家的?她已深度昏厥,把人中掐烂喽也救不活人!赶紧的,找缝衣针来!”
“唔!”杌子慌忙去找针线笸箩,将针递给方天来。
“火柴!”方天来紧叫。
杌子又赶紧递上火柴。
就见方天来燃着火柴将缝衣针来回烧两下,接着在空中快速甩凉,然后俯下身冲准梁奶奶人中穴轻轻扎了下去。
“没有灸针,只好先将就将就了!”
他边扎边拈,针眼处渗出黑血来。他把黑血挤净,再扎再挤。
不多时梁奶奶有了气息苏醒过来,缓缓睁开眼,对方天来说:
“星啊,白露找到了没?俺怕……俺怕是等不了了……”
方天来观察她一会儿,轻吁一口气站起身来说道:
“临时没事啦!不过这人中是刺激神经复苏心脏的,急救可以,拖延不行!必须立即送医院!”
然后转身大声叫道:“小黄!”
“有!”小黄挺身立正大声应道。
“赶紧背人上车,去医院!”方天来命令。
“是!”小黄不由分说上前就要背梁奶奶。
“俺,俺来!”杌子不
放心小黄,抢先背起梁奶奶出了窝棚。
正当他们吆吆喝喝要出院门时,想不到迎面慌慌张张闯进一个人来,竟然是方白露!
“呀!丫头诶……你可回来啦哇!”
方天来见是白露顿时大喜过望,一把将她搂在怀中,铁汉柔情落下泪来。
然后快速抹把眼泪上上下下瞧一遍白露担心问道:“闺女啊,警察没难为你吧?”
白露见到方天来也是惊喜万分,可是也掩不住惊慌,气喘吁吁说道:
“爸,那俩家伙不是警察!他们把我带上车不是去公安局,而是一路向北去煤山方向,我把他俩揍了一顿这才跑回来的!估计他们回去一报信,很快就会追来!”
白露说着一搭眼瞧见杌子背上的梁奶奶,不由一惊问道:“奶奶咋了?”
“呃……你爸刚救醒她,要去医院!”
杌子见到白露也是又惊又喜,心里的石头总算落了地。
一旁小黄也是喜上眉梢,两眼都看傻了,忍不住偷着乐:
“嘿嘿鹅滴个祖宗,这哪是个人呀,简直是七仙女下凡,惊艳人间呐……”
“惊你个鹅脖子!赶紧去开车……”
方天来见了,气得抬脚大骂。小黄吓得捂着屁股夺门逃去。大家这才匆匆出门拐出胡同,小黄早发动了车在街口等待了。
等把梁奶奶安放好,白露和杌子也都上了车,一车五人在安良街上颠颠簸簸赶往南城区人民医院。
杌子心情复杂,既为白露安全回来高兴,也为奶奶病情担心。他偷偷瞅一下白露,想说点啥可是又不知该说啥。
白露也是心事重重,既为奶奶担心,又对杌子充满怀疑,也沉着脸望他一眼,恰巧与杌子的目光碰在一起。杌子吓得赶紧把脸别向车窗。
白露愈发觉得他虚伪狡诈深不可测,冷哼一声开口问道:
“要隐瞒到何时?说,甘甜甜到底是什么人?”
“呃……”
杌子怔住了,思前想后不知该如何回答。
前座上的方天来听了白露的话也一怔,扭过头来打断两人对话:“咋,咱这儿也有姓甘的?这姓在本地可不多……”
在这时,侧脸望向窗外的杌子忽然现出惊疑之色,转动脖子望向渐渐拉远的车后方,挠头自语起来:
“怪,咋回事?他俩也在这里……”
白露见杌子顾此而言它,冷冷一笑嘲讽道:“惯用的伎俩!狐狸藏得再深,早晚会露出尾巴!”
“呃,不是……是真的……”杌子一时语无伦次。
其实,他透过车窗真地看到了两个熟人。那俩人不是别人,正是杨家兴和杨二贵。二杨刚刚在一个小酒馆吃饱喝足,正立在街头谋划事。
小黄开着越野车从二人身边呼啸而过,杨二贵正打着酒嗝剔牙,冷不丁被吓了一跳,“咯嘣”一下牙签断在了牙缝里。
“靠,你奶奶的!”杨二贵冲车后竖竖中指骂道:“又不是去打仗,急着去医院奔丧啊!”
“行了,少咋呼!”
杨家兴厌烦地白他一眼,然后压低声音说:
“你发现了甘甜甜和马杌子的藏身之地,这功劳我先给你记上!不过,这关系到西埠坡的那桩人命案,你我都得把嘴把严了,千万不可向人透露!”
杨二贵好不容易将牙缝里的牙签抠出来,拍拍胸脯打保票:
“嗯,六哥你放心,俺这嘴打小就只见了奶嘴子合不住,其它的还真撬不开!再说,这安良街上我连个认识的人都没有,就是想透露也没地儿透露啊!”
“你……你说话怎么总让人不放心呢?”杨家兴指指杨二贵,恨得一甩手叹口气,然后望着长街上来来往往的人流无奈地道:
“随你吧!是啊……反正这安良街上现在连个认识的人都没有!唉,都多少年了,这里早就认不出样子来了……”
杨家兴说着说着神色变得十分黯然,甚至带着几分凄淡,许久仰天长叹一声:
“唉!天网恢恢,疏能不漏?深街柳暗花不明……这世道,总要有些遗憾的!走吧,回旅馆睡一觉,晚上出来乐呵乐呵……”
杨二贵听了兴奋地嘿嘿一笑,谄谀道:
“六哥这是作诗呢?嗯,不赖,挺有味道!尤其是最后那一句,听着就让人从心底里舒坦!嘿嘿,风流诗人……”
说罢,杨二贵屁颠屁颠跟在杨家兴身后回了旅馆。
第四十一章 治病救人风情暖
按下杨家兴和杨二贵两人先不提,再说杌子这一头。
小黄开车送大家到达医院,梁奶奶被送进了重症监护室。
白露心急如焚候在门前直捏拳头,杌子则忐忑不安瘸着腿扒在门缝上使劲往里瞧,不过啥也瞧不见。
“唉,这事闹的……”方天来一屁股在门前休息区坐下来,这才有空询问事情的来龙去脉。
杌子只好从夜里扫街招惹了朱五能说起,一直到白露被带走自己去方家堰找方天来的经过讲了个大概。
白露则一直冷眼瞪着他,心中疑团满腹。
杌子讲完偷偷瞟了她一眼,对方天来说:“事情就……就是这样!”
“哼,就是这样吗?”不料白露冷冷一笑,反声问道:“难道没有其他隐情?”
“对,老实给鹅交代,有没有隐情?”一旁小黄大声给白露帮腔。
“没……真没了!”杌子低下头嚅嚅回道。
白露见他一直避口不提甘甜甜的事情,不禁恼怒了,起身气愤地质问:
“好你个马杌子,你今天必须老实交代,你和那个甘甜甜到底怎么回事?”
“对,你和那个甘甜甜到底怎么回事……”小黄也厉声喝问,不过他立马又乐了,腆起脑袋问杌子:
“怎么?原来你和别人有一腿啊!这感情好,对鹅来说可是个有利战机啊……”
白露见小黄嘻皮笑脸的样子,不由厌恶地翻个白眼冲方天来发脾气:
“爸,您从哪弄来这货?张口就是鹅鹅鹅鸡/鸡/鸡的……”
“嘿嘿嘿嘿!”
方天来对白露笑笑,然后别过头去冲小黄甩个脸递眼色:“一边去,抽空好好学学北京话!”
小黄见白露不高兴,撅着嘴一边站岗放哨去了。
此时的杌子听到白露口中“鹅鹅鹅”的牢骚/声,不由得想起了当初甘甜甜给自己方便面吃的情景,心中一酸差点落下泪来……
不过方天来并不知道其中缘由,见杌子一脸伤心委屈,再瞅瞅白露满面气恼不悦,不由哈哈一乐,责怪白露:
“丫头,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处对象还能不允许人家有恋爱前科?当然嘛,政审必须得过关!万一是个开天窗砸窖口的剪绺子(黑话:贼),咱可就真的引狼入室了!”
“吔?”不想方天来这一张口,把杌子给惊愣了,想不到这个老兵油子还通贼话!
不过他也随之自卑起来,自己又穷又瘸还是个贼,而白露家庭好长得俊乐于助人正直无私……
他深深地埋下了头。
“爸,你乱说啥呢?”
此时,白露听了方天来的话早就把眼睛瞪成了圆杏,脸都急红了,冲杌子翻个白眼嗤鼻冷笑:“我能跟他处对象?您可把自己闺女瞧扁了!”
方天来见白露目中无人的高傲模样,脸上挂起不满:
“噫!你这丫头相不中人家也不必笑话人呀,闲贫爱富可不好!其实这小马挺关心你的,不就是瘸了条腿吗,我倒觉得挺顺眼的!嘿嘿……”
“你顺眼你跟他搞对象去!”
白露也不满起来,赌气地反驳:“再说我才多大,就整天说媒拉纤的!我不是你亲闺女咋的?生怕我嫁不出去咋的……”
她正气咻咻地埋怨方天来,监护室的门一开,大夫出来了:“谁是病人家属?”
“我!”
“俺!”
想不到白露和杌子异口同声一齐举起手来,两人对望一眼尴尬而立。
大夫瞧瞧他俩,略带疑色问道:“小两口啊……家里还有大人吗?”
“有有!嘿嘿……”
方天来忙站起身来笑脸回答,边解释边问:“我是孩子的爸!那个……里面老人咋样,严不严重?”
大夫打量一下方天来,说道:“初步诊断病人为肺气肿引起并发症,正考虑是否有支气管扩张或肺大泡的情况,需要做进一步检查,你先去收费处办一下手续吧。”
“行,行……”方天来应着冲小黄一招手,两人办手续去了。
“大……大夫,啥是肺气肿?奶奶还有救吗?”杌子担心地问大夫。
“这个病其实挺常见,主要由细菌感染和空气粉尘污染导致,但是就怕长期延误治疗引起并发症,等检查结果吧……”
大夫简单说明一下,又进了监护室。
一旁白露听了大夫的话,忧心忡忡地坐下来,许久抬起脸来担心地问杌子:
“你说……奶奶应该会没事吧?”
杌子后悔不已坐立不安,忍着泪水深深自责:“都怪俺……俺要是听你的话不让她去扫街
,就不会……”
“唉……”白露幽幽地叹息一声,也自责起来:
“其实,也不全怪你,我也有责任!奶奶这病不是一天两天了,只不过最近突然恶化地严重,我俩都大意了……”
两人都为梁奶奶的病情担忧自责,第一次有了些许惺惺相惜的默契。
不多时,方天来和小黄办好手续回来了。他们按照医生的吩咐,推着担架车楼上楼下经过一下午化验检查,最后确诊梁奶奶为肺气肿并发支气管扩张症,如果再不治疗就有可能发展为肺功能衰竭,需要立即住院治疗。
情况紧急,方天来一口拍板:“必须听医生的,全部费用我负责!”
正一筹莫展的杌子一下子感激地流下了眼泪,差一点给方天来跪下,抹着眼泪一个劲儿道谢:“谢谢!谢谢!谢谢……”
“嗐,你这孩子……赶紧的该干嘛干嘛!”方天来见杌子对着自己光抹眼泪,拍着大腿催道。
“嗳!嗳!”杌子赶紧擦干泪水去给白露帮忙。
等一切安顿好,外面天已落黑。方天来把白露和杌子叫到跟前,给白露留下些现金嘱咐道:
“好在没有生命危险!这段时间,你俩就留在医院好好照顾老人家,正好窝棚也别回去了,免得再被坏人盯上!我呢,这回回来身上带着些任务,明天一早就得赶往安徽江西等地,你俩好自为之吧!”
方天来说完站起身轻轻抱抱白露,然后盯了杌子片刻,拍拍他肩膀鼓励道:
“小马呀,咱人虽残但志不能残!还有,你这腿跟我的腿毛病差不多,以前我打听过,趁着年轻还能治,等我回来带你去北京的部队医院瞧瞧!”
方天来说完,喊上小黄就要走人。
“小黄大哥!”白露叫住小黄,不好意思地道个歉深深嘱托:
“你别介意白天我的态度不好!这次出门,多担待一下我爸,他说话嗓门大就那样惯了,其实人特好!请一定照顾好他……”
“嗳,嗳!”小黄激动地应着,后退半步“啪”打个立正敬个军礼,大声道:“保证完成任务!”
临出门,小黄仍不舍地返回身来向白露打招呼:“小仙女,鹅很高兴,鹅很激动,鹅……”
他正“鹅”着,一屁股碰到门上,见杌子直冲自己撇嘴,狠狠地瞪他一眼这才出了门……
第四十二章 风波又起馄饨摊
方天来和小黄走了。
“唉……”白露望着他们的背影,怅然若失叹息一声。
“你爹到底是干啥的?”杌子忍不住好奇问。
“干啥的?当过兵捉过匪,救过灾断过腿,练过拳教过枪,上过山下过乡,养过猪耍过猴,淘过金贩过毒……哦,毒是非洲眼镜蛇云南七步倒,缅甸的毒蜘蛛,还有澳大利亚的毒蛤蟆,就是跟人合伙开发什么特效药,反正最后赔了!不过,后来还真有人用他的方子制出一种抑制冠状病毒的药来,你说荒唐不!”
白露一说到方天来,出人意料地打开了话匣子。
“哦……你爹可真够能干的!”
杌子望着白露滔滔不绝一脸自豪的样子,心想白露可真有福,摊上这么个好爹。
他不由地想到了自己的爹和娘,心中满满地遗憾,羡慕地说:“俺本以为你爹是个酒晕子,没想到竟是个大大的好人!”
白露听了粉面一嗔,骂道:“呸,你爹才是酒晕子!”
“呃……”杌子一怔,无话可说了。
白露见他不说话,也好奇地问:“你爸是干什么的?”
“我……我……”
杌子结结巴巴羞红了脸,好半天才捋直了舌头:“俺……没爸!不过……俺娘还是不错的……”
“噢,对不起,我不知道你爸他……”白露见杌子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表情难堪,忙自责地道歉。
“没……没事!”杌子摇摇头,岔开话题反问:“你娘也一定很好吧?”
“……”
不料白露听了满面失落伤感起来,咬着嘴唇默默地低下了头。
杌子不禁心头一颤,不好,看来自己问到不该问的问题了!连忙故作惊讶地一拍脑门叫道:
“坏啦,光顾着说话,差点忘了奶奶还自己在病房里呢!”
“是啊,可不能离了人!”
白露也一下回过神来,与杌子匆匆返回病房。
病房里,梁奶奶正输着液静静地沉睡,旁边只有一张陪护的折叠小床。杌子和白露商量一下,决定由两人轮流陪护。
杌子抢先说道:“俺夜里做事习惯了,不困!黑夜俺值班,白天你值班,就这么说定了!”
白露知道杌子是不想让自己熬夜,只好笑笑没有推辞。
一夜无话,第二天天一亮梁奶奶醒过来。她睁开眼见到杌子和白露,放心地笑笑,然后吃力地说:
“星啊,娘想吃馄饨……张婶馄饨……”
“啥?张婶馄饨!”杌子一愣。
白露忙俯下身去凑在梁奶奶耳边亲昵地说道:“奶奶想吃馄饨啦?好好,白露去给你买!”
“嗯,是白露啊……嗐嗐,好闺女……”梁奶奶吃力地点点头,开
心笑着。
“哦,想吃馄饨还不好办?俺去外面买!”杌子明白过来,捏捏口袋里扫街奶奶赏的几毛零钱转身就要出门。
“哎等等,我去吧,奶奶要的是张婶馄饨!”白露连忙喊住杌子,轻声解释:
“奶奶想儿子的时侯都馋馄饨,可是每次买来又不舍得吃……她说张婶做的馄饨最像老家的味道,是她儿子最喜欢的那种馅儿……我跟张婶熟,我去!”
杌子听了,皱起眉来:“可是……张婶馄饨摊在安良街上,那么远!再说那些假警察肯定还在找你,还是我去吧!”
不料白露一口否决:“不行,你一宿没睡觉,留下照顾奶奶!那几个家伙手段稀松算不得啥,我也顺便把车子骑回来,有什么事好方便一些!”
“可是……”
杌子还想说什么,可是白露的眼神对他来说就是不可抗拒的命令,只好闭上口不再说话了……
医院到安良街有一段距离,白露没舍得花钱坐公交车和打车。她一路步行来到安良街,街上早就熙熙攘攘了。
她不放心自行车,决定先去窝棚骑车。不料还没到老梁窝棚,就与朱五能和那个小黄毛迎了个照面。
“吔,又是你们,没事转转悠悠瞎晃荡什么呢?”白露一抬胳膊挡住二人,横眉冷目厉声喝问。
小黄毛见了吓得一缩脖子躲在了朱五能臂窝里。朱五能头上还缠着纱布,手肿得像个肉包子,两人站在当街像是耍猴的。
“咋?安良街又不是你家的!凭啥我我们不能来晃悠晃悠?”朱五能翻着白眼反驳。
不过自从在窝棚吃了亏,这帮地痞无赖的锐气确是被大大挫伤了。小黄毛用手捅捅朱五能悄声道:
“老大,现如今咱已是众叛亲离,正需要韬光养晦养精蓄锐,千万不可鸡蛋碰石头啊!”
“哼,你是让老子认栽吗?老子的鸡蛋昨天差点让她顶碎喽!这口恶气不出,老子誓不为人……”
朱五能冲小黄毛发火嚷嚷,然后捂捂裆部拽他一把提醒:“还傻站着干哈,走啦……”
朱五能这帮人还真是欺软怕硬,嘴上喊的凶,转过身就落荒而逃了。
直到逃出很远,两人回头望望白露没追来,就又挺直了腰开始横起来。
朱五能把脑壳上的纱布一扯扔在路中央,摸摸快饿扁的肚子骂道:“真他妈倒霉,咋就碰上了这个母夜叉!”
小黄毛跟在一侧提醒:“朱爷,您还是小声点别让人听见,据我目测她就是个蒸人肉包子的孙二娘,估计以后我们更不好混了!”
朱五能听了更加来气了,破口大骂:
“你二大爷的,你们这几个黄毛小子一个个都是怂包墙头草,老子一吃败仗就都他妈投靠赛鬼手了,一帮要饭花子!”
“嘿嘿,老大,这不是还有我嘛!”
小黄毛舔脸冲朱五能递个媚眼,膈应地朱五能浑身一哆嗦:“少他娘的发/春,先找个地方填饱肚子再说!”
他正骂着,前面正好经过一个馄饨摊。摊主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妇女,正在给几个食客下馄饨。
“咋,你不表示表示?”朱五能斜眼盯着小黄毛发问。
“呃……我那点钱不是给你包头支了医药费了么……”小黄毛摊着手哭穷。
“去去去,一帮穷鬼!咱老朱吃饭啥时候掏过钱?”
朱五能不耐烦地冲他摆摆手,大踏步来到馄饨摊前一站,吆喝:“茶叶蛋俩,馄饨一大碗!”
正在吃馄饨的几个客人见是朱五能,都匆匆扒拉几口躲开了。
下馄饨的妇女听到声音连眼皮也没抬,一摔抹布没好气地说:
“对不住,卖完了,正收摊呢!”
“吔,你这小寡妇,平素里老子也没咋着你,今天就吃你碗馄饨还不乐意了?”
朱五能竖着眼耍开了横,伸开大黑手就要去掀锅盖。
不想这妇女也是个火烈性子,“啪!”手中的漏勺拍在锅盖上,“哧啦啦”锅中喷出一圈热汤。
“吔吔吔吔……”朱五能吓得赶紧往后蹦跶,不住口地叫骂:
“你个娘们,抽什么风呢?把我烫伤了可得赔毁容费!奶奶的,今天净被女人欺负了!”
“呸!姓朱的,在这条街上别人怕你,我张金凤可不怕!有种的你横一下试试!”
妇女自称张金凤,竟是丝毫不买朱五能的帐,一手叉腰一手挥着漏勺拍得锅沿“啪啪”作响。
“嘿嘿,你敲,敲烂了没人赔!”朱五能望着飞舞的漏勺没再敢轻举妄动,眨巴眨巴小眼咧开嘴癞笑着:
“你这小寡妇嚷嚷啥,不就仗着你男人打小越南牺牲了吗?老子吃你碗馄饨又不是吃你豆腐,你急啥?”
“你……”张金凤听了这话被彻底激怒了,一下从摊子底下抽出把菜刀来。
就在这时,馄饨摊一旁靠墙堆着的一挂旧雨布突然动了一下,从里面传出个声音来:
“哎哟喂,你说急啥?人有三急,我急你不急……”
说话的工夫从雨布底下钻出个人来,那人五十来岁,破衣烂衫蓬头垢面像个叫花子。
他也不理会众人,转过身去冲着墙根“哗啦啦”撒起尿来。边尿口中边唱:
“猪八戒起得早,扯下尿布上茅房,一不小心掉坑里,想吃馄饨没叫娘!”
那人唱完也尿完了,抖落抖落家伙提裤子,三抖两抖“啪”从身上掉下样东西来,正落在那一滩尿里。
大家都去看那尿里的是啥,原来是一截灰不溜球的干骨头……
第四十三章 三疯戏逗朱五能
叫花子怀中掉落的黑骨头砸在尿中,滋开一地金黄的尿花。
“哎哟哟,俺滴个万年粮嘞!”
叫花子见东西掉了,心疼地叫起来忙弯腰去拣,口中惋惜不止瞎编乱唱:
“啧啧啧,不能白瞎了这续命的家伙,回龙汤膻根骨,猪头肉黄鸭肠,白毛大狗还是娘……”
“卟卟!”叫花子疯疯癫癫唱着,还憋不住呲出俩臭屁。这家伙不是别人,正是张三疯。
这时朱五能咂摸咂摸张三疯那两段唱词,越琢磨越像是在骂自己,大声喝问道:
“喂,臭要饭的,你刚才骂谁想吃馄饨没叫娘呢?”
“嘿嘿,谁没叫骂谁!”张三疯用手指捏起羊骨头,回头斜眼不紧不慢地回答。
“吔,你个狗东西!”朱五能见张三疯指桑骂槐藐视自己,不禁恼羞成怒:“今天老子不走女人运,可不见得收拾不了你一个叫花子!”
他边骂边撸袖子就要上前教训张三疯,小黄毛一把扯住他,嘿嘿笑道:
“老大,杀鸡焉用宰牛刀?对付这种小角色让小弟上,看我给您出气!”
小黄毛以为一个要饭的还不好收拾,正好邀功。于是不等朱五能发话,抬脚一跳先来到了张三疯身前,尖声叫骂:
“臭要饭的,刚才你骂谁是黄鸭肠?”
“嘿嘿抱歉,咱唱错了……”张三疯直起身来,瞅着他一头金黄卷毛傻笑:
“不是黄鸭肠,应该是黄鸭毛!小伢伢染得好,弯弯曲曲细长鸟!嘿嘿,帮下忙……”
“啥乱七八糟的……”小黄毛正一脸懵,就见张三疯将手中那截漓拉着尿液的羊腿骨往前一递,他一时没反应过来接在了手中。
“我操!啊……”
羊腿骨湿漉漉的,一股浓重的尿骚/味顿时扑面而来直入肺腑,小黄毛呛得差点背过气去,往地上一抛“哇哇”干呕起来:“啊……啊……忒大后劲……”
围观众人见了一阵骚动,有的哈哈大笑,有的随着“啊啊”作呕。
张三疯则没事人一样,不紧不慢返回身去翻腾剃头挑子找毛巾擦手。
“娘的,尽给老子丢人!”
朱五能气得黑脸发紫,眼睛都红了,喝骂一声跨上前去,一把抓住张三疯后领将他提了起来。
“咦,你要干啥?”
张三疯吊在半空,探着脖子癞癞一笑缓缓问道
“干啥?老子要扒了你的皮……”朱五能气急败坏怒吼。
不过,他吼了一半吼不出来了。不知何时,张三疯手中多了一把明晃晃的剃刀,正抵在他布满胡茬的腮帮子上。
那剃刀寒光闪闪,锋利的刀刃冰凉慑人。
“嘿嘿,咱打小就有小儿惊厥症,一紧张呢手上就抽筋,一抽筋就……”
张三疯不阴不阳说着说着手腕颤动起来,吓得朱五能黑脸都变成白脸了,抖着声慌张提醒:“别紧张,别紧张,我松手……”
“对对,深呼吸,放松!放松……”小黄毛也立在朱五能身后对张三疯心理疏导。
“嘿嘿,猪头肉黄毛鸭!”
张三疯双脚着地,剃刀却没离开朱五能的猪头,似疯不疯撇嘴冷笑,一脸不屑:
“人家男人保家卫国是英雄,你俩祸国殃民是狗熊!咋样,要不要免费剃个毛?”
“呃?不不不不不,我认栽,我认栽……”朱五能擎着脑袋一动不敢动,厚嘴唇一连串打吐噜,口中告饶。
“哼哼!”张三疯见他软下来,这才把剃刀缓缓抽回,冷冷道:“山人这半生,尽在别人脑袋上玩刀了!你,不入流!”
他说完将剃刀在朱五能眼前左右晃晃嗤鼻一笑,竟是波澜不惊。
“好,好样的!原来是位世外高人啊……”
围观众人都给张三疯叫好。
朱五能原本暗黑张狂的内心却处在了崩溃的边缘,他一时间迷茫起来,为什么当个坏人也这么难……
就在他为自己的遭遇愤愤不平之际,忽然街头远远传来一阵摩托声。声音“突突突”的很响,一听就是那种超跑车。
车声由远及近速度很快,众人一阵骚乱,纷纷让路。
“妈的!”这时朱五能恨恨地骂一声,冲地上吐口唾沫点点张三疯,重新发起狠来:
“行,剃头的,我不惹你!老子今天也为大伙做回好事,看看是谁他妈的大白天在老子地盘上横冲直撞!”
他说着,怒气冲冲往当街一立,冲向摩托车疾驶而来的方向仰面大吼:“都闪开!老子要看看谁敢撞……”
他正吼着,就见正前方光影一闪,一辆大摩托突如天降,恶虎扑食般迎面冲来。
“啊——坏菜了(liao)!”
朱五能惊呼一声立马体如筛糠了,想躲哪还来得及?连闭
眼等死的功夫都没了。
“完啦,这下猪八戒要升仙了!”
“天!赶紧就地十八滚呀……”
眼看飞车迎面撞上朱五能,围观人群也都惊呼不已。
就在这千钧一发命悬一线之际,就听“吱嘎——”一声揪人心胆的紧急刹车,大摩托呼啸着昂然立起戛然止住,一只大车轮刚好抵在朱五能天灵盖上,犹在“呼呼呼”挟风急转。
“乖乖……”
朱五能翻着白眼,感受着车轮带风夺命贯顶的刺激,三魂七魄差点全飞没了。等到车上有人喊一声“找死啊!”,才知道自己还没死。
朱五能战战兢兢睁开眼,抬手摸摸头上全是冷汗,这才发现骑车的原来是个女孩,而那摩托车竟然是立着的,宛如一匹昂首扬蹄的战马,随时能踏破顶盖要人性命!
更要命的是,与此同时,车侧挂着的一只大皮箱因为惯性“刺啦”一声拉链裂开,迎面从里面冲出一只大狗头来。
那狗头比朱五能的猪头还要大几圈,雪白雪白的毛血红血红的嘴,不知是啥品种,反正是一口能咬断脖子的那种。
狗头乍一探出皮箱也惊疑未定,用一双好奇的眼睛瞪住朱五能,“呼哧呼哧”直喷热气,似乎是在猜测这猪头该卤香呢还是该麻辣呢?
朱五能脸对脸与狗头相距咫尺,再近一点就鼻尖抵鼻尖嘴对嘴了。他用一双无辜的小眼睛对视着狗头若有所思的眼神,对人生毫无怀疑。
他觉得,自己这两天要是去摸奖买彩票肯定中大奖。不过他现在毫无心思去研究彩票的事情,因为就眼前的情况,自己更像是对面这位狗狗的大奖。
朱五能现在真想冲眼前的狗头喊一声“娘!”,可是他没敢喊,他知道自己一张口这大狗一定也会张口。
朱五能真的要崩溃了,狗头缓过神来开始盯着他的猪头呲牙了:“呜噜噜噜噜……”
就在这时,车上的女孩急忙命令一声:“别动!”
“呃,不动……”朱五能鼻尖滴着汗,屏住气息小心回答,直担心那狗嘴一下子啃过来。
“不要盯它眼晴!慢慢低头趴下,然后缓缓翻身躺下,露出脖子、肚子和裆!”女孩命令。
“这……”朱五能迟疑,但是那大白狗的眼睛已经凶光毕露,喉咙里发出进攻前的低吼。
他只好慢慢低头趴下,然后再缓缓转身,躺成一个标准的四脚朝天王八式……
第四十四章 紫雪机车携白狼
朱五能按照女孩的要求躺好,大白狗果然没有继续发作。它眼中的凶光开始退去,盯了片刻最后满意地缩回皮箱里。
骑车女孩则迅速回身将皮箱拉链拉住,然后腰肢用力一扭摩托车猛然一个90度侧转落下地来。
“大白狗也是娘……”朱五能战战兢兢翻身坐起,忽然明白了张三疯那句唱词竟是未卜先知。
这时骑车女孩不满地盯住他责问道:“喂,你这家伙怎么不知让路?”
朱五能定定神这才看清,扶把而坐的原来是个身穿骑手服的时髦女孩。女孩头戴闪亮的帽盔脚蹬及膝的皮靴,像个奥特曼。
“呃……”朱五能面对女孩责问,再望望四周指指点点掩口嘲笑的众人,又羞又恼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女孩见他不回答,掀开头盔风档露出一双冷傲的眼晴来:“you fool!”
“啥,姨夫?”朱五能听不懂,但是能觉出对方是在怪自己,灵机一动坐在地上耍起赖来:
“叫姐夫也没用,你在大街上横冲直撞本来就不占理,现在又把俺撞成了半身不遂,你等着,赔钱坐牢还得给俺端屎端尿!”
朱五能是想讹钱,可是女孩根本不吃这一套,眼珠子一瞪骂道:“you’re a jerk!take a hike!”
女孩满嘴洋活他听不动。这时小黄毛过来扶他:“老大,这女的会说外国话,咱可不能惹!”
“哼,一个假洋鬼子横啥?”朱五能忿忿地骂一句,然后无奈叹道:“唉,虎落平阳被犬欺啊……”
小黄毛将他从地上扶起来,悄声道:“嘿嘿,待会我一定想法儿给您出了这口恶气!”
“就你?”朱五能不屑地瞧一眼小黄毛,摇摇头搀腰扶腿,如丧家之犬一瘸一拐出了人群。
女孩见朱五能就这样走了,不甘心地叫道:“hey,you haven't a!”
不想一旁的张三疯却突然插了一杠子,歪着膀子唱道:“黄皮黑眼珠,冒牌荷仙姑,本是中国人,说话突噜噜!”
“what?”
女孩见张三疯唱歌先是一愣,立马明白过来是在骂自己,气冲冲地一点摩托车将头盔摘下来,竟
是一个十六七岁的混血女娃。
“damn!老头你什么意思?”女孩下车来到张三疯面前生气质问。
张三疯抱起胳膊冷冷回道:“啥子意思?劝你说人话呗!骑个破车没烟筒,半土不洋狼贩子!”
“什么,你敢骂我?你……你……你说明白,谁是狼贩子啦?”
女孩顿时气得满脸通红,指着张三疯怒问。
围观众人见又有热闹,都争先恐后挤到前面生怕错过精彩。
“嘿嘿,不拽洋词了?”张三疯见人都凑上来,冲女孩胜利地一笑,人来疯似的哼哼呀呀又唱起来:
“山人自幼生在野莽,草木林深走兽为党,通得鸟语识得狼屁,你个丫头皮箱贩狼!”
他唱罢,瞪眼逼问:“你敢不承认你车上那是头狼?”
“狼?”围观众人早就见识了张三疯的神异,乍一听说大白狗是狼,都半信半疑惊呼起来。
“oh god!你竟然知道那是一匹狼!”女孩也惊呆了,捂嘴惊呼起来。
“嘿嘿,事有几两几钱,瞒不过半个神仙!”张三疯傲然一笑,撇嘴吹道。
女孩见他高深莫测,一下子佩服起来,凑上前盯着他打量一番惊疑地问:“你还会闻狼屁?”
张三疯见女孩大眼要贴上自己小眼,边往后仰身子边慢吞吞补充:“呃……除了没吃过狼屎!”
“good!”女孩突然兴奋地叫起来。
“啥玩死狗的?你说人话好不!”张三疯见女孩不气反乐,挠挠头被搞糊涂了。
女孩像是突然中了大奖,不由分说一把挎住张三疯胳膊,无比庆幸:“嘻嘻真幸运,太好啦!老伯伯您好牛掰,一定对狼特有研究,一定是位专家!”
“砖家?”张三疯摇摇头,“山人可不敢,早听说砖家叫兽越叫越臭,咱可不愿再当老臭鼬!”
“呃……在国外那可是很高的荣誉呢!”紫雪听不懂他的意思,只好一笑自我介绍:“my?name?is……”
她讲个开头忽然一怔,纠正道:“哦,还是讲你们的人话吧!我,叫紫雪,半纯种中国人!虽然生在加拿大,但是我更爱中国!我也爱狼!”
这时人群外有人接茬:“小洋
人,色狼爱不?”
听声音像是小黄毛。女孩冲人群扫视一圈,冷冷应道:“当然,我家大白正好单身呢!”
“哈哈哈哈……”人群一阵哄笑,小黄毛没再吱声。
张三疯低头看看女孩一直紧挎着自己的胳膊,脸上羞地红一阵白一阵,想挣脱可是又觉得被个时髦的小女人挎着还挺享受,不禁咧嘴乐起来。
“切!”馄饨摊里的张金凤见他被小姑娘挎着美得直冒鼻涕泡,忍不住翻个白眼。
张三疯帮了她,她本来是有好感的,可是看到对方一副猥琐相,便没好气地用漏勺一拍锅沿嚷道:
“喂,你一个要饭的大白天做梦琢磨啥呢?一边去,别挡了我买卖!”
“呃,嘿嘿……”张三疯尴尬一笑忙抽出胳膊,心道默念:罪过,罪过!念了几遍又想,都说饱暖思那个啥,可山人还饿着肚子呢!
于是腆着脸冲张金凤赖笑:“嘿嘿,小大姐,赏碗馄饨行不?”
张金凤听他叫得肉麻,脸上一红摸起漏勺恼怒道:“咋滴,想在臭脸上留个筛子啊?”
这时有人起起哄来:
“哈哈哈哈,这要饭的是想老少通吃啊!”
“张婶,别看他黑,可不像真疯!回家洗巴洗巴挡不住用……”
张金凤见大家起哄,扬着漏勺嗔骂:“一个个的没个正经,再贫嘴明天馄饨涨价!散了,都散了!”
“噫……”众人还真怕馄饨涨价,一个个闭口咋舌识趣地散开了。
就在这时,“叮叮当当”街上响起一阵车铃声,是方白露来了。
“呵,张婶,刚才咋这么热闹?”白露点住小白鸽向张金凤打招呼。
“嗐,今天可是潘金莲改嫁——演完一出又一出啊!”张金凤翻眼瞅瞅张三疯没好气地说。
然后嗔着脸埋怨白露:“这两天也见不着你人,咋,把张婶忘啦?”
“唉,这两天事多!这不梁奶奶又病了,她想吃您做的馄饨!”
白露边说边好奇地打量旁边正可怜巴巴瞧着馄饨锅的张三疯,说道:“婶,这人一定是饿了,要不也给他下一碗,我出钱!”
“嘿嘿。”张三疯感激地望望白露,笑道:“这姑娘好,看着就面善,一定在哪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