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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双庶子全文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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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前程安在?

    这桩刺杀案,很快就结案了,十几个刺客只有两个逃了不见踪影,其余的刺客都被羽林卫的人拿住,第二天在西市腰斩。

    就连那个被李信弄死的跛脚刺客,尸体也被拉去了西市,斩成了两截。

    平南侯府的小侯爷李淳,因为及时护驾,被免了禁足的惩罚,另外他身上的武散官职衔,从从五品的飞骑尉,升为了正五品的骁骑尉,授武德将军。

    这种武散官其实就是武勋,跟实职是两码事,本质上没有什么用,不过怎么着也算是一种光彩,比如说那位远征在外的平南侯李信,虽然只是一个侯爵,但是论武勋,却是一个从一品的柱国将军,在朝廷里,几乎没有比他品级更高的武将,可见那位平南侯在承德天子心中的分量。

    处理完那些刺客之后,负责防卫工作的羽林卫,被承德天子下旨申饬了一通,毕竟大年初一,给刺客混进了天子百步之类,算是羽林卫的失职。

    除此之外,这件事也就没了下文,李信这个小人物受伤的消息,并没有传播出去,好似没有发生过一样。

    从初一到十五,是百官休沐的时间,也就是年假,所以就算七皇子要替李信申报功绩,也是十五之后的事情了,这段时间里,李信还是以养伤为主。

    好在他身上的伤并不是很重,两三天之后就能下地行走了,为了防止伤口崩裂,李信用一根布条做了个吊带,把自己的胳膊挂了起来。

    在休息的这几天时间里,他详细的把崔九娘送过来的情报详细看了看,其中有关于羽林卫的简单消息。

    羽林卫分属天子亲军,同属天子亲军的,还有宫城附近的内卫,之前被派来保护李信的周诚孙敬两个人,就是分属内卫,内卫在先帝朝之前,也是属于羽林卫的,是羽林卫的北衙,不过先帝把这北衙的羽林卫划归给了宫里的内卫监节制,久而久之,就不以羽林卫称呼,而是直接称为内卫。

    另外的羽林卫南衙,就是前几天那个黑大汉章骓所在的地方,大营设在京城的南城。

    北衙内卫负责宫城安全,宿卫宫中,而南衙的羽林卫,则是负责整个京城的安全,这两个衙门都算是天子亲军,是京城的卫戍部队,各有三千人,除却天子之外,无人能够指使得动他们。

    北衙内卫,被内卫监的太监节制,而南衙的羽林卫,则是归属羽林中郎将管辖,羽林中郎将品秩正五品,地位不高不下,偏偏这个中郎将的位置又极其权重,因此久而久之,这个中郎将的位置就成为了一个跳板,一个从中层将领跃为高层将领的跳板,只要是担任这个位置的人,不出意外就会很快升迁。

    于是,这个中郎将的位置,几乎都是由京城里的将门子弟担任,不过不管是谁坐上这个位置,南北两衙的卫军,都是死死地掌握在天子手中,因为南北两卫,是京城内部唯二的两支武装力量。

    除却这两支力量之外,京城里也就剩下京兆府的一些捕快还有官差了。

    当然了,京城外部的力量还是有很多的。

    李信半躺在床上,把羽林卫的情报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最终把这一张写满羽林卫消息的信纸,丢进了手边的火炉里。

    然后他闭上眼睛,在心里权衡。

    “这南衙羽林卫,是京城里头最重要的一支力量,也是京城之中比较要害的位置,如果能进入羽林卫之中,或许会有一番作为……”

    作为天子亲军,必须要保证忠诚度,因此两卫的招人标准十分严格,一般都是京城里功臣之后,或者从军死事之后,再次也必须是身份清白的良民,而且每年的筛选标准十分严格,像李信这种,估计很难进入羽林卫。

    不过,前几天那个羽林卫校尉章骓,愿意替李信作保,那么进入羽林卫,就不是很困难的事情了。

    要知道,羽林卫之中的官制,除了中郎将,长史,还有左右郎将之外,下面就是都尉校尉了,校尉在羽林卫里,手底下最少也有二百人,算得上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官,有羽林卫的校尉引荐,进入羽林卫并不是什么难事。

    难就难在,如何与七皇子在明面上撇清关系。

    如果自己身上打着皇子的标签,即便能进入这种要害的禁卫之中,也不太可能爬到高位上去,毕竟对于天子来说,最大的“职位竞争者”就是自己的儿子,没有皇帝会在兵权上面放松警惕。

    李信一个人坐在房间里思索了半宿,最终下定了决心,还是要想办法进入羽林卫。

    进入羽林卫之后,最起码明面上有了自己的一个身份,就像羽林卫校尉章骓那样,完全可以不去理会平南侯府的小侯爷李淳,这样一来,自己的生命安全就有了保障。

    想到这里,李信想要写一封信给七皇子沟通一下,不过他右手还吊在胸口,用左手又没有办法写字,大半夜的只能放弃了这个想法。

    就在李信为自己的前途着想的时候,皇城的天子寝殿之中,一身红衣的天目监太监董承,五体投地的跪在平地上,恭声道:“陛下,初一遇刺的事情,奴婢们已经查清楚了,是南蜀李氏遗贼贼心不死,前番进京贼人之中,有两个还是南蜀皇族,其余尽是南蜀旧臣余孽,这些刺客当中,只逃了两个人,其余尽数伏诛。”

    说到这里,董承顿了顿,然后继续说道:“这两个逃走的刺客,奴婢们还在与羽林卫一同追查。”

    承德天子闷哼了一声,有些不悦的说道:“大年初一,天子脚下,还能让这些李逆后人混入京城之中,混入朕五步之内,你们这些人,当真是饭桶!”

    董承跪伏在地,战战兢兢。

    天目监是天子耳目,也是帮着天子探查消息之人,刺客进京他们却毫不知情,确实是有失职之罪。

    “陛下,奴婢死罪…”

    承德天子仍旧有些面色不善,低声道:“那两个李逆后人呢?”

    “已经跟刺客一起,腰斩了……”

    “便宜他们了。”

    承德天子冷笑一声。

    “传旨,捉到李逆后人之人,拔擢一级,赏钱百贯。”

    董承面带难色,低头道:“陛下,拿到那两个李逆后人的人,并不是羽林卫的将士,而是大通坊的一个老百姓。”

    说到这里,董承微微抬起头,偷偷瞥了承德皇帝一眼,声音低微:“那个人,陛下应该还有映像……”

    “大通坊……”

    承德天子皱了皱眉头:“是那个李信?”

    前些日子,因为九公主要在大通坊立府的关系,天目监的人还去查过那个李信,承德皇帝自然是有映像的。

    董承松了口气,低头道:“陛下英明,那夜陛下遇刺,那两个李逆后人慌不择路之下,逃窜到了李信公子家里,李信公子托陛下之福,奋勇还击,一举拿下了那两个李逆。”

    说到这里,董承顿了顿,然后继续开口。

    “不过李信公子也是受伤不轻,现在在家中养伤。”

    承德天子微微皱了皱眉头,若有所思。

第六十章 你给我等着!

    “李信,你怎么了?”

    一身淡紫色小袄的九公主姬灵秀,坐在李信床边,声音有些关切。

    李信本来正在睡觉,被她吵醒之后,睁开眼睛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发现也就是早上辰时左右,昨天晚上他在思考羽林卫的事情,睡得很晚,所以今天早上就多睡了一会儿。

    算一算日子,今天已经是大年初五了,从那天李信用男女之事开玩笑吓跑了这个小九姑娘,她已经消失了整整四五天的时间没有露面了。

    李信用左手揉了揉眼睛,勉强在床上坐了起来,轻声道:“没什么事,时运不济,碰到几个蟊贼进了家,跟他们争斗了一番,伤到了胳膊。”

    他坐起来之后,九公主才看到了他挂在肩膀上的右臂,轻声道:“你伤着胳膊了啊?”

    这样一个面目姣好的小姑娘坐在自己床边,轻声细气的关切,但凡是个男人,心里多少都会有些动心,李信心里一暖,声音也温柔了不少,轻声道:“不碍事的,过几天也就好了,有劳九姑娘关心了。”

    姬灵秀大大的眼珠子眨了眨,有些担心的说道:“你伤着胳膊了,是不是就不能给我弄好吃的吃食了?”

    李信的表情僵在了脸上。

    直到现在,他才能够确定,这位疑似公主的小九姑娘,接近自己绝对不是因为对自己有什么男女之情,而是纯粹因为她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吃货!

    李信咳嗽了几声,有些无语的看着这个小美女,然后亮出自己挂在脖子上的吊带:“小九姑娘,我都这个样子了,你还想着吃,你的良心不会痛么?”

    小九姑娘脸色一红,然后低声反驳:“不是你说不碍事么?”

    “我那是跟你客气呢……”

    李信翻了个白眼:“我这个伤,没有十天半个月好不了。”

    九公主“啊”了一声,惊呼道:“这么严重啊,那我让……我让王爷去给你找几个太医来给你看看?”

    李信摇了摇头,缓缓吐了一口气:“这倒不用,伤口已经处理过了,太医来也没什么用,还是要它慢慢愈合,话说小九姑娘这几天都不见身影,做什么去了?”

    九公主姬灵秀被问住了,她大大的眼珠子转了转,最后开口道:“这几天不是过年嘛,魏王府上有许多事情要忙活,本姑娘身为魏王府的大丫头,自然要在王府里头忙活了,哪里能够天天往你这里跑?”

    她是当朝的九公主,过年的时候自然要有很多事情,不仅要进宫陪承德天子,还要去给各宫的娘娘们磕头,然后去给母族的长辈拜年,总之皇家礼仪繁杂无比,她能够在年初五脱身,抽出时间来到李信这里,已经是很不容易了。

    李信点了点头,深呼吸了一口气,轻声道:“九姑娘放心罢,在下这里已经没什么事了,过个半个月左右,伤口就差不多会愈合了,到时候有时间,再给九姑娘弄一些新鲜的吃食。”

    姬灵秀眼睛一亮,飞快的点了点头。

    很多人可能不理解,姬灵秀身为一个皇族,为什么这么贪吃,事实上她们这些生来就是金枝玉叶的人,生来就已经到达了许多人一辈子也到达不了的高度,尤其是姬灵秀这种皇女,没有继承皇位的可能性,所以她们一出生就是人生巅峰了,没有更进一步的可能,在没有人生目标的情况下,这些皇族自然就会把心思放在别的上头。

    有些皇族喜欢玩,而这位九公主,则是喜欢吃。

    九公主爱吃的嗜好,京城里的权贵们都是知道的,以往京城里有什么新奇的吃食了,就会送一些给她尝鲜,而九公主的胞兄魏王姬温,也很宠爱这个胞妹,经常带她去吃很多没有吃过的东西,所以那一次,才有魏王殿下带着九公主,来李信这里吃羊肉串的事情。

    听到李信的话之后,小九姑娘眼睛里闪着星星。

    “那李公子你可以快点好起来!”

    李信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他轻声道:“小九姑娘,能问你几个问题么?”

    姬灵秀抬起头,声音清脆:“你问就是了。”

    “你除了吃以外,就没有别的爱好了么?”

    姬灵秀皱着眉头想了想,最终摇了摇头:“没有了,因为每天的日子都差不多,除了吃的不一样,没有什么别的区别了。”

    “那你都喜欢吃什么?”

    姬灵秀小脸紧皱,仿佛听到了人生中最难回答的问题,她沉思了好一会儿之后,才伸手数到:“羊肉串,炸鸡腿,清蒸鲈鱼,冰糖葫芦………”

    她数着手指头一个一个的往下数,李信连忙摆手:“好了,不要再说了。”

    姬灵秀乖乖的住口。

    李信深呼吸了一口气,轻声道:“你今年多大了?”

    “过完年就十六岁了。”

    李信微微眯了眯眼睛,轻声道:“魏王殿下呢?”

    “二十三岁。”

    李信声音不听,语气平淡的继续问道:“是我弄的东西好吃,还是宫里的东西好吃?”

    这个问题,姬灵秀回答的毫不犹豫。

    “自然是你弄得好吃,宫里的那些……”

    她说到这里,就立刻住口,然后这位九公主抬头看向李信,有些生气的咬了咬牙:“李信,你……”

    “你别误会,我只是跟着王爷去过宫里……”

    李信长长的叹了口气,轻声道:“好了小九姑娘,你不用多说了,以后如果在下弄出新的吃食了,就会让人把方子送到魏王府里去,也不用你多跑一趟,大通坊距离永乐坊很远,你常常跑到这里来,对于你我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

    现在基本可以肯定的是,这位小九姑娘大概率是当朝的公主了,以李信现在的身份来说,接触公主这种事情,还是尽量少来,万一那位皇帝陛下看自己不顺眼,派个内卫来把自己勒死了,自己死了都找不到地方说理去。

    姬灵秀从李信床边站了起来,凶狠的蹬了李信一眼:“李信,你敢欺负我!”

    李信脸色发白:“姑奶奶,话可不能乱说,你这句话说出去,我的小命就没了……”

    姬灵秀咬了咬牙,低哼道:“你敢诈我的话,你给本姑娘等着,早晚要你好看的!”

    说着,这位九姑娘怒视了李信一眼,气哼哼的转身去了。

    李信并没有挽留,他坐在床上,幽幽的叹了口气。

    经过那天晚上的刺客事情之后,李信越发觉得自己就像风雨之中飘摇的小舟,经不起任何风浪,而这个小九姑娘,就是目前来说最大的风浪。

    敬而远之的好。

    李信不知道的是,此时的的大通坊里,一座公主府正在慢慢的建起来。

    此时正是过年的时候,本来不该动工的,但是因为某位公主的胞兄是工部的尚书大人,工部就开始在大通坊里全力赶建这座公主府。

    朝中有人好办事嘛。

第六十一章 我对青楼毫无兴趣!

    转眼间,就到了承德十八年的上元节,也就是元宵节,这一天,是京城里除却年节之外最热闹的日子,也是京城里开放宵禁的最后一个晚上,无数才子佳人汇聚在秦淮河畔,放着花灯,猜着灯谜,吟诗作对。

    十里秦淮,被灯火点的通明。

    这个时候,按理说是最佳的装逼时机,只要李信把辛弃疾的那首青玉案拿出去,立刻就能成为京城里的名人,而且是那种逛青楼免费的大名人,不过很可惜,李信现在被纠葛进了京城的漩涡之中,没有必要的话,他还是要保持低调,不能到处“人前显圣”。

    此时的李信,右臂上的伤口已经基本愈合,只要不剧烈动作,就没有迸裂的危险,天色黯淡下来之后,李信左手牵着刚刚到他腰那么高的钟小小,朝着秦淮河方向走去。

    算一算日子,李信已经整整十天没有出门了,他自己前世是个宅男,待在家里倒没有什么问题,问题是小丫头自从卖炭翁去了之后,性格就越来越孤僻,整日里闷着不愿意说话,所以李信特意带她出来散散心,想让这丫头能够活泼一些。

    算算日子,明天就是十六,也就是朝廷开朝的时候,他前几天与七皇子沟通过,等朝廷开朝,他杀了那两个刺客的功劳就会呈报上去,朝廷的封赏很快就会下来,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让李信进入羽林卫之中做事。

    对于李信进羽林卫,七皇子姬温自然是乐见其成的,因为羽林卫是京城的重要武装力量之一,如果能够安插自己的人进入羽林卫之中,对于以后的夺嫡就会有天大的帮助。

    当然了,这种帮助不是说要帮着七皇子宫变,而是在关键时候,羽林卫的人可以稳定京城局势,七皇子若胜,羽林卫的人可以拥他安安稳稳坐上帝位,七皇子如果败了,在羽林卫的李信也可以暂时保住他的安全,也就是说,只要能够掌握一部分羽林卫的力量,七皇子在京城之中就能进能退。

    进入羽林卫之后,短时间之内还是要住在羽林卫大营里的,因此李信就要跟小丫头分离一段时间,趁着这几天的功夫,他也想带着这个丫头到处转转。

    眼见秦淮河就在眼前,朦胧的灯火隔着老远就能看见,此时这条不宽不窄的秦淮河河面上,已经尽是各种颜色的花灯,一对对才子佳人行走在秦淮河的两岸,有的在说笑,有的在猜着路边的灯谜,还有人弯着身子,在秦淮河畔放着花灯。

    李信左手拉着钟小小,小丫头很是怕人,躲在哥哥身后,不怎么敢露头。

    后来李信给她买了串糖葫芦,这丫头露出脑袋,伸舌头一点点的舔着糖葫芦。

    李信无奈的摇了摇头,继续左右观望着秦淮夜色。

    这京城毕竟是天子脚下,繁华无比,过往行人身上都是穿着绫罗绸缎,不时有诗文之声传开,还有一些叫卖之声,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就眼前的这副情景,如果放到后世,门票至少要卖二百块钱,否则那都是亏了…

    李信眯着眼睛,认真的观望四周,他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一个多月了,不过之前的时间里,他不是在求活,就是在求活的路上,基本没有机会出门,这还是他第一次出来逛,正当李信感受这个时代的风土人情的时候,一个人重重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极为亲热的说道:“李老弟!”

    还好拍的是左肩,不然李信右手的伤口很有可能被一下子拍开。

    李信愕然回头,这才看到一个身材微胖的中年人站在自己身后,正一脸兴奋的看着自己。

    李信皱了皱眉头,这才想起了这个看起来三十多岁的胖子是谁。

    吴道行。

    就是那个他刚刚进京城的时候,在大街上碰到的胖子,当时李信跟他打听青楼的地址,这个胖子就一脸兴奋的把秦淮河指给了李信,还对李信颇为热情,恨不得跟李信拜把子……

    李信咳嗽了一声,看了一眼这个一脸兴奋的胖子,低声道:“原来是吴兄,好久不见。”

    胖子开怀一笑:“是好久不见了,当时我与小兄弟在得胜大街上一见如故,只可惜忘了留下地址,后来我在秦淮河畔的青楼里找了个遍,也没有找到李兄弟的踪迹,本来为兄还想带李兄弟去几个好地方享受享受呢!”

    李信一脸无语。

    这个死胖子可真实个畜牲,居然把秦淮河畔的青楼逛遍了,逛遍了也就算了,还说是去找自己的…

    臭不要脸。

    不过伸手不打笑脸人,李信咳嗽了一声之后,微笑道:“吴兄可能误会在下了,是这样的,在下对青楼…什么的,完全不感兴趣。”

    “胡说八道!”

    吴道行不满的看了李信一眼,低声道:“当日为兄看到李兄弟你衣衫褴褛走在大街上,仍旧不忘青楼楚馆的妙处,就知道李兄弟与我是一路人,只是可惜,后面没有再见过李兄弟,不然咱们可以互相交流学习一下经验……”

    李信脸皮子颤了颤,他觉得这个老嫖客对自己误会的深沉。

    不行,必须跟这个猥琐的胖子撇开关系,不然自己的一世清白就没了……

    想到这里,李信伸手指了指身边的钟小小,咳嗽了一声:“吴兄,是这样的,在下今天是带妹妹出来看花灯的,小孩子年纪小,一会儿就回去睡了,因此在下也很快就要回去了。”

    吴道行眨了眨眼睛,在李信身边低声道:“李兄弟,为兄带了仆人出来的,要不要让我家里的仆人送令妹回去,然后咱们兄弟俩再去好好交流一下经验……”

    李信满脸黑线。

    这家伙,怎么满脑子都是青楼呢?

    “那个……吴兄,家里就剩下我跟小妹两个人了,实在是放心不下,我们兄妹这就回去了,改日有时间,再与吴兄联系!”

    说完这句话,李信就要转身离开。

    吴道行三两步赶了上来,拉着李信的衣袖笑道:“李兄弟既然不愿意去,那就算了,其实为兄也不是很愿意去那种地方,都是红粉骷髅而已,这样罢,为兄带你另外一个好去处,虽然不能……那个,但是一定能让李兄弟你过一过眼福。”

    李信面带狐疑之色。

    不过这会儿天色才刚刚暗下来,现在回去确实太早了,李信犹豫了一番之后,低声道:“吴兄,先说好,我对青楼没有兴趣……”

    吴道行满脸正气。

    “李兄弟放心,为兄也对那种龌龊之地毫无兴趣!”

第六十二章 小淫贼

    这个吴胖子,说是中年,其实也就是三十岁出头的样子,穿着一身淡紫色的厚袍子,带着李信在人堆里头穿行,李信亦步亦趋的跟在这个胖子身后,心里多少有一些不踏实。

    说到底,他跟吴道行不过是一面之缘,如果不是这个胖子太过自来熟,他们也就是点头之交而已,现在却莫名其妙的跟在这个胖子身后,不过现在是元月十五,大街上人来人往,这个胖子应该不敢做什么坏事才对。

    再有就是,吴道行这个胖子还算面善,而且看穿着非富即贵,李信现在需要在京城里多交朋友,所以才莫名其妙的跟在了这个胖子身后。

    吴道行带着李信,沿着秦淮河一路往上游走去,不多时走到了一个桥边上,胖子停下脚步,拉着李信在桥旁边的一块石头上坐了下来,然后笑呵呵的对着李信说道:“看年纪,李兄弟应该还没有成婚吧?”

    李信摇头道:“不曾。”

    “那就正好了。”

    吴胖子指了指不远处的那座石桥,轻声道:“这儿是秦淮河的上游,一会儿京城里的那些达官贵人家的女儿,就会从这里放花灯!”

    说到这里,吴胖子一脸得意的看向李信。

    李信伸手摸了摸头,有些不解的说道:“这跟我们来这里有什么关系?”

    吴胖子像是看傻子一样看了李信一眼。

    “她们在这里放花灯,意思是求天缘,就代表她们都还没有许配人家,李兄弟你就坐在这里好好的看着,看上哪个了告诉老哥,老哥想办法给你牵线搭桥!”

    李信深深地看了一眼这个胖子,最后缓缓摇了摇头。

    “不瞒吴兄,小弟农户出身,实在是不敢高攀这些金枝,这就带着小妹回去了…”

    吴道行有些诧异的看了李信一眼。

    “李兄弟……是农户出身?”

    李信微微一笑:“怎么,吴兄看不起农户?”

    “这倒不是。”

    吴道行嘿嘿一笑:“只是看李兄弟言行举止,实在是不像一个农户,这出身问题的确是一个麻烦,不过没有关系,只要李兄弟看上了,为兄就上门去给你说,只是到时候要委屈委屈李兄弟,只能上门做一个赘婿了。”

    说到这里,他拍了拍李信的肩膀,嘿嘿笑道:“能有资格在这里放灯的小姐,家里的背景无一不是大富大贵,都是住在永乐坊里的人家,小兄弟要是能给她们做个上门女婿,也算是摆脱了这个农户身份,将来生下儿女也都是世家出身了……”

    李信眯了眯眼睛,回答的毫不犹豫:“吴兄好意,李信心领了,只是实在是做不得赘婿。”

    吴道行竖了竖眉头,在李信身边低声道:“李兄弟看不起赘婿?”

    李信咳嗽了一声:“个人有个人的活法,自然没有看不起的意思,只不过在下实在是不想寄人篱下,而且在下生的也不太好看,一无相貌二无才学,那些小姐们也未必能够看得上。”

    上门女婿在后世,已经是一个基本平等的地位了,但是在这个时代,注定了是要给别人笑话的,不仅仅是笑话的问题,将来生了孩子,也要跟女方姓,不仅如此,平日里在女方家里,总是会矮别人一头。

    这种生活,李信肯定是受不了的。

    吴胖子眯着眼睛,轻哼了一声:“有相貌有才学的,谁愿意去当什么赘婿了?”

    说到这里,他拍了拍自己的大肚皮,神神秘秘的对李信说道:“你看为兄,为兄就是给人家做了上门女婿!”

    这胖子,一脸得意,看起来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了……

    李信上下打量了一眼吴道行,心中有些佩服。

    做上门女婿能做成吴胖子这样,三天两头逛窑子的,也算是一种境界了。

    不过这并不能改变李信的看法,他再过不久,就会进入羽林卫成为羽林郎,这个时候自然是不想再跟别的东西有什么交集的,因此李信果断摇头:“吴兄好意,在下心领了,不过在下实在是没有心思思虑这些,将来如果有机会了,一定麻烦……”

    李信正在说话的时候,吴胖子突然颇为紧张的拉了一下他的衣袖,指着不远处石桥说道:“李兄弟快看,那些小娘们来了!”

    李信顺着吴胖子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群身材婀娜的少女,从远处走了过来,这些少女每一个人的手里都拎着一盏花灯,有扎成莲花模样的,兰花模样的,还有牡丹模样的,样式都是极尽精巧,穷尽了小女儿心思。

    胖子对着这些少女们指指点点。

    “李兄弟你看,那一个蓝色衣裳的就是徐国公家的孙女,今年应该是十五岁,徐国公府第三代人少子,那位徐国公正要给这个孙女儿找上门女婿呢,李兄弟看看她生的俊俏否,如果看上了,明日为兄就带你去徐国公府认门!”

    李信有些无语的看了看旁边的胖子,低声道:“吴兄,我是绝对不会去做什么上门女婿的。”

    说着,他拍了拍身边已经有些困乏的钟小小的脑袋,回头对着吴胖子说道:“吴兄,我家妹子困了,我这就带她回去歇息了,你要是有兴趣,一个人在这里看吧。”

    吴道行目光死死地盯着那些少女,头也不回的一只手抓住了李信的衣袖,另一个手指着一个在河边放灯的红衣少女,嘿嘿笑道:“李兄弟别忙着走啊,你看那一个,那个红衣服的是陈国公家里的孙女,今年十六岁,正是花一样的年纪,你看这丫头,生的多俊俏,只可惜陈国公府不收上门女婿,不然为兄绑也把你绑去陈国公府了。”

    李信本来对这里失去了兴趣,就要回家了,听了吴胖子的话之后,他又回头看了一眼这个红衣少女,看了几眼之后,李信惊讶的发现,这个红衣服的陈国公府孙女,他居然认识!

    这个陈国公府的孙女,赫然就是当初他进京城的时候,那个骑马撞了自己的那个女扮男装叶姓“公子”,当时李信匆匆一瞥,记住了她的模样。

    能让人一眼就记住的样貌,自然是极好看的。

    只可惜,她撞了自己到现在都还没有赔钱,人长的虽然漂亮,人品却属实不太好。

    李信看了几眼之后,突然想起了什么,转头看向吴道行,低声道:“吴兄,这个陈国公府,是不是还有个小公爷叫作叶茂?”

    胖子惊讶的看了李信一眼。

    “李兄弟是怎么知道的?”

    李信摇了摇头,正要说话,突然一个那个石桥上的一个少女,发现了他们两个人,当即惊声尖叫。

    “姐妹们,是那个姓吴的淫贼!”

    一个个小姐惊的花容失色,都是怒气冲冲的朝着吴道行的方向看过来。

    “淫贼,你敢在这里偷窥我们!”

    “还带着一个小淫贼!”

    吴道行脸色微变,回头在李信耳边低声道:“兄弟,被发现了,快跑!”

    说完,他不等李信反应,自己一溜烟跑远了。

    这是李信第一次觉得,原来胖子可以跑的这么快……

    他深呼吸了一口气,左手拉着钟小小,也开始仓皇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天知道这个死胖子,究竟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这些贵人家的小姐,居然几乎全都认得他!

第六十三章 一条断路

    吴胖子虽然人很胖,但是腿脚却很快,一溜烟就不见人影了。

    李信左手还牵着一个小丫头,自然要慢上许多,不过他跑了一会,那些官家小姐们也就没有继续追了,李信转过几个巷子之后,微微松了口气。

    那个吴胖子,应该是在京城里臭名昭著的存在,自己跟他混在一起,之后万一被认出来,恐怕在京城里就很难娶老婆了……

    想到这里,李信心里一阵后怕,还好刚才自己果断拒绝了那个胖子帮自己提亲的想法,如果真让他帮自己给哪个官家小姐提亲了,自己以后恐怕真的要到外地去,才能找到媳妇了……

    人心险恶呀。

    还好那些姑娘们应该没看到自己的脸,下次再见到吴胖子,一定要装作不认识他!

    今天晚上李信虽然没有能“人前显圣”,而且弄得狼狈无比,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至少让他知道了当初纵马撞倒自己的那个“女公子”是什么来头,她是出身陈国公府,那么前些日子在魏王府里的那个小公爷叶茂,不是她的亲哥,就是她的堂哥。

    找到了跟脚那就好办了,以后没钱了,就去躺在陈国公府门口讹钱,不给钱就找根麻绳半夜吊死在他家门口!

    李信恶狠狠的想到。

    躲了一会,确认没有人再追自己之后,李信拉着钟小小从小巷子里走了出来,轻声道:“丫头,天色不早了,咱们回家。”

    小丫头早就困得不行了,闻言立刻点了点头。

    兄妹两个走在秦淮河畔,路过一家三层高的店面的时候,李信犹豫了一番,轻声道:“丫头,哥哥要进去找一个人,说几句话咱们就走。”

    卖炭妞是个少言寡语的性子,基本李信说什么,她就听什么,闻言揉了揉眼睛,拉着李信的衣角说了一声好。

    李信见她实在是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于是伸出没有受伤的左手,把她抱在了怀里,轻声道:“你困了就睡一会,睡醒了就在家里了。”

    小丫头今年六岁,如果不是因为太过瘦弱,李信一只手抱她是会有些吃力的,不过这丫头严重营养不良,整个人轻如无物,李信一只手把她抱在怀里,几乎没有什么压力。

    兄妹两个就这样走进了得意楼。

    得意楼自从开门以来,李信恐怕是第一个带着孩子进来的。

    不过他有段时间经常进出得意楼,守门的门子还有得意楼里做事的人都认得他,也没有拦着他,就直接把李信带到了得意楼的后院。

    从前李信来得意楼卖炭的时候,一般都是早上,得意楼是一副冷冷清清的样子,现在是正月十五的夜里,得意楼里可以说是熙熙攘攘,丝竹管弦之声不绝于耳,一个个雅间里还会传来清倌人们唱曲子的声音,以及那些文人公子们吟诗唱词的声音,与此同时,几个浓妆艳抹类似于老鸨的角色,正在一楼和二楼拉客,整个得意楼里热闹无比。

    李信被直接带到了得意楼的后院的一间厢房里坐着,崔九娘的丫头萍儿,过来给他倒了杯茶,告诉李信九娘在前面接待贵客,一会儿才能来见他。

    李信点了点头,把已经熟睡的钟小小,放在房间里的床上,盖上被子。

    据他所知,这得意楼虽然是崔九娘在掌管,但是崔九娘并不做老鸨的工作,也就是说一般情况下,她是不用出去迎客的,毕竟背后有一个魏王殿下在,现在连她也出去见客了,说明得意楼里有大人物在。

    多半是那位七皇子殿下。

    想到这里,李信心中有些异样,如果给七皇子知道自己半夜来见崔九娘,多多少少会有一些不好的影响。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房门被轻轻叩响,李信起身开门,看到了一身淡青色衣裳的崔九娘落落大方的站在门口,崔九娘见到李信之后,微微一笑:“前些日子,奴家邀请李公子参加得意楼的上元宴会,李公子一口回绝,奴家还以为李公子对这种地方不感兴趣,怎么今天自己一个人跑过来了?”

    这个丰姿绰约的少妇,有时候就喜欢开李信的玩笑,李信咳嗽了一声,脸色有些微红:“崔姐姐误会了,今天来这里,是有事情要跟姐姐商量。”

    崔九娘缓步走进屋子里,坐在了椅子上,正色道:“李公子请说。”

    李信也坐了下来,轻声道:“是这样的,小弟与七皇子商议过了,过段时间应该会进入羽林卫做事,这初入羽林卫,肯定要在羽林卫大营里训练一段时间,可是舍妹年幼,又无法一个人照顾自己,李信在京中举目无亲,到时候还请崔姐姐帮忙,照顾这丫头一段时间。”

    崔九娘有些诧异:“李公子要去做羽林郎?”

    羽林卫三千人,一般都是少年人居多,所以外界称之为羽林郎,算得上一种美称。

    李信点了点头,缓缓说道:“姐姐也知道,小弟因为身份的问题,这些日子得罪了不少人,不得不给自己谋一个官身,小弟一没有科考,二没有出身,只能先进羽林卫里,想办法谋一个出路了。”

    崔九娘摇了摇头,轻声道:“羽林卫是天子亲军,如果能够坐到中郎将的位置上,将来的前途自然不可限量,可是羽林卫之中也讲出身,从我大晋开国以来,除却初代羽林卫之外,其余的羽林卫中郎将,全部都是京城里的将门子弟出身。”

    大晋虽然才一统天下三十多年,但是在一统天下之前,大晋作为一个国家,也存在了一两百年,在这一两百年的漫长历史之中,所有羽林卫中郎将,几乎都是将门世家出身的。

    除了初代羽林卫。

    初代羽林卫,全部都是“从军死事”的烈士之后,当时被称为“羽林孤儿”,那时候整个羽林卫里没有将二代的存在,自然也就没有阶级之分。

    崔九娘在京多年,近几年帮着七皇子打理得意楼,知道了许多不为人知的消息,她轻声道:“常人进入羽林卫,一般至多做到都尉这个位置,再没有更进一步的可能性,上面的左右郎将还有中郎将,都是京中的将种世家子弟担任,这其中的道理,李公子是聪明人,应该能够想的明白。”

    这其中没有什么道理,无非是忠诚度的问题,那些将门子弟可能没什么大本事,但是他们对于天子是绝对忠心的,毕竟一家老小可能几千人都在京城里,换谁也没办法不忠心。

    崔九娘之所以跟李信说这些,就是为了告诉李信,羽林卫的路子,对于普通人来说,是断的。

    中郎将的位置固然是一个跳板,可以跳向更高级别,但是这个跳板,没有出身的人根本没有资格站上去。

    李信皱眉思索了片刻,然后缓缓开口。

    “事在人为,李家人步步紧逼,小弟必须要有一些自保的资本…”

第六十四章 夜路

    对于崔九娘的忠告,李信仔细想了一遍,权衡之后,还是决定要进入羽林卫系统之中,毕竟就目前来说,羽林卫是他最好的去处,再说了,他能不能做到都尉的级别还是未知之数,就算成了羽林卫的都尉,没有办法更进一步,大不了以后跳出羽林卫系统,换个衙门就是了。

    再说,崔九娘说的这些,只是在常规情况下,一旦皇位更替,七皇子坐到那个位置上去,李信作为“从龙功臣”,什么将门出身都是浮云,到时候李信自己就能在京城里成为一个将门世家,如果他在这场夺嫡之中扮演了足够分量的角色,以后排排坐分果果的时候,李信甚至能够成为下一个“平南侯”!

    当然了,到时候要换一个侯府的名字才行。

    在得意楼小坐了小半个时辰之后,李信起身告辞,他把熟睡的钟小小背在背上,从得意楼的后门走了出去,崔九娘把他送到了候门门口,从腰里取出一个香囊,放在熟睡的钟小小怀里。

    “这是药香囊,带在身上可以防风寒,小丫头身子弱,经不起病,让她带在身上备着。”

    李信沉默了一会,最终没有拒绝。

    钟小小的身体,太过营养不良了,她在家里跑的时候,李信甚至会担心她突然跌倒在地上,这样一个小小的身子,的确经不起病,这么个药囊,是必备之物。

    九娘放好药囊之后,对着李信轻声笑道:“既然李公子执意进入羽林卫,奴家也不好多说什么,等李公子去羽林卫大营报道的时候,把这丫头带到我这里来就是了。”

    李信低头致谢,声音诚恳:“小弟进京以来,崔姐姐多有照抚,小弟都一一记在心里了。”

    崔九娘眯着眼睛微笑道:“这都是缘分,而且李公子现在算是得意楼的半个东家,王爷也交代了有什么事尽量帮着李公子办,这些都是鸡毛蒜皮的事情,不值得公子提起。”

    不知道为什么,见过许多风浪的崔九娘,一直看李信颇为顺眼,或许是因为都是穷苦人家出身,当初衣衫单薄的李信背着一篓碳走进得意楼的时候,触动了她的恻隐之心。

    李信把钟小小背在背上,对着九娘点了点头。

    “崔姐姐有用的到李信的地方,记得说话。”

    崔九娘含笑点头:“好,以后李公子成了大人物,不要忘了这话就是。”

    李信面色郑重。

    “小弟名字是一个信字,绝不会言而无信。”

    扪心自问,李信与崔九娘之间并没有任何男女之情,两个人更像是一对姐弟,李信对崔九娘感恩,崔九娘也很喜欢李信这个少年人。

    从李信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崔九娘应该是对他最好的那个人了。

    离开了得意楼的小巷子之后,李信走在了大街上,开始朝着大通坊的方向走去,此时的夜已经有些深了,大街上没有了多少行人,十五的满月铺洒下来,多了一些静谧的味道。

    李信背着钟小小,缓步走在大街上,享受着这难得的宁静。

    他上辈子就喜欢这么走在大街上,塞着个耳机,一个人慢步走上老长一截路,只可惜这个时代只有月色,没有耳机了。

    一个不和谐的声音,打破了这难得的宁静。

    “嘿嘿,李兄弟厉害啊……”

    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吴胖子,神出鬼没的出现在李信左边,满脸都是猥琐的笑意。

    他身上满满的脂粉味道,显然是刚从女人窝里出来。

    这个胖子对着李信,挤眉弄眼的说道:“刚才为兄在得意楼隔壁的馆子里,看到兄弟你进了得意楼,半个多时辰之后,得意楼的崔大家竟然亲自送你出来了……”

    这胖子说到这里,满脸艳羡之色:“要说这秦淮河畔的馆子,为兄哪一家都去过,唯独这得意楼,不给为兄进去了。那得意楼的崔大家,可是等闲人都见不到面的,兄弟你好大的金面……”

    论起档次,得意楼在秦淮河畔算是独一档的,不管是唱词唱曲的水平,还是清倌人的质量,都是别的馆子比不了的。

    自然,得意楼也是秦淮河畔来钱最快的馆子。

    李信皱了皱眉头,离这个猥琐的胖子远了一点。

    “吴兄,你切莫胡说八道啊,小弟一介农户,哪里去的起得意楼,只是因为家中有亲戚在得意楼里做事,进去看一看亲戚,至于什么崔大家不崔大家的,小弟不认得。”

    李信警惕的说道。

    “应该是吴兄你看花了眼。”

    “胡说八道!”

    吴胖子瞪大了眼睛,分辩道:“方才我就在得意楼隔壁的二楼,看的真真切切!”

    李信神色不善。

    吴胖子及时住口,挤眉弄眼的笑道:“好了,大家都是男人,没什么不好承认的,只是有件事为兄得提醒一下你,那个崔大家背后,好像有一个大人物……你进出得意楼倒没有什么关系,只是莫要对她有什么妄想,这个女人可厉害得很,小心给自己引来杀身之祸!”

    这个胖子不简单啊,不仅对京城里的那些官家小姐如数家珍,对得意楼背后的势力,竟然也知道一些……

    李信看了一眼这个眉飞色舞的胖子,有些无奈的说道:“吴兄,今天晚上小弟已经被你害的不轻,险些给那些小姐们扭送到京兆府去,你就莫要在祸害小弟了行吗?”

    “这怎么叫祸害呢?”

    吴胖子神色诚恳:“为兄只是难得见到一个同道中人,真心想跟李兄弟交个朋友…”

    李信回头看了一眼自己背后的钟小小,神色严肃了起来,低声道:“吴兄,小弟现在要回家去了,如果你不想咱们之间撕破脸皮,现在就让开一条路,让小弟回家。”

    吴胖子慌忙退后了两步,陪着笑脸说道:“李兄弟莫要生气,为兄刚好也要回家去了,咱们有缘下次再见,有缘下次再见……”

    李信点了点头,背着钟小小,继续朝着大通坊走去。

    而吴胖子则是转了方向,朝着永乐坊的方向走去。

    走了几步之后,这个胖子回头看了一眼李信远去的方向,轻轻的“呸”了一声。

    “小滑头,还骗我说你是农户出身!”

    “等爷去打听到你的来历,看你还敢不敢这么嚣张…”

第六十五章 封官

    正月二十,朝廷的给李信的封赏终于下来了。

    不过并不是想象中的圣旨,更没有什么太监前来宣读,来的只是京兆府里的一个小吏,拿了一份朝廷文书交给李信,来到了李信的家里。

    毕竟这么一件小事,还劳动不了宫里的人出面,更动用不了圣旨,一般是上面打个招呼给兵部,兵部的人办好了,再交给京兆府的人通知。

    现在,站在李信身前的这个一身皂色衣裳的小吏,就是属于京兆府派来通知的。

    李信正准备学着电视剧里的样子领旨,这个小吏一把把他扶了起来,笑道:“李公子,这是兵部文书,不是圣旨,您拿着收下就是了,用不着磕头。”

    李信点了点头,并不觉得意外。

    以他的品级,确实不配动用宫里的人,这朝廷上下,不知道多少小官小吏,如果每一个人事变动都用圣旨,朝廷也出不起这个钱。

    圣旨的材料做工,都是十分讲究的。

    李信打开这封盖着兵部大印的文书,大概看了一遍,简单来说因为李信捉拿刺客有功,朝廷给他加了一个毅武校尉的武散官,正八品。

    所谓武散官,就是一个头衔而已,有了这个头衔,意味着李信每个月可以从朝廷领到六石六斗的俸禄,不过只有这个头衔,并不意味着李信就当官了,他现在还没有实职,连个衙门都没有,还是个正儿八经的闲人。

    一般来说,这种散官都是恩荫给那些大臣的后人,所谓封妻荫子,就是这个说法,像李信这样一介白身还没有入朝,就给了一个武散官,是很出奇的事情。

    李信接过文书之后,心中隐约有了一个答案。

    不过他还是很需要这个武散官身份的,那点俸禄自然不被李信放在心上,可是有了这个武散官身份之后,他再投身羽林卫,多半就不会从一个普通的羽林郎做起了。

    要知道,整个羽林卫里面的品级都不算高,中郎将不过正五品,左右郎将从五品,都尉六品,校尉才正七品,李信一进羽林卫就是正八品的散官,怎么也不会让他从小兵开始做起。

    除了这份文书之外,还有两套类似于官服的东西,因为是武散官,连带着还有一把制式的长刀,一并送了过来。

    李信一把把这些东西接了过来,对着这个京兆府的小吏道谢:“多谢兄弟跑这一趟。”

    这个小吏不过是个跑腿了,无官无品,闻言连忙低头笑道:“李公子客气了,从今天开始,您就是在朝廷里拿俸禄的人了,看您的年纪,将来成就必然不可限量,以后小人还指着您提携呢……”

    李信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是十五岁,现在过了一年已经十六了,哪怕是按照这个时代的规矩,他也才刚刚成年而已,在这个小吏眼里,的确是前途不可限量。

    李信伸手拍了拍这小吏的肩膀,轻声道:“劳烦兄弟跑这一趟,这样罢,今天晚上我坐庄,我请兄弟吃一顿。”

    这小吏连连摇头,慌慌张张的走了。

    李信心里有些好奇。

    按照正常情况,这些底层的小吏最是贪图小便宜才对,自己请他吃饭,他应该求之不得才是,怎么如避鬼神一样的跑了?

    李信走到院子门口,看了一眼这个小吏远去的背影,皱了皱眉头。

    然后他就看到了在自己家门口的巷子里,停了一顶青色的轿子。

    这轿子李信认得。

    少年人上前走了几步,对着这个轿子微微拱手:“府君大人。”

    轿子里传来一声闷哼,穿着一身正四品朝服的京兆尹李邺,弯着身子从轿子里走了出来。

    他本是正三品的京中大员,上次因为李信的事,被直接贬了一个大品级,让这个有望更进一步的首府府尹至今还心中有气。

    老头子走下轿子之后,双手背在身后,淡淡的瞥了李信一眼,沉声道:“本来老夫都要把你小子给忘了,今天兵部发放文书下来,老夫才想起来有你这么个人,一段时间不见,你这个胆大包天的小子,居然立功惊动了陛下,还因此做了官。”

    这个老头,在血脉上应该是李信的堂伯父,不过李信并不认这一层关系,少年人侧着身子,轻声笑道:“府君大人既然来了,在门口站着也不是事情,进去说话。”

    李邺这个位置,在京城里头极为关键,他的资历能力都够,本来是这几年就有资格进入六部其中一部做左侍郎的官场大佬。

    要知道,现在六部之中的四部,都是由四位皇子挂着尚书的名头,也就是说,这四部之中的二把手左侍郎,其实是实际上的一把手。

    这么一个大佛,李信并不想得罪。

    李邺也不客气,老头子负手在后,大步迈步踏进了李信的院子。

    然后这个老头,在李信院子的石桌旁边坐了下来,接过李信递过来的茶水之后,这个老头子低头泯了一口茶,淡然道:“你小子还算是个懂礼数的,说说,这段时间你都干了什么,怎么就招惹到那些李逆的刺客了?”

    李信低头笑道:“府君大人身为京兆尹,当天夜里的事情应该烂熟于心才对,当夜我正在家中休息,几个刺客突然就冲了进来,要害我的性命,无奈之下我只得拼死反击,也是我命好,那两个刺客身上都带伤,机缘巧合之下,就给我制住了他们。”

    说着,李信伸出自己的右臂,淡然道:“我的右臂,也被他们划了一刀,至今没有痊愈。”

    当夜遇刺的时候,是大年初一,京兆府的人是放假状态的,于是事情都是宫中的人还有羽林卫的人处理,身为京兆尹的李邺,也是事后才了解了事情的经过。

    李邺坐在石凳上,抬头看了一眼李信,低声道:“那天晚上,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李信沉默了一会,然后淡然开口:“当夜平南侯府的人与羽林卫一起拿凶,多半是小侯爷看我有些不顺心,就把那些刺客赶到了我家里。”

    说到这里,这个刚满十六岁的少年人微微一笑:“可能是小侯爷高估了那些刺客的战斗力,让我侥幸活了下来。”

    “李淳?”

    府君大人大皱眉头,沉声道:“你是他的兄弟,他焉能下此毒手?”

    李信的身份,虽然并没有得到任何人承认,但是在李邺心里,已经把李信看成了自己的晚辈,否则以他的身份,也不会两次亲自登门来看望李信。

    李信在这位府君大人对面坐了下来,声音平静:“府君大人这话不对,我并不是李家人,那位小侯爷也没把我当成李家人,因此他并没有做错什么事情。”

    说到这里,李信呵呵一笑。

    “如果说他真的做错了什么,那就是没把我给弄死。”

第六十六章 人生目标

    李邺大皱眉头。

    他本以为,这个叫做李信的少年人,是李家失落在外的血脉,迟早有一天会认祖归宗,可是现在看来,这个少年人跟平南侯府的矛盾,已经渐渐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

    府君大人双手拢进衣袖里,轻轻的叹了口气。

    “你们都是一家人,不至于闹到这个地步。”

    李信面无表情:“大年初一那天晚上,我险些死在这个院子里。”

    李邺缓缓的吐了口气,看了这个少年人一眼,沉声道:“你刚来京城,可能不太清楚朝廷的官制,朝廷给你封的这个官,是一个恩荫官……”

    这个老头子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也就是说,陛下是默认了你李家人的身份,否则如果是一个庶民立了这个功劳,最多也就是赏点钱而已,不可能就这么让你直接做了官。”

    官和民之间,有着一条巨大的鸿沟,许多在衙门里做了一辈子事情的小吏,临死之前也做不到九品官,李信这个八品的毅武校尉虽然不起眼,但是对于一个白身来说,这已经是破格拔擢了。

    所以,李信能做成这个毅武校尉,里头多少有一些平南侯李慎的人情在。

    李信眯着眼睛,冷声道:“府君大人,这个官位是我用性命搏来的,朝廷的文书上也写的明明白白,因为我缉拿刺客有功,才封为毅武校尉,与平南侯府没有半点干系!府君大人这么说话,是在羞辱李信不成?”

    李邺摇头叹了口气,声音沉重:“这件事,李淳那小子的确做的不对,可是你应该能想明白,京城里这几场乱局,如果你是个没有半点身份的庶人,此时尸骨都已经寒了。”

    李信“嗬嗬”冷笑了几声:“如果是那样,此时我也不会出现在京城里,这天底下哪里不能容身,为何非要待在这种腌臜的地方?”

    府君大人大皱眉头。

    “那你来京城,是为了什么?”

    李信沉默不语。

    在这个问题上,前后两个李信的态度是不一样的,另外一个李信,自然是想要寻亲,给自己找一个容身之处,而现在的这个李信,则是想一吐胸中怒气。

    见李信不说话,京兆尹李邺低声道:“大家总归是一家人,有什么委屈你尽可以说出来,你父李慎见着老夫还要称呼一声兄长,你有什么事都可以与老夫说明白,回头老夫给你父亲去一封信,就可以把你们父子之间的误会消解干净。”

    在这个方面来说,李邺的心是好的,他之所以屡次三番主动上门来寻李信这个晚辈,就是把李信也看成了李家人,不想让一家人之间互相内斗,也就是说,他的目的是想让李信重回李家门墙。

    这位京兆尹大人语重心长的说道:“老夫知道,你们母子可能在外面受了一些委屈,尽可以说出来,若真是你父亲做错了,老夫当严厉训斥他一顿。”

    李邺语气平缓:“一家人之间,没有什么解不开的结,万事说开了就好了,我赵郡李氏传姓数百年,从来没有家族内斗发生,而且你们那一支势力颇大,你认回去,以后在朝堂上就是一片坦途。”

    这番话若是从前的李信听到了,多半就低头了,可是现在的李信脾气秉性与从前那个截然不同,他面色漠然:“府君大人,大年初一的时候,那位平南侯府的小侯爷,还准备要弄死我。”

    “所以我与李家没有什么好谈的。”

    说着,李信从桌子旁边站了起来,对着李邺微微弯身,低声道:“听府君大人的语气,应当是把在下看作了晚辈,如果府君大人是认为在下身上有李家的血脉,那大人就请回去吧,李信不想因为这一层关系,攀上府君大人的高枝。”

    说着,李信伸出手,面色漠然:“李信送大人。”

    这是赶人了。

    李邺面色有些不太好看,他从凳子上站了起来,拂袖道:“小小年纪,也不知道哪来这么大的戾气,你这个脾气如果坐到高位上,恐非百姓之福!”

    李信拱手道:“府君大人,李信已经是难得的菩萨心肠了,如果府君大人有李信的遭遇,恐怕会每天早上蹲点在平南侯府门口,对着大门口泼金汁。”

    所谓金汁,就是一些不太好闻的东西……

    说到这里,李信顿了顿之后,面无表情的说道:“一天泼十二次。”

    李邺是正儿八经的文臣,闻言立刻被李信的话恶心到了,他愤怒的看了李信一眼,拂袖朝着院子门口走去。

    经过这次谈话之后,他终于知道李信与平南侯府之间的矛盾,已经不可化解。

    走到院子门口的时候,府君大人的步伐停了一下,然后回头说道:“李信,不管怎么说,老夫始终都是你的长辈,京城里这段时间发生的事,老夫会原原本本的写信送给你父李慎,让他尽快回京城一趟,亲自与你分说明白。”

    说罢,这个朝堂大佬弯身钻进了轿子里,轿子很快被抬了起来,飞快的离开这个巷子。

    李信看也不看一眼,直接关上院子门,放下了门栓。

    其实这个老头并没有怎么得罪他,说话也颇为客气,李信之所以赶他走,就是因为这老头劝人的话,让他心里生气了。

    后世一位著名的相声演员说过这么一段话。

    不明白任何情况就劝你一定要大度的人,这种人你要离他远一点,因为雷劈他的时候会连累到你。

    别的不说,就从母亲被人骂了十几年“贱妇”,李慎就万万对不起李信母子,如果只是这样,倒也罢了,了不起就是李慎给他们母子道个歉,哭上几声,这事说不定也能过去,但是李信眼巴巴的从永州赶到京城来,得到的却是接二连三的为难。

    前两次就不说了,好歹平南侯府的人没准备要他的命,可是第三次,就是大年初一那一次,李信差一点死了……就差一点!

    当时,那个中年刺客的匕首,抵在他的脖子上,长达小半个时辰!

    没人知道,李信在那个黑漆漆的夜里,遭受了多大的恐惧。

    这事他到现在想起来还后怕。

    从那天晚上开始,李信与平南侯府再没有和解的可能,从让那座大气恢宏的平南侯府烟消云散,就是李信此生奋斗的目标之一!

    李邺轻飘飘的几句话,让李信心里很不舒服,所以他就把这个糟老头子给赶走了。

    赶走了李邺之后,李信重新坐回了石凳上,缓缓解开自己的外衣,然后看了看自己右臂上的伤口。

    此时,他的伤口已经几乎愈合,一条伤疤已经开始脱落。

    李信深呼吸了一口气,心中默默盘算。

    “是时候去羽林卫了……”

第六十六章 懂事的钟小小

    这个时候,李信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而且开了春,羽林卫的人都已经恢复训练,差不多李信也应该去报道了,他现在怎么说也有个八品的官身在,又有章骓引荐,进入羽林卫并不是什么问题。

    进入羽林卫之后,按照规矩每日除了训练之外,还要执行一些任务,比如说与内卫一起轮值禁宫,或者做一些护卫重要人物的工作,所以没有在羽林卫混熟之前,李信估计要去羽林卫住上一段时间,因此李信要先把小丫头托付给崔九娘照看。

    这天一大早,李信起来给小丫头弄了早饭,兄妹俩吃完饭之后,李信蹲在钟小小身边,笑道:“丫头,哥哥要出去一段时间,不能带着你,这段时间你就跟在崔姐姐那边,让她照顾你,行吗?”

    钟小小并没有像平时那样乖巧,她低着头,声音低到几乎听不见:“哥……哥,你不要我了?”

    这个时候,钟小小已经两眼含泪。

    卖炭翁去了之后,李信就是她生命中唯一的寄托,小丫头之所以这么听话,就是因为她心里清楚,李信跟她没有血亲,她害怕李信哪天就不要她了。

    这个时代的人命不值钱,小女孩更不值钱,牙行里卖身的孩子里头,十个有七八个都是女娃娃。

    李信摸了摸她的头,轻声安慰:“丫头,你不相信哥哥?”

    钟小小用厚厚的棉衣抹了抹眼泪,哽咽道:“哥哥,我会做饭,洗衣裳,你去哪里我就跟着你到哪里……”

    李信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卖炭翁走了之后,这丫头就越发孤僻,前几天李信被人砍伤,也被她看在眼里,于是这个小女孩就有一种很强的不安全感,此时李信要走,她就觉得是李信不想要她了。

    毕竟一个小女孩,无依无靠,有这种心思也是很正常的。

    李信伸手把她抱在自己怀里,然后在院子里的凳子上坐了下来,这个刚满十六岁的少年人,自己的衣袖给小丫头擦了擦眼泪,轻声道:“丫头,前几天有坏人进了咱们的院子,还伤了哥哥,你还记得么?”

    钟小小点了点头,仍旧带着哭腔:“记得,这京城里头……全都是坏人,前段时间,还有人打伤了哥哥的额头!”

    李信拍了拍她的后背,声音轻缓:“如果哥哥继续住在这里不出去,以后还会有更多的恶人来找我们,哥哥能避过一次两次,避不过三次四次,所以哥哥要出去去寻一些能够防身的资本,丫头能明白吗?”

    对付小孩子,一般都是一顿打了事,但是钟小小平时极为懂事,李信也舍不得打她,只好心平气和的跟她说道理。

    “这一趟,少则十天半个月,最多也就是一个月,哥哥就能回来了,再说了,崔姐姐你也见过,她不是什么恶人,你在她那里住上几天,哥哥就回来了。”

    钟小小咬了咬牙,抬头看向笑容温和的李信,低声道:“哥哥出去一趟,以后咱们就不会被人欺负了么?”

    李信笑着点头:“是啊,以后就是咱们欺负别人,不给别人欺负我们了。”

    小丫头摇了摇小脑袋,低声道:“咱们也不欺负别人,只要不给人欺负就成……”

    李信闻言,心中隐隐有些触动。

    这丫头,从小到大受了不知道多少苦楚,这一个月时间,更是连二连三的遭受苦难,到了这个时候,还能保持一颗与人为善的心,足见这丫头秉性纯良。

    事实上,大部分的老百姓都是钟小小这个性子,逆来顺受,从来不想着欺负旁人,只要不给人欺负就心满意足了。

    说通了钟小小之后,李信打了盆热水给她洗了个脸,把脸上的泪痕洗干净,然后给她说了几个故事,把小丫头逗乐之后,又在厨房里鼓捣出一些零食,用纸包上,给钟小小装在兜里。

    李信上辈子没有孩子,这辈子碰到这么个可人的小丫头,是的的确确把她当闺女在养的。

    做完这一切之后,也就到了下午了,李信坐在院子里,准备再陪钟小小最后一个下午,就去羽林卫报道,小丫头却跑进了自己了自己的屋子里,从屋里取出李信给她买的笔墨还有草纸,然后有些笨拙的站在李信面前,咬了咬牙:“哥哥,我们走吧。”

    李信有些诧异的看着这个丫头,轻声道:“去哪里啊?”

    “去崔姐姐那里。”

    她跟崔九娘的年纪其实相差的有点多,但是李信称呼崔九娘为姐姐,她也就跟着喊。

    小丫头一只手抱着那些草纸,另一只手上前拉李信的袖子,低声道:“那些坏人太可恨了,哥哥早点有本事,就早一点安全……”

    李信心中大慰,弯腰把她抱在怀里,大笑道:“好,咱们现在就去。”

    其实进入羽林卫,只是千里之行的第一步,距离能跟平南侯府作对,还要差上十万八千里,不过李信说什么,小丫头就信什么,没有任何怀疑。

    这会儿还是下午,李信牵着这个丫头,离开了自己的院子,兄妹两个一边说话,一边朝着秦淮河走去。

    太阳没有落山之前,青楼的生意一般都不会太好,李信顺利的在得意楼三楼,见到了崔九娘,九娘笑着看向李信手边的这个丫头,蹲下身子摸了摸她的脸蛋。

    “好可爱的小丫头。”

    其实钟小小并不算可爱,她因为营养不良,有些面黄肌瘦,小脸蛋上都没有什么肉,再加上个子很矮,看起来可怜的程度要远远多过可爱。

    钟小小对着崔九娘弯了弯身子,脆生生的说道:“见过崔姐姐。”

    九娘脸上的笑意更甚,眼睛弯成了一弯月牙儿。

    以她的年纪,做钟小小的娘亲都绰绰有余了,可是女人都想着年轻,小丫头这一句姐姐,让九娘心花怒放。

    她在钟小小脸上亲了一口,格格笑道:“小姑娘真会说话,走,姐姐带你去吃好吃的去。”

    李信在旁边,对着崔九娘弯了弯身子,拱手诚恳道:“崔姐姐,这段时间小妹就委托姐姐照看了,她很懂事,应该不会让姐姐太过劳神。”

    崔九娘把钟小小抱在怀里,对着李信笑道:“好啦,这小姑娘以后就是我的妹子了,你忙你的去吧,我会照顾好她的。”

    李信点了点头,对钟小小嘱咐了几句,让她在这里听话之后,就要转身离开得意楼。

    崔九娘轻声唤住了李信,轻声道:“李公子,王爷他要见你。”

    李信停住脚步,有些迟疑:“不太合适吧?”

    他就要去羽林卫报道了,这个时候见一个皇子,确实不太合适。

    崔九娘淡然一笑:“王爷就在得意楼,我让萍儿领你去,说几句话总不会有事,没人会知道的。”

    李信轻轻点头。

第六十七章 懂事的钟小小

    这个时候,李信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而且开了春,羽林卫的人都已经恢复训练,差不多李信也应该去报道了,他现在怎么说也有个八品的官身在,又有章骓引荐,进入羽林卫并不是什么问题。

    进入羽林卫之后,按照规矩每日除了训练之外,还要执行一些任务,比如说与内卫一起轮值禁宫,或者做一些护卫重要人物的工作,所以没有在羽林卫混熟之前,李信估计要去羽林卫住上一段时间,因此李信要先把小丫头托付给崔九娘照看。

    这天一大早,李信起来给小丫头弄了早饭,兄妹俩吃完饭之后,李信蹲在钟小小身边,笑道:“丫头,哥哥要出去一段时间,不能带着你,这段时间你就跟在崔姐姐那边,让她照顾你,行吗?”

    钟小小并没有像平时那样乖巧,她低着头,声音低到几乎听不见:“哥……哥,你不要我了?”

    这个时候,钟小小已经两眼含泪。

    卖炭翁去了之后,李信就是她生命中唯一的寄托,小丫头之所以这么听话,就是因为她心里清楚,李信跟她没有血亲,她害怕李信哪天就不要她了。

    这个时代的人命不值钱,小女孩更不值钱,牙行里卖身的孩子里头,十个有七八个都是女娃娃。

    李信摸了摸她的头,轻声安慰:“丫头,你不相信哥哥?”

    钟小小用厚厚的棉衣抹了抹眼泪,哽咽道:“哥哥,我会做饭,洗衣裳,你去哪里我就跟着你到哪里……”

    李信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卖炭翁走了之后,这丫头就越发孤僻,前几天李信被人砍伤,也被她看在眼里,于是这个小女孩就有一种很强的不安全感,此时李信要走,她就觉得是李信不想要她了。

    毕竟一个小女孩,无依无靠,有这种心思也是很正常的。

    李信伸手把她抱在自己怀里,然后在院子里的凳子上坐了下来,这个刚满十六岁的少年人,自己的衣袖给小丫头擦了擦眼泪,轻声道:“丫头,前几天有坏人进了咱们的院子,还伤了哥哥,你还记得么?”

    钟小小点了点头,仍旧带着哭腔:“记得,这京城里头……全都是坏人,前段时间,还有人打伤了哥哥的额头!”

    李信拍了拍她的后背,声音轻缓:“如果哥哥继续住在这里不出去,以后还会有更多的恶人来找我们,哥哥能避过一次两次,避不过三次四次,所以哥哥要出去去寻一些能够防身的资本,丫头能明白吗?”

    对付小孩子,一般都是一顿打了事,但是钟小小平时极为懂事,李信也舍不得打她,只好心平气和的跟她说道理。

    “这一趟,少则十天半个月,最多也就是一个月,哥哥就能回来了,再说了,崔姐姐你也见过,她不是什么恶人,你在她那里住上几天,哥哥就回来了。”

    钟小小咬了咬牙,抬头看向笑容温和的李信,低声道:“哥哥出去一趟,以后咱们就不会被人欺负了么?”

    李信笑着点头:“是啊,以后就是咱们欺负别人,不给别人欺负我们了。”

    小丫头摇了摇小脑袋,低声道:“咱们也不欺负别人,只要不给人欺负就成……”

    李信闻言,心中隐隐有些触动。

    这丫头,从小到大受了不知道多少苦楚,这一个月时间,更是连二连三的遭受苦难,到了这个时候,还能保持一颗与人为善的心,足见这丫头秉性纯良。

    事实上,大部分的老百姓都是钟小小这个性子,逆来顺受,从来不想着欺负旁人,只要不给人欺负就心满意足了。

    说通了钟小小之后,李信打了盆热水给她洗了个脸,把脸上的泪痕洗干净,然后给她说了几个故事,把小丫头逗乐之后,又在厨房里鼓捣出一些零食,用纸包上,给钟小小装在兜里。

    李信上辈子没有孩子,这辈子碰到这么个可人的小丫头,是的的确确把她当闺女在养的。

    做完这一切之后,也就到了下午了,李信坐在院子里,准备再陪钟小小最后一个下午,就去羽林卫报道,小丫头却跑进了自己了自己的屋子里,从屋里取出李信给她买的笔墨还有草纸,然后有些笨拙的站在李信面前,咬了咬牙:“哥哥,我们走吧。”

    李信有些诧异的看着这个丫头,轻声道:“去哪里啊?”

    “去崔姐姐那里。”

    她跟崔九娘的年纪其实相差的有点多,但是李信称呼崔九娘为姐姐,她也就跟着喊。

    小丫头一只手抱着那些草纸,另一只手上前拉李信的袖子,低声道:“那些坏人太可恨了,哥哥早点有本事,就早一点安全……”

    李信心中大慰,弯腰把她抱在怀里,大笑道:“好,咱们现在就去。”

    其实进入羽林卫,只是千里之行的第一步,距离能跟平南侯府作对,还要差上十万八千里,不过李信说什么,小丫头就信什么,没有任何怀疑。

    这会儿还是下午,李信牵着这个丫头,离开了自己的院子,兄妹两个一边说话,一边朝着秦淮河走去。

    太阳没有落山之前,青楼的生意一般都不会太好,李信顺利的在得意楼三楼,见到了崔九娘,九娘笑着看向李信手边的这个丫头,蹲下身子摸了摸她的脸蛋。

    “好可爱的小丫头。”

    其实钟小小并不算可爱,她因为营养不良,有些面黄肌瘦,小脸蛋上都没有什么肉,再加上个子很矮,看起来可怜的程度要远远多过可爱。

    钟小小对着崔九娘弯了弯身子,脆生生的说道:“见过崔姐姐。”

    九娘脸上的笑意更甚,眼睛弯成了一弯月牙儿。

    以她的年纪,做钟小小的娘亲都绰绰有余了,可是女人都想着年轻,小丫头这一句姐姐,让九娘心花怒放。

    她在钟小小脸上亲了一口,格格笑道:“小姑娘真会说话,走,姐姐带你去吃好吃的去。”

    李信在旁边,对着崔九娘弯了弯身子,拱手诚恳道:“崔姐姐,这段时间小妹就委托姐姐照看了,她很懂事,应该不会让姐姐太过劳神。”

    崔九娘把钟小小抱在怀里,对着李信笑道:“好啦,这小姑娘以后就是我的妹子了,你忙你的去吧,我会照顾好她的。”

    李信点了点头,对钟小小嘱咐了几句,让她在这里听话之后,就要转身离开得意楼。

    崔九娘轻声唤住了李信,轻声道:“李公子,王爷他要见你。”

    李信停住脚步,有些迟疑:“不太合适吧?”

    他就要去羽林卫报道了,这个时候见一个皇子,确实不太合适。

    崔九娘淡然一笑:“王爷就在得意楼,我让萍儿领你去,说几句话总不会有事,没人会知道的。”

    李信轻轻点头。

第六十八章 情报工作

    得意楼顶楼最靠里面的一间房,从来都不对外人开放,就连得意楼的大掌柜崔九娘,也不住在这里,因为这是七皇子在得意楼的房间,崔九娘最多只是陪寝,魏王殿下不在得意楼的时候,她也没有资格住进去。

    此时,这间房间里,烛火长明。

    萍儿把李信带到这间房间门口,低声道:“李公子,王爷在里面,您敲门就是。”

    说完,这个崔九娘的丫头,弯着身子退了出去,不敢在这里有片刻停留。

    相对来说,李信对七皇子就没有这么重的畏惧之心,因为他跟这位皇子,暂时来说还只是合作关系,并不是主从关系。

    李信轻轻叩响了房门。

    “李信求见殿下。”

    片刻之后,房门吱哑一声打开,一身白玉色袍子的七皇子,笑吟吟的站在房间里面,微笑道:“等你许久了,快进来说话。”

    李信点了点头,迈步走了进去。

    房间里的装饰,比起得意楼其他的房间都要厚重不少,矮桌上的香炉里,泛起乳白色的烟雾,这烟冒出来之后并不上浮,而是如同放慢的瀑布一样,缓缓的垂落下去,显得很是唯美。

    一股沁人的香味弥漫开来。

    李信对着七皇子微微弯身,声音恭谨:“李信见过殿下。”

    七皇子拉着李信的袖子,把他引到了矮桌旁边的软垫上坐了下来,同时自己也跪坐在李信对面,笑呵呵的说道:“这几日,朝中许多事情要忙,再加上又要避讳一些,就没有去信哥儿那里看望,今天来得意楼,才听九娘说你要把那个小女孩托付给她照看,正好好几天没见了,就干脆在这里等着你了。”

    李信坐了下来,端起桌子上的茶壶,主动给七皇子倒了杯茶,然后给自己也倒了一杯茶,轻声道:“殿下有事吩咐我?”

    “吩咐谈不上。”

    七皇子端起李信倒满的茶水,泯了一口之后,微笑道:“只是听说信哥儿就要去羽林卫做事了,本王在京中怎么说也待了二十多年,有些想法想跟信哥儿沟通沟通。”

    李信也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轻声道:“殿下指点就是。”

    七皇子面色平静,声音也是不疾不徐:“羽林卫是父皇的亲兵,不管是吏部还是兵部,都无权干涉羽林卫的任何事情,这对于信哥儿是一件好事,因为只要进了羽林卫,信哥儿头上除了几个上官之外,就只剩下父皇了。”

    朝堂倾轧是非常凶险的事情,但是像京中两卫这种衙门,是跳脱于朝堂之外的,在斗争激烈的朝堂里,就像是一片世外之地,没有太多风吹雨打。

    进入了羽林卫之中,李信就等于多了一层保护伞,而且还可以站在这个世外之地,好好观望朝堂,静等着下场的机会。

    说到这里,七皇子顿了顿,继续说道:“所以,本王要跟信哥儿说一说羽林卫的几个上官。”

    李信微微坐直了身子,打起精神。

    方才七皇子那些话,都是些没有营养的废话,但是从这句话之后,就是正儿八经的干货了。

    魏王殿下喝了口茶水,淡然道:“这羽林卫目前的中郎将,姓叶名璘,陈国公府的后人,今年应该是三十二岁,不过你不用担心这个人,他去年调任羽林卫中郎将,最迟今年年底,就该调出羽林卫,到外地升任将军去了。”

    李信若有所思的说道:“殿下的意思是,这羽林卫中郎将,是个不长久的位置?”

    “自然不能长久。”

    魏王殿下淡然道:“这个位置如此要害,父皇岂能容忍他人久居此位,因此这个羽林卫中郎将的位置,就成了一个台阶,历任中郎将短则半年,长则一年,就会升迁成为大晋的将军。”

    李信点了点头,缓缓吐了一口气:“这个叶璘,与上次我在魏王府见到的陈国公府小公爷……”

    前段时间,在魏王府吃饭的时候,那位陈国公府小公爷,给李信留下了深刻的映像,其实那位小公爷的演技还是不错的,如果不是小九姑娘太过浮夸,李信险些就相信了那位小公爷是一个无脑的纨绔子弟。

    七皇子眯着眼睛笑了笑:“难得信哥儿还记得叶茂,这个叶璘是叶茂的小叔,陈国公府的庶子,没有资格继承国公爵位,只能一早进入军中,替国公府揽军功。”

    大家大族里,尤其是将门世家里,大多都是陈国公府这样,往往嫡系子孙真不一定有机会上战场,但是那些庶出的,却不得不为家族奋斗,让家族继续繁荣昌盛。

    七皇子给自己倒了杯茶,继续说道:“叶璘只是一个过客,基本不会怎么太管羽林卫的事情,因此你需要注意的是,羽林卫里的两个左右郎将。”

    中郎将不是个长久的职位,所以羽林卫的事情大多都是由左右郎将两个副手把持,这个位置长久的两个副手,又可以互相约束,这样一来,羽林卫就会在天子手上固若金汤了。

    李信垂手,听得很是认真。

    “左郎将姓侯名敬德,今年应该是三十七八岁的样子,此人秉性爆烈,喜美酒,好骑射,早年还喜欢在羽林卫之中与人厮斗,这厮是侯老将军的小儿子,一身脾气很是泼蛮,信哥儿进了羽林卫之后,要多注意一些。”

    李信在心里默念几遍侯敬德的名字之后,缓缓点了点头:“殿下,我记下来了。”

    七皇子眯着眼睛,继续说道:“至于另一位右郎将,则是行李名季,今年三十五岁,此人说起来,与……平南侯府还有些渊源。”

    魏王殿下本来是想说跟李信有些关联的,但是他想起了李信很反感平南侯府,于是就临时改了口。

    李信低声道:“李家人?”

    七皇子轻轻点头:“确切的说,是赵郡李氏的人,与平南侯府同宗同源,论辈分,这个李季应该是平南侯李慎的同辈,算得上是李慎的族弟。”

    李家并不是指平南侯府,而是指赵郡李氏的分支,赵郡李氏当年拼却全族,跟随大晋武皇帝一起横扫天下,到如今终于硕果累累,京中许多文官武将,都是赵郡李氏出身。

    平南侯李慎是赵郡李氏,京兆尹李邺也是赵郡李氏。

    因此,赵家人在京城里能量极为惊人。

    就这样,七皇子把羽林卫的大致情况,统统介绍了一遍给李信,他说完之后,一壶茶已经被两个人喝了个干净。

    七皇子放下手里吧茶盏,突然抬头看向李信,低声开口。

    “信哥儿,小九最近有没有去找你?”

    李信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他是在说小九姑娘。

    李信摇了摇头。

    “不曾见到小九姑娘。”

    魏王殿下似笑非笑的看了李信一眼,然后洒然一笑。

    “看来是她最近比较忙,罢了,不去提她了,这茶杯里的最后一点,本王以茶代酒,敬信哥儿一杯!”

    李信站了起来,端起茶杯跟魏王殿下碰了一下。

    七皇子一口饮尽,然后放下茶盏,拍了拍李信的肩膀。

    “信哥儿以后,就算是踏进官场了,这官场中可凶险得紧,信哥儿要自己多加小心。”

    李信对着七皇子躬身抱拳。

    “谢过殿下提醒。”

第六十九章 入牒

    离开了得意楼之后,李信回到了自己家中,先是打了桶热水,给自己上上下下的洗刷了一遍,这个时代军营里头洗澡是十分不方便的,李信估计要在羽林卫之中待上一段时间,最起码要熟悉了羽林卫的环境之后才能出来,因此他要提前洗个澡。

    还有一点就是,李信目前的身子太过瘦弱了,羽林卫的人,大多都是像章骓那样的猛汉,他这番进入羽林卫之中,要跟那些普通的羽林狼一起训练一段时间,不敢说练成什么绝世的功夫,最起码要把自己的身子练结实了才成。

    这是个治安还有卫生条件极其落后的年代,个人武力还是非常有用的,如果身上没点本事,出远门都要带上健仆或者请镖师做保镖,而且身子如果弱了,一场风寒就有可能要了李信的性命。

    一切准备妥当之后,李信开始早早的上了床,闭目休息,第一天去报道,总是要精神一些,不然给别人留下的映像也不好。

    第二天一大早,天色还蒙蒙亮的时候,李信就从床上爬了起来,收拾了一番行装之后,开始朝着羽林卫大营进发,他犹豫了一下,并没有带着那身毅武校尉的官服还有佩刀,只是穿着一身布衣,在包袱里带了几贯钱,就朝着羽林卫大营前进。

    他虽然有了个官身,但是品级并不高,穿着官服去投靠别人,未免有些显摆的意思,到时候进了羽林卫,反倒不好做人。

    羽林卫的大营就在南城,距离大通坊不是很远,李信走了大半个时辰,就到了羽林卫大营的门口,说是一个大营,但是因为是在城内的关系,看起来更像是一个校场,门口有几个守门的年轻羽林卫,都是身穿羽林卫特有的黑色甲衣,看起来威风赫赫。

    两卫的甲衣颜色不同,羽林卫是玄甲,内卫是赤甲。

    因为是禁军的关系,羽林卫和内卫两卫,用的都是朝廷最精锐的装备,就拿羽林卫来说,羽林卫甲衣虽然不是全金属,但是关键部位也是缝上了不少铁片,其余部分是精揉而成的皮甲,别的不说,单单是这一身甲衣,最起码就要几十贯钱的造价,算上兵器,一个羽林卫的身价,恐怕会高达五十贯。

    也就是说,三千羽林卫,就要花去十五万贯,再加上兵器甲衣的退换保养,羽林卫每年恐怕都要花上十几万贯钱!

    李信整理了一番心绪,上前对着门口的这几个羽林卫抱拳道:“诸位兄弟好,在下来寻个人。”

    能够进入羽林卫成为羽林郎的,不是家中有些地位,就是烈士之后,所以多半会有些倨傲,李信如果说来投军,这些人估计会难为他,所以李信直接说自己来找人,不想跟这些人有冲突。

    沦落到在大门口看门,这些人自然在羽林卫里不会有什么太高的地位,其中一个看起来跟李信差不多大的少年人,上前走了两部,抱拳还礼:“阁下找谁?”

    “羽林卫校尉章骓。”

    这个少年人闻言脸色一变,语气平顺了不少,他朗声回答道:“章校尉不住在羽林卫大营里,兄弟可以先进去等他一会儿,等章校尉来了,我等再替兄弟通传。”

    因为羽林卫地处城内的关系,羽林卫里等级做到校尉或者校尉以上的人,一般就不会住在羽林卫大营,而是搬出去或者住在自己家里,每日到了时间再来羽林卫大营点卯,章骓是羽林卫校尉,不住在大营里并不奇怪。

    李信点了点头,背着包袱走进了羽林卫大营。

    在一间房间里坐了大概小半个时辰左右,一个黑脸的壮汉推开房门走了进来,这个壮汉豪迈大笑,拍了拍李信的肩膀,大声道:“李兄弟,章某还以为你无意加入羽林卫,等了许久时间,你终于来了!”

    他拍的是李信的右肩,此时李信的伤口虽然痊愈了,但是新生的肌肉多少还有一些脆弱,被这个汉子拍的有些疼痛,李信深呼吸了一口气,才缓了过来,他对着章骓勉强一笑:“多谢章大哥记挂,小弟是右手的伤一直没好,才迟迟没有来羽林卫报道,这羽林卫是常人削尖了脑袋也要进来的,章大哥既然邀请了,小弟岂能不来?”

    章骓笑道:“对于普通人来说,自然是削尖了脑袋也要进的,但是章某听说李兄弟前段时间可是被朝廷封了一个八品的武散官,有这么个身份,即便没有章某,李兄弟想要进入朝廷任事,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李信微微低头笑道:“当日若不是章大哥,小弟可能就死在那两个刺客手里了,这份功劳,应该是章大哥的才是。”

    “别提了。”

    章骓摆了摆手,显然有些郁闷:“那天是年初一,被刺客进了京城,我羽林卫还被陛下下旨申饬了一通,不降职就不错了,谈不上功劳。”

    说着,他拉着李信的衣袖,哈哈一笑:“李兄弟既然来了,章某这就带你去见郎将,让他把你录入羽林卫文牒。”

    李信点了点头,把身上的行李放在这个房间里,然后跟在章骓身后,朝着羽林卫大营东边的一排房屋走了过去。

    羽林卫大营,中间是一个大大的校场,西边则是一排低矮的房屋,供普通的羽林郎居住,至于东边,则是“领导”们,也就是中郎将还有左右郎将,以及都尉们办公的地方,被羽林军内部称为“东院”。

    都尉之下的,在东院就没有地方了。

    李信跟在章骓身后,走进了东院,章骓轻车熟路的摸到了一间公房门口,轻轻敲了敲门,声音恭敬:“郎将大人,卑职有一个兄弟要入牒,加入我羽林卫。”

    公房里传来一个有些不耐烦的声音。

    “入牒找某做甚?随便找个文书就是了,你都是校尉了,拉个人还要来找本将?”

    章骓被骂了一通,并不生气,只是仍旧陪着笑脸,开口道:“郎将大人,我这兄弟不是白身,是朝廷的八品毅武校尉,他要加入我羽林卫,不好让他从羽林郎做起,还请郎将大人给他找个差事。”

    公房里沉默了一会,最后房门被“咣”的一生推开,一个毛发发达,比章骓还要高出大半个头的汉子,左右看了看,声音如雷:“朝廷封的官,怎么没有给他封职司,章骓,你莫要给老子惹事情!”

    李信抬头看了这个体型巨大的汉子一眼,心中多少有了一点数。

    这个郎将大人,八成就是七皇子说的那个羽林军左郎将侯敬德了。

第七十章 小朝廷

    人的社会,是一个又一个圈子组成的,有的圈子大有的圈子小,很多圈子里的人还会与另一个圈子高度重合。

    而京城里的圈子就更是错综复杂了,就拿这个等级不高的羽林卫来说,外面的皇城是一个大朝廷,这羽林卫里就是一个小朝廷,本质上都是一样的,没什么区别,李信想要跳到那个大朝廷里头去,就必须先跳出这个小朝廷。

    跳出去的方法也很简单,那就是一步一步,让自己爬的越来越高,等爬到这个小朝廷的顶端位置,再奋力一跃,或者是有人轻轻拉一把,自然而然的就跳出去了。

    这种职场的道理,上辈子李信早已经滚瓜烂熟,这辈子无非是再来一次,非要说有什么区别,无非是换了个框架而已。

    这个羽林卫里的小朝廷,相比于外面的大朝廷,要简单不少,首先就是作为老大的中郎将叶璘只是一个过客,应该是不太管事的,也就是说羽林卫其实是左右两个郎将在把持,这个体型壮硕,甚至是有些肥硕的大汉侯敬德,就是左右郎将之中的左郎将。

    而那个校尉章骓,应该就是侯敬德这一派的。

    而李信是章骓介绍进来的,也就是说李信会自然而然的归属到侯敬德这一派。

    其实这样也好,另一位右郎将李季,则是李家人,李信并不想跟李家人有什么纠葛。

    他上前一步,对着这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大汉低头抱拳:“在下李信,见过郎将大人。”

    侯敬德上下打量了李信一眼,轻声嘀咕了一声。

    “又是个姓李的……”

    他这话说的并不太小声,李信和章骓都听在了耳里,这位左郎将大人嘀咕了一句之后,抬头看向李信,粗着嗓子说道:“你小子,细胳膊细腿的,我羽林卫乃是朝廷禁军,任务繁重,训练也极为艰苦,你可吃得了苦么?”

    李信朗声道:“郎将大人,在下便是吃苦长大的。”

    李信这话其实并没有说错,他上辈子是农村出身,从小在麦地里拾麦穗长大的,过的日子不可谓不苦,至于这辈子,另一个“李信”过的更惨,从小在深山里长大,逮兔子抓野鸡,挨饿受冻长大的,也正因为如此,李信虽然身子不太健壮,但是却足够灵活。

    如果不是这样,那天晚上他也不太可能杀的死那两个刺客。

    “吃得苦就好。”

    侯敬德绕着李信转了一圈,声音隆隆:“家里大人是谁?”

    李信低着头,声音平静:“父母双亡,家中现在只有一个幼妹。”

    侯敬德诧异的看了李信一眼:“家中不是做官的?”

    按照正常情况来说,像李信这种被封了恩荫官的,家里必然是有背景的,听到李信说自己父母双亡,侯敬德心里有些奇怪。

    李信摇头道:“家里农户出身,自小在山中打猎长大,不是做官的。”

    这位左郎将大人“啧啧”了两声,显然来了兴致,眯着眼睛问道:“家里不是做官的,你身上这个八品的毅武校尉是如何来的?”

    一旁的章骓陪着笑脸,帮李信回答了这个问题。

    “郎将大人,是这样的,初一那天匪逆入京行刺的时候,我部奉命围捕刺客,那刺客就逃到了李兄弟家中,李兄弟以一敌二,将那两个刺客一死一伤,神勇无比,卑职到李兄弟家中的时候,正巧看到了这一幕,因见李兄弟心性悍勇,所以邀请他加入我羽林卫,与国出力。”

    说到这里,章骓笑着说道:“李兄弟杀的那两个刺客,正巧是匪逆之中的李逆余孽,陛下龙颜大悦,便让兵部给李兄弟封了这么个毅武校尉。”

    “原来是这么回事。”

    侯敬德点了点他的大脑袋,上下打量了李信一眼,声音隆隆。

    “你一个少年人,看身子也不是很壮,能够杀了两个刺客,确实有些了不起。”

    李信抱拳,谦声道:“那两个刺客,都被章大哥带人追伤了,在下一来是占了便宜,二来是要全自己性命,才侥幸得手。”

    侯敬德大手一挥,沉声道:“不说这些,一个少年人,敢动手杀人,就是了不起的事情,你既然有心加入我羽林卫,侯某人便答应了,章骓,你去带着他去长史那里入牒。”

    长史,是大晋朝分设在各个独立衙门的文官,负责府内的文事,一般比主官低半级,比如说羽林卫的长史,就是从五品的文官,比中郎将叶璘低半级,与侯敬德李季两人平级。

    章骓躬身抱拳,然后小心翼翼的问道:“郎将大人,不知道给李兄弟一个什么官职……”

    侯敬德摸了摸自己的大胡子,然后挥了挥手,粗声道:“他虽然身上有品级,但是毕竟年纪还小,就安排在你手底下任事,找个队让他挂一个队副,以后若是做得好了,就升他做个哨官。”

    羽林卫的编制,五人为一伍,设伍长,十伍为一队,设队正与队副两人,两队为一哨,设哨官,因为一哨是一百人,哨官又称之为百夫长。

    一个校尉手底下有两哨,管两百人,都尉管四百人,左右郎将手底下各有四个都尉,加在一起,羽林卫的编制其实是三千两百人。

    不过因为编制并不齐整,有的队多人有的队少人,整个羽林卫的人数,大概在三千人左右。

    值得一提的是,队正队副也是有品级的,乃是正九品和从九品的武官。

    李信一进羽林卫,便做了“官”,已经是颇为难得的事情了。

    章骓对于这个给李信的职位很为满意,他拉着李信,对着侯敬德弯下身子。

    “多谢郎将大人!”

    李信被他拉着也行了个礼,跟着章骓一起道谢。

    “多谢郎将大人。”

    侯敬德假模假样的点了点头,伸手拍了拍李信的肩膀,声音隆隆:“你很年轻,好好在我羽林卫里打磨打磨,将来前途无量,再过几年,说不定中郎将的位置,便是你的。”

    这是领导用来忽悠愣头青的常见招数,前世李信作为副经理,跟不少刚刚走出校门的年轻人说过这段话,此时听到别人对自己说,心中有些哭笑不得。

    不过表面上,他还是客客气气的拱手行礼。

    “多谢郎将大人,在……卑职一定好好努力。”

    “很好。”

    侯敬德打了个哈欠,负手转身,走进了自己的公房里。

    方才离得远没有什么异样,离得近了,李信从他身上闻到了一股酒味。

    李信心里正在腹诽的时候,一旁的章骓拍了拍他的肩膀,爽朗一笑:“李兄弟,别在这里愣着了,我带你去见长史大人。”

    这位章校尉满面笑意。

    “兄弟一进羽林卫,就是一个队副,要知道,就算是那些公侯家里的公子,到我羽林卫里来,最多也就是一个队副而已……”

    李信被封了一个队副,显然让章骓很有面子,这位黑脸汉子满脸红光。

    相比起来,李信就平静的多。

    他是谁?他是跟当朝魏王殿下都能谈笑风生的人!

    一个九品小官,并不被李信放在眼里。

    不过李信还是笑呵呵的对章骓道谢。

    “这都是章大哥提携,以后在羽林卫之中做事,还请章大哥多多照抚。”

    章骓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声音很大。

    “这是自然,以后羽林卫里头,无人敢欺负李兄弟!”

第七十一章 两卫之争

    就这样,李信住进了羽林卫当中。

    因为上司就是章骓的关系,他被分到了一个总体还算年轻的队里。

    队,是羽林卫当中的基础单位,虽然队正底下还有伍长,但是一伍才五个人,五个人基本做不了什么事情,因此但凡羽林卫有什么任务,最低都是以队为单位执行。

    队伍年轻,就代表容易立功,而且不会有太多勾勾绕绕在里面,相对来说,比较适合李信这种年轻人。

    一支有活力的队伍,就代表着前程。

    不过这都是以后的事情了,现在的李信来说,只不过是羽林卫的一个新兵,虽然挂着一个队副的名头,但是暂时还在熟悉阶段,他要先在羽林卫里混熟了,才能有所作为。

    不管是任何地方,“空降”的官总是不受人喜欢的,就拿李信所在的这个二哨二队来说,队里可是有整整十个伍长在眼巴巴的看着空出来的队副位置,可是突然空降来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人,当然会有人觉得不爽。

    不过空降官是羽林卫的常态,就连那位中郎将大人也是空降来的,这些羽林郎们都知道,这些空降过来的人每个人都有背景,因此虽然看李信有些不爽,但是也不敢太难为李信。

    不过,这些人还是在下意识的疏远李信。

    基本没有几个人跟他说话。

    身为校尉的章骓,倒是来看过李信几次。

    李信也不着急,进了羽林卫之后就每天跟着他们一起操练,该二队出任务的时候也跟着出任务,像一个普普通通的羽林郎一样,并不把自己当成“领导”。

    李信的队正,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汉子,名叫严勇,脸上有一道长长的刀疤,看起来有些骇人,不过这个汉子见李信识趣,再加上知道章校尉是这个少年人的后台,因此也没有为难李信,言语之间反倒颇为客气。

    半个月之后,他的饭量增加了不少,身体里的力气也长了一些,身边的人看这个少年人并没有什么架子,也就慢慢开始跟李信接触。

    这天一大早,李信刚刚收了操回来,正坐在西院的房间里歇息,此时他脸上热气升腾,他还来不及擦汗,那个刀疤脸的队正严勇就一脸严肃的走了过来,对着李信沉声道:“李队副,今日我队轮值宫中永安门,你与兄弟们准备一下,下午的时候我们就出发去宫城。”

    宿卫宫中,一般是内卫的职责,但是羽林卫也负责轮值,这样一来,不管是内卫还是羽林卫,都会互相制衡攀比,宫中就会更加安全。

    李信在这半个月时间里,已经参加过一次轮值,闻言立刻点头:“知道了,队正。”

    严勇咳嗽了一声,声音有些粗重:“严某今夜有些事情,就不跟着你们一起去了,这轮值宫中责任极重,万不能有半点马虎,李队副带着兄弟们,万万不要出什么差错。”

    一般下午入宫轮值,最起码也要第二天早上才能回来,也就是说要在宫门那里呆一宿,熬夜本来就是一个苦差事,现在又是冬天,自然是能推就推。

    通常来说,这种活都是队副带队,羽林卫里的这些队正,都是懒得去的,上一次严勇之所以亲自去,是因为李信对羽林卫还不熟悉,现在半个月过去了,这位严队正自然懒得再去。

    没有办法,副职本就是做苦差的,无可奈何之下,李信点了点头,沉声道:“严队正放心,卑职一定完成任务。”

    去值夜班,虽然是一件苦差事,但是也让李信有了第一次带队的经历,这种经历次数久了,李信自然而然就会成为这个队伍的主心骨。

    他前世的时候,已经做到了部门经理,手底下百十号人,现在带几十个大头兵,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下午的时候,李信在校场上点齐了人马,配齐玄黑色甲胄之后,开始浩浩荡荡的朝着宫城走去,一队五十人在李信的指挥下排成整齐的队列,再加上一身羽林卫黑甲,走在大街上很是拉风。

    羽林卫大营距离皇城比较远,大概到了下午申时正左右,他们一行人才赶到宫城的永安门,李信取出羽林卫的手令,跟城门上的内卫交接了防卫工作。

    羽林卫的甲衣是黑色的,内卫的铁甲虽然也被染成黑色,但是他们的里衣却是红色的,两队人马在交接的时候,显得泾渭分明。

    李信带着人走上城楼,城楼上的那对红衣内卫,也规规矩矩的与李信换防,就在这些内卫即将走下城楼的时候,李信身后突然传出一个有些阴阳怪气的声音。

    “一帮阉人的走狗…”

    这话声音不大,但是也绝对不小,那些内卫有不少人听到了,当即停下脚步,对着李信这边怒目而视。

    内卫原先归属羽林卫,但是划出去之后,就被划归内卫监节制,内卫的人虽然都是汉子,但是内卫监的人却是实打实的太监,因此私下里羽林卫的人常常拿这个取笑内卫,把他们叫做“没卵的内卫”。

    这种话,私下里说一说,其实没什么要紧,但是你当面说出来,那就是要打架的节奏了。

    要知道,内卫与羽林卫同样是天子禁军,同样是训练有素精锐,也都是脾气暴躁的汉子组成,岂能受得了羽林卫当面嘲讽?

    李信脸色难看,回头看了自己身后的这群人一眼,怒声道:“谁说的?”

    一个三十岁出头的羽林卫老兵昂着脑袋,满不在乎的说道:“回李队副,是我说的,可我也没有说错,那帮红衣服的,不就是被一群没卵的太监们管着么?”

    这个话题,羽林卫内部平日里经常说,被他这么一说,这些羽林卫当即轰然大笑起来。

    李信面沉如水。

    这个老兵,很显然是有人指使,目的不是为了嘲讽内卫,而是为了针对自己,自己是第一次带队,如果麾下的羽林卫就跟内卫的人打了起来,这就必然会成为一个不大不小的污点。

    这件事的背后主使者,不太可能是队正严勇,因为如果斗殴起来,严勇这个队正会第一个受罚,现在的情况,应该是某个资历很深的伍长,看李信不太顺眼,想要给李信一个好看。

    李信深呼吸了一口气。

    这种时候,在外人面前责罚自己人只会人让他在羽林卫之中失去威信,这种时候,咬着牙也要把这个王八蛋保下来。

    李信心中恨恨不已。

    官场险恶呀,自己还是一个从九品的小官,就有人开始搞事情了!

    他深呼吸了一口气,抬头看见,那些穿着红衣服的内卫,已经缓缓靠了回来,为首了应该也是一个队正,看起来三十多岁,身材高大。

    这人瞪了一眼李信,声音粗重。

    “兀那小子,你们这些黑皮,方才胡说什么?”

第七十二章 打架

    这个时候的军纪,远没有后世那么严格,哪怕有十七禁律五十四斩的羽林卫,十七条禁律里也没有哪条说是禁止打架的,因此各军营里头打架斗殴,是极为常见的事情,就连羽林卫自己的各个校尉营之间还经常打架,更何况是与内卫之间。

    事实上,两卫打架是非常常见的事情,一年没有十回八回,三五回总是要有的。

    不过一般打架,都是在私下里,像这种在宫门口打架的情况,还从来没有发生过,李信硬着头皮看了对面这个红衣汉子一眼,然后深呼吸了一口气,对着这个汉子抱拳道:“这位兄弟,方才我队中有人胡说了一句,还望各位内卫的兄弟不要放在心上,现在宿卫交接要紧,兄弟们就当没有听见就是了。”

    这个红衣黑甲的汉子,听李信语气有些软弱的味道,当即冷冷的看了一眼李信,语气蛮横:“哪里来的毛孩子,也配跟老子说话?叫你们队正队副出来说话!”

    李信闷哼一声:“在下李信,正是他们的队副。”

    这个红衣汉子嗤笑一声:“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孩子,难怪属下人这般没有教养!”

    李信本来就不是什么好脾气,先前好声好气的讲和,也只是不想把事情闹大,但是这个内卫的汉子却不肯让步,咄咄逼人,让他心中大为光火。

    他抬头,冷冷的看了这个汉子一眼,沉声道:“宿卫交接在即,我不想跟你们多计较,你们若是想寻事,羽林卫从来没有怕过,明日早上交接了宫门之后,咱们可以选个地方,好好的打一架。”

    对面大概也就是一队人,五十个人左右,论人数,李信这边并不吃亏。

    那内卫的汉子冷笑一声:“今日是你们这些黑皮启衅在先,老子管你们要不要宿卫宫门,你现在把那个张嘴喷粪的人交出来,我们带去内卫好好教他说说话,这件事就到此结束,不然的话,叫你们爬回羽林卫去!”

    两卫这种禁军,平日里伙食很是不错,加上训练量也多,有的就是数不完的精力,最是喜欢打架,看这个内卫大汉的意思,显然就是想跟李信他们打上一架。

    话说到这个份上,如果李信再认怂,那么以后在羽林卫也就待不下去了。

    这个少年人踏前一步,对着对面的大汉冷笑道:“你既然要追究刚才那个说话的人,那好,刚才说话的那个就是李某,有本事你便现在动手。”

    听到李信这么说话,那些站在李信身后的羽林卫一个个都有些钦佩,有些羽林卫已经把目光看向那个开口挑衅内卫的羽林老卒,眼神中不无责备。

    一个二十六七岁的伍长,缓步走到李信身后,低声道:“李队副,你退后几步,等会真打起来,莫要伤了你…”

    他说这话,这些羽林卫已经开始摩拳擦掌,一场斗殴似乎在所难免。

    李信面色不改,对着这个伍长低声道:“你记住,那些人没有动手之前,咱们万万不能动手,这件事本来就是咱们做错在先,如果再占了一个先手,咱们这些人,都逃不过罪衍!”

    李信低声吩咐了这个伍长之后,又朝前走了几步√那些内卫露出一个不屑的笑容:“怎么,不敢动手了?”

    那个内卫的汉子冷声道:“方才那句话可不是你这个毛头小子说的,我们内卫不会冤枉人,你快把那个侮辱我内卫的人交出来,不然就把你们羽林卫打的回家找娘!”

    李信脸色淡然。

    “既然你们说不是我说的,那我就说给你们听一听。”

    这个十六岁的少年人抬头,直视这些红衣黑甲的内卫,声音清朗:“你们这些,没卵的内卫!”

    两方人茬架,永远是气势高的那一边占便宜,越怂越容易挨打,李信之所以摆出这一副嚣张的模样,一来是想吓退这些内卫,二来是章激怒他们,让他们先动手。

    李信进入羽林卫已经待了半个月,羽林卫里的人平时在说什么话题,他自然知道,因此他才能一句话就点燃了这些内卫的怒火。

    “你他娘的!”

    这个内卫的头子火冒三丈,不过看向李信的眼神,却多了一些忌惮。

    这个少年人,十五六岁就在羽林卫当了官,说明背后必然有一些背景,偏偏还此时这么硬气,说明他背后的背景很大。

    这个内卫的队正,有些后悔刚才没有息事宁人了。

    不过这个时候,双方谁也没有退后的余地了,这个内卫的队正,怒吼了一声,握紧了拳头。

    “兄弟们,给老子打死这些黑皮!”

    李信身披甲衣,直接一马当先冲了过去,正面迎上了这个内卫,不过他并没有还手,而是故意让对面,先打了他一拳。

    这一拳打在李信左肩,这个十六岁的少年人吃痛,顿时退后了几步,他咬了咬牙,对着身后的伍长低声道:“给我打他娘的!”

    这个时候,理智无用了。

    他先挨了一拳,就是要给羽林卫擦屁股,现在擦屁股的手段已经准备好了,自然要尽情拉屎!

    一黑一红,两方人马在永安门门前厮打了起来!

    其中羽林卫里那个率先出言不逊的老卒,打架最是拼命,他一言不发的冲到李信身前,如同猛虎一样,冲进了内卫的人堆里。

    李信身子比较灵活,跟在几个壮硕的羽林卫身后,趁机放倒了几个内卫,还在内卫的身上,狠狠踩了几脚。

    永安门门前的情况,很快惊动了宫城别段的禁军,小半个时辰之后,两方人马被赶到的禁军分开。

    分开之后,还是内卫的人挂彩比较多,羽林卫这边,算是旗开得胜。

    又过了半个时辰,羽林卫左郎将侯敬德匆匆赶到,这个高大的左郎将,询问了大概情况之后,狠狠的瞪了李信一眼。

    “好你个小子,叫你进宫轮值,你倒跟别人打起架来了!”

    李信眼角被人捶了一拳,有些发青,这个少年人微微弯着身子,低声道:“郎将大人,是内卫的人先动得手。”

    侯敬德眨了眨铜铃一样大的眼睛,声音粗重:“你确定?”

    李信点了点头,低声道:“卑职刻意吩咐,等对面动手之后我们再反击,内卫的那个汉子,先打了卑职一拳,我们再还的手,这事大家都看在眼里,内卫的人赖不掉。”

    侯敬德转怒为喜,拍了拍李信的肩膀,哈哈笑道:“好小子,还知道给自己留一条后路,而且还打赢了那些阉人的属下,没有给某家丢脸,很是不错!”

    李信擦了擦额头的汗水。

    此时此刻,他终于明白,羽林卫的人为什么这么喜欢黑内卫了。

    上梁不正下梁歪啊。

    侯敬德跟李信说了几句话之后,皇宫里的内侍监也派了一个宦官出来处理事情,侯敬德大踏步走了上去,对着那个太监怒目圆睁。

    “你们内卫好大的狗胆,天子脚下,宫门门口,就敢对我羽林卫的人下手!”

    这位左郎将大人身材高大,气若洪钟。

    “我羽林卫乃是天子亲军,奉命轮值禁宫,你们内卫要造反不成?”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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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双庶子介绍:
李信,平南侯的私生子。母亲病逝,跟随舅公进京寻亲的他,被平南侯府骂作“野种”,赶出了家门。于是,这个无家可归的少年人,被活活冻死在了破庙里。等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另一个李信来到了这个世界。作为一个光荣的穿越者,李信给自己定下了两个目标。一,活下去。 二,打倒渣爹!ps:已有两百万字完结老书《将白》,人品保证,书荒的朋友可以去看一看!书友群:640355806无双庶子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无双庶子,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无双庶子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