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58章 晋人迁都
冉闵是真的喝醉了,喝得醉醺醺的,不省人事。
秦牧让人把冉闵扶到船舱里睡觉,自己照顾了一下,便出了船舱,迎面而来的就是还在来回踱步的荀稷。
“秦大人,不是我说,这一回陛下真的是太不像话了。借着酒劲,他诗兴大发也就罢了,可是战前饮酒,还当着这么多晋国降将的面这般撒泼,口头侮辱东晋的太后和公主,恐人心不服啊!而且天下尚未统一,陛下便如此放浪形骸,此风不可长啊!”
“我知道。”
“哎呦!我的秦大人,你既然知道又为何不让我适才在酒宴上劝阻陛下?这要是万一酿成大祸,我魏军兵败建康,到时候大好形势便付之东流了!咱们好不容易打下的局面,就前功尽弃了呀!”
闻言,秦牧幽幽地叹了口气说道:“荀稷,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但陛下正在兴头上,这个时候去劝阻,陛下轻则呵斥你,重则罢官是免不了的。”
“就算是陛下要砍我的头又如何?我不能看着陛下这般堕落下去!现在大魏的国力蒸蒸日上,气势如虹,焉能就这样毁于一旦?赤壁之战前,曹操本来是有能力一统天下的,奈何战败,丧失了这个绝佳的机会。难道你让陛下重蹈曹操的覆辙,让我魏军重蹈当年曹军的覆辙吗?”
荀稷与秦牧都是通晓经史子集的人,对于赤壁之战更是一点都不陌生的。
但为何二十多万的曹军,会打不过兵力仅有五六万的孙刘联军?
昔日曹操平定北方,带着空前规模的大军,不战而得荆州,比预期的效果还要好。但综合赤壁战前情况,曹操几乎是必败。
首先,荆州尚不稳固,需要消化。曹操取荆州,最大的助力是刘琮帐下那些朝廷正统派,比如蒯越、韩嵩等人。曹操嗜杀,荆州本地官员百姓并不欢迎。
刘表爱民如子,在荆州名声很好,刘琦还打着抵抗曹操的旗号。
这种局面下,一旦与孙刘联军交战失败,荆州有可能土崩瓦解。事实也是如此,赤壁战后,荆州大片地区被夺走。
其二,水军力量薄弱。曹操统一北方,用不上水军,也没有水军。
南下荆州前,曹操在邺城凿玄武池训练水军,仅仅几个月后,这支军队就出发了,实力可想而知。
曹操主要依靠荆州水军,这支军队从来就不是江东对手,还被关羽带走一万,更何况此时士气低落。
其三,没有与曹操密切配合的谋士。赤壁战前,曹操的谋士是郭嘉、荀彧、荀攸等人,但郭嘉已经去世,荀彧与曹操疏远,程昱树敌太多不能服众,崔琰、司马懿、蒯越等人都是刚刚归附曹操,贾诩一生未得曹操重用。
曹操到江陵,要与孙刘联军开展,贾诩说:“明公消灭袁绍,平定汉南,威震四方,若以荆州财物,犒赏将士,安抚百姓,江东可不战而定”,不建议开战,但曹操听不进去。
其四,沉浸在胜利喜悦中的曹操,犯了轻敌的毛病。
曹操当时占据荆州江北四郡:南阳郡、南郡、章陵郡、江夏郡,刘备刘琦只有一个郡的地盘。
曹操自我感觉良好,认为自己即将完成统一大业,“对酒当歌,人生几何”!在这种心态驱使下,曹操没有清醒的认识,也没有认真准备战争。
而这四种原因当中,冉闵就犯了最致命的一条——轻敌!
“荀大人,我军这些年来打的胜仗太多太多了,魏军几乎是战无不胜的。现在不仅将士们成了骄兵悍将,就连陛下都难免会有些一些骄悍的情绪了。但,宜疏不宜堵啊!”
“秦大人这话什么意思?难道陛下现在听不进任何人的劝谏吗?连你我二人的劝谏他都能置若罔闻吗?”
“要不你去劝谏试试?”
荀稷害怕了,驻足不前。
“秦大人啊,陛下现在威望日盛,王气渐长,只是这般刚愎自用,恐怕不是什么好事啊!”
秦牧长叹了一声说道:“等到陛下那一日吃了苦头,他就会幡然醒悟的。而且陛下今日这般放浪形骸,也不是没有缘由的。其实我很清楚,这一年多来,魏晋大战,陛下所承受的压力太大了,他需要好好的发泄发泄。”
“但愿如此吧。”
冉闵这一回实在是太不像话了。
大战在即,他竟然带着将领们喝酒,自己还酗酒了,还耍酒疯了。冉闵在席间的所作所为实在是让一众晋国降将心寒,倘若战事进展得不顺利,只怕这些降将是会倒戈的啊!
这时,一个小校过来禀告道:“两位大人,前方快艇来报,白石垒、宣武城和南琅琊郡城方向的胡人军队正在撤离!建康城方圆百里之内,已经成了一块白地!”
“姚襄和蒲箐都跑了?”秦牧并不诧异,说道:“先锋的船队还有多久能靠岸?”
“一炷香的时间便可靠岸!”
“好!传令下去,全军迅速渡江!直击建康!”
“诺!”
“荀大人,依你看,东晋朝廷知道我大军来攻,会如何应对?”
“归降、抵抗或者弃城而逃。”
荀稷摇了摇头说道:“归降的可能性不大,毕竟晋国的底蕴仍在,还有抗击的资本。抵抗是肯定会有的,但多半是为了拖延时间,此番我大军号称五十万人马,声势浩大,晋人岂能不惧?所以他们一定会弃城而逃的。”
“我跟你的想法不谋而合。”秦牧沉声道:“晋人弃城而逃,会逃向何处?我认为他们能选择的地方只有三个,一个是江陵,一个是南昌,一个则是成都,此三地皆是晋国理想的迁都之所,但一个比一个差。”
“首先,成都是可以排除的。”荀稷眯着眼睛说道:“成汉灭亡不过数年,人心未附,而且当地异族甚多,偏于北地,距离建康又是如此之遥远。所以我想晋人应该不可能迁都成都。还有南昌也可以排除,南昌有形胜之地,山川闭塞,有天然的屏障是没错,但是交通并不便利,晋国除非是想永远偏安一隅,不再进取,不然是绝不会定都南昌这个小地方的。”
“这么说,晋人会迁都江陵?”
“可能性很大!”
荀稷说道:“江陵的城市前身为楚国国都郢,从春秋战国迄今为止,先后有二十多代帝王在此建都,历时数百年。至汉朝起,江陵城长期作为荆州的治所而存在,故常以荆州专称江陵!江陵十分的繁华,仅次于建康。江陵西控巴蜀,北接襄汉,襟带江湖,指臂吴越,是中原沟通岭南的要冲,号为东南重镇,亦都会也。”
“只有迁都于江陵,东晋朝廷才能稳定下来。而且江陵常年驻扎着晋国的重兵,人心所向,地势又险要,我魏军想要夺取江陵,更是难上加难!”
秦牧的想法跟荀稷的差不多,于是说道:“如此说来,咱们还应该安排一支军队,在半道上截击出逃的东晋的宗室士族?”
“最好是能擒住晋国的小皇帝和褚蒜子、司马昱,把他们一网打尽。这样一来,晋国就再也无法对我大魏构成什么样的威胁了。”
“善!”
“夏口和邾城,是建康通往江陵的必经之路,不管晋人走水路还是走陆路,都将经过这两个地方。所以我建议派出两位得力的将军,先一步各自率领万余步骑,占领夏口和邾城,趁机截击过境的晋人!”
“好。就让冉恪和卫辽两位将军去吧。”
秦牧又道:“还有胡人呢?蒲箐与姚襄的部众有十几万人,他们会逃往何处?”
“流贼罢了。”
荀稷与秦牧相视而笑。
天下之大,已经没有了姚襄、蒲箐麾下的部众的栖身之所,他们能逃到哪儿去?他们已经处于华夏九州的腹地,只能跟流贼一样四处逃窜,还能跑到哪儿去?
除了向魏国归降之外,他们已经别无选择了!
第0559章 本是同根生
“胡人撤了!胡人撤退了!”
姚襄、蒲箐的部众连营地都来不及收拾,就灰溜溜地跑路了。
临行之前,他们甚至还把掳掠来的万余名汉女全部沉入了长江,鲜血染红了滔滔的江水,哀嚎、哭泣的声音充斥着整片天地。但那些穷凶极恶的胡人似乎还以此为乐趣,对于那些水性好的汉女直接拿长矛戳死,让尸体填入了长江!
原本看着一座空营,站在建康的城头上的晋卒还有些顾虑,但还是被派出去查看情况,终于知道胡人已经撤走了,他们纷纷争相告走,整个建康城成了一片欢乐的海洋。
建康的军民是迫不得已才拿起武器想跟胡人作战的,但是能不打就不打,毕竟胡人穷凶极恶,暴戾恣睢的名声早就传遍了四海,谁人不惧?
现在好了,仗都不用打,胡人就撤走了。
但是没等他们高兴太久,原本还在城头上站岗的晋卒便看见天边出现了一抹红点,这红点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
这不是夕阳西下的景象,而是大军来犯的场面啊!
“敌军来袭!敌军来袭!”在塔楼上的晋卒赶紧敲响了代表战斗的锣鼓声。
“是魏军!魏军来了!”
饿狼跑了又来了猛虎!
建康城真是命运多舛!
放眼望去,只见漫山遍野都是穿戴着火红色战衣的魏军士卒。
“吼吼吼!……”
站在最前面一排的是魏军的盾牌手,他们手持长方形的一人高的盾牌,亦步亦趋地前行,宛如一座小山步步推进。紧随其后的是长枪手,这些魏卒手持长枪,腰挎战刀,穿戴盔甲,面容肃穆,身上都散发着一股凛然的煞气。
长矛手在两翼,随着方阵而前进,长矛所向,直指穹隆。
至于最中间的,则是排列有序的弓弩手,这些弓弩手背负箭囊,手持铁胎硬弓或者弩机,迈着整齐划一的步伐,在四面士卒的簇拥之下,一步一顿地行走。
跟着就是一大群魏军的铁骑兵,随着旌旗闪动,他们在城外的一片旷野上纵横驰骋,来回跑动,不时的挥舞着手里的战刀,给人的压迫感实在是太强大了!
冉闵将军队的指挥权交给了卫峥。
卫峥便大手一挥,全军随即就安静下来,不动则已,动如脱兔!
“城内的晋军听着!吾奉大魏天子之命,吊民伐罪,扫清寰宇!城中百姓,皆是大汉子孙,炎黄后裔,吾皇不愿生灵涂炭,同根相煎!盼汝等早日开城献降!凡降我之晋军将士,皆是顺天,可不杀,仍卸甲归田或留用军旅!”
“晋帝司马聃,可封山阳公,食邑三千户,世袭罔替!望自珍重!我军只给你们三个时辰的时间,三个时辰一过,立马攻城!”
卫峥身边的士卒都在传话,都在呐喊,以至于靠近城墙一侧的居民区的老百姓都听到了。
听到这些话,城头上的晋军将士不由得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起来,隐约之间都不怎么想打这一仗了。
正如卫峥想表达的意思一样,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当然了,现在他们各为其主,为自己的国家,为自己的君主而战,但能不打下去最好别打。
留守建康城的,基本上是一些晋军的老弱,平日里就不怎么受朝廷的待见,待遇不是很好。更有一些是被怂恿来抗击胡人的青壮,他们这些人就更加不愿意为司马氏卖命了!
本来嘛,在谁的治下生活不都要交税,不都要服劳役吗?
而且魏国的均田制十分的不错,魏帝冉闵注重民生,说不定在魏国的治下,还比在晋国的治下要好的多呢!
其实不仅一些士卒意动,就连那些怀才不遇,壮志难酬的晋军的底层将领都怦然心动。在晋国,没有一个好的出身,寒门子弟想要出人头地实在是太难了,就算是当兵打仗,立下了许多战功,只怕都比不上那些有着士族背景的人。
而魏国有着完善的军功制,不论出身,不论资历,只要战功达到了一定的标准便能升迁,这无疑让许多晋军将士都生出了弃暗投明的想法。
“报——”一个小校健步如飞地跑到褚蒜子的面前,心急火燎地道:“太后,魏军兵临城下了!”
“什么?魏军果真大举来犯!?”褚蒜子吓得花容失色:“诸……诸位卿家,现在可怎生是好?”
这个时候,群臣必须要拿出一个主意,不然晋国说亡便亡了!
会稽王司马昱出列道:“太后,为今之计,只有迁都了!”
“形势已经严峻到这种地步了吗?”
“是的。太后,魏军来势汹汹,必有数十万大军,冉闵是来灭我晋国的!建康已经成了一座危城,守是守不住的,现在只能迁都避难,待来日朝廷励精图治,军事强大之后才能收复失地了!”
褚蒜子的心神有些恍惚,一时之间拿不准主意,便询问刘惔:“刘尹,你认为呢?”
“太后,臣以为会稽王所言极是。坐困建康,只是坐以待毙!建康没了,咱们还有辽阔的疆土,待朝廷重整旧河山,魏国力衰,便是我等反击之时。但迁都,迁往何处?又应该安排谁,安排多少兵马负责断后?让谁负责护驾,让谁负责率军冲出重围?这些都需要太后裁决!”
闻言,褚蒜子深深地吸了口气,说道:“迁都之事,哀家已经跟会稽王商量好了,江陵是最理想的陪都之所,那里有我晋国的重兵驻防,而且山川河泽,形胜之地,易守难攻,魏军纵是再多兵马,也将知难而退。至于其他的事情,刘惔,都交给你和会稽王安排吧。”
“臣领旨!”
偌大的一个晋国,眼看着已经岌岌可危了。
褚蒜子在吩咐完这些事情之后,又马不停蹄地赶回后宫,让人把必要的东西都带上,诸如金银细软之类的东西,装了十几车,但是远远装不完的,褚蒜子干脆让人扔了那些金银细软,同时安排好一些贴身的内侍和宫婢,绝大多数的太监或者宫女都被她丢弃了。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其实按照褚蒜子的想法,是想一把火将整个台城皇宫都烧了,不留给魏军一粒粮食,一颗珠宝的,奈何被刘惔和会稽王司马昱劝阻,说是日后还有可能反攻的,不可如此浪费。
反攻?可能吗?其实褚蒜子觉得十分的不靠谱。
冉闵不死,晋国焉能有翻身的机会?
褚蒜子不是一般的女子,她的一生可谓传奇。
而正是这个奇女子,在原来的历史上,她一生历六位皇帝,三次垂帘听政。
褚蒜子天生丽质,雍容华贵,然而命运总是跟她开着残忍的玩笑。从她做皇后开始,一生经历了六位皇帝。
她年纪轻轻守寡之后,一心想退到深宫之中,吃斋念佛,让纷繁复杂的政治离她远点,再远点。
然而皇帝接连死去,让她不得不三次走到前台,垂帘听政;每次还扮演着不同的角色:母亲、婶婶、堂嫂;每次还要和居心叵测的男人们过招交手,维持着风雨飘摇的东晋王朝。
这在华夏的历朝历代的史上,是绝无仅有的!
而随着魏军的到来,整个建康城就更乱了。
一些流氓地痞纷纷出来“打、砸、抢”,干尽了坏事,但苦于官府现在管不了这些微末的小事,所以只能任由他们欺男霸女,打家劫舍了。
至于一些士族,则是纷纷收拾自家的值钱的东西,诸如金银细软之类的物件装不完,那就只好挖几个大坑,做好标记埋了。日后若是有机会的话,还能挖出来继续用。
而在这三个时辰的时间里,魏军也在枕戈待旦,等着冉闵清醒过来,等着后方的攻城器械赶来,等着将士们养精蓄锐,缓过气来再一举攻破建康城!
第0560章 破建康
“水,水!……”冉闵悠然转醒,便伸出手宛如诈尸了一般喊着要喝水。
一只盛着水的碗便递过去,冉闵一口气便喝下了。等到他睁开眼睛,彻底清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马车上,旁边就坐着手不释卷的秦牧,这碗清水正是他递来的。
揉了揉太阳穴,冉闵嗓音颇为嘶哑地道:“秦牧啊,现在是几时了?”
“陛下,现在已经是申时了。”
申时,便是后世的三点钟到五点钟这样子。
“朕睡了多久?”
“差不多四个时辰吧。”
“咱们这是在哪儿?”
“已经过了宣武,进入建康的地界了。”秦牧说道:“陛下,大军已经全部登陆了,还把建康城包围了起来。”
秦牧又跟冉闵说了氐、羌二胡已经撤退,退往谯城,而大军已经进抵建康城下的事情,顺便把自己跟荀稷、卫峥等人商议的事情说了一下。他们把卫辽、冉恪派出去,在夏口、邾城一带截击可能路过的晋军残部。
听说在自己混睡的这几个时辰里发生了这么多事,饶是冉闵脸皮厚,此时都不禁有些尴尬,面颊上火辣辣的发烫。
“秦牧,朕这一回是不是很失态?”
“是的。”秦牧直言不讳地道:“陛下风流,天下皆知,但是陛下你千不该万不该在那些晋国降将的面前,扬言要将所有江东绝色,要将晋国的太后褚蒜子,南康公主、寻阳公主等佳丽都纳入后宫的。就算陛下你心里真的想这么做,也不应该说出来,这会让那些晋国降将感到很难堪的。”
“朕确不该如此。下不为例,下不为例啊。”
冉闵随即伸出一条胳膊,想要支起身子,但不得劲,差点没又摔下去,还好秦牧在一旁搀扶着他起身。
这身子骨真是越来越差了,还白日酗酒,估计冉闵现在脑子都不怎么清醒。
冉闵随即就掀开帘子,出了马车,站在马车的前端观望。这是一辆六匹骏马拉着的马车,行走缓慢,不时的还颠簸着,若非冉闵睡得死沉死沉的,估计根本躺不下来。
在马车的四周,被坚执锐的魏军士卒正在错落有致地行军,分成六个纵队,一眼望不到尽头,黑压压的一大片,宛如红色的浪潮一般。
而在魏军的所过之处,是一个残破的村镇,断壁残垣,人的尸体到处都是,除了魏军一个生灵都没有,甚至连树木都被烧的焦黑,“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原本看上去多么凄美的一副景象,可是在这个乱世当中,却是十室九空,尸体枕籍的象征。
“这……都是姚襄、蒲箐的部众干的?”冉闵的声音很冷,甚至还散发着一股浓浓的杀气。
“是的。陛下,这建康城的方圆百里之内,已经没了生气。死者十几万,胡人所掳掠的那些汉女,因为咱们大兵压境的缘故,他们把万余名汉女都沉入了长江!长江中下游已经是一片血色啊!”
听到这话,冉闵不由得紧紧的攥着拳头,额角青筋暴起,但最终没说什么。
“朕,在此立誓,不把蒲箐、姚襄挫骨扬灰,决不罢休!”
按照冉闵原先的计划,对于姚襄、蒲箐的部众他未尝不可网开一面,派使者去招安他们,然后收为己用。可是现在看来,这些胡人真是野性难驯,恶贯满盈,不杀,不足以平民愤,不杀,不足以慰天道!
很快,冉闵所在的队伍就赶到了建康城下。
而当他赶到的时候,建康城下的五百门红衣大炮已经一字排开,将士们高举着武器,斗志昂扬,摆了十几个巨大的方阵,随时准备进攻建康城。
卫峥向着冉闵垂手道:“陛下,三军准备就绪,随时可以发动进攻!”
“晋人没有出城投降吗?”
“没有,一点音讯都没有。晋人似乎打算跟咱们死磕到底了!”
“不。”冉闵摆了摆手,说道:“死磕是不可能的,晋人没有这个必要。他们一定会弃城而逃的。传令,全部红衣大炮齐射,隔一盏茶的时间,打上五发炮弹!咱们就来个敲山震虎!”
“诺!”
卫峥随即将冉闵的这道军令传达下去。
“开炮!”
很快五百门红衣大炮就校准好,黑黝黝的炮口对准建康的城头,一阵轰击。
“轰隆!轰隆!……”一声又一声骇人的巨响铺天盖地而来,随之而来的,就是漫天的炮弹,划破天际,直接砸落到建康的城头上,青石条砖被炸裂,灰尘四起。
“啊啊啊!……”被炮火炸到的晋军士卒那是痛不欲生的。
且看那个手持长矛的晋军伍长,胳膊都被炸飞了,臂膀空荡荡的,冒出了殷红的滚滚的鲜血,阴森森的白骨都露出了小半截。这伍长哀嚎着,倒在地上来回打滚,疼的眼珠凸显,惨不忍睹啊!
更有甚者,被炮火轰击到之后身体就被炸的支离破碎的,血肉模糊,一颗头颅都毁了!
红衣大炮的威力是毋庸置疑的。
经过整整五轮的轰炸,整个建康城的城墙都变得坑坑洼洼的,碎石四溅,城头上更是血流成河,尸体残骸到处都是。
“这……这就是魏军的红衣大炮吗?好可怕的威力!简直就跟天雷一般!”负责督战的司马无忌早就躲远了,看见炮击已经结束,他这才在几个盾牌手的掩护之下,颤巍巍地登上了城头。
跟这样一支拥有这般恐怖武器的军队作战,真不是一种理智的行为!
司马无忌待不住了,随即就让人去知会太后褚蒜子一声,这建康城守不住了,让他们赶紧跑路!
红衣大炮的威力十分强悍,仅凭这座牢固的建康城是坚持不了多久的。不说别的,光是那轰隆隆的炮击的声音,就把那些刚刚踏上战场的新兵蛋子吓得尿裤子了!
这仗还打个屁啊!
过了一盏茶的工夫,魏军继续炮击五轮,但始终没有发起进攻。
但没等多久,建康城的四面的城门便打开,无数的晋人争相逃了出来。但这逃出来的人里面,不只有晋军士卒,不只有穿着华丽衣服的士族,还有更多的手无寸铁的平民百姓。
看到晋军裹挟着这么多的老百姓逃跑,冉闵的心中暗骂一声卑鄙。
“陛下,冲不冲?”卫辽傻傻的问了这么一句。
冉闵直接一巴掌拍在他的战盔上,叱道:“冲个屁啊冲!这么多的百姓,几万十几万的老百姓跟着晋军逃出来的,咱们冲过去不是把这些百姓逼死吗?到时候天下人会怎么说我冉闵?”
晋人就是吃准了冉闵不会干出残害无辜百姓的事情,才会把这些老百姓裹挟出来的。
没办法,正面冲的话,估计晋军是逃不出去的,中间还要夹带着这么多的王公大臣,还有太后跟陛下,其间还有许多后宫的妃子。这些人可不能出丝毫的意外啊!
冉闵现在陷入了两难的境地,要么率军冲杀过去,把这些晋军和老百姓同归于尽,从此落下一个天大的骂名。要么不追击了,让东晋朝廷的这些人逃生。
但无论是哪一种结果,冉闵都是不愿意看到的。
还好,他还留有后手。
“陛下,褚蒜子和小皇帝,还有晋国的一干大臣一定都混在百姓里面,咱们要不要找一找?”卫峥出声道。
冉闵摆了摆手,淡淡的道:“这么多人,咱们怎么找?算了,不战而屈人之兵,咱们已经是占尽了便宜了!传令下去,全军入城!入城之内,所有将士都不得干败坏军纪的事情,不准拿老百姓的一针一线,一草一木,违者,军法从事!”
“诺!”众将轰然唱喏。
“卫峥,你就率领十万人驻扎在城外。”
“诺!”
“冉恪!”
“末将在!”
“你带着五千兵士作为临时的巡防营,张贴安民告示,同时将不法之徒绳之以法。还是老规矩,约法三章!杀人者死,伤人及盗抵罪。”
“末将领命!”
建康是一个十分发达的城市,甚至远超魏国的都城大梁,是当之无愧的华夏第一城!
东晋定都建业,改称建康,为在政治上立足,表明自己是正统王朝西晋的继续,东晋在都城建设上按魏晋洛阳模式改造建康。
把宫城东移,南对吴时的御街,又把御街南延,跨过秦淮河上的朱雀航浮桥,直抵南面祭天的南郊,形成正对宫城正门、正殿的全城南北轴线。御街左右建官署,南端临秦淮河左右分建太庙、太社。
经此改建,建康城内形成宫室在北,宫前有南北主街、左右建官署、外侧建居里的格局,城门也增为十二个,并沿用洛阳旧名,基本上符合洛阳模式。
建康南迁人口甚多,加上本地士族,遂不得不在城东沿青溪外侧开辟新的居住区。建康有长江和诸水网航运之便,舟船经秦淮河可以东西两方面抵达建康诸市,沿河及水网遂出现一些聚落。
为保卫建康,在其四周又建了若干小城镇军垒;为安置南迁士民,又建了一些侨寄郡县。
第0561章 傲娇的小姑娘
秦淮河上流方山置埭,有破冈渎东接江南运河,以通吴会。秦淮两岸手工业作坊和商业廛肆星罗棋布。著名手工业产品有“百炼钢”、“罗纹锦”等多种。
商业廛肆有百货俱全的“大市”,还有纱、谷、盐、花、草和牛马等专门小市。码头经常停泊数以万计的中外商船。建康手工业、商业非常发达,物资充足,交通便利,丝毫不逊色于魏国大梁。
人口那么多,还如此繁华的城市,冉闵舍不得摧毁,更无法容忍别人破坏,所以在入城的第一件事,他就让人张贴了安民告示,同时派出军队作为巡防营,把那些趁机浑水摸鱼的地痞流氓全部抓起来,该杀的杀,该坐牢的坐牢。
冉闵正式入主建康,一路走来,那些来不及逃跑的晋军将士都扔了武器投降,没有一点反抗的意思。
而建康里面的一些大臣以及士族,纷纷跪在台城皇宫,对于冉闵的到来表示夹道欢迎。
但冉闵的屁股还没坐热呢,就接到了一封奏报,说是近日阳武附近的一个战俘营闹事,几百个晋军战俘都逃了。其实这事儿不算太大,但问题的关键就在于这是扮作降卒的桓温挑起来的!
桓温那是谁?杀了魏国这么多将士,与魏军和冉闵可谓是有着血海深仇的,毕竟桓温连冉闵的二叔董匡都残忍的杀害了!
“哼,桓温果然混在降卒的队伍里。”众将都表示愤愤不平。
而冉闵看着手里的奏报,一阵静默之后,忽而朗声大笑起来,笑得十分的开心,几乎连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看到冉闵这副模样,众人都吓了一跳,莫不是冉闵得了失心疯吧?怎么这种作态!
自己的仇家都跑了,冉闵还有脸在那里笑,难道是悲极而笑?
“陛下,你笑什么?”卫辽摸了摸后脑勺,颇为不解。
“朕笑什么?哈哈哈,朕是在高兴啊!”
“这桓温都逃了,有什么值得高兴的?”卫辽一脸的郁闷:“若不能手刃此贼,如何给万千死难的弟兄们报仇?如何为二叔报仇?”
冉闵哼了一声说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但朕现在真是高兴啊,你们说这桓温是什么人?他是恶蛟,他是鸩虎,他是枭雄!他绝不会久居人下的!现在东晋朝廷的那帮人往哪里跑了?那是江陵!江陵是谁的老巢?是他桓温的!”
这么一说,众人就都反应过来了。
“对啊。这一山岂能容二虎?晋国迁都江陵,江陵又是桓温的地盘,只怕到时候桓温会成为王敦、苏峻那样的乱臣贼子,甚至于会跟司马懿一般谋朝篡位啊!”
“陛下所言所想,我等不能企及啊!”
当晚,冉闵就在台城皇宫就寝。
在冉闵的计划中,他是要对名单上的那些江东绝色一亲芳泽,纳入后宫的。
褚蒜子、李娇娘、王孟姜、王神爱、沈玉娘,还有晋国的三个公主,南康公主司马兴男,庐陵公主司马南弟和寻阳公主司马南子,这些艳名远播的美女,冉闵为之垂涎三尺。
不过李娇娘和南康公主远在江陵,褚蒜子、司马南弟、司马南子跑路了,李娇娘、王孟姜、沈玉娘都在建康,所以冉闵就让人把三女叫过来侍寝。
见到三个娇滴滴的美人儿,冉闵十分的开心。
“都坐吧。”
白天应付了这么多人,冉闵实在是没有多少精力了,所以只是让她们坐下。
看着惴惴不安的三女,冉闵淡淡的道:“朕难道会吃了你们吗?”
三女都是士族女子,大家闺秀,对于冉闵是什么心思她们一清二楚,早在来时便有专门的妇女传授过她们床笫功夫了,故而羞怯怯的,但只是矜持一些罢了。
沈玉娘福了一礼,说道:“陛下,在陛下的面前,民女岂敢入座?”
“朕让你们坐,你们就坐。”
“谢陛下。”
看着冉闵脸上有些不耐烦的神色,三女都吓得颤巍巍地缩着脑袋,慢慢的坐下,不过如坐针毡一样,坐得很不安生。
冉闵摆了摆手说道:“朕找你们来,只是想聊聊天而已,并无别的意思。”
“不知道陛下想跟民女三人聊什么?”
这时,恶来在外面敲响了殿门,说道:“陛下,谢道韫送来了。”
“怎么这么久?让她进来吧!”
过了一会儿,便有一个小脑袋伸出来,宛如受惊的小鹿一般,睁着闪闪发光的大眼睛看着冉闵。这小家伙就靠在柱子边上,缩着身子,明眸善睐。
“……”
冉闵愣了一下,便问道:“你是何人?谢道韫呢?”
“你是皇帝陛下吗?”
闻言,冉闵板着脸说道:“不是朕还能是谁?小姑娘,先回答朕的问题,谢道韫何在?”
“我就是谢道韫啊。”小姑娘指着自己的鼻子,脆生生地回答道。
“什么?你是谢道韫?!”
有没有搞错?谢道韫是这么一个粉雕玉琢,说话都奶里奶气的可爱小萝莉?!
冉闵随即走到这个自称是谢道韫的小女孩的面前,蹲下身子,故作凶神恶煞的模样问道:“小丫头,撒谎可是不对的哦。你跟朕老实说,是不是谢奕那个老不羞让你来的?不许对朕撒谎,欺骗朕,那可是欺君之罪,要诛九族的哦!”
那小丫头气愤地道:“不许你说我阿爹是老不羞!哼!你的年纪也小不了我阿爹多少,你说我阿爹是老不羞,那你就是糟老头子!”
“姜儿,不许在陛下的面前胡言乱语的!”
看见这小丫头如此放肆,边上的沈玉娘三女都不禁为她捏了一把汗。
这老虎的屁股摸不得,更何况冉闵是真龙天子,九五之尊,这般冒犯冉闵,说不得后者发起怒来,真的把她一家都满门抄斩了!
而王孟姜似乎认识这个小丫头,关系还不错,看见小丫头这般冒犯冉闵,她便奋不顾身地跑过去一把抱住了这个小丫头,面向冉闵,一个劲儿地磕头说道:“陛下恕罪!小姑娘家家不懂事,不谙世事,无意冒犯了陛下的天威,还请陛下宽恕她吧!”
“王姨娘,我又没说错,你干嘛向他道歉啊!”小丫头很是不满地嘟着嘴。
冉闵摸了摸自己颔首下面的胡须,这胡须都有三四寸长了,的确算“老人”了。
“小姑娘,谢奕真是你阿爹?”
“你这人怎么这么烦啊!都说了!”
“你真是谢道韫?”
“哼!”小丫头跺了跺脚,鼓着脸,愤愤不平地转过头,不再理睬冉闵。
这个傲娇的小丫头真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大才女谢道韫?
冉闵大跌眼镜,一副活见鬼的表情。
第0562章 谢道韫
“恶来!恶来!你给朕死进来!”
冉闵气坏了,立马就叫嚷起来。
一直都守在寝殿外面的恶来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情,拔剑出鞘,率领一队宿卫冲进来,但见到的场面却让他一头雾水的。
“陛下。”
冉闵怒气冲冲地指着那个小姑娘,说道:“这是谁家的小丫头,你怎么把他给朕年弄到这儿来了?滥竽充数也没有你们这般乱来的吧?”
想要滥竽充数,或者以次充好,好歹也将差不多的物件拿来呀。可是他要的是绝色美女,而不是一个脆生生的小丫头,这丫头还没断奶的吧?
“李二,到底是怎么回事?”恶来瞪着旁边的一个宿卫都尉。
那李二低着头,瑟瑟发抖地道:“陛下,臣也不知是何缘故啊!臣奉命去到谢奕的府上让他献女,谢奕的夫人哭着喊着不肯,还大骂陛下是衣冠禽兽,连一个四岁的小姑娘都不放过,连桀纣都不如陛下荒淫无耻。”
“臣当时气不过,就想将谢奕的夫人拿了下大狱的,可一想到陛下交代过,要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不能胡来,所以只能逼着谢奕将女儿交出来。这小姑娘应该是谢奕的长女谢道韫没错的,当时费了好大工夫才把这小姑娘逮住了,然后看谢奕夫人的模样,不似作伪啊!”
“……”
冉闵的眉毛一挑,指着那个对他一直不理不睬的小姑娘,说道:“你是说,她真是谢道韫?”
“没错的。当时臣还以为谢奕在撒谎,但问过他府上的下人了,她的确是谢奕的长女谢道韫没错。”
谢奕冉闵见过,他是谢安的长兄,比冉闵年长十一岁,曾为桓温幕府司马,官至安西将军、豫州刺史。按理说谢奕的长女不应该这么小才对啊!
冉闵不敢相信,又询问抱着小丫头跟护犊子一样的王孟姜:“她真是谢道韫?”
“陛下,民女不敢欺瞒。姜儿确实是谢道韫!姜儿是她的乳名而已。”
闻言,冉闵一时之间有些接受不了。
生不逢时,差点生不逢时啊!
冉闵对于谢道韫这个大才女那是慕名已久,早就垂涎三尺了的!
谢道韫身出名门,是陈郡谢氏家族的才女。
谢道韫这般聪慧过人,她的叔父谢安颇为谢道韫的婚事操心。
魏晋时代,谢氏与王氏是两大望族,有“王与谢共天下”的说法。
出于门当户对的考虑,谢安在王羲之的儿子当中物色侄女婿。最先看中的是王徽之,但谢安听说此人不拘小节,遂改变了初衷,将谢道韫许配给王凝之。
王凝之是王羲之的次子,善草书、隶书,先后出任江州刺史、左将军、会稽内史,却信五斗米道,平时踏星步斗,拜神起乩。
道韫嫁王凝之为妻,婚姻并不幸福。婚后不久,谢道韫回到娘家,整天闷闷不乐。谢安询问其原因,谢道韫就直言不讳地说这个丈夫让她失望。谢道韫抱怨说谢家兄弟都这么有名气,为什么单单出了王凝之这个蠢才呢!
值得一提的是,谢道韫的晚年颇为凄凉。
谢道韫在王家平淡地过了数十年,此时东晋王朝气数已尽,孙恩、卢循起义爆发了。当时任会稽内史的王凝之已迷恋上道教,面对强敌进犯,不是积极备战,而是闭门祈祷道祖能保佑百姓不遭涂炭。
谢道韫劝谏了丈夫几次,王凝之一概不理,谢道韫只好亲自招募了数百家丁天天加以训练。孙恩大军长驱直入冲进会稽城,王凝之及其子女都被杀。
谢道韫目睹丈夫和儿女蒙难的惨状,手持兵器带着家中女眷奋起杀贼,但终因寡不敌众被俘,此时她还抱着只有三岁的外孙刘涛。
谢道韫对孙恩厉声喊道:“大人们的事,跟孩子无关,要杀他,就先杀我。”
孙恩此前听说过谢道韫是一位才华出众的女子,今日又见她如此毫不畏惧,顿生敬仰之情,非但没有杀死她的外孙刘涛,还派人将他们送回会稽。
从此谢道韫寡居会稽,足不出户,终生未改嫁,只是打理本府内务,闲暇时写诗著文,过着平静的隐士生活。谢道韫的后半生写了不少诗文,汇编成集,流传后世。
对于这么一个才女,冉闵怎能不心生敬佩之情呢?
“你们都出去吧!”
把这些宿卫都打发出去,冉闵又颇为沮丧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坐下。
冉闵喝了几杯闷酒,心里难受得很。这下好了,估计不知道会有多少人在编排自己,把自己抹黑成了一个色魔,之前好妇人还好,现在还有lian童癖,但自己真的没有这种特殊的癖好啊!
冉闵真不知道如何解释,欲哭无泪啊有没有?
“姜儿,过来朕这边坐下。”
冉闵向着谢道韫招了招手。
小丫头有些胆怯,看了自己身边的王孟姜一眼,见到眼色,就一溜烟儿在冉闵的身边坐下。
“陛下,姜儿还小。”王孟姜嗫嚅着道。
“朕知道。”冉闵翻了翻白眼。
这么小的一个丫头,我能对她干什么?
冉闵又把谢道韫抱在了怀里,不起一点色心,而是一脸平淡地道:“小丫头,你现在知道朕是谁了吧?”
“我知道。你是皇帝陛下。”
“那你怕不怕朕?”
“不怕!”
“为什么?”
“因为陛下你跟平常人没什么不一样的。一样是一只鼻子两只眼睛,又不是跟大老虎一样。”
“噢?你还见过大老虎?”
“见过,张牙舞爪的。不过大老虎好像也没什么可怕的,我阿爹能射杀一头大老虎!”
“哈哈哈哈!射杀一头大老虎算什么!朕还能赤手空拳把一头大老虎活活打死呢!”
“吹牛!”谢道韫不屑地撇了撇嘴。
“你是第一个敢说朕吹牛的人?就不怕朕发怒吗?”
冉闵故作凶狠的模样:“朕发怒起来,谁人不惧?就是你的阿爹谢奕冒犯了朕,朕要处死他,或者抄家灭族,那就是一句话的事情!”
“不,你不会的。”
“为什么?”
谢道韫眨巴眨巴大眼睛,奶声奶气地道:“因为你是一个好人,不会干这种坏事的!”
冉闵感觉自己的心都被融化了,又有些哭笑不得,自己这算是被发了好人卡了吗?
冉闵摸了摸谢道韫的小脑袋,说道:“初生牛犊不怕虎,说的就是你了。小丫头,跟朕走好不好?”
“去哪儿?”
“大梁。”
“大梁在哪儿?”
“大梁在中原。”
“噢,原来是那个大大的中原啊!那大梁好玩吗?是不是有很多好吃的?”
冉闵昂着头道:“那是当然了,大梁比建康还要繁华(假的),建康有的,大梁都有,建康没有的,大梁也有,你说大梁好不好玩?”
“好玩!”
“这就对了嘛!”
“可是……”谢道韫低着头,小脸皱巴巴的,颇为纠结地道:“我不想离开爹和娘。”
“哈哈!那没事,朕让你爹娘一起去大梁好了。”
“真的吗?”
“君无戏言。”
对于谢道韫这个可爱的小丫头,冉闵是喜欢的很。这年纪似乎差得有点大,冉闵今年三十一岁,而谢道韫只有四岁,相差了整整二十七岁!
要知道,冉闵的长子冉明已经十四岁了,按照这种年龄差,谢道韫给冉闵当干女儿还差不多!
但,萝莉养成嘛,慢慢来就好了。
第0563章 无毒不丈夫
冉闵这几日就一直滞留在建康城,整军备战,又向国内征召了十万的兵力。
过了没多久,前线就有捷报传来。
晋军裹挟着数万百姓出逃,为了混淆视听,他们在离开建康城不久便分了三路而奔江陵。一路走水路,两路走陆路,不过都未能幸免,全部都在邾城、夏口一带遭到了魏军的伏击。
但晋军的准备十分充分,小皇帝司马聃和太后褚蒜子等人都扮作平民百姓,出逃到了江陵,所以埋伏在邾城、夏口的魏军只能歼灭了几千晋军,最后还是让东晋的许多文武逃了。
可是冉闵并不沮丧,没抓到人不要紧,只要能完成自己的原定计划就好。这不,在建康城休整了几日,冉闵便发号施令,分兵攻占晋国比较富庶的几个州郡。
晋国的扬州、豫州、江州的各个郡县都纷纷陷落,原计划是占领江东六郡的,可是晋国太过于保守了,见守不住江东的地盘,干脆收缩了防线,往荆州而去。
于是乎,在不到三个月的时间里,永嘉郡、会稽郡、庐陵郡、豫章郡等十多个郡便纷纷陷落,晋国一下子就失去了近三分之一的疆土,而且是最为富庶的疆土!
三个月后,即开皇五年的十月末,冉闵率领十万大军便亲赴谯城前线,指挥对谯城胡人军队的战役。
卫峥在冉闵专用的六御车驾边上说道:“陛下,按照你的吩咐,三个月来,咱们对谯城的胡人实行封锁的法子,围追堵截。谯城有十多万的胡人,但是他们并不敢出战,而且已经人心涣散,我听说谯城里面的胡人把百姓吃光了,现在已经开始自相残杀地食人了。”
“哈哈!姚襄、蒲箐,愚蠢!愚蠢之至啊!”
十多万的胡人,一个小小的谯城自然是供养不起的,没有太多的粮食,这些胡人只能是自相残杀,以人为食了。
现在谯城的万余百姓都被胡人吃得精光,冉闵是很愤怒,但这是没办法的事情,两害取其轻,若是真的让蒲箐、姚襄的部众逃出去,继续祸乱天下,估计死的人更多!
冉闵淡淡的道:“若朕是姚襄或者蒲箐,岂能坐以待毙?卫峥你用五万人,就把十多万的胡人困住了,干的不错。”
“陛下过誉了。其实这都是陛下你的功劳!”
“此话怎讲?”
“姚襄、蒲箐畏惧于陛下你的威名,其羌人氐人更是对陛下闻风丧胆。姚襄他们不是不想带兵突围出去,而是不行!谯城的地形啊,着实有利于咱们,谯城地形狭小,一面环山,两面环水,所以臣只以重兵围住了没有优势地形的一面。”
“环山一面建造壁垒、壕营,环水一面安排弓弩手、壕营,胡人连番作战,箭矢早已消耗光了,而且武器破旧,铠甲不全,以血肉之躯如何突围?”
旁边的荀稷幽幽地叹了口气说道:“只是苦了那些谯城的百姓啊。他们何其之无辜,竟然沦为胡虏的食物!这些天杀的胡人啊!”
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
冉闵的心狠,还十分的坚韧,为了取得最终的胜利,他必须要不择手段。
荀稷有些恐惧地看了看一直冷着脸的冉闵。
冉闵沉声道:“朕不后悔。咱们把这些胡人困死在谯城,因而害得城内的万余百姓被吃掉,这是朕之过也。但再给朕一次重来的机会,朕还是会这样做的!”
“因为不把这些胡人困死在谯城,让他们逃出去继续祸乱天下的话,到时候就会死几万人,十几万人,甚至几十万人,上百万人!朕,一定会为那些死去的百姓报仇雪恨的!”
这时,卫峥又说道:“陛下,这一个月来,姚襄与蒲箐六次联名上书,请求率兵归附,而且条件一再降低。从一开始的封侯赐爵,担任地方刺史,到现在的只求苟活,无条件投降,不过臣都按照陛下先前的吩咐,被臣一一拒绝了。”
“想归降?他们做梦!”
冉闵冷着脸说道:“朕要他们血债血偿!传令下去,全军一个时辰后发起进攻。朕要你们将谯城的胡虏全部消灭!全部杀死!不留一个活口!不留一个降卒!”
“诺!”
冉闵是真的动怒了。
吃人在冉闵看来是极度恶劣的事情,饿狼尚且不吃同类的肉,更何况是身为万物之灵长的人类?
尤其是这些胡人,以吃人为乐,简直是令人发指!
一个时辰后,魏军就对谯城发起了强大的进攻。
“轰隆,轰隆,轰隆!……”魏军的攻城战的战法基本上都是拿红衣大炮平推,然后抛射石弹,最后万箭齐发的。
人的性命只有一条,但是资源消耗了还能创造出来,所以冉闵一点都不吝啬这些炮弹和箭矢。
“杀啊!”
魏军的士卒们早就憋着一股气了,等着将领们一声令下,便都手持武器冲了过去,漫山遍野的士卒,火红的颜色宛如杜鹃花盛开一般。
胡人的箭矢早已消耗完了,所以将士们不必冒着箭雨前行,直接把云梯架到城头上,然后顺着云梯爬上去。
没有了箭矢,胡人就把城内的房子拆了,抠出了搬砖、木块作为武器投掷下去,把顺着云梯想要爬上来的魏卒砸得头破血流,哀嚎着摔下来城头。
没有了箭矢,这种胡人便烧了油锅,烧的滚烫的油锅水直接洒到正在攀爬的魏卒的身上。
“啊!”那个魏卒发出了杀猪一般凄厉的惨叫,全身都被淋得通红,面目全非,随之就整个人摔了下去,还坑死了下面的几个魏卒。
“去死吧!”
登上城头的前一刻,一个魏卒红着眼睛,手中的长矛瞬间就刺出,直接穿透了迎面而来的那个胡人的胸甲,然后飞起一脚,就踹飞了那个胡人,欺身而上了城头。
“吼!”
魏卒发出了宛如野兽一般的嘶吼。
他挥舞着手里的长矛,划出了一道血腥的弧度,瞬间就绞死了两三个胡人。但胡人终究是太多了,他们都拿着武器扑了过来,很快,这个魏卒在杀死了几个胡人之后,便被乱刀砍死!
按理说,胡人身材魁梧,材力不小,不可能被魏卒以一敌六的,但是架不住他们好多天没吃东西了,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两眼昏花,这哪里还有气力厮杀?
还有部分魏军士卒顺着云梯正在攀爬,但是城头上的胡人机灵一点的,都挥舞着长枪横扫过去,或者直刺而出,直接杀死了那些魏卒。
一个饿的脚步虚浮,眼窝深陷,面色发白的胡人百夫长虎吼了一声,脚下一蹬,就冲着一个已经爬上来的魏卒杀过去。
奈何实力不济,仅仅是格挡了三下,就被对方一刀砍下了首级!
第0564章 一个不留
谯城的战事进行得十分的惨烈。
城里的胡人都知道自己被逼上了绝路,魏军不许他们归降,就是想着赶尽杀绝!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在临死前拉上几个垫背的。
冉闵把己方的十五万大军分成十五个梯队,每一个梯队都轮番上阵,进行攻城。但魏军进攻谯城整整两个时辰,都还没能拿下来,反倒自己折损了不少的兵马。
冉闵十分的气愤,冲卫峥叱道:“卫峥!城内的胡人都是弱旅,疲敝之师,这是你跟朕说的!现在猛攻两个时辰,为何还是久攻不下?”
“陛下息怒!”卫峥硬着头皮道:“城里的胡人太多了,十几万的胡人就在谯城,咱们轮番上阵,他们也是轮番上阵的啊!”
“朕要听的不是你的借口!”
闻言,卫峥便单膝下跪,说道:“陛下,臣这就去前面督战,若今日拿不下谯城,提头来见!”
说着卫峥便不由分说地上了战马一骑绝尘而去。
但冉闵这时正在气头上,说的都是气话。卫峥可是他的义叔,他哪里舍得让他战死?或者处死他?总不能来一个翻版的“诸葛亮挥泪斩马谡”吧!
而此时,在谯城之内,指挥部众浴血奋战的蒲箐已经扛不住了,看不到姚襄的身影,他心下疑惑,于是就下了城头,直奔谯城的府衙。
这一路走来,谯城的街市已经不成样子,到处都是残垣断壁,残砖断瓦,一片焦土。这焦土之上,还有几具尚未完全腐烂的尸体,不过依稀可以看得出,尸体上的一些肉完全不见了。
而在骑马驰骋的过程中,蒲箐骑的战马的蹄子,甚至还把一个骷髅头踢飞了,碾碎了。
谯城便是这般的光景,街道旁边的大树光秃秃的一片,树皮都被扒光了,露出了其中的一截枯木。有的胡人士卒甚至受不了这种打击,上吊了,或者抹脖子了,或者跳井自杀了。
这跳井自杀的还好一点,至少还能留个全尸,但是抹脖子的或者上吊的就惨了,尸骨无存!
这一座谯城,真是寸草不生了,若不是还有这些胡人在,远远看过去,还真像是一座“鬼城”!
进了府衙,蒲箐就看到姚襄就高坐在公堂上面,似乎在发呆,已经神游天外了。
“姚襄,你小子什么意思?老子拼死拼活地在外面厮杀,与魏人干仗,你怎好在这里无所事事?”蒲箐怒气冲冲地道。
“坐吧。”
姚襄的神色和语气都十分的平淡,宛如一个活死人。
“啪”的一声,蒲箐把手里染血的宝剑拍在了桌案上,沉声道:“姚襄,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蒲箐,稍安勿躁。从魏军发起进攻的那一刻起,咱们的命运已经注定了。我一直在想,我应该选择一个怎样的死法。”
“你他娘的!老子杀了你!”蒲箐把宝剑架到了姚襄的脖颈上,只要他的手臂轻轻一压,往下一寸,就能杀死姚襄。
但姚襄面无惧色,就连他附近的亲兵也都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姚襄已经是一心求死了。
姚襄伸开了双臂,淡淡的道:“杀了我吧。给我一个痛快的!蒲箐,不过我要你在杀了我之后把我埋了,找一个不为人知的地方。”
“你什么意思?”
“我不想被冉闵千刀万剐,不想被冉闵挫骨扬灰。”
这话一说出来,蒲箐原本满腔的怒火,便犹入被扎破了的皮球一般,顿时泄气了。
蒲箐把宝剑扔到一边去,瘫坐在地上,沮丧地道:“难道咱们就没有活路了吗?我看到了冉闵的大纛,咱们向他求饶,向魏军无条件投降不行吗?”
“晚了,一切都晚了。”姚襄幽幽地叹了口气说道:“在咱们向建康城方圆百里之内的百姓举起屠刀的时候,一切就都已经注定了。冉闵是不会接受咱们的投降的,他需要获得江东百姓的民心,而我们,就是最好的祭品。”
蒲箐嗤笑了一声说道:“没想到我蒲箐有朝一日,也会成为别人的祭品。姚襄,麻烦你振作起来好不好?咱们杀出去,闯出去,跟魏军拼一个鱼死网破!”
杀出去?
姚襄摇头苦笑。
卫峥带着五万大军,就把谯城彻底包围了,就谯城这种地形,他带着十几万大军冲杀了三个月,根本冲不出去。更何况如今冉闵已经大兵压境,他们的部众早已精疲力尽,连吃的东西都没有了呢?
已经是酉时,夕阳西下,但魏军依旧没能攻下谯城。
卫峥心里很着急,询问一个负责作战的部将道:“为何还没能攻下来?你们是干什么吃的?!”
“将军,这谯城曾是晋国的军事重镇,被打造得太坚固了!而且城内的胡人负隅顽抗,咱们的人都攻进去好几次了,都被打回来了!”
看着这部将哭丧着脸,卫峥的脸色一沉,随即手臂一挥,朗声道:“传我将令!再调五千攻城士兵,五千督战士兵!自我以下,所有将士不得后撤一步!违令者,斩!”
“诺!”
传令兵刚刚去传达军令,卫峥就把手中的宝剑插到地上,高声说道:“有敢退过此剑者,立斩!”
随即卫峥就下了战马,夺过了一名部将手中的利剑。
“将军!将军!”
卫峥昂着头说道:“现在我是一名攻城士兵!全军,跟我杀啊!”
“杀!”
卫峥可是魏国元老级的人物,在军中有着极高的威望,就连卫峥都亲自上阵冲杀了,他们还能怂吗?
有卫峥的身先士卒,再加上督战队的威胁,负责攻城的士卒顿时跟打了鸡血一般,嚎叫着,宛如饿狼一般扑上了谯城的城头。
“嘿!”卫峥迅速爬上了城头,挥动着手里的利剑,迅速绞杀了两三个朝着自己冲过来的胡人。
他已经好多年没有这般攻城了。攻城,那是士兵该干的事情,危险性太高了,一不小心就会战死的,不过卫峥这个大将军是自己一刀一枪拼出来的,曾几何时,他也是一个攻城士兵!
在卫峥的带领下,五千攻城士兵奋勇杀敌,血染征袍,很快就有部分魏卒登上了谯城的城头,并去到城门口那里打开了城门,迎接外面的军队入城。
“给我杀!”
卫峥的手臂被砍了一刀,不过还好,他及时躲过了,并没有致命或者断臂的危险,只是伤筋动骨是少不了的。
看到卫峥果真带着士卒攻下了谯城,冉闵很是振奋,就带着军队冲击过去,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快逃啊!”
“魏军杀过来了!”
魏军源源不断地涌入谯城,鱼贯而入,眼看着城门口已经失陷了,原本还在城头上奋战的胡人再也招架不住了,直接全线崩溃了!
第0565章 权宜之计
魏军冲进谯城之后,便宛如虎入羊群一般,追着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撞的胡人挥起了屠刀。
“唰!”
“噗嗤!”魏军的一个伍长飞骑而过,手里的环首铁刀一劈,就直接划破了前方胡人的胸膛,满腔热血喷洒而出。那胡人便栽倒在地上,吐血身亡。
此时的胡人已经没有了丝毫的反抗之力,他们哭着喊着,撒开脚丫子东奔西走,甚至躲进了民宅里,但是没用,隔着老远的地方一些魏卒都能看见他们的身影。
这不,一队魏卒便闯入了民居,见到胡人就杀死。
谯城的万余百姓全部被胡人杀害了,在冉闵的宣传之下,魏军的将士对于这些暴戾恣睢的胡人可谓是深恶痛绝的。
“饶了我吧!我不想死!”
“饶我一命!”
“救命啊!”
逃,已经逃不了了,所以这些胡人只能跪在地上,一个劲儿地磕头,请求这些魏军能放过他们。
但冉闵的军令已经下达了,他要将这些胡人一个不留,全部杀光,斩尽杀绝!
哪怕是跪在地上哭着要投降的胡人,那些全副武装的魏军士卒都不会心慈手软的,他们跪下来求饶正好,直接一刀砍过去,让胡人身首异处!
饶了这些胡人?可能吗?
他们残忍地屠戮谯城百姓,杀害那些手无寸铁的老百姓,凌辱那些可怜的汉女的时候可曾想过自己会有怎样的下场!?
看着魏军如此残暴,甚至都不许他们投降,许多胡人都奋起反抗,但是一点用都没有。等待胡人的,依旧是气绝身亡的下场。
冉闵入城之后,便直奔谯城的府衙。
“可曾找到蒲箐、姚襄?”
“陛下,不曾找到。现在城内陷入了混战,厮杀正酣,实在不知道这二贼躲哪儿去了!”
“一定要把他们找到!”冉闵沉声道:“不将蒲、姚二贼千刀万剐,挫骨扬灰,朕绝不罢休!”
“臣这就下去传达军令。”
“且慢!”
冉闵叫住了卫辽,想了想,说道:“府衙的胡人先留几个活口,务必逼问出姚襄、蒲箐的下落。”
“诺!”
过了没多久,卫辽便带一队士卒抓了几个胡人,正是姚襄的亲兵。姚襄挺狠的,不仅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姚襄已经服毒自尽了,但让亲兵们把自己的尸体掩埋起来,并命令这些士兵自杀。但没有人是不怕死的,所以这些亲兵阳奉阴违之下,走脱了好几个,这才将埋葬着姚襄的尸体的地方供出来。
冉闵当即便让人挖出来姚襄的尸体,烧毁,脑袋挂在谯城的城头上,然后尸体付之一炬,撒向了天空,真的是挫骨扬灰!
至于蒲箐根本逃不出去,被生擒了。
然后被当众活生生的剐了三百六十刀,生生的疼死的。
谯城十余万胡人,一个不留,被魏军全部杀死了。
谯城已经成了一座鬼城,冉闵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让人把这座城池烧毁,大火烧了整整三天三夜,算是彻底荡涤了胡虏的污秽。
千百年后,或许数十年后,谯城会再次拔地而起。
破谯城,屠灭十余万胡虏之后,冉闵这次南征的战事便彻底宣告结束了。
冉闵随即班师回朝,沿途的百姓闻讯,都赶来送别。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大梁的奉天殿之内,群臣山呼海啸,跪拜下来。
“平身!”
“谢陛下!”
内侍站出来尖声道:“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还是尚书令崔皓第一个站出来,说道:“陛下,臣有事启奏!”
“请讲。”
“陛下,吾大魏南征晋国,辟土几千里,晋之扬州、豫州、江州、徐州,乃至于各个侨州都已经拿下。然其土地广袤,郡县众多,人口二百万,必须得到妥善的治理!可是朝廷在地方的官吏已经饱和,孝廉亦是无多,无法派出地方官吏去治理江东。请陛下明察!”
这是一个颇为严重的问题。
这些年魏国是招揽了不少的人才,官员不少,但是随着魏军连年征战,定关中,灭仇池,辟西凉,出西域,南下江东,打下了这般偌大的疆土,增加了这么多的人口和土地,总不能全靠原来的地方官吏治理吧?
先不说冉闵放心不放心,首先的一个就是魏国根本无法对于刚刚占领的城池土地形成有效的掌控!
冉闵蹙眉道:“江东原本的守令等官吏都跑到江陵去了吗?”
“是的。”
“那这样,一部分江东原本的官吏可以留任,考较才能之后,不论出身,不论资历,酌情担任地方官吏。同时,命令各州、各郡推举孝廉,可以到江东去担任官吏。县一级的官员可以由孝廉担任,但是州、郡一级的,应该由朝廷派遣官员。”
“陛下圣明!”
江东并不是什么不毛之地,偏僻之所,相反还十分的富庶,所以很多官吏都会挤破脑袋想进去的。对于这一点,冉闵丝毫不怀疑。
这时,崔皓又道:“陛下,另外国库已经亏空了。连番大战,国库的钱粮已经无多,眼下大军班师回朝,陛下需要犒赏三军,封赏有功的将士,但国库的黄金、白银、铜钱、玉帛、布匹等完全不够了。”
“什么?”
这话一出来,冉闵顿时吓了一跳。
“为什么会亏空得这么厉害?”
崔皓苦笑着道:“陛下,打仗的事情暂且不说了。死难的将士的抚恤金,有功的将士必须得到一定的奖励,这都是一大笔的开销!而且近年来陛下又搞军屯,开凿大运河,南征北战,这还是得赖于年景,得赖于均田制的推行,各地才没有出现百姓饿死的情况!”
冉闵皱了皱眉头:“崔皓,大军入建康,朕不是已经让人把晋国的国库搬空了么?难道这还不够?”
“远远不够啊!”崔皓苦笑着道:“晋国的国库并不充盈,其珍宝是不少,但是难以变卖出去,不知道如何转手。而且晋国经过鸿沟大战,财政也不宽裕,情况比咱们魏国的国库好不了多少的!”
“……”
冉闵也是无计可施,于是道:“诸卿都议一议吧。有功的将士们一定要得到应有的封赏,阵亡的将士抚恤金也一定要到位!”
开玩笑,朝廷若是不能做到有功必赏,有罪必罚,赏罚分明,这样还怎么树立自己的威信?
还有阵亡的将士们没有抚恤金的话,不只是朝廷的威信荡然无存,可能会动摇军心,更严重的还有可能引起军中的哗变!
毕竟连抚恤金都没有,谁会给大魏卖命?
这时,徐机站了出来说道:“陛下,既然国库一时之间拿不出这么多钱财来奖赏将士,发放抚恤金,不如暂且搁置,留后补发。臣听说民间的一些酒肆、茶楼是有着赊账的做法的,朝廷威信如此,不如先暂且赊账,日后再给他们补发赏钱和抚恤金吧!”
“徐大人此言差矣!”崔皓瞪着眼睛道:“朝廷赊账于将士,岂有此理?赊账,那是民间的做法,朝廷岂能效仿?”
“那不知道崔大人打算怎么做?这不发还不行,发了又不够,总不能只奖赏一些有功的将士,或者只发放一些将士的抚恤金吧?”
“这……”崔皓傻眼了。
“陛下,臣以为还有一个办法。”这时,御史中丞韦謏站了出来。”
“请讲。”
“陛下可以降低奖赏士卒的标准,可以降低发放给阵亡士卒的抚恤金!朝廷奖赏士卒以及抚恤阵亡将士的钱财标准实在是太高了,远高于晋国,是晋军的两倍有余!陛下不妨可以从这里入手,这样,朝廷也能不失威信!”
闻言,冉闵淡淡的道:“这样怎能说朝廷不失威信呢?标准,是朕定下,岂能朝令夕改,岂可儿戏?”
“陛下,这只是权宜之计。”
“权宜之计也不行!”
第0566章 债台高筑
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闺梦里人!
抚恤金是自古以来的就有的。
在古代,如果是临时征召的农民杂兵,连军饷可能都没有,除非立大功,否则普通战死后基本上就是随地一埋,打了胜仗或许国家会给予这个家庭几斗糙米补偿,如果是败退中,可能就暴尸荒野,更别说抚恤了,死了也白死。
而若是是类似职业兵的士兵,战死后基本会记录在册,之后按朝廷法则给予家属抚恤金和安置,不过,这也是要看当时的实际战争情况的。
像古代倭国和欧罗巴的军队就是这样,正规军士兵按等级多多少少能享受一定的待遇,家属战前也可以得到安置。
而临时抓丁的农民杂兵就惨多了,什么都没有,活了算走运,死了自认倒霉。
魏国的抚恤金标准和赏赐标准也是不一样的,会根据将士的等级而来。
一个普通的士卒,抚恤金大概是二十贯钱,加绢布各三匹,后续追加三年。但这是正规军的标准,也是驻扎在大梁外面的禁军的标准。
而一个普通的郡兵或者屯田兵呢?
其抚恤金是十八贯钱,加绢布各三匹,后续追加两年而已。那些临时征召而来的新兵抚恤标准都差不多。
值得一提的是,不仅是阵亡的将士,那些残废了的士卒也是要抚恤的。就是这样的一笔账,整个大魏的国库都吃不消!
“陛下,臣有一个主意!”徐机又站了出来。
“说。”
“国库的珍宝,还有从建康的库房里搬来的奇珍异宝也是不少的。诸如珍珠、美玉、玛瑙、翡翠手镯、红珊瑚、犀牛角等数不胜数,倘若能把这些珍宝变卖出去,所能获得的铜钱,应该数以万万贯!”
闻言,冉闵愣了一下,没有说话。
韦謏哼了一声说道:“徐大人,你这话说得轻巧。这个法子咱们以前不是没有提过,但是这些稀罕的物件在如今这个世道了,还不如真金白银好使!看上去这些珍宝很贵重,但有的时候还不如一石粮食廉价呢!”
“是啊!这怎么变卖出去?这法子咱们之前是用过的,反应平平,那些大富大贵之家,根本就不稀罕什么珍宝!”
“人家就不缺这个啊!”
冉闵的眉头皱了皱,这倒是一个问题。
国库的钱财是没有了,但是珍宝很多啊,历朝历代积压下来的奇珍异宝数不胜数,随便卖出去一件,都价值连城。
但总不能把这些珍宝当做赏赐之物,当做抚恤金发放下去吧?
这么珍贵的东西,莫说冉闵自己舍不得,舍得也不能发,因为这乱了规矩!
就在众人都质疑徐机的谏言的时候,冉闵却微微颔首道:“徐机的这个主意不错。但是国库的珍宝数不胜数,如何变卖出去?谁会买下来?这些都是比较关键的问题。”
“这……陛下,你可以让百官和各大士族豪门购买啊!”
韦謏挑眉道:“徐机,你休要在此饶舌!胡言乱语的,且不说百官会不会购买这些珍宝,那些豪门显赫之家,哪一个不是家中无数藏私的?他们岂会甘心购买?朝廷总不能强买强卖吧?”
“就是!就是!”群臣都十分赞同韦謏的话。
这朝廷强买强卖可不行,不说会不会搞得民怨四起,人神共愤,关键是还牵扯到了他们自身的利益啊!
“朕倒是觉得徐机的这个法子可行。”冉闵可没时间听群臣扯皮,有这种闲工夫,还不如多想几个法子出来。
“陛下……”群臣还想劝谏,但直接被冉闵驳回了。
冉闵淡淡的道:“府库的珍宝堆积如山,既不能当饭吃,又不能变卖钱财,留之何用?至于诸卿所虑者,是没有买家的问题。这样吧,就在各地筹措拍卖会,把国库的奇珍异宝都变卖出去。朕相信总会有人想要的。”
“拍卖会?”
群臣都没有听说过拍卖会。拍卖会的观念早于西方出现,但在华夏,直到晚清的时候才出现的。
拍卖是财产权利转让的最古老方式之一,起源于人类有了剩余产品之后,为了转让自己的剩余物品而产生的公开竞买行为,人们起初是为了转让或出售自己的产品,而非可以专事拍卖活动,只是这种竞价买卖方式方便而且成功,才引起人们的兴趣和更多的关注。
古巴比伦城每年举行的拍卖已婚妇女的情况。公元二世纪末古罗马出现了拍卖行。
“陛下,不知道这拍卖会是什么?”崔皓不解,于是硬着头皮问道。
“拍卖会,就是一种竞拍的方式,价高者得。其特殊性在于拍卖必须具备一定的条件:其一,价格不固定,最终商品由出价最高的人获得;其二,必须有两个以上的买主,只有这样才能有竞争;其三,必须遵守公开、公平、公正的原则。”
冉闵说得这么明白了,群臣没有听不懂的。
但崔皓仍有疑惑:“陛下,这个拍卖会的想法是不错。但是有能力参与竞拍的人,都是出自大富大贵之家,他们家中藏私甚多,只怕不缺这种珍宝。而许多普通的百姓是没有竞拍的能力的。”
“关于这一点,朕也想过了。”
冉闵摇摇头说道:“拍卖会的真正内涵,看来你们还没有清楚。古往今来,为人君者最是忌讳臣民结党营私,党同伐异,故而臣民都不敢进行大的集会,尤其是官与商,士农工商,商人的地位低下,没有与官吏接触的机会。但这个拍卖会,可以让社会各界人士交流,这样一来,那些没有门路的商贾岂会不趋之若鹜?”
听到这话,崔皓不禁眼前一亮:“陛下圣明!”
古代商人的地位是最低的,低到不能再低了,仕农工商,商人排在末尾,三教九流(帝王、文士、官吏、医卜、僧道、士兵、农民、工匠、商贾),由尊至卑,商人又排在九流的末尾。
汉朝时,规定商人必须入市籍,且不允许穿丝织品的衣服,不允许作官。
晋朝时,规定商人必须穿一黑一白两只鞋,头上戴的帽子上,要写清楚自己贩卖的商品的名称,其实是对商人身份的一种侮辱。
唐朝明朝时,虽然允许农民可以穿好的衣服,但仍然不允许商人穿丝织品的衣服,并规定不许穿红色、紫色的衣服。
由此可见,商人在九流排行中地位是何其的卑下!
但这个时候,韦謏跳出来反对了:“陛下,万万不可!”
“韦卿有何话说?”冉闵的眉头一蹙。
“陛下,商贾之业乃是贱业。正所谓无奸不商,无商不奸,这些商人都是见钱眼开,无利不起早的家伙。未得官府的支持,这些商贾便如此富有,倘若让这些商人搭上了官府的线,到时候官商勾结,鱼肉百姓,岂非祸事?”
群臣都对韦謏的话十分赞同:“是啊!陛下,韦謏大人所言不可不虑。商人重利而无忠义,不识大体,如若这拍卖会促成了官商勾结,到时候祸害的可是天下百姓呀!”
“臣请陛下勿开拍卖会!就算要开设拍卖会,也应当在官员,在士族之间开设,断不能给那些奸商勾结了贪官污吏,为祸一方的机会啊!”
“三思啊陛下!”
闻言,冉闵冷着脸说道:“国家需要钱。现在除了这些商人能拿的出来,你们拿的出来吗?士族们愿意拿出来吗?朕不管别的,钱一定要到位!”
韦謏硬着头皮说道:“陛下,其实不只有如此极端的办法。陛下可以向士族借钱,相信以朝廷的威信,士族们一定愿意的。”
国债?
“这倒是一个办法。还有吗?”
“呃……”韦謏绞尽脑汁地想了想,又道:“陛下,士族多宽裕,十几代人乃至于几十代人的积累,钱粮无数,莫说是别的地方,就算是颍川士族们钱财,都足以充裕国库了。”
“你这是让朕,让朝廷债台高筑吗?”冉闵瞪着眼睛道。
“臣不敢!”
“还有没有别的法子?”
这时,王猛站了出来,垂手道:“陛下,眼下不只是发放将士们的赏钱以及阵亡将士的抚恤金的问题,官员的俸禄,士卒的粮饷,还有各地方都闹起了灾害,这些都需要朝廷投入大量的资金!其他的还好说,这将士们的赏钱、抚恤金和军饷,不妨暂且不发,以债券的方式,朝廷可以先赊着,日后再补发也未尝不可啊!”
第0567章 债券
真是一分钱难倒英雄好汉!
冉闵总算是体会到没钱的滋味儿了。
打仗是很爽,开疆拓土,屡战屡胜,无往而不利。但是结果却不是那么理想的!
百因必有果,魏国这些年来穷兵黩武,无岁不战,现在终于尝到苦果了。
向士族借钱?向三军将士发放债券?
冉闵不由得恼羞成怒地道:“公等都忘了昔日周王朝是如何衰亡的吗?周王室贫困,为了维持生计,屡屡向诸侯和公卿大夫们借钱,还都还不上,最后信用破产,周天子的权威更是一落千丈!难道你们想要朕如同周赧王一样债台高筑?”
“陛下息怒!”
群臣都表示很惶恐。
公元前256年,秦国大举进攻韩国,很快夺取了韩国的阳城、负黍(均在今登封市一带),斩首四万,已经逼近周赧王所居的王城(今王城公园一带)。
周赧王和各位大臣一片慌乱,不知该如何对付强大的秦国。
就在这时,楚国派遣的使者向周赧王献计说:秦国强大,单独一个国家难以对抗,只有以周天子的名义,召集六国联合攻秦才有可能自救。周赧王与大臣们觉得也只能这样了,于是便起草诏令,分发六国,约定时间集中兵力攻秦。
此时周天子只剩下很小一块领土了,虽然反复动员,才集合了六千人马。为筹集这批人马的军费,只好向国内的富商大贾借债,并答应灭秦后还清本钱和利息。
到约定日期,周赧王把六千人马带到集合之地——伊阙(即龙门)。
等了好些日子,除了楚、燕二国外,其余各国毫无音信。只靠这点力量,显然不是强秦的对手。此时,军费也所剩不多了,抗秦攻秦的计划只好作罢,已集中的人马也各自散去。
秦国得知周天子要联合关东六国抗秦伐秦,便命令大军攻打周天子。秦军打到王城,周赧王降秦,被秦赶到伊阙南边的新城。
众债主一齐赶到新城向赧王讨债,赧王无法招架,就躲进一处建在高台上的驿馆内,这处高台就被称为“逃债台”、“避债台”。
这是便是“债台高筑”的典故。
这个时候,尚书令崔皓又出列道:“陛下,臣以为徐机大人的主意不错,但是有欠考虑。将近年底,朝廷要发放官吏的俸禄,将士的粮饷,还有三军将士们的赏钱和抚恤金,这是一大笔的开销。此外我大魏方方面面都是要用到钱粮的,而且是燃眉之急!光是靠拍卖会,将府库的珍宝变卖出去,只怕时间上是来不及的。”
“所以臣认为韦謏、王猛二位大人的主意应该可行。朝廷可以向士族借钱,发放债券,也可以为了应付眼下的燃眉之急,向三军的将士们发放债券。请陛下三思!”
说到底,不还是要赊账借钱?
冉闵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说道:“也罢。徐机!”
“臣在!”
“你负责拍卖会的事情。要在各地建造拍卖会的会场,甚至临时征用一些无人的庄园改造成也可以。鉴于是第一次,可能收效甚微,便先在大梁改造三个拍卖会的会场,作为试验地!其余各州各郡,每个郡的郡治所在,都必须要打造一个拍卖会的会场。具体事宜,你日后再上奏。”
“臣,遵旨!”
冉闵又扫视了陛台下面的群臣一眼,说道:“崔皓、王猛!”
“臣在!”
“你二人负责印制债券,面值可大可小,最大面值是十万贯铜钱,最小面值是一贯,采取十进制,一、十、百、千、万、十万!每一种债券都必须要严格把控,质量一定要保障好。”
“诺!”
“另外,债券打造好之后,便立即投放。李农、卫峥负责安抚将士们的情绪,把债券发放到位,崔皓,负责联络各大士族,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把债券发放出去。”
“遵旨!”
关于债券的事情,其实冉闵是跟崔皓、王猛商量过的,直接借钱或者打欠条什么的,有失朝廷的威严,所以干脆搞一个债券,用债券来抵押贷款。
下了大朝会,冉闵便将崔皓与王猛宣入常青殿议事。
“都坐吧。”
“谢陛下。”
等到二人各自入座,冉闵高坐于上首,说道:“二位爱卿,关于债券的大概形态朕已经跟你们说过了,这模板弄出来没有?”
随即,崔皓就将一叠债券拿出来,递到冉闵的手上:“陛下,按照你给的图纸,臣让工匠打造了数日的模板,几经试验,终于将这种债券印制出来了。你看一看,是否合适。”
冉闵把手里的债券细细地端详了一会儿。这债券的面值各不相同,有一贯的,十贯的,一百贯的,一千贯的,一万贯的,十万贯的,数值不一样,大小和纹饰都相同。
四四方方的债券里面呈现一个方框,淡蓝色的细腻线条,中间是面值大小,底下是说明,说明这张债券印制的时间、地点、作用、期限等。债券的上方乃是各种印章,尚书省的印章、中书省的印章、门下省的印章,还有户部的印章。
冉闵点了点头,说道:“这债券的样子还可以。这是防伪标识都没有,需要防止别人仿制。不过这批债券只流于士族和三军将士之间,所以你们需要把每一张债券的出处记录在案,以便每一笔钱都能准确无误的归还。”
“诺!”
把手中的债券放到一边,冉闵又道:“还有一件事,朕想跟你们商量一下。”
闻言,王猛与崔皓对视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浓浓的担忧之色。
任务太过艰巨了,他们的压力很大啊!
冉闵淡淡的道:“连年大战,国库亏空得太厉害了。粮食倒是还有一些储备,但是钱财真的消耗一空了,即便向各大士族发放债券,可能也撑不了多久。所以,朕欲效仿摸金校尉之事。”
“什么?”
“不可啊陛下!”崔皓急声道:“昔日曹孟德特置发丘中郎将、摸金校尉,所过隳突,无骸不露。此乃天怒人怨之事,必为世人诟病,为史笔唾骂!掘人陵墓之事,甚是缺德,还请陛下慎行!”
王猛亦是骇然道:“是啊。陛下,曹操为了弥补军饷的不足,设立发丘中郎将,摸金校尉等军衔,专司盗墓取财,贴补军用。但陛下与曹操不同,陛下已经是天下人的君父,当为世人之楷模,这般发人陵寝,恐遭非议,于子孙后代都大有不利啊!”
挖人家的祖坟,挖人家的陵墓固然是很缺德的事情,但冉闵也是不得不为之的呀!
第0568章 摸金校尉
“嘿嘿!”冉闵不以为意,反而笑了笑道:“崔皓、王猛,朕知道盗人陵墓,取其陪葬之品是很缺德的事儿。但朕现在告诉你们,朕不仅要派遣军队去盗墓,挖了别人的皇陵,朕还要光明正大的去挖!”
听到这话,王猛和崔皓差点没气晕过去。
暴君啊暴君!
昏君啊昏君!
挖人家陵寝,盗走人家的陪葬品也就罢了,还要大张旗鼓地派遣军队去干,这不是要遭到士人口诛笔伐的节奏吗?说不定就因为冉闵这么做,那些早就对大魏,对冉闵心怀不满的人会趁势而起呢!
崔皓不禁痛心疾首地道:“陛下,不可,万万不可啊!为人君者,岂可盗人陵墓?陛下为天下人之君父,更不该这般胡来!破棺露尸,掠取金宝,这不是人应做的事情,更不是一国之君该干的事情啊!到时候陛下要如何堵住天下的悠悠之口?”
“是啊!陛下,崔皓大人所言极是。昔日曹操设置摸金校尉、发丘中郎将盗墓,乃至于引兵入砀,发梁孝王冢,破棺,收金宝数万斤!当时的曹军受益匪浅,但同时也造成了极大的祸乱和影响啊!”
梁孝王刘武是汉文帝之子、景帝之弟,坐拥三百里江山,富可敌国。刘武的陵墓形状之巍峨、陪葬之丰厚,令人叹为观止。
墓中犹做帝王梦:梁孝王一生最大的遗憾就是没有荣登九五。生前遗憾身后补,既然在现世无法“圆梦”,梁孝王就打算到另一个世界去完成未竟的心愿:建造规模巨大的陵墓,以便死后过过皇帝瘾。
但刘武万万没想到,就是这么奢华巨大的陵墓,被缺德的曹操惦记上了。
在三国争霸初期,曹操的势力范围仍然很小。
有些时候,打下的城池往往还没来得及休整,就已经换了新的主人。地盘“朝秦暮楚”已不是什么新鲜事。谁都不知道自己能在占领的地盘上盘踞多久。
于是,打下的城池经常被洗劫一空,在这种情况下,军队很难实现休养生息的目的。
军阀混战使曹操的大军无法长时间休整,也使流离失所的农民看到春种却等不到秋收。这好比刚刚做好的一锅饭,转眼间却变成了别人的盘中餐。
所以,在短时间内筹到军饷成了诸侯们四处杀伐攻战的先决条件。
为了解决自己的粮饷问题,曹操把目光放在了盗墓这个古老的行当上。
众所周知,西汉中期,经历文景之治的太平盛世之后,社会生产力得到充分发挥,经济的繁荣使得当时厚葬成风。这也就为曹操偷坟掘墓,盗取金银财宝以充军饷提供了条件。
发丘中郎将和摸金校尉这类专司盗墓的官职在曹操的军队里便应运而生。
按常理来说,这不是一个光彩的行当,但所谓“大行不顾细谨,大礼不辞小让。”胸怀天下的曹孟德,只要军队能吃上饭、打胜仗,哪里还在乎背上骂名。
王猛叹气道:“自此之后,效仿摸金校尉之事的盗墓贼就更多了,而曹孟德为了避免自己死后,自己的陵墓被盗墓贼光顾,更是提出死后不要厚葬,要将自己埋葬在贫瘠的土地上,依照地面原有的高度作为圹基,陵上不封土,不植树。”
“金玉、珠宝、铜器等物,一概不要随葬。传说曹孟德还设置了七十二疑冢,让人找不到他的陵墓所在。陛下,臣想你也不愿意自己跟曹操一样,害怕自己驾崩后的陵墓被盗,同时严重破坏社会的风气吧?”
“哈哈,不一样,不一样。朕与曹孟德不一样!”
王猛的这些话有些放肆,但冉闵并不介意。
曹阿瞒这事儿做得的确不地道,但他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的呀!
盗墓盗得多了,曹操就悟出了厚葬容易招来盗墓者这个道理。于是,曹操成为华夏历史上第一位提倡“薄葬”的帝王!
要知道,当时曹操虽未称帝,但权力与地位不亚于帝王,为什么他不但提倡“薄葬”,而且身体力行呢?
原因有二。
其一,他一生主张节俭。据说,他对家人和官吏要求极严。他的儿子曹植的妻子因为身穿绫罗,被他按家规下诏“自缢”。
宫廷中的帷帐屏风,破旧之后缝补一下再用,不可换新的。
其二,为了防止盗墓。
大概是因为自己早年曾干过盗墓的勾当,也曾亲眼目睹了许多坟墓被盗后尸骨纵横,什物狼借的场面,他不愿重蹈复辙,所以一再要求“薄葬”。
在力主和实践“薄葬”的同时,他还采取了“疑冢”的措施。传说,在安葬他的那一天,邺城所有的城门全部打开,七十二具棺木从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同时从城门抬出。
从此,曹操之墓的千古之谜随之悬设。这七十二座疑冢,哪座是真的呢?
千百年来,盗墓者不计其数,但谁也没发掘出真正的曹操墓。
面对“曹墓不知何处去”的感叹,人们对曹操的奸诈多疑有了更深的认识。但是从另一角度看,曹操一生节俭,带头“薄葬”,是有积极意义的。
在那战乱频仍、社会动荡的时代,身居高位的他,用隐秘的办法处理后事,也是迫不得已。这样做,既保护了自己,也使盗墓者无从下手,这也不失为一个明智之举。
而在这之后,有盗墓者以摸金校尉之风水方法盗墓,皆称为“摸金校尉”。
冉闵笑吟吟地道:“朕是何许人也?曹孟德是何许人也?他比得上朕吗?当年曹孟德率将吏士,亲临发掘梁孝王墓,破棺裸尸,掠取金宝。至令献帝流涕,士民伤怀!这是不得人心的行为,是让天下人耻笑的行为,是让天下士子寒心的行为呀!”
“崔皓,你们怎么就不问问朕要发掘谁的陵墓?”
看着冉闵脸上的神秘笑意,崔皓还没反应过来,身边的王猛就恍然大悟,说道:“陛下是要发掘暴君石虎的陵墓?”
“哈哈哈哈!知我者,王猛也!”冉闵颔首道:“朕要发掘的,乃是石勒、石虎这两个羯族暴君的陵墓。二石在位期间,穷兵黩武,奴役汉儿,杀人盈野,露尸盈城,天下人早就对石勒和石虎恨之入骨!恨不能食其肉,寝其皮!开棺露尸!”
“古有伍子胥鞭尸楚平王。但朕不会做这般缺德的事情!石勒、石虎苦我汉家久矣,他们生前权势滔天,死后还修建了穷奢极侈的陵寝!就朕所知道的,昔日石虎葬于显原陵,光是陪葬的金银玉器,就有数百辆之多!这是一笔巨大的宝藏啊!”
听说冉闵要挖掘石勒、石虎的陵墓,崔皓和王猛终于松了口气。
只要不动其他历朝历代的汉家帝王的陵墓,那么一切都好说。毕竟石勒、石虎生前如此之残暴,奴役汉人,天下人早就对他们不满了,恨不能除之而后快!
冉闵现在这么干,天下人说不定还会拍手称快呢!
更何况,现在天下的羯人已经十不存一了,原本几十万的羯人,经过连番的动乱,死的死,逃的逃,大多都跑到北方去了,沦为了鲜卑人的奴隶,就算把石勒、石虎的陵墓挖了,他们如之奈何?
第0569章 盗墓
冉闵已经决定派遣军队去发掘石虎的陵寝显原陵,以及石勒的陵寝高平陵,事不宜迟,次日冉闵就命令卫辽、冉恪各自带二万余精悍的士卒去挖掘。
但在此之前,冉闵便在宫门口的广场上,召集了多达十万人的群众,同时设置祭台,祭天、祭地、祭鬼神,用圣旨的方式公之于众!
这十万多的群众里,除了被坚执锐的将士,还有部分大臣、商贾、士子、贩夫等形形色色的人。
冉闵祭拜完毕之后,便拿起一篇早就写好的祭文,肃容道:“告高天上圣大慈仁者玉皇大天尊玄穹高上帝!臣冉闵,叩首再拜!”
现在冉闵拜的是传说中的玉皇大帝。
道教认为玉皇为众神佛之王,在道教神阶中地位极高,神权最大。他布天之德,造化万物,济度群生,权衡三界,统御万灵,而无量度人,为天界至尊之神,万天帝王。
由于玉皇大帝在普通信众和华夏民间信仰心目中,是众神之最,所以拜天公的仪式也比一般神明来得隆重。
前一天晚上,全家都必需斋戒沐浴、设立祭坛,供奉丰盛祭品,然后依序上香,行三拜九叩礼。
且祭祀当日,不得曝晒女人的衣裤、倾倒便桶,以免天公看到了触犯大不敬之罪。在团体祭典的场合一定要盛大庄严,并且是倾尽全力,是诸多祭典中最华丽的一笔。
而玉皇大帝的身份极尊贵,凡间小事,根本无暇理会。
“羯胡石勒,出自羌渠,见奇丑类。及晋惠失统,宇内崩离,遂乃招聚蚁徒,乘间煽祸,虔刘我都邑,翦害我黎元!朝市沦胥,若沈航于鲸浪;王公颠仆,譬游魂于龙漠!岂天厌汉德而假兹妖孽者欤。”
冉闵抑扬顿挫地念道:“勒乃焚元超(指司马越)于苦县,陈其乱政之愆;戮彭祖(指王浚)于襄国,数以无君之罪。于是跨蹑燕、赵,并吞韩、魏,杖奇材而窃徽号,拥旧都而抗王室,褫毯裘,袭冠带,释介胄,开庠序,邻敌惧威而献款,绝域承风而纳贡,则古之为国,曷以加诸!”
“胡贼石勒,暴肆华夏,齐民涂炭,煎困雠孽,至使六he殊风,九鼎乖越。穷凶极逆,伪号累祀,百姓受灰没之酷,汉家有黍离之哀!今臣闵诛无道,定乾坤,当戮其罪,勒不配享祚,冢中枯骨,何以安享?令,左羽林卫大将军冉恪领兵发之,毁其陵,发其尸!”
“臣,领旨!”早就准备好的冉恪立即跪拜下来,随后就率领二万军队开拔出去。
冉闵又拿出了另一篇祭文,念道:“告高天上圣大慈仁者玉皇大天尊玄穹高上帝!臣冉闵,叩首再拜!羯贼石虎,心昧德义,幼而轻险,假豹姿于羊质,骋枭心于狼性,始怀怨怼,终行篡夺。于是穷骄极侈,劳役繁兴,畚锸相寻,干戈不息,刑政严酷,动见诛夷,惵惵遗黎,求哀无地,戎狄残犷,斯为甚乎!”
“既而父子猜嫌,兄弟仇隙,自相屠脍,取笑天下。坟土未燥,祸乱荐臻,衅起于张豺,族倾于臣闵,积恶致灭,有天道哉!”
“夫从逆则凶,事符影响;为咎必应,理若循环。世龙(石勒)之殪晋人,既穷其酷;永曾(冉闵)之诛羯士,亦歼其类。无德不报,斯之谓乎!”
“今臣闵诛无道,定乾坤,当戮其罪,勒不配享祚,冢中枯骨,何以安享?令,右羽林卫大将军卫辽领兵发之,毁其陵,发其尸!”
“臣,领旨!”卫辽就后就率领军队开拔出去
这祭文文绉绉的,好多百姓听不懂,于是就询问身边的士子。
士子说道:“陛下这是要发掘石勒、石虎的陵墓!开棺戮尸呢!”
“这么残暴的吗?”
“残暴个屁!”有被石勒或者石虎坑害过的百姓愤愤不平地道:“陛下早就应该这么做了!羯胡石虎暴虐无道,我们不知道有多少亲朋好友是在繁重的劳役中被活活累死的!石勒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早就该挖他们的坟,鞭他们的尸了!”
“对!等把石勒、石虎二贼的尸体挖出来了,咱们一定要鞭尸!一定要把他们挫骨扬灰!”
一个六旬老汉哭鼻子说道:“这羯胡就没有一个好东西!昔日苦县之战,石勒的羯族军在苦县一口气屠杀了十余万已经放弃抵抗的汉家士兵和无辜百姓,还让部下王璋把剩余的人全部烧熟烤食!当时老汉是逃出来的一个晋国士兵啊!若不是我逃得快,早就死在苦县了啊!”
身边的一个士子闻言,顿时心生敬佩,向着老汉垂手道:“老丈真是福大命大啊!苦县之战,世人皆知!石勒追击襄阳王司马越,于苦县宁平城下激战,将军钱端出兵拒勒,军溃战死。石勒命军士屠城,当时何其之悲惨也!”
“怎么一个悲惨法?”有好事者询问道。
那士子痛心疾首地道:“唉!这段往事真是不堪回首啊!据说当时苦县数十万众,石勒以骑围而射之,相践如山,王公士庶死者十余万,王弥之弟王璋焚其余众,并食之!也就是说,石勒的羯胡军,一口气吃掉了十余万的汉儿啊!”
在场的热血男儿都怒道:“这些天杀的羯狗!竟然这般可恶!若非陛下杀胡,拨乱反正,咱们岂不是都要成了羯胡的口腹之物?”
“真是气煞我也!对此在下也有所耳闻!这些羯胡行军作战没有粮草,掳掠汉家女子作为军粮,羯族称我汉女为双脚羊。夜间奸yin,白天则宰杀烹食。何其野蛮啊!”
听到众人议论纷纷,那老汉更是怒道:“石勒、石虎这对叔侄都是暴君,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们的军队都爱吃ren肉,并非没有牛羊,就是爱吃!他们都杀人成性,石勒大多数在野外杀,石虎在宫廷里杀!小老儿恨不能吃他们的肉喝他们的血啊!可怜的女儿被羯胡兵抓到宫里,生死未卜,儿子也被沉重的劳役活活累死了!”
老汉真是越说越伤心,让闻者落泪,听者伤心。
在场的人都更加的仇恨起来。
“对!这两个暴君!便是夏桀、商纣王都不如他们残暴!不及其万一!这些羯胡对于咱们汉人除了抢劫就是杀戮,好一点就沦为奴隶,老子当年就是在羯胡的屠刀下苟活下来的!若不是命大,早就累死在上林苑的工地了!”
百姓们都在控诉石勒、石虎这对叔侄的累累罪行。
石勒就暂且不说了,石虎的荒淫是史无前例,他要求所有的宫女都不穿nei裤方便他随时“临幸”。他有个固定的同性恋人,一日不bao菊花就不爽。
他无论男女只要看上了,都带入宫内,交合后看心情,不爽的话就杀掉。一日友人来访,说一宫女头颅好看,结果他立即下令杀了那宫女,把头颅献于席间供友人欣赏,宴席结束后此官员屁滚尿流而出。
这时,有的百姓提议说道:“乡亲们!朝廷的军队已经去高平陵和显原陵挖掘这两个暴君的坟墓了!咱们都去搭把手吧!等挖到了二贼的棺椁,就拉出来鞭尸,挫骨扬灰!”
“挫骨扬灰!”
在场的老百姓都十分的亢奋,随后就跟在了魏军的屁股后面。
第0570章 尸毒
高平陵有几处,最闻名遐迩的一处是魏明帝曹睿的高平陵。
魏正始十年(249)正月,司马懿乘曹爽兄弟随魏帝祭扫高平陵之机,发动政变。又迫郭太后(明帝后)下令废曹爽兄弟官职。派人送奏章给魏帝,要求罢免曹爽兄弟。
曹爽犹豫不决,最终为求活命而同意交出大权,以侯还第。
数日后,司马懿以谋反罪名族诛曹爽兄弟及亲信何晏、丁谧、毕轨等人。
自此以后,曹魏政权实际落入司马氏集团手中。见到雄伟的高平陵,肯定就想到高平陵事变。
而石勒的高平陵在襄国,曹睿的高平陵在洛阳,名字一样,但地方却大有不同。
石勒的羯赵拥有冀、并、幽、司、豫、兖、青、徐、雍、秦十州之地,是这个时代最为强盛的国家,自然其葬事也颇为讲究。
石勒当了十五年皇帝,病死采取“虚葬”手段处理了自己的后事,是夜里偷下葬的。根据羯族习俗,石勒被偷偷葬在某个山谷中,莫知其所,然后按皇帝规格备文物珍宝虚葬的,号高平陵。
石勒真身秘葬何处,后世无从得知。但以冉闵的能量,依靠锦衣卫在国内的强大情报网,石勒的高平陵所在之处还是被找到了!
冉恪找了一个导游,轻车熟路地来到了一个不知名的山谷里。
这个导游曾经是石勒的宿卫大将,是一个已经改头换面的羯人,当锦衣卫的人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知道大事不妙了,但还是不得不接受了冉闵的命令。
“将军,就在这里!掩埋陵墓的洞口就在这里!”这导游指着一处坑坑洼洼的山壁,向着冉恪说道。
“你确定?”冉闵看着那一处山壁,十分的狐疑。
这山壁与其他的山壁没有两样,难怪冉恪这么不可置信了。
那导游点了点头说道:“是的。将军,小人敢以性命担保!按照我们羯族的习俗,为了防止被敌人开棺暴尸,一般来说,我们羯族的首领和大将都会选择‘虚葬’的方式。”
“至于石勒当年更是偷偷的把陵寝修建在这里,当时负责建造陵寝的数万工匠和民夫都被杀光了,成了殉葬品。小人依稀还记得,当时是一天深夜,小人带着一百多个宿卫护送石勒的棺椁到此掩埋,刚刚把洞口掩埋好,忽然就杀过来万余铁骑,他们乱箭齐发,射杀了好多民夫和宿卫!这山谷只有一面是敞开的,其它三面闭塞,所以那些人就站在上方,凡是有爬上来的人都被杀死。然后这些铁骑就不由分说地冲下来见人就杀!”
听到石勒如此残暴,冉恪不禁攥了攥拳头,面沉如水地道:“那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那导游苦笑着道:“或许是小人命不该绝吧。当时我就吓坏了,幸好小人碰上了一个熟识的好友,他饶了我一名,趁着夜色,我便换上了这种铁骑的装束,跟着逃了。当时太乱了,谁都没有发现我这个另类的存在!”
“再然后,就是小人亲眼目睹的事情!这些突然出现的铁骑,在杀光了山谷里的士卒和民夫、工匠之后,就挖了许多个大坑掩埋了!这陵墓的入口,经过常年雨水冲刷才成了这般模样的。”
冉恪蹙眉道:“照你这么说,岂不是那万余铁骑都知道石勒的陵寝所在?”
“不,他们并不知道。”导游摇摇头说道:“当时我询问过那个好友,他说自己接到的命令是山谷里的都是叛军和暴民,不留一个活口,全部杀光!所以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石勒之死,因为秘不发丧,其实好多人还是不知道的。”
“原来如此。”
知道了石勒的高平陵入口所在之后,一切就都好办了。冉恪随即命令将士们把盗墓的工具拿出来,基本上就是旋风铲、洛阳铲、蜈蚣挂山梯、渔网和防毒面具之类的玩意儿。
这旋风铲,乃是空心铜棍,铜棍中空,里面装有机括,九片精钢打造的波浪叶,似九片花瓣一般插在铜棍前端,铜棍前边有专门的插槽锁簧,钢叶一插进去,就立刻被锁簧牢牢地固定住,铜棍后装一个摇杆。
而蜈蚣挂山梯呢,则是梯子的形状就象是一只蜈蚣,主体是一根竹竿,竹简两端有套扣,使用时纵向连接,两侧插入供踏踩的竹简,顶上装有挂山百子爪。可以分拆组装,不为宽窄所限,可以进入曲折窄小的墓穴。
这种工具的原型是从汉代赤眉军攻城的工具深化而来,经过改进变成了一种盗墓工具。
本来盗墓者的必备工具有十一件的,但现在用不上了,因为像糯米、黑狗血、活物之类辟邪的玩意儿根本不需要!这石勒才死了多久,陵墓根本就没有那么邪乎!
这时,就在魏军已经破土,开凿高平陵的时候,一名小校跑过来向冉恪禀告道:“将军,山谷外面聚集了好多百姓。他们声称要帮军队挖了高平陵,把石勒的尸体刨出来挫骨扬灰!”
冉恪摆了摆手说道:“你去转告本将军的谢意。但挖掘这一座陵墓,用不了这么多人!”
“诺!”
笑话!
这一回冉恪奉了冉闵的旨意,可不仅仅是挖掘石勒的高平陵而已,他们想要盗墓,把陵墓中的宝贝,那些金银玉器全部带走的。就这样被普通的老百姓看见,只怕朝廷的脸面无光。
当然了,取走石勒的陵寝里的宝物,老百姓都不会有什么闲言碎语的。因为把这些价值连城的宝贝作为石勒的陪葬品,在天下人看来,这这种在暴殄天物!
他不配!
很快,墓穴的入口就被凿穿了。
慎重起见,冉恪派了一队魏卒穿好防护服,带上防毒面具进去。但过了半个时辰,仍然没见过有人出来汇报。
冉恪吓了一跳:“他们出意外了吗?”
“多半如此!”身边的一个部将说道:“将军,末将听说历朝历代的帝王将相,在自己的陵墓里都会设置一些机关,以守卫自己的陵寝不被盗墓贼打扰。民间传说中,最为可怕的就是尸毒!”
“染上尸毒的人不仅会皮肤溃烂,失去感觉,严重的还会浑身肌肉僵硬,变成活跳尸。据说这种东西只有用糯米、朱砂一类的物品才能去除,寻常药物对它根本没用!”
“活跳尸?僵尸吗?”冉恪吓坏了。
“是啊。将军,末将还听说过这么一个故事。传说晋永嘉年间,洛阳有一伙盗墓贼,为首的姓朱,这人有个绰号叫‘朱漆脸’,为什么有这绰号呢?”
那个部将绘声绘色地道:“原来他在盗掘战国时赵国一个国君的陵墓时,碰上了奇怪的事情!在他撬开棺木后,发现赵侯居然尸身未腐,他想取下赵侯尸体上束着的玉腰带,但是尸体太沉,没法硬取,他便想出了一个法子,绳子一头束在尸体肩下,一头套在自己的身上,面对着将尸体拉起来,乘势就把玉腰带解下来。不料,尸体这时竟喷了一股黑色粘液到他脸上,从此无法洗掉,变成了朱漆脸!”
闻言,冉恪吓得牙齿都在打架,但还是不由得气道:“胡说八道!尸毒之事根本就是无稽之谈!更何况这石勒死了才多少年,尸体哪里会有什么尸毒?”
“而且那进去的十几个士卒可都是戴着防毒面具的!”
第0571章 掘高平陵
老实说,进去十几个魏卒,有去无回,甚至是一点音讯都没有,冉恪是觉得很邪乎的,不敢轻举妄动,于是让人找来一个盗墓贼。
这盗墓贼还穿着囚衣呢,原来是从大牢里出来的。
冉闵早就知道一群大兵哥乱来是根本行不通的,盗墓这种事情,还需要专业的人来干才行。但冉恪却疏忽了,他以为知道了石勒的高平陵的入口所在,直接挖掘就是了,哪里有那么麻烦的事情?
谁知道还因此搭上了十几个士卒的性命!
那身穿囚衣的盗墓贼笑着道:“嘿嘿,将军,盗墓这一行,还需要专业的人来干才行!盗墓可不像将军在战场上厮杀,需要慎之又慎!”
“废话少说!”冉恪恼羞成怒地道:“你有何办法,能让我们进入高平陵?只要你好好帮助我们,就是大功一件,朝廷能让你无罪释放的。”
“那小人先在此谢过将军了。”
盗墓贼向着冉恪作了一揖。
冉恪对于“尸毒”的事情还是很好奇,于是询问道:“老东西,你知道尸毒是怎么一回事吗?世上当真有尸毒?”
“尸毒自然是有的,只是不像传说中的那么邪乎。”
那个盗墓贼摇了摇头说道:“据说古人为了防腐,经常在临死前服下剧毒的药物,这样有助于尸体的保存。这种剧毒药物在人体内会腐蚀掉整个内脏,将其化成液状存留在体内!当有盗墓者搬动尸体时,尸身受到挤压,液体就会喷射从嘴里喷射而出,会灼伤人的皮肤,就形成了所谓的朱漆脸。”
“原来如此。”冉恪这才恍然大悟。
“老东西,我听说古墓中会有一些十分致命的恐怖机关,不知道都有什么?”
厚葬习俗在中国由来已久,历代王侯将相不惜耗费人力、财力,营建陵寝地宫。为了防止自己的墓葬被盗墓贼侵扰,古人们在墓穴中设置了各种各样的防卫机关,试图阻止盗墓者的进入。
在墓地里装上暗器机关,设下陷阱,是在暗中将找上门来的盗墓者赶尽杀绝的常见方式。
当掘墓人悄然闯进地宫,他们并不知道自己要面对的是价值连城的宝藏,还是防不胜防的陷阱。
盗墓贼清咳了一声,说道:“古墓当中的恐怖机关甚多,稍有不慎,就会死掉。除了尸毒之外,还有在墓顶放置容易溃坍的巨石,这些隐藏的巨石能将试图进入的盗墓者砸成肉酱!”
“十年前,小人曾在太原盗过一个春秋时晋国的赵卿墓,墓圹的四角,每隔深一丈左右,各放置着一块巨大的石头。椁室周围都是堆积结构严密紧凑的砾石!其作用,就是在于积石非常容易溃坍,使盗墓者难以进入。曾有许多盗墓者丧生于积石之中。小人当年就差点死在了那里!”
冉恪不禁取笑道:“你这老东西盗了那么多的古墓,不是应该有万贯家财了吗?怎么不金盆洗手?”
盗墓贼尴尬地笑了笑,说道:“说来惭愧。三年前小人就想金盆洗手的,奈何干惯了盗墓的勾当,已经闲不下来了。”
“除了这两种,古墓中能置人于死地的恐怖机关还有很多。譬如古墓中的储水!在墓中储水,一旦有盗墓者进入,便将溺水而死。这种防盗的方式虽然最终会使墓遭到破坏,但盗墓者也不能逃生。此外还有流沙防盗、水银池、连环翻板、铁索吊石、伏火等等,都是十分致命的机关陷阱啊!”
话不多说,有了这个盗墓贼的开道,冉恪就派了十名士卒跟着。
过了大概半个时辰,总算有士卒回来禀告,说已经找到了高平陵的藏宝地点,以及石勒的棺椁。
冉恪顿时大喜过望,带着一百名士卒簇拥着他进入高平陵。
走进一看,在一条巨大的墓道中,横陈着十几具魏军士卒的尸体,鲜血流了一地,在这种阴森森的氛围里,十分的恐怖。
他们都是怎么死的呢?
冉恪看了看,原来在墓道顶和墙壁隐蔽处固定若干金属滑轮,利用滑轮将巨石吊起,悬于顶端。
墓道地下铺木质跷板,索链由石板而下,通过滑轮以隐蔽的方式连接跷板,中间有挂钩和脱钩相接,遇外力压迫可自动脱落。
一切完毕后,施以伪装,外人不知其诈。
有两个魏军的倒霉蛋进得门来,踏中跷板条,外力的作用迫使绷紧的索链某处挂钩脱落,状似打井的轱辘突然放松,悬空的巨石疾速落下,将躲闪不及的魏军士卒拍成肉饼!
还有几个魏卒是被机弩射杀的,死得很惨,甚至连眼睛都来不及闭上,死不瞑目!
冉恪叹了口气,随即蹲下身,帮几个死难的士卒把眼睛闭上,说道:“是我冉恪对不起你们啊。”
“将军不必自责。要怪,就怪这地宫里的机关实在是太古怪了,让人防不胜防啊!”一个部将劝道。
在前面带路的盗墓贼点了点头说道:“将军,这都是他们的命。这些机弩藏的十分的隐蔽,若不是他们用自己的血肉之躯换来小人的经验,只怕这个时候,死的就是小人了。”
“哼,十个你也抵不上我一个魏军锐士!”冉恪哼了一声道。
“嘿嘿,那是,那是。”盗墓贼不敢顶嘴。
这种机弩,早在两千多年以前,人们就开始在墓穴中设置一些主动防卫的设施,既起到射杀盗墓者的目的,又能杀一儆百,吓唬有盗墓企图的人。
秦始皇在防止盗墓方面也苦费心机。
秦始皇陵的内部结构,据说有空前复杂的形式,他令匠作机弩矢,有所穿近者辄射之,以水银为百川江河大海,机相灌输。
还有几个魏卒,是死在了塞门刀车之下。
冉恪看着那几个惨死的魏卒,不禁瞪着眼睛说道:“这不是塞门刀车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石勒是把塞门刀车当成了防盗暗器!?”
“将军不必一惊一乍的。”那个盗墓贼摇摇头说道:“塞门刀车可不仅适用于战场上,一些墓主也会将这种武器作为屏障,堵住墓道的。适才为了推开这个塞门刀车,已经死了三个士兵了。”
塞门刀车,是在城门被攻被时用于堵塞城的守城器械。前刀壁上装有二十四把钢刀,使用时将车推至城门缺口处,既可杀伤敌人,又可挡住敌方的矢、石。
这样对方很难攀援,形成活动的壁垒。
刀车是打造得一种极为坚固的两轮车,车体与城门几乎等宽,寻常总在三四丈之间。车前有木架三四层,各层固定尖刀若干口,车体有长辕。敌人一但攻破城门,数十成百兵士猛推刀车塞住城门。
冉恪的确没想到塞门刀车还有这种功效。
一路有惊无险地进入地宫的中心,冉恪终于看见了石勒的棺椁,还有棺椁附近成堆的金银玉器,绫罗绸缎,那还真的是堆积如山的。
眼看着这么多的真金白银,在场的人都惊呆了,眼中都闪现了贪婪的神色。
那个盗墓贼笑了笑:“嘿嘿!将军,你看,石勒的陪葬品竟然这么多!咱们不妨取出一些分了吧?少一些,想必陛下是不会怪罪你的,他也不会知道的。”
闻言,冉恪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怒道:“你再胡说八道,老子就把你的舌头割了!”
盗墓贼顿时噤若寒蝉。
石勒地宫里的宝贝不可计数,钱财更是堆积如山,冉恪虽然不是那一种视钱财如粪土的人,也对于这种黄白之物甚是喜欢,但冉闵可是他的堂哥,可是他的君主,他怎能这般阳奉阴违?
“来人,把负责清点的官吏都带进来!然后命人将所有能够调动的马车、牛车、小推车都利用起来,把这些金银玉器什么的全部带走!”
“诺!”
“将军,那石勒的棺椁怎么办?”一个部将询问道。
冉恪看着那一具纯楠木打造的华丽棺椁,淡淡的道:“世人皆恨不得啖其肉,饮其血!把石勒的尸体揪出来,放在牛车上带回去!”
“诺!”
第0572章 僵而不腐
羯人具有深目、高鼻、多须的特点,关键是皮肤比一般的黄种人要白不少,偏向于欧罗巴人种,属于混血的族类。
冉恪奉命挖掘高平陵,取其珍宝,开石勒之棺椁,放置于牛车之上拉回大梁。
因为金丝楠木棺材有很好的耐腐蚀性,放在地下能保持很长的时间,保存个几百年是不成问题的,所以石勒的尸体被保存得极好,脸、嘴巴、鼻子、胡须还是栩栩如生的,跟生前差不多的模样,就是显得有些浮肿。
从襄国到大梁,一路差不多两千里,石勒的尸体可是很遭罪的。
沿途的老百姓都十分痛恨石勒,所以在看见石勒的尸体之后,便拿一些臭鸡蛋、烂白菜或者石头等东西砸向了石勒尸体所在的牛车。有不少无辜的士卒都被砸到了。
能用臭鸡蛋和烂白菜砸石勒的尸体,说明老百姓的生活还是不错的。
一路上,哪怕是被押送的魏卒阻拦,那些满腔怒火的百姓都忍无可忍,隔着大老远的便咒骂,便扔东西,等到大梁城的时候,那一辆无辜的牛车已经被砸得坑坑洼洼的,摇摇欲坠了。而那一头可怜的大水牛,还好皮糙肉厚的,不然已经死在半路上了!
而另一方面,负责挖掘石虎的显原陵的卫辽则是有些尴尬。
把显原陵挖了一个底朝天,依旧没能找到石虎的尸体。最后还是部将给他出了一个主意,用一百两黄金作为悬赏,在邺城广而告之。
于是有一个邺城女子,曾经是石虎宠幸的贵人李菟知而告之,得尸于东明观下,下度三泉,得其棺,剖棺出尸,僵而不腐。
“将军,这……这石虎有些邪乎啊!”卫辽身边的一个部将颤声道。
卫辽的手脚冰凉,额头上都不禁冒出了冷汗,但还是死鸭子嘴硬地瞪着石虎的尸体叱道:“该死的羯狗,该死的暴君!死了还敢吓唬咱们?”
“将军,石虎可能是神不服。”
“何谓神不服?”
“石虎死了数年之久,按理说尸体早就该腐烂了。他又没做什么防腐措施,这棺椁亦是普通的棺椁,真是邪门了,唯一的可能性,就是这石虎的元神不死,还封印在这东明观下,甚至可以说他阴魂不散啊!”
卫辽闻言,眼皮子跳了跳,说道:“不可妄言!”
这时,身边的一个盗墓贼说道:“将军,其实你们不必如此大惊小怪的。石虎将自己的尸体葬于地下深处,古时便有‘穿三泉,下铜而致椁’的说法。至于说石虎的神不服,是因为尸体僵而不腐,那更是无稽之谈了!”
“石虎的尸体埋在东明观下,又濒临洹水,埋得又深达三泉之下,石虎的棺材属于‘悬葬’,也就是说在墓葬中是悬空的。墓葬埋得深,又悬空不与四周泥土接触,起到了一定的隔离作用,所以他的尸体才会僵而不腐!”
听到这话,卫辽这才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扫视了在场的将士们一眼,说道:“瞧瞧!什么是专业!这就叫做专业!”
得到石虎的尸体之后,卫辽便让人把他的尸体放置在牛车上,连同显原陵挖掘出来的大量的金银玉器一起送往大梁。
沿途的老百姓听说石虎的尸体经过,更是夹道“欢迎”,把什么臭鸡蛋、烂白菜、石头之类的东西一股脑全部投掷过去,直接把石虎的尸体砸得稀巴烂了!
这些百姓一边抛掷杂物,一边还哭着喊着,大声地咒骂着。
“可恨啊可恨!你这该死的暴君!你也有这一天!”
“当年是你让我妻离子散的啊!”
“石虎!你这狗贼!你不是很嚣张吗?昔日为聚敛金帛,发掘前代帝王的陵墓。没想到也有今日吧?哈哈哈哈!真是报应不爽!你活该!”
看着这些百姓如此激动,旁边的魏军士卒拦都拦不住,卫辽不禁摇了摇头,说道:“真是报应啊。石虎要为他曾经的暴行付出代价,只可惜,他所犯下的累累罪行,可不是千刀万剐,挫骨扬灰就能解恨的啊!”
“是啊!”旁边的一个部将愤愤不平地道:“咱们这些人跟石虎都是有着深仇大恨的。昔日暴君石虎在显阳殿后造了灵风台九殿,选数万美女充斥其间!石虎造猎车千乘,车辕长三丈,高一丈八尺,同时造格兽车四十乘,车上加建二层楼,令犯人在车里和猛兽格斗。可怜我那兄长,就是惨死于格兽车里的,被猛兽吃得是尸骨无存啊!”
“对!石虎这贼子端的是畜生!甚至是畜生都不如啊!当年他滥增女官二十四等,东宫设官十二等。民间二十岁以下,十三岁以上的三万多女子被征,分为三等之第配给官吏按第分派。石虎糟蹋民妇,日夜不休!我那可怜的妹子,才十三岁啊,因为石虎的旨意被下面的官吏阳奉阴违,被人轮流凌辱之后,不堪忍受上吊死了!”
众人与石虎多半是有着仇恨的。
卫辽幽幽地叹了口气说道:“石虎的累累罪行何止于此?”
无聊之际,暴君石虎又下令在邺城南投石于河,兴建飞桥,其功费数千亿万,桥竟不成。赵国境内,众役繁兴,军旅不息,加之久旱谷贵,金一斤值米二斗,百姓嗷然没了生计!
石虎的恶性连老天爷也看不下去,青州守吏报称济南平陵城北,有一个石头雕制的老虎,忽然会动,走到城东南,后有狼群千余头相随,脚印都深陷入石头中。
石虎大悦,认为石虎便是他的名字,自西北徙至东南,大约天意佑他得天下。于是群臣皆来阿谀。
石虎令民家每五户出车一乘,牛二头,米十五斛,绢十匹,违令者斩,缴不足的亦斩。百姓卖男鬻女凑不足数,多自缢道旁。
从洛阳到长安的道路两旁的大树上挂满了尸体。
石虎为聚敛金帛,发掘前代帝王的陵墓。又发近郡男女十六万人,车十万乘,运土至邺城北隅筑华林苑。
华林苑的围墙就有数十里。天寒地冻,役夫冻死路上的有近万人!
据传东海有大石流血。邺城西山石也流血十余步。太武殿壁上绘的古人像头都缩入肩中,仅剩下冠巾露出。
石虎请佛图澄入视,佛图澄只是摇头不说一句话。
过了没多久,石勒与石虎那充满腐臭味的尸体便抬到了大殿之上,放置在陛台下,等候着冉闵的处置。
群臣都捂着鼻子,看着这二贼的尸体,眼中都生出了熊熊的怒火。
“陛下,不知道你打算如何处置石勒与石虎的尸体?”崔皓第一个站出来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