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四更(为月票300+)
早上五点左右,宋茯苓躺在地上,下面什么也没铺,防潮垫都没拿出来就等不及了。
头发里插着干枯的稻草,累的眼睛直勾勾看天。
前两天,宋茯苓有一阵走着走着觉得,连着走了那么久,认为这就是她的极限。
前天,她走的有一阵感觉缺氧,热的喘不过气。她认为,噢,这才是她的极限,再走下去,她一定会死的。
今天,宋茯苓躺在那,心想:错了,今天才是她的极限。
她竟然能走一天一宿,可把她牛逼坏了,而且以为会累死,但很奇怪的是,没死。
就像宋茯苓心里想的那样,其实所有人都是在挑战极限。
所有人也都和宋茯苓一样,觉得真的要承受不住,指定会做不到时,竟然还能为了活下去,开发无限潜力。
高屠户对瘫坐在地上的宋福生说:“小三子,我家的,里正家的,白日里在路上杀的那两头牛肉,我闻了,有点要坏。现在烤了吃?”
田喜发也告诉宋福生:“三弟,咱中午停下杀的骡子和大伯家的牛,也有许多剩肉,这又过了一宿,那更是要放不住了。”
队伍里另一家姓宋的老爷子,抽抽着脸过来汇报道:“福生啊,知会你一声,我家那头牛挺不住了。是现在杀,还是怎么整,你给拿个主意,怎么都中。”
高屠户闻言,一咬牙坦白道:“小三子,其实我家另两头牛也眼瞅着要咽气。”
宋福生看向欲言又止赶过来的牛掌柜,他心里明白,看来自家剩的那两头骡子也是奄奄一息,用草料吊命的状态。
是啊,从昨下午开始就不给牲口们喂水了,能不死嘛。
但问题是,都杀了,就一天五顿的吃,大伙也吃不了啊。
“杀,免得走着走着忽然倒下,耽误功夫。全杀,挑好肉留,挑好肉吃。路上有坏的嗖的就给它扔了。”
高屠户嗓子干咽了下,杀牲口是个力气活,其实他已经没有劲儿了,而且嗓子眼痒痒的疼。
“牛掌柜,给高屠户倒碗酒。”宋福生挥手打断高屠户的拒绝,又扯嗓门冲大伙喊道:“从现在开始,水,只能留给孩子们喝。我家有几坛酒,咱大人们就喝这个,每人吃过肉后,润润口。”
“福生,不中!”宋里正闻言强撑起身子,又对大家喊道:“眼下歇着不能喝,待会儿歇够上路前再喝,喝完得给我顶一路,那就是你们一天的水。”
这得亏是古代的酒,粮食纯酿没几度,难怪武松打虎前喝那么多碗,难怪古人经常喝酒解渴。宋茯苓心想:这要是现代的白酒,还得越喝越渴呢,根本不顶用。
宋福生无可无不可地应道:“那好,谁渴到不行了,再过来管我要。”
其实现在就都不行了,尤其一会儿吃干巴巴的烤肉,一个个嗓子早就冒了烟。
有好几个妇女拽住孩子扒饭碗的手,直劝道:“一口就中,不能喝了,剩下水得给弟弟妹妹。”
孩子们:“娘,我渴。”
宋福生躺在媳妇旁边。
钱佩英小声提醒道:“我说,一会儿歇够再出发,要是往前走,走半天还没水,那你就,恩?”
宋福生:“恩。”
那能咋办,那就进空间呗,弄出水往外拿。
最起码一人一天一碗水能吊住命。他就不信了,吊住命后,星夜兼程,还能一直没水!
第一百零七章 五更(为游雪打赏万币+1)
对比着睡,对比着吃,对比着喝。
宋茯苓全靠对比着,在咬牙坚持。
对比着睡方面:
她睡不醒,歇不够,想崩溃地吼,我都走了一天一宿了,能不能让我休息超过五小时直直腿,话到嘴边咽下去,她就看别人。
桃花姐、大丫二丫姐,宋金宝,奶那么大岁数,却比她歇的少多了,因为她们得干活,她却噗通躺下就睡。
包括感冒还没好利索的米寿,那么点儿的娃困顿到走路直晃,连句怨言也没有,她又怎会坚持不住。
对比着吃方面:
宋茯苓抢下她奶手上的烤肉,咬一口,干巴巴的,没盐。
她低头咬自己的,就觉得,没脸说咽不下去烤牛肉。
对比着喝方面,那就更没脸挑剔了。
先不说她家空间有水,她爹恨不得缺米寿缺自己的,都没舍得缺她口喝的,更不用提她奶还一遍遍偷摸问她:
怎不要水喝?
还悄悄告诉她,说奶背着大伙留了一小坛子水,他们以为那是咱家腌菜坛子,其实里头装的是水,我给扣个盖子。
我没上交给大伙分,这小坛子水是留给你们几个小的,你别告诉你爹。
宋茯苓听完当即在马老太面前就落了泪,她差点不管不顾宋福生的嘱咐,差点拧开壶盖给她奶来一壶盖饮料。
结果就在她心情激荡时,马老太一扭头走了,走时还嘀嘀咕咕道:“还成,还有眼泪,我还以为你得渴到尿不出尿了呐,那你不用喝,那水得留着。”
你看,不去回想现代,不去和自己的以前比,只和眼下这伙人对比,是不是就会很知足。
宋福生找到宋茯苓,打开女儿的双肩包从里面拿出消炎药。
拿完紧握在手里,看向女儿道:“四壮,他救了米寿的命,及时送信件,也等于是变相救了咱一家三口的命。他是给咱家打工的,一路任劳任怨,想必也可能会给咱家出一辈子力。天热,他伤口感染,有点烧了,不能眼瞅着,我?唉!”
宋福生没说完就拿着消炎药离开。
宋茯苓看着她爸的背影笑了下。
她知道,老爸刚才给她解释的那一套,其实是在说给他自己听,是在说服自己。
望着宋福生的背影,宋茯苓的脑海里浮现的是,他们一家在出发前,老爸说:
我告诉你啊闺女,不准给我瞎好心,甭管老人小孩,死你面前也不准发善心。咱家就这点消炎药,要是在这待一辈子,吃啥?
宋福生站在大伙面前,高举起碗喊话道:
“要出发了,前面会更难。
前面有没有水,咱们能不能及时寻到救命水,靠什么?
离开这片倒霉的地方,离开这片有可能传染疫情的地方,靠什么?
全靠我们自己的脚,靠我们走的快不快。
共同干掉碗中酒,咬牙挺住!”
大家伙连男带女、连老带少,齐声应道:“挺住!”
每人碗里只匀碗底的酒水,可大伙却双手端碗,硬是喝出了拜天拜地的气势。
没有牲口了,十四家通通都是手推车,他们只歇了半上午九顶着大太阳出发了。
背着双肩包的宋茯苓,要解下钱佩英肩上的筐,“娘,你别逞强,你现在是来大姨妈量最多的时候,给我背。我前面背包,后面背筐,我真能背的动,还很平衡,给我。”
钱佩英躲开女儿要解筐的手,一把抓住茯苓胳膊,凑近小小声道:“闺女,娘也能行,不就一个大姨妈嘛。你就记住,咱三口人比大伙多喝了水,那么咱三口人至少要比大伙行。”
第一百零八章 六更(为游雪打赏+2)
宋福生用脖子上搭的毛巾擦头脸上的汗。
牛掌柜倒着气,问道:“姑、姑爷,能挺住不?”
“走!”宋福生和牛掌柜一起用力,又重新推起手推车。
钱佩英肩上背着筐,一手拄棍,一手扯着米寿:“米寿,累不累。”
米寿两条小腿走的打颤:“不累,米寿还能再走一个时辰。”才说完,啪唧一声就摔倒在钱佩英脚边。
钱佩英蹲地上抱他,鼻尖上的汗珠也随之掉地摔八瓣。
此时宋茯苓倒是一路领先,她身后背着双肩包,脖子上挎水壶、望远镜、手上挽着她奶的私人重要小包,据说这里有银子。
没了骡子车,谁也别指望,宋茯苓不仅能挽住包了,还能用胳膊扶助她奶,并且接过她爸的活,用望远镜时不时看前方。
“前方有活人了,有活人了!”宋茯苓脸上带着兴奋,回眸对大家喊道。
其实大伙并不晓得有活人和他们能有啥关系,但是就这么奇怪,一听宋茯苓嚷嚷有活人,大伙累到不行有些泄气的劲头又提了上来,一个个往下传话:“快,有活人了,加把劲!”
这把劲加的很给力。
也就一个小时,他们这伙人靠腿着走,愣是追上了前方的活人。
要知道这些大活人,指不定是提前几日出发呢,却让他们给撵上了,可见他们的效率多高。
但是当来到了近前,看清了这些人的样子,大伙的第一反应就是:得再加把劲儿,再把这些活人甩下。
因为这二十几个大活人,一个个挺着大肚子,四肢瘦得像麻秆,一看就是吃了观音土涨的。
这二十几个人见到他们,倒似生命中有了光亮,“给口水,我有银、银子。”
另一个看起来面相四五十岁的男人,想说银子算屁,我有银票:“我、我、我?”
一顿倒气,到底也没说出银票俩字,直挺挺就倒在了宋福生附近,咽了气。
宋福生连瞅都没瞅,心话了:我家还有空调彩电洗衣机呢,你说那有用吗?
大伙也和宋福生思维一致,都觉得你们管我们要水,是有毛病吧,我们再走下去就要成了你们现在的样子了。
别看俺们穷,可这时候要是有人卖水喝,俺们也凑吧凑吧能掏银钱买。
这二十几个大肚子活人,他们只瘫在地上躺了一会儿,就被宋福生带领的队伍落下老远。
宋茯苓看了看望远镜:“前面又有活人。”
这回她还没等回头通传,她奶就吐槽道:
“哎呀,活人就不要告诉了,活的死的能咋,见到点绿,有草了再喊。”
这孩子,刚才就整的他们浪费感情。
本以为是群能搭上话的活人,问问,打哪来,是不是?
结果造的比他们还惨,吓得都不敢和那些人说话,怕传染。
好吧,宋茯苓闭上了嘴。
一个小时后,大伙又超过两拨渴到不行的难民,最凄惨的是,有的难民已经渴的走不了路,是手脚并用在爬。这些爬的人,大概是想着,万一能爬到有水的地方呢。
两个小时后,宋茯苓呼吸严重不稳,舔了下唇,累的不行看马老太:“奶,你总偷摸瞧我做什么。”
“你怎么不喊?”
“那也没看见绿啊,不是你让我别瞎喊的嘛。”
私藏的水早就没了,全队的水也早没了。
没盼头了,没活头了,马老太带着哭音道:“胖丫啊,你说,你爹这宝物它有没有可能是坏了?”
直走到晚上八点多,宋福生浑身上下像洗了个汗水澡,衣服呱呱湿。
他看了眼天色,说黑不黑,说白吧,离远也看不清。
不能等了,也不能再走了,无论缺水还是走路,都已经到了极限。
这个时间正好适合搞小动作,必须进空间取水了。
“原地停下,休息!”
第一百零九章 四章并发(为月票400+)
这次喊停,大伙再没了松口气的感受,没了宋福生你终于喊停,我们能倒下歇歇的感受,倒是一个个心沉到了底。
其实他们不想停下休息。
没水了,只有往前走,一直一直向前走,快些离开这片干旱区,才能有希望不是?
可是,又确实走不动了。
大伙一个个苦着脸,沉默的将手推车停好后,连行李卷和饭锅都没往下卸,就耷拉着脑袋一屁蹲坐在地上。
有几个汉子甚至把头套摘掉,还捂么,防得住蚊虫,就算不得病,也得渴死。
每个人都灰心丧气。
这时候领导的作用就体现出来了,更体现出难怪人家能当领导,人家遇到问题不抱怨不放弃,想招解决问题。
宋里正不知从哪里整块红布,让高屠户给找了一块最好的牛肉。
将牛肉放在红布上,摆在地上。
又让两个儿子扶着他,咬牙强挺住尾椎骨的疼痛,姿态极其笔挺地跪在了红布下方。
老爷子跪好后,瞅了瞅自己的手,往身上蹭了又蹭,觉得蹭个差不多干净了,这才双手合十,大声仰天长啸道:
“五帝五龙,降光行风;
广布润泽,辅佐雷公;
五湖四海,水最朝宗;
水最朝宗,最朝宗……那个?”
正巧宋福生在自家推车那,翻出所有的空桶走了过来,包括那个早就用完的豆油桶,他都放在推车上准备好了。
宋福生没想到只这么一个错眼间,大伙就已经人力不能及,开始祈求上天了。
宋福生和跪在地上求雨的宋里正对视:“……”
宋里正干咽了咽吐沫,眼巴巴道:“怎办,福生,阿爷把求雨的后几句给忘了。咱村求雨的你于阿爷,他也没跟来啊。这么求,连个尾都没有,不中,老天爷不能够施援手。你是读书人,不能补两句,也万万给想个尾。”
宋福生:“急急如律令。”
宋里正眼睛一亮,激动道:“有这句,有这句!”
给宋福生倒造的一愣:“……”他胡扯的,真有啊。
然后宋里正就不管宋福生了,跪地上张开双臂,一遍一遍地喊五帝五龙,收尾是急急如律令。
老太太们觉得宋里正嘴里念叨的那套,虽然是正式的求雨词,但是挡不住词是糊了半片的啊,那都没念全。
所以老太太们,由马老太牵头,也双手合十跪了一地在喊:“小儿童哭哀哀,撒下秧苗不得栽,巴望老天下大雨,乌风暴雨一起来。”
就感觉眨眼间,这些妇女、老人、孩子,就啥也不干了,只晓得求天求雨跪地叩拜。
宋福生趁着嘈乱找到田喜发,他说你和四壮,你们都留守在这,别后面的难民冲过来抢咱东西。我带领人,分几组,往远走走寻水。
万一呢,对吧?地底下的事儿,有没有水不好说。
田喜发应了,应了后就有些后悔。
因为他发现三弟带出去的寻水帮手,全是,恩,大伯那样的。
比如,腿脚不好的了,身体也不怎么结实的了,往远走走就得呼哧带喘的了,反正一句话总结:老弱病残。
像他、四壮、大哥二哥,高家兄弟、王忠玉,郭老大等等,这些像模像样的汉子,一个也没被点名。
田喜发很忧愁:就带出去的那些人,怎么出去寻水啊。
宋福生心想:就带这些歪瓜裂枣的出去,才方便他寻水呢。给你们脑袋瓜好使的得全留下,要不然就更不好撒谎了。
钱米寿紧紧拽住宋茯苓衣角:“不要,姐姐,让姑父自个去,要不然我就和你们一块去。”
宋茯苓哄钱米寿道:“留下你是有任务的,米寿,你知道吗?就你这么大的孩子求水才好使呢。所以你得跪地上,向老天帮姐求水,听话,我们能不能找到水就看你的了。”
钱米寿噗通就跪在了地上,眼里还挂着泪,“好,可怎么求?他们那许多话,我也记不住呀。”
宋茯苓眼神一闪:“你就念:萧敬腾快来,萧敬腾快来。”
……
宋福生带着妻女,带着十二名“老弱病残”,是在大家伙向天呼喊的求雨声中,默默离开的。
大家伙不知道的是,就他们老家那里,就他们下山那地方开始算,一直往南,一直在下大雨。
就在他们现在跪地祈雨的时候,南面更是电闪雷鸣,雷雨交加,城都要淹了。而这面是旱的厉害,缺水缺的厉害。
正所谓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宋福生将锄头递给老爷子:“大伯,你和这两位叔,就在这挖,要是有水,见泥里湿润,就赶紧回去喊他们。别喊我,没用,我得拎着这些空桶,你看看,这么老些,往更前面走。”
“好嘞,生子,大伯指定挖的深深的,你放心。”
就这样,宋福生三口人一路走,一路把这十二名“歪瓜裂枣”都这一堆、那一块的给扔下。
让他们三两个人一伙,挖。
然后自家三口人特意往远走,走啊走,这时候也已经晚上八点半快九点了,天也黑得差不多了。
宋福生说:“就这吧,你娘俩抹点清凉油等我,别死个盯的站那傻等,晃悠晃悠身体,别让蚊子咬,也给我扇扇风,别让我身体挨咬。”
说完,宋福生白眼一翻就进了空间。
这破空间,外面盆桶也拿不进来,里面盆桶拿出去也送不回去。
所以他还得找那种扔了不心疼、往后用不着的破盆破桶破瓶子。可咱说大实话,你说现代社会生活,谁家能堆破东西啊,他家哪样都有用,换句话就是他哪样都舍不得白扔在古代。
宋福生翻出两个大海碗,去卫生间翻出他的塑料材质洗脚盆,还有一个不知是洗啥的塑料大盆,拧开负责控制客厅暖气的总阀。
先用两个大海碗接着阀门流出的水,这开头流的都是发黄生锈的水,他接满两饭碗,赶紧放一边,换塑料大盆接。
足足接满两大盆清亮亮的暖气水,想了想,宋福生心算了一下,明天还得赶路,最好冒一次险,一直能支撑到寻到水源。
他又去卫生间取了钱佩英的洗脚盆,他和媳妇在现代爱泡脚,所以盆比较大,又接了满满一大盆,客厅这里的水也就放差不多了,这才关了阀门。
先运一趟吧。
钱佩英指着两个海碗:“这是什么水?”
“暖气开头的水,一会儿我折腾完,挖个深坑,把这不能喝的两海碗水倒坑里。
还有咱仨来这前,卫生间盆里你洗抹布的水,那里面你放洗衣粉了吧?属于不能喝的。
到时候我都倒这里,给土渗湿,就说是坑里的水。水都被咱们挖没了也取没了。”
钱佩英终于明白那几大盆水是哪来的了,她说:老宋,暖气水不能喝啊,那是循环烧的水,那里面得有老多亚硝酸盐了,喝多容易中毒。
宋福生大概是真急了,忙活的满头汗,急赤白脸打断道:
“哪有多让他们喝。
你就知道亚硝酸盐,剩菜咸菜酸菜里面也有。以前的人,天天顿顿吃那个,也没见谁得病。
你别竟事儿,又不给你喝,我这特娘滴就够仁义的了!
没我,他们的下场就是渴死,喝点暖气水咋了,我特娘的就不信了,至少比渴死强!”
“别吵吵啊爸,你是很怕别人听不到吗?我妈的意思是,咱家既然有水有饮料啤酒,不行就都拿出来。反正就是不拿那些,也找些干净水吧,别给人喝坏了的意思。”
宋茯苓没等说完,也被她爸喷了:
“你们太天真了!
都拿出来怎么说,一人发一瓶啊?
我哪来的?
还啤酒饮料,他们都没喝过那味道,问我,怎么说,我给他们制作出来的啊?
再说总共就那些瓶,就你娘俩,我都不知道能不能供得起。
这里又有多少人,咱家是开超市的?咱家就过年买那几箱。
让你们出主意,一个个都不会,我这想破头弄点水出来,费事撒谎,等会还得圆谎,你娘俩可会挑毛病了!”
嗳呦我天,喊啥呀,好像给热的累的更年期提前来了,宋茯苓摆手道:“好了好了,爸,别生气,都听你的,你快进去继续取水吧。”
“你俩,也不准呆着了。把这几盆水往他们那桶里倒,至于咱家盆,往远点走,挖坑埋了吧。拿回去多几个塑料大盆,指定露馅,这些盆干脆就不能要了。”
说完,宋福生又进去了。
这回进空间,宋福生是倒动5l浇花存的自来水,又用饭碗在马桶水箱包括马桶里,一碗接一碗往洗菜盆里舀水。
这次取的水,他打算给队伍里的孩子们喝。
最起码,唉,比暖气水强。
别看他刚才骂妻女骂的欢,但是确实有点犯嘀咕。
总不能让孩子们冒险,本就肠胃弱,所以暖气水是留给身体更壮实的大人们。
当宋福生第二趟把水倒动出来,第三趟把自家几口人喝的水也倒动出来,三口人彻底忙开了。
宋茯苓拿着矿泉水往水囊水壶里倒满,她刚才给米寿的水囊也特意带了出来。
钱佩英是一盆盆端水,一点点小心的往古代水桶里倒。
当看到那桶5l浇花的农夫山泉自来水时,她问道:
“老宋,这个就别倒了吧。这桶也别埋了,直接留下拎着,比他们这古代桶干净多了。
其实啊,归根结底就是怕他们发现,要不然不提别的,就咱们这些矿泉水空瓶、空桶,比他们那破木桶方便太多,推车的时候也能轻快些。”
宋福生此时正在挖坑,点了点头:“行啊,反正咱家之前有一桶豆油,油用完了就是这种桶,闺女她奶也见过。她奶要是真心细的问,怎么又多一个这样的桶,你就咬住不撒口说是咱们早就带了,就说她是没注意到,早就有。”
“好。”
宋福生最后检查了一遍埋塑料盆的地方。
又看了眼他挖好的深坑,废水也都渗进去了,觉得这个深度应该足够造成假象是出水点。
为了圆一个美好的谎言,可给他累死了。
当钱佩英背着几人的水囊水壶出现,当宋茯苓脆生生的对大伙喊道:“我爹挖到水了,水虽然不多,没挖出多少,但也够润润喉的了,你们快去帮忙取。”
正在祈雨的大家,全部停下所有动作,直愣愣地看她们。
“别看我呀,大伯二伯,姑父,去取水,那地方很偏,就我爹一人在那呢。”
哪是大伯二伯啊,是还能走得动的,全往宋茯苓指的方向跑,包括马老太。
好几位岁数大的,摔倒了爬起来,爬起来再接着跑。
这里面有一位郭老太太,她二孙子刚才渴得不行了,眼瞅着孩子要不好,连叫声娘都叫不出。
所以郭老太太很激动,尤其是看到水的那一刻,颤抖着两只枯草般的手,噗通就跪坐在地上,双手合十,对着宋福生老泪纵横就拜。
“大侄子,福生大侄子,婶子给你磕头,磕头。”
宋福生已经造的没有人样了,也累的快撑不住了,他坐在地上扭身子躲开,他说婶子啊,你别折我寿,可千万别这样。
有人往回端水,也有田喜发这样的想下到坑底埋头接着挖。
宋福生拦住:“姐夫,真没有了,除了出水的点是湿的,我想破头都没想明白是怎么回事儿。就这点,再没了。”
然后抢在田喜发说话前,喊自家最憨厚的大侄子道:“大郎,你下坑,你岁数小灵活,姐夫你给他稍微照点亮。”
大郎下去了,摸了又摸,抠了又抠,刨了又刨,火把那东西又不可能照深坑照的特别真亮,大郎就很实惠地回道:“三叔说的没错,不再往外出水了,除了有些潮,一点水也没有。”
“那咱回吧。姐夫,大哥,扶我一把,要累惨了。”
高铁头喊:“三叔,我们抬你回去。”
田喜发他们几个壮汉立即点头:“对对对,大伙抬三弟。”然后不由分说:“一二三起!”
要说宋福生被抬回去,待遇已经够夸张的了,可更夸张的是,宋里正抱住宋福生就嚎啕大哭。
“阿爷,快别哭了,是老天爷不想让咱们渴死。是您老刚才求老天爷起了作用。”
宋里正极其肯定道:
“不,是你,你是大伙的福将。
大伙想想看,这一路,沟沟坎坎,几次生死关头,是不是福生在才好好的?
就连老天爷都晓得福生是咱们的福将,将这发现水的时机给了他。
没有福生,即便老天爷可怜咱们,咱也发现不了。
福生是一次次救咱大伙的命,救你们家里娃们和老子娘的命!”
这话起的效果实在是很邪乎。
这回不仅郭老太跪地,好多妇女也哭到跪坐在地上冲宋福生拜一拜。男人们则是抱拳鞠躬,或拍着宋福生的肩膀虎目含泪。
钱佩英:“……”
宋茯苓:“……”
钱米寿疑惑了:“姐姐。”
“恩?”
“不是我求来的吗?萧敬腾快来,萧敬腾快来。往后大伙只要缺水,我就会念。”
宋茯苓又胡说八道哄米寿:“快别念了,念多就对你自身不好了。念多了尿炕。”
第一百一十章 两章合一(为吴千语打赏万币+)
宋里正满眼期待地问:“福生,开会不?”
宋福生看里正那眼神,不用问就知道,今晚要是开会,一准儿是夸他的主题。
他不用别人感谢,别骂他就行了。
他甚至希望大伙能把这水当成是老天爷给的。
说句实在的:
咱不为别的,咱做不到把自己的吃喝拿出去给旁人,把好的给旁人喝,然后咱自己吃不好喝不好,自己渴死饿死。
同样的,咱也做不到眼睁睁瞅着别人死。要是能救人命,把暂时不需要用不着的,往外拿拿,伸把手帮帮忙,还是能给的。
说白了,咱就是个普通人,上辈子这辈子也没伟大过,私心多着呢,没啥可夸的。
宋福生说,阿爷,你看我造的都没人样了,推大半天车,又挖深坑找水,从来就没挨过这累,真挺不住了,得睡觉去。你们自个儿研究怎么分水吧。
“中,中,我让老大媳妇单独给你煮碗粥卧着,睡醒就让她给你端去,快去歇着。”宋里正现在看宋福生的眼神,就像疼自家亲孙子。
马老太拿着葫芦瓢,站在几个水桶前。
王忠玉过来打水,汉子的脸上终于又露了笑:“大娘,你不用这样,你老啊放心,咱大家伙碗底水够用绝不会打半碗,半碗水要是够用绝不会打一碗,一水滴都不能让它浪费。”
马老太也笑了下:“晓得。大娘也不易,累了一整日也想早歇着,但你里正爷给安排的活,咱就得讲规矩。来,你家四碗大人水,娃伢子两碗水,端好。”
宋茯苓在旁边听着,心想:不,奶你不想歇着。别看你是个古代老太太,但你有点官迷。你可喜欢在村里人面前说话有份量了,我已经看透了你。但我看透不说透,咱俩还是好朋友。
正巧大伯奶来打水,宋茯苓好信看了眼。
只看她奶果然是她奶,愣是比给别家水少了点儿,挑逗人家。
大伯奶盯着碗里水,又盯向马老太,嘴动了动,又抿了抿,转头要走。
“站下。”
大伯奶扭头不是好气道:“么!”
“差个碗边不晓得?过来。”
大伯奶愣了好几秒才激动的“嗳,弟妹,嗳”。
大伯奶前脚一走,后脚宋茯苓就一边捣鼓她奶的水囊,一边冲她奶翘大拇指:“大气。”
马老太一脸:那是,咱心善着呢,我三儿就是随我。
而此时钱佩英望着大伙喝水,心里是七上八下的。
暖气水分好几种,不止是循环烧的事,有的那供暖公司还往水里面掺化学产品,具体的不清楚,但化学产品还能有好?
她也不知道提供她家供暖的公司往水里面放没放。
也正是因为不清楚,才闹心,才动了哪怕自己这几口人也跟着一起渴,把好的水都拿出来的想法。或者,心狠就狠彻底些,干脆就别往外拿,免得有心理负担。
你说咱可以不给,但咱要是给了,从咱手里给出去的东西给人喝出事了,心里负担多重,真怕有什么意外。
钱佩英没想到意外来的这么快,而且竟然是意外到她女儿身上了,别人都没意外。
郭老太端着碗水,先瞟了一眼呼噜声震天响的宋福生,才眼里带着慈爱的笑对宋茯苓道:“丫头,这是我们这些家,各家从自己那份里节省的水,凑了一碗,你喝。”
宋茯苓抱着水壶摇头:“不用的,郭奶奶,我有水。”
郭老太驮着背端碗劝,说丫头啊,大伙商量了一下,眼下也没别的,心意也就是凑凑水,它金贵,让你比别人多喝一碗,里头还掺了糖,甜的。
说着话,碗就递到宋茯苓嘴边。
这一刻,宋金宝太懂事了,也不过来抢糖水。
宋茯苓看了眼端碗的那双似枯草般的手,抬眼又看向那些在冲她笑着点头的古代人,耳边听着她爸睡得昏天暗地的呼噜声,笑了下:“好,我喝,谢谢。”
几字的代价,也或许是天意,大家喝过水都没反应,连两岁孩子都睡得香,只有宋茯苓,跑肚拉稀。给她奶都扒拉烦了,要不和她好了,想和她解体。
第二天早上,宋茯苓两腿发飘,心想:明明是拼爹的,最后却被爹坑了。
宋福生打个哈欠问女儿:“你怎么了?”
宋茯苓瞪她爹一眼。
这天早上,很多人家取完水回来,在喂给孩子们第一口水时,小孩子们都惊呆了,都纷纷表示再来一口,刚才没细喝,出现了错觉,怎么是甜的?
第一手消息仍旧是从高家传出来的,因为这回是高屠户值夜。
他告诉大伙说,胖丫啊,昨夜折腾的不轻,一个人坐在那揉肚子。后来又去水桶那面转悠了两圈,应该是那丫头往桶里撒了糖。
没错,宋茯苓化身田螺姑娘,给大家水里添了点糖。
宋茯苓本想着再加点盐来着,盐糖水起的效果就是体制能量嘛。可盐她不敢作主,不敢乱用,怕撒出去大半包,之后路途漫漫、缺盐咋办。但是糖,还是没问题的。
她当时撒进去大半包糖时,也没想太多。就是晃悠到水桶那,脑子一热就做了这事。以她自身的经验来看,希望糖能让大家在这么苦的日子,觉得幸福一点点,哪怕一点点。
大家伙都很感动,可有一个人却不领情。
“你要着我啊,甜。”
宋茯苓坐在宋里正家的手推车上,扭头拧眉看她奶:“你咋这样呢,我给你多放点还不好。”
马老太跟在车旁边走:“你整这么甜,连解渴的水也没有,弄得我更口干了。”
切,宋茯苓扭头不理她奶了。
她还给她奶喝的是矿泉水呢,偷摸掉包,老费劲了,那老太太根本不清楚为她到底付出了什么。
推车的是宋里正的大孙子,听那祖孙俩唠嗑时不时就笑。
宋里正已经被倒动到老王家了,坐在王家推车上。
这不因为宋茯苓拉肚子腿哆嗦,根本走不了路,并且得顶替她爹在前面看望远镜,所以就坐在里正家的头车上。
宋茯苓忽然道:“我看到前面有挑担子的人了。”
马老太眼睛一亮:“那你有没有看到绿?”
“啊,我看到山啦,终于有山了!”
嗳呦,宋福生闻言,突然全身充满力量。
本来早上出发的时候,他都没信心了,只因闺女那张破嘴说“赤地千里,寸草不生,这俩词能挨着就很是说明问题,你才走几百里地啊?”
他当时一听:卧槽。
没想到,才走了大半天就看到山的影子了。
有山好,有山有水嘛,这四个字挨着也很说明问题。
“大伙加把劲啊!”
“加把劲啊!”
“劲儿啊!”
喊声带着回音。
经过缺水命悬一线,到有了点水又能活下去的惊喜,甚至喝的是甜吧嘴的糖水。
当人从听天由命的状态到绝处逢生,爆发的潜力是无穷的,听说前方有山,一个个打了鸡血般。
赶超,超过了四拨挺着大肚子挪步走的,超过了一伙挑担子的。
眼看着要到山底了,也看到了有驾得起马车、骑得起马的了。
第一百一十一章 一更(求月票!)
有马车、有人骑高头大马停在山脚这事儿,对于古代农家人来讲,这事想都不敢想,平常去镇里也少见。
要是没出过村的老人,甚至都没见过马,他们最大的梦想就倾全家之力买头牛。
所以,咱也和人家不是一路人。
大伙激动够呛是见到山了,山上很可能有水。
至于旁的,那些逃荒的难民是富是穷,有没有马,马长啥样,他们也不瞅,也没觉得会跟他们有关系。
可这事对于从现代来的三口人,意义就不一样了。
一,心底的石头终于落地。
看见大户人家了,说明没走错路。
要知道宋福生记忆里根本就没去过北方,他怕领岔道。
他当初考秀才都是往南去府城。
至于大家伙,算了,那些人不提也罢,都有没出过村子的,你想想他们能知道选哪条路该怎么走吗?指望不上。
因为古代人不像现代人能四处溜达,古代人要是饿不死没出事,恨不得原地扎根几辈子。几辈子的人加在一起都没有往远走过,没经验。
所以这一路走小道,说句不好听的,宋福生也稀里糊涂,带路是沿着难民的死尸找道,以及他老司机的经验,就清楚去北方得一路往北呗。
眼下,看见大户了,彻底证实没走错。
二,遇到大户人家能不高兴吗?
因为终于看见明白人了,能上去问问:你们打哪来,要去哪,咱还得走多久,走多少里地,才能到燕王管的城里啊?
你给个答案,这样我们能计算一下再走几天,路上的粮食水该怎么吃怎么喝,心里有个成算也能有个盼头。
别以为这些问题很简单,这不是什么人都能回答上来的。
打比方,一百个逃荒的里面,能有一个明白的就不错了。
你随便揪个难民问,他指定回答:饿不死就往前走呗,啥前走到啥前算,根本就说不出个一二三。
还是那个原因,古代消息闭塞。这几个王爷又一人划分几个省,先别说能不能溜达得起,最近几年又干起来了,谁没事瞎溜达啊。
再加上,现在逃难的,基本全是和他们一个地方的,从南面往北走,跟睁眼瞎似的,这里面也没有北面的人往这面走,大伙能得知的消息实在是很有限。
那就得找有能耐的人,得找大户人家,就这种人家才能有消息,比老百姓知道的多,见过的世面广,或许去北方旅过游,多少天到城里,他们指定都知道。
一台台手推车停了下来,宋福生在大伙惊讶的目光里,走到牵马的男人面前,在男人五米前站住,拱手道:
“敢问兄台,仙乡何处?”
他寻思问人家问题,先套套近乎。
“滚!”
要是只骂滚,也就滚了,可瞬间抽出大刀就比在宋福生的胸口,这是闹哪样?
宋茯苓蹿了出去,抽出她的长棍刀,她长棍上的小匕首也比向了对方,急的脸都红了:“放下!不放我就捅死你!”握长棍的手直打哆嗦。
钱佩英也变了脸色,疯魔般一阵风从后面跑了过来,边跑边指着那人语速极快骂道:“不就问你两句话,不回答就拉倒,这把你牛逼的,还上刀,没王法啊!”
与此同时,所有人,连老带少,全冲了上来。
给马车、四匹单独骑的马,以及对方的七名大汉团团围住。眼睛也全红了一般,在和钱佩英二重唱吼道:“放下!”一副你不放下,我们就先整死你的架势。
马老太拎着大铁锅就要冲上去:“让他娘的敢用刀指我三儿,我先拍死他!”
接连的变化,其实就在眨眼间。
七名大汉被震慑住,他们没想到这帮逃荒的,心竟然这么齐。
他们也有点委屈,他们也没干别的啊。
只是不想让宋福生上前,想让宋福生闭嘴,别想套近乎讨粮更别扰了他们。
这一路遇见的难民多了,都是眼前这帮人的打扮。
而且他们也一直是这样处理,只要亮剑,那些人就会乖乖离开,没想到在这取水出了岔头。
放下剑,好像不对。
不放下剑,同伴都去山顶取水了,他们七人好像也干不过上百人,尤其是那老太太,老太太手里的那口大黑锅眼看着就要砸了过来。
“住手!”马车里有女声喝令道。
女声一点也不好听,声音哑,一听就是缺水。可见坐马车咋?坐啥你一路过来也得缺水。
大汉立即借此收剑,到马车前拱手:“小姐。”
“将车移远点儿。你也是,夏虫不可以语冰。”
“么意思?”两伙人分开后,马老太检查宋福生有没有哪里受伤时问道。
“就是瞧不上咱。”
“噢,往后,三儿,不要再和那样的人搭话,晓得不?”
马老太没觉得瞧不上他们有问题,本来就和人家比一天一地。以前,见到大户人家出行,还不明就里的跪过几次呢,都不知道跪的是谁。
所以她更关心儿子为什么要上前搭话,嘱咐让别再干这唐突事,危险。
钱佩英也在问女儿:“那话是什么意思?”
宋茯苓先咬了咬牙:“那位都沦落到逃荒还不忘摆小姐谱的,意思就是,不要和不是自己这个层次的人废话。”
大概是现代人受不了等级观念,钱佩英极其生气道:“我发现这里人,就好像不能正常说话,脑子也和人不一样,问个路差点丢命,动不动就抽刀,个鬼地方!”
宋福生本想安抚一下没古代记忆的妻女,怕她们没个自觉性,这可是古代,生这种气没必要,但是他没空。
因为田喜发他们怕宋福生再为问路出岔头,宋福生可是他们整个队伍的宝贝,必须守护住,所以先一步去问了。
他们几个大老爷们爬了会山,就给几个下山的人团团围住。这几个人以为是抢水的,刚要拼命,田喜发就说只是打听打听。
然后就打听到,这附近别说方圆百里了,是估么千里地、往前走也是旱的不行,活命到这的全是命大的,只这地方有水。
这座山出名,爬到千米高有谷口山口,高山顶上长年有水,几千年不干枯,整座山也只长草不长树,据说很多种草有毒,不能轻易食,属无奇不有、天下一绝。
但是,山上那出水地,有一帮土匪在把守。想要打水只能经过那,每人二钱银子才放你通过打水。
那一次让打多少水?土匪会不会贪心要完二钱还接着要银?那几人马上摇头告诉道:土匪倒是讲理,打多少水也不管,问题是,你有命拿下来吗?
很多没银子的难民,很多很多,在上山下山的路上,他们不敢和那些手持大刀的土匪拼命,却敢杀打水回来的难民。
瞧瞧,这几人,浑身上下是伤,估么只保住竹筒里带的那点水,还得是跑的快冲出了重围。
第一百一十二章 二更 (求月票!)
宋茯苓听完,脸露惊慌:“爹。”
只一个字,话里的意思就不言而喻:咱家不缺水,至少咱几个人不缺,你不准上山冒险。
宋福生眼睛闪了下。
眼里的意思也不言而喻:那当然了,我有病啊。刚才让人拿剑比划都差点吓尿。
宋茯苓捂住心口深呼吸,就这么一会儿,又是剑又是听说难民抢水,紧张的身上冷一阵热一阵,也真怕她爸当这领导,以身作则。
钱佩英倒是还好一些,因为她更了解她老公。
女儿不了解,是老宋爱在女儿面前,装高大上、真善美的好爸爸。
可宋福生不上山,不代表问题就解决了,尤其是经了刚才那事,事实证明,确实是队伍里的人越多越有安全保障。
几个臭皮匠,紧急凑到宋里正所在的板车附近商量。
宋里正:“山,是一定要上的。眼下咱们没水,往前走会、福生你那句话怎讲?你晌午念叨的那话?”
“赤地千里,寸草不生。”
“听听,咱大伙才走了几百里?离千里还远着,前面估么也是旱。都猜到了没水,才一个个在这山头豁出命干。”
宋福生接过话,划重点:
“古口山口在山顶,千米高,只人爬,就得爬一阵。
上山下山路,狭窄,大伙全部推车上去,难度太大。
且容易在得水后,又被人围攻抢水,又会被人抢粮。逃,有老人妇女娃伢子手推车,速度也会极其慢,所以,现在大家要分两伙。
一伙人负责在山下,护粮、老子娘、妻女孩儿。
一伙人负责提桶,上山打水。
两伙人都有危险,看似上山那伙更难,但山下这伙守粮的,也不好说。
主要是有老人女人娃伢子拖后腿。
一旦要有从山上下来的大量难民抢粮,山下面的这伙人,很可能顾得上护粮,顾不上护住孩儿。”
宋里正点头:“福生把该讲的都讲了,到底谁上山、谁在下,两伙都难。上山的,要保住命别伤着,一人又能拎几桶,去几个人护送?咱大伙交几个人的打水钱?”
与此同时,钱佩英也在用蚊子声和女儿交流:“茯苓,一人交二钱银子,那二钱是多少?”
宋茯苓想了想:“我也不太清楚啊。要是按一文钱等于一元钱算,二钱就是二百块钱呗。但是古代指定不是这么算的,根据物价调整,金银比例,它可能不是正好的一比十、一比一百那种,得二百多块钱吧,我猜的。”
二百多块钱买水:“比咱那景区卖的吓人多了,唉。”
宋茯苓心想:也比迪吧酒吧一瓶水25块钱30块钱多出好些倍。但这不是连房和地都不要了?逃荒呢嘛,到这种境况就不能算钱了,活着就好。
不过还是好贵好贵啊。
“娘,他们一年也挣不到多少银。没听我爹说嘛,他借给我姑母的银子,对老百姓来讲是好大一笔钱。
还有我这挎的小包袱,这是我奶的。
我告诉你哈,这里装着我奶的私房银,四两,她都跟我说了,说是攒大半辈子的,让我别告诉别人。
你算算他们平均一个月一年能赚多少,我怀疑,农民得几个月下来,才能攒二钱银。”
第一百一十三章 三更(为月票500张+)
女人们纷纷找出个大布兜,将一家又一家的空水囊、用来装水的猪泡子、竹筒,放进布兜里。
也有老太太把几个泥灌装进另一个包袱皮里,给包袱皮打个结,到时候打完水就将泥灌挂在前胸。
宋福生家。
马老太是不仅把空水囊都收集全了,而且也将那两个5l的农夫山泉空瓶子,分别放进两个极其结实的袋子里。
一张张十几岁的脸,整装待发。
一个个少年,纷纷身后背着装有空水囊的布兜,前胸挂着装有泥灌等盛水家伙什的布兜。
宋福生的大侄子大郎、外甥虎子,这两位少年前面更是鼓鼓囊囊,因为里面是农夫山泉的空瓶子。
他们得爬千米山,装好水后,再下山,可想而知,到时装满水后,这满身的重量得多沉。
宋茯苓在旁边看的哑然失声。
在现代时,她不是没拎过5l的矿泉水。她从楼下超市拎回家,转身就上电梯,还得倒下手。不敢想象,大郎哥、虎子哥,要把这两桶水灌满,一人一桶跨在前面肩膀上,身后还有一大堆装满的水囊,然后再一路下千米高的山。
更何况,他们连用手托着都没可能,因为每人的手上还要拎两木桶水。前面、后面、两手,所有水的重量都会压在这一个个少年身上。
宋福生看着这一张张脸问:“怕不?”
“不怕,三叔给讲两句就更不怕了!”
宋福生点头:“对,别怕,因为你们爹、你们叔,他们就在两侧保着你们。他们会拼劲全力,豁出去命,也不会让任何人伤到你们。记住,遇到任何情况,别想着帮大人干架,你们什么也别管,只管拎着水往下冲。只有你们跑的够快,护着你们的爹和叔才会快速下来。”
宋福生对这些负责临水扛水的少年们讲完话,他目光又移向护送这帮少年的壮劳力们。
山下得护粮,守车,还有这么多老人女人孩子在,所以上去十个少年交银打水拎水。
每两个少年旁边只一左一右跟两个壮劳力,还有十几个爷们干脆不能称之为壮劳力,四十多了,快五十的,他们属于滥竽充数算进护送队的,负责给拎水的少年们围起来,不让看到水,也能倒把手帮拎水桶。
所以说,敢打敢杀有战斗力的,也就撑死七八个。
“你们,我就不多嘱咐了。斧头、砍刀,拿好,必要时下死手。”又特意对那些滥竽充数的汉子们说:“娃子们水一打好,你们火把就点着,不求你们杀几个,但有人敢靠近,就用火把燎他们。”
四壮站了出来,对宋福生摇头,又指了指宋茯苓的二伯。
宋福生明白,四壮不想上山,四壮认为他的义务就是守护好米寿、守护好他们一家几口,最好是一步不离那种,想让二哥顶替他上山。
宋福生给四壮叫一边劝道:
“四壮,你看他们一个个膀大腰圆瞅着吓人,可说实话那里面也就我姐夫和你顶点事。都没杀过人啊,也没怎么见过血,到真章很容易慌。你放心,我在下面守着,情况不好,我们就先跑。你看到有遗弃的手推车,就领他们赶紧往前追我们。”
四壮想了一分钟之久,才应了。
出发,上山的队伍出发了。
一下子连壮劳力带青少年,少了几十人。
山下的更是不敢闲着。
宋里正拄着拐杖对剩下的壮劳力们小声嘱咐:“倒动粮,都倒一起去,有情况就推那几台装粮的车,其他可以全别要。”
宋福生也在对马老太道:“娘,你召集这些女的,把不能跑的娃、腿脚不好的都堆一起,让他们在车上等。剩下的,尽量多倒动出空车,他们一下山,水往上一装咱们就跑。”
“中嘞,中嘞。”
当偷偷摸摸又是掩护又是掩藏的,把所有家的粮凑到一起时,宋福生一股火上头,后槽牙疼:“就剩这三车粮了?才走几天啊。”
宋里正也极其上火,尤其是看到偷偷抹泪的女人们。
女人们也不想这时候哭添乱,可她们太担心上山的男人、儿子。
马老太的大儿媳何氏就哭了,她男人、她家大郎,哼,老二家怎么连老二都没去。这时候你朱氏,你怎么不吧吧我们老大家小子多吃的多占便宜了?你搂着宋金宝,瞧你那个庆幸劲。
宋里正死命压也压不住火:“哭么!”
“哭活着太不易了,为口水拼命,粮又顶不了几天。”
“咱们又什么时候容易过!”
宋里正这话直戳人心窝。
是啊,即便没逃荒,年年、日日,不也在为粮、为吃不饱肚子,在拼命嘛。早该习惯了,还哭什么。
就在这时,一个男声能哭到撕心裂肺,压抑且悲呛,从山上一路传到山脚。
如果说,山上能有上千甚至几千难民在为口水滞留,山脚下的人数比较起来确实不多,也就几百人。大多数都是在等待家人取水归来。
有一大家子的,有一路上一起逃荒的,但大多数是几个人一伙,三五个人一串,他们或伏地或瘫坐在那等待。
所以,这名哭声极惨的少年,浑身是血跑下山求救,第一站就是直奔那位马车小姐。那些人带刀有马一看就厉害。
但很遗憾,刀架他脖子上,让他退后。
少年转头就求救到宋福生这面。因为他们这队伍在山脚下属于人数最多的。
“求求你们,救救我阿爷。是我阿爷好心告诉大伙,这山顶有水。他们竟然打杀了我爹,抢了我阿爷的银子,眼下……”少年倒不过气了。
马老太一把将宋福生薅到身后,她自己却上前一步急急问道:“交了银,土匪还打杀抢啊?”
“不是土、土匪,是我们同村的,我阿爷还是他们的里正。求、求求你们,救救,救……”少年满身血,头发里也不停往外冒血,没说完就昏死过去。
宋里正听完,捂着心口。
他虽然听个糊了半片的,但是人真是怕对比。
你看看他们这伙,刚才要缴银子买水,没有一个抠的,进去十个人,一人得交二钱,结果竟收多了。收多往回退,大伙还说,退么啊,穷家富路了,你晓得山上的土匪讲理不讲理,多带点,万一人家变卦了要多收,咱就给。
接着在等待的时候,又有一个小丫头找宋福生他们求救。
小丫头奄奄一息对看起来最心善的马老太喃喃:“奶奶,买我当丫鬟吧,给口吃喝就行,我什么都能干,求你了。”哐哐磕头。
马老太扭头不忍瞅,心话:我还想找个包吃住的地方呢。再这样下去,我都快要把我孙女卖了,还买你呢。
而此时,打水的人已经到达山顶。
很讽刺的是,上百名手持大刀的土匪,真的是好土匪。
不难为人,也说话算话,交钱就放你过去打水,打完你麻溜离开就行。
土匪和那些难民们比,真的是大善人。
第一百一十四章 四更(为车厘子929打赏万币+)
十个少年缴完银钱被放进去,懵懵地跟在领道的土匪后面走。
他们左拐右拐,往谷口山口去,脑子也没闲着,不停重复宋福生叮嘱他们的步骤。
一,先看打水的人多不多,那些人都埋汰成什么样。
事实证明,宋福生会掐指一算,也很有先见之明。
这咋那么多人?这些人又哪是在打水啊,这里快赶上澡堂子了。
只看有很多难民在披头散发,把头发弄得很湿很湿,把衣服裤子从里到外也脱了,甚至有的人在拿鞋往外舀水。
终于见到水了,能洗吧洗吧彻底凉快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你当他们想这样啊?这不是背出去的水不一定能保住嘛。
但是衣裳头发湿透了,脚程快赶紧下山,给头发给湿衣裳拧一拧,还是能挤出些水来,给山下面的老娘婆娘孩子喝一点的。
高铁头和大郎先对视一眼,随后才讪笑着对领道的土匪小声说:“这位小哥,劳驾您带俺们去出水口,哥几个在这谢了您。”
说着话,二钱银塞进了领道土匪的手里,同时,十个少年冲领道的土匪又恭敬的长揖到底。
这就是宋福生让几个小子进去先观察的目的。
宁可花俩钱,也要去出水口那。
宋福生担心一堆快要渴死的人,冲进去就把嘴伸水里喝,一百个人没病,一千个呢。
到了出水口,十个少年谨记三叔叮嘱的第二步骤。
只看他们先卸掉肩膀身后背的包袱,然后齐刷刷地将头埋进水里,没一会儿水里就咕嘟咕嘟冒泡:
三叔说了,先自个儿喝,凉快凉快,先喝他个心口凉、神飞杨,才能有精神头一口气冲下山不是?
喝差不多了,有的小子还喝呛着了,一边咳嗽着一边开始解包袱皮,灌水囊、灌猪泡子、灌竹筒,一样一样摆开自己带的就开始忙碌。
与此同时,在外面等待的四壮他们,是不能靠近谷口的,他们只能在下坡这等。
这里有大量的土匪,持刀把守。
这山顶的下坡处,只长毒草不长树,草上面也趴伏着很多已死去的难民。
这里更是有大量的活着的难民在跪地磕头,求把守的人能通融通融,放他们进去喝一口,就只一口。
土匪头子剔着牙出现,腰间的大刀耀武扬威。
他冲手下扬了扬下巴:“去几个人,把这些又吃毒草死的,扒拉到山下去。”
随后才对跪地求的难民们大声笑道:“看来你们这是新来的啊,不懂我这的规矩。上山下山这条道,有看到那些守着的人了吗?他们就懂我的规矩,晓得求没用,得银子。你们要么去想法淘弄银子,要么就,呵呵。”
跪地求的人里,大概有书生,也不知是谁,在呼天抢地的哭声里喊了一句:你这是在发难民财,你这样的人会被天打雷轰。
唰唰唰几十个大刀同时抽了出来,有那么一瞬很静,有那么一瞬,四壮他们也紧急戒备了,怕那人的话彻底激怒土匪头子。
土匪头子先是一愣,扔掉剔牙的,随后摆摆手再次朗声笑道:
“哈哈哈哈哈,老天爷?
哼,我徐某人求财,一不抢二不偷,童叟无欺,二钱就是二钱,从没要过二两。
二钱就是为了给你们留条活路,老天爷晓得也只会赞我一声仁义!
总比你们这些六亲不认,只有吃喝才是祖宗的人强!”又几大步上前,随便揪出一名老汉:“想讨口水?”
老汉猛的点头。
土匪头子眼神一瞟,瞟向老汉身边的闺女。
老汉立即把闺女往外推:“妮子给你,只求让我进去喝口水,喝口水。”
“爹!”
“好。”
四壮一把就攥住了田喜发紧握的拳头,他不会说话,但眼里满是警告。
其实四壮不警告田喜发,田喜发也会泄了这口气,因为跪地的那些人,一看老汉把闺女给了人,就能进去喝水了,好多男人在喊:
“我闺女给你。”
“我这仨闺女都给你。”
“我这就下山去叫,我山下有闺女,比他的妮子长得俊!”说完,连滚带爬急火火离开去找闺女,很怕晚了闺女送不出去,换不了水。
土匪头子将才得来的几个丫头随手赏给了手下,他笑的更加大声,且转头对四壮他们这些等待取水的人说:
“一个个都瞧见了吧,给他们指活路,多仁义。啊,对了,兄弟们也能护送,一百两一趟,挣得是辛苦钱。二十个兄弟一人才得五两银子,我们也得吃肉喝酒不是?还帮你们抬水,保你们平安下山,这买卖划算,还是那句话,我徐某人一向说到做到,童叟无欺。”
从里面正好出来一位中年男人,他披头散发一看就是在里面洗个痛快:“一百两,快,大王,劳驾派人护送我下山。”
四壮听完的第一反应竟然不是气愤,主要是他早麻木了,见过的悲剧多了,他自己就是个悲剧。
他的第一反应:这活他也能干啊。如果姑爷有需要,等他把姑爷他们平安送进城,可以返回这座山嘛。
四壮用心算了下:护送一趟五两银,一日再多跑几个来回,攒攒银钱,不行就干一个月,就能给姑爷置房、置地、买骡子。
没给四壮开小差太长的时间,十个少年就拎水走了出来。
走出土匪们规定的距离,刚才跪地上又哭又嚎的难民,马上换了一张脸,一个个凶神恶煞的就扑了过来。
猛然的变化,确实像宋福生猜的那样,一个个看起来膀大腰圆的,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哪杀过人,这杀人也不是一般人就行的,都慌了。
四壮真能干这护送活,弄得那位土匪老大听声特意下山坡看。
只看四壮并没有拿刀和锄头等利器,这些好的家伙什都留给了别人。
他只手持两根木棒,一棒子一个,在前面哄抢最欢的难民,脑浆子当即就喷在了四壮的脸上,接着俩、五个。
有难民拿着大铁叉想要叉四壮身上,四壮挥棒子的同时,伸手跳起一个用力,后方难民手中的叉子被卸掉,反手一倒,叉子就扎在了对方身上。
还好四壮不是孤军奋战,面对几百难民一哄而上,田喜发只愣了几秒就呵道:“给我杀,杀,杀!”
汉子们火把撩了起来,锄头砍刀挥舞了起来。
高铁头拎水桶拎得胳膊上青筋暴露,冲堵在前方被吓愣住的大郎喊:“快!”
打头拎水的大郎,一咬牙,心里不停念叨:不用帮忙,爹一定会没事的,一定。三叔说了,他们跑的越稳越快越好。”
第一百一十五章 一更(求月票!)
十个有爹有叔护着的少年,两手拎着水桶,不敢踉跄,不敢手抖,不敢分神,咬牙使出吃奶的力气向前。
宋福生的大哥宋福财,他在第一次挥动砍刀时并没有想要谁的命,本意是想吓唬走。
他放过了对方,可对方却没有放过他。
不但趁机差点冲散他们的队伍,而且如果没有四壮及时拦的那一下,他儿子大郎也差点被几个难民一拥而上。
宋福财当即红着眼呵道:“杀!!”
这声杀,像是在呵斥自己,更似在对自己喊出了冲锋令,他的大砍刀一刀又一刀直砍掉对方头颅。
四壮在最前面一直大开杀戒,只要有人敢靠近,他就抡起棒子直奔对方天灵盖使劲,基本做到一手一个,敲一个倒一个的程度。
田喜发殿后,更是将手中的锄头舞动的虎虎生风,刨死一个是一个。
汉子们抡起火把、抡起自制带尖长棍,所有守护这些孩子的男人们,在四壮的带领下,全都杀红了眼。
半山腰时,有二十几人才成立的抢银抢水小团体,他们本来都已经在路边准备好了,但是当远远发现有一伙人从山顶一路杀难民冲了下来,那冲天的气势……
“娘噎!”
叫娘的人是小偷兄弟里的老二,那个当初想偷宋茯苓不锈钢水壶的。对他们的新头目道:“这伙人我见过,大哥,从长计议啊。打头那人,两下就能把我制服,不骗您。”
“恩?”威猛汉子摸了摸胡须:“怕他个鸟,兄弟们……”
“不是,大哥,你听兄弟说,大哥和他们硬拼作甚,咱兄弟们是为图财,喝个饱水,弄些银子花花,咱们就赶路进城享福了。这里有的是富商上山,凡是想喝口水都得来这,更有单走好抢的,和他们实属没必要啊。”
威猛大哥借坡下驴,急匆匆道:“你小子说的有理,有理,”主要是四壮他们已经下来了,看的清更感觉人。
他摆了下手,示意兄弟们撤,赶紧给人让路。
不过,小偷兄弟在目送四壮他们一路下山时,很遗憾地嘀咕了句:“还别说,他们倒真有一件宝物,唉,或许能卖大价钱。”被这威猛汉子听了去。
郭老大的喇叭声在下山坡附近响起。
宋福生的身体当即一直,冲大家喊道:“快。”
只看,在山下守粮的汉子们一一推起了手推车,将一台又一台车推到出山口等待。
没过多久,犹如血人般满脸满身都是血的四壮率先出现,接着就是十个拎水少年。
少年们经过一次次挑战,心理素质越来越好。
他们没着急去看任何人,眼睛直盯着空出的木板车,每个人脚下更是没乱,依旧平稳向前,稳当的把水桶放在推车上,尽量不浪费一滴水,又卸掉包袱,这才滑落在地,靠在手推车上急促喘气,两条胳膊更是累的好似抬不起来。
一个个耷拉着胳膊,眼圈发红的看下山退伍,寻找护着他们的爹、叔。
直到殿后的田喜发下来,靠在手推车上的虎子才抽泣出声,大郎也在看到宋福财肩膀上的血时,控制不住地落了泪。
高铁头哽咽着喃喃道:“爹。”
爹个屁啊,高屠户连搭理都没搭理他。
因为这一刻,连哭都是奢侈的。
没有安慰,没有关怀,更是没有问伤痛的时间。
大伙十分担心山下这帮渴到不行的几百难民会一哄而上,手推车没敢停留,一台又一台车重新推起,木板车的滑轮辗着地面吱啦吱啦的响。
宋茯苓帮受伤的大伯和两只胳膊打着颤的大郎哥推车,她咬牙用力推,用力到整张脸变形:“呀!!”
宋福生、钱佩英、牛掌柜,仨人推着装粮的车,更是沉到手推车都要被压散架子,宋福生喊道:“一二三,起!!”
大伙愣是忍着伤、忍着渴和饿,足足走了两个多时辰,才趁天彻底黑透停下。
停下的地方也很偏僻,因为接下来的路,可不再到处是死人了,有许多活人,早早出发的那些大量难民。
什么层次的人都有。
大伙更不敢白天当难民面喝水,也不敢吃饭,只能趁夜黑。
宋福生一一查看大伙的伤:“有没有感觉不好的?头热、恶心、迷糊的?”
田喜发摆手,没那么邪乎,全是小伤,发自肺腑道:
“三弟,这就中了,受这点伤,这就已经很老天保佑了。
你不晓得,那山上,到处是死人,渴的,明知道草有毒,也吃。
有的人本来有银子,被抢了,也变成没银子的跟着抢别人。
反正到处是惨状,那些死人几个时辰一清理,直接被锹头扒拉到山下。
活着的这些难民,没有一千也得有八百在山上呆着。
他们没银子喝水,更是见人就抢,反正不管你有银没银,先杀了再搜身,见到水更是眼红拼命,咱这趟得亏了四壮兄弟。”
宋福生点头,“也得亏这些难民一路过来,早就没吃没喝没什么力气,要不然,你们这几十人就得扔在山上,一人难敌十只手。或许,唉,也得亏了那土匪头子吧。”
高屠户被宋里正刚包扎完伤口,嘴有些发白疑惑道:“小三子,怎的还谢土匪?那他娘的最不是东西,让人拿闺女换水喝。”
宋福生想了想才说:“那土匪头子,指定是不能让难民们成事。允许在山上滞留,但不会让他们聚堆,至少不能成为一个大团体,十个二十个人不管,上百人凑成团伙,他就会出手给打掉,打乱,要不然对他们守山头有威胁。”
从这天之后,值夜的彻底打起了精神,再不敢打盹。
有那么一瞬,大伙都觉得,好像还是和死人为伍安全,和这些活的难民混在一起,人心最吓人,更容易丢命。
尤其是三天后,宋福生他们才停下歇口气,就听到有几个妇女在哭着喊,孩子丢了。
有别伙的难民叹气道:“往后哪里人多走哪里吧,人少就被别人吃了。”
也有的大娘在哭骂,骂就是你们这些外地人,一路走一路抢,她家本是好好的,外地人走过来了,她们也成了逃荒的,妻离子散,恨死这些外来人了。
这番骂很是引起了共鸣。
宋福生本想上前打听打听,离城池还有多远,也不敢上前问了,听听,人家都要恨死他们了。
就在这时,远处有齐整整的跑步声传来。
宋茯苓还不明就里时,就看到附近的难民哗啦一下全跪下了,有人高呼万岁,有人高呼有救了。
宋福生给女儿按跪在地上,“爹,是给咱们送水送粮吗?”
“美死你。”
“那他们万岁什么啊?”
“出兵镇压了,我怀疑这伙人是去缴那个有水的山头,燕王能派兵管那山头,这是一种态度,说明会管难民的死活呗。”
宋茯苓悄悄抬起花猫般的脏脸,只看队伍打头骑大马的青年英姿勃发。她瞟了眼就将目光移向兵士们,哎呦,古代的盔甲看起来很沉啊。
第一百一十六章 两章合一(为月票550+)
哒哒哒的马蹄声,从宋茯苓跪地的正前方经过。
打马经过的少年将军陆畔,连个轻飘飘的眼神都没留下,连扫都没扫一眼这些难民。
却给这些难民们高兴坏了。
连连磕头高呼道:“谢谢王爷,谢谢将军,谢谢王爷,谢谢将军。”
宋茯苓也跟着混在里面,十分不真诚的磕头,就这么一会儿磕了十好几个了,但心里确实是十分感谢。
只因,那牛轰轰的帅哥,虽然懒得搭理他们。
但是却让随从告知他们这帮人,前方三百里处有山涧,有水。
七百里处将抵达燕王管辖的第一个城池:幽州城。
幽州城门处设有难民施粥棚,不要滞留,速去。
宋茯苓、钱佩英一起伏地念叨:“谢谢王爷,谢谢将军,谢……”
宋茯苓悄悄坐直身体,看到那些大兵们走远了,拽了一把钱佩英,握着钱佩英的手,两眼放光激动道:
“娘,你听见了吗?太好了,咱们能进城了。三百里有水,七百里就到地方了,快点赶路,十天八天就能到,别歇着了,赶路!”
随着宋茯苓这话,大家伙更是跟着兴奋了起来。
兴奋大劲到,宋里正都哭了,高屠户也跟着眼圈泛红。
岁数大的人马上开始唱颂歌,歌颂燕王心系天下、心怀百姓。
要知道,不是哪个王爷都能做到放难民进城的。
有的杀戮重的王爷,攻城掠地第一件事甚至是屠城。只因你又不是他的子民,更恨在攻城时,城中百姓负隅顽抗,让他损失良将。
所以,这么一对比,在遭灾的时候,燕王没下令紧闭城门,真算是心怀百姓了。
尤其是这么多逃荒的难民,将要一起往人家城里冲,被放进去要面临的问题有很多。
说句不好听的,一个个跟鬼子进村、蝗虫过境似的。就看看这一路:这一路过来,给人不需要逃难的都弄的举家逃荒了,可谓是走哪哪穷,等进了城,得吃人多少米、喝人多少水,严重影响人当地百姓的治安与生活。
可见,这不是谁都有那个魄力能接收的。
现在这位陆小将军给了准信,终于踏实了。
只要有命走到,就有地儿可去,可下有官府管了,不会眼睁睁瞅他们死,能不激动到哭吗?
“走,今儿再走个十里八里地。”附近好几伙难民张罗起来。
就连丢孩子的那伙人,除了娃的爹娘在悲痛不已,家里的其他人也已经开始规整东西要重新出发了。
宋茯苓他们不知道的是,这位陆将军告知准信的举动也救了他们。
本来有一伙人已经盯上了他们,就等着后半夜趁大伙熟睡偷粮抢粮。
别以为旁人没发现,人饿大劲了对食物的嗅觉是很敏感的。这伙人竟然眼下还有盐,只有盐煮出的汤才会那么香,怎能不拼命抢一次?
他们饿死了,他们要饿死了。
可陆将军说了,前面有水,有山,那就会有草有树皮,和这伙二百多人的队伍去拼命抢粮?想抢的人搁心里掂量来掂量去,估摸抢下来也会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都走到这一步了,谁也不想亡。
如果不知道前面有希望,或许就拼了。
但现在知道了,只要走到就有希望不是?
恩,不抢了,再挺一挺。
如果能挺住一口气活下来,谁愿意去和二百多人的队伍打杀拼命?干得过吗?只要挺到幽州城,门口有官府的粥摊,还是喝官府的粥保险。
所以说,这伙想抢宋茯苓他们的人,还没等抢呢,就被陆畔的话给弄的心不齐了,都选择赶紧走。
宋茯苓他们也不清楚有这茬,其实要知道他们也会哭。
还抢他们呢,他们也没啥粮了。
几百人吃饭试试,一顿蒸多少个饽饽。早就不分谁家粮是谁家粮了,混一起吃。
还有,别说粮,就是水也不剩什么,连她家空间里的矿泉水也只剩最后两瓶,都在宋茯苓的身上背着。
盐?是,有盐,她家空间里的那点盐,她奶的大酱坛子、王奶奶他们腌的菜早就吃没了,要不是这两天有她家盐盯着,这些人也没了力气推车。
而下一步,都做好了心理准备,万一再走个二十天一个月的,宋福生就打算把宋茯苓买的韩国辣酱拿出来蘸饽饽吃。人没盐那不完犊子了嘛。可那辣酱是最不能轻易拿的,不到最后一步不能拿,因为这地没辣椒。
宋福生唏嘘道:“还好,还好一切眼看就要过去了。”
可是,真的过去了吗?
三天后,宋茯苓拒绝了宋里正家要用车推她,她围着防潮垫走路,多走一些能暖和暖和。
而后面有一台车,车上燃着他们的自制木炭,专门给小孩子们坐着,小孩子们盖着两床被,全缩在里面,米寿就在那里。
他们这伙人也已经把所有能穿的衣裳全穿上了,可脚依旧冻得发木、发涨,肿得草鞋要包不住。一个个冻得嘴冰凉,手也冻得不听使唤。
就好像,几天前,干热的高温天气是夏季,从夏季一下子就走到了冬季,两个地方明明挨着很近,却温差相距十几度,尤其是早晚。
十月末了,越往北走越冷,其实天冷才对劲,但今年的天气,一会儿天这么热,一会儿那么冷,也明显是大灾。
宋茯苓呼着哈气问马老太:“奶,你冷不冷?来,咱俩围一个垫子。”
马老太身后背筐,胳膊挎包,两手插在衣服袖子里,吸了吸鼻子摇头道:“就怨你爹,非得让扔行李,扔吧,昨夜黑冻得闭不上眼,一个个都打哆嗦,团成团眯觉。”
“谁能想到天那么热,又变这么冷。”
马老太挪着沉重的腿、僵硬的脚说:“唉,那些在咱们后面赶路的人啊,也不知又有多少人渴死,这回又有多少人会冻死了,我瞅着啊,开春的地也没个种。行了,先顾眼下吧,那山涧你瞅着没?让大伙先痛快喝口水。”
宋茯苓举着望远镜,望了一眼又赶紧给塞包里,自从这条路上逃荒的活人多了,她就很注意把这些东西收起来。
甚至为了少麻烦,她一家三口冻脚也不敢往外拿棉鞋,不敢拿羽绒服。只是穿着出发前拿出来的那些保暖绒衣,挑些不打眼的套里面。
“瞅着了瞅着了,到山涧了!”
见到水,大伙本该亲香的不行,时隔这么多日,嗳呦终于能可劲喝水、能抹把脸洗洗了,可手指一碰水,就被凉的一哆嗦。
宋福生冲女儿紧着摆手,“别洗了,别受了风寒,再走几日咱就进城了,进城爹第一件事就给你烧水洗,听话。”
此时宋福生脸是皱巴巴的,只逃荒这些天,他造的,看起来像老了十岁往上。
天一冷,大伙也不爱说话,头套又都戴上了,这回不是防瘟疫,是为保暖驱寒。
一个个忍着手指节的疼,用大桶小桶装好了几日后会用到的水,连歇脚都没歇,一心赶路,进城。
水才装好,意外就是在这时发生。
小偷兄弟、威猛汉子,以及他们带的人,总共二十多人,手拿刀、棒子、匕首,直奔宋福生他们这队伍而来。
他们这伙人是逃命下山的,山上剿匪差点连他们一起剿了。所以说,他们现在啥也没有,一路饥寒交迫,一路也没碰到个有钱人截到银子,抢点吃的还不够塞牙缝。
看到宋福生他们,瞬间打了鸡血,打算抢粮、抢不锈钢壶、抢银子,抢棉被。
当时,大伙正蔫头耷脑打完水,手里护卫的家伙什也放在一边,根本毫无准备,尤其是孩子和妇女们。
宋福生一个回身,就被小偷兄弟里的老二用匕首划伤了胳膊。
宋福生只来得及给钱佩英一把推远,他就大呵一声:“你他娘的!”赤手空拳往上冲。
他咬牙恨啊,是的,认出来了,当初就该给那对小偷剁成肉酱。往后,别说放过了,他特妈的彻底长记性,谁敢招他,谁稍微有点不对劲,他就弄死谁,什么人命,这里人命最不值钱。
一时间喊杀声冲破天,四壮在护着推车上的孩子们。
女人们嗷嗷叫唤着随手抄起东西就往上扑。让你打我孩,让你打我儿,让你打我男人。
宋里正挥舞着拐杖,忍着腰间剧痛往对方身上撞:“我不活了!”
这一刻的宋茯苓,有那么一瞬间,她也不想活了。
“爹,让开!”
女孩尖利的喊声响起,宋福生才滚出战区,宋茯苓一个瓶子就扔了出去,只听嘭的一声,炸了。
离他们不远,陆畔正带队归来,听到声音,紧急勒住马绳,皱眉:有火药?
像是为了印证他没听错,宋茯苓这面又一个瓶子扔了出去,且差点炸到她手,里面的液体突突突一顿冒泡,瞬间,嘭一声又炸了。
给那二十几个土匪彻底吓傻,给那对小偷兄弟吓得跳脚直叫唤。他们哪见过这个啊。
而他们更没见过的是:
只看,马老太和宋茯苓一人端着一盆水,飞速奔着他们跑了过来。
马老太一扬盆:“我烫死你个龟孙!”
一百多度的开水,哗啦啦就迎头兜了上去。
又一盆开水跟着泼了上去,连盆都不要了砸了过去。
“啊!!!”十几个土匪转眼被烫的无处遁形,满地打滚,肉烫熟了。
齐刷刷的跑步声响起,一众兵士将所有人围住。
宋福生跪地紧着看女儿,心想:闺女啊,你这整的啥啊,哐哐的爆炸。
宋茯苓歪侧头跪地,眼神不停冲宋福生闪:爹,跟你讲过啊,cao加h2o,它,恩,热。像加热饭似的,热的很快。
刚才她和她奶,正巧要扔生石灰,寻思快进城了,也用不着这东西给粮食防潮,再说也没粮食了,还推它干甚,扔了得了,就出事了。
第一百一十七章 两章合一(求月票!)
大伙又冷又害怕,很慌张。
怕这位将军,恼怒他们这些逃荒的和人干仗。
虽然情有可原,他们是受害者,被人抢才反抗,但是又动刀又动棒子的,给人脑袋烫成猪脑袋,好像也有些……
跪了一地,哆嗦乱颤的人。
陆畔径直走到宋茯苓面前。
宋茯苓一抬眼就能看见他的皂靴,但没敢抬眼,眼睫毛颤了颤。
“你扔的?”
“回将军,草民的小女是……”宋福生急急抢话。
“闭嘴。”
宋茯苓趴伏在地上仰头,和低头正看她的陆畔对视,“是,我?哈,啊呀!”
宋茯苓忽然疼的倒吸一口气,左手按向右手掌心,这里被烫出个大血泡破了。
只按了一下,按完就很突如其来的白眼一翻直扑前方,脸一下子扑在了陆畔的靴子上,昏死了过去。
陆畔用脚抖掉宋茯苓的脸,皱眉退后一步,极其嫌弃地看一眼宋茯苓,看一眼自己的靴子。
与此同时,场面彻底乱了。
宋福生寻思你爱咋咋滴吧,他闺女啊闺女,被吓昏了么这是?还是孩子被折腾病了?
钱佩英也手脚并用极快爬到女儿身边,一把抱住女儿惊恐叫道:“茯苓,茯苓!”
怎么摇晃也不醒,钱佩英忽然仰头冲陆畔大声道:“你整死我们三口人吧,求你整死我们三口人吧!我们早就活的够够的了!”
这一刻,钱佩英彻底崩溃,真的不想活了。
以前没见过什么死人,现在天天见,睡觉不小心都会睡在死人旁边。
以前没见过二话不说就抢人东西要人命的。
到了这里,成千上百的人,为点破粮食、为口水,动刀子动棍子打他们要他们命,一天二十四小时高度紧张。
白天还要赶路,一天走好几万步。
他们这一路更是不敢喊累不敢生病,脚底板走出血泡,泡没了变成茧子,走的一层又一层的茧子快要赶上鞋底厚了。
以前,闺女给她和老宋做个现成饭,说爸爸妈妈辛苦了,他俩都关上房门感动的不行,说孩子没惯坏,长大了懂事了。
现在,天天跟他们吃窝窝头,孩子甚至连窝窝头都不舍得多吃,不是掰给她爸就是掰她奶,一天天和他们傻走,睡露天地,被死人吓,被上来就喊打喊杀的活人更是吓得不轻。
给闺女逼得,刚才一定是看到她爸受伤了,急了才扔东西倒开水烫人。一个丫头,又是个这么瘦弱身体的丫头,没力气打又打不过谁,让她闺女怎么办?
眼下还问,跪一地问,问个屁啊问,质问谁呢。
就烫了怎么滴,整死他们吧!
宁可死时的记忆都是现代的好记忆,是文明社会,也不在这再受罪了,一起死,一起走!
马老太嗷呜着大哭爬到陆畔脚边,鼻涕一把泪一把,又磕头又拽住陆畔的脚脖子求道:“大人,别处死我三儿一家,处死我吧。是我,是我这个老太婆扔的,和我小孙女没关,和我三儿更没关,我,我?对,是我出的主意!”
陆畔:“……”
他说什么了?他还什么也没问出来呢。
先昏了一个,又冒出一个死活求死的,这又爬来一个,这个更厉害了,鼻涕眼泪直往他靴子上蹭。
随从顺子呵道:“退后。”
宋福生也不想活了,就不退后,跪坐在原地抱住宋茯苓,旁若无人喊四壮:“拿个棉被。”
四壮立刻起身给拿棉被,还把大哭的钱米寿给一起送来了。
钱米寿眼泪一串串掉,两只小手死死揪住宋茯苓的衣襟:“姐姐,你醒醒,姐姐,你不要啊,米寿求求你了,不要像祖父,不要像爹娘,不要没。”
陆畔都被这伙人整无奈了,哭的这个惨,尤其这孩童的哭声,好像他把他们怎么地了似的,冲随行医官使了个眼色。
医官摸脉说,宋茯苓是惊厥过度。
而实际上是,宋茯苓此时头昏脑胀趴在空间的地板上。
她有气无力慢慢睁开眼睛,眼睛只睁了一半就顿住,随后,大睁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满屋子里都是她的惊叫声。
她也能进空间了。
宋茯苓蹦高着跳着站起身。
宋茯苓在这没心没肺嗷嗷的叫唤,却不知外面的她已经被抬到推车上,燃好炭盆,盖好棉被,大人们的审讯却还在继续。
马老太给生石灰抱了出来:“就这个,加上水。”
随从顺子倒了些生石灰,马老太:“你倒多了。”
随从顺子往生石灰上添水,马老太:“你倒少了。”
随从顺子:“……”
马老太心话,你瞪我干啥?本来就是,你咋这么笨呢。人家她小孙女,那小手,量抓的很是准,就翻吧两下,然后就眨眼间,那水啊就开始咕嘟咕嘟冒泡,热的,那比特意烧开水可热多了。
再说她挑毛病咋了,她小孙女眼下昏着呢,她要是不严格要求顺子,不给弄出刚那效果,更跟那将军解释不清了。
陆畔接过下属递过来的生鸡蛋,往眨眼间就成了沸水的盆子里放,以肉眼可见,没一会儿,鸡蛋被煮熟了。
这涉及到陆畔的知识盲区。
以往他只晓得让人特意开采石灰石是为河道用,建筑也会用到,但能有爆炸的声响?这。
现在试验结果摆在这,一定量的生石灰加定量的水,能在极短的时间沸腾,比之开水的温度会高出不少。
看来用水烫那伙人,确实是用的这个石灰水。
陆畔蹲地检查已经被炸成渣渣的瓶子碴,随从顺子立刻问道:“你们就是个逃荒的,逃荒还背瓷瓶上路?你们装物什用瓷瓶?”
宋里正跪在地上道:“那是草民的。里面是用来装药的。我这一路,我带了不少药,这两小瓶子是祖传的,里面装的是醒脑丸,我还带了祖传的能防疫情的草沫。”
宋里正就差一口气把祖宗十八代汇报一遍了,包括那俩瓶子是祖上谁给的,他都说了一遍。
“既然药很贵重,为什么放在她的身上。”指了指昏睡的宋茯苓。
“就她啥活不干啊。”宋里正一脸理所当然道:“大人别看我伤了,那也得推粮。前头缺水,还得推水,又没了牲口拉脚,怕推车不稳当,哪下子包袱掉地摔碎,我就让曾孙女揣着了。”
王婆子接话嚷嚷道:“大人,真没骗您,怕摔怕碎的都在俺们胖丫那揣着,真就她啥活不用干。”
妇女们一看王婆子都敢吱声了,纷纷说,是啊是啊,你这是要查啥啊?俺们胖丫是好丫,就烫了人了呗,那也是为救大伙。
对,没错,大家有好多都没搞明白,这到底在审啥。
陆畔伸手接过医官递过来的空瓷瓶,往里倒生石灰,问马老太:“倒这些?”
马老太眼睛闪了下,躲开陆畔眼神:“恩吧。”她哪晓得呀?她当时在端水要烫死那群龟孙,小孙女手又那么快,只晓得孙女扔出去俩瓶。
行啊,放多放少的,能炸就得。
结果,陆畔放多了,水少了,水、生石灰、空气,三者极快产生反应,得亏他速度也不慢,瓷瓶才扔向空中就炸了,瞬间碎成了渣渣。
陆畔听了个响后,静默。
随从顺子没从主子脸上品出接下来的意思,他就试探的又问大家:“路上为什么会带这东西上路?”
这东西?这东西可说来话长了。
话说,有个春花,喏,那就是春花后娘。李秀连连点头:“对,我是她后娘。”
“得得得,”这都说的什么啊,顺子不耐烦道:“那你们又是怎么晓得这两样起反应,会炸裂?怎么就那么凑巧?”
高屠户灵机一动:“回大人,我家养猪,我是屠夫。”
大伙立即跟着补充,一个个胡说八道的,对,上屠夫家串门看见的,他家猪圈多,撒生石灰,俺们都看见过,俺们都知道,都晓得这东西热,这东西也能炸。
总之,你就别审了,俺们没毛病。
马老太还跟着添乱:“是我串门看见的,我,我家胖丫是城里的,她么都不晓得。”
陆畔瞟了眼宋茯苓躺的地方。
此地无银三百两。
宋福生也跟在陆畔后面都快没耳听了,其实就一句话,就说他教的女儿呗。
大伙这个实诚劲儿,撒谎也不会撒:“将军,您也看到了,确实是生石灰,不是火药。我们就是普通百姓,怎么可能会接触到火药,您放心,我们真不是流寇。”
随后,宋福生冲宋里正使眼色,让拿出以前认命宋里正当里正的一纸公文。
同时也拿出自己曾经考试时,几位老师给作保的文书,参加过考试的文书,以及他在县里教书的私人印章。
别小看这印章,只有读书人才佩刻有名字的私人名牌,一般人是不允许的。所以古代才更讲: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嘛。
陆畔眼神瞟向那伙抢劫的,顺子立刻会意,上脚踹向那对小偷兄弟里的老二:“他们有文书,你们呢?”
老二寻思话了:我们就混子,我们上哪整证明去啊?我们就从那里来,要到你们那里去。
无法证明,你们还暴力抢劫,这样的人进城也是不安定份子。
“刻字,先行押走。”陆畔留下几个字,就往山涧的方向走去,弯腰用水囊打水。
他走了,可给不是古代人的钱佩英吓傻了。
就那小伙子,只轻飘飘说几个字,那些抢匪的脸上就被刻了字,刻的那些人嗷嗷叫唤。
她有些腿软,她刚才还求死来着,那小伙子要是真不耐烦,她现在是不是已经死了?艾玛呀,“茯苓啊。”
宋茯苓心想,妈你别吵吵,别老推我,我早醒了装睡呢。
第一百一十八章 三更 (为月票600+)
兵士们就驻扎在宋福生这伙人旁边。
人家在埋锅做饭。
宋福生他们这伙人是在归置打的乱套的东西。
干翻好几台手推车,好几人的胳膊腿见血。
接过医官递过来的伤药,受宠若惊,宋里正带头,全体成员又重新跪下,正要仰天长啸“谢谢将军”,顺子就呵道:“闭嘴,别打扰我们将军休息。”
“好,好。”宋里正跪在那抹抹眼泪,哭的很真诚。
趁顺子没走远时,还对搀扶他起身的宋福生说:“将军是大善人啊,这样的将军,万民有福。”像假装唠嗑似的,很感慨的和宋福生说。
顺子闻听,嘴角翘了翘。
边往回走,边很自得地想:
那当然,遇见我们少爷算你们这些老农有福气。要知道别人想见根本没得机会见。
我们少爷可是天之骄子,人中龙凤,燕王手下第一人鄂国公之孙,其父更是骁勇善战的大将军王,老夫人手心里捂热的宝,老太爷唯一的孙子。
都没有嫡庶之分,大宅子里满打满算就这么一个独苗苗,剩下的全是姐姐。
宋福生哪有心情忽悠别人,给宋里正扶起来,他就急吼吼去查看女儿怎么样了。
这也是他的独苗苗啊,手心里的宝,用心血给煨大的。
“闺女,闺女?”
马老太奔了过来:“胖丫呀,你别吓奶,奶给你摸摸毛吓不着,你快睁眼瞅瞅奶。”
宋茯苓躺在推车上,慢慢睁开眼:奶奶,爹娘,眼角挂泪的米寿,她冲几人眨了眨眼。
马老太捂着心口,长呼一口气,呼完腿就软了,顺着推车就滑落在地。
“你要吓死我了,吓死我了,”钱佩英抱着宋茯苓的头就开哭。
“爹,你伤没事儿吧,刚才给我急的不行,”宋茯苓问道。
宋福生眼圈当即一红,没回答有事没事,而是用带着脏污的大手抹了把女儿的脸,“好闺女,好样的。”
钱米寿看到姐姐醒了野激动的,猛的钻进钱佩英的怀里,和宋茯苓挤在一起,像小兽受伤了般嗷呜哭,又学宋福生的语气道:“好姐姐,好样的!”
一家几口正经哭着聚了好一会儿,这才该干啥干啥。宋福生去包扎伤口,米寿非要跟着去,说要给姑父呼呼,呼呼就不疼了。马老太是带着家里其他人重新打水。水都扬吧了呀,唉,盆也差点摔两瓣。
宋茯苓一看,赶紧跳下板车,不装死了,拽着钱佩英的手就给拉到一边,四处看了看,这距离谁也听不到,这才说道:“娘,你猜我刚才有什么奇遇?”
“恩?”不是昏死了嘛。
“你瞅着哈。”宋茯苓把她的拿到怀里抱着。
说到书包,宋茯苓就觉得自己聪明坏了,因为早在之前她就有先见之明。
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跟她奶一个被窝研究过。
说奶啊,这路上活人多了,别说我爹的宝物和我水壶不能乱用了,就是郭大伯的喇叭我都给收起来了。还有我这包,实在是有些打眼,你能不能再倒出两条麻袋啊?给我和我爹这包套一层,简单用麻绳缝吧缝吧,当套。
你看看,她多聪明。要不然就那凭那小将军眼睛跟钩子似的,即便解释清了石灰水,也解释不清防雨绸的书包。骗这些一路同行的庄稼人行,再一个大伙互相信任啊,要想骗那见过世面的小将军,可不好骗。
宋茯苓把书包口冲钱佩英方向,“娘,你瞅清楚了哈,”小手一个翻转,刚才摸的东西不见了。
钱佩英用气息问:“刚才不是昏迷,是进空间啦?你你你,你也能?”
“对呀,娘,我厉不厉害,哈哈哈哈。”
钱佩英望着女儿没心没肺的笑脸:“快给变回来吧,别一会儿米寿要。”
宋茯苓一愣,赶紧查看书包,我的天啊,怎么就调转下书包,东西就篡位了,就变错东西了:“怎么办啊娘,我只能送进去,拿不出来。”
啊,钱佩英搞懂了,她老公能取出来东西,她闺女能送进去东西,那她呢?她看了眼自己掌心。
“娘娘娘,你拿刀干嘛,是不是傻。”
“爹爹爹,不好了,你快帮我把米寿的砖头取出来。”
宋茯苓两面跑,两面小声叽叽咕咕道。
远处,陆畔侧头看向宋茯苓,早在宋茯苓下板车时他就有注意到,且看的极其清楚:昏倒那小丫头起来后,一张脏兮兮的脸笑得那个眉飞色舞。
几分钟后,陆畔也成了别人眼中的风景。
他坐那吃煮鸡蛋。
不远处以宋金宝打头,钱米寿收尾,肩并肩站一排小娃娃,各个一边看他,一边手指头放嘴里吸溜。
第一百一十九章 一更(求月票!)
手里的鸡蛋才咬了一半,陆畔吃不下去了,挥了挥手。
顺子立即对炊事兵喊话道:“按他们人头,一人给煮一个。”
没一会儿,一排小娃,一人得了一个热乎乎的鸡蛋,才从锅里捞出来的那种。
娃子们高兴坏了。
宋金宝一边烫的直吸气,两手紧着倒鸡蛋晾热气,一边急得顾不上扒皮就往嘴里塞。
这排娃子们里,有个小孩用衣襟兜着鸡蛋,没着急吃。
钱米寿带着一颗颤抖的心、捧着鸡蛋激动的手,试探般往前走了几步,又往前走了几步,又又往前走了几步。
发现没有兵士拦他,这才紧着倒腾两条小腿跑了过去。
径直跑到陆畔面前,噗通跪地。
五岁的小娃将鸡蛋先放到一边,才规规矩矩双手支地磕了个响头,然后仰起脏兮兮的小脸,奶声奶气对陆畔道:“大人,能再给小子一个蛋吗?”
顺子拧眉接过话:“不是才得了一个?去去去,还没吃到嘴就想着再要?”
“我想给姐姐一个。”
顺子扭头看了眼宋茯苓所在的方向:“就是刚昏过去的那个?她都多大了,吃你自个的吧,你姐姐不会要。”
钱米寿忽闪着大眼睛:“不,大人,我姐姐会要。”
陆畔控制不住再次眯眼看向宋茯苓:“……”
那伙人说,她是事不想、是活不干,所以才把易碎品放她那。现在看来,不止吧。
顺子补充陆畔心里剩下的那半句话,心想:你姐怎么那么馋呢。
“都煮了吧,”陆畔顿了下:“把点心匣子也拿过去。”
顺子一愣,那可是老夫人给少爷路上特意准备的,这伙难民简直太有福了,洪福齐天啊洪福:“是。”
“把那个读书人给我唤过来。”
果然,糕点鸡蛋一拿来,大家伙高兴坏了。
小娃娃们更是感觉,没逃荒、像过年。
尤其是那点心,虽然一人只能分一点,但是他们长这么大别说吃了,连见都没见过做这么带劲的,吃起来更带劲。
吃过好多好东西的宋茯苓,此时竟然也觉得这点心真是……
“这也太好吃了吧。”
吃完,把嘴边的点心渣子划拉到嘴里后,宋茯苓才眉开眼笑的,用两手使劲蹂躏钱米寿的小脸,给孩的脸揉变形道:“小弟,你也太能干了吧。”
远处,顺子极为嫌弃地瞪了眼宋茯苓,耳朵也没闲着,在听宋福生和他家少爷讲述这一路见闻。
“一路饥民众数,土寇并起,人抢食,人相食,死人弃孩。
吃观音土树皮大肚者更是甚多,草木俱尽。
草民经过一村,村无狗吠,十室九空,白骨随处可见,夜里似有鬼哭声。
推门而入,仅余一室还是人丁尽绝,躺炕上无人收敛……”
宋福生一边说着一边心想:这四个字四个字的往外甩,跟你都唠五分钟了,你再不叫停,我肚子里就没词了。
陆畔看了眼那些齐整整依次停好的手推车,这伙人看起来已经很惨了,但是和其他难民比,明显比大多数难民强得多。
没听这人说嘛,别家孩子死了许多,有许多扔半道上的,他们这伙人,一个没死。
“讲讲你是怎么得知消息的,讲讲一路上,你又是怎么安排上百人的队伍。”
宋福生顿了一会儿,才一咬牙一跺脚,将岳父当初写给他的信掏了出来。
陆畔刚看个信的开头,就被钱老爷子的语气逗得差点笑出声,差点失态,强忍着。
又一边看信,一边听宋福生讲述都是怎么安排队伍的,谁干什么,谁负责什么,听到最后,陆畔终于抬眼正视宋福生。
但也只认认真真地看了一眼,他就将信还回,挥了挥手,让宋福生离开。
随后,陆畔在小娃娃们依依不舍的目光里,打马离开。
这个汇报插曲,宋福生没当回事,琢磨着人家小将军多问问他,就是想打听打听那面的详情。
顺便可能是对他们这伙没怎么受伤的人不放心,毕竟二百多人,多问几嘴罢了。
所以他才快刀斩乱麻,直接将岳父信递上,信件一给,无须多解释。他们这伙人本就属于比大多数人得信早的那种,跑的快是正常的,府城有人嘛。
五日后,大家终于抵达幽州城前。
第一百二十章 二更(求月票!)
幽州城前,人山人海,却井然有序。
路两侧是齐整整的难民帐篷,两侧帐篷的最前端,依次摆开十口大黑锅,锅里正冒着热气。
以肉眼可见,各侧帐篷那里,也排着两条长长的队伍。
一条队伍似在看病,这条队伍排的很长很长,应该是医官少造成的。
另一条队伍,应该是在排号打粥。
不止两侧排队。
高耸巍峨的城楼前,张贴告示那里聚集了很多难民。
城门前更是排着两条长队伍。
能看出来这两条队伍,不同于打粥的队伍。都是大包小裹的,一家子接一家子,他们应该是在排队等待进城。
可惜,两面摆放的几台桌椅那里,无人。
宋茯苓:工作人员是在午间休息吗?
钱佩英:像坐火车排队检票上车,就是检票员不到发车前二十分钟不露面。
大门是紧闭状态,连角门都锁上了。
宋里正手抖的拽了拽宋福生衣角,宋福生懂,老爷子的意思是想说,这也不欢迎我们啊。
是啊,他也很担心,看那大门就能察觉出。
果然,路边负责导向的兵士冲他们喊:“跟上跟上,去看告示,愣在那作甚!”
宋福生的大伯好信问道:“这位军爷,俺们什么时辰能讨上口粥,娃子饿了。”
兵士对着他屁蛋上去就是一脚:“让看告示,看告示,听不懂?!”
哎呀看就看呗,你说他这么大岁数,上来就挨一脚,差点没给他踹摔,本来腿脚就不听使唤,就不能好好说话嘛。
心里吐槽一堆,但宋福生的大伯面上一点没敢带出来,一边赔笑说好,一边推车往前走。
大伯娘吓够呛,在旁边紧着嘀咕“你别出声,就跟在生子后头呗,闲的你。”
都指望宋福生,尤其是到了告示前,连不认识他的难民们也指望上他了。
“不认字啊。”
“就是说啊,这上头写的是么啊,就没人给喊话吗?”
“没人喊话,问那些人就让你看,也不换句话回。我都瞪俩时辰了,上面的字都快会画了,唉。”
这届难民不行啊,这届难民没文化。至少这一波在告示前的难民们,全是大字不识的。
宋福生的大伯才挨了踢,眼下又精神抖擞了起来,抢在宋里正之前喊道:“让开让开,俺们家生子是读书人。”
嗓门亮的,一嗓子全给喊让开了,宋福生在大家的注目下走上前,越看心越沉,但也没忘了翻译工作。
回眸用最接地气的话冲大伙说:
一,你们得先去两侧排队看病,让医官摸过脉,确认没得疫病,医官会发给你木签。
二,必须看过病后,凭木签才能找空帐篷,每个帐篷前都有人检查,来回出入切记带着,丢了就进不去帐篷了。
并且,打粥更要用这个,可以代打粥,但一个木签只管一碗干粥,丢了它,你就没资格领饭了。
三,宋福生深吸口气才说,关于进城,分三种。
第一种最惨的是脸刻字,充徭役,盖城楼填海去。反正哪里需要你们去哪里。
第二种,充军户。军户大伙都晓得伐?就是给人家当兵的种地种口粮,不能乱走,只能在那一亩三分地里呆着。等你能活动满城乱走那天,就是调令来了,你们上战场那天。闲时种地,有仗时上战场。
第三种,酌情,也就是说,人家觉得你配当这里的老百姓,你才能当。说你行你就行,不行也行。说你不行,你再行也不行。全在于守门官员酌情分析。
以上三种,大伙不一定是在幽州城生活,城池多着呢,分你去哪,你去哪,进城后会有人带路。
以上三种,划重点,排队排队,不排队者立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