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其他小说我全家都是穿来的TXT下载我全家都是穿来的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我全家都是穿来的全文阅读

作者:YTT桃桃     我全家都是穿来的txt下载     我全家都是穿来的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八百三十章 你次不次柠檬

    认识你之前是无靠无依,认识你后无药可医。

    原本以为你只是短暂的插曲,从没想到竟成不朽的传奇。

    只想有幸和你在一起。

    来自明明知道相思苦。

    这就是陆畔驰骋在回京路上,各府小姐们暗恋他的心思。

    哪个姑娘不怀春。

    哪个姑娘没有英雄情结。

    又有哪个女孩,不希望自己的夫君,是这天地间最优质的男子。

    煜王爷二十二岁了,仗打完,皇上一定会在祭天后给指婚。

    京城各府后宅,风起云动。

    夫人们一边嘱咐教导嬷嬷再更严格些管教女儿,一边眼睛亮晶晶地盯着皇宫动向。

    陆畔还未归,各府夫人就在心里已经有第一二三排名,猜测自家嫡女美貌才情能排到第几位。

    前几名,很有可能被皇上指给煜王。

    各家小姐也心算,在排除这个,排除那个。

    像是丁坚妻子的妹妹,也就是他小姨子,才情在外,但这就可以排除了,沾着关系呢。表兄弟不可能娶姐妹俩。

    丁夫人、陆畔的亲大姨,早在多年前就曾透过话,国公府很不喜这种。

    猜来猜去,待字闺中的姑娘们很焦灼。

    不知陆畔这朵茂盛的“花”,会花落谁家。

    ……

    此时,国公府花厅热闹极了。

    陆畔的外祖母丁老夫人来了这里。

    再加上陆畔的二姐陆之婧,三姐陆之婉也在这里,一屋子的女眷在说说笑笑。

    老夫人指着画上的几处房产说:“这是过礼的,你看呢。”

    丁老夫人拿起一颗棋子放在图上道:“我府在这处郊外有一庄子,尚算有些妙趣,主要是有温泉,正适合那刚成亲的去玩玩,算我给的。”

    老夫人眯眼看了看,也拿起一颗棋子:“那里,正巧我有片封地连着果园,也给他们小两口吧,离你那庄子近便,泡完温泉去摘果子。”

    两位老人说完就笑了起来:“呵呵呵呵”。

    而且老夫人的封地,和陆畔这种王爷的封地税收,那可是两码事。

    老夫人的封地,是人家父皇给的正儿八经土地。

    种啥都百分之百归她,要是自个乐意,不种也没人敢管。

    皇上进京就将皇姑姑曾经拥有的,又完完全全的归还给皇姑姑。

    还可以意料到的,这回江山全部收复,做皇上的一直没有过表示。

    未来可期,当侄儿的会今儿朕一高兴就给皇姑姑地。

    全国各地,不好说是哪里。

    没听人家皇上说嘛,从陆畔这一代,从皇子们那才开始论,只给封地税收。

    这里面,皇上是特意漏着他皇姑母的。

    有时,皇上望着那空荡荡的慈宁宫,将想念母妃的那份情谊,全都寄托在老夫人这里。

    陆之婉和二姐陆之婧对视一眼,真偏心啊。

    结果老夫人接下来的话,更让这姐妹俩嘴里泛酸。

    真酸,往后谁也不羡慕,就羡慕弟妹。

    老夫人告知丁老夫人,临街太仆寺詹事的府邸被她买了下来,早先就说好啦。

    “啊,有听说这事儿,是您买的?”

    “对,没让他们对外说是我买下的,怕外人瞎猜测。

    我买来是为了做聘礼。

    珉瑞那岳父,也不知老亲家你听说没,亲生的就这一女。

    连着咱那孙媳的祖母也眼珠子一般疼宠。

    我想着,离我这里最近的就是许詹事那府邸。将那处做聘礼。这样,小两口去走动近便。”

    正找人修着,那是三品官员府邸,要改一下规制。

    丁老夫人手中攥着帕子拍了拍心口的位置说:“连我听着都觉得,谁给您当孙媳,她有福啊。”

    陆之婧、陆之婉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要不说还是年轻人呢,只知吃醋泛酸。

    老夫人拿起茶杯笑眯了眼。

    其实她老人家是这样想的,新王府建完,怕珉瑞不常回国公府,给他岳家安排在这里。媳妇要是张罗回来,不住那面,他小子就会跟回来。

    就在这时,别看丁老夫人来了,陆夫人才带着丫鬟嬷嬷来到花厅。

    因为她在忙着清点库房银两。

    清点完,急了,不是金子就是整银,这不行啊,喜钱要准备许多金角子银角子零钱的,就这么的,又唤来跑外的管事婆子。

    另外,还要嘱咐管事去织造处定制一些小玩意,小金笔,小葫芦,小头饰,要多预备一些,成亲那日,拿来赏给观礼的小孩子。

    老夫人道:“快陪你母亲坐下说说话,要我说,珉瑞还未到家,你不必如此着急。”

    陆夫人心想:怎么可能会不急,很多东西都要早早的先预备上,准备就要许多时日。

    她这又是头回娶儿媳,没什么经验,难免出现忘东忘西。为以防出现纰漏,提早就开始忙起来总是好的。

    ……

    “听说了吗?”

    “听说了,那红纸红绸都成车的向回运。看来国公府就等皇上指婚呢。”

    连老百姓都有第六感,咱们煜王爷要成亲了。

    听自家拐了四弯的亲戚讲,红烛、红灯笼都是特制的。

    真可谓,国公府恨不得八年不办一回大喜事,低调的让百姓都觉得过于简朴了,这一办,就要奔最轰动的世纪婚礼而去。

    这回藏不住了,连老百姓都知晓的事儿,各府更是早就知道,皇上也知道了。

    皇上很困惑:朕还没想好指婚哪位呢。

    陆丞相和老夫人来啦,有事要向皇上奏报。

    这天,陆家人也统一正面回复。

    陆之婧:“我弟妹已定,宋知府之女,宋茯苓。”

    谢文宇在被哥们问到煜王妃人选,他摇头说不知,没听到过信儿,丁坚忽然从旁道:“能说啦。”然后正要告诉那些世家子弟是谁。

    什么?

    谢文宇反应极快拉住丁坚,抢话道:“我知道,我来说。”

    这俩人扔了个炸弹就走了。

    最近他二人脚前脚后添子,谢文宇虽然比丁坚晚成家,但他那个是蜜月宝宝。

    陆畔就在全城姑娘芳心碎了一地时进城的。

    不过,有些姑娘还抱着期望,在她们眼中不配啊,宋知府的女儿配不上王爷。

    她们觉得,或许这只是皇上指的,可婚旨还没出就还留有希望。

    或许这只是国公一家选的,国公一家只有这一个独苗苗,陆畔要是不愿意,谁也做不了煜王的主。

    却不想,煜王爷面圣,第一件事交虎符。

    第二件事,被皇上把着肩膀,他就诚恳地抬眼说,他想求娶宋茯苓,但圣旨能不能让他带在身上。

    他不想用逼迫的方式。

    当然了,宋知府最后允了,指婚圣旨要给的,这是程序。

    要是宋知府还是不允,那更要将指婚圣旨掏出来。

    皇上:“……”

    宋爱卿会不允吗?不是该欢欢喜喜,怎么如此多的顾虑。

    这可是朕的煜王爷,是国公府独苗苗,是他皇姑母捧在手心的孙儿,他不同意?

第八百三十一章 有些人错过就不再来

    求婚这事儿,让皇上对他的宋爱卿宋福生又有了另外的印象。

    就是:

    甭管什么身份,他的宋爱卿要是觉得你不行,照样不嫁。

    敢硬来,会豁出来让双方局面变得尴尬。

    因为,陆家不是无的放矢的人家。

    能说出这番话,能让煜亲王跪在他面前,露出一副不太确定的为难样子说,有可能会遭到拒绝,这说明不是来假的。

    那陆畔,让他以少敌多、领旨打仗都没这么费劲。

    说句心里话,本来皇上对陆家早就心仪宋家女这事,初听是有点不太顺心思的。

    碍于皇姑母,碍于陆丞相,以及多方面考虑才应允。

    原因一,居然没有早早和他透底,在拿朕当什么,朕不配提前知晓吗。

    二是,宋爱卿是他未谋面却甚为满意的肱骨之臣,陆珉瑞是他亲封的煜亲王,这里面……总之,即便是门第上,宋家女也不是最好人选。

    至于三嘛。

    他被敬妃缠磨的,其实真动过心思,在四皇儿的婚配问题上,考虑过宋爱卿之女。

    毕竟,他确信宋爱卿的女儿应该是身板硬实的。

    履历摆在那。

    虽说英雄不论出处,但宋爱卿确实是逃荒逃出来的今日。

    能陪伴其父,从那么远徒步到奉天的女子,应是在科举前,还种过田、插过秧,那身板能差吗?

    而他的四皇儿,有点先天哮喘,发病时有太医绝对没问题。

    更是天之骄子。

    论地位模样气度,最关键的是脾气,像其母妃厚道。

    不会拿宋爱卿过去的种种而心中不敬,不会对宋爱卿那些最普通的亲人而低看。

    所以说,皇上曾真的觉得,宋爱卿给他四皇儿做岳父挺好,就差落实了。

    晚一步,没想到被陆家抢先。

    而这时候,他要是一口回绝,他怕外面那些自作聪明的人多想。

    那些人,一天天啥也干不明白,就知道瞎琢磨他的一言一行。

    唉,搞得皇上就很遗憾嘛。

    如若不是在这风口浪尖之时,他真不想只成全陆畔那小子。

    他会将他的四皇儿摆出来,煜亲王也摆出来。

    国公府不是早就相中了吗?

    到那时,相信敬妃一听姑娘家身体棒棒的,也会站出来为四皇儿争取。敬妃别的事无欲无求,可对这事绝对当仁不让。

    倒是很想看看,宋爱卿到底是拒绝皇子啊,还是亲王。

    而以上这些,京城都炸了锅,远在黄龙的宋福生还一无所知。

    要知道,那时候没电话、车马慢。

    刚收复河山,除去官方八百里加急,民间形成规模最快的一支队伍就是千里马。

    你甭管是官方传旨全国统一,还是千里马去运消息,都需要时间啊。

    这不嘛,一统天下那日,在京城镖局的郭老大,正带着账房发工资。

    当听说,这场从他们逃荒前就打响的战役,他老家那里先开始的嘛。

    一直到眼下,宋九族都搬家搬几个地方了,终于干完。

    他也激动的一边歪歪扭扭写信,让回去的队伍赶紧向奉天、向黄龙捎信,一边像普通百姓一样,跑出家门,站在路边欢呼。

    那天,根本没有人组织下跪山呼万岁。

    全城百姓却情不自禁的跪下落泪、磕头。

    不会被征兵了,打赢啦,去战场的娃能回来了。

    皇上知道这些年百姓苦,还要给免一年税和徭役,让百姓们缓缓。

    可想而知,天下百姓会多激动。

    最先知道消息的京城百姓,也感恩决定最后一场战役胜负的功臣、陆小将军。

    那日,郭老大跪在其中,听闻这些,比起其他人,心里有种暗戳戳的爽。

    他跪姿腰板直直的,因为那牛逼的将军,他认识,一起吃过饭。

    在京,知道消息确实快。

    当郭老大听到会宁特产店那些伙计回来讲,陆畔被封王啦,他内心:啊?啊啊啊!

    给账房吓的,“郭爷,您别叼烧火棍啊。”

    郭老大这才扔掉烧火棍,之前想插馒头烤着吃来着,急匆匆要纸笔又写信,向奉天和黄龙传递消息。

    ……

    秦皇岛。

    宋富贵、宋福寿、王忠玉,他仨人在这里呢。

    他们刚从衙门出来,办完准予造船手续,正穿的跟富家老爷一样,大步流星的并肩走在街头。

    前方忽然出现一队快马:报,前线大捷,全国统一。

    秦皇岛的官员们,在衙门里激动的互相抱拳。

    百姓们涌到街头欢呼。

    这仨人在百姓种跟着一起,一会儿山呼万岁,一会儿山呼愿我朝繁荣富强。

    大概这仨人长的太有感染力,太放得开。

    他仨率先舞动双手,一边高兴地叫喊着,一边随喊声打节拍。

    没过一会儿,身边的,四周的,对街的,小孩子、大娘、老爷子们,都学着双手举过头顶拍手。

    而这仨人在气氛最热烈时撤了。

    他们并排走在街上,大笑着,你捶我一拳,我踢你一脚。

    瞬间忘记自己都挺大岁数了,是个有身份的人。

    宋富贵高兴啊:终于统一。

    他曾为战场献过力。

    想到这,甩了一下头发。

    王忠玉是情不自禁摸了摸屁股,差些伤到他关键部位。

    眼前又闪过那些一生也忘不掉的片段。那一次次与死亡擦肩,那一场场靠小地雷的恶战。

    而宋福寿比起那俩人心情稍显复杂。

    他笑着捂了捂戴眼罩的独眼:他可是当过敌军,反水立了一大功,又神不知鬼不觉洗白。

    二孬。

    宋福寿用独眼看向那亮堂堂的天,你在天上,看见我眼下过的这好日子没?就差娶个漂亮婆姨啦。

    会娶个贼拉漂亮的,将你那份好日子也带出来。

    宋九族人现在都信,好人离世会上天。

    宋茯苓讲出来位忽悠米寿,米寿很相信,安慰别人就用姐姐劝他的那一套说辞,然后经杜撰、改编、传播,九族人眼下听说谁家老人没了,他们先叹气,后就说升天啦,穿天国的衣裳,走天国的阶梯。

    没过两日,在富贵他们正在海边烤海鲜督船建造时,海面上忽然出现许多军船。

    这仨人将缎子衣裳一卷,里面的裤子一挽,争先恐后的跑过去帮忙抬伤兵。

    “兄弟,哪个队伍的?啊,没听过,不过,我上过战场,陆家军。”

    担架上的小兄弟遥遥一指:“陆家军伤兵在那支船上。”

    宋富贵和宋福寿、王忠玉,急忙用袖子蹭蹭脑门上的汗,帮忙运送完这面的伤兵,又跑去陆家军那里忙活。

    这仨人从陆家兵嘴里,听到陆畔的一切,别提多骄傲荣耀啦。

    强忍着对陆家军说,我认识你主帅陆畔,怕别人说他们仨装逼。

    这一天,其实不止富贵他们在当义务不要钱的劳力,当地许多居民也自发的来了。

    皇上真是位好皇帝。

    仗打完了,却还在大把大把烧钱,想尽一切办法让这些伤兵,用多种运输方式回到原籍,接受最好的治疗。

    虽然有些人被治好后,也不会再是壮劳力。

    或许,这就是民心吧。

    又过了几日,富贵他们就听说了,啥啥啥?陆畔被封王。

    第一反应是,那往后更不能对人讲他们认识陆畔了,谁能信呐。换你,你信啊?

    而宋福生收到一统天下消息时,他正盛装出席,在边境,陪杨明远、柳将军,迎接从对岸来的高丽使者团。

    柳将军,武将,带兵助阵。

    杨明远,钦差,站中间位。

    宋福生,当地文官第一人,居右侧。

    鼓乐奏,迎宾。

    三人在边境地迎夷门,脸上是一模一样的,不失大国风范的外交表情。

    他们注视着,高丽使者团,走两步一蹲,走三步一拜,这是附属国进入本朝境内,该有的尊敬和礼仪。

第八百三十二章 一波还未平息,一波又来侵袭

    蓝天、白云,红毯、鼓乐、边境的微风,骑在马上的一列列士兵。

    一统的消息传来。

    武将、文臣、钦差,微微一笑。

    这是志在必得的,不是吗?

    高丽使者团内心一紧,更恭敬了。

    去黄龙的路上,高丽使者团望着以前是大片大片的荒地,如今弄得差些整成梯田,那一看,贼带劲,种出来得多少粮食。

    私下里,用他们唧里哇啦的语言说了几句。

    入黄龙城,满城百姓穿着体面,幸福洋溢在脸上,挥舞小旗。

    别误会,他们是真兴奋,不完全是为迎接。

    南方战线,靠近战线,离得近的城池是大量招兵。

    黄龙这里,虽然在后来两次没有向前线送人,但像黄龙等兵源不方便向前线运送的城池,他们担起的是,比别的城池赋税更重。

    仅去年和今年初,黄龙官方四次派出的运粮队伍就看不到头。

    再加上军户区的辣椒面、一匹匹战马、粮草,一车车的磨刀石,大量的物资在向京城运送,再经由京城送往前线。

    终于打完仗了,老百姓真儿真儿是松口气。

    而且有的那百姓家里,还有第一次征兵没回来的孩子呢。

    是死是活不知道。

    这回都打完了,再过一年半载没消息,这就说明回不来了,死在了前线。最起码不用再揪着心。

    高丽使者团又开始观察,黄龙风貌和以前他们来,不一样。

    这内仗打的,怎的,这是打富啦?

    ……

    在黄龙的外交宴席上,觥筹交错间,宋福生观察杨明远。

    已经一统江山了,之前准备好的那些外交辞令就要变了。

    而此时明远讲话是没有时间准备的,这不是在迎接时才知道。

    那杨明远作为皇上派出的钦差,年纪轻轻,明明没什么经验,却得体应对。

    宋福生觉得今日就是换作自己是钦差,或许都不如杨明远。

    那小词一套套的,对高丽的情况了如指掌,一看就是下了大功夫,很扎实。

    不得不说,这年轻孩子,坐在席间,担当重任,一举一动也很有风采。

    搞得他都有错觉了,很难将曾站在点心店二楼窘迫的杨明远以及科举路上稍显稚嫩的杨明远联系到一起。

    翰林院,这么历练人吗?

    不止宋福生,连柳将军也微挑下眉:

    这位杨钦差,是个人才,终于明白皇上为什么会选这么个身边人来了。

    杨钦差比以前来的钦差看起来体面,主要是代表皇朝、皇上、大国,长相端正这块就能胜出。

    以前来的,岁数太大了。

    长的再端正,那也一脸老褶子,给人一种日落西山的印象。

    本来还觉得杨钦差过于年轻,担心气质这块会不如那些老谋深算的。还好有他这个岁数大的将军和宋知府坐镇,能掌控得住。

    却没想到,没用他俩,气质这块,杨钦差也能拿捏死死的,挺沉稳。

    夜宴结束后,宋福生喝得脸微红,离家好些天了,正要归拢完堆积的审批文件回后院。

    秦主薄敲了敲门,请示,“大人,杨钦差来啦。”

    换掉一身钦差服的杨明远,在外面道:“宋叔,我想见您一面。”

    宋叔,就说明是私人会面,想谈那件搁置许多天的私事。

    宋福生舔了下唇,沉吟几秒后,才说道:“让他进来。”

    秦主薄很有眼力见儿,他是直觉这俩人之间有点尴尬。

    没用宋知府嘱咐,邀请杨钦差进去,倒茶,然后就去外面守着了,以防隔墙有耳。

    穿着普通的衣服,又变成宋福生熟悉的那个杨明远。

    他小心翼翼地说:“宋叔,我那天表达的有些乱,其实我想说的还有许多,我能为自己争取的还有许多。”

    “明远,无需多说。既然你是来和我谈这件事的,过了这么多天,总是要给你回复,我也和你掏心窝子说几句。”

    “叔,您讲。”

    “作为一名父亲,对自己的女儿是很了解的,经过深思熟虑,你不适合我家茯苓,我不同意。”

    “叔?”杨明远眸中聚满淡淡的哀愁。他就发现有些事,他就没有那种命。

    这一句回绝,他将再也没有资格。

    再没机会见伶俐精怪的宋姑娘。

    下一次见面,是在街头还是看她成为别人的妻?

    也再没机会做给他温暖宋叔的亲人。

    想象中,宋叔成为他岳父的一幕幕,他陪茯苓回门,他陪岳父喝酒,他和茯苓有了孩儿,看着小家伙欢快的跑进院落,笑着呵斥不要着急,将终成泡影,终成想象。

    “叔,哪里不适合,我可以改,变的适合。”

    这话,这也太……

    宋福生眼睁睁地看着杨明远一滴泪落下。

    其实这些天,他有听说,那小子从离开他家后天天喝酒,还病了一场。

    那时候,他在心里寻思:

    你小子要是忘记公务身份,耽误大事,那我更瞧不起你。

    你也太不靠谱了。

    不过,我不会提醒你,没有那个义务。你又没将我当朋友,拿我当准岳父,那我更不能提醒了,免得你误会。

    没想到,要出发前,杨明远就开始调整。

    此时这一瞧,宋福生再次道:

    “确实是不合适,和其他无关,无论你信与不信。

    成亲,不是两个人在过日子,是两个家庭。多的话就不赘述。

    明远,带队回去吧。

    希望下次再见到你,你已成亲,这个算是你叫我一回叔,我对你的祝福。”

    宋福生端起茶杯,这就是送客,再不发一言。

    杨明远直到离开,都没有在宋茯苓面前出现过。

    虽然他那么那么的想面对面和茯苓说几句话。

    他也有机会出现,宋茯苓来回出入点心店,还去过书店。

    但他选择不打扰。

    已经不会成的事儿,就不要影响人家闺誉。这是他对喜欢的女孩最大的善意。

    宋茯苓无意中收到一封信,看信的内容,猜到是杨明远。

    信中,杨明远没有再表达男女情谊,而是为曾经将茯苓写进书里道歉。

    甚至怕被别人看见,用的语气是第三人称,在茯苓进来前,夹进书里离开。

    茯苓站在书店里,疑惑地四下看看:很奇怪,他怎么知道她最近在看这本书。

    高丽使者团离开了,杨钦差撩起车帘,再一次感受这里的街道,脑中反复重播再大雨中,他抱着那个不能用的考篮,宋姑娘从马车里探出头对他挥手。

    那一次,只有那一次,他在宋姑娘的眼里,看到了满满的善意和关心。

    那时,他就想着,不用上车的,你这一挥手,我就感觉比什么都心甜。

    两支队伍,擦肩而过。

    宋福生好不容易送走一个,听听,他听到了什么?

    皇上向各州府公布,陆畔封王了。

    还是亲王。

    你郡王也行啊,你整个亲王!

第八百三十三章 一听到你,我就wu、wu、wu、wu

    烧鸡爹戴小帽,一身仆人装束在外面拱手道:“老爷,柳将军携夫人来啦。”

    宋福生看一眼钱佩英。

    他是傍晚要下衙那阵,收到陆畔封亲王的消息。

    完了,消息没过宿,这两口子白不来黑不来,这时候上门,佩英就要知道了。

    果不其然。

    当宋阿爷、宋大伯、马老太、宋福生两口子出来迎接时,柳将军一点儿没见外,私下见面,摆摆手让别多礼。

    第一句话就是哈哈大笑,那嗓门大极了,瞅着宋福生说:

    “我说,收到御旨了吧,以德设爵,以功制禄,今上封珉瑞为煜、亲王!

    啊哈哈哈,咱这黄龙有一部分税收也要交他,搁过去,这里就是封地。”

    亲王。

    一身铁骨英雄劲。

    千岁千岁千千岁。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这是个什么儿子呀,啊?

    这是对大将军王最荣耀的祭奠!

    生子当如陆珉瑞。

    作为曾经大将军王的手下,柳将军心头火热,他现在的表现真属于是内敛着情绪。

    刚在府中收到消息,有落泪。

    最近他连续落泪两次,一次为收复河山,那天,大醉一场,过去种种,浮现眼钱。

    一次就是今日。

    今日,他不打算再独醉,知晓宋知府和陆家关系近,在家根本坐不住,这不就来了。

    此时,柳将军搓着两手又激动道:

    “使使持节,想必这两日就要到。

    我说宋老弟,这可是珉瑞、不,瞧我这张嘴,这是煜亲王的事儿!

    你那里有没有准备?你没准备,我来安排。

    必须从十里亭外就红毡铺地,鞭炮齐鸣,让黄龙张灯结彩。

    上至府城,下至村庄,务必一级级传达到位,举城欢庆。”

    宋福生听柳将军说话跟机关枪似的,那语速快的,脑瓜子疼。

    他现在一听陆畔二字,就一个感受,那就是:闺女听的叫什么歌来着?

    一想到你,我就u。

    宋福生笑得不失礼貌也不缺热情,一边示意柳将军随他进屋聊,一边告知道:

    “那是自然不敢疏忽的,黄龙府一定会竭尽全力接待王爷事宜。

    不过,我是今儿下衙前才收到的消息,太晚了。

    打算明日再碰头和诸位同僚,共同研究一番使节的招待问题,给王爷建生祠问题,包括王爷来,下榻哪里等等。

    定会一样不落,样样落实。”

    以上说的这些,也是自得知消息后,宋福生独自默默消化的问题。

    他都没消化得了,哪有心情告知佩英和马老太太她们。

    他晚上饭都没吃好。

    坐在饭桌上,看他闺女吃的喷香,他:……,唉。

    这算怎么一回事儿嘛,这太挑战还有现代记忆的宋福生。

    要是之前,他那阵最幸福,啥也不知道。

    咱说实话,要是啥也不知晓,为陆畔忙什么,他都甘之如饴,唯有高兴。

    想必定会和柳将军一样,知晓陆畔征战归来,天下归一,恨不得高兴的大醉一场,也不觉得别扭。

    可是,眼下,他知晓陆畔对他闺女有意思。

    这屁股决定脑袋,看问题的角度就不那么纯粹了。

    啊,合着他在给陆畔打工。

    忙的政绩,挣下的税收,要给陆畔呈交一部分。

    陆畔要是稍稍摆点谱,是最有姿格拍着他肩膀说:“宋知府,你得好好干啊,给本王挣钱。”

    然后,他作为知府,有责任要给王爷盖生祠。

    最关键的,陆畔或早或晚,于公于私,一定会来黄龙一趟。这里就相当于是人家的封地啊。

    他打一照面,屁话不赶说,要先对陆畔下跪。

    亲王,只对皇上跪,本朝暂时没有皇后娘娘。

    对贵妃、那些皇妃,那都属于小老婆,陆畔就只虚拱手请安即可,就不用提他这个四品官见王爷了。

    王爷驾到,王爷要是不说免礼,他就得一直弓着腰。

    这要是在现代,你要当我姑爷子,敢和我这么拽?你这是求娶的态度吗?

    所以说,太挑战宋福生的现代思维。

    你小子,陆畔,爬这么高,算你狠。

    “娘,”钱佩英差些被老太太也扯摔。

    “生娃子他娘,你没事儿吧?快起来走两步看看,能不能动啦?”

    一堆人围过去,柳将军和柳夫人也吓一跳。

    这老太太怎么走着走着摔啦。

    柳夫人看了眼身边大丫鬟,示意快去请医官。

    年纪大了,不能疏忽。

    宋福生也急忙掉头去查看老太太。

    马老太坐在地上对大家挥手:

    没,没事儿,左脚踩右脚上,走顺拐了。

    老太太摔得那叫一个实诚,被宋福生和钱佩英扶起来,站在原地半晌不敢迈腿,屁股都青了,且得让她缓缓,才能控制住不伸手揉揉。

    好一顿忙乱查看后,宋福生和钱佩英才赶去厅堂招待客人。

    隔着珠帘,女人家在里面说话,男人家在外面。

    柳夫人笑着笑着,一顿:“佩英?”

    “啊?啊,您说,瞧我,走神了,呵呵。”

    “我说,想必珉瑞……

    嗳呦,瞧我,我也叫惯了,一时总说错。

    咱们再不能那么叫了。

    想必,皇上会给王爷指婚,不知会是哪府的女儿家如此有福气,真想回京城去观礼。

    要不,他们男人家不方便离开这里,到时,咱俩搭个伴,去趟京城?”

    嗯,如果没换人,她指定会去。

    让佩英说啥呀,她只能回道:“到时,您一定要陪我去,我对京城,对什么都不熟悉。”

    柳夫人又说:“就是不知今年能不能成行,从指婚到三书六礼,再到定下日子迎娶,且有的等。”

    嗯,具体能不能定下来,定在什么时候,钱佩英心想:如果没换人,应是她家老宋说得算。

    “不过,我猜,也快,你觉得呢佩英。哪个府上会那么不开眼,被指婚给王爷还敢往后拖日子。那谱啊,放眼望去,它就没有人敢在国公府的面前摆。”

    钱佩英心想:有,您这话绝对了,任何时候都不要忘记那句古训: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她家老宋就敢。

    与此同时。

    马老太斜靠在墙上,屁股不敢沾炕,扯着宋茯苓的手,嘴哆嗦着道:“我刚知晓的,陆畔他成了亲王,你要成煜王妃了,王妃!”

    谁也没有马老太自信。

    陆畔打胜仗,全国统一那日,马老太比长公主腰板挺的还直,骄傲之情,溢于言表。

    眼下,她也确定以及肯定,皇上指婚咋啦,成了王爷又咋,陆畔还会是那个最真心的陆畔,绝对不会换人。

    这天下间,就没有比陆畔更靠谱的小伙子。

    陆畔一定会骑着大白马,身穿王爷服,像那天上的神仙一样来见她孙女。

    争抢着来孝顺的朱氏,一碗汤药摔进屋里,被门槛拌倒。

    窗外,宋阿爷手中自制的膏药掉地,也差些在马老太之后再次唤来医官。

    葛二妞晚上吃多了,这一吓,直打嗝。

    只有王婆子:哎呀妈呀,她就说吧,不对劲儿。

    柳将军和柳夫人离开后,宋九族召开全体会议。

    会议内容:大眼瞪小眼。

第八百三十四章 右手敬礼左手牵你,不负朝廷不负你

    宋金宝蹲在小子们中间,偷偷看向坐在前面的胖丫姐。

    王妃,就他姐?呵,咋听都像是在胡扯。

    话本子里,王妃举手投足、一颦一笑间,都很温温柔柔的。

    那才是真正的大家闺秀,他家就没有那样的。

    人家王妃,就连走路、吃饭、看书那种平常事,金宝觉得脸上的表情都应该那样。

    具体哪样,虽形容不大出来,但绝对不是他胖丫姐坐在窗台上看书,他们一招呼,跳窗户就翻出来。

    一点儿不含糊。

    比他腿脚还利索。

    米寿没有蹲着,他打小就不习惯蹲着吃饭蹲着烧火,不像金宝他们能蹲得住。

    他是斜靠在墙上,双手环胸。

    好想见小将军哥哥,好久不见,能什么时候来呢?

    那天,米寿在学堂,忽听哥哥打胜仗,同窗们连课都听不了,和先生一起吟豪情壮志的诗歌。

    唯有他,用书挡着脸,哽咽的一句话也说不出。

    哥哥那么好的出身,本不用这样,为了今天,驰骋战场数次与死亡擦肩。

    他家有许多真正上过战场的人,他最知道,哪是那些诗能说得清的。

    那时候,姑父他们回来一两个月都能听到半夜乱叫惊醒声,就不用说哥哥年纪不如姑父他们,还是主帅,连怕字也不能对任何人讲。

    真的不怕吗,谁敢说不怕死?

    反正,他那天在泪光中脑补,就给自己整的挺激动。

    刚才听闻封王,米寿觉得:小将军哥哥配得起。

    但是。

    米寿又换条腿当重心接着靠墙,瞟眼他姐。

    他想见小将军哥哥不假。

    但是,他格外不想这么快见到王爷姐夫,不想听求亲事宜。

    不想让总瞪他的姐姐太快出门子。

    还没有被姐姐欺负够。

    最起码,再等等,让他能背动姐姐的。

    牛奶一碗碗喝,核桃一碟碟吃,可长高这事儿,怎么也撵不上姐姐出嫁的速度。

    不是自己背姐姐出门子,会成为最遗憾的事儿。

    这些小子们,心理活动不少,却一句话也不敢发表,怕被撵出去不让听。

    厅堂里,那叫一个静悄悄。

    各家媳妇和金宝的心理有异曲同工之妙。

    一眼一眼偷瞄,想在茯苓身上看出哪里长得像王妃。

    其实,都不用王妃,就只和她们说,定下的是小将军那人,也够邪乎的。

    小败家不知是从哪钻出来的,一抬头恰好是他胖丫姐姐,笑嘻嘻的伸出两手让抱。

    忠玉媳妇急忙弯腰跑过来截住。

    老儿啊,你姐姐已经不是你姐姐了,那是谁都能抱的嘛,你再尿人身上。

    小败家泥猴一样出现,打破这份寂静。

    宋大伯向前坐坐,特意瞅眼宋福生:

    侄儿,你生的哪是丫蛋呀,是个金蛋蛋。

    啊!啊啊啊!

    俺老宋家,山窝窝里飞出只金凤凰。纯金的,纯的不能再纯。

    除马老太外,其他老太太们也终于缓过神。

    之前一直沉浸在:谁?她们听说了什么?

    眼下从懵登中醒来,各个半张嘴,看向宋茯苓细品:

    早就说,胖丫那福气大无边。

    就仔细观察啊,嗯,长的带那样,啥也不会嘛。

    上山采蘑菇都要带样本,以免回头,全家人被胖丫采回的毒蘑菇药死。

    就会看书,会花钱,会吃,吃都能吃出花儿来,会分配别人干活,能安排的明明白白。

    她们家胖丫,确实像王妃。

    这么一想,越看越像,做派都像。

    “福生啊,不是阿爷说你,生娃子他娘,你也是。咋就能不和我们早些讲呢,你瞅瞅给大伙吓的。”

    阿爷埋怨完,吧嗒一口烟袋,“当然了,和我们说也没啥大用。”

    家里发迹后一直很简朴,不存在浪费之说,他们家连吃饭都是空盘政策,多了不做。

    所以说,早讲晚讲,手头也是这些存项,除非不买船能省一大笔银两,给胖丫做嫁妆。

    阿爷脑子乱糟糟的,瞪着迷离双眼,已经开始犯愁陪嫁啥。

    比起平常四五品官员,咱不怕,感觉拿出啥都够用。他家福生最拿得出手。

    可咱怕王妃的陪嫁,怕配不上,将咱家最值钱的福生送去也白搭。

    马老太实在受不了这气氛,“那是小将军,来咱家端饭碗多少次,他成为王爷就不是他啦?只是这次要成为咱家姑爷子了,你们麻什么爪嘛。”

    大伙:就是姑爷子才麻爪,我们上看下看左看右看自个,长的也不像是王爷的亲戚。

    逃过荒的亲戚。

    逃过荒的王妃。

    这事儿真刺激啊。

    谁家摊上这种事,不得恍惚恍惚。

    宋福生皱眉道:

    “既然大家知道了,事儿就这么个事儿。杨明远来求过亲,我给回绝了。这又冒出个陆畔。

    陆畔他祖母对茯苓奶也表示要求娶。

    以前不急,陆畔在战场就没说。现在他回来了,告诉你们一声也好。”

    说到这,宋福生一顿,音量明显拔高:“他回来,我也不急,该急得不是我们,散了吧,我还有事。”

    宋福生率先离开。

    大伙懵了:咋急眼了,你能不能等等,杨明远又是啥时候的事儿。

    那都过去了,还提那些干啥。

    宋阿爷嘱咐,陆将军、不对,陆王爷没登门前,就当作啥也不知道。把那张嘴闭严实,平日该怎滴照常。

    “老爷子,不扫屋子吗?”

    “打扫什么卫生,你知道人家哪日来。就干活也穿体面点。”

    “中。”

    当晚,宋阿爷后半夜坐在门口望天,还没睡不着。

    马老太激动的也是不知该咋折腾好了,一闭眼就在心里想台词,见到陆畔第一句话说啥,第二句问啥。

    在老太太心里,这很有必要。

    既要表达出对陆畔归来的欢喜,又不能太上杆子,以免丢三儿和孙女的面儿。

    终于合计完了,马老太寻思快睡吧,翻来覆去又做梦。

    梦里有人敲门,一开门,俊朗高达的陆畔,满面笑容:“奶。”

    “嗳!”马老太心中换媳的直扑腾,激动的从梦里一猛子坐起来,嗳呦,疼的她,这屁股疼的。

    富贵和忠玉媳妇大半夜不睡觉,和另几家男人不在家的媳妇对着感叹:

    俺的娘啊,俺的亲娘四舅老爷,咱男人在外面,他们还不知晓,胖丫要嫁的居然是王爷,是国公府少爷,是一挥胳膊千军万马就会扑腾来的将军。

    这回连大伯母何氏也在猛推爷们,“咱们可是胖丫的亲大伯大伯娘。”

    “净说废话。”

    “王爷能叫咱俩大伯大伯母吗?”

    宋福财一点儿睡意也没有,闻言拽被子一顿,“只要他认三弟那个岳父就中,叫不叫咱俩没啥。”

    “我很奇怪,瞅三弟有些不乐意呢。”

    宋福财一叹:“他想左了,以前拿小将、拿王爷做平辈,还没有转过那根筋。唉,最后那事儿要是真的,三弟顺过劲儿会接受的。拒绝王爷,三弟那就不是疼孩子,那是在坑闺女,谁还敢上门求娶。”

    做大伯的很疼侄女,从听说就又高兴又忧心。

    忧心胖丫往后被欺负了,他们拿什么找上门。

    劝自己别瞎想,小将军不是那样的人。

    很被动,要全指望对方的人品和良心,咱一点儿掌控权也没有。

    “什么声?”宋福财正要点油灯下地看看,被媳妇一把拉住。

    “别点灯,该看见咱这屋亮了,你做大伯子的去拉架不好,不拉架也不好,指定是老二又在揍二弟妹。”

    这头没去,宋阿爷去了。

    宋福喜有苦难言,哄着给老爷子送回去。

    心里更想暴揍媳妇一顿。

    那娘们,从知道信儿都不知道该咋得瑟了,一会儿跑去嘱咐金宝,溜须你胖丫姐,一会儿扯着二闺女说,“得亏娘没着急给你许人家,你大姐,我都嫁后悔了。”

    说那话就不是人话。

    他姑爷子难得的好品性。

    要只是这些,宋福喜也就忍了,毕竟这是大喜事,小侄女很优秀,来求亲的,一个比一个好。激动的他心都哆嗦。

    可是,当金宝娘小小声和他说出:“娘能不能是听茬啦,能是要娶回去做正房吗?”

    你才做小!

    “这又两年多了吧,这么久过去,没求亲就不做准。你看他打完仗还不来,别是变卦了,咱还在这里瞎猜,别最后空欢喜一场。”

    你当人家像你这么闲呢,再说,飞回来啊?

    让你唱衰。

    这给宋福喜气的,彻底压不住火。

    金宝娘带那个穷命,甭管啥喜事,她都能用那针鼻大的小心眼瞎猜,别人在兴头上,她非说两句膈应人。

    关键还不对别人讲,就对他一人叨叨,膈应他一个。

    二丫披着衣裳过来劝两句,对她娘也很无语。

    娘说那个话都没法听。

    还说让王爷给她介绍夫君,王爷那里指定有一沓一沓的将军,各个都会要啥有啥。

    她怕挨打才没顶嘴,当时话到嘴边真想问问娘来着:

    找什么将军?身上有什么能让将军能看重的。就不说才情只略识几个字,单说那俗物银钱,人家给的起彩礼,你也要给得起嫁妆,啥都没有,就剩啥都想要了。

    二丫寻思话了,恐怕王爷眼下最膈应的就是她,挡在胖丫妹妹前面不成家。

    第二日一早。

    钱佩英嗓子哑了。

    宋福生上嘴唇长了一个小手指盖大小的火泡。

    这回,这一天,京都和黄龙的时间才算对接上。

    也就是说,这段时间是封王圣旨送往福州,向天下传达,陆畔又回京,这一来一回之间。

    这不嘛,陆畔交还虎符,怀揣请婚圣旨才从皇宫出来。

    陆丞相等候在孙儿的马匹前。

    “祖父。”

    “珉瑞,你能陪我坐车吗。”

    “好。”

    祖父陆丞相在车里,两手放在膝盖上。

    孙儿珉瑞在车里,腰板挺直,目视前方。

    两人心中都很是激动,很想抱在一起,却不知碍于什么,都一动不动,还略有点儿紧张。

    陆珉瑞先开口的:“我回去就给您搓澡。”

    陆丞相眼圈通红,哽咽着说:“好。”

    马车一晃,陆畔这才一把扶住身侧的祖父。

    陆丞相也借机一把搂住陆畔,哭了。

    祖父想你。

    陆畔眼中含泪,我很想您。

    国公府张灯结彩。

    大门正开。

    “少爷回来啦!”

    老夫人,陆畔的外祖、外祖母,陆夫人,外祖家的亲属。

    陆畔的四位姐姐姐夫。

    一排外甥,以及对陆畔很眼生的安娜。

    上座,四位老人。

    陆畔跪在他们面前:“孙儿不孝,一别两年,往后,孙儿会常伴在身边。”

    陆丞相可比陆畔的外公端的住,只笑,没泪。

    谁也不知道他刚才和孙儿都抱在一起哭呢。

    还笑话剩下的几人,这不是回来了嘛,快擦擦泪。

    陆畔侧过身,又跪下道:“母亲。”

    陆夫人连跪都不舍不得让跪,把着她儿的胳膊哭的两眼通红,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陆畔征战这几年,差些扯烂她的心。

    就怕像夫君一样,从前线忽然传来不好的消息。

    陆畔想仔细听母亲在呢喃着什么,本来母亲边哭边说就听不清,结果四个姐姐合在一起抽泣的声音太大,一句也没听着。

    “大姐。”

    大姐夫说,瞧你大姐,过于激动,这哭的有些要收不住。

    国公府好久没这么热闹,满桌摆的全是陆珉瑞爱吃的菜肴。

    家里人没一个舍得让他喝酒,让他多吃菜。

    当晚,陆畔还见到来府中看望他的林守阳、谢文宇,以及另十几位出征前走得近的世家子弟。

    再加上表哥丁坚。

    他觉得这些人是故意的。

    因为这几人在对他恭敬行礼后,各个都从门外或背或手把手领着,带进个孩子。

    一排奶娃娃跪地,“给王爷请安。”

    陆畔:“……”

    是夜,红烛燃烧,红灯高挂。

    陆畔出现在他准备的婚房里。

    他坐在澡池边,打开那份写有宋福生之女宋茯苓的请婚圣旨。

    用粗糙的手,抚摸茯苓的名讳。

    琉璃镜里是他挺拔的侧影、俊逸的脸庞,陆畔对着琉璃镜说:“茯苓,等我。”

    第二日一早。

    陆畔在早饭时,接见了几位早就被吓得浑身打哆嗦得百姓。

    陆畔眯了眯眼。

    依照小右子所言,这几位就是遍天下寻回的宋九族亲属。

    分别从河南老家,茯苓外祖城池,各个军户区、甚至大狱,通查一番翻出来的。

    当然,已找到的宋九族亲属一定不止这几位,只不过在寻人时,陆畔特意命人,宁可给人错觉,也不准暴露宋福生已成知府。

    这有的人就不会认亲。

    这里面有一位是亲手埋葬钱老爷子的奴仆。

    有两位中年男人说,马老太是他们的姨母。

    一对儿老夫妻,军户籍,是何氏的父母。觉得儿子不跟着来,那就随他们。无论宋福生他们发生了什么,反正也这么大岁数了,是一定要见见女儿的。

    三日后,煜亲王陆畔,祭天。

    祭天过后,王爷车架,带着宋九族新寻回的亲人,去往黄龙。

第八百三十五章 多好的小伙子,我会好好写你的

    “咳咳”。

    秦嬷嬷急忙给老夫人端来汤药。

    老夫人近几日感冒。

    要不是身体不舒服,她都打算陪着孙儿一起去趟黄龙了。

    回奉天看看,去从来也没去过的黄龙走走。

    为此,陆畔想将行程向后延期,老夫人不让,嘴上说着:你快走,要不然她不能好好休息,总想时时刻刻在孙儿身边,不舍得休息。

    实际上,老夫人哪里舍得,只不过,她知晓孙儿心里也有急的事,家里人都见到面了,她想让孙儿也能见到最想看见的人。

    更何况,这京城已然公开,宋家女被指婚孙儿,胖丫爹是知府,别看离得远,用不了多久就会耳闻。

    而孙儿要是为她耽搁行程,没有及时赶到,让宋家人如何自处。

    所以说,这个消息,孙儿要在风言风语没传到黄龙就赶到。

    其实,要依照老夫人的意思,这件事,她都不想让皇上掺和。

    一直以来是希望能像平常人家一般,孙儿先得到岳父私下应允,媒人上门,这些都做完再到皇上那里报备一声。

    是打算这样做的。

    却没想到,孙儿封王了,这个王爷啊,许多事就要由皇上作主。

    王爷的亲事,要皇上先看中,指婚,才能进行下一步。

    从这种皇室程序中也可以看出,皇家无需考虑女方家同不同意。

    没办法,顾不上外面和先等孙儿去黄龙了,老夫人和陆丞相就急忙进宫报备,别乱指婚,已有人选。

    以防皇上一个激动,金口玉言又难收回,到时里子面子不好看。

    这不嘛,老夫人喝下汤药,赶紧给嘴里含块糖就和秦嬷嬷讲,“你说,那头能不能怪他先斩后奏啊?”

    别再误会是,以势压人,宣扬的天皆知,不嫁也得嫁。

    这不是她想要的。

    她想要的,从来就是两方没有勉强,无论是陆家还是宋家都是打心眼里喜结连理,这样她的孙儿才会从头至尾开心,多了岳父一家将他当作亲儿般疼爱。

    秦嬷嬷宽慰老夫人:“应是不能,宋大人科举出身,满腹经纶,官场中,亦卓尔不群,很懂这里面的事儿,想必不会误会少爷的诚心。”

    老夫人点头,果然被宽了心。

    那是位通透之人。

    可是,老夫人又操心上别的。

    总之,她人没随着去,心却随孙儿飞走。

    她和秦嬷嬷说私房话,“我眼下很担心珉瑞进不去门,这趟见不着相见之人,呵呵。”

    这回轮到秦嬷嬷惊讶:“会吗?”

    宋大人会那么不留情面?

    就算应允也不让见?

    老夫人觉得,孙儿很有可能连宋府都进不去。

    如若,珉瑞不是王爷,不是国公府的孙儿,没有那些贵不可言的名头,或许倒容易进门。

    因为宋家为人品性,忠厚老实,且善解人意。

    会担心不让“穷小子”进门,让穷小子在黄龙人生地不熟住哪吃哪。

    到她孙儿这里,就无需考虑这些。

    王爷怎么可能会没有地方住,不接待也无妨,有太多人会争抢。

    “柳呈章在黄龙有府邸?”

    “是。”

    老夫人在心里嫌弃柳将军,你在那里有府邸干什么。

    这个柳呈章,就是那个会争抢他孙儿的首选之人,到时胖丫爹顺手推舟,那去吧,去柳府吧,孙儿什么时候才能开心的见到胖丫。

    去黄龙,又不是去见柳呈章的。

    秦嬷嬷憋不住笑,哄着老夫人睡晌午觉。

    可不要再操心了,病还没好。

    再者说,您已经将能做的都做了,封地选的都是黄龙,就怕少爷找不到借口常待。剩下的,真不用再操心,这种事情,就不是手把手能给铺路的。

    老夫人躺下身,叫着秦嬷嬷的闺名说:

    “你不懂,将珉瑞那些名头摘掉,在这种私事上,他不过就是个老实孩子。”

    且嘴笨。

    ……

    在祖母心中本分老实的陆珉瑞,正在被凤凰城的知府招待。

    凤凰城(唐山)知府,那都不是十里亭外迎接,那是带着官员们接到王爷会路过的消息,从早等到天黑。

    宋九族新寻回来的亲人,被一堆丫鬟仆人伺候吃饭。

    像马老太表姐的大儿子罗布鞋,右胳膊没了,正要用左胳膊吃,被两位貌美如花的丫鬟拦住,预备喂饭。

    罗布鞋穿着一身锦缎衣裳,“嗝。”

    他至今仍没琢磨明白这是怎的了。问,说到地方就知道了。

    马老太大儿媳何氏的父母,这对老夫妻,被知府家的丫鬟们伺候着,吃的也很消化不良。这一路吃得好住得好,总感觉已经仙逝了,正在天上游玩。

    陆畔坐在上座,听闻凤凰城下面其中一名知县是宋福生同窗。

    其实对方更想说:王爷,按理,咱俩也是半个同窗,只是不敢。更不敢贸然提赶考入住过陆家别院很是感谢,不敢问王爷您看到锦旗了吗?就拐着弯提起宋福生。

    没想到,正中王爷之耳。

    “噢?上前来。”

    曾经的童举人、童进士,眼下的童知县,激动的脸色通红,在一众人羡慕的神色中,到陆畔桌前跪下。

    看见没?认识对的人也借光。

    陆畔微抬手:“免礼。”

    一指身侧的位置,“坐过来。”

    他很想多听听岳父的事情。

    那阵,他不在。

    想知道岳父落榜时的心情,以及失而复得,又重新成为进士时,有说些啥。

    最好,这人能将赶考路上的事情也多说说,下饭。

    离开凤凰城,马不停蹄。

    过秦皇岛。

    王爷车架一行人,夜里又下榻营州城(葫芦岛),陆续锦州城池,盘锦城池,到达奉天。

    仓场衙全体都有,吓傻。

    “王王王,王爷。”

    陆畔从一地跪地的人中间走过,“大郎,虎子。”

    嗯,甭管他在外面是什么身份,成亲那日,他只是胖丫的夫君,他要叫哥。

    大郎和虎子懵了。

    魏大人激动的卡卡按戳,大郎可是他外甥女婿,这外甥女婿订的简直太及时。给放假,放大假。

    知县夫人特意登门翠兰的婆家。

    翠兰的婆婆听闻是来问询翠兰要不要随王爷车架去黄龙,因为王爷要去黄龙看望宋知府时,当场失态,激动的浑身发抖。

    一口一句唤翠兰儿媳。

    一口一句揪住孙儿,让孙儿对翠兰这个母亲多说一些吉利话,让翠兰恨不得将孙儿带走。

    翠兰的夫君那就更是很想去了。

    不过,知县夫人微微一笑,表示那是王爷车架,任何人无令不敢惊扰,管家只传话翠兰。

    那也高兴得不行。

    开箱给翠兰找首饰,翠兰不喜欢的给现添置。

    翠兰的夫君在临行前,搂住翠兰说:“为夫会想你。”

    翠兰上车了。

    李秀怀揣给马老太的银票,领着宝子上车了。

    郭老大嫁任家村的姑娘,上车了。

    老隋一家以及儿子和儿媳大丫,要给陆畔行礼,陆畔上车前,遥遥一抬手,免礼。

    出发。

    过扶州(四平)到黄龙。

    “少爷,要通知吗?”为能休息好住的好,一路下来可始终提前通知。

    顺子就想听听,黄龙,到宋知府那,少爷敢不敢提前通知。

    “咳,”陆畔攥拳清咳一声。

    紧张。

    越近越紧张。

    他担心给宋叔行礼,宋叔给他晾在当场。

    “就不了吧。”

    顺子请示完,重新上马后,边看着路边的小花,边噗嗤一下就笑出声。

    所以,没有提前知会,当那长长的队伍、王爷车架从天而降时,守城衙役都懵了。

    “那是什么?”

    “不知道啊,嗳?就这么多匹马,应是什么级别来着?”

    “不晓得,我长这么大,没见过。”

    “啊!啊啊!我想起来了,你个棒槌,你看那旗,你再看那车,王爷来啦,是王爷,速报,快!”

    宋福生正开会呢,被报信的人跑进来打断。

    柳将军带手下在骑马向回赶。

    宋福生带黄龙一众官员赶出去迎接时,也已经来不及了。

    陆畔那些马,那是一般的马匹嘛。

    宋福生出府衙,看到的就是,一辆辆车上,下来他一位位亲人。

    陆畔站在这些人前面。

    叔,我回来啦。

    我们都回来啦。

第八百三十六章 你就像那冬天里的一把火

    这一刻,谁也不清楚,宋福生的心有多热乎。

    目视那一张张喜笑颜开的脸。

    大郎,虎子,大丫,老隋,老隋记性不好的母亲都带来了。

    郭老大家的燕子,翠兰,李秀,已经长那么高的宝子,不再是下大雪,腿都拔不出来的孩子。

    以及,那些仅在记忆中才出现过的身影。

    宋福生看见大嫂的娘家爹妈就明白了。

    在这交通不便的古代,找这些人,过程一定会很艰难。

    不怕找有名的人,就怕寻默默无闻的人,陆畔却帮他们完成了寻亲。

    陆畔才回来几天,看来这事儿,很早就在默默进行。

    宋福生的目光,最后定在陆畔身上。

    没有人清楚。

    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他都曾多次的惦记过,眼前这个,他救过命的小伙子。

    心中所想是一回事,宋福生面上的表情,却让人猜不出是什么心思。

    本朝规定,三品以下文武官员见亲王,非正式场合,比如街头遇见,需避让、落轿、下马,抱拳弯腰行礼。

    正式场合,需行跪礼。

    黄龙全体官员正看向宋福生,在等着宋知府带头行跪礼。

    可是,他们发现,宋知府不但没跪,而且还坦然自若的向前走。

    罗判官在官员行列中,用袖抹抹汗,很想提醒,跪啊,知府大人,您在做什么,低头,跪。

    却怕唐突出口,被王爷怪罪。

    总之,罗判官心里很着急。

    在他看来,疯啦,宋知府就是疯啦。

    本以为宋知府能干出最出格的事,就是为家里女人说闲话出面骂他。

    问问官场中人,就算心里再不乐意吧,哪有人会这么**裸的办事。

    却没想到,没有最,只有更。

    科举上来的,不懂这些规矩?

    见到王爷,那几步路走的比王爷还牛气。

    周同知他们也傻了,杵在原地,提醒不是,不提醒也不是。

    让他们更加傻眼的,是宋福生走到陆畔面前,还上下巡视一眼:

    “不愧是征战天下的将军,走一步看三步。你以为,你带着我家里这么多人来,我就会欢欢喜喜的同意?”

    官员们:“……”

    请问:宋大人在说啥呢。

    听不懂没关系,但确定宋知府在发疯。

    陆畔脸上满是相聚的欢喜,眼中是柔和的笑。

    很柔和。

    很高兴茯苓果然将他公开了。

    “叔,并无,我没有想一步走三步,我只想了一步,将我混在这些家人里,先让我进门就成。”

    宋福生一噎,这个话题说不下去了。

    头都没回,忽然道:“跪。”

    喊完,率先:“给王爷请……”

    后面要行跪礼的官员们再次吓傻。

    陆畔两手架住宋福生。

    就这动作,陆畔在赶路时,已重复拨放很多次,索性一把将宋福生抱住:“叔,在黄龙,我只是陆珉瑞,不是王爷。”

    在这俩人抱在一起时,宋福生咬牙,你松开我,这两手跟铁钳子似的,王爷方队立即喊话。

    顺子不知从哪整出个锣,敲锣向黄龙官员提醒,这不是正式场合,无需跪礼,王爷没想正式见你们,只是路过。

    顺子喊完,自个还点点头:

    没错,去后院路过府衙门口,这就相等于在街边遇见。

    你们不要跪,你们一跪,宋知府就将面临违制,被你们架在那里,他不跪也得跪。

    宋知府这一跪,他少爷要娶宋姑娘这事就得跪。

    求求你们,快散了吧。

    顺子他们不止传话,而且还指挥,诸位官员,请该干什么就去干什么,看不着宋知府的亲属来了这么多?这是家族聚会。

    “驾,驾!”

    远处,一老太太赶车的喝亮声传来。

    人家马老太听说,城里来了一支牛逼哄哄的车队,守城衙役连滚带爬向府衙传信,帽子都跑飞了,跑马送信。

    机智如她,就猜到绝对是珉瑞来了。

    珉瑞是那天上最亮的星。

    只有珉瑞那种身份出场,才会一路火花带闪电。

    “奶。”

    “姥姥。”

    “哎呀俺的娘啊,姨母,真是你!”

    “亲家母啊,呜呜呜,没想到,这辈子还能见到你。”

    之前,全是大场面,那么多穿官服的杵在那里瞧,即使有宋福生在,福生他也穿官服啊,这些人真不敢瞎出声打扰。

    终于,在看到马老太那个熟悉的身影时,全员失态,场面彻底失控。

    向马老太跑的。

    激动的跑两步摔倒的。

    马老太听到这些呼喊声,半张着嘴。

    下马车的时候,她用手揉了揉眼睛,不敢置信,在她这里淋漓尽致。

    再放下手时,一脸的泪。

    “是罗布鞋不?老二叫罗布单还是怎的,我给忘了。”

    看起来比马老太长相还老的罗家兄弟,此时都快要哭抽了。

    老二脸上带着刻字哽咽道:“姨母,俺小名叫罗布袋,不是布单。”

    可见,这位刻字的,是陆畔扒拉监狱给翻出来的。

    罗家都被编为军户了。

    军户的日子不好过,种啥都要上交。

    老二为大哥家最小的崽有药治疗,运气很差,偷到千户家开的药堂头上被捉,打个半死。

    至此,他比军户还不如,脸刻字,在河南和安徽交界的军户区,随曾经是齐王的那些战犯一起挖壕沟。

    大哥罗布鞋勉强果腹,弟弟为自家小儿成犯人,他要养自家和弟妹一家。

    就这些年,兄弟俩共扔了五个孩子,仨女娃娃,两个男娃娃。

    说实话,这回来,罗家兄弟也不是对马老太的感情有多深,是再差也就这样了。

    百长找到他俩询问,老大罗布鞋只问俩问题:

    一,俺们确实认识宋福生,那是姨母的儿。俺俩走了,地谁种?

    百长说,今年不收他的军户田收成,你家里婆娘种出多少都算你们家的。只是,你俩决定要去。

    还有这种好事儿?

    那二:路上,俺俩吃啥,有没有干的。

    百丈说:那是自然有的。

    哎呀,还能白吃啊,只要上路,就能给家里省口粮。

    罗布鞋一听,还正好能让二弟松快松快,白吃饭赶路,总比二弟日日喝稀挖壕沟被人打骂强。

    就这么的,是冲这几点才千里寻亲。

    没想到,意外惊喜。

    妈呀,他家亲戚里出个能耐人,表弟是知府,这是在大郎上车,和姥姥一家抱头哭,从大郎口中得知的。

    听的他俩当一愣一愣。

    那大郎还说,就这一路带他们的王爷,家里人也很熟悉,让他们别害怕。

    马老太哭的两眼通红,一步一步走向陆畔。

    陆畔和宋福生这时候早就松开了。

    俩人在松开拥抱那一瞬,只有顺子注意到,脸上表情都挺不自然。

    可是,马老太却很自然,她仰头望着陆畔,泪眼瞅了几秒后,一把就将陆畔抱住。

    “你是咋知道奶要找表姐家的孩子。”

    陆畔的回答,让一旁的宋福生也心里一动。

    陆畔像安慰小孩子似的,先轻抚两下马老太的后背才说:

    “我是无意中听小厮讲,奉天的人伢子全都知道,您在四处寻一位叫罗布鞋的亲属。”

    “只有你,呜呜,珉瑞,只有你,将奶奶的事当回事了。”

    宋福生站在一旁,想将老太太从陆畔怀里扒拉出来,这话说的,他也当回事了好不好。

    只是……

    宋福生瞟眼陆畔,他没这小子有能耐,他能拜托柳将军去军户区翻找,可他哪能拜托各大军户区的将军给寻人。

    他是谁呀,人家能听他的嘛。

    ……

    局面乱的,黄龙官员们,一个个大男人很想扒门缝全程八卦。

    这回真看出来了,王爷来,确实是“私事”。

    王爷和宋知府他俩,嗯,这中间,好像有点儿那啥。

    宋福生很麻爪,在这大街上,大嫂何氏见到父母当场要哭抽过去,大哥都放开音量哭了。

    记忆中,这对儿老夫妻在那么困难的日子里,可是没少贴补大哥家。

    这要是他和茯苓走散……

    理解是理解,但宋福生不得不出面维持秩序:“都听我的,先回家。”

    马老太用袖子急忙一抹泪,将陆畔的手向腋下一夹,“对,对,瞧我这脑子,走,跟奶回家。”

    陆畔看眼他宋叔,就跟着马老太走了。

    宋福生站在原地正瞪视那一老一少的背影,顺子及时凑上前,“老爷,小的回来了。”

    宋福生看到顺子,那真是毫不吝啬的笑了,还掐掐顺子的肩膀:“你小子回来的好,我顺子,是天下百姓功臣。想吃啥?”

    顺子眼圈登时一红,笑中带泪:“想两年了,想吃只有您家有的锅包肉,溜肉段,水煮肉片,想吃用那豆腐外裹鸡蛋煎,想吃鱼香肉丝拌饭,想吃锅子……”

    “好!”

    “老爷。”

    “嗯?”

    “您不知,这不是小的说的,是少爷每打完一场胜仗后,他说的。”

第八百三十七章 你真当人家是来吃饭的呀?(二更)

    “王爷来啦?”

    各府夫人们集体站起身,看向报信的管事婆子。

    今日是周同知的夫人过生辰,钱佩英带着茯苓在周府玩呢。

    柳夫人急忙张罗开,回府。

    煜亲王到黄龙,应是住在她府上,要赶紧回去安排安排。

    其他夫人们羡慕极了。

    她们只闻陆畔其人,以前是国公府的少爷那阵,她们就没见过,这回成了煜亲王,更没有资格见了。

    也就是柳夫人吧,才有资格接待。

    周府进来传话的管事婆子说,外面寻来的是知府大人家的奴仆(烧鸡他爹)。

    王爷正在知府家,让知府夫人尽快回去。

    也就是说,不是柳家的奴仆来找柳夫人,陆畔没在柳家。

    柳夫人并没有觉得丢面子。

    她是知晓宋家和陆家有渊源的,要不然宋知府还是知县时,她夫君不会收到陆畔的信件。

    不过,柳夫人仍坚信,别看陆畔刚一到黄龙就去宋家,过后,珉瑞仍会去她府上住。

    毕竟,宋家已经住了那么多亲属,又没有什么仆人伺候,陆畔还会带来许多亲兵和小厮,在宋家会很不方便。

    柳夫人对钱佩英道:“那也回去,先回去准备着,咱俩一起。一会儿,我安排完,就去你府上。”

    钱佩英微笑着点下头,带着当即笑的像朵花似的女儿离开。

    各府夫人们,目送钱佩英和柳夫人背影。

    马车上,钱佩英怕烧鸡她爹听到,搂过茯苓脖子在耳边嘱咐道:“一会儿到家,你不准向前面跑,直接拐去闺房。”

    “为什么?”

    “你爹早就嘱咐我,一旦发生陆畔忽然出现在家里的情况,就给你隔离,去后院吃饭,不准露面。”

    茯苓有点儿不乐意了,“可我想去前面吃饭。”

    钱佩英上下看眼女儿:“杨明远来那阵,是谁说的,她大了,不方便露面。”

    宋茯苓说:“可是陆畔,我很方便。”

    “嘘,你给我小点儿声,你就能和我顶嘴的能耐。你敢不敢当你爹面前不听话,你要是敢,那你就去。”

    在钱佩英看来,老宋打算翻出花的折腾陆畔,无非就是想看看,陆畔能做到什么程度。

    她也想看。

    所以配合。

    车进院了。

    陆畔坐在厅堂里,听到外面那些大娘婶子清晰的说,婶儿回来了,胖丫回来了,低头看眼穿着。

    顺子嘴角带笑,偷瞟他家少爷,心想:要见面了,敢问,少爷,心在扑腾扑腾跳吧?

    在旁边作陪的宋阿爷,也偷着瞟眼陆畔,心想:白着急,你见不着的。

    钱佩英露面了,后面跟着位姑娘。

    陆畔急忙站起身,后面的姑娘露面,是烧鸡。

    没有人知晓,陆畔此时心情那一起一落间是什么滋味。

    还好,有米寿及时跑了进来,“哥哥!”

    陆畔望着米寿微微一笑:“长这么高了?”

    自认已经长大,不会再哭的米寿,一猛子扎进陆畔怀里,给陆畔撞的倒退半步。

    米寿哽咽难言。

    哥哥,谢谢你。

    米寿从此能知道祖父的坟地在哪了。

    米寿终于知道祖父有入土为安。

    钱佩英被烧鸡扶着,扭过头,也在用帕子抹泪。

    刚才到家就被吓一跳,这哭声一片,发生什么啦?不就是陆畔来了嘛。

    结果,真的,说心里话,钱佩英见到大郎他们,见到钱家的老奴仆,差点儿心暖的这就去后院给茯苓牵来。

    就见一面咋啦,她在中间夹着,见见怕什么的。

    勉强让理智占上风,想见,可以来日方长。

    钱佩英怕违背宋福生,到时吹胡子瞪眼。

    她倒不怕宋福生使厉害,担心的是脸色不好看,让陆畔刚进门就尴尬,还有柳夫人一会儿也要来,别说出什么不合适的话。

    考验,怎么考都成,这都是自家人,却绝对不能让外人笑话。

    灶房里,宋福财眼睛发红,脸上却带着笑,在掂炒锅,锅里翻动火光。

    他一定要用最好的手艺,招待为人咋就那么好的陆畔,招待岳父岳母。

    宋大伯的大儿子宋福禄,在另一个灶上,挂糖色,锅包肉出锅。

    妇女们或做红烧猪爪,或熏蒸,只凉盘就有八道菜。

    桃花挺着大肚子和宝珠在家里的烤炉房里,烤鸭,烤鸡。

    老太太们擀面,上车饺子下车面,务必让陆畔主食吃面条,寓意能拴住腿脚,这来了,就不能让他走啦。

    马老太哭的人有些发懵,撸胳膊挽袖子进来:“我来。”

    “你别来啦,快去陪他们说话。”

    马老太摇头,脑中只剩下一个想法,一定要给珉瑞亲手做面条。

    没一会儿,宋福生也来了。

    他站在灶房门口,听到里面忙忙活活,犹豫再犹豫,掀开帘子出现。

    豆腐切成片,盘子里倒蛋液。

    滋啦一声,宋福生眯眼,油下锅煎豆腐,再淋一遍蛋液,煎两面金黄出锅。

    宋福生又开始炒肉沫,葱段干辣椒炒香,放盐酱油清水,将之前的豆腐鸡蛋放在里面焖几分钟。

    那小子,不是想吃这个吗?

    吃吧。

第八百三十八章 两章合一

    知府府邸大门敞开。

    陆畔的亲卫们在一箱箱向里面抬礼物。

    米寿跟在小将军哥哥身后,在前面引领。

    “正房在哪?”

    四口大箱子,放在宋福生和钱佩英的卧房外面的小厅里。

    陆畔打开其中一口箱子,从里面取出一块男孩戴的抹额。

    “过来。”

    米寿眼睛还红肿着,可见之前,哭的挺严重,但此时仰头站在陆畔面前,满眼是笑。

    陆畔很嫌弃,先用大拇指蹭蹭这小孩哭肿的眼皮。

    随后才将镶嵌金镶玉的抹额,戴在米寿头上。

    米寿很意外,摸摸额上的玉,小心翼翼问道:“哥哥,你是特意送与我的,不是给别人的?”

    陆畔微一颔首:“嗯。”

    戴上它,看看以后,谁还敢有眼不识金镶玉。

    钱米寿的姐夫,是陆畔。

    “啊?真是给我的!”

    米寿边找铜镜边激动问:“哥哥,我戴上是不是老好看啦?”

    陆畔憋不住笑,和两年前一个样,没长进,还是那么爱臭美。

    “去取纸笔。”

    “取纸笔做什么?”

    陆畔坐在茶几前,挨个礼物箱写字条。

    在送给马老太的礼物箱上放字条:送给奶的。

    送给钱佩英的礼物箱上写字条:送给婶的。

    一口最大号的箱子上贴有:送给叔的。

    这样直接标明,浪漫惊喜,指定会少些。

    陆畔认为别送错才是最主要的。

    另外,还有其他礼物若干,随叔爱送给谁就送给谁。

    这箱子里有几样是战力品,是从那几位战败的王爷库房缴获。他挑了几样合心意不违制的带来。

    宋阿爷过来叫走陆畔。

    米寿故意磨磨蹭蹭晚出去一会儿。

    桌上单独摆着一个精致的小盒,但上面没字条。

    按理,没字条,说明不重要、且没有指定送给谁的礼物。

    但米寿确定,这小盒子绝对是哥哥给姐姐的。

    因为刚才哥哥抚摸了几下。

    他先打开看看,好给姐送口信。

    米寿在凑上前时,先望风看一眼外面,确定没人,这才动手。

    抱起来,这一瞧。

    米寿大张着嘴,惊讶的瞪着小盒子上设置的九宫锁。

    心想:哥哥,你就作吧,不给俺们看,姑父也看不了,你给姑父惹得恼羞成怒就完了。

    以上,这不过是知府后宅的一角。

    ……

    宋福财的屋里,何氏盘腿坐在炕上,非要扒开老娘褂子看看老娘瘦成啥样。

    她娘说:“不瘦,这一路给我补的呀,你看我这里外三新,全是托王爷福,里头的衣裳都是缎子的。”

    何氏又抱着老娘哭。

    还是何爹看不下去眼,蹲在门帘外说道:“妮儿,先别哭了,咱们活着,也见着面啦,往后有的是机会哭。你做长媳的,快去帮你婆母张罗张罗做做饭。王爷来啦,那是贵客,那都贵成啥样了,你别只顾俺们,我都跟你心急。”

    “对,我要去给王爷行礼。”

    何爹说:“不中,你得磕头!我和你娘几次要磕,王爷不让。”

    何氏穿鞋的动作一顿。

    爹,你不晓得这里事。

    依她,真的,给陆畔磕一百个都不为过。

    可是,还真不能磕。

    她这一个头磕下了,心是舒坦了,让胖丫咋整,三弟更得和她急。凭白因为她矮半头。

    “不是,我去行礼,你们别管了。”

    即使不能磕头,何氏心想:她这个大伯母,以后也绝对会掏出心窝子对待陆畔。

    不对,人家陆畔用不着她,那她就对胖丫好,胖丫就是她亲闺女,往后几十年,和三弟妹一起疼胖丫。

    不过,话说回来,以前她对胖丫也不赖。大郎他爹总惦记给胖丫买零嘴,她从来只有高兴的。

    何爹嘱咐:“再帮你婆母干活,别回来了,放心,俺俩走不丢。”

    转回头,何氏在四处找陆畔时,何爹和老伴出去找厕所,就在知府家院落走失散了。

    给何爹急的呀,明明问的很清楚,这知府家茅房要分开上,这面男的,那面是女的。

    豁出来老脸问:里面有人吗,又进去找,里面没有人。

    艾玛,你说,活这么大岁数,从没摊上过这种事,就撒泡尿,媳妇被茅房变没了。

    还是二郎和宋金宝给送回来的。

    何姥姥先出茅房,看哪个墙都一样,一转身,从一进院子不小心干进了二进院落。

    ……

    小凉亭这里。

    老隋两口子带着老母亲坐在这里。

    大丫带着妹妹二丫,还有夫君隋绍波在端茶点,茶水,糖果盘。

    宋福喜匆匆过来打招呼,这可是亲家大老远来了。

    “你说这事儿整的,忙到这时候,还没有坐下和亲家说说话。我三弟那头也是忙的很,刚还问我呐,你在哪。”

    老隋说:“你们外道了吧,咱们这是实在亲属,啥时候不能说话。王爷来啦,你该干啥就干啥去,先给人家招待好啦。”

    宋福喜确实忙,全家齐上阵在上灶,他没上灶,却跑酒楼预订六桌席面。

    只陆畔带来的那些亲卫,家里人做的起饭,可怕人家等不起,怕饿。

    这不嘛,三弟说,那就分为几伙吃饭。

    陆畔吃自己家做的饭,亲卫小厮吃酒楼的吧。

    这不嘛,和亲家说两句话,宋福喜又要去张罗支起十几张桌子。

    宋福喜说了些话,离开后。

    老隋陪他母亲继续看这大园子。

    一家人处于震惊中,这么大的院子是福生家。

    高兴的不得了。

    以前,老隋他们只听宋福生做知县,又升知府了,感觉很笼统。

    这回,他们以亲属的身份,居然也坐在知府家的亭子里。

    近距离感受知府过的是啥日子。

    ……

    所有新来的亲眷都非常理解今日宋家忙。

    李秀到了就撸胳膊挽袖子帮忙做饭,连罗家俩兄弟也出来问:

    “俺们帮着干点儿啥,这么的,我们劈柴吧。”

    这么多人吃饭,指定废柴。

    都是过日子人,说完,就穿着锦缎衣裳,脖子围汗巾子哐哐劈柴。

    罗布鞋和罗布袋没有不好的衣裳了,浑身打补丁的衣裳被王爷的小厮给扔了。

    可王爷本人,却真心不希望被这样对待。

    为什么要先招待好他,他又不着急走。

    为什么要围着他转悠,他又不是外人。

    陆畔脸上表情不变,心里很无语。

    看一眼陪他四处溜达的宋阿爷,又看一眼像堵墙似的四壮。

    顺子也苦闷。

    老爷子和四壮像门神似的,少爷走到哪里,那俩人就陪到哪。

    陆畔问:“三进院子是?”

    老爷子说:“啊,小一辈的住,四壮两口子,铁头他们,米寿、金宝、二丫他们,二丫……呵呵,咱家和别人家布置不一样。”

    陆畔微一挑眉,听到二丫,丫丫,这些小姑娘,那他就明白了,胖丫也在三进院里。

    应是三进的几间正房。

    不。

    陆畔看一眼四壮。

    这位是叔的义子,他的茯苓很懂事,应会将正房给哥哥们。

    而且哥嫂都已成家,她做姑娘家的,不会是正房那几间离得近的屋子。

    茯苓住处,东厢房。

    并且,东厢房那几间屋子都给了她。

    因为他的茯苓很会读书,以宋叔和婶对女儿的疼爱,应是卧房、书房、小花厅都有。

    顺子眼睛也一闪,看少爷巡逻一圈像踩点儿,他怎么觉得,搞不好,少爷会夜袭知府后院呢。

    一会儿柳将军来了,宋知府要是非得让少爷离开,少爷还从善如流,那就说明要夜袭。

    夜袭,少爷,你也太胆大了吧。

    ……

    饭厅里。

    陆畔看眼菜,看眼宋福生。

    宋福生却没看他。

    柳将军两口子就是在这时候来的。

    他俩一来,更不方便说某些方面的话了。

    只说战场上一些事情。

    而且重要女眷在另一张桌吃饭,陪柳夫人。

    你看,只陆畔在,地位再高也没关系,让陆畔随咱家的习惯。

    但柳将军两口子来了,那算外人,是客人,待客之道也要随客人习惯,不能让对方来咱家别扭。

    给马老太急的,隔着帘子,听到三儿真敢暗示陆畔离开,逼的人家孩子自己提出离开。

    气的她没法。

    真想说:“你别听你叔的,去柳府住干啥,家里有的是地方。”

    也心里明镜的,陆畔最想见胖丫,她比谁都清楚。

    可马老太寻思话了:你别着急啊。

    你看奶从你们进门,就没招消停,只要你别走,咱吃完饭的,好说,安排你见。

    当然了,你得等奶布置布置。

    奶再稀罕你,也差一层,奶可是胖丫的亲奶。

    所以,请给她老太太时间,容她好好布置布置局面。

    既不显得是咱宋家主动将胖丫送到陆畔面前,还能让陆畔无意中瞧到。

    偶遇,这是很需要技巧的。

    陆畔却应了,吃了五碗饭,好多菜,接过热帕子擦擦嘴,对宋福生笑,听宋叔的话,带亲兵们走,去柳府。

    宋福生看他那模样:“……”

    马老太站在门口,刚要嘱咐:“明儿来啊。”

    宋福生先一步打断,对柳将军抱拳:“明日,我去府上叨扰。”

    回过身,面对屋里几箱子礼物,宋福生撵走陆畔,引起许多人心中不满。

    马老太的礼物是缠臂金,相等于十个金手镯连在一起的首饰,陆畔一气送她俩。

    一只胳膊一个缠臂金。

    马老太戴胳膊上,硬往胳膊上套,有点小,八个老太太一起说:“嗳呦,我的乖乖呦!”

    宋福生看一眼,在心里吐槽:你俩胳膊缠的像哪吒那胳膊圈似的,四大金刚啊。

    米寿:“姑父,你看没看到我这抹额。”

    宋福生喝茶醒酒,在心里吐槽:一个男孩子,额上贴块奥林匹克金镶玉奖牌,那能美到哪里去。

    “那我这个呢。”钱佩英打开箱子。

    “嗳呦我的个蒜苗子他爷爷啊!”王婆子离得最近,一眼看到,被震慑的原地不敢乱动,怕不小心给动坏了。

    只看,那箱子里装的是孔雀开屏,掐金丝珐琅和宝石制成。

    宋福生看一眼,这回无话可说,太贵了。

    至于他自己的礼物,是一对双耳琉璃杯,宋福生:我家有的是玻璃杯。

    “这是谁的,这是什么?”

    米寿稍稍向后退一步。

    在看礼物这种时刻,屋里只有几位重要长辈。

    米寿认为,都是长辈,那自己就不适合在这里了,赶紧走。

    而宋福生在拨了十几下密码没打开的情况下,也猜到是他闺女的。

    好哇,陆畔你,送个东西,还不让我看。

    三进院,东厢房。

    宋茯苓在老爸假装喝茶,实则余光观察她,以及老妈的催促下,她边开九宫格锁,边笑了:

    陆畔知道她出书的事了,且看过颜家送到京城印刷的样本书。

    要不然不能弄这个九宫格锁。

    因为她在书里,有总结古代九宫格,以及现代四年级奥数读本对九宫格的总结口诀,在这一块,由浅入深的写过。

    啪的一声,盒子开了。

    宋福生喝茶的动作一顿。

    盒子里是,蝴蝶步摇,花枝垂落琼玉,栩栩如生。

    宋茯苓及笄,宋家人没太当回事儿。

    但错过茯苓的及笄,却是陆畔心中的遗憾。

    这支步摇,陆畔无数次想象过,茯苓戴上它,一回头,一行步,一回眸的场景。

    夫妻俩出了女儿的东厢房向前院走。

    “她爹……”

    “干啥。”

    “不知道该说啥。”

    过一会儿,钱佩英问老宋:“你在寻思什么呢,咋也不说话。”

    “我在寻思,他去柳家带没带礼物。是不是将东西都扔在咱家了,然后空手去柳府。”

    当王爷的,哪有那么办事的,这也算是来一回。真是和陆畔操不起心。

    不行的话,把那琉璃杯,明儿给陆畔送去吧,让陆畔给柳将军。

第八百三十九章 不能说的秘密

    宋福生和钱佩英回去重新归置礼物。

    就没见过陆畔这种论箱送人礼物的。

    每一样都是很值钱的物什,可是数量一多,打开箱子一看,搞得像搞批发。

    钱佩英边清点记录,边对宋福生说,“陆畔一点儿也不像你。”

    “我又咋啦。”

    “他是手太松,你是太抠。”

    夹个包,拎两瓶辣椒酱就好意思去别人家串门。

    宋福生眯眼:“佩英,我发现你,自从他来了,你今儿看我格外不顺眼。”

    “起开,起开,别挡这。”钱佩英没承认也没否认。

    她要将贵的全都归拢出来,列出清单,包括陆畔送她的孔雀开屏。

    到时候,闺女嫁人,给闺女拿去摆屋子。

    然后还要挑出几样不那么扎眼,能戴出门的,给家里这十几位年纪大的长辈。

    这都是人家陆畔送的,战利品,都沾沾光,为陆畔开心开心。

    免得大伙都眼巴巴盯着老太太那缠臂金,瞪眼艳羡米寿额上的奖牌。

    钱佩英和宋福生商量,给家里老爷子们玉佩?往后出门佩戴上,也看起来体面。

    就是成色不一样,要将最好的给阿爷。

    “嗯,你看着安排吧,那箱子里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桌子,老太太们也一人发一个吧,唉。”

    这得值多少钱,那陆畔就这么全给他家了。

    宋福生再次叹气一声,转身出了屋。

    依他,这就不能要,压根就不能让抬进屋里。

    那陆畔是故意在他炒菜那阵才安排卸车。

    但咱说心里话,真当他面前卸车,他也不能往死里推拒。

    那样做,除了显得很小家子气,一点儿也起不到保住自尊心的作用,双方还很难看。

    可是,让他拿什么回礼?

    哼,用他大闺女啊,那面倒是想,想得美吧。

    真不想要那些破玩意儿。

    宋福生出了正屋,去见钱老爷子的老奴仆。

    一直忙到现在,还没有听听当年老爷子是怎么没的,又具体埋在哪。

    还要去见见老隋。

    路过一进院落的灶房,发现里面灯火通明很热闹。

    宋福生拦住带小跑的王婆子打听,干啥呢。

    王婆子说,点心店开会,一面听李秀汇报奉天那几间店铺生意,一边包包子。

    “大娘,你们几个岁数大了,注意身体。明儿起早再包,今儿家里来这么多亲属,做晚上饭又累够呛,说会儿话,都早些睡。什么时候不能汇报,非得今天。”

    王婆子斜睨宋福生,“不是包给咱家人吃的,俺们是包给小将军……不对,是包给咱家珉瑞吃的。”

    说完,一扭身子,又带小跑走了。

    宋福生留在原地怔住,你也叫上珉瑞啦?

    来到灶房门口道,“娘,柳家啥没有,用咱们起大早去送包子,散了吧。”

    李秀立即不敢吱声了,担心老太太和宋福生干起来。

    然而,马老太压根就没露面,坐在小板凳上,边扒葱边头也没抬道:

    “你管着我嘛,我乐意起早去送,珉瑞就爱吃我包的。管好你自个得了。”

    今日家里闲杂人太多。

    要不是老隋一家、还有何氏爹娘他们都是第一天到,要顾及三儿知府大人的面子,马老太非得和三儿子掰扯掰扯。

    就没见过这样的,一点儿没有人情味儿。

    咱先不提珉瑞满天下给划拉回来这些亲人,就说人家给送这么多值钱的礼物。

    给你家送重礼,换平常人来,你也能给赶走?

    啥玩意儿呢,就是纯得瑟。

    给这好女婿得瑟丢了,他就不用摆谱了。

    马老太现在最不想看见她三儿子。

    刚才小孙女还劝她:奶,别和我爹一样的,他爱怎么着就怎么着,然后俺们也该怎么着就怎么着呗,没必要生气。你看我就没生气。

    马老太问小孙女:“你不着急啊?”

    宋茯苓哈哈大笑:“我哪有那么不知羞。”

    马老太心口那点气,当即就被小孙女睁眼说瞎话治愈了。

    门外,宋福生被老娘顶撞的很没面子,一咬牙,遁走了。

    在一进院子,各屋都在热热闹闹又哭又笑盘腿唠嗑时。

    三进院落里,东厢房。

    宋茯苓在洗头发,抹唇彩。

    洗的满屋子飘香。

    宝珠进来就看到妹妹洗的小脸粉扑扑的。

    “嫂子,你快过来给我梳头,我要插这步摇。”

    哇,这也太好看了吧。

    宝珠接过步摇,满眼惊羡。

    她以前在国公府当丫鬟的时候,见过三小姐不少好东西,但她敢说,都没有这个好看。

    “是王爷送你的?我听说什么盒子打不开,干娘给你送来一盒子。”

    宋茯苓瘫坐在椅子上,笑嘻嘻一摆手。

    那是自然,猜到是她的,她爹娘才不会私自扣留她的礼物。

    就是她小时候收到情书,老爸老妈都要好奇死是哪个小兔崽子,老妈也会先问问:“能不能给我看看?我想看看你们这么小岁数能写出什么情话,”而不是私下打开。

    像刚才,她打开九宫格锁,直接对爹娘宣布:“你们应该有这种眼力,这是我的,我要留下。”

    爹就一转身走了。

    娘用手指指她鼻子方向,也走了。

    茯苓还纠正宝珠道:“嫂子,你是我嫂子,还叫他什么王爷,外道了不是。”

    被妹妹这话说的,一时间,宝珠不知该怎么接话。

    但她确实绝对绝对做不出对从前的少爷不敬的事儿。

    感觉很不自在。

    憋半响,宝珠憋出一句:“妹子,别这样的坐姿,怪不好看。大晚上的,梳头做什么。明儿嫂子再给你编辫儿?咱再插它,一定老带劲了。”

    “不,现在,马上就要带劲儿。我要上面编包包头,下面散着,然后步摇插在上面。风一吹,我要长发飘飘那种。”

    一盏茶过后,宝珠终于明白,胖丫大晚上在作什么妖了。

    她红着脸,和四壮撒谎,吸引四壮的注意力,以免院里有动静被四壮发现。

    大肚子的桃花,甩开大丫姐的二丫,负责望风,守住在三进院住的金宝他们。

    米寿在前院和他姑父还有钱家忠扑唠嗑呢,米寿不用防。

    只看,茯苓和烧鸡抬着梯子就来了。

    旮旯院墙那里。

    茯苓踩在梯子上,用钳子拔掉上面的一个个竹钉子。

    知府家院墙几米高,爬上来还有机关。

    这源于宋九族很缺乏安全感,属于被狼进院吓出的后遗症。

    甭管在哪里住,也不嫌麻烦,会给院墙上面安装密密麻麻的木钉子和竹钉子,敢翻墙,不小心能被扎得嗷嗷叫唤。

    翻墙技术不好的,那不是闹着玩,真能给手扎穿。

    宝珠抱着肚子,在下面用气息问道:“这样好吗?”

    三舅知道会被胖丫气到吧。

    茯苓踩在梯子上,勤勤恳恳拔钉子:“怎么不好,陆畔又不是坏人,万一给他扎到怎么办。”

    二丫在下面听的直咧嘴,心想:胖丫,你这话就不讲理了,真被扎到,那也是怨他自己,大晚上不睡觉,翻别人家墙干啥呀。

    烧鸡弱弱的举起手,“小姐们,我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说。”

    烧鸡寻思,你们讨论的不是重点,重点应该是:“已经收到消息,他预备要爬墙进来啊?”

    与此同时。

    柳府客房。

    陆畔在漱口,在嚼香叶,在擦香香,还活动活动颈椎。

    看了眼更漏。

    小厮们以为少爷梳洗完是准备要睡了,连续赶路多日。

    只有顺子明白,少爷不是要睡了,少爷是夜生活刚刚开始。

    亲卫对顺子耳语两句,柳府哪里有值守漏洞。

    顺子又去陆畔耳边低语两句。

    “少爷,等等,您就这么走,不带小的吗?”

    “我带你作甚。”

    今晚,月亮很亮,很美。

    夜色中,陆畔几下子就上了墙。

    他躲开巡城衙役,又三五下兜兜转转来到知府后院。

    陆畔就开始观察哪里好爬。

    这时,已经是夜里按现代时间算十点了,对于古代人来讲,早就睡了。

    他刚一爬上来,就有人和他打招呼。

    这很出乎他意料。

    “嗨,陆珉瑞,嘻嘻。”

    月光下,步摇晃动。

    陆畔却瞬间掉下高墙,以一个今生从没有如此难堪的姿势躺在地上。

    只看,那歪头的姑娘,脸上戴着一个流血的白脸面具。

第八百四十章 脑海里想着你,眼睛里印着你

    陆畔被吓的,卸了那口气,从墙上掉了下来。

    他正四仰八叉躺在地上。

    一脸茫然、一脸羞窘、一脸懊恼。

    还有丝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

    好久不见,我用如此不体面的方式来见你,你却……

    陆畔脸上的表情不停变化。

    墙那面踩在梯子上的茯苓,急忙掀开面具,迅速爬上墙头,骑在墙头上,对陆畔招手:

    “嗳?你没事儿吧。”

    说完,又弯腰从墙那面的梯子上,迅速拎出一个小灯笼。

    人家茯苓带的家伙什齐着呢。

    点着她的小南瓜灯。

    当茯苓举着小小的南瓜灯,在寻找地上的陆畔,他在哪躺着呢,掉到哪里去啦。

    还没有看清,就感觉眼前一花,她在飞。

    “啊!”

    惊叫只叫出一秒,就被一张柔软的唇堵住。

    ……

    墙外,最隐蔽的角落里,黑呼呼的什么也看不清。

    连女孩头上,被月光照耀那闪亮的步摇,也消失不见。

    黑色的外披里面,松开口,只有两人能听到彼此换气息的声音。

    陆畔知道自己越距了。

    是不受控制、身不由己的越了规矩。

    还越的他很高兴,近些年来,少有的踏实。

    以前,她在他的心里。

    此时,她就在他的怀里。

    他像抱住了所有。

    宋茯苓头上罩着外披,心在噗通噗通跳,回味她是怎么下来的,更纠结于:

    怎么办。

    他走之前,他俩人好像没到这一步。

    他忽然这样,她该怎样做,才算合适呢。

    质问,说你干啥呢,他已经干完了,就别说那废话啦。

    提醒他,下次不要这样,爹娘不让。这种情况下提父母,也确实不怎么合适。

    这一瞬,在黑暗中不停眨眼的茯苓,忽然意识到爹娘那话有理,女孩子在外,确实要保护好自己。

    要不然,甭管是谁,忽然遇到了被强亲事件,可不就剩下两条路,一条路报警,一条路自己认了。

    警,她是不能报的,因为这是很好闻的陆畔。

    陆畔用谓叹的声音:“茯苓。”

    “嗯?”

    “你想没想我?”

    茯苓还没有来得及回答。

    陆畔用双手捧住了茯苓的脸,鼻尖贴鼻尖道:“你不知,我有多想你……”

    这回,陆畔没了刚才怕宋茯苓将宋福生喊出来的慌乱,也不再是毫无章法。

    茯苓感觉自己好像中了魔法。

    她也不再浑身僵硬。

    只任由陆畔将她困在墙上。

    任由陆畔嫌她个子矮,陆畔弯腰都快要弯成句号了,她极其配合陆畔的,让陆畔将她抱起。

    寂静的夜,啪嗒一声,小小的、漂亮到不行的南瓜灯掉地,灯灭了。

    黑暗的夜里,陆畔的脸上展露的是从没有过的欢喜。因为茯苓也用双手环住了他。

    曾经是小小少年,就喜爱板着脸的陆畔,打小就讨厌和女孩子玩。他的童年只喜欢练武。

    曾经是少年将军的陆畔,凡看到花枝招展的女人就拧眉。他只一心改造武器,摸刀剑比摸女人有意思。

    曾经卷起风云变化、叱咤战场的陆畔,让各方将领只觉心硬如铁。

    可这一刻,在茯苓面前,陆畔亲完用脸蹭,蹭完再将茯苓按在心口窝。

    “我要上不来气了,你可别再来了。”

    “陆珉瑞,我的小灯笼被你踩碎了。”

    “我赔你。”

    “拿什么赔。”

    “我,呵呵。”

    墙下面。

    茯苓仰头指着高高的墙:“我怎么回去啊?你快带我飞。”

    陆畔从后面搂住茯苓的脖子,恋恋不舍商量:“你能别着急回去吗?我们还没有说说话。今日来你家,我就想和你说话。”

    茯苓放下指高墙的手,扭头看他,心想,那你超额完成了任务,你还亲我了:“那我们去哪啊?”

    陆畔松开茯苓,望望天,看眼墙,回身又看眼死胡同,以及黑乎乎的前方。

    是啊,去哪呢。

    黄龙这里,天大地下,何处是他们的家。

    就在这时,陆畔的眼前,忽然出现一把钥匙。

    “陆珉瑞,你看。”

    陆珉瑞又想亲宋茯苓了,这样的茯苓,谁能不爱。

    可是,茯苓说,你不能再耍流氓了,你走不走。

    马老太糕糕兴兴点心店,灯亮了。

    黑色外披,随手扔在椅子上。

    茯苓身穿围裙在面案前和面。

    陆畔在用他阔别已久的机器打鸡蛋。

    茯苓将蛋糕坯子放进烤炉里,将计时漏斗倒放。

    陆畔回头笑看她一眼,正坐在烤炉前拉风箱。

    茯苓在抹奶油,陆畔坐在一边,看茯苓在给点心转圈,给茯苓掖头发。

    茯苓忽然想起她头上的步摇,甩动一下脑袋,想看清叮叮当当的垂珠,歪头问陆畔:“咱俩刚才太闹,也不知我这丢没丢,你快看看我这上面少没少珠子。”

    “呵呵呵,”陆畔憋不住,笑出声。

    “没少。”

    “噢,那就好,你去抱柴火。”

    “好。”

    “啊,你再打些水,明日别被我奶发现。”

    陆畔拎起水桶就去了后院,一气儿将他们刚才用没的水都给挑了回来,将大水缸添满。

    而茯苓,此时已在锅前翻炒糖和茶叶,添水烧开,再添牛奶烧开。

    热腾腾的奶茶出锅。

    靠窗的圆桌前。

    一男一女,一个眼神柔和,一个笑嘻嘻,他俩人对坐着。

    桌上,是一个小小的蛋糕,蛋糕上并没有复杂的图案,只有一个简易笑脸。

    笑脸,是最直白的想见你,见到你,很欢喜。

    茯苓端起奶茶喝了一口。

    陆畔将摆放在自己面前的奶茶推开,伸出双手,握住茯苓抱住杯子的两手,热乎乎的两双手。

    弯腰凑过去喝茯苓杯里的奶茶。

    喝完品鉴,舔了舔唇:“很甜。”

第八百四十一章 学习能力强

    宋茯苓和满是笑容的陆畔对视一眼。

    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奶茶。

    她猛喝一大口,冲陆畔撅嘴,“唔。”

    已经要落座的陆畔,又赶紧凑了过来。

    谁也不知道,他此时心口猛跳。

    耳朵都热了。

    茯苓要用嘴和他分享甜水,这是他没想到,也不敢想的。

    所以说,女孩子不需要长高,喜欢你的男孩子会为你弯腰。

    高大的陆畔,横在桌子上,腰弯到不能再弯,带着一颗火热的心,将唇凑到茯苓的嘴边。

    就在即将要分享时:

    “噗。”

    陆畔满脸黏糊糊的奶茶,僵在茯苓的面前,脸上再次浮现不可置信。

    茯苓没心没肺的笑开:“哈哈哈。”

    陆畔用手抹了把脸上的奶茶,“你?”

    好哇。

    “哎呀,我错了,陆珉瑞,我错了。”

    这回轮到茯苓讨饶,陆畔在用脏脸蹭她干净的小脸。

    一张帕子,两个人擦。

    茯苓是拒绝的,她宁可用屉布,也不想用陆畔的帕子。

    和陆畔胳膊搅成麻花没跑掉。

    她眉毛少一半。

    她眉毛淡,不知道是从哪里学来的知识,知识早就学杂了,不记得是谁说过,剃掉再长出就会浓密。

    陆畔搂住茯苓的脖子,给怀里这张漂亮的小脏脸擦完,愣了:

    眉毛呢,还是就长一半。

    ……

    宋茯苓顶着半截眉毛,丑得很,嫌弃地推掉陆畔喂过来的蛋糕。

    “你不是想吃吗?你自己吃吧。”

    “你先来。”

    算了吧,她先来就剩不下了,拢共也没有多大。

    在现代,总听别人讲,和男朋友在一起,所有的女孩子,都喜欢将吃一半的食物扔给男朋友。

    那时,她就想,说话不要那么绝对嘛。

    她要是有男朋友,她男朋友要是需要等待她剩下的那口食才能吃上饭,她能饿死男朋友。

    她就没有剩饭的习惯。

    来了古代,有过逃荒挨饿的经历后就更是了,给她吃,她就会全吃了,要不就别给。

    “我说,你这次来,会待多久啊?”

    陆畔舀蛋糕的手一顿,抬头看向茯苓道:“应会小住多日。”

    他这次回来见到皇上,交虎符时,皇上问他想要什么。

    他就两个要求。

    一,请旨赐婚。

    二,汇报行踪,去黄龙。

    皇上应该明白他的意思,他要休息一阵,即使大军归来,无事不要召他回京。

    “那你要一直住在柳将军府邸吗?”

    陆畔抬眼说:“我想住你家。”

    但你爹不让。

    茯苓无语。

    她和陆盼盼之间出现问题了。

    问题在于,陆盼盼言简意赅。

    其他先别聊了,这个不解决,没法谈。

    “陆珉瑞,你知道咱俩眼下等于是什么关系吗?”

    你要敢向自己头上泼污水说,这是私相授受,我这就带你去柳府取圣旨。

    “什么。”

    “谈恋爱啊,就是成亲前,要先谈,看看合不合适。”

    陆畔微皱眉,从没有听过这种不负责任的话:“谈不好,会如何。”

    “谈不好,那就分开呗。”

    你还想分开?!

    陆畔扔掉勺子,这回真生气了,伸手就要搂茯苓脖子亲,想要给亲求饶。

    你都被我这样那样了,你竟敢想分开。

    不可能,死要埋一块。

    成亲后,我们就要共同选墓地了。

    宋茯苓再次讨饶,别闹。

    瞪着少半边的眉毛道:“所以说,你要好好谈啊,我问一句,你答一句,这怎么谈。你话太少了,我不喜欢。”

    陆畔愣了下。

    他话少吗?

    被茯苓突然指出来,第一次反思自己平日做派,想了想,或许吧。

    或许是因为他平日里无需对任何人解释,只需命令,所以才会显得话少。

    陆畔思考到这,连这个原因都没有向茯苓解释,没有给自己辩解。

    只记住,她不喜欢,那就及时调整。

    “我想住你家,你爹不让。那阵,你不在前院,不知柳将军来了,你爹有松口气,我瞧见了。他在宴席上,还说我带的亲卫太多,我并未带多,只带一队亲卫,是为赶车。”

    宋茯苓忽然憋不住笑,感觉这话里很委屈。

    是啊,赶车还是因为她家亲属太多,拉着那些人。

    她的陆盼盼,没有摆亲王谱,老爸这是干什么呀。

    “你不高兴了吗?”

    陆畔先规规矩矩的咽下嘴里的点心,才回答:“没有,我明日会再去。”

    说完,想起自己又话少了,急忙补充道:“我想着,先和柳将军回去,让亲卫们住在柳府,明日再带着顺子去你家,这样,你爹就不会说亲卫多了,我就能在你家住下。”

    茯苓两手捧着脸:“你有没有想过,到时,我爹还会找其他的理由,你仍不能住在我家。”

    “有想过。如果叔有其他要求,我再想办法解决。实在解决不了的,我们就都不住在你家。”

    “什么意思?”

    陆畔没有隐瞒,实话实说道:

    “茯苓,你爹是这里的知府,他要带我选址,盖生祠。我要是想看一看这里,知府、同知要陪同。同知就算了。叔陪着我就足够。我还没有爬过长白山,我们一家人去爬长白山?”

    “你怎么知道我没爬过。”

    “爬也只是一角。”

    “嗳?你连这都知晓,你是猜的?”

    陆畔伸出手,放轻动作掐了掐茯苓的脸蛋。

    离开两年多,关于茯苓的一切,他都知道。

    茯苓成为知府千金,没了从前想穿男装就穿男装的自在。

    没了在街头买碗山樱桃跑回家的快乐。

    外面的人,都知晓她是知府千金,她很谨慎小心,就怕给她父亲带来不好的影响。

    米寿还往府里招来许多同窗,茯苓避让不见。

    所以,今日为他爬墙,是很出乎意料的。

    当在前面引领他来到点心店,兜里揣着点心店的钥匙,他跟在后面,望着这样的茯苓格外感动。

    因为不敢行错步的茯苓,只为他大胆。

    也是今夜的茯苓,让他有了自信。

    这就是姑娘家最真的心。

    当然了,陆畔也自然知晓前一阵马老太怒骂许多夫人的事儿。

    从战场回来,一直在这里两名暗卫,全都有一五一十的对他讲。

    宋家的女婿高不成低不就?

    外传,知府的女儿不好嫁?

    哼。

    还敢说他婶儿无子,底气不足。

    女婿就是儿。

第八百四十二章 亲啊,有能耐当面整啊?

    后半夜一点多,两人聊的挺多。

    陆畔时而憋笑:你字还写的很不像样吗?

    你字,才不像样。

    不过,茯苓很诚实,嘻嘻笑道:“颜老先生就说过我的字,不像其父。我爹名声在外,我太差了。颜老先生要是知晓有的字,我还不认识,估计更会吃惊。”

    “有不认识的?”

    “有啊,少。那也有。”

    陆畔说,已经很好了,好到让他出乎意料。

    实际上,他心里话是,茯苓像个宝,许多男子不如她。

    颜家送到京城的样本书,他看到了。

    “恩?你怎么能看到?”

    陆畔反问茯苓:你不知道民间最大的书坊姓祁?

    宋茯苓惊讶,眨了眨眼,奉天祁掌柜,原来陆畔家还开出版社呀。

    陆畔不置可否。

    祁掌柜只是他们兄弟之一,排行五。

    那书到了京城的祁大掌柜那里,本是要拒绝的,向他汇报的理由是那书比起其他的书不赚钱,至少比科举书差许多。

    他回来后,听说,云谁之思,恩,印刷。

    “云谁之思?”

    茯苓当即捂脸,别提这个啊,随口起的。

    真是随口起的吗?

    “呵呵,”陆畔拽过茯苓的小手,攥在自己满是硬茧的手中。

    他从战场上回来,本是很忐忑。

    茯苓身上飘忽着一种抓不牢说不清的东西。

    离开前,他们并未说清,但在京,听到云谁之思,那一瞬,他就像吃了定心丸。

    “你是在我离开后,确定心意的?”

    茯苓眨眨眼,她后悔教陆畔要敞开心扉了。

    这人一敞开,什么尴尬问什么。

    这让她怎么回答。

    其实,老妈在此之前也问过她,是什么时候看上陆畔的,总要有个时间点吧。

    她当时回答的是:哎呀娘,咱一现代姑娘,要没点儿手腕能套住陆畔那样的?她老有手腕了,可有心眼了呢。

    被她娘吐槽:“你快拉倒吧,我看你纯是瞎猫遇见死耗子,只逮住了陆畔。”

    这事儿对陆畔很重要。

    因为他曾被拒绝过。

    永远也忘不掉,在河边,茯苓看他像看傻子一样的表情。

    “陆珉瑞,你耳朵怎么红啦?”

    “回答。”

    “你在命令谁,我不会告诉你的。人和人之间,就是在我爹娘面前,我也要有自己的小秘密。”

    陆畔疑惑,“可你刚说完,谈恋爱要将心里话讲出来,不讲出来,谈不好。”

    宋茯苓很不负责任回答道:“对啊,是我说的。但那是你要讲出来,我不用讲,女子不用讲。”

    陆畔:“……”

    女子为何不用讲。

    宋茯苓觉得她的第一次约会咋这么坎坷呢,先教男朋友怎么谈恋爱,后面男朋友化身为十万个为什么。

    她此时此刻只想问问大家,别人都是怎么谈恋爱的。

    话题这么没有营养吗?

    茯苓面无表情,瞪着少半边的眉毛道,“这还不好理解吗?女子她……我怕羞。”

    陆畔拿这样的茯苓一点儿招没有。

    那压根不是怕羞的表情,倒像是敷衍他,别以为他看不出来。

    “那我问你,你和我说说战场上的事儿吧,有没有受伤,伤在哪里。”

    陆畔先是一愣,随后耳朵默默红了。

    她要看他身体。

    “嗳嗳?你要干什么。”

    “不是你说的?”

    茯苓急了,她要回家。

    陆畔在扮猪吃虎,多亏她心眼多有识破。

    但按照现代时间算,凌晨两点,这俩人才锁门。

    那一个小时里,没脱衣裳,别误会。

    他们只聊了一些不咸不淡的话题。

    就这不咸不淡的话题,俩人还觉得时间都去哪了,怎么过的那么快。

    比如,陆畔问茯苓住陆家别院的事。

    茯苓问陆畔做了王爷祭天是不是很爽。

    陆畔回答没什么感觉,程序很繁琐,规矩很多。

    想起自己这么回答,又会将天聊死,有补充道:

    只感觉很破费,有许多人恭喜,都不是白白恭喜。

    有一日,表哥他们带着孩子去拜见他,他一气儿就赏出去不少。

    茯苓问起陆畔的家人,忽然想起一事二,问陆畔,车上挂忠勤伯的是你几姐姐,是你姐吧?

    “大姐,怎么了。”

    “她是不是认识我?我扒榜有偶遇过她。”

    陆畔不解,茯苓竟和大姐见过面:“什么时候的事儿,什么叫扒榜。”

    “就是你中举那回,名牌上落雪了,我去看榜,跳着给你名字上的雪扫落。”

    陆畔听完,沉默了好一会儿:

    “……”

    他至此,心里再也不纠结茯苓是什么时候对他确定心意的,只想给这傻兮兮的姑娘按怀里使劲亲。

    但事实上,他隔着桌子弯腰,动作无比轻柔,只搂过茯苓的脑袋,用温热的唇,十分珍惜的亲了亲茯苓的额头。

    茯苓还一脸莫名其妙的用手擦了擦额头,怎么又亲。

    不过,这么亲,嘻嘻,她喜欢。

    感受不要太好。

    ……

    俩人锁上门,拎着已坏掉,但陆畔刚才有修一修还能对付用的小南瓜灯,走在街头。

    后半夜的黄龙街头。

    陆畔试探的要牵茯苓的手,用已变的粗糙的手,暗示性碰了碰茯苓的手指。

    茯苓实在是不解,亲都亲那么多口了,这时候怎么拉手又看她脸色了。

    茯苓主动的拉住陆畔的手。

    陆畔立即和她十指相扣,歪头看着茯苓笑:“呵呵。”

    陆畔还想将披肩给茯苓。

    茯苓不但不领情还甩动着两手说他,“你故意的吧?这么长,我会踩摔的。”

    “那我……”

    陆畔正要说,我给你拎着下面时,耳朵忽然一动。

    他微皱眉,四周没有藏身点儿,早在来时,就有观察过。

    陆畔瞟了眼房顶,想带茯苓上房。

    却不想,宋茯苓反应也很快,耳朵贼好使,听到由远及近的脚步声,跐溜一下就钻到陆畔的披肩里面,腿脚很是灵活的用两腿夹住陆畔的大腿,两只胳膊抱住陆畔的腰。

    这套行云流水的动作,陆畔都有些没反应过来。

    “前方是何人。”一队衙役离着很远就喝道。

    陆畔披着黑色披肩,披肩里像背着一个大包似的,闲庭信步的路过,“谨言。”

    说完,一个牌子出现在手心。

    衙役们噗通噗通跪地,吓的头都不敢抬。

    原来这位就是煜亲王啊。

    不过,话说回来,王爷,你大半夜的,这是干啥呢?

    干啥都不能说,连今夜遇到王爷也不能提,没听见那毫无感情的俩字“谨言”嘛。

    衙役们在原地足足跪了一盏茶的时间,不敢随便起身。

    而那俩人,拐过这条黄龙商业街。

    宋茯苓呼一口气,从披肩里钻了出来。

    只听这条寂静的街上,她在嘀嘀咕咕着:

    “多亏你暗戳戳的托举我一把,要不然我差一点儿就要挂不住掉下来了。那衙役准保发现我。”

    陆畔是无所谓衙役发没发现的。

    谁敢质问他带的是哪个女人。

    但他怕宋叔误会,别再以为他半夜带的是别人。

    在黄龙,他只怕宋叔。

    “陆珉瑞,你快看看,我这头上的珠子掉没掉。”

    陆畔心想:他一定要给茯苓添置许许多多的步摇,让她戴习惯。

    “没掉。”

    边回答,边在心里吐槽:

    叔也是,怎么不给茯苓添置。

    做了知府也不给添。

    算了,他回来了,不打算再指望叔。

    以前指望不上。

    以后不需要。

    高墙下。

    终于到家。

    宋茯苓再次挂到陆畔的腰上。

    梯子在墙里面呢,爬树爬墙的猫爪子又没戴,没有陆畔帮忙,茯苓是一定翻不过去的。

    “抱住。”

    “好。”

    陆畔脚下却一顿:“真回去吗?”

    他还不困。

    很精神。

    今夜,是从没有过的兴奋。

    你是兴奋了,气的茯苓拍了他肩膀一下,怎么到家门口啰嗦起来:

    “快回吧,我不是说了吗?想见,明日白天找机会,我会去颜府,你也会来我家吃饭。或者晚上,还是今夜这个时辰,咱俩在这里见。再不回,我奶该起来给我掖被子了。她日日早起,现在不用煮饭,就跑过去看我。”

    陆畔这才背上茯苓,脚底板使劲,几下蹿上了墙。

    当陆畔两手刚扒住墙顶时,再次卸了那口气。

    脚底一滑,噗通一声。

    陆畔凭本能,在摔下墙那一瞬,紧紧护住茯苓。

    他俩人连滚几圈,用自己的身体给宋茯苓当肉垫。

    陆畔被茯苓砸的,当即闷哼一声。

    茯苓也不好受,墙太高,陆畔太硬。

    她躺在地上,被摔的欲哭无泪:“你真是将军吗?陆珉瑞,不是我说你,你今晚这是怎么啦……”

    宋茯苓忽然消音儿,感觉有点儿不对劲,顺着陆畔眼神方向,扭头向上瞅。

    艾玛。

    茯苓急忙爬起身。

    墙头上的老爸,是啥时候站梯子上的?还不拎个灯,被月色一照,比鬼还吓人。

    等等,她刚才还教陆畔怎么见她,是不是全被老爸听了去?

    而墙里面,这头,宋福生已经下了梯子。

    烧鸡爹猫腰拎着油灯,在前面给大人照亮。

    今夜坏事,坏在烧鸡爹身上。

    烧鸡一家住在三进院倒座房,临近厕所的地方。

    烧鸡爹起夜,正好一只野猫跑过,怕野猫跑进院落里吓到小姐少爷们,他轰撵野猫,还纳闷是从哪来的猫呢,一路小跑就看到这里有个梯子,吓一跳,怕是贼人。

    宋福生也是晚上陪柳将军喝不少酒,还不知吃了什么有些拉肚子起夜,烧鸡爹就和他汇报了。

    角门开。

    宋福生用气息喝道:“进来。”

第八百四十三章 说刚好遇见行吗

    宋茯苓默默向家门口挪动。

    瞟眼烧鸡爹。

    就是你,坏的事儿吧?

    你给我等着,你你你,你有铁饭碗了。

    她老爸以后甭管升迁到哪里,都会带上这一家。

    而此时,陆畔比宋茯苓心情更复杂。

    平日里,他爬墙上房,玩一样。

    今日,却摔倒在宋家墙下两次。

    出的丑,真是够了。

    最懊恼于给茯苓也摔了,眼下又不能询问摔的如何。

    陆畔跟在宋福生身后,偷偷回头瞟眼茯苓走路的姿势,又看了眼宋福生的背影。

    此时,顺子要是在,一定会很惊奇。

    他家少爷从小到大,从来没有懊恼丧气到用手捂下额头的动作。

    今儿,有了。

    ……

    宋福生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一切话语,在听到他闺女脆生生的教陆畔,教人家男孩子:“明日,咱俩还相约这里”,消失不见。

    那时,他在墙这面,听到这话时,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女生外向啊。

    宋福生站住脚。

    后面的俩人赶紧也站住脚。

    烧鸡爹急忙放下油灯,将油灯放在地上给照亮,弯腰对宋福生行一礼,又对陆畔和宋茯苓鞠一躬后,转身离开。

    小花园里。

    静默。

    宋福生背对女儿和陆畔,静默。

    在这几分钟里,陆畔很心疼茯苓。

    以前,米寿就对他说过,姐姐看起来嘻嘻哈哈,实际上是家里最讲义气的人,姐姐很有担当。

    可这一刻,陆畔不希望茯苓很有担当。

    宋叔怎么训斥他都可以。

    他不怕难堪。

    他希望宋叔让茯苓……

    宋茯苓就在这时说话了,“爹,那什么,很晚啦,我想回去睡觉,行吗?你和他聊吧。”一眼都没看陆畔。

    陆畔:“……”

    他是打心眼里希望茯苓赶紧回去,但是茯苓你,恩,担当呢。

    宋福生这才转回身。

    转回身看到茯苓就深吸一口气。

    瞧瞧他闺女,啊?

    好好的粉裙子,摔地上一层灰。

    头发乱七八糟。

    还给那个破步摇插脑袋上戴出来了。

    就那么喜欢那步摇?连夜戴。

    歪歪扭扭的插在头发里,头发散的像小半疯似的,那上面的包包头都歪了,像什么样子。

    可宋福生还是不忍多说一句。

    别说他舍不得训闺女了,就这一个,这可是亲的。

    宋福生咬牙:亲的。

    就是真训,也轮不到陆畔听。

    宋福生再次扫一眼茯苓,“回去吧,你娘在房里等你。”

    宋茯苓立即长呼出一口气,毫不留恋的带小跑离开。

    钱佩英在房里,轻锤宋茯苓后背一拳:“大半夜,干啥去啦?哪哪都不开门,你跑柳府去啦?这头发衣裳,钻洞了。”

    “怎么可能,娘,你这样说话,我生气了。我可什么也没干,就打开点心店门,做了个蛋糕,和陆珉瑞喝杯奶茶,聊会天儿。”

    钱佩英瞪着女儿:

    哎呦我天呐,多能作。

    后半夜两点多回来。

    古代没有咖啡店奶茶店,没有条件,自己创造条件整了一个。

    说两句,她还不乐意,你说这孩子是不是欠揍?

    那怎么能不担心呢。院里多出个梯子,大半夜的,闺女没了,以为贼人呢,忘了穿越是咋被迷晕穿来的。

    那老宋,吓的差些连鞋都没穿。

    桃花听到动静出来了,这才交代,妹妹和陆畔跑了。

    梯子是谁搭的?

    他俩约好啦?

    桃花哭着说:“梯子是宝珠、我、二丫一起给妹妹搭的。要怪就怪我们,他俩人也没约好,刚好遇见。”

    桃花你骗鬼吧。

    说实话,钱佩英第一反应听说是和陆畔走了,不是进来坏人,居然还松了口气。

    那口气松的太明显,被宋福生瞪视。

    “聊什么了,闺女,没做什么过格的事儿吧。”

    “娘,”宋茯苓边洗脸边道:“你不相信他的人品,总该相信我,我可是大家闺秀。”

    “我还不如信他呢,你比他还不老实,你给我正经回答。”

    与此同时。

    宋福生和陆畔也终于谈上了,“一个王爷,爬墙,你这样好吗?”

    陆畔耳朵通红,舔了舔唇道:“回岳父大人,不好。”

第八百四十四章 老宋,别哭,你的苦我也有感触(两章合一)

    和杨明远求亲地点一样。

    宋福生的私人书房里。

    陆畔第一次叫岳父,心里是有点儿羞窘不安的,耳朵通红。

    宋福生是第一次被人叫岳父,脖子粗脸红:

    “你给我打住,我承认了吗,你就叫。”

    “叔,在这件事上,以前,今夜,错误都在我。

    不是有意想隐瞒您。

    离开前,对茯苓的心意不确定。

    在战场上,有几次……”

    陆畔说到这里一顿,沉默了几秒才继续道:

    “我甚至庆幸没和您讲。

    认识多年,我了解叔和婶只盼茯苓一生快乐、平安。

    所以没有战争,平安归来,我才有资格站在您面前说:茯苓交我,请您放心。

    今夜,是我孟浪。

    想在明日和您表态前,听茯苓亲口对我确定心意。”

    陆畔知道,再多的解释没有用。

    他的错误,源于私心,源于心里想要的越来越多。

    没有“云谁之思”时,他想要的是茯苓能对他有好感,不排斥他成为她的夫君就行。

    有了“云谁之思”,虽已心里有些底气,又想要听她亲口说:“我心悦于你”这世间最美妙的话。

    见到面后,那张小脸,陪伴他在战场上太久。

    心心念念,深深浅浅。

    分别两年,他不知茯苓如何,他只知道自己,对茯苓并没有陌生感,因为,天天见。

    她在他心里,陪他征战。

    只是,久到能想象的画面,他和茯苓在一起的景象,少的可怜。

    今夜,当只存在想象里茯苓,出现在他眼前,终于不再是发带,他就乱了。

    他动听的话想听,更想将真真实实的人紧紧锁在身边。

    宋福生就听不了战场俩字,听了就心软,尤其这话是从陆畔嘴里说出来。

    因为那地方,放眼望去,都没人帮你,他上过啊。

    和奉天仓场衙的老魏通信,老魏有一阵说,朝廷不是缺粮的事儿,是缺药。南方的地理环境那才恶劣,死伤很多。

    回过头,他没有和家里人讲过。

    却对着地图册,靠想象就给他惦记坏了。

    惦记陆畔。

    无论是之前,他拿陆畔当小友,还是之后知道陆畔是个小兔崽子要娶他闺女,他都惦记。

    他比谁都知道,这小子傲气。

    陆畔的兵要是死伤许多,再遇到大量的敌军,附近连援军都没有,就这古代通讯,援军恨不得等你死透了才能知道信儿。

    那么,他了解,陆畔就回不来了。

    陆畔绝不会投降,换他,他就先投降,可这小子,会选择战死他乡。

    一想到陆畔回不来,他就闹心。

    这小伙子,从第一次逃荒路上见到,让宋九族全体人员欢喜的在城门举着大红牌。

    到他来了会宁,柳将军很出乎意料的问他,你认识珉瑞?珉瑞有在信中提起宋知县。

    好些次,他望着外面的天寻思:陆畔啊,要平安,要不我白救你了。

    宋福生无法回避,妈的,他对陆畔很有感情。

    就连此时……

    只听,宋福生训陆畔道:

    “她小,意识不到和你半夜出去,要是被人瞧见,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你也小?我不训她,我就训你。”

    宋福生气哼哼的。

    明知一个巴掌拍不响。

    还亲耳听到他闺女教陆畔怎么不老实,明日你再来什么的。

    那他也不理亏。

    一副谁让你是将军,眼下又是王爷,你那脑子、排兵布阵的智商、能猜测出各方将领布局的情商,打小就住在深宅大院的弯弯绕绕,各方面都比茯苓强,你强,我就训你。

    一个坐着,一个站着。

    陆畔自然是那个站着的。

    “是,是我思虑不周,”陆畔诚恳道。

    他没去解释,那见到了面,哪能控制得住,他连自己的身体都无法控制。

    这种话,打死陆畔,也说不出口。

    更没对宋福生解释并没有人瞧见,只认错。

    再说,解释没用。

    解释,叔会训:“没人瞧见,你就觉得这事儿办的对啦?”

    这头,宋福生喝口茶润润喉,喝完摔下茶杯,摔给陆畔听。

    接着训道:

    “放着大门,堂堂正正,大白天不来,非大半夜不睡觉,走那羊肠小道。

    明明是清清白白的关系。

    你这一整,要是让人看见,外面就得啥难听说啥。

    你是无所谓了,不知道的,以为是我宋家想赖上你这位王爷。”

    陆畔早在之前就有听出来,叔一口一句你个王爷,嫌弃他的王爷身份。

    以他对叔和婶的了解,以及宋家平日所为,这并不难理解。

    宋叔虽已官居四品,但却是官员中,少有的将日子过的真真实实。

    百姓家最盼什么,宋家就盼望什么。

    这也是他最欣赏的地方。

    从不所求那虚无缥缈。

    所以说,他身份上的变化,在宋叔这里,没有加分,只有困扰和不安。

    “叔,煜亲王,非我所愿。”

    宋福生一噎。

    心想:别看这小子话少,噎人却有两下子。

    话说的多明白,人家可没想当王爷,是拒绝不了,拿这事儿嫌弃,嫌弃不着,要是接着拿王爷说事,就是不讲道理。

    钱佩英此时没在,不知道宋福生心里的吐槽,要是能知道,她会第一个站出来说:

    我看是你不讲道理,人家孩子是那个意思吗。

    而且你都知道自己不讲道理,要不然,你不至于心虚炸毛。

    过度解读的老宋,此时,脸色就很不好看:“你那话,啥意思。”

    陆畔抬头,先疑惑的看眼他岳父大人。

    他果然不太明白,叔为何不乐意了。

    不明白,也要自说自话。

    这些心底话,陆畔认为,这世间也唯有宋叔、他将来的岳父大人配听。

    他也只会讲给宋福生听。

    “叔应有几分了解。

    珉瑞想说,国公府在外人看来,位高权重。

    外人以为,国公府如何如何,那只是他们的凭空猜测。

    事实上,府中祖父、祖母、母亲,家人所之期盼,就是最平常不过的,健康平安,四世同堂、和乐美满。

    许多方面,和咱家很像。

    家中长辈也好,我本人也罢,从未对锦上添花这种事,张狂欢喜过。

    倒是家人看珉瑞平安归来,欢喜落泪。

    祖母和母亲知我,想启程来黄龙见您,道明心意,迎娶茯苓,欢喜至极。

    直念阿弥陀佛,道我开窍。

    还说,这才是真的大喜临门。

    珉瑞虽年轻,也行走官场多年。

    叔,以前,我曾以为,没有能和我家相像的人家。

    我内心,也不屑于只看我身份的,我只是珉瑞。

    直到遇到您,遇到茯苓,接触到咱家……”

    “你等会儿。”

    宋福生眯眼。

    少给他戴高帽,少变相夸他家低调,他不吃那糖衣炮弹。

    且在心里寻思:

    他要收回,刚才在心里评价这小子话少的评价。

    就纳闷了,今日话怎么这么多,这小子将窗户纸一气儿都给捅破了。

    听听那话,那每一句都不是白说的。

    暗示他,咱俩家般配,国公府和宋家一样。

    话里又暗示性的告诉他,家里同意,他祖母和母亲盼着他来黄龙求亲。

    一会儿讲迎娶,一会儿又将四世同堂都给整出来了。

    你想的还挺远。

    “我同意了吗?你可别一口一句咱家,你求亲了吗?我应了吗?”

    “叔,我陆珉瑞想迎娶宋茯苓,向您求亲,请您成全。”

    陆畔随着说话,一代王爷,叱咤疆场的玉面将军,向宋福生跪下。

    宋福生迅速站起身,想躲开。

    你?

    这是老宋没想到的。

    古代这该死的规矩。

    老宋寻思,他没有憋屈的跪陆畔就够呛了。

    说实话,没敢想,眼下,陆畔二话不说就跪他。

    你看皇子成亲,就不用说已被封王的王爷了。

    那娶亲,成亲当日,想不去女方家迎娶新娘都是可以的,由礼部代劳就行。

    给接回来,两个人从正门入,就算完事儿。

    亲自骑马去迎娶的,那都算是给妻子、给岳父一家面子。

    岳父得是很有权利的。

    所以说,给这样身份的人做岳父,屁都不敢放,一点儿都不能去挑男方的理,还要笑呵呵给闺女双手送上,要不然,一个大不敬的帽子就能扣下来,被谏言,对皇家无礼,整个家都要被收牵累。

    而他“无礼”的已经很多,虽然心里很不服。

    他见陆畔没跪,从今夜抓住这俩人,就没给好脸看。

    在小花园里,罚站陆畔。

    刚才摔茶茶碗给陆畔听,说打断陆畔说话就打断,让闭嘴就要闭嘴,想咋训就咋训。

    但是,这跪下吧,这该死的古代,这该死的身份差距。

    他怎么能因为这平常不过、最应当应分的事感动……

    “你给我起来。”

    陆畔不但没起,而且一向笔直的身影,就是跪下也笔直的,忽然向宋福生弯腰道:

    “叔,在您面前,我不想做将军,更不是王爷。

    我只想做您女婿,是千家万户中,属姓宋,宋家的女婿。”

    这话一落,宋福生好半响没说话,看着跪在他面前陆畔。

    看了好一会儿,他扭头看向窗外。

    窗外,此时,已经半亮了,晨曦即将到来。

    “珉瑞啊,我是真不想应你。”

    宋福生的音调忽然夹丝哭腔。

    这一定是该死的黎明时分作祟,人不是说了吗?夜晚到黎明前,人类的情感最丰富,才会让他心绪不稳:

    “我宋福生,确实不知天高地厚,不想将女儿嫁给你这种身份的人家。

    我怕,你现在心仪她,你坚持不了多久。

    我是男的,我懂。

    以后几十年,不是几十日朝夕相对,只心仪不行。

    普通百姓家,互相扶持,像我这种纳的起妾却不纳的少之又少,有的是靠责任。

    有的是,说句难听的,他是换不起媳妇,或是换来的,没比以前强太多。”

    如若都有资本和能力,能给媳妇丈夫换成喜欢的女明星男明星,你看看有多少会换的。

    而陆畔就是这古代版,那种能换得起的。

    “朝廷又不管这种事儿。

    连皇上、官场中人,还互相赏女人。

    你,珉瑞,有本事说换就能换,说纳妾就能纳一个当下稀罕的。

    我了解我家茯苓,她忍不了那个。

    我还没有能耐管住你。”

    宋福生终于道出了心底话。

    其实,一直以来,他也不知道要给女儿寻个什么样的女婿。

    女儿是现代姑娘,一点儿这里的意识也没有。

    茯苓生长在法律制度下、一夫一妻、敢搞外遇、人人喊打、还能离婚的环境中。

    最差最差也就是,娘家给小两口平时搭的钱不但没带回来,而且还离婚了,带一个要花钱的外孙或外孙女回家呗。

    茯苓自由、浪漫、独立,和古代原住民的姑娘想法格格不入。

    他作为父亲,尤其是他家这种情况,在选女婿方面确实很迷茫。

    但宋福生心里也比任何人都清楚,他有多爱女儿,就有多清楚,孩子大了,总要成家。

    他和佩英陪闺女陪不到最后。

    他私下考虑过,在古代这种纳妾合法的环境下,那最好就给闺女找一个怕他权势的,或者要仗着他钱财的。

    毕竟,心里对他有顾虑的女婿,不敢反驳他的女婿,总比不怕他的女婿强吧。

    结果,是陆畔这小子。

    陆畔这臭小子,让他做父亲的,很无力。

    女婿比他官大,他爬死也爬不到王爷那个级别,女婿不怕他。

    “叔?”陆畔急忙站起来,来到宋福生身旁。

    因为宋福生落泪了。

    这是陆畔头一次直面宋福生的脆弱。

    叔在战场都没哭过。

    过桥时,吓的一步也不敢挪,还在嘴硬的对他说:“没事儿,我不害怕。”

    陆畔讶异,吃惊,更多的是心里震动。

    “叔,我不会纳妾。您也说了,我这种身份。我要是想,我早就做了。”

    宋福生眼圈通红,挥手打断。

    他不信当下承诺。

    这时候,刚一开头,什么都美好,都是从这种时候过来的。

    他只想要最不好的保证,最基本的妥协。

    “如若我要是应了,你敢向我保证,将来,你要是想纳妾,看不上我家茯苓了,你能将她给我送回来吗?

    我知道皇家、陆家,妻子只能病死,不能和离。

    你放心,只要你别给我女儿关在后院,你放她出来,我不会怪你。

    我给她换名字,更不会丢皇家和你陆家的脸面。

    我只求她,鲜鲜亮亮的活着。”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28933/ 第一时间欣赏我全家都是穿来的最新章节! 作者:YTT桃桃所写的《我全家都是穿来的》为转载作品,我全家都是穿来的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我全家都是穿来的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我全家都是穿来的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我全家都是穿来的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我全家都是穿来的介绍:
一家三口穿越古代,穿越过来就遇战乱,只能带着油带着酒,浪迹天涯一起走。冷了,没法加外套;饿了,没地买面包;遇到抢劫要人命,没有医院给看病。就这样,即便哭着去逃荒,仍要笑着相信未来能绽放。我全家都是穿来的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我全家都是穿来的,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我全家都是穿来的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