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其他小说我全家都是穿来的TXT下载我全家都是穿来的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我全家都是穿来的全文阅读

作者:YTT桃桃     我全家都是穿来的txt下载     我全家都是穿来的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八百四十五章 欺负老实人(两章合一)

    晨曦第一束光升起,似拂过千年时空。

    米寿坐在书房门口的台阶上,望着即将大亮的天,满脸是泪,心里潮乎乎的。

    姑父,您别怕。

    如若有一天,您和姑母老了,不能陪姐姐,你们忘了吗?还有米寿。

    小将军哥哥要是敢对姐姐不好,我找他,让他把姐姐还给我。

    弟弟的家,就是姐姐的家。

    陆畔都……懵了。

    米寿忽然跑进来,和叔抱在一起眼泪吧擦。

    他做什么了。

    宋福生指了指书桌上的笔纸,“你瞅啥,写你的。”

    米寿被宋福生搂在怀里,也看着陆畔道:“哥哥,我们家一向先小人后君子,写吧。”

    陆畔坐在书桌前,攥着笔,却不知要写什么。

    据说,别家求亲,男女双方都是写礼单。

    女方提出要求,要一些聘礼,要一些傍身的。

    到他这,叔什么也不要,就要保证书,要和离书。

    他还没有成亲,就要先写和离书?

    陆畔终是下笔,一手刚正不阿的字体写道:承诺书。

    他实在是无法接受亲笔写下“和离”二字。

    说实话,就连叔假设的那些场景,他脑中连画面也没有。

    他想象不出来,茯苓一把年纪,哀默大过于心死,跪在佛前,日日礼佛。

    更想象不出来,茯苓会被他关到后院,他不让茯苓出府。

    他只能想象出,茯苓到他下衙时还不回家。

    只能想象出,茯苓新词和小心思太多,他总是理解不透,怕茯苓一生气,就给他关在门外,不搭理他。

    这么一琢磨,陆畔认为,应该是由叔给他写张保证书,怎么能是自己写呢。

    这谁该保证谁呀。

    但他不敢提。

    陆畔看眼宋福生。

    只这一眼,就心软了,心里:唉。

    认命的开始动笔。

    因为他想起几位姐姐出门子时的场景。

    大姐,长女,头一个嘛。

    父亲在大姐出嫁那日,府里府外,张灯结彩,他那天却很沉默。

    到了四姐,莫老将军私下暗示,想为儿子求亲。

    在某种意义上来讲,当时父亲和今日的宋叔是一样的心态。

    父亲拒绝了。

    父亲就是武将,本不应该嫌弃武将,却不想给四姐嫁到武将家。

    天下未统一,一将功成万骨枯。

    父亲说,莫将军的儿子一定会上战场。

    陆家不图别的,老四是小女儿,只图小女儿受夫家敬重,白头偕老。

    就命母亲寻相对门第低的家庭,哪怕是耕读人家。

    想必当初也和宋叔的心理一样。

    宋叔刚才说,不想让茯苓嫁他,是嫌弃他身份高。

    认为低嫁,能拿捏住。

    事实证明,不是低嫁高嫁,四姐夫是几位姐夫中最不堪的。

    他陆家有没有能力?不是照样也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四姐姐认命。

    四姐夫第一次很过分,她就立不住,性情太软,娘家能给出头又如何。

    恩,将来,他做父亲,他就……

    还没有成亲就要写“和离”书的陆畔,还没有成亲,此时就开始想象他已有了闺女,他将来是岳父该如何择婿。

    还别说,这么一琢磨,陆畔真就有了代入感。

    这“保证书”,这小作文,终于有了灵魂。

    陆畔带着一种“他自己会好好做女婿,恳请他将来的女婿也好好待他女儿”的心情写下:

    岳父宋福生,为夫、为父有多尽职。

    为夫,贫穷末路时,不离不弃。

    春风得意时,始终如一。

    待米寿如亲子。

    米寿,女方家的侄儿,心胸之宽大。

    以上,每一点,随时光变迁,似水流年,从黑发到银丝,从少年到迟暮,都说起来简单,做起来难。

    可岳父宋福生做到了。

    今日,陆畔,陆珉瑞将以岳父为榜样,传承,接力。

    陆畔不停地挥动着毛笔。

    以赞赏岳父宋福生为中心,构建陆家和宋家至此后是命运共同体。

    将来几十年,以夫妻恩爱关心,互相敬重体谅为价值目标。

    全面深入的阐释,如若将来出现各种问题,承诺自己将用开放包容,平等协商的态度处理矛盾。

    以岳父为榜样,向岳父学习,同时,创新,推进夫妻之间最有商有量的方式。

    争取让下一代自己的女婿,也能在向他求亲时,如他今日,真心诚意亲笔写下,赞赏岳父陆珉瑞的话。

    代代延续,也不要亏待他和茯苓的女儿。

    “回岳父大人,我写完了。”陆畔从书桌前,站起身,双手呈上。

    米寿正在洗帕子,刚才给姑父擦完脸,他还没有擦呢,闻言一顿。

    急忙扔下帕子,也想过去看看新鲜出炉的保证书。

    不,是必须要给他看。

    姑父老了,姐夫要是做不到,他还要拿着这保证书找到姐夫头上质问呢。

    宋福生瞅一眼陆畔,瞅眼保证书,一把给抽了过来。

    刚看几行,就在心里点头。

    唔,是事实。

    夸他的那些都是真的,好文采。

    只是看到后面,宋福生无语了:

    这个情真意切啊,这小子,是不是在故意气他?想象力也太丰富了,八字还没一撇,女儿都整出来了,要嫁人了。

    宋福生瞪视陆畔那张年轻俊俏的脸:在哪呢,你闺女。

    就在这时,门口忽然有人掀帘子说话道:“干啥呢,谁在里头,咋比我蒸包子的起来还早。”

    啊,是米寿啊。

    米寿你起这么早,看来你是不想长个头了,人家那孩子,傻大个,都是睡出来的,你看你姐……

    马老太感觉不对劲,发现儿子也在里面的椅子上坐着,一眯眼,又往里面细看:“艾玛,珉瑞,你怎的在这。这是早上还是又一天的晚上啦?”

    老太太真有点恍惚,看到陆畔,有种错觉,真以为自己昨儿太激动,睡了一天一宿。

    “奶。”陆畔打招呼道。

    宋福生脸色有些不自然,“没有过一天,他去柳府又来了,我让他给写保证书,哪是那么好求亲的。”

    “啥、啥书?”

    马老太不管那事儿,立马从儿子手里抽出那几张纸看了起来。

    看完,她就:哎呦我天,闲的慌是不是?用孙女那话,怎么讲来着,有被害妄想症是怎的。

    没影子的事儿,按头让人家孩子给写。

    没发生的事儿,以她对陆畔的了解,人家孩子指定口头说了,不会那样,不会欺负她小孙女,完了还不行,让人家不睡觉编。

    陆畔他奶和他娘要是知晓,得心疼死。

    三儿这谱摆的,臭嘚瑟啥呀。

    意思两下,象征性的难为难为,将该说的话说清楚得了。

    “走,跟奶走,去米寿那屋,眯一觉去。”

    一宿不睡,白天不能写?

    宋福生拧眉:“我还没说完话,越是要成为咱家姑爷,越不能让他在这里住,咱家够没规矩的,不能再让外人讲究。”

    陆畔心里一热,攥了下拳,满心满眼在重点词上,他成为姑爷了,被承认。

    马老太不服气:“这不白天了吗?”

    “奶,稍等片刻。”

    陆畔看向宋福生:“岳父,您讲。”

    又重新叫上岳父了。

    这一次,宋福生虽心里一哽,但没在称呼上纠正。

    ……

    陆畔躺在炕上闹心。

    米寿躺在他旁边。

    陆畔脑中思考岳父刚才提的几点要求。

    认了他做女婿,却不是立马成亲。

    大郎是茯苓的堂哥,一个姓氏,和别人不同。

    成亲日子定在今年过完年后,叔说,到时,全家过完年都要回奉天参加婚礼。

    茯苓的婚期,是一定要在大郎之后,这他理解,而且至少有个婚期,有指望。

    让陆畔觉得有被难为的是二丫。

    叔说,二丫作为茯苓的堂姐,连人家都没有相看。

    姐姐先嫁,应当应分,等二丫出门子,才能轮到胖丫。

    让他们陆家心里有数,别来了媒人提近期的日子,免得这头拒绝,双方难堪。

    之前,宋福生这样那样,陆畔都不觉得那是特意难为,他只看到了宋叔的真情流露。

    就二丫的问题,他才真觉得是被针对了。

    合着,二丫不嫁,胖丫就要等。

    陆畔心想:

    叔,在找借口这件事上,您还真不如茯苓。

    茯苓当初拒绝他,说的是自个岁数还小。

    借口虽拙劣,但他尚算能接受。

    话说回来,在战场上,他就想过,如若平安归来,宋胖丫要是再敢以自己年纪小做借口,他就带她出去参观别的姑娘都是多大年纪成亲。

    看宋胖丫当着十四五岁的新娘子面前,还怎么好意思说自己小。

    却不想,卡在二丫这里了。

    陆畔脚蹬了蹬米寿:“你二伯、二伯母一天天在忙什么。”

    这回语气,像王爷了。

    米寿侧过身,看眼陆畔,瞧他准姐夫那满脸的嫌弃。

    就那么着急?

    现在姑父承认了,又不会拦住来咱家吃饭,吃饭总会有机会见到姐姐的。

    都见到了,还有什么可着急的,和成亲有什么区别。

    早一天晚一天又能怎样。

    陆畔语气不太好,又道:“你二丫姐要找个什么样的。”

    米寿急了,哥哥是有能量说给二丫姐找夫君转头就能给找到的:“嗳,哥哥别往外对付我二丫姐啊,我姑父,不。”

    米寿认为,谁也不如宋茯苓警告有力度,提姑父吓唬哥哥,不如提姐来的爽快:

    “我姐可说过,宋家的女孩子都是宝。

    哥哥知道我姐和家里几位姐姐谁关系最好吗?正是二丫姐。

    我姐亲手教她做点心,研究出什么,第一个就教她。

    马车共坐,衣裳,二丫姐稍稍露出稀罕,我姐就给。

    当然了,我二丫姐也不那样,她什么都可我姐先挑。

    别看二丫姐只比我姐大半岁,却从逃荒开始就和我姐混,我姐指哪,她打哪。

    要是给找不好,哥哥,你想想我姐的反应。”

    陆畔果然皱了皱眉。

    他更无法想象,自己娶妻,要先给别人介绍对象。

    就他,这像是他会干的事吗?

    陆畔用两手搓了搓脸。

    ……

    包子好啦,马老太过来喊人,这回也不用送柳府去了,热乎乎的,直接吃。

    陆畔吃完,还拎着一些包子走了。

    直到陆畔走,宋茯苓还在睡,睡的那叫一个香甜。

    钱佩英问过女儿:“你不怕他被你爹训吗?”

    宋茯苓睡前说:“训呗,不训我就行。我只担心,我爹别当着陆畔面前训我,那多没面子,只能先溜。还好还好。”

    “闺女,你嫌不嫌弃我们操心的多?瞧你,自己都乐意,唉,看你今晚私自跑出去见他,真是女生外向,我有时候都觉得我们多余。”

    宋茯苓搂着她娘的胳膊说:

    “不嫌。

    娘,有些事并不冲突。

    就像我小时候去幼儿园,你和我爹会不放心的在外面偷看,我都没哭,我爹哭了。

    你说,你们在外面看我能有什么用,哭更没用。

    现实一些,你们还不如赶紧去工作赚钱。

    可是,有些事,不是怎么去做是对是错能说得清的。

    我说我会好好上幼儿园,对你们没用。

    现在,我说,我已通过各方面深思熟虑,相信我和陆珉瑞还不错,对你们讲明,仍是没用。

    这不就是做父母控制不住的惦念吗?你们怎么会多余。”

    所以,她从不当面顶撞老爸老妈。

    在陆畔这件事情上,她更不能伤爹娘的心。

    宁可偷偷见面,只有见面,多聊天,才会有利于他们的发展。

    但她不会当面就说,爹,你这是干啥,没必要话不说清楚,就对人家横眉冷对。更不会说,我要和他见面,你别拦着,不见怎么处对象,不处,怎么知道合不合适。

    她没资格评判父母对她的惦记和方式。

    只是没想到,阳奉阴违,被抓到。

    陆畔那人运气不行,给她连累了。

    她也不小了,在老爸面前,很没面子的。

    宋茯苓还赖在钱佩英的怀里,在入睡前最后说:

    “娘,我可想念在逃荒路上,你和我爹盖的树屋了。就咱一家三口多好。

    可在这里,我总是要成家的。

    要说,成亲这事儿,我最不满意的一点是,成亲后要离开你们,我可舍不得。

    我打算和陆畔好好相处,他毕竟是古人,要掰一掰他的想法。

    这个,两个人关系要是很好,是不是提的要求也能满口答应,对吧?

    我就想着,要多和他约会,多将自己的想法告诉告诉他,成亲不是不行,但回娘家可不能只限定初一十五,我想回就要回,他不准管。”

    给钱佩英心里甜的呀,用手指顺着茯苓的头发,看着闺女冲她扔完甜话一转身就睡着了,老钱可欣慰了,嘴里念叨:“这孩子随谁呢,能说会道的。”

    然后,老钱也在闺女这屋没心没肺的睡着了。

    至于闺女和陆畔私下见面,会不会干出非常过分的事儿,比如未婚先孕。

    钱佩英和宋福生自始至终就没那么想过,他们相信自家孩子。

    父母对儿女的爱,可不止是宠爱,有时也是相信,相信孩子可以。

    和认可,认可自家孩子的品质,他们是有分寸的。

    扯远了。

    而这头,陆畔拎着包子从柳府正门入。

    顺子看到陆畔就问:“少爷,被抓了吧?”要不然早回来了。

    这一宿,过的老刺激了吧。

    陆畔将包子扔给他,换洗一番,拿着指婚圣旨去寻练武的柳将军。

    他得让柳将军明白明白,本王不是来你家做客的。

    岳父不让他去知府家入住,可以。

    但柳将军你也得走。

    只有你配合,只借府邸,不供饭,作为主人,没办法作陪,他才能名正言顺,顿顿去岳父家蹭饭。

    桌上是摊开的圣旨,柳将军、柳夫人站在桌前:“……”

第八百四十六章 实力不允许,低调不下来(两章合一)

    柳将军只在圣旨上看出四个大字“荣宠至极。”

    这份荣宠,是对天子门生。

    将宋知府的千金都指给天之骄子煜亲王了,那对宋知府还不够荣宠?把那最好的都给了。

    哪还有比陆畔更有作为的小伙子,这个年纪没成家。没有啦。

    更是对煜亲王本人的荣宠至极。

    就没见过这样的,皇上的圣旨偷偷摸摸,日期由煜亲王填写。

    这是干啥呀,喜事,指婚,来了就传旨呗。

    圣旨搞这么麻烦是几个意思。

    柳将军脑补,难不成,皇上是想让煜亲王先相看一下宋知府的女儿,合眼缘就拿出圣旨,不喜就当没这回事吗?所以才偷偷摸摸的?

    嗨,那姑娘行,真行,那姑娘,他见过。

    小琼鼻,大眼睛,叫他柳伯伯,声甜,性情也软和,跟在她爹娘身后,一说一笑,白白净净的。

    听说还像其父,很有才华,和颜老先生整什么书,他说不明白。

    反正,有一阵,他和夫人都相中了。

    尤其是夫人,好似很满意那女孩子。

    自家儿子小,都想让那姑娘给他们柳家做儿媳妇。

    当然了,这圣旨,陆畔,眼下冒出来了,柳家曾经相中宋家女,这种事就不能向外说了。

    免得让他的贤侄、如今的煜亲王心里犯膈应,好好的姻缘再耽误。

    不过,柳将军疑惑。

    按理说,陆家和宋家也是有渊源的,难道从没见过那位姑娘,这次来黄龙,才是头一回见?

    如若还没有见过面,那他得安排安排啊,尽快让珉瑞看看行是不行。

    还不太好安排哪。

    在黄龙,连茶水铺子的老百姓都知晓,宋知府很宝贝他闺女。

    在柳夫人发愣,柳将军脑补时,陆畔将圣旨收好。

    要不是他需要柳将军配合,他才不会将圣旨的第一次露面给柳将军看。

    他岳父还没有看过。

    陆畔是有心理洁癖的。

    甭管是哪方面的第一次,凡是第一次,他都很重视。

    陆畔又扔个炸弹,别脑补了。

    告知柳将军:

    这指婚圣旨是他求来的。

    到达黄龙,没有直接用传旨的方式,是想先得到岳父大人宋叔、宋知府的首肯。

    陆畔说完话,潇洒的走了。

    他走了,这两口子,却愣在原地半晌。

    已经心仪到这种程度了吗?

    拿出圣旨就能成的事,非要绕弯路。

    柳夫人想起自己傻乎乎的对佩英说:“陆家成亲,到时咱俩搭伴去京城啊?”

    还要引领佩英去国公府认识认识陆夫人。

    因为她以前听说,只太恭人宋知府的母亲有幸见过大长公主。

    问佩英,你见过吗?

    佩英说,陆老夫人和陆夫人都没有见过。

    她就想着,虽没见面,但陆畔给夫君写信,在信里提起宋家的关系,想必陆夫人会很高兴见到佩英,这也尚算是熟人了,只需要一个契机见面而已。

    她就是那个契机。

    此时再想起那番话,好气。

    佩英,你怎么能这么不够意思呢,一点儿没向她透漏。

    柳将军劝柳夫人:“也许宋夫人也不知晓,没听说嘛,指婚圣旨是求来的。”

    就在这时,京城的密报来了。

    密报上有关于这次大战后,皇上升谁降谁的消息。

    以及,京城大事,最近让京城许多闺秀哭瞎眼的,陆畔封王,刚当王爷就定亲了,黄龙知府宋福生女儿被指婚煜亲王。

    柳将军瞪眼瞅手下:你这送的是不是有些晚啦,啊?

    与此同时。

    黄龙二把手周同知府邸,只和柳将军差一个时辰,京城的周家也给来了信件。

    周同知和周夫人正在吃饭,俩人的身后站着六位姨娘,在给布菜。

    能给布菜的,就算有些身份的姨娘,还有一些不入流的,压根不能来正院。

    周同知放下筷子看信,看到某一行字,使劲瞪了瞪眼,以为自个看错了。

    过一会儿,又眯眼,重新看一遍。

    细琢磨了一番,恍然大悟,啊,难怪。

    周夫人问他怎么啦?

    然后周夫人听完就吃不进去饭了。

    不可置信。

    压制不住的羡慕嫉妒,凭什么呀。

    王爷女婿。

    宋知府家里上辈子烧高香啦。

    知府听起来四品,似乎很体面,可皇朝各城的知府多啦,京官三品以上又有多少,陆家是什么样的高门,俯视所有官员。

    宋知府在国公府面前,他就不够看,算个什么。

    而煜亲王又是什么样的身份,她虽没见过王爷,但连百姓都知晓陆家独子仪表堂堂。

    凭什么这种天大的好事儿会落在宋家头上。

    周夫人心理是如此,只是行动上,却是在送走周同知后,打算面带笑容去见钱佩英恭喜一番。

    她倒要听听,咱们的知府夫人会怎么说。

    嗳?怪了,京城传遍的事儿,王爷昨日来了,只听夫君说,带来什么什么亲属,宋知府胆肥了没跪,其他可是毫无动静。

    周夫人和身边嬷嬷笑呵呵地说,“不会是还没想好,王爷想变卦吧。”

    煜亲王要是想变卦,想必皇上也会理解,王妃人选确实需要深思熟虑,那可有热闹瞧了。

    她太希望是这样了。

    周夫人甚至在心里祈祷陆畔变卦。

    王妃是谁都行,她就不希望是钱氏的女儿。

    有什么呀,家里趁啥,你怎就那么好命。

    倒是她身边的老嬷嬷,认为夫人无法心想事成。

    忘了陆家送的那把官椅啦?

    变卦的可能性极小,不想惹夫人嫌弃才没提。

    ……

    而此时陆畔眯了一觉,起来了。

    他趴在床上,小厮在给他后腰擦着药油。

    昨日掉下墙,摔的不轻。

    尤其是最后一回,被茯苓压的,地上有石子,正好磕到他以前征战已愈合的伤患处。

    陆畔扭身问顺子,“写完啦?”

    顺子在少爷休憩时,那真叫一个奋笔疾书,和亲卫们凑到一起,好些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靠回忆和讨论,愣是做出一沓子人事档案。

    只是:

    “少爷,别看咱们陆家军人不少,小的也写了这么多人,但是完完全全符合您要求的,说实话,少之又少。”

    先和您报备一声。

    主要是,您事儿太多。

    顺子心想:

    要给二丫姑娘寻夫君,您又要十八岁到二十六之间未婚的,长相必须周正的,又要求至少六品武将且要识字,不能是过于粗莽之人。

    还提出,家里人口要简单,后院不要有小妾,不曾找过军妓,在兵卒们中间名声不错。

    名声,不止是人品,也是说明处理人际关系的情商不错。连情商都有要求。

    顺子理解是理解,就是,太难了。

    六品以上未成家还识字的,刷掉百分之九十五。

    长相周正这点,又刷掉不少。

    陆畔趴在床上,挥手让按摩的两位小厮下去。

    接过人事档案,看了几眼,也在心里:唔,是不太好找。

    看到任子浩的简介,他直接就给团吧团吧扔了,还斜睨顺子。

    顺子满脸赔笑:“少爷,任子浩真属于佼佼者,他最符合,您不是说符合就要呈交上来,小的可不是故意给您添堵的。”

    嘿嘿,别看任子浩现在还算受少爷重视,这回都给放大假了,就可见混的不赖。

    但那傻子以前想求亲宋姑娘,去买求亲礼,那不在路上遇见啦,当初给他们家少爷气的七窍生烟,失态到车帘子都给拽了下来。那小子要是再敢多说几句,脑袋都能给拧下来。

    可惜了,要不然任子浩真挺好。

    而且,这绝对是个好机会。

    只要被少爷相中做连襟,少爷会将连襟从手底下调离。比如柳将军那里,调离前,绝对会升一官半职。

    多好的事儿,二丫那姑娘不错,得个那样的好妻子,岳家是宋知府,少爷还能大手笔赏些聘礼。

    帮连襟出聘礼。

    这样,娶二丫时,不就不寒酸了嘛,为的无非就是宋家面子里子好看。

    只是,有这一茬,少爷才不会考虑任子浩。

    陆畔又翻了几页,“潘副尉,二十六?”

    “回少爷,他说他二十六。”

    陆畔又作废一个,长的比他宋叔都老,二十六也不能要。

    长那么老气,领不出手。

    顺子发现陆畔目光停留在下两张简介上,他急忙上前道:

    “少爷,别看小的写他俩了,但小的们刚才私下研究过,好似是谁曾听过这二人没成亲是真,家里却有娃了。

    这种私事,小的又没去他们原籍打听过,不太保准,需要再进一步打听。

    所以无法确定有没有,这才给写上。您看小的画的这x,标注这个都需要再进一步了解。”

    陆畔闻言,点点头,确实难为顺子。

    男人,带兵打仗,能打就行。这种私人事情,却很难得知。

    这种有可能未娶妻过门就有娃的,宁可错杀,也不能要。

    要不然他岳父大人又会说:二丫跪在佛前,哀莫大过于心死,日日礼佛什么的。

    难题来了,陆畔接连翻了几页,心里稍稍满意的,全都标注带x,让他看什么,这就是顺子你忙了两个时辰的成果。

    “少爷,您瞪小的,小的也只能做到这种程度,没成家的太少。要不,扩大范围?比方说,年纪再扩一扩,到三十,备不住还能划拉进来几个……”

    顺子还没有说完,陆畔就打断道:“不要向上扩,要向下扩,十五到二十六。十五六岁就无需六品了,年纪轻,以后还有机会,只需长相端正,人品正直,要识字。”

    顺子听愣了,您还知道十五六岁不能要求六品呀。

    谢谢您善解人意。

    “少爷,十五六岁是不是太小了,比宋二小姐,小吧?”

    “小不要紧。”陆畔坐起身,穿衣裳:“结发夫妻,白头偕老很重要。男人活不过女子。本就活不过,还找年纪大的?宁找小,不找大。”

    年纪小,相貌格外突出,性情人品极为踏实的,可以破格录取。

    顺子都听傻了。

    少爷,敢问,您是什么时候对老太太比老头更长寿有研究的。

    陆畔说完还点点头,认可自己,此话有理。

    你看,宋家就老头少,全是老太太。

    还有,所识之人,各府剩老太太的多。

    为二丫,这心给陆畔操的,稀碎稀碎的。

    在离开前,陆畔还忽然转身道:“对了,不止年纪要扩,范围也要扩。不要只陆家军,柳将军,莫将军,梁将军,你在我身边,应对他们的身边人有留意,好好想想,还有谁年少有为没成亲。”

    “不是,少爷,您等等,陆家军的好安排,其他路的就算有,怎么安排见面?”

    安排怎么还能成难事,本王是谁。

    陆畔早就想好了,大郎成亲,岳父一家不是要回奉天?

    他就将选出的前十名都给调查好,召集到奉天。

    他才不会给指定一个给介绍。

    万一将来要是处不好,米寿那臭小子提醒的对,头一个对他有意见的就会是茯苓。

    那他图什么。

    到时,他给隔着帘子排上站好,调查出的个人情况介绍交与宋家。

    宋家一手攥着个人介绍,一手对照里面的人挑选。

    真过不好,是宋家人自己挑的,赖不着他。

    他能担保给介绍的人现在不错,他可担保不了以后也不会错、

    更不熟悉二丫,谁知道二丫有没有能力将日子过好。

    毕竟,有的女子,能让浪子回头。

    而有的女子,能逼迫的夫君离家出走。

    至于陆畔为何不考虑文臣家的子弟。

    陆畔认为文臣家,繁文缛节比较多。

    在他心里,二丫也不适合做文臣家的大妇。

    还有一点,非常现实。

    宋知府很拿得出手,但宋知府只是二丫的叔叔。

    成亲,当亲家见面,要茯苓的二伯与男方的父母对上。

    如果这时,男方的父亲是文臣,哪怕是六七品的官职,茯苓的二伯,他见过,是没有共同话题的。

    习武之人就不一样了,家里做什么的都有。

    一般也只略识一些字,够用就行,不需要日日做学问,二丫和这样的子弟也能有话聊。

    ……

    钱佩英所在的南厂房门口。

    门口熙熙攘攘停着许多官太太的车。

    像柳夫人和周夫人知道消息的,当然要立马来寻钱佩英。

    而其他夫人京城没人,路子不广,即使不知晓,却听闻昨日宋知府见王爷没跪,王爷还给宋知府搂怀里了,那得赶紧来啊。

    陆畔一身富家少爷打扮,身旁站着米寿。

    连个随从都没带,只暗卫悄悄尾随。

    他先接的米寿放学,引起一片轰动,在许多学子的跪礼中,边领着米寿离开,边询问先生米寿的功课。

    陆畔打算和茯苓成亲后,就给米寿送进国子监。

    大门开,夫人们一愣,这是谁呀,高大的小伙子贵气天成。

    柳夫人看了眼钱佩英,笑了下:“王爷,怎的来了这里。”

    夫人们集体失声,失声了好一会儿才急忙反应过来,纷纷行礼。

    陆畔等这些夫人们礼毕后才说,“本王只是来接岳母回府,诸位夫人无需多礼。”

    岳母钱佩英拉着柳夫人上车,去她家吃饭。

    至于其他人,失陪了。

    陆畔和米寿站在一旁,等待钱佩英和柳夫人坐好。

第八百四十七章 请给我满分

    其实,钱佩英都没有干完活。

    这些夫人们来的时候,她还没有算完帐。

    打算送走这些人,再合一会儿账的。

    昨夜没睡好,她总怕算错。

    但是,陆畔忽然来了,那帐就不重要了。

    孩子说接她,必须上车。不能磨磨唧唧又取包又要让等一会儿之类的给孩子丢面儿。

    钱佩英坐稳后,掀开车帘,一边对傻在当场的夫人们挥挥手,以示歉意,一边还操心地问:“珉瑞,你和米寿也上车吧,要不你俩咋回啊?”

    就在这时,顺子带着一众人马,从远处拐过弯来了。

    王爷车架亮相。

    车架旁是两队骑黑马的亲卫军。

    身高全为一米八,骑在马上齐刷刷。

    亲卫头盔上那一簇毛为红色盔缨,红色软甲,黑皂靴。

    腰配剑,剑身图案:“海水江崖”。

    因为亲王朝服的下摆绣有“海水江涯”,所以亲卫军亮剑,亲卫军的服装红色,天子近卫军为黄,王爷为红,处处说明隶属王爷,隶属煜亲王陆畔。

    顺子打头骑在马上,英气十足,引领车架。

    他的表情看起来严肃,郑重。

    但心里却是:一天天的,我太难了。

    带车架来早了,少爷还没装完。

    来晚了,要是没有车接少爷,少爷会尴尬,会对他不满意。

    搞得他天天算命,少爷话少,掐算说话的时间,在该出现的时候及时出现。

    而这面,陆畔看到顺子来了,对钱佩英说:“岳母先行。”

    然后就指挥车夫,很少这么操心:走啊,在前面走。

    亲卫军们下马,跪迎一地。

    陆畔看到岳母的车动了,这才一手搭在米寿肩上,像搂着自己的亲弟弟一般,对米寿说,“上车。”

    米寿从单膝跪地的亲卫们身边路过。

    等待车夫放脚踏。

    米寿踩着脚踏,上了马车。

    陆畔等待米寿坐进去后,一身富家少爷宝蓝色服装,佩饰只头上插白玉簪子和腰间白色玉佩,黑色玄纹腰带,坐进车里。

    他看起来还没有王府亲卫们着装打眼。

    浑身上下没有任何王爷服装的标识。

    顺子懂。

    顺子认为谁都没有他了解少爷。

    看破不说破。

    他家少爷自小就喜欢这个调调,要的就是这个感觉。

    自己无需多说什么,让外人看到少爷的身边人就知晓,被伺候的主子爷,不可侵犯。

    他能从一众小厮中脱颖而出,靠的是忠诚吗?

    不,国公府养出的家丁,各个忠诚,这个,谁都不少。

    他靠的是揣摩得透彻。

    这不嘛,陆畔坐稳后,顺子看了眼亲卫首领。

    这些亲卫军们齐刷刷站起身。

    顺子和亲卫们连上马拽过缰绳的动作都是一样的,傲然的坐在马上,目视前方。

    车架动了,护送在车架旁的前两排亲卫军轻轻一夹马腹。

    后面等待的亲卫们,拽紧马绳原地不动。

    直到间距拉开,中间两排的亲卫军也轻轻一夹马腹。

    方阵一般,无论从哪个方向看,都是齐刷刷的。

    各府夫人们是先目送钱氏那台相对不太起眼的车离开,听到煜亲王说“岳母先行”,纷纷心头一梗。

    哪怕和钱佩英平日里关系不错的刘守备刘夫人,也心里一动。

    她要是有位王爷女婿,女婿要是让她的车辆在王架前,她都得……

    实在是太……

    紧接着,这些夫人们又行礼目送王爷上车。

    王爷旁若无人的,就像是她们不存在一样,从上车到落座,连看她们一眼都没看。

    只顾指挥岳母的车,关心宋知府的那个侄儿。

    这一出出,一幕幕。

    今日在场的夫人们,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心情太复杂。

    乱麻一样。

    尤其是曾讲究过宋知府女儿高不成低不就的夫人。

    而此时,那车队,早就走远了,马上就要拐弯,夫人们还没有人出声,也没有人提出咱们也走啊。

    目之所向,全是在望着离去的王爷车架。

    今日,沿街开铺子的百姓们也傻眼了。

    知府夫人的车辆,她们认识。

    宋知府,那没说的,百年难遇的好官。

    宋福生这口碑啊,黄龙官员啥都不羡慕,一向最羡慕宋福生在百姓中的威望。

    他们就纳闷了,宋福生又没怎么和百姓接触,百姓们是靠想象的吗?愣说宋知府亲民。

    由于宋福生的好口碑,百姓们自然也认为,知府夫人,人也非常好。鸳鸯配成双嘛,好人配好人。

    他们还举例呢,在茶铺子里说话,说知府夫人在哪里买东西,从来都不摆官太太的谱,而且打门前过,从来都是车速慢行。

    老百姓们就说:哎呀,你看,多体谅咱们,少有的好夫人。

    这不嘛,此刻认出知府夫人的车辆了,后面跟的却是看起来比宋知府还牛逼太多的车架。

    有那脑袋活的老百姓就寻思:

    妈呀,传闻王爷来啦,这是王爷吧。

    可王爷咋后行。

    为啥呀?

    除非有一种可能,受儒家思想,你甭管啥身份,你也得注意一些,敬重长辈。

    知府夫人能是王爷的什么长辈?

    有老百姓一拍大腿:明白啦。

    急忙满脸兴奋与身边人耳语几句。

    “能是吗?”

    “指定的!”

    而且老百姓们可不觉得宋知府的千金配不上王爷,压根就没往那上面琢磨。

    他们认为,都知府了,官多大呢,管理他们这么大一个城的父母官。那知府家的千金是很珍贵的,真正的千金难求。

    配王爷好哇。

    配王爷。

    这才是理想中的一对儿。

    莫名的有些兴奋,好般配。

    就是,王爷,您能赏个脸露面呢,想看看是长啥样的王爷配俺们黄龙知府的千金。这样想象起来才能更有画面。

    钱佩英坐在车里,忍啊忍,到底没忍住,笑了。

    柳夫人侧过身看她一眼,也憋不住脸上浮出笑意。

    有些默契,不必言说。

    俩人对视一眼,后来,索性笑出了声。

    “佩英,与我说说心里话,感觉怎么样,不准再糊弄我。”

    钱佩英捂着心口,满脸笑意扭头看向柳夫人,“说真话啊,那我可说了。我为老宋,说实在的,为了让他能好好做官,总不能都得罪了吧,好些事儿都忍。今儿,姐姐,我得张狂一把。”

    钱佩英忽然昂扬起脖子,一句一字道:“扬眉吐气。”

    痛快极了。

    高不成低不就,这话,她可没忘。

    说她什么都行,可讲究她家茯苓,是刺痛一位母亲的心。

    今儿,她的女婿要什么有什么。

    看谁还敢说,她女婿就能撕烂她们的嘴。

第八百四十八章 宋福生:我看你是吃饱撑的(两章合一)

    罗通判从宋福生的办厅堂出来。

    刚才,大人和他聊半个多时辰,特意嘱咐他,让他督促陈年的狱讼之事。

    有些案子,至今没破,宋知府让他翻出来重新听断,看看还能不能寻到蛛丝马迹。

    黄龙,不能只抓财务税收。

    被害家属在眼巴巴等着。

    还有陈年的一些案件。

    大人说他看过案卷,认为有些案件存在问题。虽犯人都已经被徒刑后死了,或直接死在狱中,但当初当事人喊过冤。

    这都属于历史遗落问题。

    总之,让他督促,如若真有冤案,必须昭雪。

    哪怕那些人已经死了,也要去重新审理,还百姓公正。

    罗判官曾被宋福生鼻子不是鼻子脸不脸的骂过。

    按理,他应该记仇,比其他官员更反感宋福生。

    罗判官这个职位,判官,有观察之责,有资格给皇上奏报宋知府不妥当之处。

    但他不敢奏报,黄龙上下有资格的官员都不敢。

    宋知府占圣心,谁知道瞎奏报会不会给自己搭进去。

    当然了,他心里也没想过奏报。

    因为他服气。

    罗判官以为妻子那事过后,宋知府骂的那么狠,骂完他,还会给他穿小鞋,所以他兢兢业业做好本职,别人到时辰下职,他总是在府衙继续忙,就怕宋知府挑错。

    实际上,并没有。

    那事儿,宋大人骂完他就拉倒,再没提过,还一如往常给他安排事宜,并没有架空他,没有安排其他人接替他掌管的事宜。

    像今日,罗判官再一次服气。

    因为以前,他就对上一任知府提过一嘴,说上一任判官签审的几个案情有问题,上一任知府笑了一下,拍了拍他肩膀。

    他懂。

    上一任知府就差明说,上任的事儿,我们都是新任,别没事找事。

    冤案错案翻出来,错案率高,对谁都不好。

    可宋知府却在忙完粮草赋税,忙完土地整改,忙完钱粮稽查等等政令后,马上就翻那些陈年旧案,甭管是哪一任留下的问题,都打算给捋清,他心里是很佩服的。

    昨日,他们看到王爷和宋知府相拥,刘守备感慨颇多,非要去他家吃饭。

    他俩人私聊。

    刘守备说,宋知府真可谓顺水顺风,运旺时盛,这又添个王爷,简直安如泰山,一步登天。

    更何况百姓都称赞。

    看着吧,日子一到,钦差来考核,都得说宋知府好,就是没有极好二字,要不就得极好。

    做官的,哪能不嫉妒。

    嫉妒不起来被王爷抱,还不能嫉妒这事儿?

    这声好很难换的。

    要知道有那老百姓是刁民啊,有多少不敢当面骂,在心里骂他们狗官。

    罗判官当时在心里想:自己还真不嫉妒。

    或许别人没看出来宋大人是怎么得民心的,他却看出来了。

    宋知府总是站在百姓的角度处理政务。

    像这错案,宋大人就说,当事人死了,亲人不还活着。

    咱们无非就是麻烦一些,考核的时候错案多一些,又能如何。

    给他们个公正,要不,几代人都抬不起头来。

    秦主簿目送罗判官一脸钦佩的离开,心想:

    那是,谁和他家大人接触日子长了谁佩服。

    自己早就五体投地了。

    秦主簿急忙拎着热水壶敲门,给宋福生添茶。

    “大人,夫人回来了。”

    宋福生连头都没抬,继续翻阅手里的奏报,得知佩英回来,并不稀奇。

    他没空去接,却会嘱咐手下留意佩英是否平安回家。

    “恩。”

    “大人,王爷的车架跟在夫人后面,随夫人一起回了后衙。”

    这回宋福生抬头了,微皱眉看向秦主簿:“闲得慌是不是?你没事儿派人跟踪王爷作甚,胆肥了。”

    以陆畔亲卫军的战斗力,早就发现被跟踪了。

    “不是,大人,不是跟踪。王爷来到黄龙,黄龙府衙上下有责任保障王爷出行安全。小的寻思,您案牍劳形,日不暇给,无法分心……”

    后面拍马屁的话,宋福生连听都没听。

    只一心琢磨:

    还保护王爷?谁保护谁呀。

    王爷那是懒得搭理你们。

    哪天给毛了,能给百八十个衙役一气儿堆成山,看你们还怎么跟着。

    这头,秦主簿说完,还欲言又止上了。

    宋福生将毛笔递给秦主簿,让他洗笔,陆畔来了,准备下班。

    “你想说什么,说。”

    “大人,小的越矩了,可是小的实在是好奇……”

    王爷昨日抱您,今日又送夫人回家,王爷和您这是咋啦?

    宋福生站起身,从窗户探头瞅后院,闻言道:“甭瞎捉摸,他是我女婿。”

    吧嗒一声,毛笔掉了。

    秦主簿也不道歉,只顾愣愣地看着他们家大人背影,看了好一会儿后,才心花怒放:“呵呵,呵呵呵。”

    宋福生奇怪地回眸看他。

    “大人,太好啦,大人,啊哈哈哈,哈哈哈哈……”秦主簿憋不住,干脆笑出声。

    宋福生愣被秦主簿突如其来笑的,也哭笑不得起来。

    办公室一时间显得这个热闹。

    你这个老小子,自从认识了本官,是不是心里正在唱:

    好运来,你好运来,迎着好运,你要兴旺发达通四海。

    “王爷是我女婿,你笑成这样做甚。没规矩。”

    向前走了几步又道:“是不是已经寻思我高升了?我告诉你,别想美事儿,我高升也不一定会带你走。”

    秦主簿乐的呀,一边恭送宋福生离开,一边对他家大人表忠诚:

    “大人,您带不带小的走,小的都由衷的为您能得如此乘龙贵婿高兴,王爷和令千金真是檀郎谢女、才子佳人、郎才女姿、天造地设……”

    差些给宋福生夸秃噜皮。

    周同知在门口遇见宋福生。

    今日,周大人对宋福生比往常还恭敬。

    “大人。”

    宋福生微笑一点头:“恩,早点儿下衙。”

    “大人。”衙役们行礼。

    “恩。”宋福生也好心情的点头回应,一路向后院走。

    ……

    “二丫,走啊。”大丫宋苏子,才知晓自己改名,很高兴三叔给起这么好听的名字,过来喊妹妹去前面吃饭。

    二丫宋苏木说,“我不去,我现在是王爷最膈应的人,我怕王爷见到我,愁的吃不进去饭。”

    三叔果然拿她没成亲说事儿。

    想留胖丫妹妹就直说呗,为啥要拿她没有人要做借口。

    她并没有挡着胖丫妹妹呀,她昨夜还给搭梯子来着。

    搞得从米寿告诉大伙,说王爷有打听二丫姐想找个什么样的,她娘就要笑疯了。

    那是一点儿也不收着,娘直嚷嚷,有王爷保媒拉纤,这回可妥了。

    她娘也不想想,王爷那是冲胖丫妹妹实在没招了,但得有办法,都恨不得给她这个碍事的踢走。

    “真不去呀?胖丫可去,王爷看咱们膈应,看胖丫不就能匀乎了嘛。”

    二丫一摆手,打死也不去。

    说实话,她还有些害怕陆畔。

    此时,厅堂里。

    宋福生回来了。

    钱佩英在后灶指挥装盘。

    老太太们你一盘、她一盘,开始端菜。

    亲卫们回去了,顺子是受钱佩英的邀请才混进院的。

    要不然,他家少爷可不够意思了,到地方就说“你回去吧。”

    顺子正帮二丫的爹宋福喜支桌子,边支桌子边唠嗑,看一眼隋绍波,这位大姑爷子,起个话头。

    宋福喜就犹如顺子所猜,果然夸奖了起来。

    顺子在心里点头,能从话里感觉出来,这位宋二伯并没有攀高枝的想法。只想给二女儿找一个有本事养家,别沾花惹草,相对人口简单、事儿少的婆家。

    其中,人口简单这点。

    顺子从宋福喜这里、又从宋福生的大伯嘴里,有听出来。

    其实宋家人,并不是真的嫌弃往后的女婿包括儿媳们家里人口多就不好。

    宋家人是怕,人口多、亲属就多,事儿自然也多,怕给宋福生添麻烦。

    担心到时都是亲家关系,随着枝繁叶茂,各房又都有亲家,亲家家里的亲属都求宋福生办事儿。

    所以,宋阿爷,家里老爷子才有这么一条,对各房有规定:

    给家里娃相对象的时候,宁可找那人少的家庭,别找大家庭。

    要是实在有那看对眼的,对方家里人多,咱们也得细细考察。

    对方家里稍稍有不争气的亲属,吃喝嫖赌的,咱都不能要。

    顺子在外面帮忙支桌子拿凳子,顺便通过聊天,打算多了解一些事情,回头讲给少爷听。

    而陆畔是与宋福生、宋阿爷、茯苓的大伯宋福财,还有老隋,正在说话。

    聊的内容很散。

    宋福生给陆畔介绍老隋,说这是他朋友,更是你二伯的亲家。

    陆畔对老隋微一点头。

    给老隋激动够呛。

    他有位知府朋友,有时候说出去就够让外人不信的了,这又有王爷与他点头打招呼,感觉像做梦一样。

    搞得老隋满脸通红,陆畔点完头后,他吭哧瘪肚半晌,这可是专门对他点头啊,可他只想赶快离开这里,去门口蹲着。

    他承福生抬举他的情意。

    就是和王爷对话,他真不行,喘不过气。

    宋福生一看老隋那样,且得练着。要不然到京城特产店,见到微服私访的皇上怎么办。

    宋福生就另起话头,冲院子放向点点下巴,罗家那俩兄弟又在那劈木头呢,一紧张就劈木头。

    问陆畔:“脸上犯人那个,有没有啥招。”

    这回知道大姨家的俩孩子还活着,冲马老太,也不能让回去再当军户当犯人了。

    可是,脸上有烙印,让罗老二做什么也不方便。

    富贵走南闯北,谁都认识,但即使让富贵赶明带罗老二出门,都得让人一天查问三遍。

    “在这牢里就能做。”

    宋福生立马洗耳恭听。

    黄龙监牢他说的算,只要有招就行。

    陆畔表情不变:“再烙一遍,烙烂就无事。”就说是烫的。

    宋福生:“……”还用你讲?我还以为你能有啥妙招呢。

    看来要尽快给再烙一遍了,趁着在这里有药有医官能养伤,养好再让罗家兄弟回军户区接亲人。

    接出来后,至于是什么打算,看来他得亲自出面,和罗家兄弟细聊聊。

    饭好啦,宋阿爷张罗,先落座,边吃边聊。

    老隋立马尿遁,害怕宋福生让他和王爷坐一桌。

    那哪是吃饭,那是受罪,筷子都不敢乱动。

    宋茯苓就是在这时来了。

    和老隋走了个顶头碰:“隋伯伯,要吃饭了,您去哪,正屋坐吧。”

    “嗳嗳,我那什么,我出去看看你二伯。”

    人未到,声先到。

    陆畔一向是端正的坐姿,别人压根看不出来他有什么反应。

    实际上,他手指一动。

    宋茯苓露面了。

    桃红色的衣裳,翠绿色的百褶长裙,随走动间,露出白玉色的绣鞋。

    今儿,宋茯苓将头发都盘上了,上面只插着三个小簪子。

    三个小簪子是一套的。

    梅花样式,上面镶嵌小小颗红宝石。

    就这一身,全是她老爸给买的。

    宋茯苓觉得昨儿对不起老爸,今儿赶紧打扮上。

    嫂子问她,戴步摇吗?大伙还没看着呢。

    她说,还戴什么步摇,一时半会儿要将它搁置,免得碍她爹眼。

    “太爷爷,大爷爷。”

    “爹,娘。”

    “大伯……”

    呃,“王爷。”

    马老太坐在女桌首位,望着漂漂亮亮的小孙女,勉强压住快要咧到耳后根的嘴角,直在心里啧啧。

    虽说胖丫以往进饭厅看到大伙也打招呼。

    但她怎么就觉得,今儿透着说不上来呢,嘿嘿,还羞臊上啦。

    装,咋装也能看出来有点儿害臊。

    真是难得。

    宋家可有八位老太太啊。

    哪一位都不是省油的灯。

    所以说,不止马老太在喜滋滋的看茯苓。

    那几位也看一眼茯苓,然后假装拿个筷子互相递个碗的,再看一眼陆畔。

    尤其是在茯苓向陆畔打招呼唤道“王爷”时。

    各个在心里:哎呦,哈哈哈。

    而事实上,宋茯苓见到陆畔,包括叫王爷,她爹坐在那盯着呢,她并没有笑意盎然。

    就正常的说话,说完就去她奶那桌了。

    陆畔也是,非常收着。

    只在茯苓打招呼时,微微一点头,似在说:免礼。

    就没了。

    可这玩意才怪,挡不住大伙硬磕糖。

    不知道时,发现不了有糖渣子。

    自从知晓了,发现处处有糖渣子。

    别说八位老太太和媳妇们,就连宋阿爷都觉得,陆畔那一点头,那看向胖丫的眼睛犹如黑潭般深不见底,深情,老深了,和他家挖的藏粮地窖似的。

    厅堂摆两桌,整个吃饭过程中,男一桌,女一桌,俩人分桌坐,没有任何交流。

    但钱佩英就觉得有人看她后背,准确的说,是看她女儿。

    宋福生就觉得:陆畔,你臭小子,你大伯要和你喝酒,你往那桌瞄什么。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吗?

    宋茯苓站起身,吃完啦。

    本来大家都在默默的感受,谁也没想到,陆畔忽然说话了。

    “你吃饱了吗?”

    他发现今儿茯苓没添饭,就吃那么一小碗。

第八百四十九章 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两章合一)

    宋福生筷子一顿,看向另一桌的女儿。

    寻思话了:

    我闺女在自己家,吃没吃饱,还用你问?

    宋阿爷放下酒杯,看一眼问陆畔,看一眼小脸粉扑扑的胖丫,随后耷拉着眼皮,看桌面。

    恩,这回真实了。

    之前,虽说全家人都知晓小将军相中他家胖丫,但前几年的印象太深刻。

    印象里,陆畔好似还是和福生一个辈分、

    和福生一起坐在那里说话,一起喝酒啥的,和胖丫不搭茬。

    没有和胖丫的画面。

    这回妥了,**裸了。

    那都直接开口关心胖丫了,还不够明显?

    陆畔这桌上的长辈、男人们,明明心里活动一点儿也不比女人家少,却都是一副眼观鼻、鼻观心的模样。

    而此时,被问到头上的宋茯苓,回眸看向陆畔。

    要是这里真正的大家闺秀,回话前,要加前缀,“回王爷话”,“回王爷”,然后才能再回答吃没吃饱的问题。

    毕竟没有成家,你一个小丫头敢和王爷说话随便?

    就是成亲了,正经的大小姐听到王爷夫君关心,不说站起身行礼感谢吧,也要恭敬,心里更会倍感欢喜。

    茯苓不但没有以上这些,而且她还我我的。

    “我吃饱了,我去外面我姐那桌坐着,你慢慢吃。”

    又叫宋福生:“爹?”

    宋茯苓对陆畔没有毕恭毕敬,倒是有特意请示老爸,可不可以先下桌离开。

    宋福生一摆手,“去吧。”

    这是全家人第一次看见,胖丫和王爷当面对话是什么模样。

    没有寻得如此尊贵身份夫君的讨好。

    没有女孩子见到未婚夫的扭捏娇羞。

    没有女人家要指望当家男人的伏低做小。

    更没有被王爷突如其来关心的欢喜。

    就在这时,老隋的母亲忽然出声。

    这老太太一会儿糊涂,一会儿清醒,就这种人,最天不怕地不怕。

    她儿子都被吓的不在厅堂,特意躲到外面那几桌吃饭,她可倒好,敢插言。

    突然问马老太:“那是你孙女婿?”

    马老太看一眼陆畔,笑呵呵道:“恩,小孙女婿,咋样,老好了吧。”

    陆畔听到提起他,礼貌地看向那桌。

    老隋的母亲眯眼,恩,俊呐。

    穿的也像有钱人。

    合着她又忘了陆畔是王爷的事儿。

    “这后生不错,还知道问问吃没吃饱,信我的,你小孙女是个有福的。

    我就挨饿过,过门三年没吃过一顿饱饭,那穷的,那才坑人。

    头一年,我是新媳妇面嫩。

    娃他爹以为我就吃那么点儿呢,他娘还道我好养活,省粮食,煮饭数米下锅,每次带我那口饭,都没有几粒米……”

    老隋的母亲还没有说完话,就被儿媳妇给扯住,手忙脚乱的差些想拿馒头堵住婆母的嘴。

    那是王爷,娘呀,咋能叫后生。

    王爷王妃的事,人家用信你有没有福气?

    钱佩英笑了,拦着老隋媳妇,管老太太干啥,那老太太难得说两句话。

    “不是,弟妹,她七年谷八年糠的,给你们丢人。”

    马老太也拦着,示意老隋媳妇坐回去,继续吃你的饭,别管你婆母。

    而且还笑呵呵说:

    “可不是,哪个新媳妇没挨过饿,就是我这三儿媳也挨过。

    甭管是咱们当初嫁那数米下锅的穷家,还是现在我尝尝接触的大富大贵之家。

    新媳妇面嫩,难免的事儿。

    毕竟谁家一日十二个时辰灶房煮饭。

    至多,有条件的盘点儿糕点,要不我那些糕点都卖给谁去?”

    女客这桌纷纷点头,这个道理,女人比男人更了解。

    到了婆家,新地方,家里本就穷,哪好意思舔脸说没吃饱、想吃饭之类的。

    有几个任家村大白胖那样厚脸皮的娘们。

    就算是那样的娘们,她也是因为嫁进亲姑家才敢张嘴要。

    即使家里条件好,也不可能到婆家,你想吃,然后不分饭点就给做饭。有的高门人家更注重礼节,什么时辰吃什么是有讲究的。

    就比方说,咱宋九族,自从福生做了大知府,这么大个官,按理不会饿儿媳妇侄媳妇吧。

    可是照样挨饿。

    新媳妇进门嫁进咱老宋家,结婚当日,你新娘子想吃饭,哪有空给你做饭,都在忙宾客宴席,至多在新房里吃碗面条,吃几块糕点。

    进门后就更是了。

    这陆畔来了,才从昨儿开始杀猪杀鸡,一忙一天。

    要是正常情况下,咱老宋家只有到时辰才开饭,平时白天哪有人伺候,都在忙。

    马老太扭头看向陆畔那桌,对陆畔那叫一个满意。

    “这回妥了,珉瑞啊,奶不担心将来胖丫过门放不开了。

    你是不知道,奶还真在心里惦记过这事儿。

    胖丫她可会吃了,爱吃。

    别看她今儿吃那么点儿就下桌,那是你大伯晌午出去给她买了一只荷叶鸡,她自个就吃半只,还吃不少零嘴。

    她晚上能吃进去饭就怪了。”

    陆畔没想到自己一句话,居然惹得很多女人说挨过饿。

    听那意思,挨饿还不止是穷造成的,多半是嫁进婆家不好意思。

    连婶儿都饿过。

    不好意思?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竟然让奶都很担心胖丫将来嫁他会吃不饱。

    陆畔自从在前线差些饿死,对吃饭这事儿格外看重。

    要不然,他也不会刚才忍啊忍,实在没忍住才会对茯苓说话。

    此刻听下来,陆畔瞄一眼宋福生的脸色。

    有回答马老太的意思,更是对宋福生保证:

    “叔,我家不存在这种情况,每个院落都有小厨房。

    各院落自己说的算,回头,我会让厨娘十二时辰守灶。”

    陆畔说到这微一皱眉,至于不好意思,面嫩?

    不会出现面嫩的情况,布菜的丫鬟,会不停的给夹菜:

    “要是成亲定在王府,不住国公府,一切更是王妃说得算。”

    钱佩英在女客那面听笑了。

    饿不饿的,被大伙绕的满脑子都是这个字。

    她女儿逃荒那阵,都没有挨过饿,谁能有本事让她闺女宁可空肚子也不好意思提?

    除非皇上或是到那种大场合,不得不懂事,才会注意些。

    马老太是听完陆畔的话一愣,心想:这怎么还认真回答上了,奶不过是怕你尴尬,找话题给你解围。

    不过,马老太听完,笑的牙花子都露了出来。

    高兴陆畔能将胖丫的一点点事都当回事儿。

    她的好珉瑞呦。

    宋福生抬眼看看陆畔。

    脸色依旧板着,只是听他开口问的话题,就知晓这位准岳父已经开始正视成亲的话题了。

    “你成亲后,不在国公府住?”

    “成亲到回门应是都住王府,那是皇上钦赐的,至于之后。”

    陆畔一顿,心里是有些为难的,希望茯苓和他住陆家。

    在外征战多年,父亲不在了,祖父祖母、母亲,就盼着他。

    国公府本就人口少,不热闹。

    但同时,他也希望,叔能真心愿意茯苓陪他住在国公府。

    陆畔的姿态摆的很低,这种最正常不过的事,在他这里,都觉得有点难度,源于他了解宋福生。

    叔以前和他做“朋友”时,发表过对于小家的看法。

    说过,有些事,最少不要掺和长辈,过日子最好还是得两口子关起门自己过。生孩子,干甚的,长辈一掺和就变味儿。

    陆畔没想到,宋福生此时却道:

    “你家拢共也没有几口人,不要全凭自己自在。年纪轻,自在的时候在后面,长辈们年纪大了,还是要多陪陪的。”

    能说出这样的话,源于宋福生知道大长公主和陆丞相都是讲道理的人。应是不难相处。

    而且怪了,他家茯苓和老太太还能玩到一起去,和大姑娘小媳妇话少,和老太太倒是能聊。

    他就没有一言堂:你成亲必须住在国公府,或是你成亲必须单过。

    他两面都不占。

    对陆夫人这位亲家母又不是很了解。

    这种事情,还是要等到那一日,女儿和陆畔自己去有商有量,他就不瞎操心了,爱住哪里住哪里。

    总是住不回宋家的,唉。

    宋福生只这种互相理解的态度,就让陆畔很感动。

    叔果然是,只要接受他做女婿了,又恢复成曾经那位“好朋友”的为人处世之道。

    陆畔一激动,很少给人倒酒,记忆中,基本无。

    拎起酒壶,双手给宋福生倒了一杯酒,倒完放下壶,壶嘴冲着自己。

    宋福生瞟眼那壶嘴,忽然伸出手指了指阿爷,阿爷家的几位伯伯,他自己大伯、高屠户,宋九族的宋二伯,茯苓的大伯宋福财。

    米寿正好进厅堂,还指挥米寿:“去,给你二伯叫来,就说我喊他。”

    宋福喜一直在外面桌陪钱老爷子的老仆从、大哥的老岳父老隋、罗家兄弟等等这些不敢见王爷的吃饭呢。

    包括顺子也在那桌。

    顺子本不想和宋福喜坐一桌,这不合规矩,是被宋福喜硬按住的。

    当宋福喜出现在厅堂时,宋福生示意陆畔:“给这些人也都倒上酒。”

    满桌人吓一跳,除宋福生和宋阿爷没站起身,剩下全站起来了,“可不敢。”

    女桌那头也全部愣住。

    马老太和钱佩英纷纷扭头望过去,这是咋了。

    陆畔站起身。

    他懂。

    这一刻,才叫宋家真正将他当作孙女婿。

    陆畔一身宝蓝色的衣裳,双手执酒壶给宋阿爷倒上酒。

    宋阿爷抬头瞅他,满脸激动,“王爷曾孙女婿,我又想说那句话了,我这辈子,不白活哇。”

    陆畔对宋阿爷一笑,“太爷爷。”

    “嗳,嗳嗳。”

    给宋福生的大伯敬酒,大伯这个掉链子,倒酒声响起的同时,他啜泣起来。

    高屠户是慌张到手抖,陆畔倒完,他都忘了等大家啦,一仰脖,先干为敬。

    宋福生闭了下眼,看到慌乱的一面哭笑不得。

    其实,这种所谓“上不得台面”的情况,从他做官后就常常出现。

    这并不怪自家人,他们已经很努力的跟上脚步,已经属于超常发挥。

    但是,怎么发挥也常常露怯。

    只能说,底子太差,曾经差到底儿的那种。

    再过两三代吧,宋家才会有底蕴,才会像真正的知府家、高门府邸一般从容处事。

    这是每一个寒门出身的子弟、官员,自己和家人,都必不可少的蜕变过程。

    尤其是他家,更要极快蜕变。只他升迁如此之快就够家里人手忙脚乱,这又来了一位王爷女婿。

    宋福生在陆畔给二哥宋福喜倒完酒后,站起身道:

    “来吧,这是我这一房的喜事,都是自己家人,情况就不用多做介绍了。赶明大姐夫和富贵忠玉他们回来,再通报一声就完事儿。”

    恩。

    最后一句,必须酝酿一下。

    “这是我女婿,也是咱宋家的女婿了,来,大伙共同举杯。”

    宋福生带着陆畔,和大家喝酒。

    钱佩英那面,也都站起来了。

    钱佩英看一眼宋福生,看一眼陆畔,一脸笑意。

    心想:

    没错,那是她女婿。

    老宋,你这样就对了。

    陆畔甭管是啥身份,咱就只将他当作最普通的小伙子看,他也没挑的。人品、相貌、工作,养家能力。

    至于他王爷身份,你担心他这那。

    已然接受,这往后就是咱家孩子了,比四壮他们都要……

    咱要做的,那就不该再是挑剔。

    而是,我会督促你,你给我好好做官,女婿武,你文,一文一武,为孩子尽力保驾护航。

    难怪钱佩英能和宋福生是夫妻。

    宋福生在干下这杯酒时,是看着陆畔咽下的。

    陆畔此时还不知晓,他岳父接受他,要下什么样的决心。

    宋福生心想:

    至此后,你只要好好待我女儿,你岳父我,必和你共进退,豁得出一身剐。

    当爹的,永远想的更远。

    宋福生甚至已经开始琢磨:

    他不能再小打小闹挣钱,他要挣大钱。

    他不能再让千里马小规模的发展,有了陆畔这样很容易碰到小心眼皇帝就功高盖主的女婿,他的计划要改成,以后十年二十年,要让千里马像蜘蛛网一般,神不知鬼不觉的遍布整个皇朝。

    招人,他都招像富贵曾经招聘的那些。

    他更要打通航线。

    如若,万一有个什么不好,陆畔被收走兵权,没了形散神不散的陆家军,他也不怕,也敢和人比划比划。

    打过了,篡权成功,不用说。

    打不过,他就跑,来一把古代版宋福生下西洋,小岛有的是。

    总是要豁出一切护女儿女婿。

    往后,谁敢撩倒陆畔之前,要先撂倒他。

    根红苗正的陆畔,不知道他岳父这可怕的想法,哪像他岳父似的心里东邪西毒的思想甚重。

    “太爷爷,岳父,诸位长辈,我有一事要说,我是带圣旨来的。”

    “带什么来的?”

    “指婚圣旨。”

    宋福生双手掐腰,拧眉,“你咋才说?”

    “指婚没有求亲、议亲这些流程,直接就内务府送纳彩礼,我想着,来求过家人同意再说。”

    弄个全套,要不然总感觉不够正式,没有得到家人首肯,总感觉不够心诚。

第八百五十章 两更合一

    大家皆惊。

    唯恐怠慢皇上的圣旨。

    “那你今儿咋说了。”

    怎的,这是看出同意来啦?

    陆畔望着宋福生:

    这还用问吗?当然了。

    其一,您同意了。

    话说胡来,如若眼下,您要是仍不同意,他照样接着求亲。压住圣旨这事儿,谁来也不好使,已经与皇上提前说好了,非把这程序走全乎。

    要不然,心里不舒服。

    凭什么连百姓女儿家都有的,男方会求一求,茯苓没有?

    其二,选择今日说,在您已同意的前提下,是因为柳夫人忽然被柳将军叫回府,没来吃饭。

    陆畔怀疑,应是皇上派人来送纳彩礼,(皇家初定礼),不日后就到,让这面准备迎接。

    而黄龙这里,除他岳父官职高,还有柳将军。

    柳将军和柳夫人应该就是被皇上委任的赞礼官。

    ……

    还吃啥饭、喝啥酒呀,心咋那么大。

    宋福生和钱佩英领着陆畔就去了书房。

    马老太也跟在后面来了。

    她不会在三儿问话时插嘴的,别误会,不是给三儿面子,是她不着急问话,她相信珉瑞一定会安排的妥妥当当。

    她只是着急听。

    这回,宋福生有细问,从请旨开始,皇上的反应,到圣旨上都写什么。

    钱佩英也趁机向陆畔打听,皇家初定礼都给什么啊?我们女方要不要回礼,初定就是过聘礼吗?

    天,日子还没定,直接过聘礼,皇家办事怎么这么赶。

    她们家可什么准备也没有。

    钱佩英觉得自己太难了。

    作为没有古代记忆的当家夫人,好不容易研究明白老百姓的成亲陪送些什么。宋福生做官后,又好不容易留心记下,大家闺秀出嫁流程。

    结果,全用不上。

    她闺女要嫁的是王爷。

    这方面,之前她可不敢想,一直没有涉猎啊,毫无准备。

    陆畔答:小定,皇家在指婚圣旨颁布时,只筹备一小部分送到女方家。大定,才是过聘礼。

    钱佩英明白了。

    皇家要面子,皇家多能摆谱呐。

    总不能干巴巴的读完指婚圣旨啥表示也没有,对不对?不好看,顺手送些东西。

    但凡是皇家给的,还要重视。

    这不嘛,陆畔才憋着憋着,憋不住和他们说了,让她和老宋有所准备。

    而陆畔在回答完岳母的问题后,打蛇打在七寸上。

    他没有看宋福生。

    只和马老太和钱佩英说话。

    立马告知:

    他这次出门,祖母本想一起来黄龙,但由于伤风就没来。

    祖母在他出门前嘱咐,两家一定要见见面的。

    见面和大定,能否都定在奉天。

    届时,不止祖母,祖父如若辞官顺利,可能也会回奉天,在京的几位姐姐也会回去。

    宋福生心想:大定可就是真正的过聘礼了。你给我等会儿,日子都没定呢。

    却插不上话。

    他那个傻娘、傻媳妇,居然被陆畔带跑偏。

    一个问:

    你祖母没事吧,你来这里有给写信问问没?

    你这孩子,来这里着啥急,给俺们送个信说你平安下战场就得了,我们心踏实了,咱们什么时候见面不行?你就该在京陪你祖母养好病一起来。

    另一个问:啊?你祖父要辞官?

    那可是干到宰相了,咋就那么视官身于粪土呢。

    关于陆丞相辞官这事儿,换一个人问,就是换成宋福生问,陆畔都不会这么回答。

    但钱佩英问,陆畔就答的非常接地气。

    “恩,不想干了,祖父二次提交辞呈,辞呈被皇上给撕了。”

    又回答马老太:“祖母也是为这事儿才没有强求来这里,要不然她很想来的。而我留京,刚被封王,宴席不少,国公府不能闭门,会影响到祖母养病。”

    明白了,马老太点头。

    可不是?得风寒就该多睡觉。谁去,都要给老寿星行礼,那真会被影响。

    宋福生忽然出声道:“你王府在京城哪里。”

    又将话题给拐了回来。

    其实,陆丞相辞官这事儿,在宋福生心里掀起的涟漪更大,这关系到太多了。

    但陆家的事儿,陆家人都有考量,无需他多嘴。

    宋福生认为,陆丞相恐怕也是觉得陆畔封王,出于保护的目的,陆家太过扎眼,这才辞到掌控太多实权的官身,免被猜疑。

    可实际上,这回,宋福生还真猜得不太对。

    源于,他不了解陆家人。

    也可能是源于,他此时还没到那个高度,没有那份自信。

    洒脱,敢于放下一切,敢于从零开始,有时就是自信的最高境界。

    而陆家人,性情里就有不输于现代人的洒脱。

    所以说,辞官,陆丞相少部分为孙儿,大部分是为自己,甚至百分之九十为自己。

    大半辈子过去了,陆丞相回首过去,日日禅精竭虑。

    政务、战争,税收、民生,将自己能给予这个皇朝的都给了。

    认为自己能力有限,短板:过于保守,也再给予不出什么。

    是时候该让后来人接任,让年轻人,在国治方面大展拳脚。

    他也是时候该去读那些没看完的书。

    是时候,不怕人猜忌,想去给儿子的墓拔拔草就去拔拔,想和哪个大臣好友喝酒就喝酒,而不是压抑着,甭管做什么都担心外人猜测:相爷这是什么意思呢。

    相爷没什么意思。

    相爷也是人,也想过人的日子,而不是政务机器。

    更是,是时候去陪一陪,常年只快入睡时才能见到他的老妻。

    “奉天见面,就是今年年底,你啥意思?我说没说,前面堂姐二丫,表哥虎子还都没有成亲。”

    陆畔心里急了。

    他很希望奉天见面就定下。

    叔又提二丫。

    那二丫,你到底什么时候定下。

    陆畔不和宋福生对话,“奶,婶儿,那今年能不能早点儿回奉天?”最好不要等岳父停笔休沐再启程,你们先启程。

    “提早回,干啥呀。”

    “我这有几个人选,给二丫、姐,您放心,我一定会调查清楚人品家世。奶和婶儿先回,也能仔细看看。”

    马老太一听,“你瞅瞅这事儿整的,让你一个王爷操心。啥样的?”

    宋福生:“……”

    又跑题了,又跑了。

    与此同时。

    宋茯苓正在追问大郎,“我准嫂子长的带劲不?你不会没看着吧?我说,大哥,你也太……”

    愣给大小伙子问的满脸害臊。

    虎子在旁边笑,笑着笑着也没能幸免。

    “虎子哥,你就没有相中的?”

    “没有,我们那地方都没有女的。”

    “你出去走啊,天天蹲在衙门里,去哪见女的。你凡是初一十五去庙里上香,庙里指定能偶遇几个。再放出话,让人多介绍几个。我和你说,虎子哥,你越是听天由命越慢,你浑身散发着我要找媳妇的气息,自然就有了,这叫心诚则灵。”

    虎子:妹儿啊,我不信佛。

    宋金宝和米寿、宝子、蒜苗子他们来了。

    宋金宝都知晓黄龙商业街哪家姑娘好看,他人不大,还笑话哥哥们。

    米寿是给出主意:“其实,哥哥们可以坐在咱家点心店里守株待兔。越是过年过节,姑娘家越随娘亲出来买糕点。”

    蒜苗子补充:“十五,这回,今年上元节我们回去,虎子哥还可以让米寿帮你猜灯谜。姑娘们那一日全出来了。”

    猜灯谜就能行?

    那哪能。

    米寿说,这是有技巧的。

    不才,他有帮同窗的经验,说出来,可以让哥哥们借鉴一二。

    比方说,你在上元节那日相中哪个了,你就默默跟着,先相看好了。

    然后在姑娘家对不上灯谜还很想要那个灯时,虎子哥,你才能出现。

    或直接对上,耳语商家,将灯送与姑娘。

    或从旁提醒,姑娘得了灯,定会对公子感谢。

    给宋茯苓笑坏了。

    就在宋茯苓笑的里倒歪斜时,桃花大着肚子进来激动道:“胖丫,你还不知道你被指婚了吧?”

    “嗝,啥?”听打那饱嗝就知吃多了。

    “指婚,王爷是带圣旨来的。但为你,听那意思,他想先求亲,所以才没有直接拿出圣旨命令三叔同意。”

    宋茯苓有些意外,听完心里美滋滋的。

    是吗?

    呵呵,啊哈哈哈……

    等等,不能咧嘴笑,丢范儿。

    宋茯苓被哥哥弟弟姐姐妹妹大眼瞪小眼看着。

    先用小手掸了掸身上不存在的灰,然后才对激动的桃花淡定的一点头:“噢,那不是他应当应分的。”

    ——

    今儿,家人们终于在人前发现,曾经的小将军确实稀罕他们老宋家胖丫后,饭局一散,啥都不聊啦,就聊这俩人。

    按理,家里来了这么多亲属,可说的话题很多很多。

    但发现啥话题都不如这事儿,摄人心魂。

    朱氏去了三进院。

    二丫扒窗户一瞅,赶紧问大丫:“姐,王爷没走呢吧?”

    “没,被三叔叫去聊圣旨的事儿了。”

    二丫抚了抚心口窝,那就好,王爷没走,娘就是嫌弃她、想骂她,都会小声。

    那就不怕娘了。

    果然,朱氏进屋就开始数落二丫:“你看看人家胖丫,你再看看你,你俩明明是堂姐妹。”

    “娘,就是亲姐妹也差很多好不好。再者说,你咋不看看人家长啥样。”

    “长啥样?你长的也不差。”

    二丫心想:如果我没有这个趴趴鼻子,确实长的不差。我这趴趴鼻子,不是随你吗?还和胖丫比,我连大丫姐都比不起。

    因为大丫没随娘的鼻子,她随了。

    朱氏这面还在继续数落:“人家能被王爷相中,再看看你。你到年纪你不出嫁,我还要为你,被你爹骂。我舔着脸想让王爷给你介绍个好的,我为谁啊,你却是头一个不领情的。”

    大丫冲二丫使眼色,让不准顶撞。

    二丫这才道:“娘,我不是不领情,我只是觉得您……”要疯,娘她心态不稳。

    总一山望着一山高。

    她现在就怕王爷真干出给她介绍对象的事,然后提一个,娘就否一个,还会不知深浅的说出官小或是其他话,那才叫真惹人笑话。比被妹夫介绍对象还丢磕碜。

    咋就不想想,任何人到王爷跟前都官小,求娘不要在天上飘好不好。

    “娘,你别总拿我和胖丫比,你不要觉得我俩都姓宋、住一起,就有可比性。我妹论相貌、才情,别说我比不了,就是外面那些大家闺秀有几个比得起的,累不累啊,我有啥呀?”

    二丫说完,还嘀咕句:“再者说,羡慕就说羡慕的话,你总埋汰我干啥呀。”

    愣给大丫听笑了。

    对不起啊,二妹。

    这在以前,朱氏骂人,大丫是不可能笑出来的,只会害怕那股火烧到自己身上。

    出嫁后,心态完全不一样。

    而二进院落的何氏父母,也正在对女儿何氏唏嘘:

    “我和你爹,这一路是跟王爷来了。

    你是不知道,途径那么多城,甭管到哪,不提那些做官的做派,就说我们见到的官员家女眷,甭管大姑娘小媳妇还是老妇孺,那见了王爷都得弯腰。

    丫鬟小厮更是一排一排的跪。

    可你那小侄女?”

    何母想说,那也太不当回事了,恁是连行礼都不行,回头就答话。

    吃饭那功夫,都给她吓着了,没敢吱声。

    “妮儿,那她不怕给王爷惹生气了,人家王爷回头不要她了。你做大伯母,要不要提醒提醒你弟妹,孩子岁数小,不能依着性子,嘱咐嘱咐。我可是见到那些女的见到王爷的阵仗了。”

    是好心。

    可是,何氏也头一回意识到,恐怕这就是三弟开会时常提起的“高度”问题。没到那个高度,看事儿窄。

    不过,此时何氏也有问题。

    她的问题,在于姿态摆的太高,自信心爆棚。

    “娘,我小叔子是天子门生,你当那是假的?那和皇上关系最近的。

    你也不要被王爷阵仗吓到,就忘记我小叔子是大知府,我小叔子出门是万民跪。

    你当像是普通人家想休就休呢,还得捧着哄着,不需要。

    王爷他不敢欺负我小叔子的女儿,那是大知府的女儿,知道不?

    当然了,王爷也不是那样的人。

    哎呀,你不要操心了,你不知道这里面的事儿。”

    有些话不能说,还救过陆畔命呢。

    ……

    当晚,天都黑了,陆畔才出来。

    宋家重要代表都来送了。

    陆畔看一眼宋福生脸色,发现还行,这才在上车前,当着大家面对茯苓道:“我明后日和岳父都有些忙。我观过天象,有雨,出门别忘记带雨具,别走远。”

    有未婚妻了,要报备一下行程。

    陆畔是不想和宋福生去忙的。

    但刚才岳父说的对。

    趁着皇上派来的小定礼和圣旨没公开,还尚算方便时,黄龙封地税收,他必须出门列席会议听一听农耕和商税方面的事,于公于私都该配合岳父,不能让知府岳父为难。也要正式和黄龙官员见见面,宴请。

    宋茯苓对陆畔一点头,好。

    瞧她俩多可怜,众目睽睽之下,只能说这么两句话。陆畔还不敢爬墙了。

    就这,宋福生听的也直在心里撇嘴。

    寻寻摸摸找机会说话。

    不说两句,就像闹心似的。

    “走吧。”

    岳父大人一摆手,轰走了陆珉瑞。

    两日后,黄龙再次迎来一批特殊的队伍。

    京城内务府来人了。

    柳将军作为赞礼官员,换上了一身红。

    太恭人马老太,恭人钱佩英,穿四品诰命服。

    带着盛装打扮,目前暂时没有品阶是小白人身份的宋茯苓,赶到前衙。

    前衙红毯铺地,黄龙所有官员和百姓都要跪迎观礼。

    红毯的一端,宋福生和陆畔早早的等在那里。

    陆畔一身亲王服侍,俊朗无双,回眸看向正朝他走来的未婚妻。

    “奉天承运……”

第八百五十一章 鸳鸯双喜蝶双飞(一更)

    在这面宣布指婚圣旨时。

    远在京城的陆夫人,正在给大将军王上香。

    “夫君,珉瑞只回来不足半月就走了。

    我还没有看够他,却催着他启程。

    珉瑞成亲,才是对你我、对公婆最大的孝心。

    夫君,我们的孩儿被皇上指婚了。

    不久后就会成家,我们要有儿媳了,亲家姓宋。

    你放心吧。

    你虽不能再护着珉瑞,但是母亲说的对。

    珉瑞成家后,除我们疼他,还会多出亲家一家人来疼他。

    疼他的亲人,只会越来越多。

    夫君,我们的孩儿,是这天下间的最好的孩子。

    他为不缀你威名,你以前一直护着的孩儿,他……”

    陆夫人忽然潸然泪下。

    脑中满是夫君离世,儿子紧急挂帅。

    儿子差些饿死在前线。

    儿子考举人榜首,扔下笔墨,转头二次征伐,一走就是几年。

    “别的不求,只求夫君保佑,我们的孩儿,从此顺遂。”

    ……

    “奉天承运皇帝,召曰:

    兹闻黄龙知府宋福生之女茯苓,品貌出众,青云出岫,娴熟大方,秀外慧中,朕躬闻之甚悦。

    朕之煜亲王,镇国至尊圣德蓉宪长公主之孙、国公肱文之孙,大将军王承天广运睿武端毅陆文正之子,陆畔,适婚娶之时,当择贤女与配。

    其女与煜亲王堪称天设地造,为成佳人之美。

    特将黄龙府知府宋福生之女茯苓许配煜亲王正妃。

    一切礼仪,交由礼部与钦天监,宗正卿、监正共同操办,择良辰佳日完婚。

    布告中外,咸使闻之

    钦此。”

    三十万响鞭炮伴着“钦此”二字,轰然响起。

    九架礼炮车仰望天空,响彻云霄。

    昨儿还在下大雨,今儿天就放晴了。

    宋茯苓随盛装的祖母和母亲出门时,太阳正好出来,就照在她那闪闪发光的头饰上。

    此时,宋茯苓听着那震耳欲聋的鞭炮声,随前方父亲、陆畔,祖母、母亲,齐齐跪磕,双手伏地,手心感受潮乎乎的地面。

    前方陆畔,在跪磕后就可以站起身。

    而宋福生却不行。

    赞礼大臣柳将军陪同,柳将军手捧圣旨面西站立,宋福生一身官服,面北而跪。

    这是作为女方父亲,单独的礼仪。

    连磕三个头后,为父宋福生才能双手冲天,做出接旨动作,柳将军将圣旨放置于他的手中。

    这才叫,岳父接旨了。

    宣旨大臣喊话:“族人,跪。”

    宋九族哗啦啦跪地一片。

    宋福生双手托捧圣旨,又再次跪到最前面,带领家人们再来一遍,磕头谢恩。

    你都说,他打心眼里不膈应陆畔却膈应王爷女婿,这麻烦的,他最不耐烦磕头,再磕几个就要磕懵了。

    最气人的是,王爷女婿只在宣读圣旨时领旨谢恩,然后就姿态很高啊,成了观礼者。

    这是人家作为亲王、包括郡王、贝勒、贝子、光头皇子的特权。

    所以说,真不是他宋福生矫情,是真来气啊。

    那副该死的皇家规矩下,处处渗透着:给你,你就要高高兴兴跪下接着,折腾的女方家。

    他女婿却作为上位者在看着。

    不过,宋福生也知晓,咱家陆畔,此时尚算懂事。

    因为按理,亲王、皇子,总之就是那些特权人吧,是可以面朝他们,可以目视女方家接指婚圣旨的。

    有点上位者亲眼见证的意思。

    见证本王要做你家女婿了,你们高不高兴接受啊?给我笑,本王要亲眼看看。

    但是陆畔没。

    宋福生领着一家人跪地的时候,有特意看眼陆畔。

    算你识相。

    陆畔始终笔直的站在那里,背对着他们,都没敢回头瞧热闹。

    老宋,你误会了。

    陆畔不是不忍看你,和你有啥关系?你一个小四品。

    他从小到大,尤其现在,见过太多比你级别高的官员对他行礼。

    不对他行礼,才会让他不习惯。

    你女儿就是对他恭敬少了,才引起他的注意。

    他不回头见证这历史性的时刻,是不忍看你女儿跪下。

    他怕想起第一次见面时,茯苓就跪他,他还给茯苓踢走了,用脚抖掉茯苓的脸,那张脸立马掉地上沾满脸尘土。

    赞礼大臣柳将军的重头戏,终于来了。

    担心卡住,不脱稿也不好看。

    一身红的柳将军,昨日默背礼单子好些遍。

    今早起床又被柳夫人唤到跟前背诵。

    “……赐金约领一副,大小金簪各三支,金玉珥六个,金钏四个。”

    柳将军换了口气。

    随着他念,一样一样的御赐礼,被礼官们送到宋福生面前过目,再向下传递,族人双手捧接。

    就这时候,黄龙全民欢腾啊,就为了看这热闹才来的。

    对于老百姓来讲,你当谁都看到这种热闹呢,你当哪里都能出王妃呢。

    黄龙这里,上上下下,恩,虽然没有多少年,但是压根就没出过王妃,头一个。

    别的城池想看这种热闹,想开开眼,你那里,没有。

    “金衣钮一百粒,银衣钮二百粒。

    制衣裘皮一百零四张。

    制帽用皮,九张。

    制被褥狐皮,二百五十张。

    锦缎衣料,百匹。”

    柳将军又换口气。

    也是在这时,宋茯苓终于有要嫁人的感觉了。

    还没咋地呢,只是才指婚,却随着柳伯伯说,皇家为表宋家养出她,如今给了皇家,眼圈一热,吸吸鼻子又憋了回去。

    特赐:

    “其父,宋福生,金、银、狐皮、貂帽、金带、佩饰、鞋袜若干,及四马匹。”

    特赐:

    “其母宋钱氏,金珥、金簪、狐皮袍若干,和马,一匹。”

    马老太帮三儿媳接过御赐品的时候,有留意小孙女。

    看一眼,又看一眼。

    心里疑惑,她本人是很高兴的,你看看人家皇家多讲理,知道她家养这闺女花不少钱,胖丫最费钱,三儿两口子那是心血给养大的,唉。

    没想到,小孙女那小表情却有点儿不对劲。

    搁心里琢磨琢磨,老太太明白了。

    啧啧,还没嫁人呢,有啥可抽抽脸的,不是拿你换金银就给你推出去了。

    不过,话说回来,丫啊,奶的胖丫。

    奶最初看你那么奸懒馋滑,啥活也不会干,愁够呛。

    那时候都想过找上门女婿。

    你就寻思吧,上门女婿,哪有不倒搭的?

    结果,你看看,不仅没倒搭就挺好的了,而且嫁人还能给娘家嫁发达。

    所以说,别不高兴,瞎矫情啥呀宝儿,非得啥也没有才乐呵?

    而陆畔这时候也回头了。

    他望着人群中的茯苓,微皱下眉,也看出茯苓的表情不对劲。

    他没往茯苓舍不得爹娘方面思考。

    怎么可能,他又没娶到手。

    那圣旨明明有值什么什么之际,特意没念,日子都不给他定,卡在岳父那里。

    陆畔就琢磨:

    难道是才这么点儿聘礼就动容?

    早着呢。

    过大定,才是他陆家出手之时。

    姐姐们有提过,要让他这个弟弟的聘礼,从奉天城一直排到岳父家小楼门口。

    三姐说,给那一路都堵上。

第八百五十二章 花好月圆(二更)

    陆畔和宋茯苓隔着人群对视……

    宋茯苓啊。

    他在不远后,将是你的新郎。

    从此以后,你和他,福和祸都要同享同当。

    记得,不能只享福。

    这里没有退路,别惦记离婚。

    陆畔啊。

    她在不远后,将是你的新娘。

    她是你岳父哭哭啼啼、花样百出才下定决心,托付到你手上。不能她老了不美了,你就不稀罕她了,倒要更宠爱几分,记住没?

    礼毕。

    几十万响的鞭炮声再次响起。

    宋茯苓隔着人群对陆畔笑了。

    陆畔也隔着人群,露出长这么大最傻的一次笑容。

    心终于踏实。

    圣旨中有一句话:布告中外,咸使闻之。

    别说黄龙本地,就是京城,就是天下各城池,府衙门口,各城门都有任务要张贴:

    煜亲王被指婚。

    未婚妻黄龙知府宋福生之女茯苓。

    这不嘛,这边才礼毕,黄龙府衙的衙役们就在满脸笑容张贴布告。

    宋福生脚踩鞭炮碎屑,头上也有,带领小婿陆畔,对各方来者表示感谢。

    感谢赞礼官柳将军。

    黄龙和京城不同,京城大官多,盛事也多。

    而黄龙一般情况下,没什么太大的盛事,最高级别的官员就是二品,还是武官。

    这柳将军,一个武将做赞礼官,说句不好听的,像抓猪羔子似的,拿他来顶位置,真有点儿现上轿现扎耳朵眼的架势。

    宋福生带领陆畔,又感谢一路从京城奔波而来的礼官们,带小定礼来的诸位官员们,押运一路,辛苦了。

    感谢黄龙同僚,连下面各县知县,凡是听到消息的,能及时赶来的,都携家属来观礼。

    宋福生作为上级,不能对下属们抱拳。

    他只能双手合十,象征性的比划一下,对下属官员队伍们致谢。

    更感谢百姓。

    宋福生和陆畔一边引领官员们上车。

    车队早已经准备好了,礼毕要安排饭,去饭店。

    家里指定是安顿不下这么多人的。

    秦主簿和顺子他们都张罗的冒汗了。

    翁婿俩一边对热情的百姓们挥手。

    “恭喜知府大人,贺喜知府大人。”

    “恭喜王爷,贺喜王爷。”

    宋福生在上马车前,举着右手挥了挥,很是接地气的回应百姓们:“嗳嗳,同喜同喜。”

    而今儿,老百姓可不白观礼,不白对知府大人道声恭喜。

    马老太这面被搀扶着,在上车前,一挥戴金戒指的手。

    一排排小厮丫鬟们,着装喜庆,成群结队,端着喜饽饽走向观礼百姓。

    今日的喜饽饽,不全是马老太糕糕兴兴店出产的圆胖子点红点和彩色甜甜圈。

    还有黄龙城几家传统点心店的喜糕点。

    从得到信儿,陆畔是带圣旨来的,柳夫人那面又向马老太确认礼官正向这面赶路,两日后就到达,老太太就包下了全城点心店两日里能做多少就做多少的喜饽饽。

    要说,马老太这人豁达。

    那几家老手艺点心铺子的掌柜,可不止是全冲知府大人和王爷的面子,想将今日的所有喜饽饽免单。

    还有一半是想冲马老太免单,心中是存着一份敬重的。

    这源于马老太,太恭人,黄龙知府的母亲,那是只要她想,她就能恶性竞争。

    但在他们战战兢兢,打算将黄龙城主动让给马老太,将点心铺子搬家搬到别处做买卖时,马老太第一次出现在食品行业、餐点商会上,就公开表示:

    同行们,不要多想,无需多虑。

    咱们是相互依撑的关系。

    没有你们的传统点心,就显不出来我这里的蛋糕它是稀罕物。

    没有我这里制出的稀罕物,老百姓也不会去惦记你们那老手艺。到何时都要承认,有一大部分人,人家就爱吃你们做的那一口。

    所以说,我们要做的是,紧紧团结在以宋知府为中心,他多方位发展我们地方特色,吸引外地来的商队就会越来越多,商队回去路上吃啥,对不对?就得买点心。

    百姓的日子也会越来越好,到时百姓也舍得吃。我这里贵,到你们那里买点给娃解解馋,这自然而然的,我们的买卖都会好。

    而且我这里有短板,不便于远道运输,点心存久会坏。

    我建议,倒是你们那传统点心要用心研究制作,要向京城老字号点心铺多学习,制出有我们黄龙独特的味道,口口相传,争取我们黄龙的点心也天下闻名。

    要相信,这天下,可不是只有皇城根脚下才卖好东西的。

    这才是她老太太要的,双赢,眼光放远一些。

    我们互相补足,都不要做那井底之蛙,不要只看头顶那一片天。

    我们要跟紧知府大人的脚步,向前,向前。

    就那天,马老太在发表这一番讲话时,仅凭自己发言,就得到商会太多男人打心眼里的尊重。

    过后,马老太:真有意思,她是差钱的人吗?

    她差。

    她也差儿子的好口碑。

    从上至下,哪家大户家里有大事小情不得象征性定她的糕点?不以定到知府家生产的点心为荣?她单子接的不要太手软。

    在不影响她吃肉情况下,要让别人喝口汤的,要给儿子打下好口碑,又不费什么事。

    当然了,今日的喜饽饽,老太太没让免单,她都给了钱。

    一码是一码。

    你们想免,我们还嫌弃不吉利呢。

    你们可以等成亲再多随礼嘛,她绝不客气。

    饭庄,满景楼。

    完了,老板犯愁,要面临坐不下的情况,八十桌宴席满员了。

    惹的秦主簿,急赤白脸直和饭庄掌柜瞪眼。

    饭庄东家和掌柜的满头大汗,这不赖他们,初定,秦大人您还说六十桌就够用呢。

    “长廊亭榭都用上,快,支桌子。”

    反正天暖和,只能这么办了。

    而此时,陆畔跟在宋福生左右,宋福生是站在宾客中,和这个喝酒,和那个喝酒,顺子捧着酒壶跟着。

    宋福生满脸笑容。

    那笑容灿烂的,不像在家看见陆畔这么不行、那么不中,在外面,他笑的像娶儿媳妇。

    对女婿,表现出从心里往外的高兴啊,满意啊。

    “岳父,您少喝些,我来吧。”

    “对,你来,哈哈,瞧我这女婿,”宋福生对满桌宾客大笑道。

    好些官员:“……”唉,只剩羡慕了,并且还得主动站起身弯腰说,不敢。

    胆肥了,让王爷敬酒。

    宋福生喝的满脸通红时,还特意喊罗判官:“老罗?”

    然后冲他姑爷方向点点下巴,意思是,你看我女婿是谁。高不成低不就吗?

    罗判官喝的也不少,给老罗治的没法没法的,心想:大人,你心眼也太小了,那事儿就不能翻篇了吗?

    宋福生畅快的大笑起来。

    楼上女宾那面,马老太也在对满桌老太太,各府的老夫人,挥动着戴金戒指的手,笑的满脸褶子说:“同喜,同喜。”

    钱佩英那面夫人桌,听着那些人发自肺腑的羡慕,更是笑声不断。

    毕竟这面还有许多姑娘们,挨排给她行礼,打听茯苓,邀请茯苓,听那意思,还想去她家和茯苓玩。

    那宋茯苓呢。

    她在家呢,这种场合不能来,二丫那种未婚的都能去,她却不能出现。

    不过,陆畔有给她点一桌子吃的,提前给送来了。

    她正一边吃着十六道菜,细嚼慢咽,一边在桌下翘着脚丫,欣赏堆了一地的聘礼,手边还摆几颗金银纽扣。

    这古代,连扣子都能当聘礼嗳?

    订婚宴,直吃到月圆,一辆又一辆车浩浩荡荡离开。

    但是接近尾声时,发生了一个小插曲。

    全家人都回来了,宋福生和陆畔却没回来。

    茯苓傻眼:“我爹呢。”

    你爹啊,他喝多了,非拽着陆畔要去饮马河边走走,嚷嚷要吹东南西北风。

    结果他哪有走路啊,喝的里倒歪斜的,走五步倒退三步。

    只看,河边,顺子命亲卫军戒严了。

    要不然这俩人形象太稀奇,一个王爷,一位知府,会引起百姓们饭桌话题的。

    月圆照耀下,河边只有两个人的身影。

    陆畔在背着他岳父溜达。

第八百五十三章 致命邂逅:空间(一更)

    那大月亮,就挂在引水河上。

    重叠的身影,相依相聚,背着抱着,本就该这样一直走下去。

    顺子双手环胸,搂着佩剑。

    他离远看,那俩人就像是要上天似的,好似要走到天上,走到月亮里。

    多么温馨的场景啊。

    忽然,两位主子乱了,温馨不再。

    宋福生趴在陆畔背上,不停拍打陆畔肩膀。

    陆畔也急忙给老丈人扔到地上,向外跨出两步远。

    “呕,呕!”

    陆畔双手叉腰,僵直着脊背,仰头看了看天。

    鼻息处满是呕吐的味道。

    他动作到底还是没有快于岳父,那毫无征兆的啊,他的后背衣服上都有。

    而宋福生给人家吐了,又趴地上吐一遍,却还嘴不闲。

    大着舌头埋怨陆畔:“谁让你背我的?你都给我颠簸吐啦。”

    “您不是说要溜达?不背,怎么溜达。”

    “你?谁说溜达就非要走。行了,你不用与我犟嘴,我算是看出来了,你指定得气着我闺女,你得给她气的哇哇哭跑回家。”

    陆畔被数落的莫名其妙,毫无头绪,和茯苓有什么关系。

    顺子带两名小厮、四名亲卫跑了过来。

    “少爷。”

    噗,咋这么想笑呢。

    少爷被吐的都不敢动了,后背全是汤。

    顺子比谁都知晓,在战场那种没法讲究的地方,少爷只能忍,那是没办法。

    事实上,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他家少爷比谁都爱干净。

    现在被人吐了一身,头一回有这种经历。

    顺子忍笑:“少爷,小的先给您换衣裳。”

    陆畔推开顺子展开衣裳的手,接过侍卫递来的水囊。

    上前两步弯腰拽岳父,这可是亲的,不能不管。

    别守着吐的那一摊了,多恶心,快起来,漱漱口。

    宋福生:我不的,我还没有说完。

    “说你不服?啊,我说溜达,你就死心眼的非要让我溜达,就不能让我坐一会儿,我不溜达都不行。那我女儿将来说,你别理我,你是不是就真不理她,关门就走哇?”

    陆畔:“……”

    “你瞅啥?这味儿这么大,快给我扶起来。”

    “您刚才说,不的,不起来。”

    顺子又想笑了。

    甭管咋滴,先生这是喝多才这样。

    可他家少爷,平日里不喝多就这样对他。

    让他猜,猜不对,还不乐意。

    就他家少爷追求宋小姐那阵,他给出多少主意,少爷回回是一脸“我不”的反应。回过头来,他要是真当作少爷是拒绝处理,少爷就瞪他,嫌弃他不妥帖,各种找茬。

    这回,少爷,您尝尝这滋味吧,嘿嘿嘿。

    半夜了,车辆声才传来。

    钱佩英命烧鸡爹开门。

    然后就看见她家老宋,在姑爷车里睡的哈喇子都流出来了,晃晃悠悠被扶下车。

    “你俩怎么换衣裳了。”老宋穿的那是珉瑞的衣裳吧,衣长到脚面。珉瑞也换了新衣,看来是被老宋吐一身。

    果然,陆畔回答说,“岳父吐了。”

    陆畔又踌躇几秒才心里局促,但表情不变,问道:“岳母,茯苓呢。”

    钱佩英懂。

    今儿按照现代说法,毕竟是订婚的特殊日子。

    女婿想和女儿说两句话,但是:“茯苓早就睡了,她可能是累着了。你也累一天了,明儿早点儿来吃饭,啊?”

    陆畔就将岳父交给岳母,又礼貌的和钱佩英打完招呼后,背影略显孤独的离开。

    而这面,陆畔前脚走,钱佩英后脚就推搡一把宋福生:

    “喝,往死里喝,别人不敢敬酒,你自己灌。当着那么多宾客面前,我不好意思说你。多能作,喝多就麻溜回家呗,还要去河边。”

    整的俩孩子不能说话。

    再说了,多丢磕碜,才订婚,就吐女婿一身。

    其实,从饭庄那阵,钱佩英就生气。

    那阵给老宋不停使眼色,不准拽陆畔去河边,愣装看不着。

    她还得僵着脸,在人前,面上带笑给圆场。

    给烧鸡爹吓的,弯腰快弯成圈儿了,不敢抬头,夫人居然捶老爷两拳。捶完不算,又给拎回来嗅了嗅问:“你身上咋这么香呢。”

    老爷直笑嘿嘿说,“珉瑞给我擦的香香,我香不?”

    烧鸡爹愁够呛。

    他最近听到看到的秘密太多了,他是被逼的啊,并不想知道。

    都不敢和家里婆娘孩子说,牙口风没敢漏。

    就怕哪日老爷想灭口时,会牵累家人。

    ……

    鸡打鸣时。

    只看,正屋卧室,宋福生悄咪咪地起身了,边小心翼翼穿鞋,边观察睡着的钱佩英,就怕给媳妇吵醒又骂他。

    宋福生进空间,咕咚咕咚连喝两瓶体质能量才出空间。

    一手拎着坐在炉子上的泥水壶,一手拿着闺女的袋装咖啡,去了书房。

    手边是冒着袅袅热气的咖啡,宋福生披着衣裳,伏案开始写信。

    皇上,感谢您指婚。

    但臣有一难处,斗胆想求皇上帮忙。

    臣出身卑微,好友多识于微末,认识级别最高的官员就是柳将军,柳将军还是武将之家。

    臣不想什么事情都由国公府帮忙,可是女儿成了准王妃,要学一些规矩的。

    宋福生停笔,不行,写的咋这么别扭,这可真是昨儿喝多了,他的文采呢。

    团吧团吧扔一边。

    他又写道,他女儿不懂皇宫和高门府邸的规矩。

    停笔。

    不对。

    谁女儿不懂规矩啊?

    他可以说自己出身卑微,狗屁不知,但他闺女,啥不懂?皇上不懂的,他闺女都懂。

    实在是不想因为礼仪这种事自谦,不想贬低女儿,这该如何措辞是好?

    宋福生八辈子不给皇上写回信。

    从上任知府以来,写奏报一向干巴巴的,就公事公办,有事说事,甚至公事公办都能免则免,很少给京城送信儿,不麻烦皇上费心。

    这是头一次因为私事,想让皇上给茯苓派来一位教规矩的嬷嬷。

    要不然将来皇宫庆典,过年过正月十五,他怕茯苓都不会。

    皇宫里的规矩,那真不是一般人能涉及的,书上又不写,这里又是不知名的朝代,谁知道啥时候跪,啥时候不用跪啊。

    就比如见贵妃,有几个见过的,柳夫人都只见过两次,大臣家属要跪的,这无需废话。但谁知道王妃见到贵妃需不需要跪,又该行什么样的礼。

    宋福生笨笨咔咔的,终于写完这封信。

    另外,这封信里,其实还有他的小心思,不可言说的政治意义。

    他想让皇上知晓,臣不想处处依靠陆家,陆家是陆家,臣是臣。

    臣遇到难处,就求你,皇上,你得给我解决。

    还有一点,他宋家,不怕皇上派来人,嬷嬷也可能成为眼线的,对不对?

    但宋家不怕眼线,只要空间整明白了,没啥。

    他老宋家清白着呐,没别的心思。

    呵呵,不过,话说回来,真有心思,闺女将来嫁进国公府,真想偷偷告诉陆畔的一些事,结党营私,他们三口人,才不怕隔墙有耳。

    他家有空间。

第八百五十四章 有一种爱叫作不放手,为爱拽紧天长地久

    “啊!!!”

    知府家,在发生天大喜事的情况下,竟然传出惊天地泣鬼神的叫声。

    罗布单被捆绑在椅子上。

    椅子已经摔倒了,他头挨在地上,浑身打哆嗦。

    周围站着一位医官,三名药童,四位牢房衙役的头领。

    有两名衙役之前负责狠狠按住罗布单的肩膀。

    另两人,一个拨炭火盆,一个拿着烙铁正在无助地看着罗布单。

    第一下,没给烙好。

    说实话,难度挺大,大人说了,最好给烙平。

    烙不平的情况下,要是脸上还有犯人印记,就得换另一块带花的烙板,不得不给脸上烙出朵花。

    这可是知府大人家的亲属啊,对方喊的像杀猪似的,俩人按肩膀,愣是没给按住,举着烙板的衙役,有点不敢二次下手了。

    罗布单的哥哥罗布鞋,蹲在不远处抹眼泪,不忍回头瞅:

    这真是太惨了,弟弟太惨了。

    弟啊,为你好。

    陆畔就是在这时候进院的。

    进院就微皱眉接过烙板。

    茯苓趴在窗户处看热闹呢,吓一跳。

    罗布单栽倒地上,更是吓的不轻。

    陆畔说,“扶起椅子。”

    罗布单被五花大绑,满脸无助:“王爷,王爷,求你,不要啊。”

    陆畔下手那叫一个干脆利落,滋一声。

    茯苓感觉隔空被烫了下。

    看热闹的可不止茯苓,院子里站着许多人,宋阿爷他们也一闭眼。

    那脸啊,血呼啦的。

    干这活的人,得老解压了吧。

    没看住孩子,小年年和小败家不知从哪挤出来的。

    俩小孩儿被吓的眼睛瞪的像铜铃,扑腾一屁股坐地上。

    陆畔将烙铁还给衙役,接过顺子递来的白帕子,一边擦手,一边和坐在地上的俩小娃对视。

    陆畔进屋了,这俩小孩儿才开始哭。

    离近听,才能听懂小年年奶声奶气说啥,他说:“哎呀我的妈呀。”

    大清早,宋家就很热闹。

    抢救罗布单。

    医官药童频繁穿梭,给止血,上药,包扎,熬药。

    洗刷烙铁,送走干私活的衙役们。

    这些热闹却抵不过钱佩英和马老太的屋里。

    钱佩英在收拾行囊。

    宋福生一脸不乐意围着媳妇转悠:“陆珉瑞说啥,你就听啥,他要出去玩,你就应。就没见过像你如此好说话的丈母娘。”

    钱佩英推开他,别碍事。

    闻言道:

    “留这里干啥呀,四处听奉承话,我早就听腻了。

    虚头巴脑的,有啥意思。

    我用她们高看一眼?已经不是一个档次的人啦。

    倒是去长白山溜达溜达有意思。

    我就守在这里,还没有去过。

    以后,我要是随你去别处上任,这里交通不便,我还能再特意去吗?多遗憾?

    再说,珉瑞说的对,长白山,长白,寓意好,看一眼,白头到老。”

    钱佩英想着,就当是给女儿女婿订婚旅游了,就是要带着她这个丈母娘。

    谁让古代封建呢,有她在,能方便一些。

    而且,还是封建那个问题,女儿女婿虽已被指婚,但是女婿日日来她家,有点儿不好看。

    惹不起那些这回嘴上不敢说啥,谁知道心脏不脏的人,那他们走。

    出去玩,赶路、爬山,四处逛逛,日日相处。

    “你账目还没有交。”

    “我账面早在女婿和我说那两日就整明白了,剩下的牛掌柜就行。富贵他们出发前带的银票足够多。实在不够,给你来信儿,你就给拨款呗。”

    宋福生又说:

    “可是我忙,媳妇,不提春耕最忙。再过半个多月,我张罗的展销会就要开始。外面各地各县的商会代表就都来啦,他们那里特产会低价大量的卖到咱们这里,咱们这里的批发价卖给他们,你想想,这中间得有多少事,需要我掌控布置。”

    钱佩英斜睨老宋一眼:“我们也没说非要带你去啊。”

    你忙不忙能咋的?

    米寿正好进屋,想问他姑母,他东西……

    宋福生回眸瞪眼:“你也去啊?我看你是不想好好念书了。”

    米寿小声说:“我还小,又不着急下一场就科举。”

    再说,是姐夫给请的假。

    二郎满脸是笑进屋,也撞枪口上了。

    “二郎,你弟小,你可不小啦,就这么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念书?”

    二郎挠头,心想:三叔,米寿的问题是不着急科举,我的问题是考不上。

    宋福生在屋里转圈,转了两圈儿,最后手心拍着手背气愤道:“啥意思,你们娘几个,就给我一人扔家?”

    另一个屋里,马老太这里。

    马老太也去不了,但气氛倒是怪好的。

    因为茯苓和珉瑞都在她这里呢。

    “奶想随你们去。”

    “去呗。”

    “可是,你爹说,要让咱家那列巴、奶砖、干奶皮子放在展销会上,当作特产卖。我得让那些丫头除了忙手头的单子,还要准备样品。也要和砖厂定砖,再扩大规模。还想再买一些丫头,唉,人手又不够用了。”

    宋茯苓疑惑,之前,奶和她提过,说做列巴没啥太大意思。

    “您不是嫌弃那利润小吗?不想赚那种辛苦钱。”

    老太太露出点不好意思的表情,看眼孙女婿,又看眼孙女:

    “之前是嫌弃,但挡不住府衙那位叫徐什么的,就你爹手下管钱的那个,你知道他吧?他找我签契约了。

    他代表黄龙府衙向我保证,说是官方会尽力推销,凡是放在展销会上的特产,不会小打小闹。

    各城池仓储都要有战备粮还是储备粮?”

    马老太看向陆畔。

    陆畔说,储备粮。

    “恩,就那个,以前是各仓储存粮食,粮食有的发霉,遇到大灾小灾,还有南方才打下来,需要经常布施,官方还要搭粥棚子给熬粥,费事费柴费人力。

    成本算了算,再去掉发霉的糟粕粮也并不便宜。

    这回,争取让外地带领商队来的官员,都订一些列巴。

    倒不是说仓储衙全换成列巴,只购一部分留给当年用,着急的时候直接就能拿出来。”

    说到这,马老太兴奋,脱鞋上炕,盘腿对陆畔和茯苓道:

    “我一听这个,外面有多少城池呢,利润再小吧,它挡不住量多。

    要是这天下间,各官府仓场都买一些咱家列巴备用,哪怕一城一府像咱黄龙几十万人口,只定万八千块呢。

    我的天,我可厉害了。”

    本来寻思,列巴制作方法早就交与前线,自然的,会做的人很多。

    都放弃了,就当是给孙女婿这样的将士爱的奉献。

    这不会再是咱家头一份的买卖。

    可那位三儿派去姓徐的官员会说话,难怪受她三儿重用。

    直接给她分析,会的人是多,可那些人都是谁啊?认识他们大贵姓吗?他们能干大吗?他们受信任吗?他们做好列巴拿出来卖,各城池官员都不敢订货,怕出现父母官给老百姓药死的情况。您就不一样了。

    那姓徐的,可会说话了。

    人家不说她是太恭人,不提她是知府的娘。公是公,私是私。

    说的是:您老是咱黄龙餐点商会会长,是咱们食品类特产的领头人,凡咱们黄龙特产又都有官方做担保。谁订谁放心。

    “你俩说,就这好买卖,奶能放过吗?万一,十万二十万块的列巴一气儿订出去呢。”

    宋茯苓点头:“那奶,你别和我们出去玩了,在家挣钱。”

    “一来一回,奶得半个月见不到你们吧?”

    宋茯苓说:哪是半个月啊,您照一个月准备吧。

    这孩子,一点儿不长心,这聊啥呢,不就是舍不得才磨叽。

    ……

    出发这日。

    宋家一堆灯泡跟着陆畔走。

    车队忽然被截住。

    谁胆这么肥。

    陆畔掀开车帘,米寿也扒着他胳膊朝外瞧。

    只看,马老太包袱款款来了。

    “奶?”宋茯苓讶异。

    马老太笑的露出豁牙子,又用戴金戒指的手抿抿头发,“恩那,来啦。不行,可不能一个月不见面,跟你们一起玩去。”

    着急忙慌安排店里事宜。

    正好李秀在,留大儿媳、大闺女、李秀,三足鼎立,给她撑店。

    十里亭外,车队又停下了。

    这回陆少爷淡定了,顺子在车外还没等汇报,他就说,“我岳父也来啦?”

    宋福生却不承认他是舍不得媳妇孩子。

    他出现的借口是,他家陆畔是女婿不假,但也是王爷。

    宋福生板着脸说,作为知府,他有义务陪同王爷出外考察。这算是出公差。

    ……

    “驾。”

    “驾!”

    陆畔骑马在前方等茯苓。

    茯苓一身骑装在追赶他。

    马老太趴车窗笑着喊:“慢点儿。”

    钱佩英和宋福生单独在另一台车上,车上就他俩人。

    宋福生想起陪媳妇看还珠格格。

    挎着钱佩英的胳膊唱道:“让我们红尘作伴活的潇潇洒洒,策马奔腾共享人世繁华……”

    钱佩英被老宋挎着,还不忘给拍巴掌鼓掌,唱的好,赏。

第八百五十五章 净土(两章合一)

    第一站就是会宁县。

    之前留守在会宁,前两天,特意去黄龙参加指婚仪式的宋九族,跟着一起回来了。

    会宁县衙后院又是一片热闹。

    杀猪杀鸡,宰鸭宰鹅。

    除了这两日大家吃,还要留出宋福生他们启程路上带的。

    这回猪肉牛肉不需要买了。

    不像在黄龙府城,要是需求量多,宋阿爷要带着奴仆在角门采买。

    不过,多数情况下,宋知府家不需要采买。

    因为除高铁头,高屠户带着其他几个儿子的养猪场就在会宁。

    高家大儿子会留出好肉给家里人,让老爹在府城县里两面跑,这也是高屠户为什么总出现在府城家里的原因。

    这个养猪场,主要是靠灌肠挣钱,香肠,高家特产,会宁特产,府城和各大县城酒楼都有售。

    在宋福生一到县里就召开会议、马老太一到就拢会宁点心店账目、钱米寿出外会友时,宋茯苓带着陆畔还有老妈,跟着铁头大哥就来了会宁养猪场。

    在陆畔眼中,高家小子们,杀猪似乎和旁家不一样。

    虽然他没见过旁家是怎么杀猪,但是也知道好似不对劲儿。

    顺子对他家少爷耳语:

    少爷,准确地说,宋九族全体杀猪都是这个模样。

    就是您岳父来杀猪也是这个样。

    您忘了,那时候给陆家军送粮,他们怕命丧送粮路上,想着练练身手,没有人可杀,正经拿猪练了一阵。

    “恩。”

    而茯苓此时正在督促高家大哥哥,她要吃牛里脊。

    高家大小子知道胖丫妹子最爱吃这一口。

    早先,也经常偷摸弄些牛身上肋脊部、上盖肉、牛肩胛肉、腰内肉送向黄龙,让太爷爷和三叔他们都吃上牛肉。

    可是,眼下,王爷在那里盯着,杀好牛犯法啊妹子,咱收上来的那些牛,一看就不是病牛。

    才指婚,你给人家留点儿好印象吧好不好?

    要不这么的,今夜,他给牛腿打断,肋巴扇打骨折,明日当着王爷面就说,这是摔死的牛,然后咱们再杀。

    他宋九族家,别的没有诟病的地方,就是为吃爱冒险,这点儿偷偷摸摸的事儿,就别在王爷面前暴露了。

    到底暴露了。

    陆畔让顺子带亲卫军杀牛。

    钱佩英不好意思道:“珉瑞啊,这不好吧?”

    带女婿来这里,是为让陆畔看看,咱家各房干的都不错,都有营生。

    拿养猪场当景点溜达来着,结果还没过一天,就被女婿发现咱家人馋。

    陆畔嘴角微弯,心中明了。

    做了宋家女婿才能知晓,岳父一家和之前想象中还是有些差别。

    之前只是岳父“朋友”那阵,还真没发现。

    在养猪场杀完牛后,陆畔跟着岳母和未婚妻又去了会宁县的山货站。

    从钱佩英随宋福生调任,目前这里收货账目是由大德子负责。

    大德子带着媳妇在门口恭迎。

    面对曾经的主子少爷,如今的煜王爷,阔别多年,平安归来,大德子还是很激动的。

    指婚他没去。

    一是因为他不是宋九族的人。

    二也是又一年的蘑菇山货下来,这里琐事多,他离不开,同时还要照应宋家其他在县里的买卖。

    别人都去府城接旨了,他得在这里守着。

    钱佩英就告诉女婿,曾经她在哪里收货,哪里是库房,这大院子晾晒,下面各村来送货拽这门口铃铛。

    正经和女婿好好讲了一番刚到会宁一点点干起来的场景。

    领着女婿,大德子跟在陆畔身后陪同,在这院子里转了一圈。

    而茯苓和嫂子宝珠,是和大德子媳妇站在一边小声说话。宝珠给她嫂子带来不少好料子。

    大德子媳妇当着茯苓面前,还不好意思收,毕竟茯苓又是宝珠的小姑子,让人家宋家人看见多不好。

    茯苓始终笑嘻嘻的,她才不多事。

    老妈说过,大姑姐小姑子管人家两口子事儿最膈应人。

    茯苓望着大德子媳妇,发现穿的还挺好,可见过的不错。大德子挺舍得给花钱的。

    她知晓,大德子之前相中她二丫姐了,宝珠嫂子透露过。

    只是她老爸升的太快,嫂子她哥大德子就缩了。

    想必,在大德子心里,不希望让妹子犯难或挨骂。

    茯苓猜得对。

    大德子真就是这么想的。

    怕提出那非分之想,碍于面子,即便没人会骂他妹子不自量力,心里也会很不满。

    甚至,搞不好,二丫的娘会挠的他满脸开花,给妹子宝珠也夹在里面一起骂,让妹子以后那日子还咋过。

    将心比心,他理解。

    换他,他也会这样。

    知府的亲侄女,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嫁给无父无母瘸腿曾经当过陆家奴仆的人。

    高门嫁女,低头娶妻。

    就没见过低头低成这样嫁女儿的。

    所以半年前,宝珠来这面看四壮,拜托媒人给他哥找了位媳妇,大德子头一次吐话,没拒绝。

    媳妇家里是在县里开豆腐坊的,条件比起他眼下挣的,指定是不如。

    但还好,媳妇个头高挑,会算账,识得几个字,也就够用了。

    可见,在二丫和大德子这件事上,没有“非她不可”,没有“念念不忘”,没有“始终如一”。

    或许,讲究这些,也需要门槛和条件吧。

    一般人不过就是过日子,找位过日子的媳妇搭伙,是能替换掉心里曾喜欢的。

    ……

    离开货站,趁着县衙后院那面饭还没好,钱佩英又带着女儿女婿步行逛街。

    因为离开会宁,老宋和陆畔都表示,之后想要“微服出巡”了。

    她得给姑爷买几件布衣。

    买完,正好给马老太一起接回家吃饭,点心店就在这条街上。

    陆畔在会宁县中心街街头,用皂靴使劲踩了踩地。

    年纪不大的二郎,沉稳又不失羞涩的对王爷妹夫解释,“这条路是会宁一景,三叔命人用火山石铺的,那石头只有这里有。”说完,脸通红。

    二郎和米寿不能比,和宋金宝性情也不同,属于是慢慢和陆畔接触,才敢和陆畔对话。

    成衣店里。

    钱佩英将挑好的衣裳给顺子,还有陆畔之后打算带着走的四名护卫。

    这几人换上小二打扮后,站在店里对他家少爷露出傻兮兮的笑容,挠挠脑袋。

    “珉瑞,我手艺实在是不咋滴,只能给你买了,你看看这几套行不行?”

    看来茯苓就是随岳母,不太会做衣裳。

    陆畔接过钱佩英递来的衣裳,这里面有两件是茯苓刚才在柜前给他挑的,他当然喜欢。

    对岳母礼貌的一点头。

    “我也去试试。”

    “啊?你在这里试行吗?”

    陆畔没吭声就进了店家的内室。

    没什么不行的,免得岳父嫌弃他摆王爷谱。

    这一路,他都打算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陆畔一身布衣从店家内室出来,宋茯苓没管别人在不在场,她鼓掌道:“好看。”

    陆畔耳朵一红,赶紧看岳母脸色,怕岳母骂茯苓,会不高兴他俩在外面就当众眉来眼去。

    却发现岳母钱佩英早已经扭过身,假装在挑别的衣裳,只是仔细瞅会发现,岳母脸也通红。

    “夫人,您再挑一些吧,别着急走。您和大人好不容易回来一回,小的说句越矩的话,这些都不想要银钱,您就成全小的吧。”

    钱佩英挑下眉,问店家:“看来,你这是认出我来了。”

    陆畔随着逛街,近距离感受,他岳父是真受当地人爱戴。

    那都不是一般爱戴,是拿他岳父当自己人。

    一副甭管他岳父将来去了哪,也是会宁知县,是从会宁走出去的模样。不知道以为,会宁县才是岳父一家的原籍呢。

    会宁,停留两天一夜,宋福生忙完这里的事,再次启程。

    查干湖,看银鱼穿梭。

    宋福生坐在湖边问这里的掌事人,“过些日的特产会,准备好了吗?”

    七位官员身穿官服,对宋知府行礼:“回大人,准备好了。”

    宋福生一身布衣坐在河边支起的桌前,微一点头。

    蓝天、白云、湖面水波粼粼。

    锅里炖着新打捞上来的鱼,马老太在撒葱花。

    钱佩英在另一口锅前熬鱼汤。

    还有当地存的大马哈鱼切片,鱼片下面放碎冰,陆畔和米寿正在调料汁。

    陆畔手下有位亲卫会吹笛子,正坐在大石头上吹不知名的曲目。

    顺子戴着小二小帽,一边扒大葱,一边和另几位侍卫站在河边嬉笑耳语,讨论那曲子是从京城哪个青楼听来的。

    宋茯苓看起来在望天、等她身前帮挡阳光的陆畔递来饭碗,实际上在心心念念想用空间里的芥末蘸生鱼片。

    离开查干湖,一行人赶往鹿县。

    宋茯苓在车里睡的东倒西歪,头压在奶腿上。

    马老太叫醒小孙女,笑的一脸褶子,很不好看,“到啦。”

    茯苓眼中,奶奶才不难看。

    睁开迷蒙的大眼睛,一翻身滚了滚,头发滚的乱七八糟,搂住马老太的腰身就说情话:

    “终于到了?一路跋山涉水。奶,你知道吗?人生三大幸运之事,林深时见鹿,海深时见鲸。还有一个是。”

    “是什么?”

    “梦醒时见你。”

    “哎呦,哈哈哈。”

    在车外面的陆畔,恰好听见。

    竟有一丝羡慕奶。

    羡慕,你得付出行动啊,你看马老太就知这情话不好得。

    下车时,老太太被孙女枕的腿发酸,差些腿一软从车上摔下来。

    就可见,她孙女睡着了,一路枕着,她怕吵醒孩子,一动不敢动。

    鹿场这里,看见这养殖规模,连宋福生都露出笑容了,对赶来的官员褒奖一番。

    打发那些多余官员,转回头,宋福生和女婿吐槽,“皇上知道,皇上还说让给好好养。”

    这话就是,皇上单独要了。

    啥玩意儿呢,你知道这鹿多挣钱,浑身是宝。他女婿可是拿黄龙税收三分之一的王爷,要是不给皇上,这鹿场又能给女婿带来不少钱。

    陆畔闻言再次微一挑眉。

    这就是,只能成为宋家女婿,成为宋家自己人,才会发现,宋叔和他之前做好友时并不一样。

    而宋茯苓他们已经和鹿玩上了,漫山遍野的跑。

    那梅花鹿之前扭扭捏捏的,见人就羞涩的跑开,但是混熟后,就会试探的向茯苓走来。

    茯苓摊开掌心的玉米粒。

    陆畔在远处微拧眉,不顾岳父还在和他说话,甩下宋福生赶紧疾跑几步,怕梅花鹿伤害茯苓。

    跑了一半,忽然站住。

    因为那小鹿围着茯苓转了几圈后,就低头温柔的吃起茯苓掌心的玉米粒。

    茯苓站在碧海蓝天间,喂了小鹿玉米粒,开心的像个孩子,扭头对他又蹦又跳的挥手。

    “呵呵,呵呵呵,”陆畔攥拳放在唇边,先是轻笑,望着一身碎花衣裳的茯苓,又慢慢笑出了声。

    陆畔、宋福生、米寿他们男生一组,钱佩英、茯苓、马老太她们女生一组,在这一日还赛鹿。

    米寿对公鹿吼着“兄弟,快!”

    茯苓看一眼弟弟,嗓门更亮对母鹿喊道:“大妹子,快。”

    就想知晓知晓到底是公鹿跑的快,还是母鹿跑的快,谁输谁做饭。

    宋福生看的都着急了,那戴着一号牌的公鹿咋那么不争气。

    陆畔也拧眉,在查干湖钓鱼就输给茯苓一次,看这样又要输。

    一时间,所有人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只享受这一刻,就是玩。

    ……

    木根雕县,树皮画村庄。

    一家人统一动作挑眉。

    知府大人吃惊地问道:“画师画完画,你就能用树皮拼出我们一家人?”

    村民老手艺人想跪地回话,被宋大人扶住了,脸涨红涨红的,吭哧半响,憋出句:“能。”

    “好,你给本官家人来一副画吧。画师,来。”

    马老太坐在中间。

    宋福生和钱佩英一边一个,把着老太太的胳膊。

    陆畔和茯苓站在一起,站在祖母、爹娘身后,米寿蹲在马老太脚边。

    这次跟随出来玩的弟弟妹妹们,还有嫂子宝珠、阿爷家的丫丫宋温暖,没跟着掺和画像的事儿。怕画师画完他们这些闲杂人等,王爷姐夫妹夫脸笑僵。

    宋金宝在最前面指导:“一二三,喊茄子。”

    金宝不知道为啥要喊茄子而不是辣椒,但他老宋家对画像并不稀奇,有一回胖丫姐要画他们,三婶儿端着菜筐路过就提醒他们喊茄子,喊完嘴不准动。

    陆畔倒挺听话,和宋茯苓一起:“茄子。”

    顺子在门口噗嗤一下就笑出了声,其他四名亲卫也赶紧往远走,怕笑出声惹怒王爷。

    离开这里,赶往松花石厂。

    高铁头现在一说话,啊啊的扯嗓门喊,这里日日叮咣响。

    四壮也在这里。

    宝珠留下了,不打算跟着爬山。

    宋福生到达这里,特意住了一晚,这里产的东西贵啊。

    拿着铁头和四壮临屋里存放的最漂亮的一块松花石说:“你猜这个眼下得卖多少银钱?”

    “不知,我这次回来,就知家中祖父花两万两买了一块大石头。”

    宋福生笑出声,没想到坑了陆丞相。

    笑完对陆畔说:“这都是我让你叔叔们、哥哥们私存的好货,等我回头把它们卖了,卖的银钱都给你和茯苓过日子用。”

    陆畔:?

    他看起来像缺过日子钱的人吗。

    在这个松花石村,宋福生独自还找当地里正谈话,因为他相中这里的一种木头了,上百年,要给闺女打家具用。

    终于啊终于,绕了一大圈,差些连蜂蜜村都去了,终于到达长白山脚下的村庄。

    这给马老太累的,也浑身埋汰够呛,好多天不洗澡。

    艾玛。

    小孙女口口声声,出外走走,要寻找什么,什么心灵净土。

    要照她说,那道不远,出来玩三五天是净土。

    再多几日,就净是土了。

    你瞅瞅,脱掉她这鞋,里头都有土,就这还坐马车。

第八百五十六章 一个神话就是浪花一朵(两章合一)

    长白山下的小村庄,离远看,它就像被连绵不断的山群包围一般。

    实际上,它贴边,离山群还有一段较远的距离。

    天刚擦黑,这个时辰,仰头望去,山顶上方云雾缭绕,感觉那茫茫的白雾在升天。

    而人间,屯里家家户户的烟筒上也升起袅袅炊烟,都在煮饭。

    家家房檐屋下,挂着晾晒的林蛙。

    那林蛙活着时用铁丝穿过鼻子,腿拽掉。

    实际上,这季节的蛙照秋冬的营养价值差出许多,林蛙油没有啥,可老百姓不管那事儿,抓住就不能浪费。现在都知道这东西好。

    看家土狗,时而狂叫几声。

    大白猫脏的像灰猫,动作灵活蹿上墙头,瞪着两只黑眼仁在看热闹。

    鸭子们成群结队的也从村外溜达回来了,边走边拉。

    村里的路,都被它们拉的,到处都是,走路一定要小心,要不然只抬头唠嗑的空档,就能踩一脚家禽粪便。

    陆畔的车轮就压上了。

    村外是家家户户的柴火垛、苞米杆剁,有大有小,有高有低。

    村里谁家勤快谁家懒,看攒的柴火垛就一览无遗。

    不平整的路面,明明是干爽的,没下雨,却有几道沟沟浅浅的印记。

    这都是以前下雨天,路不好走时,手推车和牲口车压的。是常年累月形成的坑洼。

    此时,村长家门口,来了好些老乡。

    他们或站或蹲,或靠在墙上。

    村长家大门明明大敞四开,老乡们却不敢向里迈步,连议论都是用气息说话。

    议论县太爷长啥样,县太爷的家人们长啥样。

    激烈讨论干啥来了,他们这里没人犯事儿呀,瞅县太爷下车那乐呵劲儿,也不想是有不好的事儿。

    老乡们唠嗑的时候,还不忘用气息呵斥几声孩子,轰娃们回家。

    小孩子们被骂也无所谓,依旧控制不住,想靠近门口停放的那些马车。

    有胆大的,一边观察大人们那面注没注意,一边急忙上前,用手碰一下马尾就跑开。

    还有小姑娘们不喜欢马,格外稀罕宋茯苓坐的那辆马车车身,车灯也好看,她们伸出小小的手,偷偷的摸了摸,摸摸那车身,翘脚小心翼翼摸摸那灯。

    “嘻嘻”

    一帮小孩子得逞后跑到远处,凑到一起笑的格外开心,就像干了一件非常了不起的事儿。

    宋福生坐在院里小板凳上,听到外面那热闹劲儿了,笑了下。

    之前,他一直对于这趟出行是很抱怨的。

    这么忙,出来玩啥呀,正事儿都忙不过来。

    可此刻,跑出这么远,就在这大山脚下,坐在这农家小院里倒觉得还成,恩,不错。

    一下子,心就像静了似的。

    宋福生反思自己,做官这段日子,作为上位者,多多少少还是有点儿飘了。

    哪怕外面人不那么认为,他了解自己,绝对飘了点儿。

    还别说,出来溜达溜达,能不忘本。

    连陆畔都觉得这里挺好。

    这里没有男女大防。

    这个村,里正家的儿媳妇们做饭不回避男的,满院子里抓鸡宰鸭抱柴火。

    从车辆进村就能发现,村里的妇女们也满村行走。

    你看,门口现在还有许多女人们在看热闹,和男人们该说话说话。

    甚至,比起他们经过的其他村都好。

    其他村会经常接触外人,离县城近。这里地处偏远,就少了许多束缚。

    岳父岳母在城里时,要顾及别人的目光。

    身处那样的环境,所有人都那样,你也不得不如此。

    岳父岳母紧张的看着他和茯苓,他也紧张。

    不敢多说话,不敢多接触。

    哪怕在赶路时,路上没什么别人能瞧见,他也觉得背后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

    而越往下面走,岳父岳母越放松,自然的,他也就放松。

    宋茯苓在猫腰洗头发,闭着眼睛说:“奶,快给我帕子,迷眼睛了。”

    一方帕子递到手里,宋茯苓擦完眼睛嗅了嗅,帕子不对。

    头发还泡在水盆里,睁眼扭头看向陆畔。

    陆畔舔下唇,对茯苓笑了下,“还要什么?”

    宋茯苓也一笑,眼睛弯弯的,“打开那个小罐,再给我抠点儿。”

    “抹哪。”

    “抹后脑勺。”

    陆畔都要上手帮茯苓洗头发了,外面宋福生喊:“珉瑞?过来听听。”

    “嗳,来了。”

    陆畔微低头出了房门,在井前示意顺子打水,手上那点儿洗发精一点也没浪费,当皂角洗手了。

    顺子有发现,他家少爷还闻了闻。

    陆畔这才坐在宋福生身边,听里正给介绍怎么上山。

    里正刚才现问家里最有学问的小儿子,背了一堆套话。

    磕磕巴巴老脸通红道:

    感谢县太爷,不是,是知府大人,给他们这好日子。

    别看他们这村庄小巧玲珑,坐落在崇山峻岭万绿丛中。

    没挨过饿。

    日子最不好时,也没挨过饿。

    宋福生笑,没挨饿可不完全感谢他。

    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这大长白,资源丰富,属实保佑这一方小天地。

    “你们村的情况,我经过县里都有听说。你放松,平日里怎么说话,你就怎么说。你要是坐着不会说话,你就蹲着说,来,蹲着也行。听说,近几年也有大型猛兽下山?有惊无险?这之后,村里有没有什么防护措施啊。”

    村里正蹲着才好一些,平起平坐,实在是腿打哆嗦。

    就这,里正压根就不知道这里最大的官不是知府,而是王爷。

    他要知晓家里来了一位王爷,那就完了。

    从村口见到这一行人就得激动到破音。

    只以为陆畔是富家子弟呗,岳父岳母的叫,是知府家的女婿,不晓得其他身份。

    “这山才好呢,从不祸害俺们,有山神保佑,上面的野兽也仁义……

    那山杏娘是村里有名的泼妇,不是,大人,是泼辣。

    前年来了个大家伙,扒着板杖子,一跃就能进院。

    和山杏娘都四眼相对了,山杏娘以为完犊子了,结果人家只是下山溜达溜达,瞅几眼就回山。

    山杏娘一路腿打飚,都不会走路,也不会喊两嗓子,发不出音,爬回家里的。

    到眼下也没破迷,不知来的是什么,也有可能是她瞎说八道,说七尺多高。”

    没出事儿,大人,那还防护啥呀。这些年,也没出啥事儿。就这一件,有惊无险。

    之后,话匣子打开。

    村里正又和宋福生、陆畔介绍行程,说村里熟悉山路的小子们很多,全村明日都能给带路,抬轿抬大人上山。

    宋福生否了,不用,带一个轿子,以防马老太走不动坐轿。引路人,“十二个够用吧?”

    陆畔点头,人多也麻烦。

    “大人,草民不知东南西北,就知从村里走,向北爬坡,登顶就能见到那大水泡子。那里离水面最近,下去能摸到湖水。”

    好嘛,天池在老乡眼中,就是大号的水泡子。

    “隔山,再爬过去,就是大瀑布……”美不美不知道,不就是水嘛,常年见。只知大,老大了。

    “完了回来,小的是这么安排的,大人听听行不行,让村里小子们再引领大人去泡水。”

    难为死老乡,不懂那叫温泉。

    就知晓那水常年的贼热乎,几十个水泡里的水都很热,大大小小的天然水坑,那里有许多。那里面的水能煮熟鸡蛋,那鸡蛋煮熟还好吃呢。鸡蛋黄金黄金黄的。

    另外,村长还暗示宋福生,大人,上山后,您别乱走,一定要听村里小子们的话。

    上回四爷来。

    啊,四爷就是四壮。

    四爷带人参队伍进山路过这里,还特意找到这里问村里人,山上哪里不成形(不能去的意思。)

    山上真有一片地方不能去。

    那片地方有好多好多几百年的人参,却没人敢冒险。

    因为那里有种鸟,棒槌鸟,说是采参人死后化身的,盘旋在那里,这种鸟专吃人身籽。

    如若走到那片地方,棒槌鸟猛叫,都有人在山下见过红光,那完了,这就等于是告诉等死吧。

    听完就死,可邪性了。

    这或许也是当地人采参不说采参,他们说挖棒槌的原因。

    宋福生听的一愣一愣,他家四壮回家没说:“啊?”

    陆畔看身旁的岳父一脸信邪的模样:“……”

    有毒蛇蟒蛇守着,采参人是被咬死的吧。

    与此同时,宋茯苓与里正家的两位儿媳妇也聊上了。

    她哪个年龄段都能和人家聊上几句。天生长一副娇滴滴却可爱可亲的模样。

    这两位告诉宋茯苓,山上有八卦庙,有神仙洞,那洞是天然形成的,比人特意挖的还巧夺天工,很是怪哉。

    妇女们聊起天比男人们还略显神神道道。

    告诉茯苓,“小姐,夜宿最好住在八卦庙,村里人都知道,那里虽破败不堪,虽求啥也不灵,还不如不求,却什么野兽也不去。”

    说是以前,有老道士和老和尚跋山涉水的来到这里,就为死在这山上。

    妇女们还说,他们村里人历来格外敬重大山。

    村里几代人死了老人,都不敢随便瞎埋。

    因为好些年前,县里有一位很是富有的员外爷,他想死后,坟地建在山上走马沟,夜里却做梦,神灵说,敢建在那里,断子绝孙。

    他不信邪,转头身板很硬实的人病死,儿子一个个出事儿,全没了。

    一个梦,整死二十多口子人。

    “啊?”宋茯苓惊讶。

    门外,陆畔刚远离一脸信邪的岳父,未婚妻又开始了。

    茯苓还问呐,打听:“难道这山上真没有坟,谁葬在那里都不行?”

    人都说,这里不是龙脉吗?

    “哪是啊,有大的。小姐,我们也就和您说吧,换个人都不能告诉。

    村里老人的老人,年轻那阵,在山上躲雨,瞎蹿迷路了,听说赶巧掉进去过墓室里,就是那墓室石门不是谁都能打开的。在石门外面蹲了一宿。

    村里几代里正严令封口,怕引来外面人打扰他们,我们村该不好了。

    其实,具体哪里,也说不太清。”

    “大的,多大?”

    随着茯苓问,陆畔也在外面听。

    可惜,两位儿媳妇摇头,村里老人们也说不清。

    有讲古的老人说,这里曾有一个非常神秘的东夏国,里面葬着那些王孙贵胄呗。

    有人说,葬着是位妙龄公主。公主已成仙。

    还有人说,那里葬着一位大将军,是死后万奴给建立的。

    还别说,给陆畔都整活心了。

    要真是葬着大将军,还是上万家奴给建的,这才是为将一生最好的归宿,说明深受爱戴。

    而且这里确实很好,雄伟,壮观,即便他杀人无数,不信一些什么,也知以风水来看,有六大河流,六大脉。

    他死后要不要建在这里呢。

    “茯苓。”

    “啊?要开饭啦?”

    “不是,我想和你说两句话。”

    宋茯苓内心笑哈哈:你瞧瞧他,寻寻摸摸总找机会给她说甜话。哈哈,恨不得没话硬找话。

    这回她算是知道了,所谓谈恋爱就是总说没营养的话,难怪上学那阵,就一个你吃了吗的话题,室友都能对着电话聊的满脸喜意。

    好吧,你要说啥。

    “我们死后要不要建在这里。”

    在陆畔看来,要是有这个想法,这一趟就不能只是玩了,要好好选地儿。

    宋茯苓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不见。

    啥?

    她刚听完随处乱盖坟,断子绝孙,陆畔就要死后埋在这里。

    再者说,陆珉瑞,我还没有嫁你呢,你不和我商量婚礼的事儿,你和我商量墓地?我还不满十八。

    正巧开饭了,米寿喊姐姐。

    宋茯苓上下扫一眼陆畔,脸上挂着不高兴离开。

    陆畔很疑惑:“……”

    陆畔和茯苓的第一个矛盾点出现。

    这就是现代人和古代人的不同了。

    古代越是世家大族,越是很早就开始建墓,皇上那就更是了,登基就开始建。

    这不是一天两天能完成的,要几年,规模宏大甚至要几十年时间。

    晚饭,酸菜饺子,蝲蝲蛄豆腐,大锅掀开,金灿灿的粘豆包,另有许多肉菜,小鸡炖蘑菇,汆白肉等等。

    宋茯苓吃粘豆包蘸白糖。

    钱佩英问她:“咋了?”

    “没怎么。”

    钱佩英看了一眼陆畔,发现那孩子总看她闺女脸色,就差给夹菜了。她就没再多问。

    珉瑞那都哄捧的啦,还想让人怎么的,她闺女事儿多。

    当然了,女孩子就这时候事儿多,一点点针鼻大的事儿都能不高兴。都是从那时候过来的。

    钱佩英就去和马老太边吃饭边商量,她明日上山背油盐酱醋,老太太背药。

    两日后,凌晨出发,一行人上山了。

    偶尔还能听到野兽叫。

    宋福生、钱佩英、宋茯苓紧紧跟在陆畔身后。陆畔腰身上系个绳子,绳子另一端挂在茯苓腰上。

    福生望着前方高大的背影,觉得危险时,姑爷最可靠。

    要是没有姑爷跟着来吧,他作为家里男人,啥事都要张罗。那时候送粮也是,玩命的事,要冲上前。

    现在有了陆畔,他啥也不管,就跟在陆畔后面。

第八百五十七章 高端的食材往往在晚上出现(两章合一)

    爬山过程,如果被分为四部分。

    前四分之一行程。

    马老太头戴斗笠,斗笠上安装一圈面纱。

    怕小飞虫从面纱底部飞进去,马老太还系了一个红粉相接的小花围巾。

    这是几个孙女做衣裳剩的布料,她觉得扔了白瞎,拼接起来给自个缝条围巾。

    系紧了,小飞虫就飞不进去了。

    老太太身穿小薄棉袄,身后背双肩包,这包解开,还能再当件衣裳保暖,里面装油布雨披、药品、糖等乱七八糟的物资。

    腰间捆住仨竹筒,还有一把刀。

    老太太脚上鹿皮小皂靴,儿媳妇给做的小马裤塞靴子里,小腿肚还被布捆的紧紧的,以防静脉曲张。

    就这一套,正经挺飒爽英姿的呢。

    这前面的路,小老太太爬的也不费劲。

    让她坐轿,她两次拒绝,不坐,不服老。

    还和腰间捆竹筒像捆满炸药包的顺子说:就逃荒那阵,怕后面有追兵撵,她跑的可快了,不比年轻人跑的慢。

    顺子说:“您现在也比年轻人厉害啊。您的经历和精神头,依小的看,有的那年轻人,一百个也不敌您。”

    老太太被夸的眉开眼笑。

    总之,前四分之一路,对于大伙来讲,一句话概括就是:

    天空飘来五个字,爬这点儿山,不算事儿。

    当玩似的,一路听着野兽在凌晨瞎叫唤也不耽误唠瓜,不怕那个。

    又是秧歌又是戏的,老太太还解开围巾,从面纱底下给自个喂块糖。

    四分之一路爬完后,画面突变。

    如果这副画面要是能给配音乐,那就是瞎子阿炳的二泉映月。

    阳光虽出来了,但是一个个老惨了。

    这可真是无论富贵贫穷,爬山面前人人平等。

    宋福生气喘吁吁。

    米寿和金宝一边一个,扶着钱佩英磕磕绊绊走路。

    二郎累的,顺脸向下淌汗,脸上像冒出一层油似的,肩上搭着三婶的棉袄。

    大郎、虎子除自己的东西,还要背着三叔和三婶的背包,越爬山越迷惑:

    我们实在搞不懂,好不容易借光,放了一个不知所谓的假期,好不容易归期不定,为什么不在家好好呆着,要随王爷出“公差”,王爷还不太领情。

    最前方陆畔还在猛走,走着走着发现走不动了,爬上两步又被拽下来,宋茯苓扯住绳子一端原地坐下。

    陆畔急忙下来,“走不动了?”那小脸都红了。偷瞅岳父岳母一眼,已经顾不上他,这才凑到茯苓身边,离的很近。

    宋茯苓盘腿席地而坐,掀开面纱带着哭音问道:“还有多远啊陆珉瑞。”

    “一半不到。”

    “你别说一半不到,我该没有勇气了。要不你自个爬吧,我不去,山下等你。”

    陆畔蹲在茯苓面前笑。

    知道这是开玩笑,他未婚妻一向做人做事不会放弃。

    “你别蹲着,趁着我耍赖,你也坐,能歇一歇。”

    “好,”陆畔坐在茯苓身边。

    拧水囊递给茯苓。

    又打开竹筒,倒水将帕子浸湿,一只手捂住茯苓的后脑勺,一只手给茯苓擦脸。

    宋茯苓在被擦脸时,全程没耽误喝水。

    喝完,随手递给陆畔,让将水囊拧上。

    陆畔接过后,再次回头看向岳父岳母方向,侦查完了,才敢直接用茯苓的水囊喝水。

    而此时离陆畔茯苓有一段距离的马老太,她正扒着轿子向上爬。

    爬都要爬不上去了,腿不好使,戴面纱的帽子也歪了。

    埋怨村里后生:扶我一把啊!

    年轻后生们心想:不敢,男女有别。

    别你奶奶个腿,真想给一巴掌。

    我一个老太太还怕你摸嘛,痛快滴。

    给老太太都累急了,想发火。

    且心里开始后悔。

    她就不该上山,想多和俩孩子亲近有很多方式嘛。

    她陪着一路来,然后在山下,风里雨里指定等你,那不和陪伴上山一样的效果。

    为么要给自己走散架子了。

    为么。

    马老太都怀疑人生了。

    唉。

    其实照她说,连珉瑞和胖丫也不该来爬山。

    俩崽有毛病是怎的。

    你看谁爬山是为了玩,反正她认识的没有。

    上山就是为干活砍柴挖野菜。

    最享福的事,不该是在家里炕头吃吃喝喝?

    老太太的观念里,没有旅游二字。

    而且她觉得珉瑞那孩子,又不像是人家一直在大园子里做享福少爷。

    才从那个刮沙尘、身上湿还长疹子,嘴也被吹剥皮的战场回来,是露天军帐没住够,还是风里来雨里去没颠簸够本啊?非要爬山。

    至于她小孙女,依她看,来爬山更是纯闲的。

    咱老宋家好不容易从农村干到城里。

    这倒好,心心念念又跑回乡下。

    好不容易过去几年,忘记后面有追兵追赶在山上的苦难日子。

    这回妥,自己来山上了,吃没得吃,喝对付喝,下晚睡破庙山洞。

    怎么的,这是要忆苦思甜啊?

    那老太太,你心里抱怨这么多,咋不说出口,别只搁心里琢磨。

    老太太:她可不傻,爬一小半了,上,上不去,下,下不来,还埋怨那些添堵话作甚。

    作为创业女强,最懂效率,不解决问题的废话少说。除非她埋怨这些,大伙能听她的下山。

    不过,连她都会遗憾,那不白爬了吗?感觉没见到水泡子更亏本。

    宋福生走过来前,陆畔解开拴茯苓的绳子站起身,向前迎了几步递竹筒。

    宋福生推开,累懵了,扑腾坐地上,“不用,我这身上有,你留着喝。”

    钱佩英也恨不得靠在宋福生身上躺下。

    宋福生边喝水边气喘说:“完了,我滑膜炎犯了。要不咱回去吧,这叫及时止损,适可而止,量力而行。”

    “什么盐贩?”陆畔疑惑。

    “就给你送粮做下的病。我那病犯了,拨了盖疼(膝盖)”

    宋福生还没说完话,就被钱佩英推了一把,用眼神警告:嘴没把门的。

    真烦人。

    以前,珉瑞不是她家女婿,从不管人家要好。

    这怎么成为自家女婿,还要上人情了呢。

    那老宋,就差对女婿说:你好好待我闺女,你看看我这一身病全为你做下的,你不好好对她,你对得起我吗?

    可是,也不想想,珉瑞要是当真,心里真愧疚可咋整。

    “不用听他的,珉瑞你也坐下歇会儿。你爹那腿是逃荒逃的。”

    其实真正累的是顺子他们。

    他们腰间捆满竹筒,除装水,还装米面油还有肉,什么沉,他们背什么。

    护卫到达陆畔休息地点,习惯性分几路侦查一番。

    回来向顺子耳语,尚算安全,不远处还有小溪。

    顺子抬眼看看日头,瞟眼他家少爷,向宋福生建议,正好有溪流,煮饭吧,吃饭?

    少爷怕挨饿这事儿,细心的顺子早就知道了,这将会他这一生不会说的秘密。

    有些事儿,默契就行,不用摆在明面上询问戳穿。

    宋茯苓先摇头拒绝,她不饿,“要不咱们歇一会儿,一鼓作气再爬一阵吧,爬一阵再吃饭。”

    陆畔歪头看她。

    作为一名将领,挨饿这是短处,甚至说是军事机密也不为过。

    陆畔却在这个最平常的日子里,和茯苓第一次出游就用嘴型说了个字。

    恩?

    宋茯苓又仔细看看陆畔的嘴,看懂后立马改口:“爹,奶,我饿啦。”

    祖宗饿了,宋福生扭头看向女儿,其实他也不饿:“那就……开饭。”

    这次出行,无需带锅。

    咱这地方都产出石锅,老百姓家家户户买不起大铁锅,现在买石锅用呢,可想而知,附近石头都挺好。

    宋福生卷起裤脚子,一身汗味下河。

    指挥大郎虎子还有村里小子们,从河里捞石头、石板抬回去,要薄一些、平整些的。

    用河里水洗刷洗刷,石板上泥抠一抠。

    而陆畔带着顺子、米寿二郎他们在就近砍柴,挥舞镰刀。

    茯苓盘腿坐在奶给扑的油布上,望着陆畔背影,那挥舞镰刀是一种展现力量的美,往嘴里扔个枣子,问钱佩英,“娘,你看陆珉瑞帅不帅。”

    钱佩英跪在油布上掏背包里的油盐酱醋,闻言头没抬道:“帅,帅死了。”

    茯苓又去问马老太:“奶,你看陆珉瑞……”

    没一会儿,几个火堆就燃上了,大小不一的石头分别架在上方。

    人多,要分开吃。

    “珉瑞?”

    “嗳!”

    “来,过来学学。”

    宋福生叫陆畔,一天天的,他可能折腾他姑爷了。

    宋福生先向石板上倒点儿油,预先腌好的牛肉放上去,滋的一声,开始煎制,撒辣椒面,撒芝麻。

    这个锅就不用管了,火头到了,翻一下面就行。

    陆畔看着牛排,有点走不动道,喉咙动了动。

    “走,跟我走。”

    这回跟在宋福生后面的可不止陆畔。

    顺子他们,米寿他们通通跟在后面学。

    一会儿要自己动手做的。

    宋福生来到另一个火堆前,先向老娘要大白菜,几大块白菜叶放在石板上烤软,又将羊肉片放在上面煎制。

    “主要是这个料汁,看见没?”

    宋福生调料汁,蒜沫,酱油,辣椒圈,盐,还放了点酱。料汁倒在烤熟的羊肉片上,然后用筷夹起,放在白菜叶里那么一卷。

    那香味扑鼻,快馋哭跟着来的村里壮汉们。

    打小也没吃过这么好的,要跑远站着,才不会流口水。连看都不敢看。

    宋福生用手拿着白菜卷羊肉。

    陆畔正要双手接过,以为岳父是要给他的。

    宋福生举着就走了,“闺女,你尝尝。”

    “哇,爹,这也太好吃了吧,真香。”

    另几个火堆前,钱佩英将这一幕看在眼里摇头失笑,拿老宋一点儿招也没有。

    她和婆母正在做竹筒饭。

    米洗好,竹筒里装米,上方铺着切成丁的香肠腊肉,再放点儿葱花,放点辣椒圈,添水放在火上蒸。

    只看,林子里,一大帮人吃的杠香杠香的。

    连老太太顺手挖的野菜吃的都香。

    能不香吗?

    石板上抹层油,野菜和婆婆丁洗好,向石板上那么一扔,伴着滋滋啦啦水分被烤没的声音,再蘸点儿料汁一吃,只吃白饭就能吃两竹筒,就不用说还有牛肉,大牛排。

    牛肉用刀切成厚丁,你一块他一块,眨眼就被分没。

    宋茯苓在吃竹筒饭前,知道陆畔饭量大,就和陆畔说:“我吃这一半,那一半留给你哈。”

    陆畔的黑眼仁亮晶晶的,似能倒映出茯苓的小脸,他说:“好。”

    憋半响,还憋出一句,对茯苓小声喜道:“这是我在野外,吃过最好的饭。”

    宋茯苓用手捂嘴笑,眼睛弯弯的,“跟姐混,你会吃更好的。”

    “姐?”

    “不是,是哥,你比我大,你是我的兵哥哥,哈哈哈,”茯苓用大笑声掩饰那么一丢丢的羞涩,就是笑着笑着,咳咳,呛住了。

    还得麻烦米寿隔挺远操心,喊陆畔:“姐夫,给我姐拍后背。”

    米寿都习惯了。

    以前,这活,就他干。

    这回妥了,不用放下筷子给姐拍后背,姐夫干。

    而马老太是坐在油布另一头。

    她早就吃完饭了,这一路吃不少糖,不饿。

    眼下肚里也不缺油,咱家条件好着呢,总吃肉,不馋那一口,正盘腿抠脚呢。按摩足底。

    老太太始终有留意观察,那对刚被指婚的小两口,她笑了。

    偷偷摸摸说话。

    打情骂俏的。

    恩那,有内味儿了。

    来值了。

    “奶,岳父,岳母,喝茶水。”

    烧水,陆畔是会烧的。

    吃完,他就没闲着,跑去一边烧水,一边清洗他和茯苓吃饭用的竹筒和筷子。

    还有他的佩刀,刚才有切牛排。

    茯苓忽然问陆畔:“你那刀,没杀过人吧?”

    陆畔蹲在火堆前的背影一顿。

    茯苓有发现:“……”

    宋福生接过茶水,还让顺子和大郎他们接着用剩下的茶叶,添水煮开。

    村里跟着来的小子们也喝喝。

    村里壮汉们觉得今儿太值了,这就是传说中的茶水?

    喝一口,妈呀,也不好喝啊,苦不叽的。

    而在汉子们“品茶”时,陆畔又没影子了。

    过一会儿,他回来对茯苓小声说,你还没出恭吧。

    当茯苓带着老妈还有奶,来到陆畔给临时搭的小茅窝时,高兴的直显摆:

    “娘,你看看陆珉瑞,他给我盖茅房了。”

    “奶,你看看呀,快看看,就这么一会儿,他就搭起来了,很怕我憋到。”

    马老太很捧场,可不是,真心细。

    孩子不歇着,她还寻思跑哪去了,是自己上厕所去了吧?没想到是给小孙女搭尿窝。

    钱佩英是憋不住笑,就没见过收礼物收茅房的,闺女向她显摆男朋友送的第一个礼物竟然是茅房。

第八百五十八章 会过日子(三章合一,为盟主刘包包打赏+1)

    山上天气,变化多端。

    最难走的是刚爬过一半山,忽然下大雨了。

    林子里的动物都聪明的躲雨去了,这一行人却无处可躲。

    所有人将棉被背好,油布扇在棉被外面。

    马老太抱着背包从轿子上下来,“撇了,扔了,不要轿子,我能走。”

    宋福生在雨中回眸,指挥大郎虎子:“给你奶夹中间,扶着些。”

    说完,转回身搂住媳妇胳膊。

    这时候,他滑膜炎也不疼了,搂着他媳妇胳膊能一气儿登顶,只求老天别下雨。

    “你快去看看米寿。”

    茯苓,钱佩英是不担心的。

    女儿身边有战斗力最强的陆畔。

    女儿现在是陆畔的眼珠子,比她和老宋还心细。

    宋福生极其敷衍的扯脖子喊了起来:“米寿哇,金宝,米寿,跟上!”

    此时,米寿很尴尬,正在队伍最后面,一脚陷进大稀泥里,走不动道了。

    他感觉很点背,明明大家趟出来的路,他却陷进去了。

    宋金宝抱着米寿的腿,憋满脸通红:“呀!”,使劲洪荒之力。

    没比米寿大多少的金宝,愣是给米寿拔了出来。

    最后一下,小哥哥没控制住力度,两个披油布的小孩抱在一起摔倒,咕噜咕噜到大树边,仰头望天。

    摔懵了,一张嘴,雨水直向嘴里流。

    爬起来时,米寿佝偻的小身影一顿:“那是啥?”

    远处,总感觉好像有好东西,支楞巴翘的,他想过去看看。

    金宝着急,“不准去,快被落下了,走,跟哥走。看是蛇,咬你。”

    米寿被金宝扯着手,村里年轻后生们也调头跑过来催促,他只能频频回头,看那处好像有好东西的地方。

    而在最前方开路的两名护卫,更是丝毫不敢放松。

    雨水迷蒙了他们的双眸。

    他们一边用镰刀砍断挡路的杂草树枝,一边分心尽量四面八方观察。

    不下雨时,他们能跑到最前面,一个上树眺望,一个趴下侧耳倾听,听一听有没有成群结队的大型野兽在附近。

    单个的不怕,他们每个人都能撂倒一两只虎,就怕遇到十几只二十只大型猛兽群,那就需要提前做准确了。

    其中一名开路的护卫突然滑倒,差些掉进以前猎人挖的大坑里,那里随着下雨,满满的稀泥。

    上面还有草盖子,根本看不清。

    护卫向后传话:“小心,路越来越不好走了,走踩过的。”

    还要注意山顶别滑坡。

    陆畔抹了把脸上的雨水,解开系茯苓的绳子,将长度缩短,重新系一番,这回将茯苓拴的更紧了。

    大雨中,他对茯苓回眸喊道:

    “站我身后。”

    茯苓身戴雨布,头戴大檐帽子,脸上挂着陆畔征战时带的面具。

    这面具除了沉,别的没毛病,眉毛护的好好的,吃饭那时候补的妆还在,闻言立即立正站好,高声回应:“是!”

    然后就毫不迟疑躲在陆畔身后。

    陆畔个头高,能给她挡雨挡风。

    陆畔在前面一手拄佩剑当拐棍,以防滑倒,一手背过身扯住茯苓的手。

    温热的大手引领茯苓。

    可陆畔此刻已经半身湿透。

    又是雨,又是大风,在最前方的陆畔,风吹过卷起他的雨披,大腿以下的裤子全湿了,膝盖冰冰凉。

    就在这时,后面队伍忽然又乱了。

    宋福生啪嚓一声摔倒,吓坏了不少村里跟来的后生。

    钱佩英走的好好的,本来不会摔,是被她家老宋挎胳膊连累的,也随着一跟头,啪的一下脸趴到泥里,帽子都飞了,在队伍后面的米寿,急忙用小脚踩住姑母的帽子。

    顺子急忙调头向后跑,“老爷,脚能动吗?”

    马老太从三儿身边路过,脚下不停,要赶路的,本来走的就慢,更要笨鸟先飞。

    当娘的连问都不问,嘴上还直啧啧,很是嫌弃儿子,当初是咋上战场的。

    家里这些汉子们,就眼下,碰见个神神道道的事儿,富贵他们,有时候不如她个老太太,直向后缩。

    这三儿子呢,爬个山而已,她没摔倒,他却能摔倒。

    马老太总有种错觉,她也能上战场,就是没有机会。

    宋福生对大伙说,“哎呦,脚脖好像扭了一下。”

    陆畔和茯苓折返。

    宋福生正要说:“闺女啊,爹没事儿,活动活动就好,不用担心。”

    就听到茯苓喊:“娘,你没事儿吧?”

    宋福生嘴动了动:“……”合着自作多情了。

    陆畔扒拉开顺子他们,“茯苓,把这绳子解开,给娘也系上,我背爹。”

    “好。”

    之后的路,陆畔身后挂着丈母娘和未婚妻,肩膀趴着老丈人。

    老丈人可不仁义了,迎面风雨交加,他用雨布将自个脸都给蒙上了,给自己裹的严严实实,也不说扯开雨披给陆畔捂着些。

    多亏丈母娘和未婚妻是好样的,一直跟住陆畔的步伐不掉队,免得让陆畔腰上还要使劲拽她们。而且还在后面帮忙托举宋福生的屁股,能让陆畔轻松一些。

    宋茯苓时常提醒钱佩英:

    “娘,每一次膝盖都要挺直,这样膝盖能得到休息。”

    发现钱佩英托举宋福生,手冻冰凉,“娘,你插我兜里,我来。”

    发现钱佩英走不动了,“娘,你听我给你口号,咱俩步伐一致。”

    米寿和金宝他们跑过来,顺子跑过来,一起帮忙扶宋福生,也随着茯苓的“一二,一二”的口令声,向上有规律的爬山。

    连陆畔在前面也不知不觉的,和茯苓一起迈右腿、左腿。

    麻木的腿又有了热血。

    米寿在大雨中说,“姐,你总是在别人不靠谱时,才会显现最靠谱的一面。”

    茯苓笑:“谢谢老弟夸奖啊。”

    陆畔向上颠颠宋福生,喘口气,闻言嘴角弯弯。

    老丈人宋福生,将蒙头上的雨布打开个缝隙,终于有点儿过意不去了。

    “我这脚不那么疼了,放我下来,给你累坏了吧?”

    “您能行?”

    “你挎着我。”

    破败的八卦庙里。

    大家决定先休息,明日如若不下雨了,再爬那剩下的四分之一山登顶。

    要不然这下大雨,到了上面啥也看不见,还很不安全。

    马老太坐在破庙里,雨一直下,她心情不算融洽,一抬头,有些地方还漏雨。

    老太太伸舌头喝了几滴雨点。

    简直是太忆苦思甜了,好想家里的炕头。

    要给老太太冻死,也要累死了。

    顺子正带着护卫们围八卦庙四处转了一圈,查看一番。

    村里的小子们不顾外面还在哗哗下大雨,且有越下越大的趋势,他们就近砍伐,多划拉一些柴火,要烧一晚上的,以免冻到知府大人。

    但这木枝子全是湿的,要先抱进庙里晾一晾,最好先想办法燃起一个小火堆能烤一烤稻草。

    稻草铺地,让知府大人极其家人有休息的地方。

    陆畔带和大郎他们在点火,吹燃火折子点蜡烛。

    在茯苓身旁放蜡烛时,陆畔问茯苓:“冷不冷。”

    茯苓悄无声息,坐在一个大包上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茯苓?”

    给陆畔吓坏了,以为发烧了。

    事实上,茯苓正在空间里,进来第一件事扯张纸巾擤鼻涕,第二件事,倒空间里存的热水,将手插进水盆里,发出怪音儿:“噢噢噢,爽死了。”

    两只小手冻的伸不直,这一下,又酸又涨。

    多亏钱佩英在外面发现不对劲,紧急闭眼进空间,“陆畔在和你说话,快出去。”

    “他总和我说什么话呀,娘,他说的什么?”

    “冷不冷。”

    随着茯苓说:“废话”,睁眼了,“冷。”

    陆畔心里一松,闭了下眼。

    就刚刚那一瞬,他有些后悔来爬山。

    “等等,我这就想办法让你尽快暖和。”

    陆畔将自己的雨披用帕子擦干,里面的外衣递给茯苓。

    他本想将干爽的衣裳全脱下来,再脱就要剩一层里衣时,茯苓用小手比了个打住的动作,“再脱就不体面了。”

    她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看他的身体,更何况当着这么多人面前。

    第一个小火堆勉强燃起来就好办了。

    大家的湿衣裳,用木枝子支起烤干。

    湿柴铺在小火堆附近,只要离火堆紧的湿柴稍微半湿不干能点着就被抱出来,湿柴向前排队,用半湿不干的柴火再燃下一个火堆。

    没一会儿,有四五个小火堆了,村里的汉子们又顶风冒雨出去接着砍柴。

    茯苓开始张罗要吃饭。

    她不饿。

    但刚才陆畔有管她要糖吃,她就知道陆畔饿了。

    宋福生才喘口气,手烤热乎揉揉脚,一听祖宗又饿了,完啦,还没有锅,他这脚还疼,“珉瑞啊,快带人去找锅,这回尽量寻能装水的石头,有坑洼的,浅的也带回来,不行咱凿一凿。”

    陆畔离开前,茯苓跑上前,将兜里的糖都给了陆畔,还给块应急列巴。

    陆畔现在一见列巴就想吐。

    米寿跑上前,“哥哥我和你一起去。”习惯性又叫了哥哥。

    陆畔带着米寿金宝、大郎二郎虎子走后,马老太忽然觉得这破庙冷风嗖嗖,汗毛竖起。

    像刮邪风似的。

    这是没有王爷在,镇不住场子啊。

    她挨个角落点蜡烛,振振有词嘀咕着,“我跟你们说哈,咱们井水不犯河水,我们就是路过住一宿,不许吓俺们家娃。”

    当老太太忙完这些,再一回头傻眼,最震惊的是:“三儿,你咋还能爬山背沙子呢。”

    另外,地上还摆着老姜、一堆布头,艾草绒,针线,腐乳、麻酱罐,火锅辣块,韭菜花等等。

    这也是宋福生打发走陆畔以及虎子大郎他们的原因。

    这些人,一个背过他,另两个背过他包,虽然他的背包很沉,但是加了这些东西会更沉。

    打发走这些人,当他们再回来,就会互相以为是他、佩英、茯苓,老太太等等加在一起背来的。稀里糊涂能混过去。

    总之,为口吃的,为露宿舒坦些,钱佩英在出发前就评价:绞尽脑汁。

    那是了,出来是玩的,又不是受罪,宋福生骄傲:我是行走的大冰柜。

    “要不我能摔吗?”

    钱佩英边用湿帕子擦脸边翻白眼,你就是笨的,你哪是太沉压的。

    老太太却很相信,可不是,背这么多,啥人也得摔倒。你咋不把家背来呢,针线篓子你都给拿来了。

    宋福生安排老太太:“娘,我和佩英整柴火和面,你坐这里边烤火边缝破布。到时寻回锅了,想办法炒一炒这些沙子,热乎的当枕头枕,还能放在腰肚上热热肚子,下晚不冷。”

    与此同时,离八卦庙有些距离湍流的河里,陆畔他们这伙人正腰挂绳子,顶雨捞一个大家伙,大石头。

    相中这石头上有个像小锅那么大的眼。

    虽然能煮的量少,但最起码能烧开水。

    又捞上几块带绿色泥沙的石板。

    米寿他们坏了抱着哥哥们的鞋,在岸边披着雨披抠石板泥土。

    虎子大郎,沿着冰凉的水流走,回头喊陆畔:“又看见一个带窟窿的,快来。”

    没一会儿,顺子他们找来了,一见陆畔在河里心疼坏了,却被陆畔骂了,不是让守八卦庙?

    不要听村里人说,那里不进野兽就真不进。

    顺子听训。

    他带护卫放心离开,是因为那里有组织能力和行动力很强的宋老爷,还有那么多村里壮汉留守。

    当这些人回来时,宋老爷已经将这小八卦庙弄的妥妥当当。

    火堆燃起十几个了,晾衣裳是晾衣裳的架子,支锅做饭是支锅的。

    他还命村里小伙子们弄了些石块,打算架锅用。

    且火堆分配合理,既不会半夜睡着了火堆扩散烤到他们,又处处都有火光省蜡烛。

    最妙的是,他连女眷的小帘子都给围好了。

    到时,老娘,媳妇,闺女,将帘子一挂,躺在里面睡觉。

    地上铺油布防潮,上面盖一层被,她们再盖一层棉被,最上面再压一层雨披,以防谁踹被。然后被窝里塞热沙袋,头枕热乎的,再塞几个热水囊暖脚丫。妥。

    他和女婿米寿的被窝也照这么整。

    这一块,老宋拿捏的死死的。

    就差整饭了。

    宋大厨在,饭不是事儿,来来来,带来的面凑一凑,老娘,用这石板擀面片。

    那个谁,珉瑞,过来学习。

    陆畔又吃上一顿户外非常难忘的饭菜。

    甚至,过了许多年后,他还思念。对茯苓说过,在府里吃饭没有在山上吃饭香。

    能烧水的小石锅里,放底料,一串串鸡丸,肉,面片,下锅。

    石板上也有烤的鸡丸,肉。

    用水烫一烫钱佩英自制的方便面就捞出来放在石板上烤,在外面挖的野菜和带来的香肠切成片,也扔在面条上翻烤,这就是炒面。

    宋茯苓用竹筒给自己调些麻酱腐乳韭菜花,小嘴对着热乎的鸡丸吹了吹,蘸料吃,又凑到小锅边,吃热乎乎的面片。

    陆畔盘腿坐在茯苓她们女眷的铺盖上,也端着竹筒连汤带面大口大口吃,辣酥酥的,直吃的额上冒汗。

    夜晚,陆畔喝了些热茶,躺在被窝里,他的腰和膝盖都被奶绑上热沙袋。

    岳母递来的擦脸帕子也是热乎乎的。

    隔着帘子,旁边就是茯苓她们。

    累了一天。

    他以往只要在外面,一向留几分清醒眯着养神。

    不知为何,今日在这个破庙里,却很踏实的闭上了眼睛,眨眼呼噜声响起。

    但陆畔不知道的是,那三口人躺下身就进了空间。

    宋福生泡脚,让钱佩英给她揉揉,喷云南白药,眼睛盯着按摩椅遗憾,这要是能通电该多好。

    给自个取根冰淇淋吃。

    可见,这时候他又热了,不是在破庙里冻的直吸鼻涕的时候了。

    宋茯苓躺在自己屋里,“我要是能将海绵垫子带到破庙该多好,让我弟我奶陆珉瑞都躺躺。”

    钱佩英一边泡脚一边敷面膜,不敢大张嘴回道:“带倒是能带,咱怎么说啊。”

    当这三口人从空间里出来后,钱佩英和茯苓给老太太盖盖被。

    宋福生来到庙门口,小声问村里几名后生:“怎么还不睡。”

    这几位是喝茶喝多了,头一次喝茶,太给力了,“睡不着,小的们守着,大人去睡。”

    宋福生又看到顺子带几名护卫回来了,“你们咋也没睡。”

    顺子说,睡前巡逻一圈,他这就去搂宋金宝睡觉。

    另几名护卫会俩人一倒班,隔一个时辰一交接,让宋福生放心休息。

    凌晨,天公作美了。

    靠在门口火堆边的两名护卫互相瞅了瞅,笑了,准确再过一个时辰就去叫少爷起身。

    早上用火锅底料简单煮了些面疙瘩,这些人连汤底都干了,口粮还剩下一些米,要留着下山吃。

    宋茯苓他们打着哈欠起来收拾行李,咬牙忍着浑身酸痛,爬最后一段高坡。

    终于,终于在宋茯苓的一二口令声中,这一行人走路姿势像偏瘫似的登顶了。

    没登顶前,其实陆畔是不看好的,因为能看见上方雾茫茫,爬上去恐是看不见什么。

    没想到这头登顶,大雾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散开。

    所有人,甭管是什么身份,在这一刻都像僵住了似的。

    天池,三百六十五天,只有百八十天能有人有幸瞧见,他们在如此恶劣天气下还能看见,用宋福生心旷神怡的话就是:

    不虚此行。

    那池水和钢笔水颜色似的,站在山顶,你就看吧,可能是才大晴,白色橘色红色的天空与连绵山川相接。

    连宋金宝都想作诗一首:美的很,美滴恨啊。

    突然,米寿指着另一面的山群叫道:“那是什么?”

    村里的汉子们震住了,震惊过后就是扑通扑通跪地。

    马老太也反应迅速,噗通跪下,“阿弥陀佛,求保佑我一家安康祥和,福寿绵延,求陆家也是。求珉瑞和我小孙女胖丫白头到老。”

    老太太说着说着都激动的哭了。

    钱佩英磕磕巴巴问宋福生:“那是佛光吗?”

    宋福生也激动的脸通红,惊现佛光。

    反正他看着就是佛光,那像是菩萨的身影在斜对面山上出现,周边发光。

    “快跪,你们俩跪,米寿哇,跪,都跪。”

    宋福生扯着媳妇就跪下了,要信邪的,他们家异类多。

    陆畔该死的,没死。

    米寿稀里糊涂带点以前记忆,这两年也会说点儿梦话,就是很琐碎,没啥大事儿。

    他们三口人更是怪哉。

    陆畔和宋茯苓并排跪下。

    陆畔双手合十,扭头看一眼茯苓:菩萨,珉瑞不贪心,我只求让我长寿,能让我陪她到白头。

    宋茯苓境界就高了,目视前方:愿所见之人,都平平安安,健康快乐,家庭幸福。

    你再看前方的宋福生和钱米寿,这时候真看出来是有缘做父子的。

    宋福生在心里嘀嘀咕咕说一串:他不会变心……皇上也不敢支棱毛……最好给我家空间通上店,最好还能连淘宝。

    钱米寿:什么姑父姑母,姐姐,奶奶,小将军哥哥,金宝哥哥高中状元,四壮大哥生子,牛掌柜,富贵叔,小红……就差许愿家里的鸡鸭鹅狗猫都不丢一只了。

    这对儿爷俩,愣是给佛光念叨没了。

第八百六十章 笔墨山河入画(两章合一)

    人总说,狼进村吓人。

    可是在下山,大伙打算弄些肉吃时,村里的后生们却觉得,知府大人的女婿和那些护卫进山更吓人。

    这可真是看出什么是专业的,什么是业余的。

    不是说猎多少数量,而是那速度很快。

    这面知府大人笑呵呵一说:咱可就剩米了,整点儿肉哇?

    那面那些人就动起来。

    上树掏鸟窝的,给人家鸟蛋全端。

    野鸭蛋也不放过。

    用刀唰唰唰几下自制出扎鱼工具,下河扎鱼的。

    跳跃着像是快要飞起来似的逮野兔。

    村里跟来的十二个后生一时间有些懵,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了,不是应当先挖坑设陷阱吗?直接就来?

    马老太坐在行李上休息,攥着斗笠帽子,边扇风边笑着提醒,“顺子,慢些,看别崴了脚。”

    那顺子撵野鸡,比鸡跳的还高,这可真是鸡飞狗跳的。

    钱佩英是背着斗笠帽子,为防蚊虫叮咬,将系在脖子上的围巾系在头上,蹲在附近挖野菜,闻言也回头笑。

    忽然,她就笑不出来了。

    马老太坐在行李上也是一愣,扯脖子挥舞着帽子,连忙提醒跑转向的野鸡:“嗳?你跑反啦,跑反啦。”

    野鸡一路冲刺,从马老太身旁飞过,又一个飞跃跳过钱佩英的头顶逃窜。

    陆畔像道影子似的,从树上跳下,嗖的一下就没了影踪。

    一代王爷,今日抓野鸡比抓贼首还卖力。

    没一会儿,他就穿着一身布衣,捏着野鸡回来了。

    顺子站在马老太身边,两手拄着膝盖望着他家少爷笑。还是少爷厉害。

    宋知府全程没参与抓鸡撵鸭。

    他却背手而归,看起来好像也忙够呛。

    “他娘?”喊钱佩英。

    佩英抬头。

    “给你,”宋知府忽然变出一把五颜六色的小花。

    钱佩英放下挖菜的小铲子,用两手蹭了蹭腿,这才笑着接过,“别说,还怪好看的。”

    “闺女?快下来,有陆珉瑞在,你上什么树。”宋福生在树下,用手遮住阳光,仰头望着闺女道。

    宋茯苓腿脚灵活像只猫咪似的爬了下来。

    “给你。”

    “哇,爹,这花可真好看。”

    陆畔站在不远处,看了眼茯苓怀里的花,又看了眼自己手里的野鸡。

    “娘。”

    “呀呀呀,竟整那些没用的,”马老太立马站起身,双手接过儿子递过来的一小捧花,一边从里面挑出最大的一朵粉花别在耳朵上,一边埋怨:“有那功夫,不说帮你媳妇挖挖菜,咱待会儿还要吃呢,你采它作甚。”

    顺子凑到陆畔身边小声道,“少爷,看见没?”

    学着些。

    一把小破花,能哄笑三代女人。

    比您累够呛抓鸡撵鸭得到的笑容多。

    这都是学问呐。

    ……

    这伙人扛着拎着战利品,沿着河边寻找瀑布,寻找温泉。

    哗啦啦声响的瀑布下,可给米寿和金宝他们高兴够呛。

    又是扬水,又是你追我赶的嬉笑。

    宋福生也挽起裤脚下去了,半身湿透才上来。

    “这些臭孩子,他们比赛却扬我一身。”

    温泉边,隔不远就是一个大池子。

    米寿用手一碰水。

    马老太问他烫不烫,他说,烫。

    最北面的池子,宋福生安排大伙,这就是咱们男人泡的。

    不过,大家先别着急泡汤,你们砍柴,削木枝子,架火堆,给鸡秃噜毛,咱先弄个烧烤摊子烤起来,然后再下去泡,泡完上来吃正好。

    “珉瑞?”

    陆畔以为又要叫他学烧烤,可是他眼下不想学。

    他想去守护心心念念惦记洗头发的茯苓。

    男人女人不能共用池子,必须要给茯苓安排到远处这面瞧不见的池子。

    但这里又是野外,谁知道会出现什么,他想去守着。

    虽然他去守着,在城里的规矩面前,说不过去。

    但是那是在城里,到什么时候说什么话。

    这种境况,总不能让别人守着,又没有丫鬟跟着。

    翁婿俩想到一起去了。

    “走,跟我走,米寿也跟着。”

    女池子这边。

    宋福生和陆畔、米寿,用树枝树叶一起给搭了个简单换衣裳的遮挡小棚子。

    宋茯苓脱掉外衣,泡进温泉里时发出怪声:“噢噢噢,烫,酸爽,太酸爽了。”

    冷不丁进来有些受不了。

    马老太耳朵别着儿子送的野花,也穿着大红色裤衩子下来了。

    钱佩英是穿里衣进池子里泡。

    其实茯苓也穿着里衣,都带着里面换洗的,泡完,换上干的,将湿衣裳晾一晾。

    再者说,即便随身没带换洗的,这娘俩也能让宋福生变出来。

    要不是有马老太在,宋福生都能给媳妇闺女变出泳衣。

    “奶,你咋穿红裤衩呢。你看,掉色了吧。”

    老太太只泡一会儿就满脸汗,抹了把脸上汗咧嘴对小孙女笑:“我不寻思辟邪嘛。”

    “奶,你这么大岁数怕啥呀,这面是山,那面我爹和陆珉瑞站的也远,穿衣服不舒坦,您脱了吧。”

    马老太:哎呦,正中她心。

    “那我脱啊?”

    钱佩英和宋茯苓一边一个说,“脱吧。”

    没一会儿,马老太就露出俩下垂的,都瘪了,上面有褶子,泡进池子里只露出脖子,还不好意思的问钱佩英:“三儿媳,你是头回看见我这身体吧?”

    钱佩英笑,心想:当谁愿意看似的,用帕子给老太太擦擦脸,“恩,头一回。”

    没一会儿,又有笑声传来,因为马老太说:“你瞅瞅我,用温泉这么一泡,用手使劲在这上面一撸,全是泥。我明明挺干净的呀。”

    宋茯苓就给她奶搓澡。

    茯苓耳朵上也别朵桃红色的小野花,还哄着老太太道:

    “奶,等赶明我爹买个更大的院子,咱家没温泉也弄个露天热水池子,就咱几个能用。

    然后岸上放张床,您泡完上来,躺上面给您搓,比这得劲儿。

    搓完一冲,用大帕子给您裹上擦干,我再给您抹盐抹奶,让富贵叔赶明给买回些海藻,我再给您敷个海藻面膜。”

    “啥馍?”奶和盐吃嘴里的向身上抹,老太太就够接受不了的,这怎么干粮也敢祸害往身上呼呢。

    那不如直接整白面。白。

    离池子有些距离的仨人,找块大石头,仨人背对着身坐着。

    宋福生和米寿坐在陆畔一左一右,共同目视前方。

    陆畔刚一动,米寿就说:“瞅前面。”

    陆畔:“……”真想揍这臭小子。

    后面有祖母还有岳母。

    总有种错觉,岳父和小舅子不是在防野兽,是在防他。

    陆畔站起身,折了一个叶子。

    没一会儿,宋茯苓就听到陆畔用树叶吹起了不知名的曲子。

    她趴在池边,一会儿眯眼望望那高大的背影,一会儿仰头瞧瞧蓝天白云。

    水声鸟鸣,山清水秀,怎一个惬意潇洒。

    女池子这面终于泡完了,马老太她们接过烧烤的活,让宋福生他们也去泡会儿。

    宋福生和米寿、陆畔,这才离开。

    其实,男池子这里风景更好,因为它在上面,正泡温泉时一扭头,就能看见山边的树林,他们这池子高度比下面的树林还高,一片绿意盎然。

    可以说,风景杠杠滴,就是模特差点儿意思。

    而且挡不住这些汉子就没一个浪漫的。

    村里跟来的汉子们,压根就没下去泡。

    只找个小池子洗洗脸洗洗脚,外衣也洗了洗,涮了涮鞋。

    不敢和知府大人一个池子。

    四名护卫呢,有俩人守着未来王妃在烧烤,毕竟烧烤摊子有些距离,怕不安全。

    另两位是恪尽职守保护少爷。

    顺子也不下池子,他在翻捡少爷的换洗衣裳,还打算在岸上给宋福生和少爷递擦脸帕子。

    野鸡蛋鸭蛋要是好了,少爷他们泡在池子里,他就能在岸上扒皮,递给少爷和宋福生他们吃。

    所以说,池子里都是宋家人。

    陆畔刚脱下外衣就发现,他和宋家人的里裤好像不太一样。

    宋福生两手放在岸边,正光着膀子,下面穿着是白色的。

    米寿和姑父一样的动作,他和金宝都是红色的,岁数小,马老太特意告诉让穿红辟邪。

    大郎有些羞涩,他和弟弟二郎都是花布,娘给做的。

    但也学着三叔的姿势,舒展两手靠在池子边。

    虎子是焦糖色。

    虎子和二郎有些羞涩,却以为泡温泉都要这种姿势泡呢,三叔总是不会错,忍着害羞打开胳膊。

    这场景,冒白烟的温泉池子里,宋家人通通都是大爷姿势,还围着池子一圈,瞪眼瞅陆畔。留给陆畔的地方不多。

    陆畔舔了下唇,忍着尴尬下池子。

    陆畔这一脱,宋福生才发现他姑爷真白啊。

    如果池子好比一口大锅,有陆珉瑞和他家米寿这种白净的在,再放点酸菜,就是东北名菜:汆白肉。

    宋福生又瞅一眼宋金宝,黑嚓的小子,这就是血肠。

    与此同时,米寿正瞅眼小将军哥哥的下面,又瞅眼自己的。

    陆畔随着米寿那眼神,也瞟眼米寿的。

    他实在忍不了,就他一个外人,除岳父好像没瞅他,剩下全在观察他,打算找个伴,“顺子,下来。”

    宋福生假装闭目养神,忽然睁开,“顺子,下来前,先去问问鸡蛋好没好,我有点儿饿了。”

    没一会儿,顺子就用帽子兜回来一堆野鸡、野鸭和鸟蛋。

    要不说呢,一帮汉子不看风景秀美,各个趴在岸上吃鸡蛋。

    “唔,好吃,”宋福生瞅着陆畔评价道。为这种不可思议的味道惊叹。

    陆畔说,“蘸点酱更好。”

    顺子又嗖嗖跑下去寻马老太要酱。

    马老太一边烤鸭,一边对顺子啧啧,埋汰她三儿子,“痛快出来得了,那再好吃还能吃出肉味儿不?”

    再看我们的准王妃,刚洗干净又造的像泥猴似的,正趴在地上扇风,她用泥巴焖了一只鸡。

    吃饱喝足,这些人带着沐发皂角香气下山。

    在下山时还纷纷互相夸奖,昨夜先宿在八卦庙就对了,今日才如此充足,当溜达玩似的,不用太赶。

    山下,几台车辆早就被赶到另一边山脚下,这一行人上山和下山走的路也不一样。

    村里的汉子们也回去了,当地知县特意给村里汉子们还安排了车。

    顺子当着知县的面,给在山脚下等待的村长两锭银子。

    他们在村长家连吃带拿的,跟着爬山的十二人也要分一分。

    其间在分开前,还发生一个插曲。

    知县带领所有人见到陆畔跪下,“恭迎王爷。”

    小村庄的村长和那十二名壮汉一愣:恩?不是该恭迎知府嘛。

    第一下都没反应过来。

    当看到陆畔走出那一瞬,第一反应就是:我的个妈呀。

    别人都起来了,他们还在跪着,一脸呆愣。

    弄的陆畔特意在上车前,对他们说了句:“平身。”

    这回,随行的人员不再是普通村民了,变成了知县、衙役、以及柳将军派来的副将和兵卒。

    这一行人,开始由正规军护卫了。

    因为他们要去下一站,边境。

    陆大将军王的石碑前。

    陆畔看眼宋福生,欲言又止。

    宋福生没用他废话,宋知府关键时刻不矫情,“闺女,去。”

    这种机会太少了,以后谁还能没事来看看。

    陆畔和宋茯苓并肩站在碑前。

    陆畔不知足,又回头了。

    宋福生心里一叹,“她娘?”

    宋福生和钱佩英也走上前。

    马老太有观察到,珉瑞那孩子站在碑前,眼睛锃亮锃亮的,从心往外的高兴。她又一次觉得陪同前往,再苦再累也值了,还能看看这碑。

    唉,那畔畔似在告诉他爹,这是儿的岳父岳母,这是儿将来的妻。

    马老太猜的对。

    可她少猜了一点。

    陆父的突然离开,对于陆畔是有留下心理阴影的,父亲没有陪母亲走到最后,所以他在山顶许愿自己长寿,见到茯苓就建议想爬这寓意很好的长白山。

    虽然很想和茯苓单独相处,但是也很高兴岳父岳母、祖母、米寿他们陪同。

    他希望他自己能一直陪着茯苓,和她一起携手变老。

    也希望岳父岳母这些为数不多的亲人,都能陪他和茯苓一起到白头。不要像父亲似的。

    伤感了,伤感了,别整那一套,不是咱风格,走,接着玩。

    临界点的河边。

    和高丽人就隔着一条小浅河,站在这面喊:“阿姨妈,”那面就能听见。

    况且高丽人还划船过来卖狗肉,卖野果子,啥都拿出来卖,直接和附近村民交换。

    以前还换女人,后来本朝禁令,那面也禁令,女人没了,人口不就少了嘛?而我们这面是买回的女人总逃跑,这才不敢**裸卖女人。

    对于高丽人来讲,能兑换最好的物资就是能换几斤粮食。

    他们那面种出的粮食更是要通通交给高丽王。

    能划船来的都属于在高丽那面厉害的。

    大多数是妇女头上顶着锅,找浅滩地方淌水过来,卖自己自制的小菜。

    “俺娘给希姆尼噶。”

    茯苓问顶锅来的妇女:“一个森波西你噶。”这是什么的意思。

    那妇女激动,没想到遇到会说话的。

    这一激动,一串话下来。

    茯苓挠头疑惑:“木孙素里啊?”一句没听明白。

    却给陆畔唬住了,他家王妃怎么什么都会。

    宋茯苓大笑着对陆畔说,“我在闹着玩呢,就会这几句。”

    宋福生却笑的骄傲:“我闺女会这几句也厉害,别人咋不会呢,全是和我学的。我这一天,学问早就学杂了。”

    他可接待过高丽特使,他也确实和杨明远学了几句。就是只记住一句,安宁哈丝蜜瓜。安宁出哈密瓜加个丝。

    所以说,杨明远那小子有厉害的地方,短短时间,出使之前,学习掌握那面的语言,得多刻苦才能做到。

    就在宋福生带着女儿女婿在延边吃狗肉汤,拌饭,米肠时,还给陆畔夹大狗肉,让多吃些。小可怜,刚看完你爹的碑。

    刚提到的杨明远,正站在京城指婚大榜前,望着陆畔和茯苓的名字摆在一起。

    与此同时,皇上也收到了宋福生的信。

    丁坚呈上时,皇上很稀奇,宋爱卿的私信?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28933/ 第一时间欣赏我全家都是穿来的最新章节! 作者:YTT桃桃所写的《我全家都是穿来的》为转载作品,我全家都是穿来的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我全家都是穿来的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我全家都是穿来的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我全家都是穿来的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我全家都是穿来的介绍:
一家三口穿越古代,穿越过来就遇战乱,只能带着油带着酒,浪迹天涯一起走。冷了,没法加外套;饿了,没地买面包;遇到抢劫要人命,没有医院给看病。就这样,即便哭着去逃荒,仍要笑着相信未来能绽放。我全家都是穿来的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我全家都是穿来的,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我全家都是穿来的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