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九十章 他的爱是怕你倒栽葱狗吃屎
任家村村民望着何伯和顺子离去的车辆,纷纷拍大腿:
“瞧见没?宋家最大的亲家回来了。”
“恩那,人家才回来就派人告诉一声,可见,多重视。而且,和这份见面,这才叫真正的会亲家。”
可不嘛。
何伯和顺子前脚离开,魏大人后脚直接在饭桌上喊他六哥。
“六哥,改日子。咱宋魏两家见面不着急,再往后拖一天两天。不差那一两日,先可国公府来。”
大郎的准老丈人痛快应道:“那指定要先可国公府。”
今日,宋福生一到,就命人给老隋的大哥送信,给魏家送信。
别看大郎还没到成亲日子,但是宋家已然待魏家当作正经姻亲对待。
家宴,宋福生归来可以先不见李知府和奉天学政大人等等,却必须要在家宴时邀请隋、魏以及郭老大闺女嫁的村里人家。
仓场衙魏大人还担心他六哥死脑筋,怕不懂官场弯弯绕绕,六哥别嘴上应了,心里却不舒服,特意挪桌到他六哥身边,又小声仔细讲解一番。
大致意思就是,规矩摆在那里。
没看第一次宋陆两家会面和咱宋魏两家不同吗?
咱家,是宋家人上门,魏家来招待。
男方家来人,主动来看看咱家闺女,来见见咱女方家的亲属。
相爷家,国公府,王爷,这就不行了。
皇亲贵胄的身份摆在那里。
皇家人是不会也不准主动上门的,人家通知,宋家即使是女方这头也要主动去。
所以,六哥,你明不明白,宋家人不是不重视咱家姑娘,不是为国公府那面更好的姻亲而故意拖咱家。是不得不如此。
魏大人看哥哥的表情,就差直说:哥,你要懂事。
给大郎老丈人气的:弟弟喝多了,喝点儿酒,啰里啰嗦。只要大郎对他闺女不变心,不换人,他怎么可能会挑这种理。
再者,今日宋家最能耐人,才回来就派人送信,叫他来宋家吃饭,他这心里更有底了。闺女姥姥家那面的亲属也打心眼里跟着高兴说:
“冲吃饭能叫你,这俩孩子的事儿,指定板上钉钉了。老宋家没打算换人。本来那头大郎三叔升知府还怪不安的呢。以前,总担心他家不登咱家门是有别的想法。”
此时,大郎老丈人心里一有底,忽然站起身:“要不,我们走吧?你们得忙活忙活。”这位也是个实在人:“明日上门不能空手,要研究一番。再洗洗涮涮啥的。”
他是换位思考。
他们魏家听说宋家回来人时,就全家沐发,当时可紧张了。
还要再考虑考虑见面说些啥话呢,穿些啥衣。
大郎立马放下筷子,“别啊,岳父,您好像没吃几口。您吃完,小婿送您和小叔回去。”
宋福财也拽着亲家胳膊,低头娶妻,一口一句亲家,对不住了,你可别着急走,再喝些。
大郎的岳父终于被留住。
但实际上,只男人们没心没肺,何伯走后,在装作若无其事喝酒,宋家女人们还是慌了。
真被魏大人的六哥猜准了。
王婆子指挥丫鬟们:“烧水,快,烧水,咱们女人家先洗,洗完锅里热着水、空出大盆,等他们喝完了正好洗。”
朱氏在房间里直转磨磨,“咋整啊?明日,我穿啥呀。”
大丫说:
“娘,早我就想说,你攒那么多料子作甚,留给金宝媳妇是不是太早了。
奶给你料子,你不做衣裳。家里有钱,你也不买两件,你看,捉急了吧。
我算是看好了,以后我再不让夫君给你银钱,过年过节,我俩就给你买衣裳。
免得给你银钱照样攒起来还是啥衣裳也没有。”
“放屁,你们爷几个就会说风凉话,这时候嫌弃我寒碜了,我节省是为了谁呀?不就是为了这个家。”
朱氏下炕,又嘀咕着:“不管,我去找你婶娘,反正是为她家胖丫的事,她指定会怕我丢她闺女磕碜,冲这个,也会给我找身体面衣裳,最好再配套首饰。”
“娘?”大丫没喊住朱氏,又不敢跑,肚子刚怀,怕在院子里摔倒。
马老太的大儿媳倒没犯愁穿啥,她是连自个的儿媳妇都顾不上了,在缠磨景嬷嬷,“我坐那,我这身高比弟妹她们都矮,我担心椅子高,脚要是不挨地,按理应该踩哪?”
可见,何氏和朱氏明日都要去。
因为陆丞相那面是邀请所有宋家人,一起过府见见面。
人家用那个词,就差明说要宋九族都去。
所以宋福生再怎么耍小聪明,最次最次,明日怎么也要带上:
宋阿爷、马老太,大哥大嫂,二哥二嫂,大姐、大姐夫,三位侄子。侄女要是大丫有身孕不方便去,二丫怎么也要去,宋大伯,以及他媳妇和闺女茯苓。
另外,他还想带着大伯家的福禄哥,要不然在陆家人眼中,亲大伯家的哥哥不露面,说不过去。在古代,大伯就跟亲爹似的。大伯一家的亲属也要关系最近。
福寿就算了,福寿曾经是敌军逃兵,宋福生总感觉带着福寿在陆丞相面前心虚。
以及郭大哥、富贵和忠玉。这三位就算是宋九族的代表了。
宋福生下酒桌,嘱咐大郎慢些赶车送老丈人,这才转身回楼里被钱佩英强制要求洗澡。
“唉,洗。儿啊,给我使劲搓搓,解解乏。你姑父我不容易啊,日日连轴转。”
米寿坐在大盆前的小板凳上,啾啾嘴说:“您慢些扑腾水,我这脸上有面膜。”
宋福生回眸:“……”一个男孩子,用牛奶蜂蜜敷脸,你臭美哪辈子,看你姐,不是看你。
宋福生洗完澡,躺在炕上都睡完一觉了,这时候已经夜里十一点,他渴醒下楼,发现老娘和媳妇还没睡。
丫鬟们在熨烫明日大伙要穿的衣裳。
媳妇在亲自熨烫闺女明日的衣裳。
老娘蹲在客厅屋地,检查明日要带到陆家的礼品。
宋福生每每见到咱家人上杆子陆家,为见陆家人紧张,他就感觉扎心。
才发表两句言论,就被老娘和媳妇连手镇压。
一个说他:“不是陆家,不用上杆子的亲家,你就不需要拾掇体面些吗?”
另一个更直接,“三儿,你就挑歪理吧,你明日必须给我将珉瑞夸出花儿,你要是敢当着陆家人面前给珉瑞脸子看,别看我三十年没揍过你了,回头我就大棒子揍。”
马老太算是知道了,胖丫事多就是随爹。她三儿媳憨厚着呢,不好的方面全是随她爹。就比如眼下,胖丫一点儿不操心不重视,就在屋里睡觉。
第二日一早。
宋阿爷打着哈欠。这老爷子昨后半夜都没有睡实诚,始终在想台词。见陆家人说啥。
宋大伯也眼肿,一看就没睡好,双眼皮都没了。
宋茯苓的筷子刚要去夹咸菜,钱佩英:“闺女,别吃了,味儿重。”
只看,十多双筷子齐齐缩了回去,只喝稀粥。
按现代时间算,早上七点半一过,何伯和顺子又来了,不过,这回是带着车队来接宋家人。
不到十点,接宋家人的车队进城。
连老百姓今儿都知晓了,国公府和宋知府家今日会亲家。
因为新晋王爷煜亲王,正坐在马车里,等候在城门处,接老丈人一家。
“听说了吗?国公府大门开了,是大门。”
“哇,大门,这可稀奇了。”
“哇,王爷露面了。”
陆畔下车,掀开车帘,“岳父。”
“恩,走吧。”
至此,从城门处一直到陆家大门,每个三五百米就站着陆家管事行礼示意。
宋福生才下车,就面露吃惊和意外。
他没想到,陆家大门大开,陆丞相和长公主带着陆家亲眷就站在这里等待。
人家拿出了最大的诚意。
没过一会儿,前五台车,人都下来了,宋福生携长辈们都纷纷与陆家人说上话了,宋茯苓的车,才进入大家视线。
在陆家姐姐们眼里,消失的弟弟也才出现。
陆畔站在茯苓车边,示意大丫鬟上前准备扶着,又命人放好踩凳,他给打开车帘,啰里啰嗦道:“你戴着头纱看不清,慢些,昨日下雪了,别摔倒。”
第八百九十一章 不论身份,只为儿女(两章合一)
离得远,虽听不清那一对小情侣在说什么,只看到陆畔嘴动。
但是,陆丞相、老夫人、陆夫人,陆畔的几位姐姐、姐夫,以及陆畔的外祖母,大姨、二姨,大舅母,小舅母,全都看出来了,他们家一向矜贵的独苗,真是没想到啊,今儿很操心。
陆畔率先向大家走来。
只是,脚步比往常慢。
像是事先量过似的。
陆畔始终和身后的姑娘相隔三尺,不远不近的距离。既不显得在长辈们面前和姑娘家很黏糊,又能起为侧后方姑娘引领的效果。
而姑娘宋茯苓早在下车那一瞬,摘下帽就笑了。
没对陆畔笑,是笑看大家。
当走近能看清楚陆家人了,更是跟在陆畔身后,对大家笑容扩大,眉眼弯弯。
笑的陆丞相表情如常,眼神却柔和起来。
笑的陆夫人,这一刻才真真切切的感受出,她真的快要有儿媳妇了。
陆夫人特意看眼钱佩英,发现宋夫人在看她儿子笑。
今儿,真是个喜日子。
笑的老夫人早早就伸出手,不用人扶,情不自禁上前半步,“丫头,冷不冷啊?到祖母这里来。”
别人压根儿没有机会说话。
随着宋家其他车辆拐进来,老夫人已经用手捂着宋茯苓的两只小手问好几句了。
矜贵的陆家独苗,又开始操心。
天冷,不能在外面。再体面的场合,在三九寒天的东北也会略显混乱。
陆畔看人差不多到齐了,先让祖父、岳父、宋阿爷、宋大伯这些长辈上轿。
进院,陆家太大,要改乘轿。
陆畔又指挥婆子丫鬟小厮们,让两位祖母和外祖母上轿。
然后母亲、几位姨母、舅母。
陆夫人本来拉着亲家母钱佩英的手,在大门处笑着说话,邀请一起乘轿,陆畔却示意陆夫人和舅母她们先走。
老夫人坐上轿,招手叫茯苓,一副恨不得今日就让茯苓跟着她的模样。
陆畔忽然出现,挡在茯苓身前,“祖母,您先走,我让她坐后面。”
当长辈们的轿子被一对对小厮丫鬟婆子护送离开后,陆畔才转身示意茯苓,“你随岳母一轿,能说会儿话。”
他怕茯苓紧张,坐轿这一路,有岳母陪在身边,稍稍能缓解一会儿。
走了两步,陆畔顿住,忽然迟疑地看一眼茯苓,欲言又止,就是忍住没说。
然后亲眼望着茯苓上车,丫鬟也递过汤婆子不会冷了,陆畔嘱咐带队婆子两句,对钱佩英恭敬地行了一礼,这才上轿,让小厮抬着他,赶紧去追头一拨离开的祖父和岳父。
宋茯苓坐进暖轿里就翻白眼。
这娘俩无暇观赏陆家园冬日景象,只顾互相咬耳朵。
钱佩英用气息问:“我看珉瑞那样看你一眼,他要问啥啊?不会是觉得你衣裳哪里不妥吧?你稍稍抬抬屁股,娘看看后面。”别闺女心粗,给哪里刮坏了。那等会儿可丢了大丑。
什么啊。
宋茯苓让老娘别操心那个,和衣裳无关。
要是别的男人,想是会观察未婚妻衣裳装扮之类的,看你给他丢没丢脸,看你好不好看之类的。
但陆畔,茯苓太了解陆畔其人:“他是想问我要不要出恭,或是想嘱咐我,出恭吱声,别憋到。”
钱佩英一下子就笑了,她闺女咋这么不知足呢。
可不是?坐车一个多小时,又见面说话,加一起两个多小时过去了,换那水喝多的,人有三急,可不要先解决一番。
国公府又这么大,到处是婆子小厮,放眼望去全是陌生人,怕女儿是姑娘家不自在,万一有难处不和珉瑞讲和谁讲。
不过,好在今早,咱家人连喝稀粥都不敢多喝,就怕出现尴尬,最好能憋就憋。
宋茯苓还在咬耳朵,继续和她妈吐槽陆畔道:“你说他忙叨人不?从我下车,他就怕我摔。他不嘱咐,我什么事儿没有,一嘱咐我,倒紧张了。这又上厕所,多亏他刚才忍住没问。嗳?娘,你说他去撵我爹轿子了,能不能一会儿又问我爹要不要上厕所啊?”
钱佩英捂着嘴笑,怕外面随行的婆子丫鬟听见。
这可咋整,她姑爷是实用型,不整那需的,算是和厕所结下不解之缘了。
“娘,你还笑。就刚才,他祖母、外祖母包括我奶都伸手了,让我和她们一轿,他,咣当出现,挡我面前,替我拒绝。非让我等在一边坐这个轿子,三位老太太非常讪讪的收回手,搞得我很尴尬。”
钱佩英闻言,“要不说呢,你没有珉瑞心细。你还做女儿的呢,我算是看出来了,有时候你真不如珉瑞。他是怕我紧张,让你陪我说说话,特意这么安排。”
宋茯苓:“……”好吧,有道理。
那娘,你紧张吗?
“不紧张。我看他娘那人挺面善,你被他祖母拽着说话不知道,见到我就叫亲家母,你爹都听见了。
我过门槛那阵,他母亲也是挎我胳膊,我俩边说话边过的。
还有珉瑞那几个姨,我看和你大伯母她们也主动说话来着。
今儿真是,估计提前商量好了,甭管有没有话题,为珉瑞,俩好合一号,也要和咱家人没话找话,本来我寻思她们会……”
钱佩英说着说着忽然顿住。
急忙将女儿耳朵揪的更近一些:“闺女,咋整啊?咱家那礼物不够吧。”
可不是。
没想到陆畔的两位姨母、两位舅母,还有最重要的外祖母也来了。
之前,宋家人没往那上面想。大冬天,京城到奉天,又不是正日子,没必要遭那个罪,而且没出正月,各府宾朋很多,怎么可能会离府出行。
宋家只想到陆家几位姐姐会来,陆丞相是提前知道的消息,要不然连陆丞相从京城回来只为会亲家也是不敢想的。
娘俩一路紧急商量,有些礼物就别拿了,一会儿下轿和景嬷嬷对一眼。
而马老太所在的轿子却热闹极了。
虽没有茯苓,但话题不断。
老夫人改攥住马老太的手:“我瞧你比上回瘦了。”
马老太说,老寿星,您说的对极了,是,瘦了几斤。
她上过称猪肉的秤,特意秤过。
这不是那个展销会,给她忙的啊,这趟临出发前一日才算忙完。
陆畔的外祖母坐在老夫人另一边,望着马老太笑道,“只要身体结实,瘦些好。有钱难买老来瘦。”
老人是有这个讲究的。
讲究一辈子吃的饭是有数的。
今儿个,陆家所有人聊的话题都透着质朴,只为迎合宋家人。
更是事先心里有数,连陆丞相都被老夫人私下警告过,不准让宋知府汇报公事。
今儿,没有各种各样的身份,是为两位小儿女聚到一起,都是做爷奶爹娘的,这个心情是一样的,只聊儿女亲事,往圆融了相处。
三位老太太乘轿,话题又转到,“你儿当初科举,本以为你会去京城。”
马老太一脸真诚表示,咋不想去呢,就是还是那句话,忙。
按理再忙,怎可能忙过老寿星和老亲家母这种身份,你们这一日日下来要接待不少人,眼下她作为知府娘也尝过那滋味,但那个点心店真的是她的心血。
马老太感慨,她算是知道了,有时候都不是为挣那黄白之物的事了,是事情推着事情,让她身不由己。
她说句狂妄的话,哪怕哪日挣够了,还要能坚持再坚持。
不为别的,为已经费了那么心血。
做买卖就是这样,不进则退,不想看到点心店一天不如一天,就要想招继续费心。
也是为手下人越来越多,她手下都是姑娘家,既然已经给这些孩子归拢到一起,她们也不会别的手艺,小孙女最初在她没养那么多丫鬟时就说过,几十上百位姑娘,眼下是姑娘,以后是一个个家庭,那么就要做出点儿名堂。
陆畔的外祖母惊讶:“已经养这么多人了?”
“恩,这么多了。”
老夫人问:“在那里又开多少铺子了?”
“铺子没多少,黄龙那面算上俩外县的,才三间。下一步,我寻思着就要多开,各地最好都有。初始累积差不多了。”
“到时,让珉瑞向各地传句话。”
“可别,老寿星,自打珉瑞登门求亲,我们全家早就说好,珉瑞只是金贵的宋家女婿,不得用珉瑞名头做任何事。恩那,嘿嘿,这话就是我说的,所以从我做起。”
从这个话题就拐到了,陆畔祖母外祖母羡慕马老太能自由自在出门。
马老太笑道:“出门也是那三点一线,府衙后院,点心加工厂,铺子。”
然后马老太说,她去黄龙这几年,也就能和两位老寿星说实话吧,最大的梦想就是逛街。
逛街,顾名思义,得逛起来。
不是那种裁缝进府给全家人量衣裳,不是衣料铺子直接就送到府里的那种。
是像儿媳妇们似的,哪怕外面卖的没有直接送进府里的好,也能挨间铺子串。最好再讲讲价,有来有往。而不是送进府里交个单子就行。
马老太说,这种快乐,是她从前几十年的念想。
她这几年,却再也没有过这种快乐。
也不是没在外面买过物什,只是状态不对。啥状态呢,干啥都要着急忙慌,想给孙女买双绣鞋,直奔哪家赶紧挑几双就走。
没了从前看啥都贵的愁眉紧锁,眼下也没了货比三家细细挑选的悠闲。
说白了,还是忙。
老夫人听完,和陆畔的外祖母对视,“我从没这样过,你呢。”
“哪有过。”
老夫人对马老太道:“那这样,咱们相约京城,到京,咱老姐妹们一起?”
“您能成行?”
“换上便衣,我看谁敢拦着,我也试试与掌柜的划价。”
“哈哈哈,”三位老太太笑了起来。
“你瞧瞧,咱们这是在聊什么。”
“对,咱们应聊聊我们的孙女啦。孙媳也是孙女嘛。我瞧着长高不少。”
马老太吃惊,“您见过?”
老夫人笑:“见过,我心急。当初她随你三儿去京赶考,我在楼上瞧的。”
陆畔的外祖母对马老太道:“都没叫我一声。这不嘛,我也急啊,我就来了。”
里面说着话,又有笑声传出。
陆家园树上布满的雪挂,都看起来不那么冷了。
外面护送的婆子丫鬟们听到轿子里的笑声,也一个个面带洗意。
……
陆家厅堂,几十上百位落座。
真可谓,宾朋满堂。
陆丞相旁观是宋阿爷、宋大伯,接着是被被女婿强制要求、刚上完厕所回来的宋知府,茯苓的伯伯们。
男左女右。
老夫人这半圈座位排位是,通过一路聊天,陆畔的外祖母对马老太也熟悉起来,老夫人和陆畔的外祖母就将马老太安排在中间,这样,她俩人都能随时和马老太说话。
马老太此时正给两位介绍着,“刚在大门处没空细说,这位是我大嫂。”
“坐,快坐。”
“这几位老太太啊,这是我们宋家的几位老姐妹,有的是我老嫂子,有的是我老妹子。”
老夫人和陆畔的外祖母笑呵呵微点头。
明白。
宋家和旁家不一样,是同村十几家一起过日子,看来是那几家的长辈。
不过,就这些人吗?
马老太笑,艾玛,老多了,剩下的没来。
其实关于王婆子她们,宋福生这次也不想带来着,但老娘听完含糊了下,说几位大娘婶娘,一把岁数,提前练了好久的规矩。比他女儿那位正主学习还认真,就为今天,不带会不会失落。
宋福生又发现在他说完来陆家的名单后,家里这些老太太们总眼巴巴偷摸瞅他,当即,“带,带,都跟着去。”
王婆子和郭老太太她们,听到老夫人热情的示意让坐下,面露不会露出豁牙子的笑容。
紧张不?
咋不紧张。
强撑。
刚上轿子那阵,郭婆子就紧张的差些一个蒜瓣摔进轿子,被王婆子和葛二妞好顿拧耳朵叮嘱:“你能不能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钱佩英是坐在陆夫人身旁。
陆夫人正笑着示意佩英喝暖汤。
一进门,才坐好,陆家丫鬟们就一排排端进好多盅,里面不知晓是装的啥,就知道冒那热气可香了。
钱佩英另一边坐着陆畔的大舅母和小舅母,然后陆畔的大姨和二姨是掺和着坐在何氏、朱氏、宋银凤这里。
人多啊,陆家就没安排座位陆宋两家泾渭分明,怕听不到宋家的意见。
分散着坐,两家人亲近。
都能互相陪着说说话。
丫鬟打帘,陆畔进来了。
陆畔之前去偷摸假装路过看一眼未婚妻,又和米寿说了几句话。问早上吃什么了,吃东西了没?
将几位外甥介绍给米寿、二郎、金宝他们,让外甥们叫米寿他们舅舅。
陆畔进厅堂,来到宋福生下手边,“岳父,那暖汤不错,您怎么没喝,您尝尝。连日骑马,去去寒。”
宋福生仰头看一眼女婿,心想:
姑爷啊,你可别操心了。一会儿让尿一会儿让喝。
宋福生真怕他傻姑爷,会将他家人早上没吃啥东西抖落出来。到时,让大家继续说话还是吃饭?总不能一来就开饭吧。
还好,茯苓就在此时进来了。
所有人的注意力,立马全部放在茯苓身上。
宋茯苓是被陆畔的四位姐姐陪同进来的。
只看,她正在坐满人的厅堂,正式向陆家人行礼。
第一个人就是陆丞相。
茯苓向陆丞相敬上礼物:是一本挂在墙上的日历。
每一张日历上,都有她画的画。黄龙的山水,长白四季,靠延边边境,两国人民自由互市,百姓准备年货,黄龙这几年发生的一些大事。
第八百九十二章 笑纳(两章合一)
宋家人对挂历是不稀奇的。
胖丫早就给做过,家里有。
当初家里人收到的时候,就是觉得好看,带劲,咋就那么有才,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他们至今还是不习惯看日历,习惯看天。
虽说,咱自家人知晓胖丫有才华。
但是这一刻,当看到陆丞相,和陆家那些帮忙展开挂历孙女婿们的反应,以宋阿爷为代表,忽然意识到,或许咱自家人还是小瞧了胖丫的才华。
咱家出了胖丫这样的姑娘,有点儿牛嚼了牡丹的意思。
你看那陆家众人的反应,就该知道这挂历极为不错,送礼送到人的心坎上。
宋阿爷猜测的没错,包括他认为胖丫生长在咱家是牛嚼牡丹也没错。
因为宋家人收到挂历,看画就是画,画的是什么就算什么。
而到了陆丞相那里。
就比方说这挂历的封面,是一幅有年轮感的枫叶树上,挂着火红火红的枫叶,金黄色的秋天。
陆丞相就能从这画里看出来:
经霜的枫树老更红,人到花甲正金秋的寓意。
再联想到送的是日历,就知未来孙媳的心意是希望他,春去冬来、雨季花开,年年日日,都能身体康健。
陆之润的夫君上前,要帮忙翻开封面,以供祖父阅览。
陆丞相却摆手示意他别动,谁也别给他动。
陆丞相上前,亲手一张张翻开。
璀璨的烟花;
潺潺的流水;
长白上的纵横沟壑;
天池的碧海蓝天。
入秋那月份的画上,还有一行小字:
一层秋雨一层凉,又是一年落叶黄,天凉别忘添衣裳。
陆丞相抬眼看向宋茯苓,这是孙媳对他的孝心。
岁月能流逝,亲情却永恒。
这时候。连陪同在一旁的宋福生也发现,他闺女能整景,送这礼物一下子给相爷整激动了。
就更不用说陆家人了。
毕竟宋家人不了解陆丞相,陆家人了解。
陆丞相临时替换掉礼物。
之前那回礼,是夫人给准备的,他打算换掉。不用那个了。
“祖父,这个,好像太贵重了,”宋茯苓迟疑地看向怀里的礼物:“茯苓不能收。”吧?
“祖父所赠,怎能不收。我看你那画上的墨层次不够分明,正该拿它画着玩。”
最好明年,再送祖父一套这样的挂历,后半句,陆丞相笑呵呵的忍着没说。
自家人了,不急。
送的啥呀?
墨啊?是墨锭。
这时候两家差距又显现出来了。
宋家来宾心里大实话,艾玛,以为那么激动高兴,能送老值钱的了,怎么就送的墨呢。连文房四宝都没给凑齐。
马老太内心也有点惊讶,她以为陆家会一甩手就是玛瑙玉石什么的。
陆家女儿女婿们却震惊了。
陆畔外祖家的亲戚们识货,一眼看过去也吃惊极了。
宋茯苓怀里的松、鹤、鱼、鸟、花,五种图案为一套的墨锭,陆老爷子珍藏有二十年了。
这一甩手就赠给未来孙媳。
最让陆家女婿们觉得,这也太……是老爷子那句话:拿它画着玩。
知道这套墨锭多有价值吗?有市无价。大手一挥,让画着玩。
陆畔几位姐姐们面面相觑一眼:好嘛,这不是正式改口,只礼貌的叫声长辈祖父,还没进门呢,她们亲祖父私藏二十年的心头宝送出去了。
而且今儿很明显,祖父对宋胖丫说话的音量,都比对她们几个亲孙女的音量小,像是怕吓到宋胖丫似的。
长辈所赐,宋茯苓一脸为难看父亲。
宋福生笑着对女儿一点头,茯苓这才敢收下,立马郑重谢过陆祖父。
整个过程,陆畔一直盯着茯苓,想茯苓要干什么可以给他递个眼色。
就在刚刚,茯苓寻求是否收下珍贵礼物时,陆畔也有做好准备,表情摆好,正打算给茯苓发信号呢,可惜,人家只看宋福生。
那当然了,茯苓昨夜入睡前就已经想好,今天她要秉持自己是大家闺秀的姿态,决不会错一步。
私下里和陆畔怎样都没事,但表面务必规规矩矩,要给父母涨脸,绝对不和陆小畔眉来眼去。
宋茯苓送给老夫人和陆畔外祖母的礼物是,珍珠小包。
整个包全部用珍珠制成。
其实茯苓事先要送老夫人的是枣红色颈带,系扣链子是金子的,坠子也是金子,金坠子中间镶嵌三叶草形状的红玛瑙。
整个颈带,除专业人士才能完成的镶嵌工艺,一针一线全是茯苓扎了一次又一次手,亲自缝合。
笨手笨脚的,做废老多了。
可现在多出陆畔外祖母在场,就不能拿出来了,紧急对景嬷嬷私语,向下调。
别提了,就这礼物不够的事,还被陆家几位姐姐听了去。
没办法,陆家地盘,想说个悄悄话费劲。
陆家姐姐们非常体贴人,让茯苓将事先准备送给她们的礼物挪给两位姨母和两位舅母。
陆大姐说:自家人,先可着别人来。
陆三姐陆之婉是说:那本来想送我们什么,我看一眼呗。
收不到还不能看一眼?
这个插曲先不提,先说老夫人和陆畔的外祖母收到这精致的小珍珠包,一模一样,高兴的呦。
陆畔的外祖母回给茯苓的礼物,和陆丞相有异曲同工之妙。
因为这礼物是陆畔远在京城的外祖让给的。
这趟外祖没来。
陆丞相恨不得十年不请假,皇上是不得不给假期,但陆畔外祖是没有这样待遇的。
回的什么呢,开箱,大大小小的毛笔,共九支,也是市面上极为难得的一套笔。
茯苓一声祖母叫出。
老夫人送给茯苓一个三层的梳妆匣。
本来也应该打开的,但很明显,事先秦嬷嬷就知道老夫人不准当场打开。
也是,以免给别人增添心理压力。
因为那梳妆箱里装的是,三十六套,姑娘家戴的各式耳钉、耳坠。
即便如此,只这个晃人眼的箱子,就让宋家人看的不停在心里头琢磨:陆家太有钱了,胖丫成亲,他们随礼应该再拔高一下。要不然,官职没法比就算了,贫富也太悬殊了。
啥样的箱子呢,用马老太的心里话就是:金色金麟的。
孙女用个小包,还不是亲手做的小珍珠包,换来个金箱子。
当宋茯苓对陆夫人行礼时,再叫的就不是随陆畔那么叫了。
长辈,叫祖父祖母不为过,就算称呼不认识的老人叫声爷奶也应当,但母亲这个词嘛,还没到那一步。
钱佩英笑呵呵的看着女儿站在她和陆夫人面前,对陆夫人规规矩矩行礼叫了一声伯母。
请伯母笑纳。
陆夫人早就注意到宋家嬷嬷手中有一个很漂亮的盒子。
没想到是送给她的。
陆夫人看眼钱佩英。
钱佩英示意道:“小女的心意,亲手制作,打开瞧瞧。”
女儿做这个时说过,寓意祝陆夫人美貌永驻,风韵犹存。谁说中年女人就不美?
陆夫人从来也没有收过这样形式的礼物。
她这一把年纪,桃红色的盒子,要先解开漂亮的蝴蝶结,打开盒盖,纷香扑鼻,入眼就是“繁花似锦”。
红玫瑰花朵,黄玫瑰,蓝玫瑰,绿色,橙色,五颜六色的花朵。下面铺着一层织进锦缎中的各色丝线作为点缀。
视觉效果,格外讨中年女性的喜欢。
“这是香料?”
钱佩英笑,准确的说是造型香薰。
就为了这个,黄龙各大府调香料的女先生,都被她宋家召集到一起,和闺女共同研究。从色泽到香味。
陆夫人笑容满面的抬头,看向站在自己面前的姑娘。
扯过茯苓的小手,“好孩子,你费心了,做这个很费事吧?”
宋茯苓就这时候脸才有些红,微笑着:“只要伯母喜欢,费些事不当什么。”
“伯母很喜欢,喜欢。”一声喜欢,陆夫人一对儿白玉镯送出。
之前,陆夫人没想过给茯苓戴上,这回真见到面了,她有点激动的从盒子里拿出镯子,亲手给茯苓佩戴上,“大小还成,你觉得呢?”
边戴边抬眼看茯苓询问意见,看到未来儿媳美滋滋的,陆夫人又扭头和亲家母钱佩英说,“咱家茯苓戴这白玉挺好看的。”
钱佩英笑的点头,心想:那当然,她闺女戴啥都好看。
站在另一旁的陆畔,他觉得自己被这一幕搅合的,心有点儿莫名发热。
之后,陆夫人不用别人给茯苓介绍了,命身边的婆子将她的香薰花收好后,她就主动给茯苓介绍人:那是你两位姨母,两位舅母。
陆夫人亲自介绍,和别人引荐可不一样,这说明她拿茯苓当自己孩子操心了,和她儿子今儿异常操心,立场相同。
而宋茯苓送这四位长辈的心意礼物是:十二生肖的香薰皂。
本来这香皂要送给陆畔四位姐姐,但是礼物不够了,正如陆家姐姐们所说,先可姨母舅母们来。
“活灵活现,真是个手巧的。”陆畔的大舅母稀奇道。
陆畔的大姨,也就是丁坚的母亲,望着这样宋茯苓,也不得不在心里承认,宋家的亲属们无论如何再不行,这姑娘本身就足够争气和优秀。
小到准备礼物的贴心,甚至可以从礼物上看出眼界。
大到著书的才气。
以及这张漂亮小脸。
凭其本人秀外慧中,出类拔萃,就能补足宋家除宋知府一家几口,其他亲属们某些方面的不足。
恩,陆畔大姨认为宋家的规矩还是差上一些,表面上虽然看起来尚可,似乎已经照猫画虎学个差不离。
她在京就有听说,皇上给宋家送去先皇后身边的两位嬷嬷。
但是可见再厉害的嬷嬷也不行,有些事不是三五日能成的。像她右手边的何氏才坐这么一会儿,就情不自禁佝偻腰。
那个宋知府的二嫂就更不太体面了,喝暖汤的时候可能是味道好,以为没人注意到,还和旁人挤咕挤咕眼睛。
这在陆畔大姨眼中,以上行为,太多年少见。
别看陆畔大姨心里想的多,面上却是最慈爱的一个,送给茯苓一只翠绿色的玉镯子。
当宋茯苓来到陆畔的四位姐姐们面前时。
茯苓有一瞬差些笑场,陆之婉对她眨了下眼睛。
因为无论是四位姐姐还是茯苓,心里都明白,茯苓接下来送她们的礼物,明明事先是准备送小孩子们的。
她们真正的礼物是香薰皂,给姨母和舅母了不是?
“大姐。”
“恩。”陆之润接过。
“那是二姐姐。”陆畔忽然插言道。
陆畔这一开口,本来大伙怕茯苓尴尬,有假装如常小声说话,立马假装不下去了,通通笑看那面。
宋茯苓心里:¥#……%¥*谁让你多事,完了吧,静了。
面上是喜笑颜开,柔声道:“二姐姐。”
陆畔的二姐收过礼物,心里疑惑:这是书?
陆之婉过于真实,当收下礼物,直接就对茯苓面露疑惑,就差脸上打一个问号:
你确定这是你特意准备的?你即便是送我们各家孩子的,也不能这么……
是,她承认是很别致的书皮,可是打开大书皮,里面画着十二个小格子,每一个小格子上写着脑筋急转弯或是小儿谜语,写就写吧,你还没有答案。
也就是说,弄这么大一本书,里面没有几个字,还不给写全。
宋胖丫啊,你著书的才女名呢。
搞得陆之婉怕亲戚看到书里面很不过心的内容,急忙看一眼就盖上。
还是看书皮吧,书皮体面。
陆畔四姐陆之瑶笑纳礼物后,也在打开书皮时一愣。
再加上陆畔之前说好,大伙正看向这面,老夫人笑呵呵地问道:“你们几个收到的是什么,瞧上去很是别致。说出来,让我们也眼馋眼馋嘛。”
陆二姐:咳,那个什么。
就在陆之婉想撒娇扮痴开玩笑说,可舍不得将这宝贝给祖母看时,陆之瑶忽然“咦”一声。
陆之瑶打开十二个格子中的一个小方块,写有谜语的背面是答案,而打开小方块后,入眼可见一块带笑脸的糖果。
陆之瑶急忙又打开其他格子,各种表情包的糖果出现,共十二个。
是糖果,不是书,内里有乾坤。
陆之婉一看,她也开始拆,不知为何,一把岁数早就做娘了,却感觉拆礼物,很过瘾。
且心里还在笑着吐槽,看她现在拆的上面写:一顶小伞,落在林中,一旦撑开,再难收拢,蘑菇。
她女儿一定猜不到,没见过没做熟的。
宋胖丫你就该写:什么官任期最短,她家安娜一定会拍手:新郎官。
第八百九十三章 用真诚换真心笑容(两章合一)
除宋茯苓本人送给陆家长辈们的见面礼,宋家来宾也没有空手来。
集体礼物是:
两袋子冻的邦邦硬的大虾仁。
宋福寿这趟从秦城回来,一共拉回十大袋子虾仁。
两袋子给陆家,昨日给大郎老丈人拉走一袋,给魏大人也算是大郎的叔丈人一袋。
又给老隋大哥一袋,李知府家一袋,奉天二把手同知家一袋。算是宋福生的恩师吧,奉天的学政大人府上也送去一袋。
剩下两麻袋,宋家打算大郎成亲后回家吃饭,包一些虾仁馅饺子,正好白掌柜他们也在,自家要吃。还要给村里以户为单位,各家送一盘尝尝鲜。
所以说,宋福寿买少了,给陆家两麻袋已经很多。
除实实惠惠装满麻袋的虾仁,宋家还给陆家带来十份如意礼盒。
每一份刻有“万事如意”字样,高档包装的木质礼盒里,都装有灵芝、猴头菇、蜂王浆、鱼子酱。
酒,用黄龙当地烧制的特色容器,不是白瓷,是乌漆墨黑的颜色,装有自家酿的葡萄酒一瓶,米酒一瓶。
辣椒酱、辣椒火锅牛油块,辣椒面,每个大礼盒里面还有一个单独装这一套的小隔断。
然后干肠、腊肠、大火腿,淹的双黄蛋,松花蛋。
每一个松花蛋身上,还卡着红戳,字样:黄龙特产。
为啥这样的礼盒准备十套呢。
宋家人考虑到,不能可丁可卯的,按陆家有几个外嫁闺女那么送礼。
亲家连着亲家,万一陆家要给哪个亲家一套呢。
宁可一气儿送来十套,凑个十全十美吧。
却没想到,这事儿整的,咱家人好不容易大方一回,还是不够分,没想到陆家到位的人不少。
别看陆家就陆畔一根独苗和四个外嫁女儿,瞅这样,一急眼,划拉划拉姻亲,比老宋家人多得多。
好像咱宋家人多抠门似的。
宋福生一看分那礼物有变化就明白了,闺女那面,回头到了外面只能给小孩子们红封了。
红封,给钱,说实话,咱事先也没准备。
归根到底,还是家里底蕴不足。
没那个心思将钱制成金葫芦银葫芦赏人玩,宋家压根儿没那些东西。估摸茯苓那面,只能塞银子放红封里。
和福生同步思维的还有富贵。
宋富贵寻思:回头高低订一些金银小玩意。
但宋家这俩心眼子最多的,此时也无暇分心再去多想那些没用的,因为茯苓那面被打发走了,和陆家的几位姐姐出去,美其名曰出门转转。
实际上,是怕姑娘家面皮薄,不能当面商量婚期等事宜。
眼下,正处于双方互相夸奖俩孩子阶段,这属于开胃小菜。
陆夫人在女眷那面,对钱佩英说:
“茯苓参与编著那书,不仅公婆异常欢喜,就连家父也意外至极。意外过后,只剩开心。这次珉瑞回京,家父将珉瑞特意叫回府,独独问了这事儿。亲家母,你是不知晓,公公和家父两位老人家,共买六十套咱家茯苓出的那套书籍,赠与亲朋。”
当然了,她也买了,就为看几眼。有的能看懂,有的看不懂就硬看。只要是自己儿媳写的,能和颜大儒那样的大学将名字摆在一起,看见那俩名字,她就骄傲。问过儿子后,知道那笔名是儿子别院其中一间上面挂的,她还陪婆母在天好时特意去陆园转了转。
婆母说,那丫头能将笔名起这个,就可见心里有她儿子,她听着就更放心了。两情相悦,才是以后相伴百年最好的开场方式。
陆夫人说完,陆畔的两位到场姨母和两位舅母,就纷纷对钱佩英、对坐在身边的何氏和朱氏,露出真诚笑容表示:
是啊,当时宫里传出这个消息,两家人很是为这事与有荣焉。到别府做客,被旁人问及著书人,是珉瑞被皇上指婚的那位王妃吗?她们一口应下,心里透着舒坦。
何氏对陆畔的大姨道,“是吗?京城那么多官员家里也知道了?呵呵,我不太懂这里的事儿。我们宋家就是知晓孩子格外好。孩子甭管喜欢什么,咱们都支持还要给配合。看书写书累脑子,她大伯常说,快给补补,我们也就能做这些。外面人是怎么看这事儿的,我们还真不知晓。”
何氏本不想说这些话来着,怕给胖丫丢脸。
可是珉瑞大姨是看着她说的话,她总不能当哑巴不回应吧,最起码的客套话要说。
但让她说那些虚头巴脑的,她寻思可别装了,万一哪个词甩的一半对一半不对,更让人笑话。
她这记性本来就不好,脑子已经一片乱,景嬷嬷教的早就一紧张全忘了。
却不想,陆畔的大姨倒忽然觉得茯苓的大伯母挺好。
陆畔的大姨虽不太了解贫苦人家发迹的奋斗过程,却也在娘家曾听父亲感慨过:不得不承认,和出身无关,某类人聪慧的头脑就是与生俱来。但因出身寒门,明明资质不错,家里拖后腿,再无向学心思,很是可惜。
昂贵的束脩费是一方面,更多的是环境。
寒门家长们不仅不能提点这类聪慧孩子的学问,而且还意识不到要给提供一个好的向学环境。
这个宋家,听话听音,从寻常的话中才能得知真相,就不一样。
帮不上忙,却也知要将衣食住行安排妥当,更难得的是,对女孩子能有这个意识。想做什么就去做,需要什么,家里尽量的置办齐全。
难怪如此,珉瑞的媳妇在女孩子长身体最该学规矩的年纪里,随家人逃荒后,还能是现在的这个样子。
粥棚不是没布施过,逃过荒的女孩子那身上的戾气或是胆怯,不是没见过。
可见,在经历那些后,今日能指婚为王妃,能被陆家看中,能让她外甥珉瑞总是情不自禁用眼神搜寻那个倩影,安稳后这几年间,那姑娘离不开家对她的关爱。
陆畔的大姨想到这,看了一眼对面正和男人们说话的宋福生,恩,那姑娘也是有资质,随其父了。那姑娘的父亲宋知府,不是也在经历过那些后有了今日,眼下都知他得圣心,无论科举还是政绩,都是一匹靠自己冲出来的黑马,谁敢小看。
陆畔大姨和何氏这里,聊的还真挺好。
陆畔的大舅母运气就不那么好了。
听陆夫人说完那话,大舅母想着也客气的和坐在旁边的朱氏说两句呗。
可珉瑞媳妇那二伯母只顾捏帕子笑。
陆畔的大舅母不着痕迹地看眼朱氏的手,“……”也礼貌地回之一笑。
她这里聊不下去了。
与此同时,陆夫人有点分心,也在边面带笑容边听亲家母说话,边眼神寻视一眼钱佩英的手。
说实话,这位亲家母和她想象中的不一样。近接触更是有这种感觉。
那手保养的不错,面上皮肤也很细嫩。
你说描眉画眼了吧,像人家画个柳叶眉,却不是,像天生的一般。可要说没画吧,这种场合,以示尊重也不可能。唇色又不错,眉毛眼睛处处精致,就是说不清她画哪里了。
女人嘛,就爱注意这事,陆夫人细品品发现:其实未来儿媳也有点随其母这个意思。
而且,身上配的那是什么香料?淡淡的香,示意她打开礼盒那阵,她就闻到了。
所以,这一番细观察下来,陆夫人和她大姐一样爱脑补,也就知道茯苓的穿衣打扮,佩戴精致小巧的首饰,审美是随其母。
今日,未来儿媳和儿子一前一后那一亮相,她就觉得像幅画。
本来有点担心,因为茯苓穿男装的印象太深。
钱佩英算是知道了,陆家人最满意她闺女的一点就是有文化。
不过,咱自己不能夸啊。
也不知道陆夫人在心里琢磨她穿戴,她正柔和地笑道:“再没有比珉瑞更好的孩子了。我自己生的闺女,我最知道。就前一阵,珉瑞去黄龙,珉瑞前脚走,我后脚就说茯苓,你没有珉瑞心细。”
不,陆夫人有一半不赞同,咱家茯苓也是心细孝顺的,看准备这番心意就知。
另一半赞同,没错,她儿就没有不好的,世间少有。
而且说起心细这点,陆夫人在近些年,没太发现陆珉瑞这方面的特质,倒在做母亲的看来心粗,要不能差些在前线饿死。玩了命的打仗,上了战场就收不住闸,不琢磨后路。要说,就今儿宋家人来府算是看出来了。
可她不能承认近些年看不出这个优点啊,她翻到陆畔小时候。
“珉瑞小时候有一回出府,那次我就看出来他心细。他当时才这么高,训斥在中街拌嘴的老两口。别吵了,她已然不回嘴,你为何揪住不放。本少爷倒要看看,你怎可仗着力气欺负这老妇。他那么小,只听见两句吵话就看出来,那老汉回头会打老妻。”
“……”
钱佩英心想:这也不是心细啊,这是爱管闲事儿。
她女婿小时候还怪可爱的,和现在高高大大硬朗的形象不一样,没想到小时候爱管家长里短。
不过,也有可能属性没变,只是现在没有两口子打仗敢打到女婿面前,乱遭事没机会遇见。要是有,三岁看到老,女婿备不住也能管。
钱佩英和陆夫人一起笑,两个人都将一面胳膊放在茶几上,凑一起。
陆夫人说,是真事儿。
还怕珉瑞的丈母娘不相信呢。
信了。
钱佩英感叹:
“珉瑞还是有一颗比照旁人更质朴无华的心。
说句越矩的话,以前我没机会接触世家公子,眼界窄,想的就受限。我想象中应该是那样的。
是珉瑞改变我对世家子的印象。
其实那次他们爹科举,我就看出来了。
那日,下大雨,不知您知晓不?珉瑞命顺子将空闲马车就放出去,拉那些赶考学子。包括我家,今日能坐在这里,说来说去,也是源于珉瑞性情真挚赤诚。”
钱佩英的那种语气,就差明说,自从陆畔给她和老宋做女婿,她们两口子还怕陆畔在外面吃亏呢。
有种怕孩子心里过于干净,别再受到伤害的错觉。
也不想想,陆畔都王爷了,谁敢伤害他?
再说哪有很干净,人家看兵书混官场谋略多年。
书早就看杂,就差会算卦了。不说,不代表有些事看不明白。
人家从前线回来就交虎符。眼下仗打完了,那些各路老将军挖门盗洞,各种蛛丝马迹惹的皇上不开心,他们自己也不甘心,结果到头来,还没有陆畔这种老实的手里留下的实兵多。
可是,陆夫人却懂钱佩英的意思。
这就是做父母的心境,甭管孩子多强大,也总惦记怕他在外面受到伤害。
陆夫人本以为会是浮于表面的互相夸奖,讲孩子亲事前不就是先夸夸吗?毕竟双方没有经过年头,不是很了解。
但没想到,聊着聊着发现不是浮于表面。
她能从钱佩英的语气里感觉出来,亲家母和她是一样的看法,她家珉瑞就是好,谁也不准对珉瑞不好,珉瑞有这样的岳家,真的是多了两位疼珉瑞的亲人。
陆家什么也不求,什么都不缺,就缺实实在在用心待珉瑞的人。
你看,今日如若不是她娘家来了不少亲属,她陆家眼下,都不满,没几位真正关心珉瑞亲事的亲人。
“亲家母,你尝尝这点心。府里最拿手的,我走一步带一步这制点心的婆子。我就爱这口,你也尝尝。”陆夫人为掩饰心底情绪,热情的亲手拿起一块,用帕子接着递给钱佩英。
陆夫人身后站的婆子丫鬟全看出来了,夫人有点儿激动。
这怎么还劝人家吃呢。
要不然,除老夫人和三小姐家的小小姐,好些年没见过夫人给旁人亲手递点心,更不用说劝人家。
即便来家做客的是夫人很欢迎的人,也只是简单示意一下。
不得不说,有时候礼节过重,也是要和对方保持距离的涵义。
“唔,家里就有点心铺子,按理我尝过那么多种,但这个味道确实极好。”
“是吧?”你看,她就猜到会喜欢。
陆夫人微侧眸扫一眼婆子,婆子立马明白,慢慢行礼后退,退了下去。
让后厨快去做,多做一些,宋家人离开时,要给宋夫人带上几盒。
第八百九十四章 你我约定(为盟主全城热恋oo打赏加更)
与此同时,男客这面也相谈甚欢。
陆丞相只将宋知府介绍给大孙女婿后,他就不再管了。
他怕控制不住会问宋知府公事,回头夫人会念叨,索性不看宋知府,只顾和坐在身旁的老人家宋阿爷聊天。
按辈分算,宋阿爷比陆丞相高一辈,被高级对待不为过。
这不嘛,相爷就在专门接待他。
艾玛,这是多大的福气,相爷陪唠嗑,宋阿爷强制自己别晕乎乎。
“老人家,多大年纪?”
“回丞相爷,实岁七十三啦。”宋阿爷一听对他说话,只敢坐在椅边。
“呵呵,无需如此,老人家放松,就是聊聊寻常话。刚我还在说子帧,到家就不要相爷知府的。今日为两个小儿女相聚,就不要有那些了。”
子帧?
阿爷脑子当机一瞬。
倒给陆丞相整愣一下,“寻常在家,不唤我那侄儿的字吗?”
“啊,您说福生啊,俺们直接叫名。让您见笑了,以前屯里家家小子别说字,就是连个正经大名恨不得不征徭役时都没有,就叫个孬名对付用。福生是做学问的人,当初下生我给起的名,直到今日就始终这么乱叫。对,我好似听谁说过,这样不礼貌,回头俺们就改。”
陆丞相明白了,对宋家人来讲扯不上礼不礼貌,是一种习惯。
“不用非要改,家这个地方讲究的是舒坦。老人家看不出七十三了,可见心情爽朗,身体健硕。对了,朝廷新颁布一项政令,凡七十八岁以上的老人,可到当地官衙每年领取百两百岁银。”
宋阿爷从来没听说过这个,闻言:“那托您的福,俺努努力,争取也领几回吉利银钱给子孙们留下。要不我这腿脚,现在都帮不上他们什么,就能给他们守地,吃用药汤全是儿女的,完全不能给家里添进项了。”
“只要身体康健,他们就有福。”
“那对,是,呵呵。”
“而且老人家眼下能下田,已经很好。家里目下有多少田产,以地为主?”
宋阿爷就开始详细汇报。
明明家里进项不是以地为主,让他说的也像是如此。
憨憨厚厚告知,虽然成为正经商户,纳税比他们这种身份少,但是宋家人从没想过成为商户,纳税光荣。
实际上,是士农工商,做农民光荣。老爷子才不要农转非。
再者说,一步多余的路,他也不敢乱走,宁可不占便宜。
很怕托他家生娃子后腿,这回又多个王爷孙女婿。
老爷子厉害了,还和一代相爷聊,以地为本、以人为本,吃穿住行,可见吃是最主要的,粮食才是正经根本。改良种子,多多开垦,粮食大国嘛。
陆丞相听的点点头,心里明白,看来宋知府在家有过这样的言论。
强制不用赞赏的目光看向宋福生。
“珉瑞去黄龙,有去田间地头走走吗?他就不太熟识秧苗。”
这是真的。
陆畔只能认识大致,但类似的混到面前,他就分不清了。
宋阿爷露出一个呵呵呵呵,他没下地,他去爬山了,又掺杂真是巧了的真诚笑容。
陆丞相微笑:“我那孙媳也不识?”
“让您见笑,农家孩子却不识。但,但是人的精力是有限的,您说呢,一日就十二个时辰,去掉念书也不剩啥了。”
忙这头就顾不上那头。
宋阿爷先给胖丫找借口,要不说呢,陆宋两家本质一样,都是不准别人说自己孩子不好。
宋阿爷还给胖丫擦胭粉,说孩子懂事。虽没正经干过农活,家里这么多有力气的,当初也是拦着不让她干,但是家里最难那二年,异常能吃苦。
就像那列巴,啥吃食都不是一日能制成,咱家又没有现成方子,更何况要保证列巴长久运送不坏且真的能填饥,还不能将人像吃观音土似的吃坏人,全家人看在眼里,那一阵就是不当宝的孩子吃那个也受不了。
宋阿爷说的是实话,大丫二丫试吃几天就受不了。那时候宋家条件只是一般,大丫二丫逃荒那阵比茯苓吃的苦不多了?那都受不了。
而为了试吃调比例,茯苓就忍住了。
又开始了,宋家人一提茯苓哪方面厉害就聊这个。
宋阿爷又将当初砖头一样的列巴铺满炕,各个带着序号要挨个尝,撑的连续多日不能吃别的那一幕说出来。
一个有韧性的姑娘,被宋阿爷平实的语言形容的活灵活现。
至少陆祖父是这样认为的。
这面说话,一个大字不识几个的和相爷聊的挺好。
那面宋福生看着陆之润的夫君,这位将来可能会袭爵,嘿呦,长的比他还老,却要叫他一声叔。
他在和陆家几位孙女婿说话。
还别说,真有话题。
尤其是陆畔的二姐夫,能聊的事多了去,翰林院的杨明远就能算一个话题。还有这小子总想和他请教,多亏他表里如一真有墨水才没被难住。
老夫人不得不在此时组织下纪律。
这怎么,东一堆、西一堆聊的和珉瑞茯苓无关了,也包括她自己,和马老太说说话,差些忘了正题。
该熟识的已经熟识,面见了,不会出现在大街上撞在一起不认识,也不会出现得罪自家人,把宋家人下大狱误会的事。
那么,“咱们讨论讨论,婚期?”
马老太立即笑着接话:“老寿星,正是。就是有一个事,这趟不能成行,她大堂哥本月成亲。民间不是有那么个讲究嘛?百日内最好不要连续办亲事。”
恩,还有一个说法,要么就同一天成亲可以。她三儿不让提这句。
“这个,我们有所耳闻,理解。”
陆丞相接过话,直接看向宋知府,“六月怎么样?”可见,相爷早就查看过吉日。
宋福生寻思等您老这句话呢,就指望这一把爽爽,应陆丞相要求叫世伯,“伯父,是这样的,六月恐怕也不成形。那时候正是黄龙试验田的关键时期,也是广交会的月份。晚辈这里……皇上那……”
陆家人看明白了,宋知府忙。
和陆家在京城不同,他需要算进来回往返的时间,走不开。
老夫人心想:这不成啊,做官要是忙起来可没完。回头到京,就让皇上给调走。快到政绩考核了吧。不,是今夜就要和夫君谈谈这事。
女儿总要有出嫁的娘家。钱佩英对陆夫人以及陆畔的舅母姨母们说,“不过,也快。六月,我倒是能行,也打算去一趟京城。家里人早就说好,在京置办房产,归拢归功。置办完,再回来再去,我算算?要不,十一月?”
什么她算算啊,她在家被老宋好一顿嘱咐如此说。
装作好似宋家这面不是故意的,也很心急的样子。
房产?正中下怀,别买。买重了呢。两家小儿女,合在一起是一家人,没有意义争那个,怎么也要过礼。
陆家人一副:不要在这个事上浪费时间,过礼好些套,住宅是住宅,别院是别院,都有。而且前一阵,连珉瑞自己也买了一撞四层楼。咱都不知道他要做什么用,空在那。
哎呦我天呐,朱氏听的心都哆嗦了。那是寸土寸金的京城吗?就是荒地上盖房,换差不多的人家也送不起。
所以,十一月太冷,又过礼好些套房子,堵住老宋两口子想往后拖的借口。
陆夫人寻求长辈们意见提议道:“金秋九月,硕果累累呢?”
就在这时,丫鬟们打帘,陆畔进来了。
这位刚去瞧过他女朋友玩的自不自在,饿不饿、尿不尿,被小孩子们烦不烦,被姐姐们取没取笑。
男孩子可不臊得慌。
匆匆赶回,听闻正谈论婚期,就等宋家吐话。
陆畔在一众家人面前,低头站在宋福生面前,语气里带着商量叫道:“岳父,九月。”
聪明人不在场也能猜到,前面月份一定是全被否定,才有了九月,必须保住九月。
宋福生的反应是,嗳?人家还真有本事稳住。
他没吱声。没说行还是不行。
陆畔扭头看向钱佩英的方向:“岳母?”
“嗳,好,珉瑞,别急啊。那个?”
“那个”两字是提醒,老宋,你给我抬头。
钱佩英看向对面坐的宋福生,面上带笑,得温柔啊,这毕竟在外面是大当家,“她爹,你觉得呢?我觉得这个寓意挺好。”冲硕果。
宋福生在心里衡量了一下非要多托俩月的后果,回头媳妇能怎么对他。看一眼站跟前的女婿,然后才看向陆丞相和老夫人笑容满面道:“晚辈也觉得这个月份,极好。”
厅堂里传出笑声。
马老太在笑声中,神不知鬼不觉的冲三儿翻个白眼,非得整景,刚才沉默,给她吓一跳。
以为到关键时刻又犯轴。
第八百九十五章 脑子就是礼物
九月果香,九月菊黄。高粱涨红,稻谷弯腰。金秋收获,丹桂飘扬。
陆畔意气风发、大步流星离开盛满笑声的厅堂。
他心坎上的人在哪儿。
他的妞。
他的王妃。
他的妻。
他要奔向她,亲口告诉她,婚期已定下,九月。
“少爷。”外面,一排排待命的管事婆子,带领丫鬟们向陆畔行礼。
陆畔脚步未停,匆匆挥手让免礼。
“准备开饭。”
“是,少爷。”
而此时,为补偿没有送可心的礼物,宋茯苓正带着二姐陆之婧家的小儿子、三姐陆之婉的女儿,四姐陆之瑶的两个儿子玩呢。
四位姐姐也是,明明收到糖果,倒是拿出来呀,并没有。
向宾客晒过礼后,就转手让嬷嬷收起来,真当作是自己的了。
尤其是陆三姐,她还吃了一块表情糖,笑着说:没事,回头再塞进去一块糖,告诉安娜,好东西要先给母亲,这才是孝心。
四位姐姐如此不配合,有哄孩子的礼物又不拿出来,就是想看看宋茯苓怎么处理小魔头们。
更是想通过此事了解一番,当孩子们心心念念舅母的第一次见面礼落空时,他们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平日里,教导礼貌礼貌,这不能是空话。
只有在关键时刻,像是这次,之前孩子们那么期待,然后忽然没有了,只有普普通通的红封。往常即使是去别家做客也没收过这么不过心的礼物,才能从孩子们本能的反应里,看出有没有听进去教导。
那几个孩子,各个是小机灵鬼,一点儿也没让他们的母亲失望。
茯苓给红封的时候,一个个明明很是失望。
但安娜她们像小人精似的,双手接过。
很不喜欢这礼物,又要为难的不失真诚挤出笑容,对茯苓道:“谢谢姨。”
现在还不能叫舅母,没到正式改口的时候。
他们也不想叫舅母,这是啥舅母啊?
舅母除长的好看了些,对他们一点儿都不好。
宋茯苓一看,孩子们的反应太真实了,满满的嫌弃却要忍着,才有了:“我带你们玩啊?”
补偿孩子们,做一些科学小实验。
陆家没有茯苓的那套家伙什,茯苓简单的要一些府里能提供的。
唰唰唰写下需要的物什单子递给陆家大丫鬟。
两位大丫鬟,转头就出去找陆府最大的管事。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要置办的什么大物件呢,凡是宋茯苓要的,陆家上下,各个严阵以待。
东西送进来,先教作画。
脸盆倒入半盆水,蘸墨汁的筷子轻轻碰触水面,墨汁当即在水面上扩展成一个圆形。
用棉花和木棍制作棉花棒,拿棉花棒在头皮上摩擦两下,轻轻一碰墨汁圆形,像变魔术一般,陆之瑶的小儿子比安娜还小一些,指着水面,一口纯正的东北话着急道:
“哎呀,哎呀,这么多个圆。只碰一下,就这么老多。”
惹得陆畔的四位姐姐也来到近前看,宋茯苓用宣纸覆盖在水面上,然后缓缓拿起,一幅各种同心圆穿插的画就做成了。从哪个角度看,它都是圆。
宋茯苓将紫色色素倒入杯中,她猜陆府这紫色色素应该是从紫甘蓝中提取,平日里留着子点心的。
伸手示意陆家大丫鬟,再给她三个杯子,分别倒入清水、白醋,小苏打水。
她也不柔个声,干巴巴提醒孩子们,要注意看,将紫甘蓝汁分别加入三个杯子,“发生什么了?”
陆之婉:“嗳?这个怎么变红了,那个变蓝了。大姐,你快别坐着了,快过来看呀。”
从旁坐在一边喝茶的陆大姐悄悄瞪一眼三妹妹,你有点儿样好吗?
做姑姐的,第一次正经和弟妹见面,大呼小叫,比孩子们还兴奋。
瞪完三妹妹,陆大姐陆之润,不动声色看一眼在给孩子们讲遇酸、遇碱会出现的变化。
而宋茯苓讲解完整个,已经开始教能玩的了,打算让孩子们自己动手。
只看,没意思。
参与,才是最奇妙的。
水中烟花。
陆之瑶的小儿子颤抖着小手,有种第一次接触有点儿害怕的架势,将盐、颜料、炒菜的油先倒进大花瓶里。
说话声有点颤,在家从来也没这么玩过:“姨、姨母还要倒什么。”
陆之瑶觉得有点丢脸,一个男孩子,胆子比安娜小许多。
她抢在弟妹前提醒:“儿啊,再把这清水倒进去。这是水,你在怕什么。”
水倒进去,安娜疑惑,脸上写着:“并没有烟花。”
宋茯苓对小安娜微一挑眉,别着急啊。
她一撸袖子,穿的漂漂亮亮的淑女,抱起大花瓶猛烈的摇了起来。
没一会儿,孩子们就惊喜的乱叫起来,各个蹲在大花瓶跟前儿:“烟花开始了,烟花终于绽放了。”
孩子们的叫声里,宋茯苓向请教的陆之瑶稍稍讲了两句密度讲解扩散现象,只要被询问,出于尊重也要讲正确的,而不是你不懂就不说了。
但确实听不懂嘛,陆之瑶还要装作“噢噢,明白了”的模样。
宋茯苓想了想,小声道:“四姐,这个现象有点像什么呢,所谓盐水的密度比纯水大,就像菜叶上有的带小虫,用水冲是冲不干净的,但要是将菜放进配比适量的溶液里,浸泡一会儿就能看到,菜上的小虫会漂浮在水面上。”
陆之瑶后悔问了,她好似看到水面上一层小虫子,而不是孩子们正叽叽喳喳讨论的水中烟花。
当陆畔来到花房庭院时,离很远就看到,姐姐们近几年生的小儿子们正在吹泡泡。
一个个早就跑疯了。
科学小实验,自制泡泡水,宋茯苓给提高个档次,吹出的泡泡要过个三两分钟才会破掉。
雪白的树挂上,花房外面,四处飞扬五颜六色的泡泡。
当陆畔走近时,更是看到安娜在对茯苓撒娇。
抱着茯苓的腿仰头喊:“舅母,我好喜欢你啊。”
宋茯苓把着安娜的手笑出声,喜欢,你也要控制些。
这小孩脖子上戴着色素冰块项链,可别融化了蹭她裙子上。
这小孩才现实呢,教完做项链就喜欢她。没教之前,属安娜最客气又不失礼貌。
听到丫鬟们纷纷行礼问好,茯苓回眸,恰好和陆畔对视上,
第八百九十六章 明天也慢慢地慢慢地清晰
茯苓正预备要给陆畔行礼,陆畔就先一步说:“免礼。”
几位姐姐:“……”
“舅舅,你快看我美不美?就我脖子这冰块,自己钓上来的,我自己做的,你快看看我呀。”
去一边,还看你美不美,你舅眼里已经没了你。
陆之婉过来,扯开扒住陆畔大腿的安娜,正看你舅母呢,你个没眼力见儿的。
让孩子们跑着去玩,除宋茯苓被丫鬟们带着去隔间洗手。
陆家姐弟们纷纷坐进暖房里。
陆大姐问弟弟:“日子定啦?”
“恩,九月。”
“不能再提前了吗?”
“不能。”
陆畔想了想,“姐姐们,等会儿,我想和她单独说两句。”
“谁?”
三姐明知故问,被二姐姐甩了下帕子,忍着笑暗示她别讨厌。
可是,在陆之婉这里,就是想要明知故问。
不逗逗弟弟,以后还有机会吗。
陆畔表情未变:“自然是和你们弟妹。”
呦,这时候还敢和我们摆谱,口气生硬,求她们离开都没有求的样子。
陆之婉笑道:“弟,这,真不是三姐为难你,不符合规矩。让你岳父一家知晓,好像我们几个姐姐怎么回事似的。”
就是。
相陪宋小姐,可不是为给弟弟提供单独见面的机会。
四姐陆之瑶眼神闪了闪:“有什么话,就说呗,我们听不得吗?”
“听不得。”
连年长的陆大姐也不乐意了,“你这态度是不是有点儿?”
陆畔站起身,就在姐姐们以为给弟弟惹生气时。
高大的陆畔,忽然弯腰行礼。
他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硬朗。
嘴上不说,其实心里有数。
这个弯腰,是感谢姐姐们拖孩子带爪子的奔波。
姐姐们现已为人娘、为人妻,离开婆家,一走就是月余,各府里都有大小事宜,想要成行,并不容易。
而且孩子们还小。
像四姐,生完最小的外甥做了病,这一路像腰疼似的,总要坐一会儿再躺一会儿,遭罪不少。
陆家姐妹立即站起身躲避。
一下子给她们整不会了。
干什么呀这是。
好好好,不逗了,我们走还不成嘛,倒出地方。
算是看出来了,为那弟妹,还没怎样呢,腰都能弯。
陆大姐从心往外的意识到,那位宋胖丫是真有两下子啊,当初她没拦彻底就对了。
但咱说心里话,也是陆大姐永远不会对宋胖丫道出口的心里话:难怪能被她弟看重,确实很能耐,从前还是小看了。
陆家人喜好看细节。
看那些不会事先准备的。
而只看她们弟妹领孩子们做游戏就能玩出花儿。
你看人家那个教导,不像府里的先生要时常呵令,注意听讲。
人家一边领着玩,一边就教会了。
教的还是她们几个大人也有些发懵的知识。
行了,啥也不说了。
陆家的下一代、弟弟的孩儿有这样一位有脑子的娘,将来也不会错。
这姑娘自身,真是挑不出来什么,真的。
不行,再最后说一句,就纳闷了,那宋胖丫是咋长的呢,以前是那样的家世,曾经的经历,怎么可能?
“走走走。”陆之婉招手组织孩子们。
陆二姐和陆四姐分别对心腹嬷嬷耳语,遣散四周丫鬟们。
给他弟和弟媳清场。
陆大姐也有小声嘱咐自己的身边人,一个去主院盯着,看什么时候开饭,以防冒然来人通知。
一个留在庭院外,她弟一走就要给她送信,她们姐几个会在附近转转,然后及时回来陪弟妹。
等开饭时,她们几个依然要陪弟媳一起露面。
……
当茯苓洗掉手上的颜料回来后,发现丫鬟只剩下她带来的,还被遣散的挺远。
搞得她都板上钉钉王妃了,还要自己掀开暖帘:“姐姐们呢。”
陆畔一步步向茯苓走来,边走边道:“九月十日,我们成亲。”
“不是,嗳?陆珉瑞,你给我打住……唔。”
陆畔亲的胸口起伏。
没有人知道日子定下那一瞬,他有多激动。
这说明可以数着自己过了,可以放心去畅想、放手去规划两个人的生活。
陆畔以为茯苓会和她差不多。
多么美好的场面,姑娘小子抱在一起,从远看,处于花房里,到处弥漫花香,又是最萌身高差,可是,宋茯苓你在干什么。
陆畔搂着茯苓,想护着怕茯苓摔倒,又将头后仰躲着,看茯苓伸胳膊急赤白脸要掏他嘴。
他不想吐出来。
“是什么,你竟不舍得给我吃,糖么。”
口香糖。
宋茯苓哪想到进屋就这样。
之前,教孩子们吹泡泡,她嫌弃那股味,嚼着口香糖还没等偷摸吐掉,就被陆畔给舔走了。
还给她。
“你不吐出来,我就不和你好了。”实际是怕陆畔傻了吧唧咽进肚。
宋茯苓到底从陆畔嘴里拉出口香糖,一个转手,她就团吧团吧丝线凑一起扔炉子里。
“你张嘴,我再看看。”
不张是吧?
说好的要规规矩矩,宋茯苓却像小猫似的扒跳着陆畔的脖子,主动亲人家,好顿用舌头搜寻。
完毕,搞得陆畔还意犹未尽,盯着茯苓的唇。
茯苓嘚不嘚埋怨,“你干什么呀,说话就说话,又动手动脚。我以前是怎么教你的,咱俩不是说好?在人前要当正人君子。以后不准这样。九月啊?”
恩?
陆畔:“哦,九月十日。”
可见,茯苓说的那些不乐意的话,被陆畔自动过滤成废话。
他最烦君不君子,和自己媳妇君子?那是有病。
他做二十三年君子了。
茯苓一边在心里疑惑,不对啊,出门前,爹娘不是那么说的,说是最早十一月中旬,最理想的日子是明年五月,提前了。
一边继续嗔怪:“我今儿这么好的表现就要被你毁于一旦,我白抹唇彩了。”
还是急匆匆的,亲吻、拥抱,甚至斥哒陆畔,都要快。
心有点提着,就怕在陆家,有人随时进来。
而且茯苓这个反应也传染陆畔。搞的陆畔明明没过瘾,也不好再来一遍。
要不说呢,要尽早成亲才是上策。
陆畔从腰间佩戴的香囊里,忽然掏出一根画眉笔,递给茯苓。
已经不是唇色的事儿了。
陆畔转动手上的扳指缓解想笑出声,怕未婚妻更恼羞成怒,“那什么,你眉毛也少半边儿。”
——
陆家知风亭。
名称虽取为亭,其实是个三层楼,以前府里年节,可以坐在二楼三楼观看下面众艺伶演出。
此刻,没有演出,却比看节目还人声鼎沸。
陆宋两家在这里聚餐,一道道用食材雕刻出造型的佳肴端上桌。
百位着统一服装的丫鬟,穿梭其中上菜。
宋茯苓由陆家姐姐们相陪,跟在和她们距离六尺远的陆畔身后走来。
陆夫人和钱佩英一起满面笑容望着茯苓,“来,到伯母这里坐,还能和你娘亲说说话。”
第八百九十七章 两章合一
陆老夫人所在这桌,比男人那面瞧上去热闹,早就已经喝了起来。
本来家里几位老太太谦虚说:就不喝了吧?
担心喝多失态,本来体态就不是很正规,再二两酒下肚完了。
浅酌几杯嘛。
老夫人示意秦嬷嬷,吩咐丫鬟们倒酒。
今儿是个喜日子,可以说,是她数十年最开心的一件事。
都是做长辈的,日子定下,也是宋家老人们的开心事。
茯苓祖母还曾说过,宋家女人都能喝点儿,上次来府,又不是没喝过,怎么可能会不让饮酒就走。
实在盛情难却,马老太坐在老夫人身侧,趁老夫人和陆畔外祖母不注意,对老姐妹们微一点头,那就意思一下吧。
王婆子她们,这才敢端起酒杯,稍稍的抿一口半口的。
本以为每次少抿点儿不会上头,却不想抿的次数多,加在一起,后反劲儿,心口热乎。比照之前小心翼翼要自然得多。
老夫人也喝的脸有点儿微红,招手叫过米寿到近前,笑呵呵听米寿说话。
米寿来到国公府,自从成了“舅舅”,他就被陆畔二姐、三姐、四姐家的小子们拐跑了。
明明五岁那年来过,可这回,米寿才算正儿八经将老国公府溜达个遍。
米寿和宋金宝他们,领略到国公府真大啊。
原来在小将军哥哥住的院落后面还有一大片林子,在林子中坐落着许多小木屋。
只看守这片林子的管事就有许多。
他们刚才和陆家“外甥们”有比划射箭、还有打马球来着。
老夫人扭头对马老太道,“不看他,真就感知不到日子过的快。他上回来,那么小。一晃眼,长这么高了。”
马老太急忙用帕子沾沾嘴,借机将嘴里的食物咽下,回答道:
“可不是。
老寿星,我瞅他,有时候也恍惚。
这叫日日在我眼前晃啊,我都飘忽。
以前,他跟在我三儿腿边,就那么点儿,赖着让抱让背,赶上来病了,还要哄着举高高,亲两口。”
米寿俊俏的小脸一红。
马老太继续道:
“不怕您笑话,我三儿对他、对我小孙女一向是细致着养。
就少见我三儿这种捧着哄着养孩子的。
以前,带米寿出门,奶罐子换洗衣裳都要给背着。
就前一阵,这爷俩打远处回来,变成米寿背着大包小裹,我三儿倒轻手利脚,啥也没拿。
边走还边训米寿,米寿哄我三儿,您别生气。
他俩不当回事进院了,我站在院里,呵呵,还愣了好一会儿。”
主要是她三儿子不咋见老,倒有点儿老来少的意思,越来越又白又嫩的感觉,然后孩子嗖嗖嗖涨了起来。
恩,连着小孙女都要出门子了。
老夫人听完笑呵呵的,手都伸出去了,想让在翰林院的二孙女婿临时考校考校米寿学问,看看什么程度。
扭头一瞅这孩子,个头尚可,不像米寿本人认为的个头矮,老夫人认为小男孩通常长得慢,就是比照她那几个同龄曾孙还是有些瘦弱,还没吃完饭呢。
去吧,先去那桌吃饭。
说话时,老夫人瞅眼秦嬷嬷,秦嬷嬷一点头,暗示老夫人给宋家几位小公子的礼物都已准备妥当。
老夫人还特意叫过大郎和二丫问过两句。
对大郎,自然是关心两句亲事。
对二丫,陆畔的外祖母客套了一句说,细看,这小姐妹俩长的有点儿像。
老夫人面上笑着,微一挑眉,心里是不承认的。还寻思:亲家母,你那是什么眼神?
撸下手腕上的一个玉镯子,随手赏给了二丫。
陆畔的外祖母也赏给二丫一个姑娘家戴的玉坠子。
老太太们这桌,有说有笑,吃的挺好。
葛二妞、王婆子她们有不懂的,人老心眼子多,还知道先观察再动筷。
中年妇女、夫人小姐们这桌,也就是钱佩英她们所在的这桌,就不行了。
出了一些让大家默契地装作没瞧见的状况。
一个是,有一道菜藕片。
最下面铺着生菜,然后才是藕片一层层摞起,每层还有用花瓣穿插的装饰物。
大伯母何氏吃了口花瓣。
陆畔的两位姨母坐在她身边,装作没看见。
一个是,还有一道菜,用茯苓二伯母朱氏的话是,就肘子呗。
吃肘子就吃,咋这么多事。
白瓷盘,一半摆几片可怜的肘子片,一点儿不实惠,另一半空盘用大酱淋出一个弧度,在酱上撒有几颗零零散散的绿豆、红豆点缀。
朱氏真是冤枉啊,从来了国公府只笑没敢说话,谨记景嬷嬷叮嘱,没想到还是出了错。
她寻思那肘子不得蘸点儿酱嘛,早上又没吃饱,让动筷,她看到别人也动筷了,她先吃肉。
家里穷过,做下的病。宋家人第一筷子爱叨肉。
这一蘸酱,陆畔的小舅母假装规整下头饰,偷偷扭头和大嫂对视一眼,她大嫂倒是没什么表情。
以上两个小插曲,说白了也不算什么。
可是当二丫被老夫人赏个镯子,又行礼收下陆畔外祖母赏的用金包住的玉坠子时,朱氏吃急了且激动,一不小心一下子就呛住了。
她都不敢咳嗽。
呛过的人知道,当咳嗽时,越想压抑越是难。
是没出什么声音。
但是朱氏用帕子堵着嘴,眼泪鼻涕憋出来也就算了,嘴里没咽下的吃食也喷在了帕子上。
佩英同志一边面上带笑回答陆畔大姨的话,一边心里对二嫂:“……”
整件事,前后在转瞬间发生。
宋茯苓看见二伯娘那样了。
她放下筷子,扭头正要唤过自己家的丫鬟,手忽然被人攥住。
对方的手很暖和。
陆夫人安抚般看一眼未来儿媳,握着未来儿媳的小手,然后才抬眼,陆家的丫鬟已然在给朱氏舀暖汤,示意客人喝汤,又神不知鬼不觉的暗示朱氏将帕子递过来,同时用木夹从托盘里取出两块帕子,一块是热乎乎的是帕子放在朱氏面前,一块是新绢帕。
整个过程,宋茯苓比任何人瞧的真亮,因为别人为避免尴尬,都在假装没发现这个状况。
大家能看出来,朱氏也不想让人发现,已经很努力地压抑咳声。朱氏那女儿脸色急的通红。
宋茯苓看到二伯母收拾妥当了,对朱氏和二丫姐安慰般的笑了笑,小表情似写着:没事儿。
对于这次来陆府,宋福生最初并不想带太多人,咱说心里话,宋福生一定是有考虑,怕家里个别人给他闺女丢磕碜,他站在父亲的角度总是盼着女儿处处顺当的。
但宋茯苓本人却是支持家人共同参与,甚至希望家人们不要装相。
毕竟,这要是装,要装到什么时候,早晚会露馅儿。双方都挺累。
当然了,也不是说,宋茯苓会倔强的认为:我家人就这样,你陆家就要接受这些不好。倒要看看你陆家敢不敢挑剔。那是耍无赖,那是放挺。
宋茯苓认为,是她家不提将来,只说眼前,是在目前的状况下,家人们本就这个模样。家人们做的很好也就只能到达这个程度,这是不可回避的事实。再需要更进一步,那需要多见识、需要年头去浸染。
这就是宋家原本的样子。
不能因为他们或许会表现不好就不让他们露面,那是家人吗?没的别人还没有嫌弃,自己就嫌弃。
这些家人,可没在她爹要给陆畔送粮时退缩。
像姐夫铁头哥,他可从没拿丢耳朵很丑说事儿,今日又怎么能因为铁头哥耳朵丢一半形象吓人,坐那不好看就不让来呢。
这就是宋茯苓的立场。
所以此时也就更感激陆家人的处处体贴,在频频发生状况时,陆家人没有表现出有什么大不了的。没露出过一丝嫌弃。
尤其是她前世今生才有的陌生婆婆。
婆婆这个词,之前对于茯苓来讲,一听就有点恐慌。
没办法,四处宣扬的就是这种气氛,古代现代都挺邪乎。
婆婆不是妈,婆婆不咋好,婆婆处不好很难办,等等。
搞得宋茯苓悄悄的有伤过脑筋,思考怎么办呢,成年人嘛,思想比较成熟,就琢磨出一个办法。
要不要列个表,采访一百位,做什么事婆婆会喜欢,做什么婆母会反感、会极度反感,弄一个轻度、中度、中度,她打算根据表格得出的结论,然后去和陆夫人相处。
科学避免往后给婆婆惹毛了都不知晓错在哪里的事。
却不想,陆夫人今日这一个小小的体贴举动,换来宋茯苓不想再那么客气、抗拒、打算往后相敬如宾了。
正好陆夫人抛出橄榄枝:
“和伯母说说,你平日里喜好吃什么。”
宋茯苓对陆夫人莞尔一笑:“回伯母,多数喜欢吃肉,属于无肉不欢。”
陆夫人问的细,喜欢吃什么菜,喜欢什么零嘴,这都有问。
后来,钱佩英也参与此话题。
而陆夫人听话听音,算是听懂了,自从宋知府发迹以来,宋家吃的挺好啊。
难怪她一问儿子的小厮,顺子一句有用的话没有,就会绘声绘色学吃的。
饭后,各找各的伙伴。
小孩子都要去睡觉。
陆夫人就带着女儿们,携亲家母和未来儿媳逛陆园、逛她儿子那个不让别人乱进的院子。
在画室。
宋茯苓望着自己的画,这感受太奇特了,有苦说不出,还有点儿甜:“……”
钱佩英也认出来她闺女的画,当着陆夫人面前不能多说,心里却憋不住笑。
她女婿那人,越接触越会发现接地气。一天天啥毛病都有,别人没有的,像这偷偷摸摸藏画,珉瑞也有。还怪可爱的。
不过,像打铁房那种地方,陆夫人没领着进。
寻思第一次见面,可别让亲家母心里犯嘀咕,本来成亲年纪就大,院里连个女的也没有,别再以为她儿子有病。
却不知,看画那阵,佩英就已经认为畔畔有病,且欣然接受。
而另一边,陆丞相也终于心满意足和宋知府接上头了,能聊一聊公事。
就是:“珉瑞,你跟着做什么,去忙你的。”
陆畔心里:不,我要跟着,我怕你俩万一谈的有点不高兴。
这是有可能的,他祖父做丞相很认真,他岳父在政见上有时候也很较真,担心被坑的是他。
他去添茶,守着。
媳妇都不管了,岳父事儿比较多。
但事实上,还真没有陆畔担心的那些。
谈过黄龙的一些往后部署后,陆丞相听完汇报对宋福生点点头。
心里是:放心将宋福生调走了。
宋福生走一步部署三步的特点非常明显。调去一个守成的官员接任,哪怕没有任何新的建树,只按前任宋知府部署的走就可以。
陆丞相身后跟着宋福生,宋福生身后跟着陆畔,三人爬了一段假山,慢悠悠向半山亭子里走去。
准备到那里去喝茶。
这一路上,虽没太多话,但是宋福生也猜到陆丞相对他很满意。
也是,他早就说过,主要是他怀才和别人怀孕似的,特别明显。
像他这么优秀的人,藏都藏不住。
还别说,陆丞相心里对宋福生最满意的一点就是,此人既能喊口号,难得的是又能将那些喊出的口号落实。
只喊口号,说些皇上爱听的被重用,那是宦官,那是奸猾之辈,那是官员们和读书人内心最反感的一类人。
而只会任劳任怨做事,到他这个位置、以及皇上的眼中看来,你埋头苦干多年并没有人知晓,这说明哪里出了问题。
或不会差遣解决谋事中的矛盾,或是欠缺上下级协调的能力。要不然,怎么会有那么多人压着你,让你不露头。
而且这种埋头苦干的官员,还存在他只是自我感动,可能做的压根不对。去抱怨瞧不上那些做点儿实事就告诉皇上的。
这类人不知,能让皇上和众官员看到你在干什么,这恰恰是为官者最大的能力。
那么多官员散在外面,遍布四海,能脱颖而出,以皇上的性情就会认为这才叫有德有才,会破格录用:“要是调任,你有何想法?”
宋福生心口一跳,稳了稳情绪,似在斟酌才看似谦虚,去哪都可,听从调遣。换句话的意思就是,他去哪都能干明白,宋大明白。
不过……
宋福生为难了一下下,主动请教相爷问道,听说户部要成立一个巡查各府账目的钦差队伍,他不会去那里吧?
陆丞相握茶杯的动作一顿,皇上有这个意思,透露过想让宋福生带头,这个打头官员是正三品,又是破格提级,所以有询问他的意见。
宋福生看眼陆畔,翁婿俩对视,这是猜着了?
宋福生为难道,“就是这个调任,相爷,不,世伯,晚辈不想领命。因为,说句私心话,为俩孩子。”有点儿求陆丞相的意思,让帮忙给推拒。
怎么会和珉瑞茯苓有关?
和珉瑞没关,他一个小伙子,谁会舍不得他啊。
宋福生心里这么想的,嘴上却说,确实舍不得他俩。
到时,他们才成亲,他做父亲的出去一巡就是最少三年两载,宁可不再跳级升这正三品,只要在京城就行。
恩,宋福生表达了他想去京城。
宋福生说:也不想错过他们两个独立的小孩刚成亲,小夫妻会有感情磨合期,咱说实话,一定会有拌嘴的时候,都年轻过。他在,他能开解开解。更是不想让女儿女婿才成亲,过年回娘家,娘家亲爹娘都不在。
不想错过,成亲就面临三两年内或许会有喜,会错过一些事情。
再多的话,宋福生就不用说了,不想错过外孙女在女儿的肚子里、和出生之类的。
一副他还要带孩子呢的模样。
陆丞相万万没想到,宋知府是这样的父亲,相比做出的政绩,父亲当的更是让他吃惊:“你可知,这是一个极好的机会?你可知,三品为何叫大员?”
“晚辈知道,但晚辈还是觉得,哪怕平调,还是四品,也不想错过那些。我想陪在他们身边。”
陆畔,你感动不?
宋福生“慈爱”地看向女婿。
他女婿却在较真说:“岳父,我不会和茯苓吵架,你刚才举的那个例子不对。”
宋福生:“……”
第八百九十八章 哪里都有我
陆丞相看一眼孙儿,品茶。
看来孙儿的相处之道学的还是不好。
抽空要教导孙儿,凡事不要将话说满。
现在年轻,承诺不会拌嘴,这只能代表眼下有这个决心。
将来,数十年却是没法保证的。
任何事情都是。
一旦做的不好,又承诺过,.asxs.太高,反弹就会很大。
等于在给自己设置障碍。
而什么也不说或少说,当哪个方面超乎对方意料,才会让对方满意。
否则不会出现某人平日表现平平或是很差,忽然哪次做的很好就会给人留下极深的印象,甚至会因此改观。
这就是人性。
以上,陆丞相以为陆畔是在向丈人下保证,还惦记着过后教孙儿不能这么实在,却不想,最了解陆畔是宋福生。
这话,别人听来是承诺,宋福生却听懂了,借着尿遁就只有他和陆畔时,反问道:“你说不会吵架是什么意思,不会和茯苓吵架,就是会不说话呗?”
猜的真准。
陆畔诚恳答道:“对的,岳父,请您放心,如若发生这种情况,她吵,我会不吭声的。”
所以,您举的例子不对。
他不会给茯苓吵起来的机会。
岳父真的无需为不放心他们而耽误前程。
有许多人,拼尽一生,迈不进三品行列。
虽然他相信岳父的能力,定不会止步于此,但是如此年轻就能登极三品,将来的高度必将会让旁人无法企及。
宋福生:他能放心就怪了。
“就俩人,你不吱声,你这是想晾着谁呐?”
陆畔看出岳来父对他回答不满意,不敢乱说话。
但心里却疑惑,那吱声,不就是会吵?
“你不能不吱声,两口子之间有啥可不能说开的,要是一天说不清,就多谈几遍。”
宋福生上下嫌弃地看一眼女婿,“珉瑞,打仗也有谈和吧,这个道理你总会懂,不谈怎么和?”
“不是,岳父,我可能没讲清楚,我是说让她先吵,我听着,然后我等她冷静再去谈,不是说不理她。”
“你别说了,你还是听我说吧……我实在是没想到,你这堂堂大将军,能摆弄那么多人,这点儿事儿整不明白。搞了半天还真想着我闺女生气你不吱声。我告诉你,你要……”
宋福生教导,不好好教,非要先埋汰两句陆畔情商低。
小左子和小右子跟在一边伺候着。
这俩人旁听很想吐槽:
一,主子们呦,今儿是定亲的好日子,何来的吵架,是自己设定的场景吗?未来的少奶奶知道这事不?你们就给女主子定下会吵架的形象。
二,宋老爷,您能不能行行好,教习就态度好一些嘛。
而且您说的真不占理。
您可以说我们家少爷年轻没经验,却不能拿少爷是王爷、将军,就要事事都能处理妥妥当当说事。
依照您这说法,那些老将军家里一定美满和谐,最厉害的皇上更是能将后宫安排明明白白。
咱在心里说句越矩的话,真那样吗?那就不会有这事那事儿了。
所以说,和成就功绩有什么关系,那是年复一年去悟去学去拼杀,天天就干这个的,有的今日。
而成亲后的事,一日经验都没有,书上又不教,又不是干这个的,我们少爷还没成呢……得,求主子爷们快别讨论那没影的事儿,前方女宾出现。别被听了去。
没错,前方钱佩英和宋茯苓她们出现。
宋茯苓耳朵通红,谁在背后说她。
看见老爸和陆畔在一起,她觉得自己有答案了。
宋福生和陆畔也立马停止讨论。
钱佩英是来暗示:天色已晚,咱们是不是应该打道回府了?
“老太太们呢。”
不知道啊。
……
老夫人的书房。
马老太正在挥毫笔墨:笑看风云。
她最擅长的其实不是这四个字,是黄金万两,但她觉得写笑看风云更能提高档次,不能将心里惦记的金子告诉别人,那样太显得自己俗不可耐。
用左手抚右手衣袖,放下笔道:“不中了,又有十多日没摸这笔,手有些生。献丑。”
老夫人和陆畔的祖母到近前眯眼一看。
如若说陆畔的祖母是意外,没想到马老太还会这一手。
那么老夫人就是吃惊。
她见过茯苓祖母的笔墨。
之前写信,每个字就是团,一个团一个团的饿。这才几年过去,已经有模有样,有笔锋了。
“看来你这几年,勤于练习。”
马老太谦虚:“勤,真谈不上,您谬赞了。就是岁数大了,觉少。早上等儿女们起身一起吃饭,干等也不来就写几个字。再就是去厂房等点心出炉,有时在我那小间闲着也是闲着,描几个字。”
一看陆畔的外祖母就了解老夫人,笑着示意:“您请。”
老夫人果然上前,伸手接过秦嬷嬷递过的印章,在这笑看风云上,卡了一戳。
看来,凡是她欣赏的墨宝,她都会印戳。用自己的贵重身份以证对方的才华。
马老太心想:她哪有什么才华,但这绝对是宝了,这回真成了墨宝。就这字,她要是想卖,搞好了能心想事成:黄金万两。
书房里这叫一个热闹。
喝的酒,微醺状态起了效果。
之前,在马老太没有挥毫笔墨前,人家老夫人和陆畔的外祖母先向宋家老太太们展示了一番才艺,下棋。
“你们下过棋吗?”
“没有,也很少见。”
“那我们给你们下一个。”
边下边说话,当玩似的,偶尔还指点身边宋家老太太们两句。
这才有了马老太说,她写字的事。
这不嘛,现在又轮到葛二妞她们。
不成,不能躲,会什么就玩点儿什么,今日定亲,都是自家人,早就想说,何必放不开。
郭老太太喝的脸发红,一咬牙,打算表演一个。
马老太心一哆嗦,她怕郭婆子搬出从前糊弄青楼女那套苦难故事。那不是污了人耳朵?
还成,郭婆子不傻,她说要唱歌,“献丑了,给您二位唱个我们家乡,上山下河的小调吧。”
一听起头,真是小调,马老太彻底松口气。
还好,歌也不是一男一女钻苞米地里那些流氓歌曲。
老夫人没听够,郭婆子唱完,她问:“黄龙那里就没学个吗?”
黄龙啊,葛二妞和郭婆子她们面面相觑,那都是打渔时百姓间传唱的,词有露肩膀等不雅的词汇,不能唱。
马老太忽然道,那这么的吧,唱家里小子们爱唱的那个,小孙女还教咱们和声那个。
啊?那您得指挥。
马老太站起身,整理整理衣裳,是啊,每当唱这歌,她都是c位。
老夫人一听更来了兴趣,开始吧。
却不想,一开嗓,就给她和陆畔的外祖母吓一跳。
当宋福生这些晚辈们,找到这里时,听到的就是:
“……一呀么一呀么一呀么一,一杆锄头交给我。二呀么二呀么二呀么二,二话没说就下河。三呀么三,宋家三代苦为乐,四海为家,嘿嘿,嘿嘿,哪里都有我,哪里都有我。哪里都有……”
马老太正在指挥,王婆子:“一!”
葛二妞:“二!”
阿爷的大儿媳:“三。”
郭婆子:“四。”
马老太双手挥起,齐声:“一、二、三、四,宋家的歌!”
外面宋福生和钱佩英两口子,汗都下来了,他们闺女笑病要犯,咱快回家吧。
第八百九十九章 花好月圆夜(二更)
干啥来啦?
郭老大和王忠玉回家的路上,都对老娘瞪了眼睛。玩的那叫一个投入。
车里几位老太太也不敢吱个声。
那是老寿星盛情邀请让放松的。
人家让你们放松,你们就真放松?
多亏你们八个老太没到齐,这到齐了,吼的街坊邻居都能听见。
马老太也有点儿惴惴不安,偷摸撩起帘子,看眼外面骑马的三儿。
后悔了,和小孙女一台车好了。
后车里,宋茯苓正被老娘问正经话题,比方说:对未来婆婆的印象。
宋茯苓先反问:“我说她好,你会不会不高兴?”
“怎么说话呢,你能和她处好,我有什么可不高兴的。”
“啊,哈哈,娘,那我觉得她人挺好的。”
钱佩英说:“我也觉得陆夫人还成,看起来挺和善。本来我还担心你,不会和像她这样的人相处。你打小就不会看人眼色,就会溜边儿。”
宋茯苓打算闭目养神,反正她娘会先吐槽她一盏茶时间。
可是听到后面,慢慢睁眼。
钱佩英正说着:
“你之前那样想就不对。
每家情况不一样,你不能听这个随口说几句婆婆坏话,那个说几句,身边说的人多了,以前看到的多了,就因噎废食,就认为所有婆婆都那样。那可不是。
虽然一部分……就不说那些了。
娘希望你,起头抱着和对陆畔母亲多用心的心思。
人心都是肉长,就像陆家接受咱家有些方面不行,他母亲即使差点意思,你也想着先往前迈一步,对她多用用心。
不为别的,为陆畔,听见没。
更何况,陆畔他娘挺好。
而且人不是一成不变的。有时候会从好变坏,有时候会从坏变好。
你就想着往后哪怕有变坏,陆夫人真就哪方面为难你了,可是她还有可能变回来呢,抱着这个心思往前看。
远了不提,像你奶,她就是个典型的例子。
你看她之前给我做婆婆,我绝望不,你再看现在。都是相互的。”
钱佩英苦口婆心,很希望女儿稍稍放下戒备心。
她生的闺女,她了解。
她家茯苓不是对谁都会用心的。
有时候对一个人有点儿小看法,压根就不会给人家机会去改变看法。为少麻烦,倒是会先离麻烦人远一些。
但没人是傻子,是用心在孝顺婆婆,还是形式主义,只做媳妇维持表面的那一套,时间一久,别说有一定阅历的陆夫人,就是陆畔也能感觉出来。
钱佩英怕女儿存了这样的心思,总是开头就防备着将来影响夫妻感情。
“知道了,娘,你好操心啊。”
回头到家,钱佩英又操心茯苓没吃饱,让闺女在热炕上躺着,她带着俩丫鬟正给闺女下鸡汤面条时,隔着几间屋里,朱氏被宋老二给揍了。
这大喜的日子因为点儿啥呀?
在宋福喜眼中,朱氏不干人事。二闺女得的那点儿首饰,她要给收走。
收走那话说出口,二闺女还真没有不舍得,给娘戴呗,没啥。
可是,朱氏喜滋滋藏首饰时,加一句,留给金宝媳妇,二丫就生气了,金宝媳妇在哪。
多亏现在弟弟被三叔和奶管教的挺好,要是像以前那么讨厌,二丫心想,她一定会和大姐连手恨死弟弟。
造成这种恨的,就是她们亲娘。
而宋福喜在这时,也没想打媳妇。
今儿是大喜的日子,又是才回老家,弟弟在做大官,咱哪里能猜到谁会忽然进院,亲戚里道这么多。
早已想好,回老家,能忍,他就忍。别让人看笑话。
宋福喜随口劝,从陆家欢欢喜喜回来,又吵吵啥。我发现啥高兴事到你那里,总会出点儿添堵岔头。
错就错在,他想了想又多说了几句:
“你看看大嫂回来就换衣裳,也不摆弄啥,多贵重的摆件不也要照常过日子?又去忙大郎那一摊。一个字一个字写礼单。
弟妹那更是。
哪有像你,只顾四处讨要孩子们的物件,弟妹带丫鬟给娘烧水洗头洗脚,听说胖丫饿了,又给胖丫和娘她们折腾擀面条。
你可倒好,也是个当娘的,同样是闺女,一句热乎话没有,进屋就没收孩子东西,给二闺女气的,走路恨不得给地跺出坑,我看你倒像后娘。”
“谁好你找谁去,你大嫂你弟妹好,你找……”
啪一声,宋福喜挥巴掌打断更混账的话。
这屋,脑子蒙着被子在干仗。
咋整,算是没好了。
朱氏拿准了宋福喜天天蹲厂房就知制作包装盒,对她没二心。两口子一起干活,她看得住。拿准了宋家不会出乱遭事,宋福喜是为闺女儿子,二闺女和儿子可没成亲呢。宋福生以及全家是为胖丫和宋福生仕途。
她还是金宝的亲娘。她就不长大。心里想要啥就要,想占便宜就占。
恩,二丫的首饰,挨一顿胖揍,身上青紫一片给了回去。
二丫气的:“娘,你这图啥,而且你也不用不花。就喜欢给金宝攒家当的感觉是吗?”
钱佩英借给朱氏的那套首饰,她却没还。不提不念。
挨揍完,也不敢告诉谁,反正打的也是身上,她还戴着钱佩英给的这些去唠嗑,边吃两大碗金丝面条边邀功说:“弟妹,我今儿还成,是不是?那我以后就照这个来,你放心。我这二伯娘当的,那阵呛住,只寻思给自己憋死也不能给我侄女丢脸。”
……
陆家这面送客后,就要和谐多了。
陆夫人在自己亲娘房里,正坐在榻边和娘家姐姐嫂子以及老娘聊天,“宋家人还行,是吧?”
陆畔的外祖母笑着点头,“已经很好,不要去和旁府比较,旁府可不是像宋家才起来没两年。想想别家也才起来两年,能做到今日宋家人这样吗?”言外话,可能照宋家差出许多。
陆畔的大姨比陆畔的舅母们敢说话,亲姐妹之间也是更亲近,“三妹,你儿媳真是没得挑。不用去和那才发迹的人家比较,就算将旁府算上也是出类拔萃。当然了,这咱们早就知晓,就冲这人不是?”
“是啊,大姐,我发现我那儿媳,性情还娇憨。”
压根没人提一些小瑕疵,说的全是好话。
主院落。
陆老夫人一边和陆丞相聊宋福生的工作问题。
既然提出帮忙不想做钦差,你就要给办,但不能不升迁,凭什么平调。
宋福生认,老夫人不认。
一边对着琉璃镜,在背着斜跨的小珍珠包左照右照。
“你看看这包啊?”
陆丞相歪在榻上,手里是本书,头不抬道:“挺好。”
“你看了嘛。”
“看了,”陆丞相这才抬头,再次补充:“挺好。”
“之前,珉瑞岳父那事,我与你讲的,你过心没有?”
“过心了。我说,咱俩也一把年纪了,折腾一天,早些安置?这小包就不要拿上来吧。”
陆畔三姐,陆之婉家,此时却没睡。
安娜回来有点儿闹情绪。
齐东铭纳闷:“她在要什么。”
“要珠子,相中她舅母那鞋上的珠子,非要一双一样的。你说她才多大点儿,怎那么臭美。还好,谢天谢地没要那一身衣裳,只鞋,明儿就让丫鬟照样子做双小号的。”
……
陆畔“闺房。”
为何说是闺房呢,因为他正像个大姑娘家,脑中过着关于茯苓的场景。
三过两过就别扭起来。
后反劲儿,有点伤心茯苓连块糖都不舍得给他吃。
脑中回放,连根糖丝也要扯出来。
不是伤心吗?
为何第二日天蒙蒙亮时,顺子在背着人偷摸给少爷洗床单被罩。
第九百章 让爱天天住我家(两章合一)
陆家美好的一天,是从老夫人坐在梳妆台前,想起一二三四歌憋不住笑开始。
陆丞相无奈地挥手,遣散伺候的丫鬟们,望着老妻,脸上也露出了笑。
而宋家美好的一天,是从村里人奔走相告,几里外,见到来坊车辆开始。
至此,家里连续几天就没断过客。
钱佩英接待了一些夫人。
夫人们按照各自夫君的官位,坐下说话。这里有以前就认识的,更多的是头回见面。
钱佩英和李知府的夫人并肩坐在沙发上,两个人显得也更亲近。
大郎的工作问题,宋家人回来就有听说,用宋福生两口子聊的私房话,大郎相当于去奉天法院工作了。这个人情要记在李知府的头上。
任子笙的妻子,谢侯爷的庶女谢文慧也回来了。
公爹生病,她不回老家,管任公信死活呢,她最膈应公爹,很瞧不起任家。
小叔子们那阵闹闹吵吵被征兵,她不管不问。
这回一听宋家人回老家了,她和夫君特意从京启程,带着厚重的礼物,美其名曰:回来看公爹。其实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按任子笙的五品官位,谢文慧就坐在钱佩英的下手边。
这个时候,谢文慧认亲了,不嫌弃她夫君和公爹是住在村里的人家,也不再嫌弃提村里这俩字难听。
主动和钱佩英找话题聊的就是,一个村里出来的。宋大人科举那年,本就应该在京时串串门。
话里话外暗示,以咱们两家的关系,要常走动。
给人造成一种错觉,宋任两家很好。
却不想钱佩英不接话,四两拨千斤遮掩过去。她直接借着这话对众位女客发出邀请,在座的各位都应该常走动。
胡知县的夫人坐在最远的位置。
今日来的夫人都是在奉天府城任职的诸位官夫人,那几位夫人的夫君,全是她夫君的上峰,她表现的谦虚谨慎。
有时候,感觉也插不上话,只能腰板挺直、看起来很郑重认真坐在那里,望着钱佩英和李夫人笑。
宋茯苓给老妈面子了。
那些夫人们不是想见她吗?
打扮一番,身后只带一位曾嬷嬷,和二丫姐并肩出现在客厅。
夫人们立即站起身。
这时候连同李夫人也满面笑容站了起来。
唯有钱佩英坐在沙发上,摆手示意,坐,大家坐下说话就行。
宋茯苓从胡县令的夫人身旁走过时,胡夫人微低头对宋茯苓礼貌的一点头,算作打招呼。
谢文慧也一脸真诚笑容,眼神始终追随着宋茯苓的身影。
直到宋茯苓坐下。
茯苓温婉一笑,抬手:“坐。”
诸位夫人,才像感谢似的点头坐下。
有些事情,无论别人如何在心里感叹,它就是在不知不觉间变了。
以上这话,是任子笙和胡知县的心里话。
任子笙从京里来,知晓宋福生很得圣心,他已经不感慨宋福生一步两跳的越级仕途。
只是站在宋家院落,很恍惚的想起第一次来这里,那一片破烂的房屋。
那时,为讹诈一些稍贵的暖棚纸张,为多要几斤粮食,宋福生那阵脸都不要了,一笔笔算账,一斤也不放过。
穷的啊,就怕和贵气人无处说理,答应给那些物什都不行,可见心里战战兢兢,非逼着让签字画押。
再看如今。
任子笙抬眼看向坐在宋家厅堂主位的宋福生。
而胡知县比起任子笙的心里还要复杂。
想起他以前因嫉妒不想上报宋福生治水患有功,不想让任家村再出头。
想起那阵的宋兄之女,配他的嫡子都会被夫人、被世人挑剔。
想起他和夫人猜到宋福生之女已被陆将军看上,至多被纳为贵妾就已天大福分。
想起他和夫人知晓陆将军成为异性王爷后,又打算看热闹,或许,可能还会是贵妾,结果皇上指婚,满朝皆知。
结果煜亲王途径奉天,想必途径路上的官员无人不知,煜亲王要去黄龙见岳父。可见,对此亲事的看重。
一切的一切,胡知县觉得已然高攀不上曾经的子帧兄。
今日他一到,见到宋福生就拱手叫子帧兄时,子帧兄表现和从前一样热情,看起来并没有忘记,曾经他这个童谣镇知县也帮过宋家、
倒是奉天几位官员看他一眼。
从任家村里走出去的任子笙也看他一眼。
胡知县不是错觉。
任子笙确实有看胡知县一眼。
心想:你可够自来熟的。即使熟悉,今非昔比,这么多你的上峰在场,都要对宋知府恭敬说话。你当着上峰面前上来就一句子帧兄,也够没分寸的。难怪你守着地处位置那么好的大县童谣镇升不上去。
这么看来,胡知县还不如他爹有水平。
因为有他爹,宋任两家看起来挺好。连着他进宋家院落没有想象中那么尴尬。
任子笙私下有问过爹,就是他爹的回答不能信。
他爹的回答,妙方是用心啊,方方面面的给张罗。再者说,你爹我为人多实在呢,咱家和宋家属于识于微末。
任公信觉得大儿子最大的缺点就是脸皮不够厚,而且总在不该要面子时瞎矫情。
你看他三儿子就随他,在王爷手下干的有模有样。听说在驻地又升职了,再升就要和老大一个品级,就是没有媳妇回不来愁人。
老任家门槛子,从前因为大儿荣耀无比,现在因为有老三,一文一武俩儿子,更被人高看一眼。
——
二月初六,宋家大郎成亲日。
大郎成亲,给他三叔富得流油。各方面的朋友,在不在奉天的都给送来祝福。
黄龙那面手下官员特意算着时间,各府派大管事带礼物来了。
奉天这面就更不用说了,国公府一出手,挡不住的贺礼流水一般送到眼前。
陆家的所有姻亲、所有沾边亲属,几个姐姐的婆家全部随礼。
奉天从上至下的官员,全部随礼。
搞得宋福生又硬塞给大哥五百两,俩人都急了:“大哥,你听我说,我不能去和大嫂撕吧,就千里挑一,就是你给的。什么三叔给的,没那事儿。不要提。”
大郎成亲这日,也将非要主动给宋家当大管事的任公信忙坏了,组织任家村人都换上体面的衣裳进城。
咱老宋家没有那么多家丁,乡亲们给围处一条迎亲欢送队伍。
从城里大郎的新房出发,绕城吹吹打打到魏家。
大郎一身红彤彤的喜服高坐在马上,回头看了一眼太爷爷、祖母、爹娘、二叔、三叔。
马老太一脸喜滋滋摆手:“去吧。”给媳妇接回来,咱家就会又多一口人,没多久,想必曾孙就出来了。
谁娶媳妇,谁家高兴。
除吹拉弹唱骑马迎亲的,接新娘子共三台轿子,头抬轿子自然是新娘子坐。
后两个轿子是压车童男们乘坐。
钱米寿抱着富贵的小儿子小年年,坐在轿子里眼馋他姐,嘻嘻笑。
宋金宝抱着忠玉家的小败家,坐在第三台轿子里,也眼馋胖丫姐,“完了吧?去不了吧?”
最可气的是,连二丫姐都眼馋胖丫。
因为宋茯苓这个身份吧,太高了,她一出现,魏家人轻不得重不得,这小姑子太尊贵了,实打实的姑奶奶,她不适合去迎亲。
连陆畔也被宋福生警告过,“你不去,并没有人挑理。你去了,咱说实话,倒抢风头。”
听话。
要不然众人是看新郎新娘啊,还是看王爷露出百年难见瞧热闹的表情。
宋福生也存在这个问题,特意和钱佩英穿的低调,怕抢了大哥大嫂的风头。
陆畔和宋茯苓这对儿,被家人无情的嫌弃了。
但宋茯苓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不能在正经迎亲队伍中,她有自己的马车。
宋茯苓的车辆一动,停在道边陆畔的车辆也动了。
今日,有几位奉天才子不认识宋家大郎,特意围观瞧热闹,真就不是为看新娘子,而是看那个曾经出现在天一书肆的王妃。
“是她,真的是她。”当年书肆里小胖公子,望着用大白马拉着的车辆。
“是她,她就是王妃。”另一位公子眼神随茯苓的车辆移动。
陆畔坐在后车里拧眉。
有心人也发现了他。
好嘛,这是宋家小姐前面走,王爷在护送的意思吗?
当这两台车一前一后到达魏家时,陆畔一边留心观察不远处的茯苓,一边惊讶地看向迎亲队伍。
还能这么迎?
只看,宋家人到了,大郎在喇叭唢呐的吹吹打打中潇洒的下马,一众兄弟也齐刷刷下马。
风俗,娘家人要堵门的。魏家大门紧闭。
“来者为何?”
喜娘媒人在这面喜笑颜开大声回答:“来接新娘子。”
宋家小子们在那面上猫爪,几十个小子蹿上墙。
平日里,二郎比起金宝他们要不出头,但此刻你再瞧瞧,人家亲哥哥结婚,那叫一个卖力。跟在哥哥后面骑马来迎亲,眼下又属他爬墙最快。
魏家人还在大门这里嬉嬉笑笑为难人呢,二郎已经跳进院。随着跳进的宋家小子越来越多,大郎的老丈人一家慌了,“嗳嗳?你们是从哪里冒出的?”哪有没被为难到进来的。
宋家小子们笑着挤开魏家拦门的亲属,从里面将门打开。
大门一开,大郎的同僚们、家人们,吼着“接新娘子喽”,就像下饺子似的,呼啦啦涌进去一片人。
宋家的喜娘拍着大腿,“快着,新娘子出嫁喽。”
魏家的喜娘急着提醒:“新娘哭,婆家富,快哭。”
风俗,哭的越响,婆家越发财。
大郎的媳妇被这堵门环节弄的一愣一愣,哪有眼泪,真是硬哭,扯开脖子,只有动静没有眼泪的哭。被哥哥们背出来还在哭。
陆畔在大门口都听见了。
心想要记下,回头提醒岳母,茯苓那天不要如此,不用惦记让陆家更富。
“嗳?你怎么来啦。”茯苓回眸惊喜地仰头看陆畔。
这一天,让魏家人感觉倍有面子,能讲一辈子的事是,大郎将新娘子接走的那两挂鞭炮,是由陆畔和宋茯苓亲手给点响的。
两个人暗戳戳的来观礼,被魏家以及围观百姓们发现后,同步对大家点点头示意,似在承认:是的,是我们。我们来看看。
又很低调的在起轿时,陆畔看着茯苓上马车了,他也掀帘坐进自己的马车,和茯苓一前一后,跟在迎亲车队后面离开。
当新娘子接回来,宋家这面全是笑声。
任家村村民们站成两排,挥舞手中的红布,迎接骑马带媳妇回来的大郎:“欢迎欢迎,热烈欢迎。”
孙媳跪在面前,马老太开箱了。
她有个首饰匣,不算她的珉瑞给的,里面有四十多件金首饰。多数是儿女们买的,还有家里富贵他们出门,回头给家里老人们带礼物一人一件买的。
大郎媳妇一声“祖母”叫出口,马老太伸出戴有茯苓送她金戒指的那只手,扯过长孙媳妇的小手,当场给套了两个实心的大金镯子。
另外还给了两条金项链、六只簪子,六只金戒指,连同这些配了一个首饰盒:“戴着玩去。”
她真就这么想的。
等长孙媳给生下曾孙,她再赏。小孩的金铃铛什么的,她就包了。
桃花生小子那阵,她就送了一套。
……
成亲当日的场景还在眼前浮现,村里家家户户,还没忘记大郎带媳妇回村时吃的虾仁饺子的味道,宋家再次向各家各户送去一盘肉、一盘骨头或是血肠酸菜。
因为宋家再次有贵客驾到,以至于要杀猪宰羊,全村狂欢。
谁呢。
背着小珍珠包,跟着孙儿来的老夫人。
不是早就说了吗?要来这里看看。趁着马老太没走。
老夫人不管别人的眼光,陆丞相觉得这样做不好。
她说:那些人都是谁,怎么管的那么宽,她想去村里就去村里。别说村,她就是去庙里又碍到谁了。她的身份,不是让自己受限,是让那些人受限。
所以,她来到宋家,晌午还歇了一觉,和茯苓一铺炕。
“你不躺下?”老夫人想让茯苓和她躺在一起歇歇。
茯苓说:“好。”笑眯眯平躺在老夫人的身边。
出于恭敬,俩人中间先是隔着一个人的位置,可躺着躺着,老夫人假装翻身,侧身对着茯苓。
茯苓也侧过身,面朝老夫人。
嘻嘻,嘻嘻嘻。
……
五日后,陆家人返京。
七日后,宋家人返回黄龙。
三月间,二丫的夫君,关家来人,去往黄龙提亲,定亲日子为明年秋,在茯苓之后成亲。
二丫的准夫君关家昌被陆畔运作,调往京城,进入皇上的近卫军队伍任职。关家从黄龙离开就直奔京城买房。能买多大买多大。这娶的是一个宝啊。
三月间还有一件大事。又一年的科举开始,宋福生携黄龙官员们在十里亭外,亲自鼓励黄龙学子,纠正秦主簿写的发言稿,不是向他看齐,而是要更上一层楼。
四月初,马老太在京城的点心店开始装修。富贵正在京郊洽谈马老太的奶产品加工基地。谈完后,赶到秦城,抱了抱独眼宋福寿新出生的儿子。为兄弟高兴。孩儿叫啥名?福寿说:叫四季。因为二孬兄弟那个没的娃就叫四季。
同月底,郭老大和王忠玉这两个镖局元老亲自带队,从黄龙亲自押镖茯苓待嫁的家具、摆件。
浩装有陪嫁物件的车队,浩浩荡荡进入京城。
五月中旬,宋福生收到两个消息,一个是大郎的,三叔,我媳妇有喜了。算算日子,成亲没几日就有了。
另一个消息,吏部下来人,即将抵达黄龙考核官员。
第九百零一章 二踢脚上天(两章合一)
有官必有课,有课必有赏罚。
身、言、书、判、德行、才用,观天下之材。
吏部考察七人组伪装成商人,带着六名乔装打扮成随从的护卫,正在黄龙来福客栈办理入住。
“呦,客官,不好意思啊,没有上间了,只有中下等间,就这,也只剩三间房。”
“噢?看来生意不错。”
“托您老的福,咱们这啊,又到一年一季的展销会。有那外地的为订现货,不想等,也是为将自己的物什谈个好价,怕谈不拢,他们早早就来。这就住满了,您几位爷也是吗?”
这几位身上有墨汁味儿的爷,含糊的微点头。
又找了两家客栈,勉强找到能凑齐十间看起来还算体面的房间。
七名吏部官员,每人一间。
此考核组,最大的带队官员是吏部左侍郎。
可见皇上对这条线,包括已考察完的奉天等城池有多重视。
六名护卫,两人一间。
这一行人,明明可以到达黄龙就享福,只要他们通知宋知府。
但他们谨记自身的职责,抵达黄龙打算暗访。
先通过自己的眼,去观察黄龙官员的声望、廉恪、明敏,当地百姓治安,像仓禀税收和人口增加等等,他们并不急,这都可以在亮官身后,看记录说话。
可以感觉出来,至少这一组下到地方,又由左侍郎亲自带队,不会出现考课不实、虚报政事绩效之事。不会只写劳绩,不记拖欠和不妥。
反之,这一行人要是看到不好的,他也真会给你往上写。
第二日,这一行人,身穿布衣,坐在面汤铺子吃面,近距离听老百姓唠嗑。
通过老百姓们说话才知,为啥昨儿找客栈费劲,客栈看起来还鱼龙混杂,人特别多,连大通铺都住满了。要只是外地商人不至于。
原来今儿是黄龙府城的大集日。
还有个新鲜词,老百姓说是促销日。
府城里大多数的商户,会在今日拿出几样,降价处理大甩卖。
附近各县的百姓纷涌而至,就为抢这些。
各县的小商小贩和货郎们也早早就来了。
听起来挺有钱。
没钱,咋甩卖也没人买不是。
“老人家,咱们这里从入秋后就变冷,一年也就种地的收成吧,冬日里还有活干吗?”
老人家寻思:把那个吗去掉,俺们能一直忙到腊月。上面一个政令,下面就能干疯。这几年就没歇过。
“您外地的吧?”
“是啊,老人家,我们……”
侍郎大人还没说完,老人家就不乐意了,喝令考察组其中一名官员,“你扔什么呐,扔垃圾桶里。”
指了指道边的垃圾桶。
爱护环境,人人有责。
老人家这一嗓子,好些人都抬头。
被斥责的官员望着他们家大人,打小没被如此打脸,人人露出谴责他的目光。又冲他家大人,指了指道边那看起来挺漂亮的木桶,上面都带着盖呢,那是装垃圾的?
之前,这一行人还纳闷,那是干什么用的,沿路几百米一个,几百米一个。
没一会儿,面汤铺子前,出现手推车,车上放着大扫帚还有好些桶。
来人进铺子后院,装泔水拉走。
推车的时候,看到路上刮树叶,他还停下车,用大扫帚划拉划拉树叶子搓走。也时不常的检查路边垃圾桶,看装没装满。
除黄龙特色垃圾桶,京城的主要街道也这样收拾,但引起考核组注意的是百姓们聊的话。
说那扫垃圾叫王绝户。
绝户,骂人的话,其实人家里有个女儿。
说那王绝户现在算是行了,还混上吃皇粮啦。
考核组官员这才明白,黄龙街道分为片而,每片儿都有一位负责街道清扫工作的人员。
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吃上这“皇粮”,必须是这几条街上,出了名的家庭最困难之人。他们这一天从早到晚的工作就是巡视街道,扫大街,冬日清雪,收泔水垃圾等等。
“走吧,咱们到百姓说的那个,环卫管理站看看。”
据说,清扫各片区垃圾的人,在发“官饷”的环卫管理站当职。
不止这些片区清扫工,环卫管理站也雇佣好些专门处理畜禽粪污的人,将粪污拉走统一肥地。
另外,还有一只特殊的兽医队伍,也属于官府雇佣性质。
专门下乡巡逻、防控动物疫病。
“老爷,您看,那石头房应是他们说的公共厕所。”
侍郎大人微点头。
这都是在别的府城没见过的。
黄龙公共茅厕多,茅厕里特别干净,几个城门那里都设有这个。许多百姓进城第一件事,就是上厕所。
这个时候,考核组官员还能感慨两句,这个是特色,那个是别的城池没有的。
可这一天暗访下来,他们已经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记录了。
因为,特色太多。
黄龙最主要的城门那里,有当职屋。
宵禁关城门,为防止下面各县有紧急突发情况出现,像火灾,像杀人啦等等,第二天开城门再汇报,再到现场怕黄花菜都凉了。
据传,每晚这个当职屋里,都会有一名“大官”值夜。
连知府那么大的官,以身作则,一两个月里都会被轮到一天,在这里对付一宿。
当职屋身上,用白灰写着标语:官员要坚持一线值守,常态化防控不放松。
侍郎大人特意用两手挡住阳光,向里面扒眼看看,这里白天锁着,夜里才会打开。里面就一铺炕,一个办公桌,一个小炉子上面坐着水壶。
黄龙有专门的车站,官府出钱用大棚子搭的。
夏天等车能防暑躲雨,冬日等车能防风躲雪。
车站里做小买卖的不少。
去往哪个县的,前面有大牌子,也有专人吆喝,不会乱停车。
另外和车站对着的还有存车处。
可以将私家车停放到这里,有专人给看管。这专人绝对不会偷您车,他们是吃“皇粮的”。
放心上交看管铜板和喂牲口的钱,即可领取车辆牌子。回头凭牌子上的字领车。
黄龙城里,还有一大特色。
那就是,公园。
不是有钱人家才能逛园子,官府出资给老百姓也建了一个大园子。
看花看草,荡秋千、放风筝,不再是老百姓想象里的神往。
公园里有吃“皇粮”的园丁,他们手很巧,用五颜六色的鲜花修剪出“黄龙欢迎你”的字样。
草木正绿,花开迎客。
小桥,划船,假山流水,荷花池,天上飞翔的风筝,随处可见园区工作人员巡逻,以防调皮小孩祸害东西或掉进水里。
练杂耍的,养鸽子的,逗猴子的,抽尜的,这种买卖的艺人也全在这里。
公园里有许多借着赶集来见识的百姓。
侍郎大人坐在秋千上,一不小心将自己悠了起来。
“明日,下去走走。”
三日后。
考核组一行人,穿过挂有展销会洽谈画面、开江打渔图画的长廊,出现在黄龙府衙会议室。
宋福生作为接待代表,正表情认真向考核组做报告。
修大坝、围山防止污泥石头掉落、村村通工程修路,这早就已经汇报完了。
宋福生正向考核组汇报,这几年农业生产指导服务,种出来的东西,府衙也会切实有效为百姓的农作物进行推广服务。
在这个过程中,因为总有官员带队下到各县各村,所以也推进了政令能及时进村入户。让百姓都能知晓。各地有问题已能做到及时反馈解决。
然后,像是政绩渔业增值等,民声方面的贫困学子助学束脩费,宋福生就不说了。
他直接示意手下官员向考核组汇报工作。
他点名,主抓哪个的,哪个汇报。
意思很明显,黄龙有今天,方方面面看起来尚算不错,离不开专门负责每一摊的官员,每位官员都担起了那摊职责。
考察组始终埋头记录,只有这时,听闻这话,才抬头看一眼宋福生,又看了一眼大家。表示同意,可以由每个官员都讲讲。
吏部考核组里有两位官员,在记录时还开了下小差。
难怪黄龙官员,上下一心,感觉不出有分帮分派,互相下绊子之嫌。
说实话,竟有点儿羡慕。觉得他们的“老大”,要是能这么护着他们该多好。
给表现机会,不揽功,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人性贪婪。
一路考核过来,历经两个考核地,有的官员“满身贴金”,所有的好处恨不得都划拉到自己身上,不好的一推了之,盼着他们去向皇上汇报。
这场会议,开了足足四日。第一天汇报,连着两日查账,开仓核对,接着审核抽查官员们的公事薄。
官员评级分为上中下三等九级,上上、上中、上下,中上……依次。
考核组可以先给一个考核意见,每位官员被评为什么级别,最终由吏部尚书上报,到皇上那里定夺。
不过,一般情况下,除重要的地方官员,皇上心里惦记着的那种会翻阅查看,其他人基本上就是按照考核组的意见了。尚书大人也不会去改。
这不嘛,考核组成员碰头开小会,在订黄龙官员各方面评级。
宋府上这人就无需多说了,那指定全是上上。
还有这么像样的吗?
周同知这里,考核组不知是借光啊,也全是上上。这就代表要升了。
其实周同知在宋福生眼里真不是什么有能力的人。最出众的地方,就是作为二把手,老老实实地听他这个一把手。
能干的罗判官这里,有两处被评为一个中下,一个中中。
主抓的工作,冤假错案多了点儿,至少比奉天判官多。
虽然考核组心里清楚,有的官员为政绩考核,无所不用其极,不一定判的都是正确的,但没人上报、上告,他们能查到的,至少看起来面上比罗判官体面。别的也不归他们管。
吏部侍郎大人在离开前一日,收到宋知府的举荐信。
每个地方一把手都可以举荐一个人,这个有时候比考核组的初审结果还重要,因为皇上会亲自看。
换别的知府,下面的官员为这个名额,可能会溜须一把手不少钱财。早早就为这个做准备。
黄龙官员们不敢。心里清楚,给他们“头儿”送礼没有用。
宋福生举荐的人,正是罗判官。
他用的是他们每半年一次内部的考核结果说话。
也在给侍郎大人举荐信时,单独和考核组谈了谈,阐述黄龙冤假错案这一块,翻案比较多的原因。
看起来没有其他政绩亮眼,但他心里踏实,罗判官也是那任干能干的。全是历史遗留问题,黄龙近一年在清理、证据不足的再重新探查、重审。
并且是自己命令的。理应由他承担这方面的责任。
罗府。
刘大人离开,罗判官从刘大人那里得知宋知府为他去找考核组,如若猜测不错,被举荐者也是他,都眼泪吧差的了。
罗夫人更是一夜辗转难眠。
第二日,罗夫人在钱佩英面前泣不成声。
说自己想错了那么多,夫君受连累被宋大人当面劈头盖脸骂了一通,说实话,已做好被穿小鞋的准备。
那些从没骂过下属的上峰都会不顺心思给下属穿小鞋,就不用说这都撕破脸的。
他们夫妻二人惴惴,却也咬牙认下被埋没几年就埋没的心思。却没想到,大人骂了就过啦,把那口气撒了就真没事了,还举荐,还为她夫君奔走。
罗夫人噗通跪地,扇了自己一嘴巴。
她说,自己说的那些恶心话,不是求钱佩英大人大量原谅,这一巴掌,是她真心觉得以后无论对谁,都不会再那么去想人想事了。
……
考察组离开当日。
宋福生正打算照常下衙回家,路过大办公室时,众官员站起身行礼。
宋福生像往常一样,拎着公事包点点头,众官员忽然笑道:“大人,趁着眼下还没忙的顾不上吃饭,能赏脸,让属下们请您吃饭吗?”
恩?
为啥要聚餐。
怕他高升离开啊?
你们能不能低调点儿。不能考察组前脚走,后脚就庆功。
宋福生都出去了,就在大家有点儿失望时,他又退了回来,迟疑道:“那个,除了我女婿来,我请你们吃了一回饭。共事这几年,还请过你们没?”
没有,再连碗面条都没请过。
“那我请你们吧。”
大办公室里当即像要有欢庆活动一样。
宋福生请客还要先回家一趟,他得去后衙向媳妇要钱。
这天,除周同知没有眼圈发红,他是哈哈笑。
他觉得自己能升为知府了,太好了,摊上这么一位升迁快的上峰,能给他挪位置啊。要是换做别的无能上峰,会占着坑不动。下面的就上不来。
有多位官员喝点儿酒,眼圈儿发红,就像宋福生明天就要走似的。
有一位不太爱言语的沈大人,坐在宋福生身边激动道:“给您做下属,挺过瘾的。”
六月中旬,京城来旨意。
宋茯苓双手捧出皇上早就给父亲准备好的官服。
这身官服,放在家里几年。
宋家人都哭了,因为宋茯苓哭了,在女儿面前像座山的福生也鼻涕眼泪下来了。
茯苓说:“太好了,爹娘还在我身边。”
宋福生从三品官服加身,任职户部右侍郎。
之前翰林院行走的丁坚是他手下,林守阳是他手下,混进户部做几年小办事员的谢文宇,是他手下。
陆畔的公子哥朋友们,都是陆畔岳父的手下。
另外,还有被考核全为上上的杨明远。
第九百零一章 二踢脚上天(两章合一)
有官必有课,有课必有赏罚。
身、言、书、判、德行、才用,观天下之材。
吏部考察七人组伪装成商人,带着六名乔装打扮成随从的护卫,正在黄龙来福客栈办理入住。
“呦,客官,不好意思啊,没有上间了,只有中下等间,就这,也只剩三间房。”
“噢?看来生意不错。”
“托您老的福,咱们这啊,又到一年一季的展销会。有那外地的为订现货,不想等,也是为将自己的物什谈个好价,怕谈不拢,他们早早就来。这就住满了,您几位爷也是吗?”
这几位身上有墨汁味儿的爷,含糊的微点头。
又找了两家客栈,勉强找到能凑齐十间看起来还算体面的房间。
七名吏部官员,每人一间。
此考核组,最大的带队官员是吏部左侍郎。
可见皇上对这条线,包括已考察完的奉天等城池有多重视。
六名护卫,两人一间。
这一行人,明明可以到达黄龙就享福,只要他们通知宋知府。
但他们谨记自身的职责,抵达黄龙打算暗访。
先通过自己的眼,去观察黄龙官员的声望、廉恪、明敏,当地百姓治安,像仓禀税收和人口增加等等,他们并不急,这都可以在亮官身后,看记录说话。
可以感觉出来,至少这一组下到地方,又由左侍郎亲自带队,不会出现考课不实、虚报政事绩效之事。不会只写劳绩,不记拖欠和不妥。
反之,这一行人要是看到不好的,他也真会给你往上写。
第二日,这一行人,身穿布衣,坐在面汤铺子吃面,近距离听老百姓唠嗑。
通过老百姓们说话才知,为啥昨儿找客栈费劲,客栈看起来还鱼龙混杂,人特别多,连大通铺都住满了。要只是外地商人不至于。
原来今儿是黄龙府城的大集日。
还有个新鲜词,老百姓说是促销日。
府城里大多数的商户,会在今日拿出几样,降价处理大甩卖。
附近各县的百姓纷涌而至,就为抢这些。
各县的小商小贩和货郎们也早早就来了。
听起来挺有钱。
没钱,咋甩卖也没人买不是。
“老人家,咱们这里从入秋后就变冷,一年也就种地的收成吧,冬日里还有活干吗?”
老人家寻思:把那个吗去掉,俺们能一直忙到腊月。上面一个政令,下面就能干疯。这几年就没歇过。
“您外地的吧?”
“是啊,老人家,我们……”
侍郎大人还没说完,老人家就不乐意了,喝令考察组其中一名官员,“你扔什么呐,扔垃圾桶里。”
指了指道边的垃圾桶。
爱护环境,人人有责。
老人家这一嗓子,好些人都抬头。
被斥责的官员望着他们家大人,打小没被如此打脸,人人露出谴责他的目光。又冲他家大人,指了指道边那看起来挺漂亮的木桶,上面都带着盖呢,那是装垃圾的?
之前,这一行人还纳闷,那是干什么用的,沿路几百米一个,几百米一个。
没一会儿,面汤铺子前,出现手推车,车上放着大扫帚还有好些桶。
来人进铺子后院,装泔水拉走。
推车的时候,看到路上刮树叶,他还停下车,用大扫帚划拉划拉树叶子搓走。也时不常的检查路边垃圾桶,看装没装满。
除黄龙特色垃圾桶,京城的主要街道也这样收拾,但引起考核组注意的是百姓们聊的话。
说那扫垃圾叫王绝户。
绝户,骂人的话,其实人家里有个女儿。
说那王绝户现在算是行了,还混上吃皇粮啦。
考核组官员这才明白,黄龙街道分为片而,每片儿都有一位负责街道清扫工作的人员。
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吃上这“皇粮”,必须是这几条街上,出了名的家庭最困难之人。他们这一天从早到晚的工作就是巡视街道,扫大街,冬日清雪,收泔水垃圾等等。
“走吧,咱们到百姓说的那个,环卫管理站看看。”
据说,清扫各片区垃圾的人,在发“官饷”的环卫管理站当职。
不止这些片区清扫工,环卫管理站也雇佣好些专门处理畜禽粪污的人,将粪污拉走统一肥地。
另外,还有一只特殊的兽医队伍,也属于官府雇佣性质。
专门下乡巡逻、防控动物疫病。
“老爷,您看,那石头房应是他们说的公共厕所。”
侍郎大人微点头。
这都是在别的府城没见过的。
黄龙公共茅厕多,茅厕里特别干净,几个城门那里都设有这个。许多百姓进城第一件事,就是上厕所。
这个时候,考核组官员还能感慨两句,这个是特色,那个是别的城池没有的。
可这一天暗访下来,他们已经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记录了。
因为,特色太多。
黄龙最主要的城门那里,有当职屋。
宵禁关城门,为防止下面各县有紧急突发情况出现,像火灾,像杀人啦等等,第二天开城门再汇报,再到现场怕黄花菜都凉了。
据传,每晚这个当职屋里,都会有一名“大官”值夜。
连知府那么大的官,以身作则,一两个月里都会被轮到一天,在这里对付一宿。
当职屋身上,用白灰写着标语:官员要坚持一线值守,常态化防控不放松。
侍郎大人特意用两手挡住阳光,向里面扒眼看看,这里白天锁着,夜里才会打开。里面就一铺炕,一个办公桌,一个小炉子上面坐着水壶。
黄龙有专门的车站,官府出钱用大棚子搭的。
夏天等车能防暑躲雨,冬日等车能防风躲雪。
车站里做小买卖的不少。
去往哪个县的,前面有大牌子,也有专人吆喝,不会乱停车。
另外和车站对着的还有存车处。
可以将私家车停放到这里,有专人给看管。这专人绝对不会偷您车,他们是吃“皇粮的”。
放心上交看管铜板和喂牲口的钱,即可领取车辆牌子。回头凭牌子上的字领车。
黄龙城里,还有一大特色。
那就是,公园。
不是有钱人家才能逛园子,官府出资给老百姓也建了一个大园子。
看花看草,荡秋千、放风筝,不再是老百姓想象里的神往。
公园里有吃“皇粮”的园丁,他们手很巧,用五颜六色的鲜花修剪出“黄龙欢迎你”的字样。
草木正绿,花开迎客。
小桥,划船,假山流水,荷花池,天上飞翔的风筝,随处可见园区工作人员巡逻,以防调皮小孩祸害东西或掉进水里。
练杂耍的,养鸽子的,逗猴子的,抽尜的,这种买卖的艺人也全在这里。
公园里有许多借着赶集来见识的百姓。
侍郎大人坐在秋千上,一不小心将自己悠了起来。
“明日,下去走走。”
三日后。
考核组一行人,穿过挂有展销会洽谈画面、开江打渔图画的长廊,出现在黄龙府衙会议室。
宋福生作为接待代表,正表情认真向考核组做报告。
修大坝、围山防止污泥石头掉落、村村通工程修路,这早就已经汇报完了。
宋福生正向考核组汇报,这几年农业生产指导服务,种出来的东西,府衙也会切实有效为百姓的农作物进行推广服务。
在这个过程中,因为总有官员带队下到各县各村,所以也推进了政令能及时进村入户。让百姓都能知晓。各地有问题已能做到及时反馈解决。
然后,像是政绩渔业增值等,民声方面的贫困学子助学束脩费,宋福生就不说了。
他直接示意手下官员向考核组汇报工作。
他点名,主抓哪个的,哪个汇报。
意思很明显,黄龙有今天,方方面面看起来尚算不错,离不开专门负责每一摊的官员,每位官员都担起了那摊职责。
考察组始终埋头记录,只有这时,听闻这话,才抬头看一眼宋福生,又看了一眼大家。表示同意,可以由每个官员都讲讲。
吏部考核组里有两位官员,在记录时还开了下小差。
难怪黄龙官员,上下一心,感觉不出有分帮分派,互相下绊子之嫌。
说实话,竟有点儿羡慕。觉得他们的“老大”,要是能这么护着他们该多好。
给表现机会,不揽功,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人性贪婪。
一路考核过来,历经两个考核地,有的官员“满身贴金”,所有的好处恨不得都划拉到自己身上,不好的一推了之,盼着他们去向皇上汇报。
这场会议,开了足足四日。第一天汇报,连着两日查账,开仓核对,接着审核抽查官员们的公事薄。
官员评级分为上中下三等九级,上上、上中、上下,中上……依次。
考核组可以先给一个考核意见,每位官员被评为什么级别,最终由吏部尚书上报,到皇上那里定夺。
不过,一般情况下,除重要的地方官员,皇上心里惦记着的那种会翻阅查看,其他人基本上就是按照考核组的意见了。尚书大人也不会去改。
这不嘛,考核组成员碰头开小会,在订黄龙官员各方面评级。
宋府上这人就无需多说了,那指定全是上上。
还有这么像样的吗?
周同知这里,考核组不知是借光啊,也全是上上。这就代表要升了。
其实周同知在宋福生眼里真不是什么有能力的人。最出众的地方,就是作为二把手,老老实实地听他这个一把手。
能干的罗判官这里,有两处被评为一个中下,一个中中。
主抓的工作,冤假错案多了点儿,至少比奉天判官多。
虽然考核组心里清楚,有的官员为政绩考核,无所不用其极,不一定判的都是正确的,但没人上报、上告,他们能查到的,至少看起来面上比罗判官体面。别的也不归他们管。
吏部侍郎大人在离开前一日,收到宋知府的举荐信。
每个地方一把手都可以举荐一个人,这个有时候比考核组的初审结果还重要,因为皇上会亲自看。
换别的知府,下面的官员为这个名额,可能会溜须一把手不少钱财。早早就为这个做准备。
黄龙官员们不敢。心里清楚,给他们“头儿”送礼没有用。
宋福生举荐的人,正是罗判官。
他用的是他们每半年一次内部的考核结果说话。
也在给侍郎大人举荐信时,单独和考核组谈了谈,阐述黄龙冤假错案这一块,翻案比较多的原因。
看起来没有其他政绩亮眼,但他心里踏实,罗判官也是那任干能干的。全是历史遗留问题,黄龙近一年在清理、证据不足的再重新探查、重审。
并且是自己命令的。理应由他承担这方面的责任。
罗府。
刘大人离开,罗判官从刘大人那里得知宋知府为他去找考核组,如若猜测不错,被举荐者也是他,都眼泪吧差的了。
罗夫人更是一夜辗转难眠。
第二日,罗夫人在钱佩英面前泣不成声。
说自己想错了那么多,夫君受连累被宋大人当面劈头盖脸骂了一通,说实话,已做好被穿小鞋的准备。
那些从没骂过下属的上峰都会不顺心思给下属穿小鞋,就不用说这都撕破脸的。
他们夫妻二人惴惴,却也咬牙认下被埋没几年就埋没的心思。却没想到,大人骂了就过啦,把那口气撒了就真没事了,还举荐,还为她夫君奔走。
罗夫人噗通跪地,扇了自己一嘴巴。
她说,自己说的那些恶心话,不是求钱佩英大人大量原谅,这一巴掌,是她真心觉得以后无论对谁,都不会再那么去想人想事了。
……
考察组离开当日。
宋福生正打算照常下衙回家,路过大办公室时,众官员站起身行礼。
宋福生像往常一样,拎着公事包点点头,众官员忽然笑道:“大人,趁着眼下还没忙的顾不上吃饭,能赏脸,让属下们请您吃饭吗?”
恩?
为啥要聚餐。
怕他高升离开啊?
你们能不能低调点儿。不能考察组前脚走,后脚就庆功。
宋福生都出去了,就在大家有点儿失望时,他又退了回来,迟疑道:“那个,除了我女婿来,我请你们吃了一回饭。共事这几年,还请过你们没?”
没有,再连碗面条都没请过。
“那我请你们吧。”
大办公室里当即像要有欢庆活动一样。
宋福生请客还要先回家一趟,他得去后衙向媳妇要钱。
这天,除周同知没有眼圈发红,他是哈哈笑。
他觉得自己能升为知府了,太好了,摊上这么一位升迁快的上峰,能给他挪位置啊。要是换做别的无能上峰,会占着坑不动。下面的就上不来。
有多位官员喝点儿酒,眼圈儿发红,就像宋福生明天就要走似的。
有一位不太爱言语的沈大人,坐在宋福生身边激动道:“给您做下属,挺过瘾的。”
六月中旬,京城来旨意。
宋茯苓双手捧出皇上早就给父亲准备好的官服。
这身官服,放在家里几年。
宋家人都哭了,因为宋茯苓哭了,在女儿面前像座山的福生也鼻涕眼泪下来了。
茯苓说:“太好了,爹娘还在我身边。”
宋福生从三品官服加身,任职户部右侍郎。
之前翰林院行走的丁坚是他手下,林守阳是他手下,混进户部做几年小办事员的谢文宇,是他手下。
陆畔的公子哥朋友们,都是陆畔岳父的手下。
另外,还有被考核全为上上的杨明远。
第九百零二章 平凡的人们给我最多感动
黄龙府城以及下面几十个县,在宋福生心里,就像是一个家。
白手起家。
家里没钱,要先想招去挣钱,让老少爷们吃饱饭。
多出余项,留有存粮应急,再收拾这个破破烂烂的家。
今儿收拾卧室,明日装修厨房,后儿去铺路,就这么一点一滴,有了全新的黄龙。
这片黑土地反馈给他的是,他靠自己亮眼的政绩,不用陆家过礼赠送房子,皇上就直接赐给他一个三品宅子。
他在站好最后一班岗。
以前出名的穷困村,眼下成亲好些对儿,嫁进了许多女娃娃。速度快的,也有抱出下一代。
宋福生在蜂蜜村里望着大山说,“好哇,好,将来更会人丁兴旺。”
他站在山边,指着那未修完的山路,嘱咐接任知府的周同知,“一定要修下去。”
“您放心。”
他站在试验田里,这回周同知主动道:“大人,您放心。”
他出现在松花石加工基地,打石的汉子们纷纷停下手里活,叮叮当当的山石厂一片肃穆:您要走了是吗?没了以前他出现在这里的欢迎掌声,那时总是鼓掌,希望宋知府能讲几句,此时只有静默。
他出现在会宁。
一众官员站在他身后,他却站在县衙门口似看到第一天上任的场景。
那时,他只有家人和百姓,身边连个帮他的官员都没有。
他在广交会上,伸出手和许多商家相握,让商户们受宠若惊。
他说,“希望你们明年、后年,以后,还会来这里。黄龙需要商业发展,需要继续走出去,需要你们。”
府衙后院,大门开。
一辆辆车,在黄龙官员携亲眷们的注目礼中驶出。
这一刻,除周同知,其他官员纷纷面露挽留和不舍。
他们担心,再不会有一位上峰,只要他们能干任干,哪怕平日和上峰不说客套话、不送礼,也不会被埋没。
而对百姓们来讲,是担心再不会有像宋知府这样的官员,对他们说:“只要你是黄龙人,走出去,再异地他乡,本官给你做主。”
是宋知府让他们为自己是黄龙人骄傲。
是宋知府让他们相信,穷山僻壤也能是希望的田野。
是宋知府,让他们真心诚意的爱护自己的家乡。
万民伞撑开。
百个万民伞沿途撑开。
就像曾经的宋知府撑开臂膀,护住黄龙这片黑土地。
马老太坐在车里,一下子就泪流满面。
她三儿没有儿子,却也有许多“儿子”。
她三儿是让黄龙成千上万有儿子的家庭过上了好日子。
车队数次被拦截,百姓们随着车辆一大片一大片的跪下,车走,他们再起来跟着。
宋福生不得不下车。
他双手合十向拥挤的人群致谢,望着那一双双眼睛,只拜了两下还没有开口,也哽咽了。
他深吸一口气才说:
“黄龙,之于我,永远是不一样的。无论我在哪,本官仍会心系这里。
而且以后,我虽不再是这里的父母官,但是我有些家人也留在了这里。我将会以省亲的方式再回到黄龙。
诸位,回去吧。
好好干活,好好过日子。
要相信,下一任知府,黄龙的众位官员,会继续带领大家吃的更好,穿的更暖!”
宋福生招手叫来周同知他们,让黄龙官员们给老百姓点点头,挥挥手,以示承诺。
这一瞬,搞得周同知也真心舍不得宋福生了。
一幕幕,在开会时扔文件训他们的场景;逼着他们脱鞋跟着下田的场景;说掉脸子就掉脸子让他们战战兢兢的情景;连吃工作餐都要算计四菜变俩菜、咸菜也算菜的场景。
共事多年,哪位官员没挨过宋大人的训斥?那官威摆的,没谁了。
那些本该是不愉快的记忆,可这人最难能可贵的是,不愉快都让你说不清是苦是乐。
就像此时,宋知府这人,连离开也在给他们铺路。
周同知心想:或许同为男人,他是佩服宋知府的。
将来不说宋知府会不会再来黄龙省亲,他过年过节去京城看望父亲时,定会去宋府看望宋福生。
像周同知这样想的官员可不少。
宋知府以后再不训他们了,离任了,他们纷纷想和曾经的上峰做朋友,还要是交心的那种。
老百姓们看到冒出那么多官员,这才让出一条路,让车队能正常通行。
但是他们举着一架架万民伞跟在后面,还有殷殷嘱托呢。
车队走出好远,宋家人都听见,后面百姓们喊:
“知府大人,您说话算数,一定要回来看看。”
钱佩英实在,感动的脱口而出,坐在车里自言自语:“一定。”
宋知府不实在,更实际:够呛,就随口说的。
钱佩英在赶路时还哄他:“就咱俩人,你要是想哭就哭吧,这回没人能听见。”
宋福生疑惑:“我哭啥,我都高升了,我又不是被撸。恩,虽然不是自己想要的。”
可见,只有像钱佩英这样的实在人仍心绪激荡,宋知府本人早就过了那个感动劲儿。
也或许,没过,他在用不在意掩饰自己。
毕竟就像他说的,黄龙之于他,是他的.asxs.,永远不一样。是掏出所有心血的地方。可多舍不得又能如何,还能不升迁是咋。人往高处走嘛。
“等等,先别说那些没用的了,户部右侍郎,你居然不满意?”
“啊,我寻思能去吏部呢。哪怕不是侍郎,去司封部、考功部这都行,管人多好啊。像科举完,我给他们安排官职。管钱,琐碎。”
宋福生一想就头疼,那地方最忙,也最容易吃力不讨好。
户部在宋福生眼里,就相当于妇女们埋怨家里丈夫孩子常挂嘴边的一句话:这家里家外,全指着我一个人啊。
再次回到奉天,又不一样了。
李知府要对宋福生礼让。这回,李知府没升。
宋福生会做人,他俩又不在一个起跑线上了,好听话谁不会说,谁都没见的情况下,没空,只单独请李知府吃饭。
哥俩好的聊:他能升,成在黄龙。
非常低调的表态,黄龙一穷二白,咋干都会好。像奉天已经发展不错,这相当于老皇都啊,再拔高可不就有难度。
给李知府熨帖的不行,说到他心坎上了。
如若宋福生不承认这点,他真就是这么想的,掺点不服,有点嫉妒。可这话,宋福生亲口说出来,李知府反过来却摇头道:“真是那样吗?兄弟,一定不是。有机会,我要去黄龙看看。不能再坐井观天了。你还是做的好,为兄佩服。”
另外,李知府给宋福生一个消息,你知道吗?你那考核政绩一到京,皇上大怒降职好几位。因为有的作假,比照你那里还亮眼,皇上说,这样的连复查都无需复查,不可能。
皇上:不可能有比宋福生那里财政等各方面还好的,毕竟他都给代言了嘛。朕心里最有数了。
七月上旬,宋福生携家人进京。
第九百零三章 相逢是首歌(二更)
宋家人进京,引各府关注。
不止是因为宋家出了位异姓王妃。
不知从何时起,可能是干什么都能闹出大响动?卖个破物件,皇上微服出宫去亲眼瞧瞧。皇上打个猎,给当时的宋知府送块肉。连升迁,都能影响到多位官员被撸掉。
不在京是无法感知当时的人心惶惶,好些人要恨死宋福生了。
也可能是宋福生,这一步升迁得到真正的实权。
从此,不是没人会小看他了,已经谈不上那个,是许多人以后或许还会求到他,不给拨款,干什么也不成不是?户部三把手。
王妃的爹,只这个人,就能引起各府高度重视。
这种心态,真是随事情不知不觉间转变。
那些不熟悉的人先不提,只说陆畔的亲大姨、丁坚的母亲,也和五个月前会亲家时,心态不同。
还不到半年。
她儿子以后就是宋福生的下属。
县官不如现管。
她娘家爹官位再大,妹妹的公爹官再大,和陆家和陆畔甭管交情有多深厚,也不如宋福生这位现管的说的算。
而她儿子现在全被评为上上的情况下,才只是一个正六品。
以后数年,在宋福生、陆畔媳妇爹的手下,干好干坏、能不能升得快,全要看宋福生的心思,仰仗宋福生提携。
这不嘛,陆畔的大姨这回可不是看妹妹陆夫人的面子才出面帮着张罗。
倒借着亲属关系,说出去好听,主动打发身边好些得力的管事婆子去往宋家新宅,帮着忙活忙活。
又在这些婆子出发前,特意叫到面前训话嘱咐。
“宋家人和旁府不同。切记,你们只是去帮忙安置,即便看到有不妥的地方,那是他们家人的习惯,不代表人家不明白,你们不要自作聪明,指手画脚乱出主意。”
当然了,京城国公府这面,更会派人前往迎接宋家人。
宋家人还没有进城,城门外就有好些人等待。
差些干到黄龙去接。
这可是亲家到京,热烈欢迎。
陆畔两个月前被皇上派了任务不在京,顺子带人一路护卫,一路和富贵磨叽,“为什么不住在过礼的那套宅子里。那套,离王府近,离国公府更近。”
富贵能解释的早就解释完,什么皇上赐的,不住不好。什么还没过礼呢,就住进去不好。再者说,有能耐,你去和福生磨叽啊。
后头被磨叽的实在烦了,也知道顺子是自己人,不会对人瞎说,就用一句话秒杀了顺子:“那个小,这套大。”
顺子被噎住。
恩,真是这样。
老夫人当时求近,只给宋家买了一套四品的宅子,皇上赐的却是三品的院落,这套确实大。
而秦嬷嬷正对坐在厅堂里用蒲扇扇风的马老太,不好意思道:“回老太太,王府那面眼下什么也不缺,就等您到京了。只是,奴婢这次来之前,老夫人有问……”
问什么了?
怎么看你那样,像是不好说出口的模样。
唉,一家人,痛快滴。
“有问,那个磁马桶的图纸,能否借用。”
马老太明白了,老寿星这是相中了。她很高兴,老寿星向她开口讨要物件。
咋回事呢。
宋福生给他闺女按照现代马桶的样子,托朋友在瓷窑烧制了几个。
就这几个,费老劲儿了,烧坏许多、浪费许多钱、从指婚开始就定制,历经一年多时间不说,只运到王府和国公府,一路当大宝贝舍不得磕碰的就操了许多心。
目前,王府和国公府都在叮咣凿,重新修整浴室,重新挖排水道。
可见,宋福生、陆畔,这对翁婿臭味相同。总是惦记上厕所的问题。
老夫人和陆夫人自然会关注一番。
一看这抽水马桶,能坐着,还配有一套大水箱,用手一按,抽劲儿还挺猛,水哗哗就下来。
老夫人:哎呦,这个好,她想要。
是个识货的。
这才有了秦嬷嬷和马老太这一出。
马老太说:“其实那面一直让继续多做些,我家也没有。我想着,应该隔这么久又能做出几个了。”
马老太当着秦嬷嬷面前叫来富贵,让富贵痛快安排起来,打听打听去那面的镖局小子,看能否给运过来。
如果时间来得及,能赶到小孙女出嫁,这带劲的马桶随十里红妆一起送到陆家。
要不然只给图纸,老夫人也要找人麻烦,再说她也没有,在她三儿那里呢,三儿眼下进宫了。
总之,两家这关系摆在这里,就由她家送陆家马桶,三儿花钱。
……
这漂亮的大四进院落,宋阿爷站在院子里又开始迷茫。
且要习惯一阵呢。
直嚷嚷:“富贵啊,那路牌拿出来,当初我说带走就对了吧,你看看,要不然我又会走丢。”
这次进京,宋家人扔在黄龙不少人。
像高屠户的大儿子在那有养猪场,不能跟着来。高屠户随铁头桃花了,这不是舍不得小孙儿。
像宝珠的哥哥大德子,这就留在会宁那面负责账目的事。
像宋二婆子一家留在会宁。
马老太那些点心姑娘,黄龙府城和各县也留下不少。倒是这次路过奉天,提了一位能干的丫头接任李秀。这就是下一个小李秀。
这趟李秀带着孩子随马老太到京。李秀将成为京城点心店的女掌柜。
像宋福生的亲大哥和二哥,暂时也不能到京生活。可见黄龙那里扔下不少亲人。宋九族不全了。
没办法,在那里都有厂子呢。
尤其是大哥宋福财和何氏,比起二弟宋福喜一家还不如。宋福喜过了这一阵广交会,忙差不多包装盒就可以来京生活。他到哪里都能开厂子,黄龙那里也可以做分厂。
但大哥宋福财有种植的辣椒基地,不能完全放心将种植那一摊交给别人时,他们不能轻易来。
宋福财已经去信儿,想让他舅兄们去黄龙。舅兄们哪怕不争气些,他想着老丈人和丈母娘却是不错的。到时再留个心腹管事,双管齐下,他才能进京和老娘和三弟在一起生活。
不过,以上提到的,包括大郎他们,下个月定会进京准备妹妹出嫁事宜。
宋阿爷欢欢喜喜示意丫鬟们,恭敬地送走秦嬷嬷,送走陆畔大姨派来的管事婆子,宋家大门,这才关上。
大门掩上里面的热闹。
杨明远的嫂子埋怨婆母:“你看,我就说吧,赶紧进去,你非要等会儿等会儿。这回关上了,等吧。”
杨明远的母亲之前像做贼似的,带着大儿媳在门前这条巷子里躲躲藏藏,想进门说话,又不知在踌躇什么,总说再看看,你看门前停那么多车,感觉宋家客人多,怕不方便。
“还是过两日吧,人家才到,忙。”
真不愧是杨母生的,先一步进户部任职的杨明远,也远远望着要入宫的宋福生。
他宋叔感觉到有人看了,扭头眯眼看向户部官衙方向,杨明远贴墙站,躲开了。
你说你藏个什么劲儿呢,宋福生早晚会作为你上峰出现。
太极殿。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爱卿,你抬起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