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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全家都是穿来的全文阅读

作者:YTT桃桃     我全家都是穿来的txt下载     我全家都是穿来的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八百七十五章 皮痒了

    马老太被孙女笑懵了。

    不就起个名吗,各个挺好听的。

    咱是不知道,胖丫这是咋的啦?

    那胖丫拽着她娘的胳膊,笑的东倒西歪。

    宋茯苓感觉自己都要笑过去了,因为她还有两个厨娘丫鬟,爹给起名,一个叫泡芙,一个叫曲奇。

    巧了,其中一个真姓曲,给那丫头感动的不行,老爷赐名还给带姓。

    然后茯苓就好奇啊,要是再添丫鬟,家里要是添小厮,爹又该给叫啥名。

    钱佩英笑呵呵告诉女儿,你这可难为不到你爹,真就起好了。

    昨晚费一回劲儿,一气儿列出长名单,将来用一个勾掉一个:

    果冻、寿司,乐事,波利,椰树,圣兰,蒂雪、雀巢。

    可乐、雪碧、银鹭、脉动,冰露,芬达,伊利。

    汇源,七喜,依云,零卡、元气、茅台、辣条……

    辣条是什么鬼。

    宋茯苓可不就没完没了的笑,捂着眼睛笑。

    宋福生坐在上位,两手交叉放在腹前,也跟着:“呵呵,呵呵呵。”

    米寿就是在这时进来的,他刚下学,进来也是一懵,姐和姑父姑母在笑啥呢。

    ……

    宋阿爷拎着锣,咣,一敲,冲三进院喊道:“开饭啦,开饭啦。”

    家里奴仆少,这么大个院落,要是挨屋喊一遍吃饭得累死。

    宋家始终到饭点就敲锣通知。

    米寿和金宝他们腾腾腾从屋里跑出来。

    一帮小子从宋茯苓和二丫身边呼啸而过。

    宋茯苓喊他们,等等我,嗳?不听她的,她不乐意了。什么时候开始不听她话了。

    “本准王妃,命令你们站住,站住。”

    米寿脚步一顿,扭头疑惑看他姐,你刚才说自己是啥?

    金宝和蒜苗子他们,也在二进门那里扭头,吃惊地看向宋茯苓。有毛病吧?

    宋茯苓端起了曾嬷嬷教导她的王妃范。

    这玩意不能只练习啊,必须要实验。

    慢慢悠悠地一步步向臭小子们走去。

    二丫斜睨妹妹一眼,来吧,让小的来架起您的小手。

    二丫手心向上,示意茯苓将左手搭上来,她来紧急客串丫鬟。

    茯苓搭着二姐的手,有了支撑,这回彻底起范了,走起了王妃步,走到这些臭小子面前,连头都没有侧过来瞅那些臭弟弟,直视前方:“行礼。”

    宋茯苓消失在二门处,和二丫走过去就互相拍打着笑。

    俩丫头笑的一点儿也没有规矩。

    门那面的小子们,各个半张着嘴,看向空荡荡的垂花门。

    金宝指着门说:“王妃就王妃呗,还整个准王妃,胖丫姐她是不是要欠揍,敢在家里摆谱。”

    真是要欠揍了。

    因为宋茯苓在饭厅门口遇到了宋知府。

    “爹啊,你要不要陪我练习一下?”

    “怎么练习,练习什么。”

    “就是像您这种官员,见到我这种身份的,是不是要行礼啊?”

    恩?

    “爹,你行官员礼。低头、弯腰、作福、退避。”

    宋福生被女儿气的哭笑不得,这要是陆畔敢说这话,他就得踢陆畔。

    女儿嘛,是他亲生的。

    宋福生正要弯腰。

    行吧,给配合配合。

    宋茯苓又打断:“不对,爹,像你这个级别的,又是我亲爹,应该是点头,欠身、扼手。”

    “宋茯苓!”

    让亲爹行礼还净事儿。

    宋茯苓扯着二丫及时笑着跑进饭厅,二丫坐下时还在说,“三叔好悬没揍你。”

    吃饭时,钱佩英对女儿比划着,“吃啊,你瞅我干啥。”

    宋茯苓对她娘做出请的动作。

    钱佩英白了女儿一眼,就舀一勺面条卤子吃了起来。

    “不是,娘,您要辞让的,然后我再固请一下,你别直接吃啊。”程序不对。

    马老太算是看出来了,这是学点儿规矩在臭美,难怪和二丫从进屋就嘻嘻哈哈的。

    趁三儿媳没骂胖丫前,她先说道:“吃个破面条子固请啥,快儿吃饭,看你娘急眼。”

    可是宋阿爷扒拉两口面条,却停下了筷子。

    他老人家将嘴边两根面条吸溜回来,忽然道:“嗳?就赶明儿我见到陆丞相应该说些么?”

    连胖丫都知道要多练习,他们还在稀里糊涂着呢呐。

    日子可是一眨眼就过去,说到年底就到年底,见面的话却没想出来。

    这真是个问题。

    宋大伯慌了,“那我呢,我总不能不吱声吧。”

    家里的老太太们也着急,一手端面条碗,一手扒着景嬷嬷的胳膊:“景嬷嬷,你什么时候教我们规矩。”

    “什么规矩。”

    “就是见到陆家婆子丫鬟该如何装腔作势的规矩,别只教丫鬟。”

    景嬷嬷和曾嬷嬷:“……”

    听听这形容词,装腔作势,太直白了。

    就算事实是这样,也不能说出来的。

    从这天开始,不知为何,宋茯苓掀起了全家“演员的诞生”。

    郭老太太对炕上的老太太们说,“就比方说,我现在就是陆家的婆子,老姐妹们,我进来了啊?给老太太们请安。”

    大嫂何氏还有富贵媳妇和忠玉媳妇她们,是在另一间屋子里跟着钱佩英,跟着曾嬷嬷学撇茶叶沫子,学用单手捏住帕子放在嘴边微笑。

    模拟亲属们见面的场景。

    偶尔还会被打断,因为每个人的时间不定,外头还有活计呢,谁忙完谁进来跟着学习。

    像是朱氏就是刚陪宋老二从厂房回来,进屋洗洗手就开始捏帕子学习娇笑,“嘿嘿,嘿嘿。”

    曾嬷嬷说朱氏,您这不对,手举错了。

    朱氏一摆手,“哎呦,我知道,可我右手有伤疤,露出来捏帕子不好看。我换左手还不中吗?”

    这话算是惹了马蜂窝,这些媳妇们立即七嘴八舌,“我这个手,大骨节。”

    “我这也凸出,你看露出手多难看,能不能有替换不捏帕子笑的?”

    宋福生腋下夹着文件从窗前路过,里面叽叽喳喳的,他算是不能在书房办公了,离这屋子近,太吵。

    宋福生去后院,刚出二进门,就听到金宝一会儿嫌弃二郎说话没气势,一会儿嫌弃小蔫吧缩脖子像受气包,一会儿又在教米寿,“弟,你说话咋不牛气,你看哥的。”

    金宝扯着嗓门,微扬着头看天,小腿抖着,大拇指翘着向后一指,“我姐夫是王爷。”

    姐夫的姐字,必须音调拉高。

    被突然露面的宋福生,踢了一脚。

    而此时宋茯苓的屋里,她又不表演王妃了。

    桃花、宝珠、大丫、二丫、拉菲她们都在这里。

    大伙在给二丫模拟各种和相亲对象聊天的场面。

    宋茯苓正扮演男方,坐在离二丫一米远的炕边,搓了搓两手,“敢问宋小姐闺名。”

    二丫说:“我叫宋苏子。”

    宝珠比了一个暂停的手势,“不行,二丫,你回话没有感情。”

    桃花也说,“是,咋干巴巴的。”相中对方,声音里怎会没有笑意。

    二丫欲哭无泪,就仨字宋苏子,能有啥感情啊,她太难了。

第八百七十六章 三角恋(二更)

    宋茯苓那面还拿学规矩当玩耍呢,京城颜夫子谈完正事后,正二次向皇上夸奖宋茯苓。

    皇上问了,颜夫子就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讲他眼里宋知府的爱女宋茯苓。

    言辞里,有透漏出希望宋茯苓辅助,还说这位小友很有意思。

    颜夫子提起宋茯苓就面带笑容,可见心里有多稀罕。

    且还着急向皇上解释,臣觉得她有意思不是源于她是谁的女儿,不是源于她是王妃等那些身份,她就是她,皇上,您能懂臣的意思吗?

    她是真的有意思。

    噢?

    皇上,她曾找律令漏洞,喜欢看律令,我们有切磋。

    颜大儒举了宋茯苓随口讲过的几个例子,有的案件发生某种情形,却没有对应的罪名。这么一提,这么一说,皇上发现还真是。

    但皇上只对一个眯眼了,巨额财产来源不明罪。

    他觉得这个特别好,特别方便于他收拾官员。

    颜大儒告知皇上,他和宋茯苓小友不止聊律令,还一起研究化学。

    当然了,颜大儒不知这个词叫化学,不知他曾和茯苓闲暇之余玩的那些是化学反应。

    只将一些制作中的变化和奇特反应告知皇上。

    颜夫子提起这些,他就滔滔不绝。

    又忘记皇上的身份,还在拿皇上当作曾经的皇子,他在授业解惑。

    从算数的奥妙变化,到给皇上讲化学反应烧不了的棉布。

    烧不着的棉布,能对仓库对国防有很大帮助的皇上。

    又讲用醋酸和鸡蛋能让蛋白上留下蓝色或紫色清晰字迹,正经多讲了几个例子。

    看似随意,皇上,有些东西,不能明面上说,天命所归都能给您整出来,您明白吗?

    颜夫子讲的绘声绘色,皇上听的也专心。

    皇上似看到颜大儒被他打发到黄龙,还能日日在书房里、在院落里,和宋知府的爱女一起笑呵呵抱一摞书做研究的模样。难怪不见老。

    这个颜品堂。

    搞的皇上听来听去也来了雅兴,还试了试。

    挑最简单的试验。

    有幸陪同还有杨明远和丁坚,大太监李德贵,这几个人就在御书房里做起了实验。

    天命之子几个字出现,皇上哈哈大笑。

    此种雕虫小技,好一个天命,就是在蛋白上出现寒碜了点儿。

    之后,杨明远和丁坚就没有资格再听皇上与颜大儒之间的谈话了。

    只知颜大儒离开时,双眼通红。

    颜大儒是被感动的,重新被启用,还是被重用。

    赐宅子,赐他新身份。

    皇上刚才与他谈,很多方面还需要他。

    皇上主动说,需要他这一把老骨头。

    天下才大定,不是只对户部查账官员的培训。

    将来,还有对各路将军以及大臣们讲君与臣的教习,君使臣以礼,臣事君以忠,要长期的进行下去。要做的事很多,这只是刚刚开始。

    颜夫子回到新宅子,情绪依旧激动不已。

    他本以为皇上会顾忌他曾经的身份而不再重用颜家,却没想到,颜家启付了,为曾经的燕王如今的新皇是明君而激动。

    招手叫来三子,命三子派人给黄龙家人送信,来京城居住。

    颜大儒的子孙这才知晓,看来颜家真的重新起来了。

    颜家的子孙知道颜家能有今日,皇上是明君自不必多说,要说,他们还有一个贵人,那就是误打误撞成就今日颜家的宋茯苓。

    颜系涵趁祖父激动之时打听,祖父,皇上是否知晓也有宋小姐手笔?

    说起这个,颜大儒倒是没瞒着家人,挥了挥衣袖很是遗憾。

    唉。

    他懂,皇上越是重视陆家,重视宋大人,越是不能让小友茯苓过于醒目,思虑很多。

    其中最关键的一点,即使皇上惜才大过于其他,小友茯苓也绝不能是姑娘家的身份,至少至少要成亲后。从长计议吧。

    眼下,想必皇上更多的是觉得宋大人教女有方。

    ……

    当晚,颜系涵在京城的颜家院落里弹琴。

    颜家的明天从此就要变得不一样了。

    星空下,颜系涵拨弄着琴弦,将所有的情绪融进曲中,在弹完最后一个音时,嘴型无声道:“谢谢。”

    颜系涵抬眼,满眼柔和的笑意:

    谢谢宋小姐。

    系涵会永远记着这个谢。

    京城杨家的小院里。

    杨明远手中拿着宋茯苓参与著写的其中一本书,也在瞭望星空。

    他孤影一只,却望着望着天空笑了。

    因为他在想象宋茯苓和颜大儒第一次在鸡蛋上写字的场景,想必茯苓看到字浮现那一瞬,定会拍这手欢喜的笑。

    两个月后。

    贵妃的哥哥梁将军归来。

    皇上问梁将军想要什么赏赐啊。

    梁将军直言,母亲身体总是病歪歪,想求皇上给最小的妹妹指婚,要好小伙子。这是母亲的心病,要最好的小伙子。

    皇上口谕指婚,已在国子监的颜大儒之孙颜系涵。

    颜系涵面带笑容接旨。

    接旨后,只一个人独处时,他落寞抚摸着琴,他的妹妹忽然出现。

    “哥哥,忘了茯苓姐姐吧,她是煜亲王妃。”

    颜系涵没有承认,说妹妹在胡说,以后不要再胡说。

    而在指婚后的第二日,正对着天一书肆的茶坊二楼,有一位妙龄女子被贴身大丫鬟扶着,也在落寞地看向对面走进书肆的身影。

    贴身大丫鬟知道,六小姐是心仪状元郎杨明远的。

    奈何杨明远不知好歹。

    杨明远正问书肆掌柜:“有新书吗?”

    买完感兴趣的书,杨明远出书肆,感觉到对面茶楼好似在有人看他,连头也没抬,清隽的身影消失在街头。

第八百七十七章 如果要飞得高,就该把地平线忘掉(两章合一)

    状元游街,一见倾心。

    今日,梁家六小姐能在被指婚的情况下,还想偷偷看一眼杨状元,就可想而知,她心仪的人,始终是杨明远。

    今日,梁家六小姐认命般接受指婚对象颜系涵,就说明她之前,已经将能争取的全争取过了。

    可是,杨明远还是拒绝了这门亲事。

    所以说,在梁家六小姐的事情上,杨明远属实得罪透了梁家。

    第一次暗示,梁家六小姐对母亲提了杨明远,梁母就下了帖子。

    在梁母这里,她一把年纪生下的小女儿,小女儿脚有残疾,她什么也不求,只求小女儿顺心顺意,当然要她喜欢什么就弄来什么。

    梁家有这个实力。

    梁父临闭眼前也在嘱咐大儿子梁将军,对这最小的妹妹,要多多爱护。

    杨明远却收下梁家帖子,石沉大海,没给回话。

    梁母就纳闷了,这是贫寒出身,才做状元,还不懂规矩?

    第二次又以梁家二房的名义下贴邀请,这回给回话了,说忙。

    一打听,就“忙”这个借口啊,状元郎真是没轻了用,用的那叫一个熟练,对许多府上都是这么回话的。

    给梁母气的,你知不知个好歹?

    就这样,这件事就到了贵妃那里。

    梁贵妃派出身边最得力的大太监去了杨家小院。

    大太监在杨家厅堂,面见杨明远,高高在上提点。

    话不多,但该说的意思都传达到了。

    那意思就是,你的明白?你应该懂梁家为何对你两次递出橄榄枝。下次,梁家再让你去,杨状元应知晓该怎么做了吧?

    末了,添上一句,贵妃娘娘很是疼爱六小姐,在外征战的梁将军也很是宠爱这个最小的妹妹。

    杨母和杨大嫂就是在这时候知道的,他们家的明远被贵妃的妹妹看上了。

    就在贵妃包括梁家所有人都认为,这事就基本定了,下一步就要奔明面上去时,再再次递出橄榄枝,杨明远说“忙”,没空去梁家。

    嘿,装傻是吧,非得给你来硬的?

    梁六小姐哭着说,他没装傻,他正因为知晓是什么意思,才再再次拒绝。

    最鼎盛的梁家,贵妃的娘家,本朝排名前三的门庭,梁家的小姐被人看不上,还是那么个无依无靠的穷状元,简直不知天高地厚,简直岂有此理。

    给梁家人气的,这时候就有些置气了,有种非要让你杨明远进门的意思,就不信只要个小小的状元郎要不到手。

    贵妃在皇上耳边吹枕头风,可惜的是,皇上装没听懂。

    直到这次六小姐的大哥梁将军归来,再次提出小妹妹的婚事。

    其实,颜系涵之前,梁将军求皇上指婚,还在意指杨明远。

    梁将军那时候抱的态度是,就不信皇上指婚到你头上,你敢抗旨。

    等你成为本将军妹婿的,你看本将军怎么收拾你。

    皇上要顾及梁将军,这回没装听不懂。

    唤过杨明远,“杨翰林,你这可不小了啊,成家,立业……”

    杨明远当着梁将军面前:“皇上,微臣诚惶诚恐,微臣目下不想成亲,只想……”

    杨明远退下。

    才有了梁将军跪在皇上面前,气的在心里咬牙,对皇上说,他求指婚,给妹妹指最好的小伙子。

    皇上心想:

    指谁啊?你倒是说个人啊。

    你看煜亲王,人家求,直接就说是谁。朕只需要考虑行与不行即可。

    到你这里可好,要最好的,范围之狭窄,朕哪里知晓你们梁家眼中最好的是什么样?

    朕这么忙,还要给你们各府指婚。可朕自己的儿媳都不知晓该指哪个,静妃最近更絮叨了。前儿个,静妃就“病”了,他在装不知道。

    就这样,梁将军考虑妹妹喜欢读书好的,要不然能看上那个狗屁状元吗?他手下好小伙子那么多。

    才有了品貌学识都很上等的颜系涵。

    梁家人不知晓的是,颜大儒还不满意这门亲事呢。

    颜大儒听说后,背着人扶额,系涵是他最满意的孙儿。

    这怎么又和皇子扯上关系了?

    贵妃的妹妹,贵妃所出的皇子,多少年后,颜家恐是又要陷入皇子纷争。

    却无奈于,皇上金口玉言,当他知道的时候已经晚了,他还在国子监呢,皇上说出的话覆水难收。

    就这事儿,颜大儒老两口关上门,互相埋怨。

    颜老夫人说,“我们又不想图什么,系涵却被配个坡脚的,想想我就心口窝疼。你说,你当初怎么不提茯苓?”

    颜家人对茯苓熟悉的很,很亲,一直私下里叫茯苓。

    茯苓正经在颜家日日混,混了大半年,前院后宅的乱晃。

    颜大儒:“恩?茯苓?”

    听这语气就知道,他压根就没往那上面琢磨过,一门心思著书研究学问,真拿茯苓当同辈小友了。

    此时,夫人这一提。

    颜大儒捋着胡须,想象着,茯苓给他做孙媳,那该多好啊。

    话说,在颜大儒心里,他对各府的姑娘家都没什么印象,他一个搞学问的,有印象也是宋茯苓最好。

    “你什么时候有了这种心思,你怎么不早提醒我?”

    “你还埋怨我,你才是做祖父的。”

    颜大儒摆手,“我是没空想到,我一向不参与这种事。既然你有此心思,为何不早说?”

    颜老夫人忽然气短了,是,她那阵日日看着茯苓在她面前晃悠也没说,那是因为:“她祖母骂街。”

    宋知府家那位老太太,经不起一丝一毫的委屈,你敢私议我,我就骂你,连个你来我往的机会都不给,一言不合就骂街。

    这?

    是始终顾虑两家有些方面太不一样。

    有些话不必多解释,都懂,再者说,现在还说那些作甚,已经定了。

    颜系涵站在窗外,听完祖父祖母这一番话离开。

    心想:贵妃所出皇子,他知晓祖父担心什么。可那又和他有什么关系,

    以后他是梁家的女婿又如何?他只看谁最适合最明君。

    至于六小姐,嫁他,他要教的第一件事就是你不姓梁,端正好你的姿态,你是颜家妇。

    这是颜家对指婚后的反应。

    而杨明远那面就淡定多了。

    明知那日茶坊楼上搞不好就是梁小姐在看他,明知那日当着皇上面拒绝指婚,算是得罪透梁将军,那他也一副日日照常当职的模样。

    甚至心里年轻气盛还憋着火:

    得罪梁家怎么了?就得罪了。

    即使想要给他头上安最莫名其妙的罪名“巨额财产来源不明”,他又没有多少。

    那不想娶,还按头非让娶?成亲要讲究一个甘心情愿。

    再说,他这么年轻就开始怕事,他得怕到什么时候是个头。爱怎么着怎么着。

    京城没有秘密的。

    就杨翰林这洒脱的态度,使得和杨明远不太熟的,陆畔的二姐夫都高看一眼。

    陆畔的二姐夫属于典型心高气傲的世家子,以前不会去踩贫寒出身的,但同时也不会去交往贫寒出身的,可在杨明远这里,“唔,杨翰林,休沐日有空吗?有个诗社聚会要不要去?”

    杨明远:我都失恋了,正愁没目标呢,不想看书,不想骑马射箭,不想努力当差,不想做优秀的人,每日心情潮乎乎的,“去。”

    诗社聚会,杨明远正经和几位世家子弟走近了。也了解到,世家子也不是出门就大把大把花钱。

    皇上将一些都看在眼里。

    那日,杨明远拒绝的时候,皇上在心里都笑了。

    皇上有种越用杨翰林越顺手的感觉,说心里话,他就喜欢有锐气的手下。本来最初,对杨明远的印象不过是平平无奇。

    梁将军,那场仗打的很好吗?

    朕说论功行赏,就真以为有多大的功劳。哼,以为朕不知是煜亲王到了才扭转局面?

    还最好的。

    朕要是真小肚鸡肠之人,事儿虽然不大,不过就是个芝麻绿豆大的指婚,但你这个词就用的不好。

    最好的不应该在皇家?你敢向朕要最好的?

    此时,皇上又叫杨明远进御书房了,没叫丁坚进来记录,让杨明远进来。

    杨明远谢谢皇上了,他真不想进来。

    因为他一听“黄龙”二字就闹心。

    有种,一个字也不想错听,可又觉得每次听完那面的消息,白出门放松了,心里更潮乎乎的。就很矛盾。

    皇上笑,“税收?”

    回话的官员说,是。

    在杨明远听来,总结起来就是,今年不收税,然后黄龙卖的钱太多了照常交。为啥非得交啊?都给运来了,放不下啦。

    真放不下。

    黄龙府衙仓库要放存马老太出产的大列巴应急粮,要存放衙门正常运作的支出储备银钱,剩下的堆在那里干啥呀,给皇上运来吧。

    反正那是公家的钱,以免还要受累给看管。别丢了,乌纱帽再丢喽。

    还有大米。

    杨明远知道,皇上最高兴的就是宋知府弄的试验田。许多以前的荒地,现在大米种出来了,虽谈不上丰收,但产量也不错,这次给送来让皇上尝尝。

    他在一旁记录,据说,黄龙知府还要继续研究米面种子,宋知府明说不懂这方面的事情,已将改良种子的事情弄出一个研究小组。

    杨明远偷抬眼,观察皇上表情。

    皇上正低头看着手里奏报,一笔笔干巴巴的账目,一目了然。一件件利落不废话的汇报。

    按理,这毫无感情的奏报,他应该什么也看不出来。

    可皇上却好似看到了,黄龙的官员顶风冒雨指挥百姓们开荒。

    好似看到黄龙的官员,外面甭管发生什么事情,他们也不管。

    不怕私议,不怕被人背后参一本,就一门心思奔波于让百姓吃饱饭,让朝廷多税收。

    皇上好似看到黄龙的官员,支起一个个展销会帐篷,宋知府牵头,每个官员都放下身价去拉拢欢迎各地商户。

    如若都这样,本朝一定会开疆扩土。

    皇上不想让人看出他动容了,转过身,“恩,呈上来,朕看看那米。”

    而今日让旁听的杨明远动容的是,当聊完黄龙的事情,提起户部一个重要空缺时,不是皇上提的,不是陆丞相提的,

    是户部那几位打头的官员提的。

    户部尚书笑着对皇上说,想向皇上讨个人,宋知府,想调到户部。

    这几人都没怎么和宋知府有接触。

    你说这是靠关系?这是只靠皇上的赏识?

    靠这两样,户部尚书不会主动去提。

    即使想迎合皇上很看重宋福生,也不会提。

    这些官员能在实干的皇上手底下干到有今天,能坐在这个位置上,他就不是靠谄媚。

    倒是升的太快,对于宋福生的履历来讲,对比大多数官员的升迁路来讲,真可以说是升的太快太快,这些官员倒是很容易站出来提出异议,给皇上施压。

    就像上次,宋知县升知府,其他尚书以及在场官员不支持不反对不表态,这就说明不是很赞同,心里是存有想法的。

    吏部尚书当初是直接就站出来反对。就是没说过皇上。

    再看这次。

    户部尚书先下手为强,开始抢人了,从三品的空位,直接就向皇上要人了。

    一副,皇上,将宋知府给臣吧,好吗?

    而其他部的官员面露稍许不高兴,也不再是像上一次的理由是不是升太快,压根就没有人考虑这一点。倒是更像“你凭什么要啊?”

    杨明远心潮澎湃。

    他今日能看到这一幕,终于觉得替像宋叔一样的官员值了。

    当别人在周旋,在应酬,在想着搞好上下级关系,他宋叔有的是机会去弄这些,各种关系在,不得不说,眼下有那么个王爷女婿在,要想弄那些杂七杂八,更方便了。

    可他宋叔,日日是“我就创收。”从不停下脚步,从不费心思去看别的。

    什么叫做指明灯,他宋叔就是。

    他宋叔用自身的经历让他杨明远知道了,这个天下,只要你认干,只要你能做事会做事,只要你足够优秀,你就算无依无靠也一定会有非常好的前程。

    皇上不瞎,这些最有能力的官员也不瞎,他们心中不是只有那些“出身、贫寒、偏见、猜疑、默守陈规”,别小看他们,别贬低自己,别纠结于前怕狼后怕虎,一定会有人为你出头。

    不过,关于宋知府又要升迁了这事,皇上这回缩了。

    皇上笑着拒绝。

    且没看陆丞相,和宋福生上次知县变知府可不一样。

    宋爱卿和陆丞相没关系,宋爱卿是朕的,朕要考虑考虑。

    再等等。

    而之前杨明远心潮澎湃想的那些也不白想,因为他憋不住心情好,皇上看出来就问了。

    杨明远第一次不再害怕皇上,不再战战兢兢,只满是敬重实实惠惠的回答,将他想的和皇上说了几句。

    皇上听完笑了,真的有被取悦到。

    认为自己听到了最好听的“奉承话”。

    相信朝廷,相信以丞相为首的那些官员是眼明心亮的。

    这话比高呼朕万岁万岁万万岁都好听。

    上行下效,是啊,上要是不行,下面怎么可能会行。

    所以说,只要你是像宋知府那样的干将,朕就会让你相信,朕能越级提拔你。

    ……

    就在宋福生晒黑两圈,黑瘦黑瘦的,正带着黄龙官员们,振臂一呼:

    “百姓们,秋收啦。”

    连家里的小年年和小败家,最近乱嚷嚷的奶音口号都成了:“让咱们撒开膀子干吧。”

    “驾,驾!”

    秋闱开场。

    顶级世家在陪着皇上参与秋闱盛事。

    本来世家子们,陪同的官员们表现的都挺出彩的,皇上是给他们比赛赏了彩头的。

    陆姓玉面将军却来了。

    煜亲王一到,谁与争锋,风华正茂。

第八百七十八章 回老家

    陆畔骑在马上,马后面拖拽着一堆猎物。

    顿时,让全场的英俊儿郎们,失色不已。

    什么大魁天下、鱼跃龙门、贫门出贵子的状元郎杨明远。

    什么雏凤清声、芝兰玉树书香门第的颜系涵。

    什么钟鸣鼎食、权官达贵、五陵英少的世家子弟。

    那都是什么和什么啊。

    和马上这位比比,人家什么没有啊?

    是人家有的,在场的各位,你们没有。

    这就是全场嫡出小姐们的心声。

    明明说好忘了他,可他一出现,还是想看他,说句不怕羞的话,想能多看一眼是一眼。

    已名草有主的陆畔下马。

    皇子们纷纷围上前笑着打招呼,“煜亲王。”

    陆畔握着马鞭,也淡笑着一点头,“唔,怎么样,今日收获。”

    敬妃所出四皇子直接叫陆畔哥,“珉瑞哥,明日和我一起呗,我这实在不行。”

    这位四皇子才不怕别人说什么。

    用他母妃的话就是:他身体都什么样了,都这样了还被猜忌就过分了吧。

    陆畔在这面说好啊,那面皇上眯眼也看见陆畔回来了。

    问坐在一旁的老夫人:

    “对了,珉瑞那日子还没定下来吗?”

    老夫人正示意皇上这趟带出来的两位妃子,不用陪她说话,好不容易出宫,去松快松快。

    闻言,也看了一眼远处的孙儿,瞧她孙儿那一脸无聊的表情,皇上,你该有这种眼力,就该知晓没定下来。

    “皇上,正想与你说呐,你看,能否出面让那宋知府……”

    老夫人话还没有说完,皇上就露出真诚又不失敬重长辈的笑容,打断道:

    “皇姑母,您这就有些难为朕了。

    宋爱卿很忙啊。

    他一心为朝廷。

    就大大前儿个,朕还收到黄龙奏报,不信,皇姑母可问丞相……”

    皇上此次出来,丞相在监国。

    老夫人内心:嘁,那你还问什么。

    但老夫人也告诉皇上了,这面过完年,参加完宫宴,她们陆家就要启程了。

    宋知府是忙,不过也应了,会和她们差不多的日子抵达奉天,宋知府的侄子成亲,在奉天成亲。

    这里不得不插一句,官员假期,其中就有这种类似“侄子结婚假”,就可见一个姓的,亲侄子,在古代,这是非常厚重的亲属关系。

    正好呢,都回奉天,陆家、宋家打算见面谈谈。

    老夫人又趁机从皇上那里给陆丞相讨了假。

    啊,你不帮忙游说你的爱卿,你给个假还不能给吗?

    皇上沉吟一会儿才应了。

    有点儿后悔提这个话题。

    提起宋知府,皇上示意李德才给他拿笔墨。

    就在露天大帐外,皇上忽然来了雅兴,洋洋洒洒给他的爱卿宋福生写了封信。

    信里讲这里的动物,就算是兔子都和黄龙、奉天北边的不一样。

    好顿给宋福生普及知识点,讲区别。

    你不知道吧,宋爱卿?

    你看朕就知道,比你知道的多。

    皇上在信里又写下,他上次吃这样的兔子肉,还是在许多许多年前。

    写这话的时候,皇上想起,那时他母妃还算受宠吧,陪同出来,正巧他生辰,那时候他很小,就是在这里吃的烤肉。

    他生辰。

    皇上将信交给大太监,另外还命人将他打猎所得的肉,每一样都割下来一块,一并送到黄龙。

    让宋爱卿尝尝,啊?他一定没吃过。

    老夫人从旁听到这话,低头间喝茶笑了笑。

    而皇上来了兴致,非要让宋福生吃上这几块肉,你知道这一路要换乘多少匹马、要费多大劲儿,快马加鞭,星夜赶路。

    还要担心肉坏了,下面的人,一路经过的城池官员都要为这几块肉配合。

    就这么招摇的,没用多久送到了宋知府手里。

    宋知府彼时在大地里呢。

    他压根就没坐班。

    他在乡下,正站在一片希望的田野上。

    这面一片麦子,那面一片高粱,十里荷塘,十里果香。

    当听说皇上送给他几块肉,宋福生:“……”

    唐僧肉哇,费这么大劲儿。

    当宋福生看完皇上的信,他又翻来覆去看了几遍,就有点儿不明白了,啥意思呢。

    且心里不停地吐槽:

    皇上比他还能整景。

    看来奏折还是太少了,要不然怎么能有闲情雅致写出那里的天,那里的地,那里的动物真有趣。

    真的就是为和他唠唠嗑吗?

    总感觉哪里不对。

    啊,宋福生在第四次重复看信时明白了,皇上要过生辰了,在向他要礼物。

    可给宋福生愁坏了。

    特产不是都给你运去了吗?钱也给你了,你还想要啥啊。

    没有。

    真没有了。

    连着三天,宋福生和妻女磨磨唧唧,就非说皇上过生日在向他要礼物,他还实在不知道要送啥。

    这几块破肉吃的,这个上火。

    宋茯苓看她爹那样憋不住笑,还开玩笑说,要不您也送皇上一副对联,辫子朝某皇上过生日,纪晓岚就给皇上送的对联,给那皇上高兴坏了。野史说,比所有礼物都开心。

    “写的啥?快着,你写出来,我再改改。”

    宋茯苓被爹强行向手里塞毛笔:“啊?爹,你确定吗?”

    咋不确定,不花钱的事,有什么可不好确定的。

    钱佩英在最后送出去前又争取了一下:“老宋,你真的不再添点儿别的吗?皇上都给肉了,好些官员都知道。”

    “添什么,两瓶辣椒酱?”

    不能再多了,就两瓶。

    气的钱佩英,“那还是算了,不如不给。”

    一来一回,许多日过去。

    当皇上回宫后,过生辰这日,展开宋爱卿的礼物,本以为是画作,结果发现是对联,果然龙心大悦。

    上联夸皇上定会版图辽阔,自古未有。

    下联夸皇上过完这个生日之后,还有九千九百五十五年,这就是万岁爷,迎合皇上这个统治者希望自己长生不老。

    “你们有几人见过宋爱卿,朕却还没有见过。”那日,皇上还说了这么一句话。

    下面来贺寿的大臣们,纷纷心想:宋知府简直是深得圣心。

    最惹人嫉妒羡慕的是,这人还没来呢,没来就已经很深得了。

    ……

    宋福生喊拉菲的爹,“屋里有些冷,再烧烧。”

    拉菲爹知道,老爷觉得凉,不是屋里凉,是心里感觉冷清。

    就前儿个,家里走好些人,都回奉天了。

    夫人、小姐,老太太她们。

    老爷官衙有事,要等几日后,才能出发。

第八百七十九章 神貂侠侣

    从黄龙到奉天。

    前后五十多辆车。

    二十几台车载人,剩下的拉货。

    这支浩浩荡荡的车队,正途径一片白雪皑皑的荒山。

    离很远就能听见车轮碾过雪面,发出吱吱呀呀的声响。

    按照现代时间计算,才下午三点多钟,外面天就见黑。

    零下三十多度,干巴巴的冷,这种天气赶路,实在是遭罪。

    秦主簿那位做衙役的亲属李勤舍,骑在最前方的马上,拽掉捂半边脸的棉口罩,一说话,嘴边全是白色哈气,胡子上是冰碴,鼻毛里也沾了霜。

    他扭头对随队人员喊话:“天擦黑了,都注意着些,加快赶路。”

    随队衙役们,还有运货运到黄龙,正好这次随宋夫人回奉天老家的镖局小子们,立即甩起鞭子,催促走一天要走不动的骡子马再快一些。

    宋富贵穿的严严实实,带人在队伍的最后面骑马,以防后面出现什么事情。

    这也是宋福生放心钱佩英他们提前走的原因,有富贵在。

    头车里,宋阿爷掀起帘子探头看一眼,放下帘子后,一边搓搓手烤火,一边和宋大伯、高屠户他们闲唠嗑道:

    “不出门,还感觉不出来什么,一出门,这么近的路,我们都要被折腾够呛。就可想而知,富贵和忠玉他们啊,这常年的在外跑。”

    宋大伯两手揣暖袖里,头上戴着带有铜钱图案的小帽,闻言道:

    “恩那,咱家押运这钱,不好挣。没听家里孩子们说嘛,大冬天的,要是遇上刮冒烟雪的天气,在这荒郊野外干着急,拽不动牲口。”

    高屠户打开装碳的笼子盖,捅了捅火接话道:

    “那看来福生前一阵又给这些小子们涨工钱,不亏,太遭罪。

    本来我还寻思,咋又给涨钱。

    咱家就是够仁义的主家了,给管吃管住,过年节给礼,还管一年四季的衣裳。

    那时我只寻思着,一人涨半两钱,听着不多,可镖局有多少人,福生嘴一张,各地工钱都要调高,万八千两就不见。”

    前一阵,他家铁头好奇算过账,三舅一天支出是多少,就是挣不挣钱都要向外支出,大概每日是多少。

    铁头和桃花当闹着玩似的算出了数。

    小年轻没当回事,张嘴一说,不算不知道,却给他吓一跳。

    头车里的老爷子们说起这个话题,感慨可多了,“是是是,这么一说,大冬天给涨半两钱就涨吧。都不容易。这种天气,一个没注意,打个出溜滑就得摔的起不来身。”

    家里出过事儿。

    这么大一摊子买卖,长年累月的奔波,怎么可能会一直太太平平。赶上点背,按住葫芦起了瓢,这面车翻砸伤几个,那面分店出事重伤几个。

    只是家里小子们,包括宋福生很少对家人说。

    他们认为男人外面的事,没必要让家里老人、女人、孩子担心。

    后车,宋茯苓抱着毛皮被,缩成团儿,靠在二丫身上。

    大丫和宝珠挨着钱佩英坐,大丫时不时的将扒出的瓜子仁塞到宋茯苓的嘴里,和茯苓她们小声讲她婆家的事。

    拉菲在最靠近炭笼的位置烤馒头。

    她饿了,平日一顿能吃三碗饭,三个馒头的饭量,眼下赶路,一天下来,就对付两顿,她总感觉吃不饱。

    夫人就说,正长身体的时候,没什么可不好意思的,那你想吃什么,自己弄。

    而宋茯苓是只要赶路就打蔫。

    每到这时,她就白日做梦。

    耳边听着大丫姐碎碎念家里过日子的事,实际上脑海里想象着要是能将这些人都带回现代,哪怕就带他们坐一次车该多好。这些人坐车的反应,她都能联想出来。

    而且,每到这时,她连小时候坐的破客车都怀念。

    就那种四处漏风、车里没好味儿,还有油味儿的破客车就中。

    这马车再好也不如客车。

    “好吃吗?”宋茯苓围着棉被忽然问拉菲。

    拉菲吃烤的焦黄的馒头,吃的那叫一个香。

    “好吃。”

    宋茯苓伸手:“给我尝尝菲,掰一块就行。”

    钱佩英好笑的看一眼女儿,之前问你,你不吃。人家烤好,你就要。

    从包里拿出小蜂蜜罐,“来,你俩蘸它吃。宝珠啊,你们闲着没事儿也烤着吃。”

    另一台车上,马老太这里就热闹了。

    马老太不知道客车是嘛东西,没见过也就不心高。

    她现在这大马车,就不孬啦,软包。

    老太太们还觉得挺享福的呀,咱这毕竟叫衣锦归乡,怎么可能惨兮兮,随车带的吃的喝的,啥都有。

    娇兰正在给她捶腿。

    王婆子身边是倩碧,正被揉肩。

    倩碧本还想给郭婆子也揉揉,郭婆子摆手拒绝,不行,她不喜被人揍,享不了那福。

    这车里聊着这些个大丫鬟的事儿。

    看见了就说一说。

    “她们亲事,将来都要由胖丫做主吧?”王婆子说完瞟姑娘们一眼,还说:“臊啥,谁没有出门子那天。”

    马老太点头,太了解孙女了,你让胖丫给谁介绍人,她小孙女不行,也不会主动去干这事儿。

    但你要是:“赶明过些年,相中谁自己要留意,然后和你们小姐说。你自己要是害臊不讲,那准保被耽误。可别说你们主子心里没你们。她不是没你们,她是不喜给乱点鸳鸯谱。所以你们相中谁要是能告诉她,放心吧,那你们小姐准保给想招帮忙划拉到手。”

    古代的丫鬟啊,别说主子有权利给随便指个人家嫁了,就是生死都在手里。

    连生死都是一句话,要是对丫鬟讲尊重讲平等,那是纯属胡扯。顺子得不得力?陆畔不高兴,照样瞟一眼,顺子就要被打板子。

    而宋茯苓是很不喜欢帮着给订大事的。

    她不讲尊重不讲平等以免被当异类,也以免讲多了,被恶奴当成是可以被欺善的主子,但涉及一辈子,她总觉得太沉重了。

    你说万一过不好怎么办。

    她连自己都无法保证。

    她必须要习惯用丫鬟,实际上,还是在某些思想上和正经的古代主子不一样。

    车上的两位丫鬟就记下了,在之后的日子里,她俩还操心了别人,有没有相中的管事啊?有的话赶紧去和小姐说。

    又两日后。

    各车辆里面的情况一样了。

    没了疲惫和慵懒。

    通通都在打理自己。

    宋阿爷在擦香香,高屠户在用洗牙棒搓牙。

    钱佩英开始佩戴首饰。

    宋茯苓披上了小貂。

    宋茯苓头戴貂帽,狐狸毛的暖袖也拿了出来,不能戴手套,要两手平放,放在暖袖里。

    奉天城边的知县和知县夫人早就在十里亭外迎接。

    马老太被丫鬟扶着下车。

    宋福生的夫人及其女儿也踩着矮凳下了车。

    从这一日后,宋家每经过一城,当地官员携夫人都会迎接。

    与此同时,陆家那面阵容更大,也从京城出发。

    陆畔身穿黑貂,骑在马上,在前方为祖父祖母、母亲、几位姐姐和外甥外甥女们开路。

第八百八十章 荣归故里(两章合一)

    能回来的是家乡,回不去的是故乡。

    故乡是曾经的原籍大井村。

    太远了,那是没机会回去的远方。

    至于奉天,是宋九族发迹地,是让宋九族脱胎换骨的地方,这就是家乡。

    家乡,颠簸一路,终于到了。

    景嬷嬷频频向车里的太恭人传话:

    老夫人,夫人,小姐,国公府老宅的管事来了,正在城门处等待,给您请安。

    老夫人,夫人,小姐,肃毅伯府大房长媳身边的管事嬷嬷,正在前端等待车辆通过,给您请安。

    肃毅伯府是谁呀?

    啊啊,对,马老太反应了过来,那是咱家小畔他大姐的公婆家。

    肃毅伯府的大房长媳,那不就是小畔他大姐派身边的得意人来了嘛。

    老夫人、夫人,小姐,奉天知府李知府的夫人带着府中三位小姐,还有十几位女眷,正在十里亭外迎接。

    富贵也随着景嬷嬷走过来通知,准备好,一会儿下车。

    别看前面有国公府、有肃毅伯府在前,李知府家照这两家官身差远了。

    但前面几个,身份再高,来的毕竟是管事,属于下人。

    如若这些管事去咱九族的家里,那是必须要唤到跟前说上一些话的。

    借着奴仆的嘴,传递问候和感谢。

    可咱这是赶路,还没到家里,所以对待这种派来的欢迎奴仆,只需在经过时露个面,冲车外点点头,表示看到了,感谢。

    回头,管事们向主子回话,也是有瞧见宋知府的亲眷就行啦。

    但是到李知府这里就不中了,必须要下车。

    因为人家来的不是管事,是正经主子在迎接。

    再一个,别说是李知府的亲眷,和宋知府和宋钱氏平等平坐的身份,就算是来了比宋知府官职低的知县亲眷,咱也要下车。

    凡是正经主子来了,宋家只要是不想摆谱,礼节上都要下来说一些话,才会继续上车赶路。

    十里亭,那大风吹的,要下雪了,已经开始刮冒烟风卷着雪沫子向脸上飘。

    就这种天气,下来说话,对方冻够呛,咱家里人也不好受。

    搞得宋茯苓和李家三位小姐说话很分心,她总怕一场大风刮过,将她头上帽子刮飞。

    李家三位小姐也挺沮丧,觉得根本完不成交好宋小姐的任务。

    出府前,娘亲们有特意嘱咐,现在交好宋知府的爱女还来得及,那位毕竟还是宋小姐,等她成为王妃了,再想成手帕交可就难了。

    搞得钱佩英和李夫人说话时,也分心看眼李夫人的耳坠子。

    李夫人左耳上的耳坠子被风吹的刮在头发上,右面的摇摇欲坠,说笑间,捏帕子的手冻的通红。

    真是难为这些“为外交”奔走的夫人们。

    咱家人毕竟才下车,车里有暖炉。

    李夫人她们却是站在这里等很久了,有手炉,在东北压根不管用。

    你就想吧,零下三十多度的天气,最冷时能到达零下四十度。端碗热乎面条只说一句话,回头你再看那碗面条,那就被冻住了。风一吹过,透心凉,手炉根本不够干啥的。

    这就是北方人为何稀罕穿皮毛的原因,皮毛挡风。

    恩,更是北方人脾气躁大嗓门的原因。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这里的人,能靠喊话完成的事情,他就会扯脖子吼,他冷啊。

    敢拽着他大冬天絮叨,真敢给对方个大嘴巴子。都要被冻死了,谁要是还敢磨叽,他能不急眼吗?

    所以说,李知府的亲眷们,咱差不多点儿得了,礼节点到为止,诚挚邀请过宋府做客,咱炕头唠吧。

    马老太一边笑着对众位李氏亲眷们挥了挥手,一边走路明显比往常快,重新上了车。

    李夫人那头也松了口气,再说上几句话,她就要被冻透。

    这就能看出来,到冬天,北方官员亲眷们见面,再怎么注意礼节想表现的高大上一些,也是不如南方的体面。

    穿的厚,外面冷,你来我往话要少,屋里装修再好也要有炕,花厅再美也要摆几个大火盆。

    过奉天时。

    李秀上车了,要跟着一起回村。

    车队留下一半,载人的车辆不停歇,不打算在城里站脚。

    李秀一上来,嗓门就挺亮,“你们怎的才到,这些日我和大郎他们跑城门没数了,总觉得你们快到了,然后没有。”

    李秀的儿子小宝,爬上了宋阿爷的车,上车就寻人:“我哥哥们呢,蒜苗哥哥,金宝哥哥他们呢。”

    哥哥们答应他啦,这趟回老家,要和他去学堂,震翻全场。

    还震翻全场呢,快拉倒,一帮蹲级包子。

    人家先生和宋福生婉转地说了,明年,建议宋九族全体念书的儿郎留级。

    米寿单拿出来论,虽然成绩不上不下,不倒留级的程度,但他岁数太小了,还升无可升,就要一直不停的重复念甲子班、甲子班。

    剩下的那些,纯是一帮不好好念的,笤帚打飞几十个,不好使。捣蛋、射箭、骑马,一个顶八个。

    就前一阵,宋福生回家说留级,给宋福喜气成啥样,鞋跑飞了抓金宝开揍。

    忠玉好不容易回家一趟,前脚没稀罕够蒜苗子,一口一个大儿子的爱称还热乎着,后脚就拎着笤帚说要揍死蒜苗子,因为蒜苗子顶嘴:“你茄子地能种出辣椒啊?我念不好书不是随你?”

    富贵是满院子吼,一帮完犊子的,上个学堂丢人现眼,回家沤粪种地,免得银钱打水漂。

    就那场集体打孩子,要是没有可亲可敬的宋阿爷在,完啦,就得打连天,你方打完我登场,热闹到宋福生望着米寿都手痒,想过过瘾来着。只是米寿感觉不对,先跑啦,那几日不往姑父跟前凑。

    而人家阿爷劝架时是这么说的:“是先生教的不咋滴吧?咱家胖丫以前咋能给弟弟妹妹们教好,那一个个小诗念的。到了这里给了他,你瞅瞅让他给教的,就怨先生不会教。”

    这些当爹的还真消火了,因为觉得有道理。

    有种被书院骗了束脩费的错觉。

    这不嘛,宋阿爷一边稀罕着小宝的脸蛋,掐着摸着,给太爷爷看看牛,看牛长大没。一边告诉道:“你哥哥们还没下学呢,今年本就没有好好念书,眼下更不能提前走。过几日,随你三叔一起回。”

    而此时车队要出城了,要直奔任家村。

    城门处的百姓们纷纷议论,这是哪个高门大户回来啦?阵仗这么大。

    咱奉天名人,大名鼎鼎宋福生,的亲眷。

    城门开,衙役们都面带着笑,向宋家车队随行人员点头打招呼。

    经过童谣镇去往任家村的路口,童谣镇县衙领导班子的夫人们在胡夫人的带领下,纷纷前来迎接。

    钱佩英下车,说了几句客套话,这时雪已经越下越大。

    钱佩英也不用像对李夫人一般,要双方都客气着表现出“再见”才会离开,她作为高位夫人,可以率先表示“好,先这样。”

    茫茫雪中,胡夫人望着长长的车队渐行渐远,心想,宋家这种才叫混好了回来。

    有些事也再不一样了。

    她没有资格邀请宋家母女来家做客。

    从此,她只有被宋家母女邀请的份儿。

    可是,想必,估计想不起来邀请她吧。宋家女成为王妃,就是这次归来,宋家定会门庭若市。

    “娘,到了?”

    “快了。”

    宋茯苓掀开车帘指着外面笑,“娘,你还记得吗?那一片是坟圈子,埋着好些村里的故去的人。那次做地雷,我爹和富贵叔他们不小心给人家坟包炸开了,又烧纸又絮絮叨叨不是故意的,我爹又给人家埋回去了。”

    后来,那家人发现了,那土堆是新的,当谁看不出来,能乐意吗?带着铁锹找到任家村去了。

    甭管你是谁,你是什么身份也不能炸人家祖坟,那伙人可生气了。更何况她爹,那时候什么身份也不是,还不在家,家里壮劳力全走了。

    然后任家村人集体咬死了说不知道,还耍赖说:

    “俺们村人是给你们其他村看守坟地的啊?咋能知晓是谁干的。怎的,骨头已经不在啦?在,在不就得了,不是没少胳膊腿吗?”

    想起这些,更是觉得前方的任家村亲切。

    虽然曾发生过许多不愉快的事情,但是关于任家村,愉快的记忆更多。

    有些像什么呢。

    在村里居住时,村里谁家少只鸡,谁家鸭吃他家菜了,谁家打井水不讲究,弄得四处是水结冰了,愣是能因为这些琐事出来骂街。一点点事,就能骂的像结仇似的,恨不得在骂人时就发誓,以后咱别再走动。

    可是到了外面遇见沾“任家村”仨字的。

    你是哪的人?任家村的,哎呦我的天呐,我也是。大兄弟,我是你村住河边任老四舅家的小子,咱这可不就是亲人见面。

    你是啥呀?你这明明只算和任家村沾亲带故。

    那不管。没饭吃的,会很好意思说,“咱这关系,你给我整口热乎的,恩那,没吃呐。”

    像宋家这种搬出村的,更是应了那句话“远了亲,近了臭。”比上面举例外地遇见的还亲。

    村里家家提起,都说想念宋家人。

    想念俺们村走出去的出息人。

    以上,就宋茯苓以前根本无法理解。

    如果她不是来了这里,她还在现代、在城里,她那一代人恐怕也永远无法理解就这种算是什么感情。父母那一代有住过村里经历的还好一些。

    “什么声,”马老太问道。

    富贵穿的像座山雕似的,回话:“鼓声。任家村知晓咱们回来,已经锣鼓喧天了。”

    ……

    任家村现场。

    曾经,闹雨灾时,自己搭凑的破帐篷,在这个大雪天又搭了起来。

    曾经,像吃大锅饭一样,家家抱出锅凑在一起干活,这回再次家家抱出锅,抱出柴。

    曾经,在这村头,大伙数次燃起大小无数的火堆烤火,等待宋福生给他们解决征兵难题,等待发下干活挣的银钱,这次在漫天大雪中再次燃起。

    雪降落的快,却压不住旺盛的火苗。

    曾坐在宋九族家的破院子里生吃狼心,后又重新抢过里正,恢复开朗,还能折腾的下场科举的任族长,眼下已经彻底糊涂了。

    他子孙,后事已经为他准备了多少回,装老衣也穿戴过几次,就在大家觉得他一定挺不过某天时,任族长又一次次挺了过来。

    他眼下不认识人啦,不记得以前有个孙儿被狼咬死,不记得自己当过里正,不记得对岸来了一伙宋姓异地人。

    就知晓村里有个进士碑。

    “谁呀?”

    任族长小孙儿告诉,“祖父,进士他家人回来啦,团长回来啦。”

    “啊,进士是干啥的?不认识进士。”

    任公信跑过来,嘱咐任族长的小孙儿,快给你爷领回去,人客多多的,天这么冷,他出来凑什么热闹。别等会儿这头正热闹着,他嘎一下抽过去又要不行了,那多扫兴。

    这里不得不提一句,任族长几次要不行,到头来,他最借力的是任公信。

    甭管是要出殡那一套,还是病中想寻好郎中,任公信真给张罗了。

    就前一阵,都十一月份了,任族长那次严重,非要吃西瓜,他儿女没给整回来,任公信愣是四处托人,急火火地对人说,不行,必须得让他吃到嘴,不能让带着遗憾走。

    到底托人打听,赶着车,买下别村人家地窖里攒的西瓜。

    所以在任族长糊涂的啥都忘了时,他眼下最听任公信的话,给他买西瓜买吃的啊,这孩子孝顺。

    这不嘛,任公信撵他回家躺着,他听话的就走了。

    而任公信目前又是里正了。

    没办法。

    村里二棚子这些年轻人在镖局干活,走哪里谁都认识,回村说话也有分量,可是人家不稀得回村做里正。

    搞得村里就剩下任公信这个稍微有点儿能力的官迷。

    就这回宋家人回来,任公信早早给大儿送信,让回来和宋家人亲香亲香,任子笙也携妻儿正从京城往回赶路呢。

    估么宋福生带着米寿他们归来,还有陆家人那面到达奉天,他也差不多是那时候到。

    然后,除任公信重新做里正外,任三叔接过接力棒,做族长。

    头车进村,鞭炮开始炸响。

    九嫂子一帮妇女激动的摆手叫道:“马队长,老妹子!”

    马老太下车被妇女们团团围住,被拽着手。

    而马老太必须要喊着说话,要不然这鞭炮和锣鼓声太响,“哎呀,两整年没见啦。”

    又指着远处几口大锅说道:“你们整这景干啥,咋杀这么多猪和鸡鸭。”

    九嫂子说:“村里没啥好吃的,寻思给你做猪肉炖豆角丝,特意夏天那阵晾晒了不少豆角丝。”

    马老太说,“炖么呀,早吃够了,听我的,没炖的快别炖了。大伙喂一年鸡不容易。我就爱吃榆树皮汤,滑溜。整点儿白脸高粱米饭,杂面豆子。可劲儿造,我就想咱屯里做的那一口。”

第八百八十一章 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

    皇宫出来的曾嬷嬷和景嬷嬷,哪见过这阵仗,听着任公信一顿大呼小叫的,她俩今儿有些发傻,带着丫鬟们感觉插不上手,嘴都插不上。

    任公信指挥村里小子们,引领车队过河。

    领到宋家门口,帮忙拴好牲口卸完车后,再回来推骡子马的嚼用,给宋家送去。

    夏秋那阵,任家村给自家备牲口干草苞米杆等那些嚼用,任公信就敲锣说过:

    “宋家大郎要成亲,那是咱村进士的亲侄子。今年,宋家备不住能回来,各户多准备一些牲口嚼用,宋家的马多。”

    一户凑一些,人多力量大,就多费事些,一百多户就能凑出宋家的。

    任公信冲村里小子喊完话,又开始喊各户当家的汉子们,给凑一堆嘱咐说:“我算了算,跟来的衙役不少,连丫鬟也不少。你们这几家房屋属于咱村里比较体面的,又住的离河边近。就让黄龙来的衙役或是丫鬟们住在你们几家。以免宋家住不下。快回去张罗张罗,空出几间屋,水瓢脸盆被褥,都给人家备好。”

    “好,里正,你放心。我这就让家里婆娘拾掇的利利索索。”

    这几位当家汉子,回着话就走了。

    任公信一面指挥着村里半大孩子,“听里正爷的话,拿着灯站在桥边给照亮,铁蛋听见没有?你大,你带着点儿,让弟弟妹妹们在桥上和桥对面站一排。”

    一面开始组织现场。

    任公信抬头瞅瞅天,借着火把光亮能看到雪片已经打斜向下落了,有越下越大的趋势。

    这回,他喊的是村里岁数大的,可不能拽着宋家人坐在外面聊了,有火堆也不行。

    宋家人折腾一路才到家,冷不冷都不好意思说,别给人家冻着。尤其宋家有位岁数极大的,真又累又冷折腾出病来,回头咱可担待不起。

    任公信让村里这些岁数大的长辈,将宋家人都搀着领着到家里去坐。

    临时改变计划,不能在外面吃大锅饭了,还是端到附近这几家炕头去吃吧。

    以免坐在外面吃,热闹虽热闹,但一会儿就得半碗雪。

    让人家是吃肉还是吃雪啊。

    宋阿爷、宋大伯、高屠户他们去了任七叔家炕上坐。

    宋阿爷就是任公信心里那位担待不起的,给这位老爷子冻坏了,完啦,宋家儿郎们就得和他急眼。

    这不嘛,村里所有人也都很关心老爷子的身体。

    “咋样啊老爷子?挺好的不?”

    “挺好的,身板和以前一样,硬实。”

    宋阿爷刚说完,就看到老族长任尤金被人搀着进屋,他立即就感觉自己好像也有点儿要不好。

    任尤金不到七十岁,眼下是能活一天赚一天的状态。

    而他比任尤金大多了,七十三啦。

    俗话讲,七十三八十四,阎王不叫自己去。

    宋阿爷本来不觉得自己老,咱心态好,看见任尤金,他连心态都不好了。

    满屋子老爷子们啧啧出声,真是看不出七十三,就村里五十多岁人的状态。

    纷纷感慨,咱指定是没有宋家阿爷有福气就是了,咱指定是活不到那岁数。

    你看看人家,这把年纪,说话嗓门亮,反应不慢,能帮家里管事。这一路折腾着,让躺一会儿,快歇歇,饭好了给端跟前儿吃,人家说我不累,从来不躺着吃饭。

    “老爷子,那你眼下吃的多不?”

    “多,人老了就是老饭粒儿。嘴上说不饿,其实到时辰就饿。”

    宋阿爷盘腿坐在炕上笑道:

    “家里孩子们总怕饿到我,甭管他们在外面多忙,家里总会留下俩孙媳妇专门给我做饭。

    我要是出门种菜去,我家那个菜地老远啦,我寻思着,不干活不是老的更快?我得出去,没活自己都要找活干。

    孩子们劝不住我,就给我备着兜子。

    我有一个挎兜,咱自己家又有点心店,方便,兜里从不少点心、糖,芝麻饼,麻团儿。呵呵,就是他们总买重复,我又忘了,就放坏啦。

    然后天擦黑,有时候家里小子们还要在大地忙一会儿,却不让我在窝棚里歇着,非要我快些回去。

    我也惦记着回去,重孙们都下学堂了,一天天白日见不着,就指着晚上说会儿话。福生那些手下就会来接我。

    有一队巡逻衙役,专门巡视那一片的,谁下职早,谁就会顺路赶车给我送回家。”

    说着话,宋阿爷伸手,宋大伯立即就将兜子放在他面前。

    宋阿爷显摆:“你们瞅瞅就是这个缎面兜,来,糖,我特意带的,咱老哥几个都吃吃。”

    宋大伯指着糖,强调一下:“就这糖,别小看,黄龙特产,前一阵卖各大城池,京城都进货啦。”

    啊?京城?

    村里的老爷子们更是舍不得吃了,留给孙儿吃稀罕物。

    宋阿爷劝:“别啥东西都留给孙儿,咱们孙子将来会都有出息的。俺们家那些曾孙们就说,太爷爷,你吃好的,我们吃什么呀,早着呐。而且你要相信,赶明曾孙儿们会给你挣来更好的。”

    村里这些老人家那个羡慕劲儿就别提了,此时此刻竟然不羡慕宋家家有进士、知府、王妃,只羡慕宋阿爷活的这股心气儿。你从人家说话就能感觉出来,不一样。

    “四代同堂了吧?”

    没等宋阿爷回答,任七叔就说村里老哥:“你啥记性,人家早就四代啦。”

    说起这个,宋阿爷也笑,恩那,早就四代啦。下一个目标争取见到胖丫生的娃。

    最好能亲手抱一抱王爷和王妃生的小娃娃,感受感受能有啥不一样,听听胖丫的孩子叫他“高祖。”

    他连过年许愿都是,老天爷啊,到那时,再让他闭眼好不好。

    “您大儿子呢。”

    “哎呦,真是,您大儿子呢。”

    宋阿爷:“……”

    总感觉问话这老哥,恐是在怀疑他没死,很长寿。却熬走了大儿子似的。

    没有那事儿。

    “家里呢,这回将他留下啦,家里一摊事儿。我大儿留下,才能将我高侄子换出来。

    高屠户点头:没错。也该换我出来走走啦。

    “您老太有福了。曾孙们念书也老好吧?”村里老人家们感觉已经羡无可羡了。

    宋阿爷笑呵呵撒谎道:“嗯呐,都挺有出息。”

    九嫂子家。

    马老太:“念书,成啥呀成。”最打怵就是被问这个问题,要不聊米寿吧,就米寿还成。

第八百八十二章 在聊天中向妞们告知答案(二更)

    人生有几大错觉。

    学历高的,官做的大的,就应该啥都懂。

    第二个错觉,像宋福生家,家有进士老爷,子孙就理应学习好,应该会随他们三叔一样会念书。

    没那事儿,用马老太的话就是,全是错觉。

    九嫂子没想到一开头就问到尴尬问题上,有点儿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听那意思,宋家子孙们好像还没有她孙儿念书出息呢。

    “队长,你别靠窗坐,看窗纸透风。呼哒呼哒被风吹的还有动静。来,坐这炕头,炕头暖和,就是这火墙埋汰,你别嫌弃。”

    九嫂子有些不好意思,火墙烧时间久了,它发黄。

    然后谁来谁都靠在墙上面坐着,墙面就却黑埋汰。

    之前,没敢想马老太能来她家,早要是知道,买一刀草纸,给墙糊上好了。

    马老太今儿特意没穿隆重的衣裳。

    回老家,摆那一出干啥,要不是路上需要见那些夫人们,她脑袋金钗都不会别六枝。

    现在已然不需要靠外物摆谱了,她就算穿身素布衣,别人也知晓她是谁的娘,是谁的祖母。

    闻言道:“哎呀,你净说那没用,咱们之间谁不知道谁,我家以前照你这房子差远了。你家,我印象里,自打我来,就一直是咱任家村有名的富户。”

    说着话,挪到火墙那坐,顺手还端起摆在面前的瓷碗,碗里装着白糖水,她抿一口继续道:

    “怎的,一段日子不见面,你们一个个见我生疏啦?都坐下。

    我回来,可是就为和你们坐炕头唠瓜。

    你们是不知晓,在城里啊,和那些老太太唠嗑连炕头都不能坐,要坐在厅堂冰凉的椅子上。没等张嘴说话,氛围就很差。”

    屋里一帮婆子全笑了,这才纷纷凑到炕沿边坐下。

    不管马老太如何低调,身份上现在不一样了,之前,可不就拘谨来着。

    “那您和那些官老太太有话聊吗?和咱们说说,嘿嘿,和咱们聊过日子磕不一样吧。”

    马老太想了一下,说实话,是她没空陪那些官老太太闲磕牙。不能说是没话聊。

    回答道:“有话说,就算没话,她们冲我三儿也要和我找话。”

    这份底气,惹的屋里大娘们全笑了,对对对,咱福生是谁,那可是知府大人呐。

    屋里,炕上坐着一帮老太太,炕下面站着一堆岁数稍小的四十多岁不到五十的婆子,掀开帘子,外屋地上也站着一堆热热闹闹说话的妇女。

    这个帮忙烧炕,那个帮忙张罗给屋里马老太和葛二妞王婆子她们添趟水。

    门口、院落里还或站或蹲十几位汉子,一边劈木头抱柴火再好奇听马老太聊天,一边轰撵窗户根下村里淘气的小孩子们。

    屋里这时候,已经聊完马老太人在黄龙,还惦记给村里女人家列巴活计的事。感谢,感谢马老太一日为队长,终身为队长,在外面还惦记她们。

    马队长表示,感谢啥?互助而已。

    听说我们宋家门前就没长过蒿子,也从没堆过雪。

    你们这些老姐妹,进城还不空手,总给镖局那头送些腌菜。

    大郎前一阵去黄龙都说啦,家里几个留在这面的小子总吃你们腌的菜,老姐妹们就差给缝补衣裳啦。

    这不都是村里人互相帮着照顾嘛。

    今日天黑卸车翻物什麻烦,等明日的,这次回来,有给你们几位岁数大的老姐妹带礼物,明儿一早都去家里坐坐。

    然后正在聊的话题是,村里大娘们在打听宋家除宋福生外,其他汉子们的事。

    宋福生就不用多说了,那简直太优秀,也都知晓。村里从来没断过他的消息,这不是有在镖局干活的能回来讲一些嘛。

    倒是想问问马老太的王爷孙女婿来着,不敢问。

    那就说说别人吧。

    “我大儿在黄龙开个酱料作坊,手下四十多个签了活契的长工。二儿子眼下也中,就黄龙各种特产的盒子,基本上都是他做。他管的人更多,二百多号,好在不用管吃管住,就每日在作坊里验收成品再加上自己做样本,得给打个样啊,要不然下面人不知晓是什么样式的。”

    二鹏子她娘插话:“没置办房子吗,还在你三儿那里住?”

    马老太说:“大伙不是为省事才挤在一起,是想着过些年更枝繁叶茂了,孙男弟女都成亲总是要分开的,眼下就能多凑在一起还凑在一起。倒也不是不买房子,基本上都买了吧?”

    王婆子点头,买啦。

    “买的厂房,家家都有一摊事儿,白天分开,晚上再回府衙后院。”

    村里老太太们这才明白:啊,人家不是不置办,是买的更阔亮的大作坊。

    马老太一指葛二妞,“连她家那独眼的,大伙有印象吗?我那侄子,也早就置办房子了。就是他不在黄龙,他在秦城,前一阵成家,就在那头买啦。那里镖局正好有一堆事儿要他管。”

    秦城有家里置办的两艘大货船,一艘已经营运,一艘便宜买的据说总出问题,跑一趟漏水,跑一趟坏了,正在修理,福寿是操心秦城那一摊。

    成家?是啥时候的事儿。

    村里妇女们急忙问葛二妞。

    说起这个,葛二妞依旧挺生气,到现在没见过二儿媳妇。

    就暗地里找媳妇,福寿那个没爹娘的玩应,欠揍。

    要不是富贵他们回来说,二儿媳妇爽朗,长相带劲,以前在秦城绸缎庄做女伙计出身的,她恨不得大骂二儿子。

    总之,胳膊拧不过大腿,听到信儿时生米已煮成熟饭,好在她最满意的一点是,那二儿媳是大姑娘嫁的她家老二,才十八,过礼银钱多一些也不算白花。

    又未成亲就先孕了,这头成亲,那头就已经怀俩月,就是还没生,开春她们两口子还研究得去看看。

    马老太回答旁边:“我那亲家母啊,没来,是,少她。身体挺好的,因为我那外孙女桃花啊,生啦,生个男娃,哎呦,给她喜坏了,留黄龙伺候孩子呢。”

    田婆子可是仍健在,马老太听出来了,大伙以为她亲家母没了呢。

    本来银凤也要不来的,田婆子说,大郎结婚你当姑的要去,正好催催虎子,给相相亲。

    就在马老太聊的口渴时,一排排丫鬟端着菜,跟在村里做饭妇女们的身后进来了。

    支炕桌,坐在炕头吃饭。

    宋福生三层小楼这里,宋茯苓看看自己裤腿和鞋上的呕吐物,看了看嫂子宝珠。

    宝珠急到哭了,哭着用手要给小姑子蹲下身擦裙子,“胖丫,嫂子不是故意的。”

    “嫂子,你先别管我。吐就吐呗,没什么。先说,你是不是怀啦?你快算算日子。”

    曾嬷嬷只觉得摊上这么个主子没救了,大姑娘没出嫁,你问怀没怀?你还让算日子,看来你挺知道这里面的事儿啊?

    郎中找来,确定了,宝珠怀啦。

    ……

    第二日,宋家大门敞开,宾客满门,奉天官场的女眷们纷纷带着丫鬟婆子来看望马老太和宋阿爷,奉天又迎来第二伙特殊的人。

    张罗的主事者是陆畔的得力干将:顺子和小全子。

    二十位武官以及军营里做文职工作的小伙子们,齐聚陆家在奉天的别院。

    顺子给找的可不止陆家军,是集齐各大将军麾下最优秀的将士。

第八百八十三章 三章合一(为莹泷想吃龟苓膏加更)

    顺子和小全子对视一笑:

    不就相亲吗?这怎会成为我们家少爷成亲的拦路虎。

    我们家少爷,一般情况下,不给别人办什么事。

    最难的是让他出头给你办。

    可一旦要是接手,那就会不出手则已,出手即惊人。

    寒门英才,梁将军的手下,官阶五品,关郎将关家昌牵马正在奉天城溜达。

    虎父无犬子,京城人士朱家父子。其父是莫将军的手下正四品副前锋首领,其子朱铭杰是从七品游牧副尉,正递给奉天守城衙役官牌入城。

    根红苗正郭旭,其父在从三品位置上去世,郭旭现为正六品禁御侍卫,正在陆家别院与顺子说话,他是最早到的。

    出身书生世家,却与其父辈不同,选择投笔从戎,从六品卫千总许舒仪下马,下马见到熟人就笑着露出右脸上的酒窝。

    年轻有为、权重秩卑,虽官品相对低,但权力却很大的李鸿其,纳闷的看向正被陆家奴仆款待的众位,王爷也邀请你们来啦?

    家里贼有钱,古代版土豪,刑家满哪开连锁典当行的邢朝伟,目前花钱买的官。他和郭旭不同,郭旭是禁御侍卫,皇上跟前的,他是皇宫的九品侍卫。

    刑朝伟深受土豪家庭和其父影响,走哪都爱给人送礼。

    这回也没空手,给陆王爷带了一本珍品书籍。

    当然了,这得分谁收礼,陆畔和陆丞相眼中想必就会很珍贵,但要是送给宋知府,宋知府眼中就会是屁用没有。

    其他人就不一一介绍啦。

    总之,宋家选婿,甭管宋家是想要个人有发展的,想要家世体面的,还是想要有钱的,都给你弄来啦。

    顺子和小全子提前归来,任务就是务必做到在陆丞相、老夫人还有宋知府归来前就搞定这事儿。

    务必不能让宋知府见到老太爷和老夫人时,还拿二丫小姐做借口。

    到时,看宋知府你怎么说。

    各就各位了是吧?

    顺子对小全子使眼色,等会儿陪他们泡澡的时候再多问问,能多补充一些资料就多补充一些,而自己得去趟任家村送信儿。

    宋家人回来,他和全子一直在忙活接待,还没露过面呢。

    ……

    别说外人知道这事会惊掉下巴,被相亲的女子要何德何能,相个亲满天下划拉,就是宋茯苓听完都羡慕。

    “嬷嬷,我想去。”

    “小姐,您的身份真的不合适。王爷知晓会生气。”

    “嬷嬷,你将王爷看的太重了。而且你也不太了解这里面的事儿,他是一个脾气很好的人。”

    曾嬷嬷:小姐啊,您说的是煜亲王吗?

    在宋茯苓一会儿商量嬷嬷,一会儿又商量钱佩英,娘,你用身份压嬷嬷,让她别管我,马老太正仰头看着顺子都听傻了。

    马老太打心眼里希望陆畔给介绍一个好的,却没敢想给介绍许多个好的。

    马老太又问问老寿星他们什么时候到啊?安排人送走顺子后,彻底没了去三儿家客厅招待那些夫人们的心情。

    勉勉强强、心不在焉送走客人,其间和钱佩英又送出去不少见面礼。

    老太太这才回了自己屋。

    人没进里屋就听见二儿媳妇在骂二丫,听那意思,说急眼了,快动手了。

    “又作什么妖,咱家就没断过客人,你在家扯脖子骂这么大的丫头?她不要面子的吗,让人听见又会私议宋家。多亏这是冬天关门关窗户,要是夏天就会丢磕碜。”

    老太太说朱氏一百多回,做事说话注意身份。

    是,朱氏你是没什么身份,注不注意没啥。

    可是别人都认识福生,人家讲究不到你,却要讲究你小叔子。

    既然在一起过活,就不能啥事都可着你脾气来。

    朱氏降低音调,却依旧气哼哼,告状道:“我也不想骂她,可她事多。你二孙女说才回来一天就要相亲,她不想相亲。”

    二丫接过话,忍不了老娘撒谎:“我没说不想,我是说能不能等一等。”

    “正好你奶在,让你奶听听,说的那是人话吗?给我嘴笑歪的事,你却要向后托。没有王爷没有胖丫,人家认识你是谁,你还让人家等等。”

    马老太一听,这回没再训朱氏。

    “二丫,你和奶说实话,你是不是不想这样找?你要是不想,那就算了。别回过头好像你妹子和你妹婿多事。过后我也会嘱咐你三叔,不再提你。”

    好心的事,别再不领情,将来提起就埋怨。要知道费多大劲儿?

    而女孩子心细,那小心情啊嘎嘣脆的敏感爱多想,赶上那事多的,暗地里咋琢磨咋不是滋味。

    别再寻思是家里怕挡了胖丫要给推出去,或者是误会胖丫和珉瑞在拿她人生大事开玩笑,可没必要那样。

    开玩笑也不是这么开的,不用如此费周折。

    所以说,不是滋味就说,不知好赖就拉倒。

    如若真不喜,咱就慢慢琢磨,中规中矩给寻个门当户对的,和别的知府旁支侄女定亲流程一样,那样倒是处处妥帖也不用瞎矫情,就是什么事没有十全十美的,凡事都有利就有弊。

    二丫脸通红,她要是有这些心眼就好了。

    终于说出心里话,二丫捂着脸跺脚道:“哎呀,奶,我一听我要见二十个男的,我心里发紧,嗓子都干。”

    啊,搞了半天是害臊。

    “中啦,奶明白了,那你放心,我没相中的压根就不会让你见。”

    马老太都想好了,她经验足,由她先看看哪几个出类拔萃,问一问,说说话,她个老婆子怕什么的。

    然后再让二丫戴着面纱见见,也让说两句话,不就完事儿?多简单。

    外面人又不知晓,刚顺子说啦,这事办的很隐秘。

    其实顺子不强调这点,老太太也安心,珉瑞办事,她放心。

    再没有比珉瑞更靠谱的。

    珉瑞一般情况下,不靠谱只会对自己下手狠,比如差些饿死。

    而且,笨琢磨也能猜到,珉瑞指定会透过顺子的嘴嘱咐,成不成的,都是朋友,那些小伙子将来不想交好王爷了嘛?

    再说能来的,人品应该都不错。不会将姑娘家这种事向外说。而且,在官场,上峰给介绍媳妇,先生给学生介绍媳妇,这很正常。

    只是,咱家特殊在一气儿给介绍的多了点儿。

    马老太这边笑呵呵安抚二孙女,快别害臊,快进屋开箱子挑衣裳,你能知晓摊上胖丫那么个妹妹和王爷妹夫是福气就好,咱可别被害臊耽误找好小伙,聪明丫头是甭管真假要当着男人面娇羞,你搁自己家趴炕头娇羞个什么劲儿,朱氏那面却不乐意了。

    “啥意思,娘,我不去看看,只您把关?”

    “你会看个六。”

    “她爹、她三叔要过几日才到,能做主的人本就不在,我凭啥不能去看看?我是她娘,爹没在家,娘还不能说的算?”

    “你说的不算,有我和老爷子做主就中,你眼神不好。”

    “我眼神不好能嫁进咱家?能摊上您这样的好婆母?你看看我现在多有福。”

    马老太忽然词穷了。

    然后这争执就成全了宋茯苓。

    宋茯苓给出主意,咱们都去。钱佩英,王奶奶,大伯奶,郭奶奶,嫂子宝珠,等等都去。

    每个人心里想法不一样,找夫君看重的点也不一样,秉持为二丫姐严守质量关的中心思想,咱们共同评选出综合成绩前三名,再让二丫姐与其见面。

    这样的话,过后,咱谁也别埋怨谁。

    以防奶奶选出的小伙子,二伯母不喜,或是二伯母喜欢的,奶奶骂人。

    不在家的二伯,知晓是共同选出的最优秀人选,他听着也能放心。

    出发。

    村里人望着车辆,纷纷纳闷:“干啥去啦,进城去点心店?不能啊,咋去那么多主子。”

    陆家别院,连陪同来的曾嬷嬷都成了考官。

    是马老太邀请的。

    马老太说,“老曾,不用客气,你打分主要看看他们礼仪,人能装一时,装不住细节。”

    曾嬷嬷坐在最末手边,研究这些举分牌子,又研究一会儿小伙子们的个人资料。

    说实话,自从来了宋家,她的信仰和心中的规矩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稀奇古怪的事太多,一天天过的可有意思了。

    一号选手李鸿基,正向评委团走来。

    评委团在陆家别院二楼上,隔着纱帘向下看院子里的李鸿基。

    一号选手李鸿基茫然了,问顺子爷,咱这是去哪啊?

    顺子笑:“使司大人,小的带您去吃饭,走,走过这段路,前面就是。”

    与此同时,小全子正在二楼,站在宋茯苓身后念李鸿基的个人情况。

    小全子怕宋家人有的听不懂官职,还用大白话给细细解释。

    郭婆子听完率先打分,举起十分牌子,满分就是十。

    王婆子问:“你怎这么满意他?我瞧他长的不好,后面还有许多好的呐。”

    郭婆子捂住缺颗门牙的嘴笑:“我瞧他却是俊得很。我打小就稀罕身体壮的,你看他腰板宽,肩膀厚实。”

    从这一刻开始,评委团们就开始出现各种分歧。

    钱佩英在现代电视上见过不少小鲜肉,其他都是看看觉得那男孩子长的可真好就算,唯独贪恋李易峰的长相,打心眼里喜欢这一款。认为那才是真帅。

    马老太却不喜欢:她不喜欢双眼皮特别大的。她大儿、她女婿,她大闺女,包括她自己全是那大双眼皮。你再看看眼下,哎呦,这个显老呦,一笑全是褶子。

    宋阿爷是指着书香门第却投笔从戎的许千总说,“这个最好。”

    宋茯苓却摇摇头,给了家世、文化程度、个人发展都不错的许舒仪低分,只给六分。

    宋茯苓解释,“能看出来这人傲。”

    大家不解,傲是啥意思?

    小全子挠头:?

    钱佩英随之也给出低分。

    女儿说的对,小伙子确实非常优秀,十分两眼,但不是二丫能制住的。

    接着连同根红苗正禁御侍卫,宋茯苓也给出低分。

    根红苗正,好,很好,非常好,但是不得不承认,越是根红,二丫姐越是和这样的人没有共同话题。打小接触的都不一样。

    一切要从二丫姐角度去考虑,而不是去挑选最优秀的。

    在土豪刑朝伟亮相时,朱氏这个做亲娘的与亲耐马老太发生很大争议。

    “我就稀罕这个,十分,你们也都举十分。”朱氏一着急,将大姑爷宋银凤的牌子还有宝珠的,通通都给举起十分。

    气的马老太,只觉当着小全子面前丢脸:“你就认钱,痛快放下。”

    “娘,认钱怎么啦?”

    马老太指着手里资料说:“你就不看看这里写着,他爹有十三个姨太太,十三个。上梁不正容易下梁歪。”

    王婆子小小声唏嘘,妈呀,十三个女人。一滴精,十滴血,一个月下来脸得蜡黄。

    老司机带带我,郭婆子立马和王婆子聊起来,“而且一个月一人就能轮到两天。”

    嗳嗳?你俩注意些,坐把边说话也要有把门的呀,让你们来干啥的,再说还有胖丫没成亲的在呢,让小全子听见可怎么整,怎么聊着聊着就下道。

    那面还在继续犟,主要朱氏是二丫的亲娘,亲娘喜欢的,别人是需要考虑的。

    宋茯苓给这富二代一个七分。

    “你看,娘,我侄女都给七分了,你别三分。”

    马老太十分疑惑,“胖丫?”

    “奶,我是相信陆、王爷,恩,是相信王爷应该知晓他人品。”

    要不然不会明知家里有十三位姨娘还让来。

    小全子闻言心里一喜,一定要记住这话,少爷过后知道准保高兴,还会有赏。我们家女主子真是冰雪聪明,其实那小子人挺好,不过少爷原话是好拿捏。

    当关家昌出现时,宋茯苓打出全场最高分,二伯母朱氏打出一个最低分。

    在朱氏看来,别看关家昌官职最高,正五品,但是二十人中家里最穷的,寒门小家,种地的。

    今日,朱氏早就眼花缭乱了,觉得这个配她闺女好,那个也好。不愧是王爷安排的相亲,它奏是不一样,人才济济真气派。

    去掉一个最高分,去掉一个最低分,关家昌最后得分,第五名,入围了。

    “我最不满意他。”

    马老太这回连眼皮都没抬,懒的说朱氏,“行,这五人,老爷子,咱俩先去分别聊聊,再去掉俩人。”

    “中。”

    晌午,宋茯苓在陆家别院吃的烤全羊,小全子安排的明明白白,不但没有人知晓这别院里来了一堆女客,而且连饭后宋家女眷们休息的房间都收拾的妥妥当当。

    在曾嬷嬷守着宋茯苓小眯一会儿午觉时,二丫正在见前三名。

    第一名李鸿基,宋二丫不喜。

    觉得这位看起来对她客气,也没失礼隔着纱帘说话,却能感觉到官威挺重的,官腔挺明显的。

    明明长相不那么老,却有种见到像三叔那个辈分官员的感受。

    第二位,二丫按照妹妹之前和她玩演戏那一套说话,应对得体,但总觉得和这位隔着什么。

    可能是,她们二人都是按照“台词”客气有礼的说话。

    直到第三位关家昌来了。

    马老太在单独和关家昌聊完后,给这位关郎将提了上来,从第五名提到第三名。

    “宋小姐,实话说,末将知晓,王爷叫末将来奉天是做什么。”

    “那你是王爷的手下?”

    “并无,我是梁将军的手下。”

    关家昌告诉二丫那场恶战,在他以为要死在墙头,再也见不到爹娘时,王爷帅大军到了。

    那是他第一次直面接触英武不凡的王爷。

    以前,煜亲王无论是陆家少爷还是陆将军的身份,他都只听闻其名,没有机会接触。

    二丫能感觉到,关家昌在提起陆畔时,是满满的感激和崇拜之意。

    第一印象,这人说话很实诚。

    是的,很实诚,关家昌直来直往,简单明了介绍自己的情况。

    关家昌说,关家向上数三代加一起只有他一人做官,靠在战场一次次玩命有的今日。

    他目前虽已五品,听着很大,但武将常年不在家,其实老家亲人哥哥们还在种地,地很多。

    三个哥哥和嫂子们都有各自一摊事儿。

    父母带着大哥一家种甜菜,供应给二哥糖作坊,三哥有四间铺子,其中就有糖,代家里向外出售自家制作的糖。

    常年忙,没有多享福。

    “您已五官官职,没有帮家里吗?”

    那怎会。

    “宋小姐,梁将军以前总赏末将一些金银,末将都拿家去了。但末将家人闲不住。这回仗打完仗,末将来奉天前特意先回了趟老家,好几年没回,到家才知,末将拿家的那些金银珠宝,爹娘他们压根儿就没动。”

    给他气坏了。

    气坏的同时,又有满满的感动。

    爹娘说,留给他将来的娃,说那些金银是他用命换来的。

    爹娘还说,眼下家里已经挺好,哥哥们过的都不差,家里田地也足够多,种的粮食很够吃,还用那些金银做甚,没处花。

    关家昌讲完这些,望了一眼纱帘隔断,在心里像牙疼似的啧了一声,忽然又意识到自己好似有些失言了。

    比如,赏赐金银珠宝,他都给了家里。

    语气里带出了理应如此。

    那什么,要孝顺的,这辈子都不可能不孝。

    既然是王爷的小姨子,咱就更是要实话实说,不能以下欺上。

    就算是往后成家,再得了什么也要给爹娘一些的。

    但也不是眼里只有爹娘。

    他之前这不是没成家嘛。

    二十四岁,马上就要到二十五岁的的关家昌,头一回思考这种问题,并且是在相亲这样如此重要的场合分心思考:

    那要是成家,金银珠宝该怎么分配。

    恩,他还会给爹娘一部分,就是该给爹娘什么由媳妇做主。

    在关家昌懊恼,相亲恐怕是完蛋了,宋小姐估摸会寻思他咋这么糙,恐怕会白费王爷的一片好心,会辜负这次出门,爹娘殷殷嘱咐时,二丫的身影突然动了。

    关家昌一愣,正襟危坐,两手老老实实的放在腿上。

    猜不到帘那头的姑娘要干啥。怎么站起来了?

    不干啥,别怕。

    二丫只是一步步正向纱帘走来。

    此时,二丫心想:

    巧了,我就喜欢那闲不住的家人,我还喜欢农民出身的家世,你是头一个有官身又和我家一样接地气的。

    且你家有糖,咱俩真成了,你家出产的糖,就可以供应给我宋家点心店。

    而且妹妹说的对,幸福要靠自己争取,最好有条件就不要聋哑成亲,没条件创造条件也要见面。要过一辈子呢,成亲前,最好两情相悦。

    可咱俩人眼下,隔着纱帘,我只能看个恍惚的你,我走出来,你让我瞧瞧,也请你看清楚我。

    希望你别因为我是王妃的姐姐,是王爷的姨姐,是知府的侄女,才觉得我宋苏木尚可。

    所以,我要看清你在见到我那一瞬的反应,无关其他,只男子对女子的反应。

    二丫对这种反应懂,有些事,她不说,不代表心里没数。

    她曾偶然旁观多次,见过王爷妹夫看到胖丫时眼睛带光。

    宋苏木攥了攥拳,给自己鼓劲儿,一咬牙走出隔断,解掉脸上面纱。

    关家昌当即僵直:“……”

    二丫今天描眉了。

    胖丫给二丫按在炕上硬是给修的眉形。哪那么多规矩,非得成家才能修眉?她都剃光眉毛了好嘛。

    鼻子趴,胖丫又给二丫姐提亮打高光了,唇上抹的也是胖丫给她的唇膏。

    唇膏,泰国小草莓直播九块九一个。

    当年在现代,宋茯苓买了不少,随便哪个包里都能翻出一只半只,在空间里共翻出四支,用小刀给二丫姐砍了半个放在盒子里送与二丫姐。

    茯苓认为,第一次见面,就别抹大红和南瓜色之类的,这个唇膏有一点好,吃完饭还透着自然红。紧张舔唇也发红。

    此刻宋二丫就在紧张的抿了下唇。

    真的走出来见到关家昌那一瞬,本来之前想好的问题,要冷静地问:“公子,你对女人成亲后,不缺家用还要做点心怎么看,”眼下什么也问不出来。

    因为那位关公子在直勾勾的看她。

    所以这场史无前例、空前绝后的相亲大场面,以宋苏木落荒而逃,又跑回隔断那面结束。

    最后一下,没崩住。

    请原谅二丫的勇气只能到这里。

    关家昌望着纱帘隔断,先是半张着嘴站起身,好半响后,胸腔里发出:“呵呵,呵呵呵……”的笑声。

    外面的顺子,看眼马老太的表情。

    马老太低头抿口茶,藏住脸上慈爱的笑容。

    以前,根本不敢想三个孙女都会嫁的很好。

    恩,就这个了。

    大孙女婿,隋绍波。二孙女婿,关家昌。小孙女婿,陆畔畔。

第八百八十四章 三章合一(为车厘子929加更)

    关家昌笑着对顺子长揖到底:“顺子爷。”

    顺子明白,关郎将长揖有感谢他们家少爷的意思,更是想拜托他说说好话。

    关郎将率先表示相中宋家二小姐了。能看出来是打心眼里主动的,不是捏鼻子娶。

    而顺子这声爷,五品关郎将叫的并无不合适。

    至少眼下应当如此称呼。

    因为陆畔身边的侍卫首领是一等侍卫,官阶正三品。

    没错,就是爬长白山还要给宋福生背包开路的那位侍卫,实际上比宋知府的官职大。

    不是有那么句话?

    宰相门前七品官,看大门的都不是一般人,这话在某种程度上不假。

    就更不用说,陆畔官服蟒龙上身,顺子是王爷身边的人了,板上钉钉王府大管家。

    虽没官品,但是陆畔身边的侍卫首领正三品官阶,有时也要听顺子的。

    叫声爷,并没有违了规矩。

    这也是当初四壮辞职,宋福生为何很生气的原因。

    陆畔作为主子爬的越快,手下身份会越水涨船高。

    当然了,当初没敢想陆畔已经爬无可爬,就只论陆畔当时是将帅的官职,四壮如若一直能留在陆畔身边,四壮武官四五品职位非常好混,混完了,宋福生那时想着,他这头也做官了,他再给四壮运作呗。

    四壮不会说话,还能有四五品的武将官身,就算以后再升不上去也够本了。而这种事,只能在陆畔这样的主子身边发生。

    宋福生心眼子多,会算计怎么升迁快,但挡不住四壮是个实心眼的。

    扯远了。

    扯没扯远,人家四壮一点儿也没后悔,甚至知道妹子成王妃还有些庆幸,大舅哥给妹夫做过护卫像什么样子。

    四壮没将心里话告诉宋福生,告诉就会挨骂,宋福生会犟:“普天之下有几个不是你妹夫手下?瞎矫情啥呀,我还是他手下呢。”

    你想皇子成亲,老丈人都得跪皇子,而陆畔都成王爷了,比光头皇子现在有实权,是压着所有人,谁不是他的手下?

    理论上,都是。

    所以,解释出花来,在宋福生看来,干儿子也是白瞎了当初那个好机会。

    这回真不扯远了,扯回来。

    顺子对关家昌道:“关郎将,宋家小姐只对你露了面,未见其他人。”

    关家昌心里一喜,顺子要是不说这话,他真以为都见了呢。

    其他人很有实力。

    他心里有些没底,要不然不会想求顺子帮忙说好话。

    “在下明白了,在下这就启程。请顺子爷代末将向王爷表示感谢。”他要回趟老家,让父母来求亲。

    媒人嘛,要和上峰梁将军写信说说,最好让梁将军找驻守黄龙的柳将军。离得近,身份又足够有分量,尊重宋家之意。

    这回轮到顺子不着急了。

    咱着什么急啊?是关郎将心有所属宋家二小姐,可不是咱宋家上杆子他。

    那咱有些话要说在前。

    毕竟下次再见,这位可就是少爷的连襟了,更不会客气的叫他一声顺子爷,身份上会发生很大的变化。

    恩,顺子有两套方案,一套方案是,咱说心里话,如若宋二小姐不提气,宋家又格外相中某一位,咱这面需要放饵钓婿。

    要提点的话就会是:别着急置办婚房,剩下的就不用说了。都是聪明人,应该懂,这代表调令快到了,更好的职位在等着你。哪里最好?皇城根儿啊。

    第二套方案就是眼下,宋二小姐提气,招的别人打心眼先相中她,那咱家可不是靠倒搭寻女婿,咱家的贵女更不是你想娶就娶的,丑话要说到前。

    陆家别院的后花园,树梢上挂着雪松。

    某棵百年树下,顺子面上带笑在对关家昌说:

    以他的了解,宋二小姐是一位……

    咱就不用那些虚词了,是一位踏实、能干、性情爽朗、没有什么小心思的单纯人。

    是,宋二小姐不像大多数贵女会闲情雅致莳花弄草,宋家的情况,你们来前就知,不多赘述,二小姐的闲情都在研究点心上。

    他顺子敢说,二小姐最难得的一点是,今日你是五品郎将,明日什么也不是,她也能和关郎将同甘共苦。

    顺子问关郎将,“反正在小的看来,女子最难得的不是美貌如花,谁都会变老,最难得的是今日有丫鬟伺候,她伴着你。明日,没丫鬟伺候,夫君仕途受挫,她照样能抱柴为你洗手做羹汤。”

    关家昌心想:说的咋那么对呢。咱是武将,靠玩命有的今日,没念过什么书,不说虚的。

    出发前,还给娘亲担心坏了,就怕王爷给指一个姑奶奶,要靠全家人团团伺候。那可不是娶媳妇,那是娶祖宗。

    娘亲原话:“要是那样的祖宗,我?咱家?好吧,那也得咬牙认下。”王爷做媒,谁敢不从。

    这回妥了。

    其实,他隔帘说话时就有感觉,很窃喜,宋二小姐不是别府中那种娇气的。

    “关郎将能认可小的这话,小的倍感荣幸,恩,就是凡事都有两面……”

    顺子爷的重点来了。

    之前那些夸奖全为铺垫。

    重点就是,宋家连同被家里影响的二小姐,优点显而易见,别的方面嘛,也很明显。比如,你看,宋家没有妾室。

    再多的话不用说了,关郎将,你的明白?王爷会看着。

    顺子临行前,陆畔只在这个话题上说了两句。按脖子让“连襟”认命,必须不能有乱七八糟的事。

    顺子明白,他家少爷不是担忧做媒不落好,谁敢埋怨?

    他家少爷是不希望少奶奶将来不开心,不希望宋家人不开心。

    别将来宋二小姐过不好,少奶奶对少爷抹泪可如何是好。

    这谱让顺子摆的,他又说了许多,连宋家还有一特点,甭管你官多大,将来到岳家要干活都说了。

    ……

    与此同时,宋家评委团已悄悄离开陆家别院。

    马老太的车上,只有马老太、二丫还有宋茯苓以及曾嬷嬷。

    马老太拍着二丫的手,“这是家里能给你最好的了。”

    才说一句话,不知是激动的还是终是定下心娇,二丫掉了泪。

    “奶,我知道。以前,我都不敢想。我以为我会父母之命,或是三叔之命。就是那种父母在外面接触人,觉得还行,就给我定下。三叔官场手下,他觉得哪家还行,回头知会家里一声,我就准备出嫁。”

    哪敢想见啊,说话啊,自己挑啊,还是这么大型的选夫婿。

    那时只觉得不可能,而且自己高不成低不就。

    找普通人吧,是能见面,能挑选,可三叔已黄龙一霸,里子面子上都不可能让亲侄女找一个普通能干的人。即使三叔那样做是为她好,外人眼里却不是那么回事。要知道这不是大姐成亲那时候。

    而找官家子弟吧,她陪妹子还有奶、三婶她们没少去别府做客。

    感受就是,也别扭。

    她都已经做好准备,找一个七**品小官家,别人冲她三叔不敢欺负她,能放任她出门回娘家就行。

    却没想到,王爷妹婿一使劲,满朝各种各样优秀的小伙子全来了。

    二丫拽着宋茯苓的手哭:

    “妹,看来咱家我是最借你力的,家里的姑娘们可没我这福气。

    我到现在也不敢相信,我居然找了一位五品官,他家还有糖作坊。

    他家种地出身,不会像黄龙那些府里人说话似的,得拿腔作调。”

    太激动,简直是为她量身定做,王爷妹婿这是从哪划拉的。

    最关键的是,自己在心里偷偷说,这辈子也不会告诉别人:关公子长的怎么那么精神,只一眼,就羞得她大脑一片空白跑了。

    宋茯苓被二丫姐逗笑,瞧她二姐,像中五百万了似的。

    “二姐姐,你脸上的粉全蹭我衣裳上了。”

    宋茯苓很开心。

    她家陆珉瑞真给她涨脸,这种事情都能搞定。

    所以,你们看看吧,陆畔畔要有多喜欢她,才会如此用心。

    非常非常喜欢她。

    她现在也非常非常喜欢和陆珉瑞在一起说话。

    二丫说:“我就蹭我就蹭”,心里是想着:谢谢你,胖丫,我的妹妹。从逃荒路上的干饭,到眼下,一切一切都谢谢。

    二丫笑着哭的更凶了,因为看到妹妹的笑脸,想到妹妹要出嫁了,舍不得。

    马老太笑出声,指着闹做一团的小姐妹,对曾嬷嬷无奈道:“你瞧瞧,一个两个全没正行。我家这规矩,你就别挣扎了,指定会教的稀碎,不如该提点时提点,该帮瞒着就瞒着。”

    前车有多热闹,后面钱佩英和朱氏所在的车上气氛,就有多紧张。

    “我最不满意他,为甚要选他。”

    钱佩英看眼朱氏:你什么意思?埋怨她女儿给那小子打最高分是吗?那不是最高分去掉了嘛,是大伙选出来的。

    最后又是你闺女自己订下的。

    “他家比照别人家穷多了,放着那么多好的,气死我了。”

    钱佩英接过话:“穷能穷到哪去,关家小子是五品官职。”

    “五品他也穷啊。”

    朱氏话没说完,钱佩英就笑了,“二嫂,你口气好大啊,现在五品官都不放在眼里。”

    “不是,三弟妹,我的意思是,你看咱家有王爷,她三叔是四品,平日接触也是最低四五品的官员,我就不觉得五品官有多显眼。

    我想着是再怎样也要家世行,你说我这话对不?

    家底薄,几代翻不了身。

    想置办几进院落,家世好的,家里从成亲起就能买好几个。

    这个五品咋啦?买一个几进院落都要费劲,还有一堆穷亲戚。

    放着好的不要,我实在是想不通。”

    朱氏或许有她自己的考虑吧,就像每个人眼中的好不同。

    但没谁永远会站在你的角度考虑。

    此时,钱佩英只觉得听朱氏说话来气。

    就是懒得抬杠。

    抬杠会是:

    那你有啥?你家有啥,你以前没穷过?谁家没有穷亲戚,你又想要找啥样的。

    说句难听的,是不是有点不知道自己是啥身份了?

    好,都是一家人,不杠那些,可你这一口一个不满意,在钱佩英听来就是:你是在不满意我姑爷给你介绍的人选还是怎样,还想给你介绍啥样的,艾玛,五品官到你这里被嫌弃,说出去会被人笑掉大牙。

    简直是,没听见你朱氏一句谢就算了,说话堵人心,满嘴里这山望着那山高。

    说一千道一万,钱佩英还是心里不平衡了。

    她姑爷都做的啥样了,就差将皇子给整来了。

    那一张张资料,这里可没电话,珉瑞更不是爱管事的性格,能豁出来管回闲事,你当很好办?

    钱佩英越是念着自家女婿的好,越是看不顺眼朱氏嘚不嘚嘚不嘚挑花眼的模样。

    “二嫂,咱们大伙选出来的,又是你闺女自己相中的。你有说那些没用的话,先想想拿啥配家庭普通、五品官职的陪送吧。”

    陪、还陪送?

    “那怎么的,你不陪送吗?哪个女儿家嫁人不是男方备马,女方备鞍子,找的男方家世越好,你这头就要越妥当。你当还能像大丫出门子拿那么少吗?就这,你还敢口口声声惦记那家世更好的?”

    钱佩英连续噎朱氏。

    她家珉瑞给牵线就够意思了,绝对不能到时陪送少了给珉瑞丢脸,让外人一说,王爷给介绍的什么玩应。聘礼留下了,然后陪送啥也没有。

    这回,就这事儿,朱氏要是不给二丫准备出丰厚的嫁妆,在她这里就不行。

    而且,她也不会再当冤大头。

    绝对不会像以前似的给找补。

    以前,二嫂头上首饰啥也不戴,出去串门不好看,叫着一起逛街总相中东西却不带钱。

    老宋很是不乐意二嫂那个小家子样,还是她劝说:

    “算了,有合适的不太贵的,我给她买,或是我不喜欢的给她,就当看在二哥的面上。我也是熬不住她啊,总不能过年过节见人让她寒碜着,谁认识她?丢的是你的脸面。”

    一起过这么多年日子,有时也有不顺心的日子,多亏老太太是个好的,看不过去眼会镇压。

    宋阿爷也是,经管家里乱七八糟的大帐。

    ……

    “怎么了,娘。”到家后,宋茯苓问钱佩英,看出老娘心情不好了。

    钱佩英咬牙小声说,你二伯娘咋那么烦人呢,现在有她,我都不膈应别人。你姑母脾气好吧?坐车上,都被你二伯母气着了。

    “算了,娘,我二姐姐是个好的,不看别的,冲我二丫姐。”

    “多亏日子好了,要不然你二丫姐会被她娘提脚卖了。

    有时候想想真生气,恨不得赌气让你二伯母看看,不用心办她家事又会是啥样,从你二伯的买卖到二丫。

    这用心吧,净事儿。

    都说你二伯揍她?揍都不好使,要是不揍,咱们家就会让她一人嘚瑟的乱套。

    她的福气,全仗着嫁进宋家又生了两个懂事的女儿,金宝现在也比他娘强,要不然就凭她自己,哼。”

    宋茯苓笑,看来真给老妈气的不轻。

    “娘,这事你就没一点开心吗?比方说,从这事上,你应该有眼力看出陆珉瑞老喜欢我了吧,嘻嘻。”

    钱佩英终于被闺女拐带不再骂朱氏:

    “是啊,所以闺女,别只嘻嘻瞎乐呵,你心里要有数。

    这回咱两家人见面,我会压着你爹让他少矫情,赶紧定日子。

    陆畔可不小了,皇上指婚,咱家向后托日期就够疯魔的,人家祖父祖母回来,咱要是还拖字诀,面伤说不过去。

    反正咱家也准备的差不多了,你说呢?”

    宋茯苓脸不红气不喘道:“可是人家岁数还小。”

    “少装嫩,你在这里就是个老姑娘。去,上外面看看又谁来啦?我怎么听到院里有许多人说话。”

    宋茯苓嘀咕着,娘,我是王妃,有丫鬟,你怎么还习惯性支使我。不是说,我什么活都不用干吗?

    钱佩英一边翻橱柜里的枸杞,打算让丫鬟们煮些红枣枸杞水给女儿喝喝,女儿快要来经期,赶路天凉,怕这次来肚子疼。

    一边扭头看看女儿消失的方向抿嘴笑,也小声嘀咕着:支使不动你可完了,小丫头片子,别说王妃,就是太上皇长到八十岁也是我闺女。

    佩英内心是骄傲的,慢慢的将日子过的比现代还顺心了。

    她生的闺女漂漂亮亮。

    女婿,简直是再没有更好的了。从此,她靠山不再是老宋,是她姑爷。

    想起老宋,哼,就老宋稍微有点儿不省心。小脾气见涨。

    “啊,啊欠!”宋福生骑在马上忽然打个大喷嚏。

    任家村那面还不知晓,宋知府提前出发了,正带着一帮男亲眷骑马向家赶路。

    明明今早空间见,宋知府对妻女还笑着说,“我没时候走,咋的,你娘俩想让我早点回去啊?”

    那时候他还在装。

    眼下,宋家的老爷们成群结队的在路上纵马,驰骋在大雪天里。

    可苦了随行大秘秦主簿,紧紧搂住田喜发的腰,“大姐夫,慢着些。”屁股要颠肿了。

    宋福生挥舞着马鞭,问捂的像小狗熊一样的米寿,一说话嘴边全是冰碴:“老儿子,坚持不住去坐车。”

    “才不要,姑父冷去坐车。二郎哥,金宝哥,咱们赛一赛?”

    金宝一夹马肚:“来!”

    “驾,驾”带着男孩子稚嫩的声音,叫嚣这条空旷的路上。

    有那么一瞬,宋福生心里一热。

    犹记得几年前,这些孩子都在背着抱着,赖在车上说死也走不动,拽住车轮躺地上耍赖,纯是一帮小累赘。

    现在全长成小小少年。

    时间过的可真快啊。

    现在……现在也不咋地,成了一帮蹲级包子,宋福生内心那点感慨立马消散。

    与此同时,正在经停地吃饭的陆畔,也被丈母娘念叨的打了个喷嚏。

    母亲和四位姐姐以及两位姐夫,立马抬眼看他。

    陆畔却望着一大桌子的外甥、外甥女,在心里叹口气。

    他从没有过和家人,连续泡在一起超过三天的时候。

    即便姐姐们回娘家,那他也是回自己院落,只吃饭或请安的时候露面。

    可是这回真尝到那滋味了。

    一路上,王爷舅舅要被小外甥们烦死了。

    “祖父,一路奔波,身体无恙吧?”陆畔示意丫鬟将汤勺给他,站起身给祖父舀汤。

    陆丞相也是没有过和孩子们从早待到晚的经历,可他却和孙儿不同,他是喜欢如此。

    且不像别家太祖父板着脸,甚至不准一个桌用餐。

    陆丞相闻言没理陆畔,倒是望着小安娜:“你要什么?啊,这汤啊,来。”

    “谢谢太祖父,安娜还想要那个。”

    “哪个?”

    “那个。”

    陆之婉恨不得揍女儿,吃个饭事多,俩嬷嬷站一边伺候不够。

    齐东铭也说:“祖父,无需管她。”

    陆丞相笑呵呵的,小孩子都这样。

    陆畔:“……”行了,明日还要继续赶路,反正也没人理他,先去休息了。

    第二日,在宋福生又给米寿捂的像棉猴似的骑马出发,在陆家人带着大队奴仆,拎着水抱着披肩重新上车时,任家村宋家这些女眷又在连续招待客人。

    能干着呢,从回来就没闲过。

    见到了大郎的老丈人老丈母娘。

    宋家人姿态摆的很低,马老太先将手伸出来拽住亲家母:“亲家啊,抱歉了,才见到面。”

    仓场衙魏大人的六哥一家表示,没啥可抱歉的,虽没见到,但是一直联络,他们魏家很是心安,大郎跟随特别好。

    这话不假,各种节日,宋家人都给送来节礼,只比别家亲家之间厚重,从不失礼。

    李秀办的这事。

    人情往来什么的,包括奉天李知府家年礼,奉天学政大人家,都是李秀代宋家送礼。

    聊天中,宋阿爷还特意将魏大人叫进别屋细问问:“这次回来,听说大郎和虎子调动了?”

    魏大人:大郎是他外甥女婿,那当然要调动照顾了。

    不过,这里面要感谢李知府。

    大郎不能在他手下干了,别人看着呢,不好升迁。魏大人正想四处为外甥女婿活动时,心想事成,李知府给大郎调到奉天府衙,管刑狱案使,是判官的手下,位阶七品。

    所以魏大人解决了心头事,只需照顾虎子就行了。让虎子离开仓场,去管仓场衙的马匹调配,位阶八品。

    “老爷子,我想着,虎子管马匹骡子虽不如以前在仓场,但到那面过渡一下。”

    宋阿爷拍了拍魏大人的手,“这俩孩子让你费心了。”

    宋家见过魏家人后,当天又见了一拨人。

    翠兰的婆母、夫君还有周家祖上自认有头脸的亲属都来了。

第八百八十五章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两章合一)

    宋家人回归老家,连续见各种亲家。

    最大的亲家还没有到位,那是最期待的。

    而眼下来的,就是最不待见的,见完,一天心情会不好。

    本来今早起来挺高兴的。

    因为老隋的哥哥今儿一大早带着好些鸡鸭鹅还有礼品赶车来了,进屋时,帽子上全是雪。

    汉子实诚。

    老隋的哥哥听说宋家回来人了,想过来问问弟弟一家咋样,打听老娘和侄子们在黄龙过的如何。

    而大丫婆家现在是什么情况呢。

    老隋两口子没在家,早在俩月前,被宋福生安排去京城特产店盯着。

    不能让人家两口子总分居,就打发两口子一起去。

    宋福生想让老隋慢慢做会宁特产店的大掌柜,之前在京城当地雇的那位掌柜,总感觉用着不那么顺心。

    老隋两口子去京城后,隋绍波目前子承父业,在黄龙收毛皮,给宋福生拢毛皮那一大摊的账,很是能干。

    就这样,不是待一天两天的事儿,隋家就在黄龙买个房,大丫和隋绍波是带着祖母,还有老隋的小儿子一起过日子。

    老隋的小儿子,被宋福生安排进黄龙学堂念书。

    就等于是公婆不在家,大丫在照顾老人,照顾小叔子。

    本来这回大丫也不想回奉天的,夫君忙,公婆不在家,家里就剩下糊涂的老婆婆还有年幼的小叔子,她总觉得不放心。

    但大郎成亲,不是小事儿,她夫君主动劝说,你快随娘家人回去,咱家哪能一个都不去参加婚礼?隋绍波说,他会盯着浆洗婆子,让那婆子最近连饭也做了,自己还会早回家,看顾祖母和弟弟。

    老隋的哥哥先听宋家人说完,知晓老母亲过的挺好,笑呵呵对宋家人表示感谢的同时,给捎带来一个消息。

    说是昨日下午,天都有些擦黑了,家里来了一位姓关的。

    就是这个消息,让宋家人一大清早上很高兴。

    姓关的是谁呀?关家昌呗。

    那位二丫的准夫婿,昨日上午特意来宋家拜访了,说是临回老家前,过来看看家里人,认认门,给阿爷他们当时喜的呀。

    咱家没想到啊,这面才相亲完,小伙子就来看望。

    更没想到的是,听老隋大哥那意思,再掐算掐算时辰,小伙子从宋家客气离开后,还去老隋家了呗。

    大丫是二丫的亲姐姐,那不是一般的关系,关家昌应是觉得要去看望大姨姐,见见隋绍波这位连襟。

    在宋家人看来,这小伙子是真上道,做事妥帖,难怪人家能靠自己就做上五品官,做人既踏实又会来事儿。

    只是没见到,就算关家昌再有内部消息吧,也是了解的不透彻,不知道大姨姐就在娘家住,昨日偷着就看到他了,连襟也在黄龙,人不在家。

    关家昌和老隋的大哥客气的说了一番话后,放下礼品,这才离开。

    这不嘛,老隋大哥卸完鸡鸭,抱酒坛子说,“这酒还有肉、糕点就是那位关公子拎去的,我给带了来。”

    当时老爷子满面笑容说:“你拎它干啥,甭管是谁给的,就留家给娃吃呗。”

    宋家人只要知晓关郎将特把女方这面当回事就很开心,家里啥也不缺。

    大丫清早也围着老隋的大哥转,一口一句大伯,“大伯,我还没去看你,本想今儿回家看您和大娘,没想到您先来。”

    “大伯,家里都挺好的吧?您别卸车了,怎么杀如此多鸡鸭,村里给好些呢。”

    只有大丫自己瞧见了,在她和夫君的大伯在院子里说话时,娘亲站门口嫌弃地看了一眼。

    从夫君的大伯来,娘就皮笑肉不笑,不怎么热情。

    大丫明白,不提胖丫,和小妹妹没有可比性,只说二丫亲事定下五品官女婿,娘往后会更看不上她夫君了,唉。

    不过,这个插曲,只大丫还有老隋大哥能感觉出来点儿味,其他人并没有注意到,自然也就不会被影响心情。

    而眼下,周家明晃晃的来了,那真是想假装不在家都不成。

    这才是一伙真正影响心情的人。

    宋家人有一个算一个,可没忘记,在宋大伯初到黄龙时,喝完团圆酒就抱着宋福生哭:

    “生子,大伯算是看出来了,咱家没有你,啥也不是。

    你前脚走,后脚翠兰回门,周家那些王八犊子就打发你可怜的妹子带个丫鬟回娘家。

    大伯好后悔,当初就不该应那门亲事。

    可是现在说那些没用了,已然生米煮成熟饭。

    我和你大娘是作、不敢作,闹大劲儿,你妹子还能不能过了?才成亲哪。不吱声忍下,却要气死我。

    一想到我那女婿压根儿没登门,还让你妹子成亲第二日早上就拜先头的那个,说是给立规矩,我就恨不得咬周家人。

    这成亲前,他们也没说要立规矩啊,他们要是事先讲明,我绝对不能让你妹子嫁。咱就纳闷了,不就庄户人家过日子嘛,摆什么谱,怎么还要跪前头。

    他周家,趁你不在家,纯是怎么膈应人怎么来。”

    以上,宋大伯当时哭的那个样,历历在目。

    当时是,离这么远,宋家人听着憋屈又能如何。

    可此时不一样,咱家人回来了。

    丫鬟进来报:“老夫人,老老太爷让奴婢进来知会您一声,周家人到了。”

    几位老太太坐在炕上。

    其实外面说话,她们早就听见了,闹闹吵吵的,卸这个拿那个,好似来了不少人。她们几位老婆子是特意装没听见。

    “红果儿,去告诉老老太爷还有大房老太爷一声,就说我说的,男客我不管,女客来了,愿意进来,就让她们进来说话吧,我就不下炕了。”

    红果儿是家里新添的丫鬟。

    就是当初选拔,除了宋茯苓将来要带走的丫鬟,剩下的那些姑娘。

    马老太给起名,全是果子名。红果儿、黄杏、白桃……

    这红果儿是马老太目前比较器重的,闻言对炕上的老太太们行了个礼,这才去回话。

    而马老太立马探头冲里屋喊人:“三儿媳啊?”

    钱佩英她们出来了。

    可见,里屋还有一伙人。

    钱佩英在大嫂何氏这屋里正说婚礼当日准备些啥,给在奉天为大郎买的新房再布置些啥。

    “娘。”

    “你从后门走,她们没资格见你,受你的客套。”

    钱佩英最满意婆婆这点,一般情况下,婆婆与别人打嘴架通常不带着她,不给外人留下知府夫人没涵养的话把。

    再者说,她也是真没啥大用,她婆婆一个能顶仨。

    “好,娘,那我先走了。”钱佩英一点儿没含糊的离开。

    宋银凤立马道:“娘,我也去三弟妹那里坐坐。”

    完蛋货,大闺女都是当姥姥的人了,现在还是以前那副样子,听见有可能会吵架就先撤。

    大闺女一点儿也不随她。

    何氏:“娘,我们还没商量完大郎……”

    “去去去,你们都走。”还嫌弃你们碍事儿呢。

    “你怎不走?”马老太问朱氏。那几个是很不爱掺和别家的事,老二媳妇是哪里有热闹去哪里。

    朱氏说:“娘,让我坐一边听听。”

    “你会听个六,去看看鸡汤好没好。”

    马老太像轰苍蝇似的,将闺女和儿媳们都给轰跑了。

    ——

    当翠兰婆母、翠兰婆家那面的两位伯母、三位婶娘,还有翠兰婆母的一位姐姐、两位妹妹,以及翠兰带着丫鬟掀开门帘进来时,葛二妞作为真正的亲家,冲闺女要下炕出去迎一迎的。

    葛二妞边示意进屋,边说道:

    “哎呦,没想到你们都来了,这大冷天的,太不敢想了。翠兰回门那日,不下雪不刮风的,咱都没见到,不想今儿却是见全乎了。”

    哼。

    葛二妞真不想这么客气,全冲女儿才恨在心里,笑在脸上。

    事实上,她真想脱口而出:

    咋的?这是知晓我家出王妃了?也知道我侄子这辈子不可能只是小小知县了?

    当初,你们用那井底之蛙的心眼子,寻思我侄子回不来奉天呢吧。以为我侄儿离得远,我们家在奉天就不行了是吗?

    这回让你们看看。

    翠兰婆母装作没听懂,压根不接茬,一脸喜笑,一把拽住葛二妞的手:

    “亲家母,咱真是好些日子不见了。翠兰从黄龙回来那阵,我就好一顿打听你身体如何,眼下看你说话这嗓门就知晓,你身体挺好。”

    “恩,是,挺好。

    在黄龙府城,我总和她爹说,咱俩可别舍不得吃喝,又不差啥,对吧?

    翠兰太小,咱俩身体得好,要看着翠兰过好日子,要不然能放心吗。

    来,进来,来都来了,你们几位也别进外,我给你们介绍下我弟妹,四品太恭人,吃皇饷的,外面人见到都得下跪。”

    翠兰脸色通红:“……”

    干啥呀娘,一进门说话夹枪带棒的,让她婆婆脸面多难看。她夹在中间也为难。当谁傻听不出来您说话难听?

    葛二妞也悄悄对翠兰使了个眼色,瞪了下眼,意思是:

    你少管,你给我装聋作哑。

    你婶娘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你娘我没身份,被他们老周家当初不当回事,不当正经亲家对待,你婶娘却能给你做主。

    就算你婶娘不行,还有你福生哥眼瞅着就要回来。

    你三哥一到,看看谁还敢支棱毛。

    而且今儿,要是不让那老周家知晓知晓深浅,如果咱家眼下都是这样的身份了,再稀里糊涂的和他们家你好我好大家好,就得让老周家彻底当成是好脾气的。

    说好听点,叫咱宋家人仁义。不好听就是咱宋家人甭管多牛逼都是泥人,踩一下没事儿。

    让葛二妞最来气的就是,你看看,她才说几句啊?就这,还抻着唠呢,闺女就不乐意了。

    闺女以前这样,眼下还这样,没等咋地,闺女先拦着,让别给她婆婆家人气受。哎呦我天,能窝囊死个人。

    这也就是自己生的吧,咱看她不争气,咱还要管她。

    “嗳?亲家母,你那孙子呢,没带孙子来啊,你那孙儿不是走一步领一步?”

    葛二妞说完忽然变脸,没了之前假装的热情劲儿,声音略低了些:“我说亲家母,你不会是又将你那孙子,送到你以前那亲家家里去了吧。总这么联系,这是要干啥啊?”

    “呵呵,不是,亲家母,你误会了,没送那去,在我二妹家与几个哥哥玩呢,我寻思咱家人多,这回来就没带她。”

    翠兰婆母的二妹妹急忙点头,“是,在我那里呢。”

    翠兰婆母终于进了里屋门,只这么两步道,简直是一步一个坎,感受是想见四品太恭人太难了。

    可是,见到太恭人会更难。

    翠兰被马老太、连同炕上的王婆子她们,嘘寒问暖一愣一愣的。

    婶娘从没对她如此亲切过。

    马老太从这些人进屋,就像没瞧见旁人似的,咱要让外人知道,咱特别拿翠兰当回事。

    示意翠兰上前:“兰啊,快让婶娘看看,又有好些日子不就,我瞧你瘦了,吃的不好?”

    翠兰像缺心眼似的,一点儿也没配合:“不是,婶娘,我是孕吐吐瘦的。”

    马老太:“……”银凤不随她。眼前这个,更是不随葛二妞。

    就葛二妞,刚才她听到人来了,只使了一个眼色,葛二妞就知道出去下马威。

    王婆子她们立马关心起翠兰是啥时候怀的?

    就是回来后不久,现在也没满仨月,按理不能说,这不是回娘家啦?

    翠兰羞红了脸。

    王婆子她们还是很高兴的,自打回来,家里这些女娃娃一个个开了怀,桃花生了小子,宝珠有了,这又加上个翠兰,好哇。

    而马老太那面已经松开翠兰的手,正看向炕下站的周家人,像是才瞧见似的:“坐。”

    “那个,得行礼吧?”

    马老太呷口茶,喝完坐在炕上,用帕子沾下嘴,才放下茶杯抬眼笑道:“翠兰是我亲侄女,这实在亲属,行什么礼?快坐。”

    景嬷嬷在外面,立即安排丫鬟们依次上茶。

    景嬷嬷无意间听到,马老太在里面像闲聊天说道:

    “……就像这行礼,要不说呢,什么事儿就怕一知半解。

    瞧瞧,误会了不是。

    包括那规矩也是。

    依我看,越是那真正的高门大户,越是以主子自在为主。

    要知道,那是人家的家呀。舒坦才是最重要的。

    就那沾点瓦罐底儿的水,它才乱晃。

    有的那人家,你们是不知道,我随三儿去了黄龙,听说不少招笑的事儿。

    让立规矩,主子吃穿住行被丫鬟婆子盯着,嗳?我就想问,谁是主子啊?

    最糊涂的就是那些小门小户,没什么见识还臭讲规矩的主母,主母给这些丫鬟婆子仗腰,让盯着少夫人啊盯着这个那个,嘿呦,简直是画虎不成反类犬。

    我每每听到这些就摇头,即使那些丢丑人家的主母是咱们这个岁数的,我也想骂上一句,怎就那么多老糊涂蛋。”

    马老太说完,示意:“瞧我,来,喝茶,尝尝,这是我那王爷孙女婿孝敬给我的云雾茶。”

第八百八十六章 不漏声色(两章合一)

    翠兰婆母脸上的笑有些僵硬,端着茶杯不停地抿茶。

    周家跟来的那几位亲属干笑着,不知道该咋接话。

    无论马老太说什么,她们坐在炕沿边,还有坐在地上凳子上的,只会接上一句:“恩恩,可不就是那个理儿,您说的真对。”

    葛二妞笑呵呵道:“亲家母,茶怎么样。”

    这回是真高兴,她心里解气,弟妹现在比她会噎人。

    茶啊,别说云雾茶了,眼下就是给这几位喝砒霜也尝不出滋味儿。心思压根儿没在品茶上。

    而且,大口喝,怕麻烦宋家人给添茶,小口喝吧,杯不大,她们就算一口口细抿也抿完了。

    周家的几位伯母婶娘急忙点头:“茶好,这滋味甘甜,咱活这么大岁数没喝过,”看向马老太:“托您的福了。”

    翠兰婆母心知躲不过去了,很明显,宋家人对她家很有意见,想含糊着俩好合一好,恐怕是够呛。

    该说对不住的要说对不住。

    但要她承认自己就是宋家老太太骂的那种老糊涂蛋,她这辈子也做不到,压根儿就不能认下让婆子丫鬟时常盯翠兰。

    翠兰婆母放下茶杯,忽然向葛二妞和马老太以及炕上的几位老太太说道:

    “规不规矩的,一家一个过日子方式。

    倒是我家,真有失礼的地方,我一直就想和亲家母们解释解释。

    这不嘛,我嫂子弟妹包括我妹子今日都来了,就是为了给您赔个不是。”

    发现没人接话茬,翠兰婆母自顾自继续笑道:

    “啥事儿呢,就是翠兰回门那日,我们周家做的不周到,得给亲家母赔个不是。

    按理那阵,你们就要走了,咱这关系是实在亲属,再没有比咱们两家更亲的了。

    说句实在的,即使不为翠兰,不是回门日,也要趁着你们没启程常来坐坐,咱们这个岁数,没事一起唠唠嗑多好。

    可那几日吧,赶巧了,我那大孙儿病了,哎呦,孩子病哭的啊,全家焦心啊……”

    这都是屁磕,你可快别说了,这都过去几年了?解释出花儿来有用吗?

    再者,谁揪着你过去,没用。

    翠兰是你周家儿媳,这又怀上,更是要捏鼻子认下让她好好过日子,我们老宋家,要的是你周家的将来。

    将来少办那些差劲事,少出恶心事,以免将来又像眼下似的,坐在我们家炕沿边不痛不痒赔个不是。

    以上是葛二妞的想法,她就想要她老闺女心里痛痛快快过日子。

    而马老太和葛二妞还有些许不同。

    马老太瞟了眼坐在王婆子身边的翠兰,心想:

    冲你姓宋,冲咱宋家受不起那份窝囊气,你婶娘我今日就给你出这一把头。

    将该说的说了,该威胁的威胁,为你叫住这次板。

    可之后,你要是还撑不起来,自己脚上的泡自己受,谁也不可能手把手去教你过日子。

    当初给那大侄子福禄气成啥样,妹妹嫁进周家被立规矩,哪里不好还挨饿,开饭没人叫吃饭,忙完没有饭了,这在逃过荒的宋家人眼中是无法接受的,认为是最磋磨人的方式,非要找他周家去说道说道,还要联系在秦城的福寿。

    翠兰那时在黄龙拦着,“哎呀,我就是回娘家说说,其实没啥大事儿。大哥,你快忙你的去吧,你可别叫我二哥,我二哥那是杀过人的脾气,过后,我还过不过啦?”

    听的马老太当初那叫一个生气。

    你就想想,她三儿子那些手下媳妇,她都敢给骂个遍,也不怕她三儿府衙运作不起来,那有的府里京城还有大官爹呢,就可想而知,周家在马老太眼中算个啥东西?

    现在平日里往来都不往来这样的,最次也要是她黄龙商会成员的大掌柜,还要是当家做主的男的,才能和她说上话。

    所以说,马老太打算,就这一把事,降低身份解决这小人物。

    但翠兰要是认磋磨,今日过后,还是立不起,往后就甭回娘家说。到时,别怪她让宋家禁提周家话题。

    葛二妞和大伯哥愿意操心,随他们自己去犯愁,别再麻烦她们这一房。

    “说起你那大孙子,宋家和你们周家还真应该说清楚。

    早就想讲明,也是才回来。

    我听说,你那大孙和他姥姥家走的很近,他母亲没了,真是个可怜的,他姥姥姥爷不放心会时常上门。

    这点,我特别理解,打断骨头连着筋,三辈子不离姥家根儿。”

    葛二妞一愣,看眼马老太。

    马老太却没瞅她,而是看着翠兰婆母,脸上带笑继续道:

    “既然这样,我看咱们两家先说好,不行按个手印都中。

    你那大孙儿要是愿意在外面叫翠兰母亲就叫,不愿意叫,我宋家绝对不挑。

    没啥磕不磕碜的。

    要不说呢,人活的累,总顾忌面子怕不好看,之前是咱大伙想左了,其实外面人谁不知晓是继母?

    孩子是个好的,但亲姥姥家掺和,孩子会与那面更亲,别人也说那是你继母,仔细想想,怎么也养不好。

    养不好的事,就不要强求,该让孩子怎么与他姥家走动就走动。别拦着。

    翠兰,婶娘说你的,听见没有?就不要为那个脸面硬撑,咱们家人一向脚踏实地,你进门前就该知晓会面临这个情况。

    而且你也有了,甭管是丫头小子,早早晚晚会叫你一声母亲,啊?”

    翠兰眼神一闪,“行,婶娘,我听您的。”

    马老太这才又重新看向翠兰婆母:

    “至于你大孙儿呢,那面他姥姥家既然割舍不开,你别着急,亲家母,先听我说完,我特别理解,到啥时也要是亲的。

    那就让你大孙的姥姥家还是那面,对翠兰的称呼上也随意。

    你看我当你们面前训我这侄女,给她说通了,你们周家人是不知道,就这事,以前总给翠兰气的捂了嚎风,我每次听见都摇头,实属没必要。

    而翠兰生的呢,才是我们宋家的外孙或外孙女,这不就得了,各自有亲姥姥家,咱们都退一步。

    情况摆在这里,要想过好,就要互相体谅,在你孙儿这个事上,以前是翠兰不懂事了。”

    马老太说完,笑看周家人喝茶。

    葛二妞心里一喜,脑里一片恍然。

    可不是?整个孩子当谁多稀罕呢,是你们周家大孙现在就出息了,我们翠兰要依靠他,还是我们家翠兰不能生将来老了要指望他。

    想起曾经在称呼上拿捏我们,还用以前亲家恶心我们,咱不要了,弟妹说的太对了,老宋家从没缺过外孙。

    宋家这面“退了一步”,反倒是周家来的几位女人不干了。

    不是你宋家的外孙,将来孩子想让你宋家帮忙,你宋家能帮忙吗?

    那当然不能够了。

    那孩子不是有亲姥姥家吗?和宋家有啥关系。

    可是那孩子亲姥姥家,没有宋家姥姥有本事。

    做人不要那么现实嘛,不能亲姥姥没本事就去找有本事的姥姥。

    你看孩子才是最单纯的,和姥姥家有感情,那就继续好好联系。

    马老太脸上始终带笑,却一派不容置疑,且再次让翠兰当着两家长辈面前下保证,再不准拦着继子和亲姥姥家亲近。

    翠兰婆婆脸色一会儿红一会儿白,她很想再仔细掰扯掰扯不行,她还要赶明就将孩子领来给葛二妞和马老太磕头。

    可马老太不给她机会纠缠这个话题,,四品太恭人不是和你商量,是在通知你。唠嗑也分个由谁主导不是?

    此时,马老太已经张罗着,“景嬷嬷啊,对,你们没见过这位嬷嬷吧,皇宫来的,呵呵。老景啊,你辛苦,让红果儿她们支桌子上鸡汤。亲家母一家来了,说半响话,估摸也饿了。”

    景嬷嬷规规矩矩行礼:“是,老夫人,奴婢这就去张罗。”

    皇宫来的?周家女人们一不小心就被吓一跳,有几位情不自禁站起身。

    一个闪神间,刚才很纠结的话题更是彻底接不上了。

    “唔,入味儿了,不错,都尝尝。”、

    马老太示意周家女人们,快喝啊,给你们来碗心灵鸡汤,咱们再接着唠,呵呵。

    然后景嬷嬷在伺候马老太喝鸡汤时就听到,马老太像闲聊天似的,和周姓亲家母们说了两个事儿。

    “我多少回说我那侄女,你是后过门的,你这婆家已经待你很好了。

    当然了,我这侄女也是那特别憨厚的。

    所以说,咱活这把岁数就更要明白,人要知足常乐,别作,作起来就是乱家之祸。

    你们是不知晓,我三儿不是做过知县,现是知府嘛,手底下那案子,有的那……”

    马老太给举例的第一个案子,是外嫁女嫁到黄龙,那家偷偷的磋磨那外嫁女,让学规矩,让跪这个跪那个,这外嫁女死了,你猜怎么样?

    王婆子她们接过话,盯着翠兰婆母绘声绘色道:“那家被灭门了。这不是仗打完了嘛,人家哥哥从战场回来了,带着朝廷给发的安家银钱来看妹妹,成了尸体一个,尸体还干吧瘦。一看就是瘦磋磨了,人家那哥哥上过战场杀人像剁小鸡似的,就先把那爱逛窑子的妹夫趁黑杀了,然后又去他妹子的婆母一家全杀了,孩子全杀了。”

    站在一边的景嬷嬷:“……”

    翠兰婆母一口鸡汤喝的她差些噎住,想起翠兰那独眼二哥就上过战场:“那他自己被抓不也是死?”

    郭老太太笑嘻嘻接话说:“死就死呗,战场上捡命回来的,恨不得死八百回了,啥事看不开?杀一家,死一个,值。”

    翠兰夫君的大伯母惊的目瞪口呆,问郭老太太:“大姐,你咋能有这种想法?”

    郭老太太也很稀奇的看向她:“我这想法不才是最正常的?我们老宋家都这么想啊,外嫁的闺女不能不明不白,不能受窝囊气。”

    阿爷大儿媳笑呵呵道:“别听她胡说八道,我们老宋家人最仁义,她一天可能给自个脸上抹黑了,”又用极其小声像与郭婆子讨论似的:“不过,咱家真被逼到那份上,好好运作一番,可能那一个杀了他全家也不用死。”

    “那是,那真不是吹,外面稀奇古怪死的人多了,咱家那些小子这点儿事办不明白可完了。”

    乱入的景嬷嬷,不知道自己脸上该挂什么表情合适,“……”

    而马老太那面还没说完呢,拍下翠兰婆母的胳膊,热情道:“这不是什么稀奇古怪的案子,你知道最稀奇的是啥嘛?”

    第二个例子,夫君纳小妾,婆母给小妾仗腰,婆母给一房又一房向家里抬姨娘,哎呦,乱的呦,为了多子多孙嘛。

    你站婆婆角度想多子多孙,却忘了都是女人,嫉妒啃噬心眼子,一寻思夫君今儿整这个,明儿办那个,那滋味,王八好当气难咽啊,那家正经儿媳妇神不知鬼不觉整死了好几个庶子。

    按理这个案子还是查不出来,因为早就过去好些年了,是黄龙陈年案子,但她儿子上任,要翻这些旧案,查到那妇人给那些庶子吃了相克的东西。

    “都吃了啥呀?”

    马老太笑了:

    “那不能说,这关系那案子呢。就是啥意思呢,互勉吧。

    现在见识多一些也算是明白,东抬姨娘,西纳小妾的,瞎嘚瑟什么。

    老人通常都有多子多孙的想法,这无可厚非。

    我们家这些年纪大的也有过这想法,但我们家人更懂一个道理。

    别以为能看透拿捏住谁的人心,主母不作妖,小妾姨娘还可能有祸乱之心呢。

    别为那虚无缥缈的,把眼前已有的孙子孙女作没,把眼前的好家过散。”

    马老太话落,咱自家的几个老太太就连连说,是是是。

    而且表情认真,不再像之前话里带着大棒,只为敲打周家人。

    因为这个话题,她们正经讨论过呢。

    参照人物就是胖丫。

    胖丫啊,要是姨娘生了弟弟,胖丫说:“我会把他弄死。”

    那生下来的有血亲,是你亲弟弟妹妹。

    胖丫说,血亲?我都不给他和我处出感情的机会,我会让他是团血,你们要相信我有那个实力。

    当时马老太就保证,“奶不会那样的。好好的家,咱们有今天不易。”逃荒那阵,只盼三儿活着,不能现在好了,就又贪心。

    胖丫认真道:“奶,你真的最好别不甘心,要不然你会失去我这个孙女。你也别觉得我说这话伤你心,真那样,我连我爹都不会要。”

    这个话题,宋胖丫太熟悉了,在现代她八岁时,就曾在钱佩英不知道的情况下对宋福生说过:

    “爸爸,我同学她爸在外面有了弟弟。你别那样,你要是像她爸爸似的,我就让妈妈和你离婚,我跟我妈过,你离开这个家。”

    而当时的胖丫反应那么激烈,在老太太们眼中,胖丫是性情多软乎个丫啊,那都一提这话题属酸脸猴子的,翻脸不认人。

    所以从那之后,宋家老太太们有一个算一个,早就想开了,都不会干出向儿子房里塞人或准许塞人的事。

    宋家也不去和别家比,因为咱家逃过荒,知晓能活着比那些贪心的事都幸运。

    更是从宋茯苓身上感受到,这一个就顶百个,全家借力。

    而生一百多个庶子庶女,没一个出息的,再多子多孙吧也白扯。倒是有一个不提气的,全家跟着糟心。

    如今,马老太就将这话说了出来。

    她承认,有恐吓周家的意思,尤其是翠兰有了身子,翠兰那夫君要闲大半年,她在告诉周家婆娘,你儿子,老实些,宋家想踏下心收拾小小的周家有许多方式。

    都能扯出让人神不知鬼不觉死掉的话题了,可想而知,周家这几位听着是什么想法。

    脸上不是好颜色了。

    这门串的,糟心和恐慌极了。

    宋阿爷和宋大伯那面,也没轻了对翠兰夫君直接说话夹枪带棒。

    在翠兰的事上,马老太尽力了,全家尽力了。

    与此同时,宋茯苓站在自己家房门口,再次傻眼。

    这时候真看出是个性情软和的,欲哭无泪道:“大丫姐,你咋也往我身上吐呢?你也怀了呀。”

    大丫和宝珠是一样的反应,“妹子,姐不是故意的,我要朝外跑,你正好进来。”

第八百八十七章 妹妹你大胆的往前走(两章合一)

    宋茯苓在大门前,才露出个小脑袋瓜。

    “呦,呦,快看看这是谁呀。难怪大伙说我命好,我一来就能瞧见那最不好得见的有福人。”

    大白胖背着用油纸包的半框卤豆干,出现在宋家门前,望着宋茯苓笑的露出双下颌。

    “胖婶儿,”宋茯苓也乐了。

    才过去几年,白胖婶儿好似又胖了两圈。

    宋茯苓从回来就很少出门。

    两位嬷嬷拦着,不让她做这个,不让她干那个,不要随意出门和见人。

    总是不停提醒,就连以后说话,最好都不要在外人面前嬉笑和开玩笑。

    因为说出的话,不再是代表自己。

    在别人眼中,她是知府的女儿,是亲王未过门的妻子,她说出去的话还代表着这俩人。甚至将来,还会被许多人当作是陆家和宋家立场的发言。

    就可想而知,话都不让乱讲,想坐在炕头,和村里姑娘们嗑瓜子聊村里小伙和定亲的事,那更是不被准许的。

    宋茯苓理解,却无法做到,总寻寻摸摸的想出门。

    这才有了这一幕。

    趁家里来人,两位嬷嬷在忙,她又被大丫姐吐了一身,说换身衣裳要跑出去透透风,没想到出门就遇到大白胖。

    这也是白胖见到宋茯苓格外高兴的原因。

    别人可没机会见到这位王妃。

    最近任家村各户来串门的亲属都多了,家家走亲戚聊天都会聊到,你们村那王妃见你们说话吗?

    要是见到能说话,可压根儿没见着。

    村里人去县城买东西,遇到那好信儿的主,也会被问上一句:

    你任家村的?嗳?那你们村的王妃见着没?听说回来了,一个村住着也没见着?

    真没有,当日,俺们村的王妃坐的那辆车,直接赶到宋家。你打听这个干啥?

    好信儿呗,大城门贴着名,咱也想知晓知晓是啥样的姑娘,被那么厉害的王爷看上。

    任家村的村民们通常回答:“啥样的啊,贼啦啦好看的。她小时候就是村里一枝花,识文嚼字,一肚子墨水。恩那,俺们是看着她长大的。”

    宋茯苓其人,早已不知不觉越过她爹的名声。

    就她和陆畔这喜事,也被任家村人骄傲自称:将成为村里百年中,第一大喜事。

    大家已没有自信,百年内再出现比宋茯苓更出息的。

    而大白胖是一来就遇见,还被亲切的称一句婶子。

    “胖婶儿,我大丫姐吐了,我想给她寻郎中。”

    “那你快回,我这就喊你叔套车进城。”

    “胖婶儿,你小点儿声,我和你一起去,出门转转。”

    “你能出门吗,不带丫鬟?”白胖又瞅茯苓鞋,“这鞋不能走这路。你没戴头巾子?”

    难为白胖婶了,她家的事,她都不操心,一向是家里事有婆婆操心,连她孩儿没吃没喝,她也瞪眼巴望她男人和婆婆,一点儿不会犯愁赶明可咋整。

    头一次很长心,全操心在宋茯苓身上。

    只看,大白胖将宋茯苓的胳膊夹在腋下,宋茯苓的小手被她揣进怀里,边走边从兜里摸出一个油纸包,包着几块豆干,先给自己嘴里喂一块。

    嚼上才问茯苓:“你吃不?啊,我忘了,你不能随便吃东西了。你奶那日还说呢,听说你往后在外面吃别人做的东西,要先验验。”

    宋茯苓笑眯眼。

    一看胖婶摸出豆干就知晓,一定是借着给她家送豆干时,偷着截留几块,还是那么贪吃。

    胖婶不说这话,她真不吃。

    那油纸包看起来有点儿埋汰。

    眼下,说这话,她还非得吃。

    “啊啊啊,你咋吃啦?”

    “因为胖婶儿不是别人。”

    给白胖高兴的,头一回分给别人独食还很开心,一把扯过茯苓,“看前面有风,藏我身板后面。”

    “胖婶儿,我瞧你好似又胖了。”

    “你家离开这二年,我不小心生了一对儿双。一对小子。你家走多久,我歇多久,啥活也不用干。”

    “恭喜胖婶儿。”

    “恩,是挺喜乐的。主要是不用干活。而且你奶那日才到村见到我婆母,就赏了我家一对双俩银铃铛。”

    那一刻,真是太喜乐。

    这又有王妃独一份道喜,更是喜。

    俩人走到河边,现在河早已冻的结结实实。

    “双儿他爹?!”胖婶扯脖子喊男人,让男人套车。

    却不想这一嗓门叫出好几家人,纷纷眯眼望向大白胖和宋茯苓。

    可能同时也在讨论,那是团长家闺女吗?大王妃咋跟在白胖身边露面了。

    茯苓看眼地上插的旗。

    这是任公信安排的,将宋家这面沿路车道插着旗,恭迎宋知府一家以及为宋家而来的贵客。

    没一会儿,村边住的那几户人家全笑了,没被白胖一嗓子喊出来的,他们急匆匆现敲大门隔着房头召唤人。

    “快出来,团长家闺女露面了,在和咱们打招呼。”

    河对面,宋茯苓撒开膀子挥动旗帜。

    曾嬷嬷带丫鬟们找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对面的汉子、妇女、老太太们在挥手。

    她家小姐冻的脸蛋和手通红,在挥旗。

    曾嬷嬷既不理解小姐为何从没有“士农工商”的等级观念,在这点上,非常不好教导,又感动于小姐有颗质朴之心,她都不忍心说小姐。

    宋茯苓面对发现她偷跑出门的曾嬷嬷只嘻嘻笑,还诚挚邀请:“胖婶儿,去我家坐坐,我家有豆沙包。”

    啥样的豆沙包啊。

    宋家的锅是长方形的铁锅,整口锅里倒满油,不是放锅煎,是倒里面炸,每个豆沙包上插着木杆,里面是满满的红豆沙馅,甜甜的,外酥里面。

    胖婶儿吃完,麻烦再给村里以前一起挖婆婆丁的小姐妹们送些。

    胖婶儿高兴的跟着去了。

    ……

    楼下发生的事,钱佩英啥也不知道。

    她正在楼上和大嫂何氏、大姑姐宋银凤以及不想被落下的朱氏,讨论过礼银钱。

    何氏说给不了千两,本来想千里挑一,但没那么多银钱。

    他们两口子这几年不少挣。

    可辣椒酱买卖,要去除的成本有许多。

    首先,雇人种辣椒的土地钱、人工钱、家里这些老人,像宋阿爷用心给看守管理田地和长工的银钱,再去掉缴税银,以及给老二宋福喜的包装钱,宋富贵那里昂贵的运输费。

    这辣椒本身又被压下许多价,三弟说不能那么高价卖,容易引起皇上反感,拿出来种子是为了惠及百姓餐桌的,就不像之前那么暴利。再说,京城有些大户人家已经种植。

    说白了,咱最终卖的就是独家手艺,和率先占领锅子底料市场以及向各地批发辣椒面的辛苦钱。

    这就扣吧扣吧没多少了。

    而这几年,宋福财又先后置地、买了一个厂房,寻到何氏父母,给老丈人一家连送再算上花用,又给大郎在奉天城买了个三进院的婚房。

    看起来摊子很大,走出门,谁见到宋福财也会佩服叫一声大老板,实际上,手头真没剩下多少钱。

    朱氏听完撇嘴,嘴里还直啧啧。

    妈呀,搞了半天,大哥大嫂手里银钱还没有她家多,差远了,那大嫂是咋好意思添首饰买这买那的,切,关键时刻完了吧。

    “大嫂,你给你娘家到底是拿出去多少啊?你可真有意思,你是老宋家人竟给娘家倒搭那么多,娘也没骂你?换我,我可舍不得,这不是败家嘛。”

    多亏这时候宋茯苓跑上楼,要不然马老太的俩儿媳,今日就要在周家上门的日子里吵起来。

    宋茯苓在听完郎中说大丫姐有喜后,欢快地上楼喊道:“娘,看来我大哥成亲,我才是主力。”

    钱佩英看向女儿:“你咋是是主力?没听曾嬷嬷说,你不能给拿这个抱那个。”

    不能再像别家小姑子似的,这点真是没办法。

    有些情况,虽然在现代人钱佩英看来,觉得全是臭讲究。

    但是曾嬷嬷有句话说的对,眼下已经不能只考虑咱家所思所想,两家合一家,要为陆家多想想。

    钱佩英现在可稀罕陆畔,也就和曾嬷嬷搭伙压着茯苓,不让太自由自在。

    “我大丫姐也有喜啦,郎中刚摸完脉。”

    “啊?”楼上的几人,全是一愣。

    怎么都是回来才发现有喜?早知道不让回奉天,月份小,掂掇一路多危险。

    宋银凤当姑的,喜的呀,立马下楼。要去问问大侄女难不难受。

    下楼时,路过小侄女身边,还看一眼宋茯苓,心想:胖丫啊,几个侄女就差你了。

    胖丫赶明前脚成亲,后脚就有喜,那该多好。

    钱佩英也高兴的站起身,看了眼大嫂,又看眼二嫂,这俩人没动。

    想起之前的话题,“二嫂,你大闺女都有喜了,你不下楼瞧瞧啊?之前,还拎着大丫耳朵催。”

    朱氏:那是之前。现在也就那么回事吧。就大姑爷那个身份,即使不给大姑爷生又如何?他老隋家敢休妻不成?生个丫头小子都没事儿。

    钱佩英强控制住翻白眼。

    看朱氏那张脸就能猜到是啥意思。

    宋茯苓脸上的笑也在慢慢收敛。

    二伯娘给胖丫的感受一向是:甭管什么喜事,到二伯娘那里总是有些扫兴。

    朱氏终于下楼。

    茯苓本来还要在楼上和钱佩英说些话的,却被娘亲轰下楼。

    “大嫂,你要想给魏家过礼千两,我这里有。刚二嫂在这里,我就没接茬,不想让她听见。我给你拿金子去。”

    “不行,三弟妹,我连娘那里都没开口。再者说,我要想开口,和老爷子说一声借用公家的就成。你和三弟没少随礼了,都给我吓着了。大郎那房子,纯属是三弟、二弟、大姐大姐夫还有富贵福禄他们给掏的钱。”

    家里人多,各房随礼二百两银钱,老壮观了,就成全了她家大郎。才敢当初伸手买那么大个房子。

    而三弟掏的最多,五百两。

    何氏要想借钱,有的是地方能周转。

    可她不想借,尤其是三弟家的,绝对不能借。

    她已经预料到,眼下还没到关键时候,不能不是很犯愁时就借钱,担心一两年内真还不起。

    因为那关键的一哆嗦是胖丫。

    大郎他爹已郑重通知她,胖丫成亲,做大伯大伯娘的要递给侄女两千两。

    “就这些了,过礼六六六,魏家不能挑。”

    没一会儿,大嫂何氏向楼下跑,很怕弟妹向她兜里塞金子。

    而钱佩英也没有再撕吧,源于外面鞭炮忽然炸响,她一分心,攥着两颗大金元宝跑向阳台:

    是谁来啦?难道是她姑爷从京城回来啦?

    就知道姑爷。

    这可真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

    钱佩英现在拿陆畔当自家人,等赶明陆畔“嫁进门”,那更是会拿陆畔当作亲生的对待。

    宋家大门处,出现几十、上百位,威风凛凛、满身风霜的“座山雕。”

    米寿头戴墨绿色宝石,身披狐狸毛斗篷,牵着马,昂扬地站在宋福生身后。

    宋金宝马靴,一身黑色棉服劲装,一把扯掉棉头套,甩了甩高辫,骑在马上和并排的二郎哥拽着马绳。

    哼,秀姨家的小包子呢,哥哥们来也。

    大大小小,个头不一,一排排牵着马或骑着马的宋家儿郎出现。

    老周家人闻声出来,一眼就被震住。

    宋九族的男人们回来了。

    看看人宋家,只一个成亲,全家从四面八方归来,只这些家人就能凑齐二十桌。

    此时宋阿爷和马老太眼里已经没有别人了。

    笑的那叫一个灿烂,带小跑从屋里出来,“不是说还要等几日?怎的这时候回来了?”

    宋大伯和葛二妞眼里更是,什么周家人,什么女婿,全给他让开。

    “儿啊,福寿啊,你是啥时候从秦城回来的?又是从哪里见到你大哥和你三弟他们,侄儿们,冷不冷啊?”

    翠兰的夫君感觉自己没有地方站了,宋九族男人们一进院,院里处处拥堵。

    独眼宋福寿,看见妹夫,当即眯眼。

    他扔了马绳,几大步走上前,一把扯过妹夫脖领子:“我还没找你算账,你敢让我妹跪拜?”

    你给我跪下。

    用语言威胁?以理服人?

    宋家男人们懒得用语言。

    他们老宋家人,说实话,不擅长讲道理,倒更擅长以暴制暴。

    “还敢不敢了?”

    “别打了,我家不敢啦!”

    翠兰的公婆这一瞬才彻底感受到,宋家人不像外面传的那么仁义,他们非常混不吝。

    因为没人拉架,宋家的小孩子们看到打架,像是要联欢一般。

    “知府大人?”

    宋知府一边解开披肩,一边脚步匆匆向小楼走去,几步就没影:“我闺女呢?茯苓,爹回来了。”

    与此同时,奉天城门大开,一支长到看不到边际的车队进城。

    安娜在舅舅的马车里莫名兴奋。

    和陆之瑶的小儿子一起又蹦又跳:“舅舅要见到舅母喽。”

第八百八十八章

    陆畔先看了一眼乱七八糟的车厢。

    十分不解,小孩子怎么就能莫名其妙兴奋,都要疯冒汗了,被外甥外甥女烦的不行。

    “老实些。进城,惊了马,会踩踏人。”

    陆之瑶家的小儿子倒是听话,舅舅一出声,他就看眼色停下丢抱枕。只傻傻地站在车里,然后尴尬地凑到他娘亲怀里。

    安娜却没听舅舅的,还主动的凑过去非要陆畔抱。

    陆畔稍稍推开外甥女,拧眉:“你怎么比小子还淘?”

    安娜用稚嫩的声音,用两只小手捧着陆畔的下巴:“舅舅,你怎么总拉着脸。”

    说完,甩开舅舅的大脑袋,扑腾坐在陆畔身边,一会儿靠在陆畔身上,一会儿抱着两个脚丫笑呵呵歪倒在座位上。

    陆畔瞅眼同车的两位姐姐,那两位只顾看车窗外。

    他一把拽起小安娜,将小裙子给顺平整了:“坐好,女子不准盘腿坐。”

    “三姐,别瞧热闹了,我说,你是不是该教她礼仪了。”

    陆之婉疑惑地回眸。几岁啊?教礼仪。

    亲卫传话,李知府带奉天官员前来迎接。

    陆畔下车后,陆之婉和陆之瑶望着车外高大的弟弟吐槽:

    他将来有小孩子也这么烦?

    他这么事儿多,胖丫知道吗?

    车外,李知府对相爷笑呵呵主动道,宋知府也是今日回来的。

    陆丞相笑着一点头。

    而在陆家车队抵达,大队人马卸车时,宋茯苓正趴在二楼阳台栅栏上看热闹。

    看院里一片乱。

    在宋茯苓看来,周家人纯属自己作。

    本来都打完了,家里人没阻拦福寿伯不假,可是任由周家人拦架了,福寿伯没踹几脚就被拉开。

    大伙想着,揍几拳,意思几下就得,毕竟翠兰小姨还要继续过日子,又不是今日就要合离。

    周家婆子却在喊不出她爹的情况下,忽然奔她太爷爷和她奶等那些长辈使劲。

    扯着脖子哭嚎,恨不得将全村人喊来:

    “这就是你们老宋家的待客之道,

    你们老宋家出个大官就了不起啦,宋家欺负老百姓,大伙快来看啊,给我儿打的鼻口穿血。

    打人啦,杀人啦,知府的爷爷老娘连管也不管。

    翠兰,你到底过不过了?你肚里可有我老周家的种。”

    翠兰早就被葛二妞推进屋。

    周家那婆子没喊出翠兰,更是坐在院子里嘶声裂肺哭喊:

    “我算是知晓了,这是做大官了,家里有大官又有王爷孙女婿,瞧不起我们周家这种姻亲找茬揍我们。完了,没王法了,将我儿打个半死,宋家要一手遮天。”

    一下子就给叔伯们全惹急了。

    大郎那老丈人家,老隋家,宋家为啥当座上宾对待,为啥独独看不起你家。

    目前,宋家人最膈应听到的话就是,你家有钱,你家不对别人阔绰就叫抠门。你家有官,你家甭管干啥,稍稍让人不满意就叫欺负百姓。

    宋福寿又给妹夫从地上拽了起来挥拳头,让你娘乱嚷嚷,你娘越喊,我就越揍你。

    就不信这个劲儿了,收拾不服。

    周家亲属们上前,可这回再也拽不到宋福寿的衣角,想拉架都拉不了,连茯苓的大姑父都上前挡住周家人。

    宋福禄骂妹妹,也是骂给周家人听:

    “怀了咋?孩子改姓宋。

    让你跪拜原配不就是想拿捏你,将来不能和你葬一起?你婆家人一肚子坏水。

    将来没那天,回宋家坟地,陪爹娘身边,我和你二哥在地底下接着养你。”

    宋福寿在那面接话,一边给妹夫按地上一边道:

    “宋翠兰,你是宋家的姑娘,你就这么窝囊?

    咱家逃荒那阵,别说坟地,差些死路边被牲口分吃,还差和他合葬一起?他死了,咱照样过好日子!不过你,”

    宋福寿拍了拍妹婿流着鼻血的脸,忽然凑近咬牙道:“记住,只有我妹休你的,没有你休她。我妹回娘家说不要你那日,就是我就给你扔山上喂狼之日。”

    翠兰的夫君满眼恐慌,他从宋福寿的眼里看出了认真。

    茯苓在二楼忽然一笑,这种紧张时候居然能笑。

    因为她富贵叔拴好马,进屋喝口热水后,乱入了。

    不知对周家婆子小声说了句啥,那婆子被吓的仰头盯着富贵叔,木愣在当场,当即一个音儿也发不出。

    米寿上楼。

    茯苓好奇问他,“富贵叔到底说啥了?”

    米寿道:

    “能说啥,就那一套呗,咱家人太心慈手软。

    否则,不说其他,只土绅敢到知府家这么哭闹,正常情况下会是什么结局。

    我猜富贵叔说的应该是,真想利用权钱,让你连嚷嚷没王法都嚷嚷不了,别说人,田地都会改姓宋,你周家就没了。”

    宋茯苓回眸看向弟弟,和弟弟一起进阁楼,对楼下的热闹不再感兴趣:“你头上戴那东西,这么冷天儿,它不凉吗?你戴它干啥。”

    米寿盯着他姐看两眼,转身走了。

    明知故问。

    钱佩英说茯苓,“你别总惹呼你弟,已经不是小时候,有自尊心了。你说他戴玉干啥?为了美呗。我听你爹说,特意在进城前掏出来戴上的,还换了身衣裳。”

    “他比我还能美。”

    ……

    宋福生在楼下,一边倒茶一边问富贵:“姓周的走啦?翠兰留下啦?”

    富贵坐下道:“走啦,这回不敢瞎嚷嚷了。说是咱家都回来了,让翠兰在家住两日,她那夫君过两日再来接。我发现福生你说的咋那么对呢,有的人就是蠢,敬酒不吃吃罚酒,非将有些话说开,才能明白。不撕撸开,就舔着脸总觉得自己咋回事儿似的。这不是贱皮子嘛。”

    “呵呵,”宋福生嗑瓜子一笑。对蠢人真要先说开,说透了,免得要费事去喂狼。喂狼前一刻,还会不明白为啥有今天。

    宝珠端着果盘送进来。

    钱佩英看着宝珠离开后,才道,“咱家老大媳妇有喜啦,你要当爷爷了。”

    “咳,”宋福生差些被茶水呛着。

    富贵急忙站起身给他拍了拍背,“怎的,这么高兴啊?”

    宋福生,是,高兴,“那什么,她娘,那宝珠想吃啥,你给整,缺啥,你给钱。那孩子没娘,女人家要注意的,你叮嘱叮嘱。”

    宋福生做公公的也就能说这些。

    二房宋福喜那里,大丫怀孕,做亲爹的已经笑的眼角满是皱纹。

    话少,却句句是干货。

    “你进隋家门不少时日了,有娃了好,有娃好。”

    “大闺女?”

    “爹。”

    “妮儿,你多吃些好的,养好身子生个壮实的外孙,爹给你五百两。”宋福喜蹲在灶边,冷不丁道。

    给大丫整懵了,“给我钱干啥。”她不缺银钱。

    怎么生个孩子,不是公婆给钱,变成了娘家爹赏钱呢。

    “你当年嫁人早,爹手头没攒多少。明年,你生,爹就给你,依照二丫出门子陪送钱给,等你二妹妹生娃就不给她了。剩下的全给你弟弟,你做老大的,是姐姐,别挑。”

    “爹,都给金宝留着吧。”大丫笑,真心诚意地劝道。

    大丫现在越来越觉得自己很幸福。

    有时候,不是非得要父母的银钱,是憋着那口气。

    瞧瞧,今日连从前十几年被忽略的委屈,都不觉得那是委屈。

    “爹,二丫相中的那人,我见到了,你听他们说了没?”

    “呵呵,还没倒空细问。但也算放心,我想着,你娘不靠谱,你奶你大娘三婶总是靠谱的。”

    “那我说给您听。你还是自己听完心里有把握。”

    “中。”

第八百八十九章 找,找,找朋友

    宋家二十几个烟筒齐齐冒烟。

    站在大门处,就能闻到香味扑鼻。

    宋家即将要聚餐。

    米寿在马厮里,心疼的用胡萝卜喂小红,搂脖顺毛小声叽咕道:“骑你一路,你累不累啊?这里暖和不?还冷不冷。来,让我摸摸,脖子这里还凉不凉。”

    那副耐心劲儿,惹得钱佩英路过瞟一眼,又瞟一眼。

    她家米寿,赶明谈恋爱,估计是个暖男。

    宋金宝也在马厮喂着他的马,用温热水洗帕子,给马擦身。

    擦完自己的马,又忙活给叔伯们的马匹拾掇拾掇。

    家里的汉子们抱柴火,扫院子,挨屋检查炕,担心离开家年头长了,炕不好烧。

    宋阿爷正指挥大儿媳找出新被褥给秦主簿他们用。

    “爹,秦主簿也和衙役们住在村里吗?”

    “让他独独住家,福生使唤他也好使唤。就住在……”

    本想说住在牛掌柜那屋,但一想宝珠带拉菲和两名大丫鬟住在对面,怕不方便,“住在咱家吧,给倒出一铺炕。”

    罗布鞋和罗布单兄弟扛着大包裹,领着媳妇孩子就是在这时进院的。

    前面跟着任公信和任子玖爷俩。

    马老太站在门口,手心压着手背翻白眼:“那怎的,比我们从黄龙回来的还晚。传话让你媳妇来,她们还不来。我命令她们与我回村,她们都不来。”

    罗布鞋嘿嘿笑,“这娘们死心眼。我走前,告诉在屋里老实等,她们就在屋里傻等。多亏姨母那点心店里的大掌柜,时常将她们叫到店里后厨帮忙,要不更会待傻。”

    那真是一步也不敢迈错,媳妇和弟媳胆小,怕在偌大的奉天走丢,怕再找不着他们兄弟俩。

    而事实上,罗家哥俩早仨月前到达奉天后,就给这娘几个扔在奉天点心店,李秀挨附近帮忙给赁了一个小房,他们哥俩又被李秀引荐跑到镖局,这仨月间,让二鹏子安排跟着出了六趟短镖。

    想着,闲着眼巴巴干等姨母作甚,不如轻手利脚的,跟着家里买卖挣点银钱。挣点是点,免得花一个铜板向姨母要一个。

    也没让二鹏子照顾,别人押镖开多少银钱,给他们哥俩开多少就行。

    马老太招呼宋阿爷和宋大伯他们坐在最上方,受罗家兄弟的儿女和媳妇跪拜。

    看着俩外甥媳妇,马老太在心里叹气,跪地都哆哆嗦嗦的,让说话,声发颤,给东西,不敢抬头不敢接。

    这是像被吓破胆了。

    看来且得养一阵,带着开开眼界再安排让干活。

    那几个孩子更是需要人带。

    让米寿带带吧,金宝都不成,金宝心粗,心眼子照米寿少,有些时候注意不到。

    让米寿多观察多带在身边,要不然就这样的,去学堂也是遭欺负。

    罗家兄弟憨笑着,和大伙一边打招呼一边劈木头时,宋福生带着宋富贵、秦主簿正在看望老任族长。

    “还认识我吗?”

    “呵呵,你是进士。公信侄子说,你是大官。”

    搞得宋福生心情有点潮乎乎的,唉,才几年呐,人不服老不行。

    宋福生对老任族家的几位儿子说,“有什么事儿,吱声,别客气。”

    秦主簿立即递过一张纸,上面是黄龙府城他的详细地址,真要是有事寻求大人帮忙,将消息送到他这里就行。需要好一些的医官,或者丧事方面需要帮忙,需要知府大人家派代表出席,他就能妥帖安排。

    大人是没有空的。

    对一些琐碎事,无暇抽出时间操心。

    老任族长家的几位儿子感激的满脸通红。

    在他们看来,如今能得来宋福生这句话,就已经很了不得。独一份啊。这就是面子。

    宋福生又坐在方员外家炕边说话。

    方老爷就是那位在逃荒路上遇见的员外爷。

    方家眼下在城里有房子,有灌肠作坊,知晓宋福生回来,是特意脚前脚后赶车回村,打算在任家村住几日。

    “这买卖,纯属在你宋家手里白得来的。”

    “老爷子,您说那话外道。我高叔那面,黄龙那一摊就够他忙活的。听说,有时候交货不够,你老这面给他补。”

    方老爷子老伴进屋,“菜得了,咱走哇?”

    大盆小盆,儿媳妇们端着血肠、大骨棒,酸菜排骨,冒着热气,向宋家大院走去。

    宋福生正要过桥,富贵喊他:“福生,你看谁进村啦?”

    白掌柜激动的收了鞭子,跳下车,“大人?”

    宋福生乐了:“你叫我大人?”

    “那叫,东家?”

    可见,白掌柜现在成了宋家的掌柜。

    年纪大了,人家不用他了,小武接班客栈大掌柜。

    白掌柜的情况,富贵来回押镖路过有所了解,在老白有点犯愁退休干些啥时,富贵特意绕远去了趟家里。

    除黄龙、奉天、京城,秦城,正好一个大县是镖局重要落脚点,离你家近。

    来吧,给宋家分镖做大掌柜。

    宋家现在有三大铁掌柜,牛掌柜,老隋,然后就是老白。这仨心腹,宋福生怎么使都放心。

    “阿爷啊,你看看谁来啦?”

    老方一家,这见着了。到奉天就见到了。和他家一起回的村。

    那是,宋阿爷眯眼:白掌柜?

    “艾玛,你啥时候到的?”

    “才到,我特意挪了班,处理妥当来的。”

    “小武呢,咋没来。”

    “小武忙,他那婆娘又才生娃,让我给大伙带声好呢。说赶明,赶明必须来。”

    “小武都有娃啦?哎呦,日子过的真快。”

    在宋家热热闹闹开饭时,陆家那头比宋家还热闹,也在张灯结彩。

    陆家主要胜在比宋家丫鬟婆子小厮多。

    陆畔的几位姐夫全部到位。

    陆畔私下问他三姐夫,都回奉天了,你和三姐不打算回齐府老宅吗?

    瞧这意思,吃完饭了,也卸车了,还不打算走,像是要住在国公府。

    齐东铭算是听出来了:小舅子烦他们一家。

    “不知道啊,你三姐没说。”齐东铭心想:你烦不烦我们一家,我也要听你三姐的。

    陆畔回自己院落,打算换身衣裳。

    进院就看到两位大丫鬟和三位婆子在哄安娜。

    五个人哄不住,安娜振振有词要进舅舅院看看。

    “看什么。”

    安娜嘻嘻笑,宝珠陆畔的大腿:“想看看宋胖丫在不在。”

    “三姐!”

    陆之婉赶来听见“宋胖丫”仨字就知道要不好。

    “你怎么说话呢,那是舅母,没有礼貌……”陆之婉当着陆畔面,假装打孩子。

    “三姐,快回你家吧。”

    陆畔转身进院。

    陆之婉抱着孩子去和母亲告状:“我这就走,你看看你儿子,他撵我,赶明我也不来了,宋家来人,我也不给他面子,我不来。”

    陆夫人说,活该,胖丫胖丫的,安娜敢那么叫人,一定是背后没少听你说,珉瑞不生气就怪了。

    老夫人听秦嬷嬷说,三丫头被珉瑞气跑了,今晚回齐府老宅住,听完呵呵笑。

    不用管她们,看着吧,宋家来人,那几位姐姐会比谁都来的早。

    “给那头送信了嘛?”她只关心这个。

    “送了,进城那时,就派人送了消息。”

    没错,与此同时,宋家已收到陆家人归来的信儿。

    宋家汉子们各个喝的脸通红,正聚餐呢,宋福生也喝的脸像猴屁股似的,望着陆丞相身边的何伯以及嘻嘻笑的顺子,舔了下唇。

    他才到啊,今日才到家,就非得这么着急见面吗?

    一点儿喘息的机会也不给。

    可是,何伯代表着陆老爷子,要是只顺子,他就让顺子回话陆畔,等两天。

    应了,“好,明日,晚辈定携全家上门叨扰。”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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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全家都是穿来的介绍:
一家三口穿越古代,穿越过来就遇战乱,只能带着油带着酒,浪迹天涯一起走。冷了,没法加外套;饿了,没地买面包;遇到抢劫要人命,没有医院给看病。就这样,即便哭着去逃荒,仍要笑着相信未来能绽放。我全家都是穿来的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我全家都是穿来的,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我全家都是穿来的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