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其他小说我全家都是穿来的TXT下载我全家都是穿来的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我全家都是穿来的全文阅读

作者:YTT桃桃     我全家都是穿来的txt下载     我全家都是穿来的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百三十三章 像只鱼儿在你心房游荡

    小全子冲小厮们频繁使眼色:

    往这边站,这边,说你呢,站这里。

    少爷和茯苓姑娘要出来了,咱们都给遮挡着点儿,最好让宋家一堆闲杂人等,看不见他俩在单独说话。

    宋银凤端着托盘,托盘上摆放奶茶,嗳?陆将军呢?怎么一转身就不见了。

    “银凤,你瞅么呢。”

    “娘,我这不是要?”

    “你别这那的,放下,那都不是外人,快些过来帮我干活是正经。”

    马老太又指挥高屠户他们不准去院子里,理由很充分:地窖里都是水,不能将物什放在那里,给她通通放楼里。

    指挥葛二妞李秀她们,前面门店进来客了,听不见门响吗?

    总之,她给大伙指挥的团团转,放下怀里的西瓜后,自己却隔着后窗偷摸看。

    要观望的,要观望。

    有些尺度,还是需要她把握的,咱家可是女孩子。

    可是,马老太不得不说,她孙女是真让人省心……

    “你不用看我,在前面走你的就行。”

    怎么回事呢。

    陆畔亲自打着伞,出了门就原地站下,等待宋茯苓进伞里。

    不是要共撑一把伞,而是他想举着伞给她遮挡。

    当然了,能共撑一伞,那是心中最盼的。

    然而,宋茯苓不但催促他先走,别堵在这,而且从身后拿出一把更大号的伞给自个撑着。

    俩人,俩把伞。

    陆畔不着痕迹的,走几步,就会站下,回头看宋茯苓。

    书肆里三楼的三人,磕着瓜子,坐在窗边高凳上,不错眼的看隔壁院落:“呵呵,呵呵呵。”

    “那大伞真耽误事儿”,看不到他俩表情。

    林守阳说:“没事儿,门斗那里就能合上伞。”

    “嗳嗳?巴巴的瞅了。”

    宋茯苓收伞抖了抖,仰头道:“考童生榜首奖百两银,你知晓那事儿不?”

    “不知。”

    “那你现在知了吧,不去领回吗?”

    陆畔脸朝楼的方向,可不就被那三位发现巴巴的瞅,盯着茯苓的眼睛,微挑了下眉:“你想让我去领?想要?”

    “我要你钱做什么。当然要领了,那不是你应得的吗?不花,摆家看,也要领回来。”

    宋茯苓说完,上下看了眼陆畔,“嗳?你是不是也不知和你同榜单都有谁啊?”

    “谁?”

    茯苓一脸果然,这小子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考完就走人。

    没准考的时候都能给自己批卷了,知晓自己的成绩,然后就再不关心。

    合着还没有他们这种小老百姓知晓的多。

    陆畔看懂了,解释道:“我事多,有些小事,是会注意不到。”

    又福至心灵添了句:“不过,这回发榜,我会过问的。”

    叔和他一起考秀才,要看看榜二是不是叔的名字。

    宋茯苓一噎,差些脱口而出:你不要这么嚣张好不好?

    “你不是有话要说吗?”

    宋茯苓之前在楼里,三句话给陆畔逼的,干脆坦白:“取易是借口,我想和你说两句话,能否随我来?”

    眼下,宋茯苓又直奔主题,弄的陆畔哑然。

    “说呀?”

    “明日,我要出城一趟。”

    “去驻地?”

    陆畔:“……”说一句就能猜到要去做什么,太聪慧。

    茯苓不知陆畔评价她聪明,要是知晓,她还会纳闷呢:

    自己怎么就成了大聪明?

    这不是很正常吗?她在现代是上班的人。

    哦,不,就是不上班的人也应该知道,看新闻听广播还不懂吗?接下来的流程,下这么大雨,作为一方长官不去巡查才是有问题吧?

    茯苓就没有自觉,忘了古代的姑娘们没有电视广播,是不出去工作的。

    没有开拓眼界的媒介,没有参与过,怎知?

    即便是高门贵女,大多数的父亲长兄也不会与她们讨论政事和行政流程,女儿只是女儿。

    哪怕是要培养进宫,也不会多讲。

    所以就经常有搞不清局面的妃嫔惹怒皇上。除非浸染多年,听的多了,才能自个摸清脉络。

    就这,进宫懂点政治的妃嫔都属于特例,都能混个懂圣心。

    而古代的大多数的识字姑娘是,压根不会对枯燥的政事感兴趣,一辈子也用不上,学它看它干什么,还不如钻研书法绣艺。

    有的高门妇人,能夸张到自己的夫君具体做什么工作也不知,男尊女卑,男人家压根回家就不与你讲,又去哪里能知晓?只吩咐妻子做什么即可。

    这就是陆畔认为宋茯苓聪慧的原因。

    “不用惦念。倒是你,如若真出现雨灾,不要怕。无论我在哪,都会确保你一家人无恙。”

    我?

    宋茯苓心想,我也没惦念你啊。

    “好,我会告诉我爹一声,你走了。

    其实,真出什么事,你不用及时回,也不用惦念我们。

    还是要以大局为重的,多派人去帮助那些无依无靠的,可不用给我们派人手之类的。

    我们家人能自力更生,都逃过荒呢,下雨什么的,真不算事儿。”

    宋茯苓一脸:我们家可不是弱势群体了。

    “茯苓。”

    “……”陆畔突然唤她名,那声音,怎么让人起鸡皮疙瘩呢。

    陆畔先舔了舔唇,站在宋茯苓一米外,摸着大骏的头,才说道:

    “你不经常进城。

    我本想,趁此机会,带你们去郊外转转。

    家里有一庄子,这个季节尚算有些看头。

    有荷塘,有花园,有几处果园,进院就能瞧见两边水灵灵的地莓,你应能稀罕。

    也能钓鱼,能打猎,能跑马。

    我还想着,这回能亲自带米寿跑跑马了,再带他放两枪,你可放风筝、作画、游船,愿意做什么都使得。

    想吃什么,也可以与祖母、婶娘亲手去采摘。

    可是?”

    宋茯苓了然:可是一场大雹子,撸了杆。

    仍然谢谢你,还有这样的心意,看来是预备着带她一家人去游玩,在这个阴雨天,听着心情却好极了。

    就在宋茯苓心想:哎呦,你小子终于找对了调调,这个方式她喜欢时,没想到陆畔还有后手。

    他说:“没去成,所以,特意唤你出来是有一礼物想送你。”

    “什么?”

    “什么呀?给什么呢?”旁边书肆三楼,这回连丁坚都好奇地眯眼望。

    林守阳边探身向外看,边猜测:“是地契,房契吗?”

    不是,是颗红苹果。

    “我挑最红的。”

    “你洗了没?”

    恩?

    陆畔愣了下:“洗了”吧?

    宋茯苓接过来,咔嚓就咬了一口,冲陆畔眉眼弯弯笑:甜。

第六百三十四章 把我一切都献给你只要你欢喜

    大骏眼巴巴地望着宋茯苓手中的大苹果流口水。

    它从没有吃过这么红的苹果。

    那么红,能好吃吗?

    能给它尝尝吗?

    陆畔站在大骏旁边,不错眼地望着宋茯苓咬过苹果的唇,喉咙动了动,莫名口干。

    又将右手背到身后,转了转手上戴的玉扳指。

    不转这个,不将手放在后面,他怕自己,会下一秒就干出唐突的事,担心不知不觉就会情不自禁地将手伸出去摸她的头,给她擦拭嘴边的苹果汁。

    “稀罕吃这个?”

    “啊,爱吃呀,脆甜,我喜欢沙口的果子,你没给自己留一些尝尝吗?”

    陆畔没回答留是没留,而是说:“好,我知了。”

    说完,他就紧盯宋茯苓笑,先是嘴角微翘,随后笑的露出了牙齿,心里好似溢满了什么,格外满足。

    始终猫在后门这里,在悄摸观察的马老太,羞涩的捂眼。

    老太太心想,艾玛,给她脸都差点儿瞅红了。

    她站这角度,看不太清孙女,但正好能看清陆畔的模样。

    这年轻人可真是,也不咋说话,就那么干巴巴地瞅,有啥瞅头呢,愣是能给大雨天笑的春光灿烂。

    尤其她孙女好像在傻吃傻吃的,低着头也不知在吃啥,她看不着,陆畔一个人,不用人对戏就能看她孙女笑起来。

    隔壁书肆三人,此时感慨只会比老太太多,不会比老太太少。

    因为高度高、视角好,以前更是从没见过陆珉瑞和姑娘在一起的场景,冷不丁得见……我的天,说句不恰当的,跟老房子着火了似的。

    谢文宇早就不磕瓜子,捂眼睛又搓胳膊说:“谁去告诉告诉他,快让珉瑞别那么笑了,哥们瞧着瘆得慌。离这么远都能看到他跟痴汉似的,简直没眼瞧。”

    林守阳攥拳放在唇边,笑着清咳两声,他主要是认为那俩人都够奇特的。

    一个送吃的,一个当场接过来就咬。

    姑娘家,胃口小的,估么一个就能吃饱,不用再吃饭了。

    “那是紫柰吧,那么大个头?”林守阳问身边的丁坚。

    丁坚点了点头:“最初树苗很珍贵,就是宫里也少有。听说,前些年,皇上给了国公府。这季节,就长这么大个,太少有了,看来陆家的那些庄主,没少用心伺弄。”

    关于丁坚说的,宋茯苓没亲耳听到,也知晓。

    毕竟来两年了,不是两天。

    和老爸老妈出去购物过,给米寿经常买苹果。

    但是买那么多次,从来也没有买到过红色的,甚至都没有买到过大个的。

    也就是说,米寿从来就没吃过红苹果。

    所以,当陆畔一个原住民拿出来,她眼睛一亮,这也是当着陆畔面前吃掉的原因。

    他亲手挑的,他挑了一个最大最红的送给她,不知道他是从哪里淘弄来的,都能想象出他蹲在果筐前翻捡的傻样。

    宋茯苓一直认为:接受别人礼物最好的反馈就是,你欣喜它。

    虽然红苹果在现代不算什么,随处可见,但是在这里真的很难得。

    要不然她也不能给小红唬的一愣一愣的,那可是有见识的马,来自国公府。

    不过,出身高贵也没用,当她从空间里拿出个通红通红的大苹果,小红眼睛立马就能看直,对她服的不行不行的。

    当然,别说小红了,此时,她要是当着陆畔的面,手一挥,核不见,给苹果唰的变没,也能给陆畔看呆傻信不信?

    要是她们三口人一起表演,收变魔术的钱就能发家致富。

    茯苓终于吃完了,果核塞到大骏嘴里,陆畔看了眼大骏的嘴。

    宋茯苓大气道:“你等我一下,我去去就来,也送你礼物。”

    啊?

    在陆畔一愣的时候,宋茯苓已经举着伞向楼里跑了。

    “奶?”

    “哎呦,吓我一跳。”

    “您怎么站这?”

    “我我,我取,你干么呀?”

    “噢,对了,你这回进城,是不是带来一罐辣白菜,打开吃了吗?要是没吃给我吧。”

    马老太眼神闪了闪:“为么。”

    “我收人东西了,回礼。”

    “那东西呢?”

    马老太:行了,我知道,你吃了。

    老太太倒没难为小孙女,转身就急忙去取。

    取时还和茯苓匆匆讲道:

    “人家给咱送来那些蔬菜瓜果,肉,你是不是都没瞅哇?

    哎呦那肉,不倒腾都不知晓有那么多。

    你高爷爷他们说,都是一扇一扇的猪肉绊子,这回你愿意吃排骨就吃吧,这天放不住。

    我都想好了,一会儿车走,还是给你们再拉上些,我们这面少留。”

    将小罐递给孙女,“就给他这点辣白菜?是不是少了点儿?早知道将你淹的都带来。”

    “这就挺好了,他要出门,正好车上吃。”

    就在宋茯苓抱着小罐要亲自送给陆畔时,举着伞抱着罐,都跑了一半了,后门那里,宋福生出现。

    宋茯苓立马站住脚,莫名心虚。

    马老太不知啥时候从后面过来了,一把抄起孙女怀里的小罐,一脸笑容抱着上前给了陆畔,“听说,你要走?这个在路上吃,这家里孩子们腌的,能当个咸菜吃。”

    “你要走?”宋福生接过话。

    老太太一看,不用自己废话了,和陆畔很默契的,一个给罐,一个双手接过,还不忘回答宋福生的问题。

    ……

    车辆离开,总共五辆,从点心店的后门出发。

    装着九族的人,给宋福生大伯整的“哎呦,我坐马车回村,头回坐马车”,被葛二妞瞪了两眼,小点声,让外面赶车的小厮听见给福生丢面子。

    装着陆畔给的肉和菜。

    宋茯苓看了看脚边堆的几个袋子,她们一家四口坐的是陆畔的“专车”,可是东西太多,专车也要装货。

    袋子里是排骨,听说还有鹿心什么的,也不知国公府的雹子怎就那么奇特,给牲口给老母猪都干死好些头。

    她趁着老爸老妈和米寿弯腰归拢袋子,怕给人家车弄脏时,偷偷的将车帘掀开,探头向后望。

    雨中,小厮给陆畔打着伞。

    陆畔真就没离开,一直站在原地。

    当看到车里露出个小脑袋瓜是宋茯苓时,伞下的陆畔,一下子就笑了,做出干杯动作,冲远处举了举装有辣白菜的瓦罐。

第六百三十五章 骏马奔驰保边疆

    直到车没影了,陆畔才一抬头,收敛笑容,斜睨书肆三楼。

    别以为他没发现。

    三楼里的仨人,本来看看这个像二傻子似的举起破瓦罐,也不知那里面装着什么宝贝,看看那面钻出个小脑袋瓜,两面正看的来劲儿呢,没想到这就被逮住了现行。

    不好。

    “那什么,我先回了”,谢文宇将手里的瓜子往盘子里一扔,转身就走。

    林守阳也溜的快,嘴上说着昨夜歇的晚,今日弄息壤袋起的早,话落就下了楼。

    被拽来的丁坚,望着空空如也的走廊:“……”

    当陆畔出现在书肆门口时,丁坚正好和他相遇,满脸尴尬:“路过,来躲雨。”

    ——

    城门处,几十名衙役在雨中狂吼着,离老远就能听见:

    “你是走是留?”

    “走走走,快!”

    “要封城了!”

    这里有好些老百姓,浑身湿哒哒背着袋子赶着牲口在朝外走,估计都是顶雨进城采买。

    像买药、买粮、买盐,谁知道这雨会下多少日。

    或是在城里干短工的,惦记家里,纷纷要出城。

    离远看城门这里,还有五六户有马车的人家。

    一看就是大户。

    两匹马、三匹马拉着的车。

    宋福生猜测,很可能是外县县令的车架在向外跑,要真是知县们的车,那应是受府尹大人召令进城开会,或是进城主动汇报工作的。

    宋福生猜的不错,这里还有一位他认识的呢,童谣镇知县的车架就排在其中。

    而国公府过来的五辆马车,每辆车的窗口处,此时都扒着人在瞭望。

    宋福生的大伯和高屠户他们脸贴镂空窗。

    最开始都不晓得有这东西,就掀帘子猛看,还是在外面赶车的小厮提醒,那样大掀帘子潲雨,车帘拉到旁边,手伸出到最上面的窗框上寻把手,给镂空窗拽下来,不会潲雨还不耽误观望。

    咱也不道啊,真高级,头回坐。

    连宋茯苓都是现给拽下来的。

    密布的雨中,五辆马车还没跑到城门近处,小全子就扬起金灿灿的牌子。

    衙役们顺脸向下淌雨水,“让让让!”避让。

    才出城,宋福生正与絮絮叨叨钱佩英没话找话。

    这不是之前给媳妇惹生气了嘛。

    说着:“富贵和大姐夫他们也不知走到哪了,外地下没下雨,外头有好几只队伍在流浪,咋整,真是惦记。”

    说着:“不知老牛头在城里能不能支应得开,不过有四壮,那小子武力值爆表,好顿劝才留下。你说那四壮,有时候怎么就格外死心眼?非要跟着他。

    还好有老太太在城里,脑子活,有点人脉,有事能照应。

    不过,雇上来的那些人,最近会白扔许多钱。

    下雨了,为安全就不能接单,已经接的全部滞停,还得给这些人发底薪。”

    最低生活保障嘛,镖局工资是底薪加提成。

    老宋拽着钱佩英嘚不嘚,正说的来劲时,大戏忽然在出城人的面前上演。

    米寿瞪大眼睛指向外面惊叫了一声。

    宋茯苓也是情不自禁惊呼,只是她苹果吃多了,惊呼变成了被吓的打了个嗝。

    只看,才出城门不足五里地,右手边远处的山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哗哗哗,山体滑坡了。

    山下的大树群,瞬间被拦腰斩断。

    以前,道路两旁那可是一片希望的田野,配着那绿油油的田地和那雾茫茫的山怎么瞧怎么好看。

    如今,那山成了最恐怖的物体,它呼啸着,在人们面前展示大自然的威力。

    “艾玛!”已经顾不上讨论那半山腰上还住着不少山里人家。

    以前就听说过,那山上,最初的人家是为开垦田地种些菜,套点动物,离城门近,来回进城贩卖。

    后来慢慢的,那山上就有了几十户,正经能算上个小村子,因为每户人口很多的。带头人也算有点本事,那汉子才三十多岁,还和老隋、宋福生见过面,卖过皮货。

    那些人,眼下还能有好了吗?

    已经顾不上议论了。

    山体滑坡波及到了路面上这些出城的人。

    不是滑坡已经滑到了这里,是亲眼所见那震撼吓人的一幕,对心理造成的恐慌在无限扩大,总觉得下一秒泥石就能冲刷到这里,切断他们的路。

    有的那老乡,在雨中慌慌张张,吓的牲口车都不想要了,人到了危险时刻,甭管说啥都没用,就相信自己,相信自己的腿能跑的更快。

    比宋福生他们早出城一步的童谣镇县令,在马车里乌纱帽都掉了,脸上布满惊慌。

    他爬起来捡官帽,身子又一歪摔倒在车厢,整个车厢差些翻了,外面小厮喊着:“老爷,不好了,马惊了,快下车。”

    “快给本官,给本官制住它!”

    而宋福生他们这里是,米寿紧紧地扯着宋茯苓的胳膊,一手又死死的扒住宋福生的脖子。

    宋福生搂着孩子。

    明明山体滑坡的位置离马车很远,可是四口人一个挨着一个,“冷静”的,不出声的,紧紧地贴着车壁,望着窗户。

    就好像是坐的位置离窗远点儿就能安全似的。

    就在这一片慌乱,有的马车马蹄朝天,到处是嘶鸣声和老乡们惊恐大叫时,宋福生他们这辆车很是奇特的,并没有降速跑了起来。

    大骏打了个响鼻,像是在招呼着身边的仨弟兄,四马驱动,拉着宋福生一家四口和三名马夫向前急速跑动。

    那马蹄声整齐的像是在喊着口令:“一二一,一二一。”跑直线。

    这上过战场的果然不同,被那么大的山体滑坡和地表动荡都没有吓到,军马就是军马。

    不,也不完全,还有没上过战场的小红,此时,小全子穿着蓑衣在骑着它。

    昨日下雹子那阵,小红被茯苓和米寿养的,宋福生还骂过它:被养废了,娇气的不露头,像是害怕雹子似的。

    可今日,到了关键时刻,小红用行动打脸宋福生,一点儿没慌乱,这叫见真章不掉链子。

    小红两眼亮晶晶的,没拴车上,却载着小全子在雨中与大骏齐头并进。

    陆畔的专车立即就超过了所有人,这就弄的福生大伯他们急了。

    这些人坐的是由国公府两匹马拉动的车,虽说马是好马,但什么东西就怕对比,和大骏他们见过大场面的还是降了个档次。尤其是,人家四马驱动,他们还两马。

    “这东西怎么整上去?”要喊福生,大伯头还伸不出去,镂空窗给弄下来了,却不知怎么给上升。

    当慌张的终于给打开后,探出身子,留给大伯高屠户他们的只有雨中的影子。

    这是多么让人羡慕的一幕,瞬间就离事发地点老远了。像童谣镇县令还没从车厢里爬起来呢。

    可是被四马驱动载着的宋福生却慌了,顶雨出去,亲自摇着手喊号子:“马儿呦,你慢些跑,慢些跑。”

    跑太快,也恐慌。

第六百三十六章 人类在大自然面前是弟弟

    马车呼呼跑进村。

    这么大的阵仗,大白胖娘们抱着一堆盆碗,只低落的问了句:“是将军来了吗?”

    没了那以往的扩音量,没了看帅哥的心。

    谁来,也无法阻挡她悲伤。

    将军来,还能给她发吃的不成?

    当看到不是陆畔,是宋福生一家人下车,大白却比见到陆将军还激动。

    此刻,宋福生突然比以往大受欢迎的陆畔还受人待见。

    “团、团长,你终于回来啦,你看看咱们村可咋办啊?”

    “三弟,考的咋样?”宋福财从辣椒房出来,他是抽空过来摞货的,都放在桌子上。

    也多亏这辣椒房是新盖的,要不然就会和那些奶砖房一样四处漏水。

    昨日,任族长书不看了,从家里跑出来指挥妇女们归拢,奶牛产奶要是耽误不得,就想办法在家里熬制奶豆腐。

    与此同时,还有那陆陆续续连蓑衣都没穿的汉子,正三三两两、脸上面无表情向远处走。

    听到动静,回眸看向宋福生:“团长,考的咋样?”听那语气就知,问的很不过心。

    “你们这是要去干什么?”

    “去你家淘地窝子水。”

    汉子们回了两句话就继续向前走。

    田地完了,自家屋子能修补的已经修补,不能修补的没有多余的瓦片就得那么地儿。

    河对岸盖新房剩下的瓦片是有数的,就那些瓦片还有任公信家的剩瓦、小地主家的剩瓦,真是帮助了村里不少人家,昨日一场大雹子过后就已经分没了。

    汉子们觉得,在家里呆着更闹听,还不如去河对面帮忙淘水。有活干,省得闹心。

    “全子,快进来喝口……”一打开门,宋福生半张着嘴顿住。

    跟过来的宋福财说:“这怎么又进来这些水,刚早上阿爷还派人过来淘了呢,我这就弄。”

    宋福财急急忙忙就要帮三弟家规整院子。

    小全子本来也要二话不说就撸胳膊挽袖子干活,但是他单臂,回头喊着马夫们:“帮忙。”

    宋福生拦住了,不用。

    咱本是想客气,别让人白跑一趟进来喝口水,这一路又吓又让雨浇,看这情况,也别喝了,还不如让他们直接回了。

    再说陆畔那头明日走,这些随行的人也要回去准备。

    小全子说:“不急,那要是真不用我,我去先生原来的家里寻寻师父。”

    “啥,顺子在这?”

    留下宋福财帮助妻女淘水,宋福生随着小全子他们走了,去河对岸先了解了解情况。

    而借住的家里,旁边翟婆子她们听到钱佩英回来了,也放下手里的小盆,先不舀自家院子里的水,纷纷过来帮忙。

    告诉钱佩英咱住这地方稍微靠近河边,但好在比离河岸近的强出很多。

    就只昨日下暴雨那阵,晚上时,像大白胖家和四嫂家,屋里都进了水,孩子们在炕上,要是再那么猛下雨,就要上房顶了。

    宋茯苓听着这些,趟着水泡,和米寿将院子里漂浮的小板凳、木盆捡回家。

    其实,家里,灶房里也进水了,借住的这房子屋门有缝隙。

    而宋福生此时已经到了河边。

    河边拓宽了好些,被水流冲刷的,一脚一稀泥,贴着大白四嫂他们家墙根走的,踩着小石头,没有路了。

    四嫂子她男人在房顶上喊着:“团长,你回来啦,可得加小心。”

    宋福生和小全子互相搀着,穿着蓑衣终于艰难的上了桥。

    俩人望着湍流的河水。

    宋福生看着那水面一个猛浪过来,已经能淹过桥面,心想:

    这桥不能走了。

    多大胆,刚还有好些汉子去对面帮他家淘水,淘个屁啊还,别哪下子给桥冲断,人要是掉下去,顺着水流就会被冲跑。

    小全子是心想:握草,就这水面已经淹过的桥,我师父他们是怎么扛袋子过去的。

    当宋福生来到河对面,看到自家那一片的高大青砖墙时,这一瞬,说实话,很感谢陆畔。

    这要是想省钱,当初只扎木栅栏或是用土坯子就废了,水就会进院。

    很明显,从外围看就能知晓,院里没怎么受灾。

    陆畔派的专业人士盖的墙体,很是结实牢固。

    人家盖的还很讲究,它不是盖的一齐的,由于地形越往上越高,靠近河水这一侧的院墙实际高度比前脸高出很多,外表看,像是一齐。

    果然,进院发现,这么连续下大雨,愣是没咋地。

    “福生?”

    阿爷撵着鸭子要给人家打伞,听到动静回头,一下子就激动了。

    有好些话想说。

    “阿爷啊,这种天,怎么还能弄这些人帮咱干活,您怎么不知转移住进村里。”

    “你考的咋样啊,福生?”

    虽然这一年庄稼全完了,地被一阵噼啪响的雹子打溜秃,彻底肝屁朝凉了,老爷子心疼到心凉。

    但是用马老太的话是,再难,由于咱心里有底,家里有粮,感觉还能余出心气儿,不太痛苦。也就有了更重要的事要关心,而不是先汇报田地和受灾情况。

    大不了,最差最差用银钱重建家园。

    宋福生没回答老爷子,在他看来,考的咋样才是很不重要的事。

    他正望着累屁了的顺子。

    顺子一脸黑泥。

    真是累完了。

    天没亮就带队拉着沙袋赶往任家村。

    到了河边一看,这种情况下,带头背起沙袋就上了桥。

    将少爷吩咐的沙袋、息壤袋,人力背全部运过去,这可都是国公府以前攒的。

    终于干完少爷嘱咐说的,要将有限的沙袋堵住房屋门槛缝隙,减少水浸入,回头进院喝口水,拧拧干衣服上的水,就透过窗户看到宋阿爷一把岁数,在弄各种牲口窝。担心这么下雨,牲口棚子不完了嘛。

    顺手就帮忙了。

    顺子知道,目前九族主要劳动力全在外面散着,负责带队镖局押运。

    带人将牲口棚弄完,听到宋阿爷又在喊村里小子们,“帮我家淘淘地窝子水吧。”

    得,求人家干什么,顺子又带小厮们去地窝子里淘水。

    别给泡塌陷了,要给这院子保护好的,即使少爷没嘱咐也要帮忙,这是先生一家的新房,顺子觉得应该保护好,一天都没住呢。

    宋福生扭头看向缝隙处堆的那些沙袋,又重新和顺子对视。

    他是万万也没想到,陆畔不仅给他拿了不少蔬果鱼肉,口口声声说,下雹子那阵抢收,吃不了。

    又早早就派了顺子他们来堆沙袋。

第六百三十七章 比上不足,比下有很多余

    顺子给宋福生扯到一边,让怎么回来的怎么随他回去吧。

    “不用,我们离童谣镇近,那里有房子,足够大,有什么状况可以向那里转移。”

    顺子苦口婆心:

    “先生,您是不是不知道这条河就是从童谣镇顺流来的,童谣镇再这么下去都要被淹了。

    吓的那知县昨日跑去汇报,就怕乌纱不保,您还去那里?

    只有奉天城,当初我们老爷为保证皇上所在的地方安全无虞,才投入大量的人力财力命河堤使们修建涵洞、沟眼、汇泉渠。

    昨日小的陪在少爷身边听的一清二楚。

    您不要有顾虑,人再多,少爷的宅子也能装下。

    先生,您怎么如此客气呢?”

    宋福生摆手,让顺子别劝了,他是不会带着老老少少住进陆畔家的。

    真有什么事儿,他宁可带着男女老少们进城,去点心店和镖局打地铺。

    这无关客不客气,收人家东西和住进陆家是两码事。

    陆畔明早就走,不在家,鸠占鹊巢,那样传出去脸太大。

    即使陆畔没说道,人家上面还有长辈亲属呢,过后知晓,快拉到吧,没那么办的。

    咱不认识陆畔还不活了咋的?

    宋福生不但牙口风不漏拒绝了顺子,而且还催促着:“我回来了,你不用操心了,你快和全子他们赶紧回城。我们来时,出城口那面的山发生山洪,现在什么样还不清楚,随着这么下雨,别给路堵了。”

    顺子瞪眼与全子对视:“山洪?”

    “是啊,师父,贼吓人,给我都吓着了。”

    “那我更不能走了,咱们这头的山,我这就带人上山看看土松不松。”

    “下这么大雨,你上什么山上山,我们也都走,爱咋地咋地。”

    宋福生头回发现顺子还挺犟,“你们家少爷身边离不得使用的人,明早你们还要出发,就听我的吧。”

    催促赶着顺子和小全子离开。

    要不然陆家这些人,就会在这里干起活没完没了。

    送走了顺子和小全子他们。

    宋福生真就命烤炉房停工,大侄女们老实的,还在那里烤制。

    列巴房那可是危房,从来就没有改建过,都是好多年前的墙体。

    本打算搬迁住进新家后,再慢慢一点点儿弄。

    连着列巴房、猪圈、牲口棚,鸡舍鸭舍,在他们住的大院子外围再弄个小院子。

    新起建烤炉房后,眼下的烤炉房子给墙推倒,变成冬天的大棚房。

    这么规建,等于小院子是生产基地,大院子里就全是住宅,种点菜,鸭子都不在这里养,免得经常踩到鸡屎鸭屎,脏。

    可是,一直也没得空啊,需要一样一样干,你看,这全是事。

    宋福生又下命令,让屋里帮着搭炕、扣板子、铺地板、安柜子所有搞装修的停工,在院子里搭公共厕所的工人停工。

    都给他回家。

    连续下命令,直到此刻,宋福生才知道阿爷的难处,难怪阿爷说撵不走。

    一帮汉子,顶雨站在院里里,有的忽然要冲他下跪:“东家,东家,求您了,就让我们留下干活吧,给我们发口吃的就成。”

    这些帮忙干活的工人,当初招的时候,就是特意照顾附近几村逃荒来的人家。

    他们本来就没什么田地,即使有,荒地,放完荒后,分到手的时候种地就已经晚了,收成本就不如村里人。

    再逃荒一路,路上早就耗光了手里的银钱,大多数的人没什么存项,这一年,朝廷打仗又不给发什么救济粮。

    眼下,雪上加霜。

    连续下雨,昨日两场雹子后,地里那少有的收成将面临颗粒无收。

    这些汉子,可不就希望能继续领口粮?有好些人,他们不要工钱,就要粮食。

    也是因为这个,“九族”明明不需要大量购买粗粮,却为这些人买了很多当工钱向下发放。

    要不然老太太哪来的粗粮,制作列巴向外卖?

    咱可没占公家便宜,没有挪用仓场衙让制作列巴的粗粮。

    对宋福生来讲,没必要,他从哪里紧紧手,都能挣到那点小钱。

    对于九族人来讲,我们得为了“忠毅”牌匾守护名声,来这里两年了,不是两天,早发展的宁可要脸也不再那么贪钱啦。

    老太太:我差那点钱?我卖列巴给赶考人是为做好事,到头来再因占朝廷便宜让人知晓,给我儿和珉瑞丢脸,我不是有毛病吗?

    扯远了。

    总之,发粗粮给当工钱还出过事。

    这些汉子前一阵,有那么几个人为省口粮饿晕倒差些出事,给阿爷气够呛,说你们要是这样,那不能用你们了。出事,我们家不得赔钱?你们家的婆娘就得去告我们,俺们名声都会受牵累,又不是没给你们发粮。

    气的老爷子和宋福生私下嘀咕:做好事,不一定会落下好,还不够操心的。

    你看看,那时候这些人,还能指望田地收成呢都能那样,此时颗粒无收,就更拿宋九族当救命稻草。

    宋福生说:“各村给你们分的房子都是积年已久的,这么下雨,你们不惦记家里吗?”

    “家里有婆娘,她们能上房补修。”

    “别说了,回去,说破天你们也要走,我们家担不起。你看我们离山好像是远,好像是滑下泥掉石块不当什么。那山洪真来,别说这里,瞬间能过河淹进村里,我才看完那一幕,走走走。”

    宋福生让阿爷进屋里给他们挨个发今日口粮。

    大半天给他们算一天的。

    “东家,那赶明我们?”

    “赶明我能用你们还会用,啊?我也知你们的难,咱等等雨停的好不好?”

    宋福生正说着话时,姑娘们突然嗷嗷的惊叫了起来,只看二丫她们在的烤炉房一面墙忽然倒了。

    二丫抱着四个泥托盘,暴露在这天地间,二丫正在归拢东西呢,不烤了也要将有用的拿走。

    桃花在拽标识“奉天”二字的粗粮袋子,粮食也要转移,扔到这里让人偷了呢。

    而这个烤炉房,就是以前宋茯苓单独做生日蛋糕的屋子。

    “三叔!”

    “三舅!”

    “他三叔。”

    一帮姑娘家和小媳妇们被吓的叽叽喳喳向宋福生跑来。

    危险时刻,找强者。

    宋福生后怕:烤吧,这回让你们烤,死心眼,差些被埋里头。

第六百三十八章 人们总是想不开要钱还是要命

    烤炉房的小媳妇们,抱着一个个大托盘,穿梭于各点心房和马老太家。

    马老家新房炕最先搭完,将烤盘都放在炕上面,以防水淹进屋给泡烂。

    大姑娘们是背起有大半个身体高的背篓,背篓里装有烤点心的一切用具和放在这面使用的锅碗瓢盆,将蓑衣扇在上面。

    她们正在听三叔话,戴着斗笠一个扯住一个向院外走,怕脚下稀泥打滑,互相有个照应。

    三叔三舅说了,别说只倒一面墙了,就是全倒下也不用她们管,只要走就行,让尽快回村。

    而才赶回来的宋福生大伯、高屠户、宋福生的大哥宋福财他们,带着村里来帮忙的汉子,是顶着大雨,将存放在烤炉房做列巴的一袋袋官粮,从烤炉房背出,放置在宋福生家屋里。

    宋福生家,目前是这些人家中,装修最完整的房子。

    毕竟九族已经习惯了,啥好事都要先可着福生来。他们等等不要紧,却是不能让福生等的。

    宋福生家屋里有家具,有桌椅、有炕柜、四开门大衣柜。

    睡觉的夫妻房、米寿房、茯苓房,地面铺了地板,棚上扣了板。炕四周的墙面也扣了原木板,免得靠在墙上衣服脏,墙面冬天凉,有木板也保暖。

    炕上靠墙一侧有通顶的炕柜,炕下连着炕柜的是书桌台,俩孩子都有书桌椅子,俩孩子那屋里还有五斗柜。

    至于宋福生家的大客厅里更是设有壁炉。

    这可不是自个以前对付盖的壁炉,那时候给墙掏个洞。

    是宋茯苓学古欧洲别墅,屋里盖壁炉,连接排烟口,壁炉四周框,是各种各样带颜色的小石子和带颜色的瓦片镶嵌的。

    壁炉旁边摆放藤椅木料的长条沙发,茶几。

    村里人第一次来时都说,就没见过装修这么豪华的,咱以前连见都没见过。

    而且家屋门是新做的,毫无缝隙。

    宋福生差点给门包软包,包一层皮子,是马老太他们全都说太招摇了,他略一琢磨,也是,太**了,才拉倒。

    屋门早已经安上了大锁。

    眼下将粮食存放在这里,门一锁,相对最安全。

    最关键的是,宋福生家里有一个大秘密。

    给牛掌柜和四壮挨着旁边单独盖房,四壮要成家的,就不和他们一家四口住在同一屋檐下,这不嘛,地方就大了,客厅的旁边就能弄书房了。

    这回新房的书房,宋福生特意弄的是榻榻米。

    围着墙壁一直到顶,两面全是书架,摆放书籍。

    榻榻米中间摆有一长桌,矮桌盘腿习字不舒坦,就学现代日式饭店,在下面抠出一块,能放腿,和坐在书桌前一样的姿势。

    这个倒不是关键的,关键点在于宽大的榻榻米上,表面看起来没什么,实际上要是有耐心挨块敲敲,有两块不是砖,是空板子,能移动。

    移动开,就会发现,下面有梯子。

    到了地下,下面更是什么过日子的物什都有。

    像锅灶,能在这下面做饭,冬天那才好呢,下面烧锅,榻榻米都是热乎的。

    然后就是好多封着的米缸。

    九族偷摸存的粮,一个是放在童谣镇房子,咱们家有当衙役的孩子,存那放心。一个是在马老太点心店有存,这叫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然后大量的细面细米就是在这。

    这个,村里人都不知晓,他们去哪里能知道?

    当初挖地基盖的时候,是富贵忠玉田喜发他们,咱九族壮劳力自己一点点建的,建这一个不让外人知晓的,就费了很大劲儿。为啥那阵镖局迟迟不开张,就是在干这活呢,没空。

    这不嘛,在宋福生亲眼见过山洪后,严令必须要全部撤走时,阿爷就坐在榻榻米上不走了。

    “刚顺子与你说话,我有听见。童谣镇淹了水,咱们放那的粮我都怕遭啦,要是那里有个万一,这里就更要保住,我不走,那都是钱,陆陆续续你算算,花了咱多少存项?”

    阿爷还犟道:“在哪呢那山洪?我瞧咱那山,纹丝不动,风水好着哪。你别不信,咱缺肉吃那阵,猪就下山,手头不宽裕,狼就下来给咱送狼皮卖。你快走你的,我就在这了,有什么意外,大不了我掀开板子下去呆着,下面连蜡烛油灯都有。”

    给宋福生气的,浑身湿哒哒,本来就没耐心。

    那山洪来啦,谁管你下面有没有粮食?房子都能眨眼压塌。

    啥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守粮食干什么?它又不会跑,到时候给您老活埋喽?

    宋阿爷翻翻耷拉眼皮:真那样,就是命,死在米缸旁边,也是种幸福。

    “您老又不听话。”

    “嗳,嗳?”

    宋福生不废话,背起这老头就走,“检查各屋火种,落锁,锁大门!”

    宋金宝在雨中比大人们反应还快,应的更是脆声:“是,三叔,保证完成任务。”

    “生娃子,你给我放下。”趴你这单薄的身上,宋阿爷害怕。

    出了院子,宋福生心想:我确实要给您老放下,背不动,一脚一稀泥,能陷到脚脖子处。

    “你瞅瞅我这头发,让你老给揪的,”本来最近学习就掉头发。他之前没注意,还是佩英说扫地叠被子,随处可见他的头发,可烦人了。

    宋福生他们还没等过桥,又一位颤颤巍巍的老头被他小儿子扶着来啦,是任族长。

    “可别过来,您老先去组织各户当家的,开会。”

    任族长用手扒拉着耳朵:“你说啥?”

    他儿说:“团长说让开会。”

    “那你快背我走。”

    他儿抹了把脸上雨水,哎呦我天,这两天比下地干活还累,竟背他爹深一脚浅一脚的走了。

    咱说心里话,他爹确实不能再当里正了,村里冷不丁发生什么事,腿脚已经不中用了,和两年前河对岸那伙人刚进村时,身体差了一大截,就这,还要去考试呢。

    宋福生顺脸向下淌水:“给我报,眼下都有谁家受淹。再下两天,河水就会上炕的那种。”

    大白胖娘们:“团长,我家。”

    四嫂子:“我家。”

    一个个喊,一共最靠近河边建房的有二十七户。

    “靠近高坡那面的人家,有谁家炕上还能挤下人?”

    倒是都挺实在,高坡那面的人家,即使有私心的至多说一句:“要带粮去我家,我家没粮供饭。”

    那是自然,不提也要那样办。

    而此时,任公信的二儿媳在和钱佩英小声说话,“凡是你家人,都可以住进我家,我家前后院好多房间,咱们挤挤。我家虽不在高坡那里,但是在村中间,地势也可以。”

    任公信没在家,他二儿媳能做的主,就是欢迎宋九族入驻,别人,她可不敢做主。

    她那个公爹,昨日走之前,将借给村里人家瓦片,拿小本记账来着。

    你说同样的,宋九族和小地主家也都借了村里人瓦,人家就没提还没还,啥话也没说,她公爹不行。

    任子玖的婆娘只知,让宋九族住进她家,回头公爹不会骂他。

    而任公信那老小子眼下去哪了呢。

    昨日就带着任子玖哭着赶驴车去庄子了,任子傲早就归队。

    任家在外村庄子田地被淹,这时候谁家地多,谁的损失也大,那等于粮种和雇人干活的工钱全打了水漂。

第六百三十九章 摊子大,朋友别哭

    宋福生听完汇报,微皱眉头。

    只靠近河边那一排,就有二十七家,不算河边第二趟房的人家。

    那第一趟房被淹,再这么下雨,都不用多算,只一天半天的急降雨量,第二趟房能跑得了吗?早早晚晚要做好准备。

    也不算像他们家现在借住的,像翟婆子家,不靠河,但是把着最西面靠近田地的位置。

    最西面那片田地啊,眼下已经被淹。

    河水本来是走着它的河道。

    可是这一涨水,这古代的河边又不像现代似的,会给修整河岸修台阶,修防护堤。以前水面就快要和两面路持平,目前这一天一宿下来,又是雹子又是暴雨,像条小溪似的已经漫过田野,冲刷着拐着弯向下坡流,进了院儿。

    他们家,翟婆子家,翟婆子旁边那五户,其实和第二趟房是一样的危险程度。

    最讨厌的一点是,有许多人家是用土坯子盖房,那玩意用水一泡,它塌啊。再给人埋在里面。

    这么加在一起,立即搬的,就是几十户。

    他们宋九族房子没完工,本来就挤在村里,眼下借住的又不能住了,因为之前借住的就是靠河这些人家,那时候想着来回去河对岸方便。

    这么些人口,要知道古代一户人很多的,祖孙几代,怎么安置?

    这就是任家村是大村,在古代百十多户就是大村,人口多。

    而高坡那里的人家只有十八户。那才怪呢,住那面的条件还不好,这是历史遗留问题,不给当年的里正上钱,任公信专门给批那面的地皮。

    所以有的条件差点的,或者人口多的,自己家人都是强挤下,公婆儿子儿媳一铺炕,再添这么多外人,不用想就知晓,硬塞也不够住。

    “听我说,眼下不能指望只高坡那里了,二十七对十八户,住不下,以咱们进村这条路为中心线,以南的,现在各家主立马告诉我,你们家能塞下几个人?”

    宋福生指向任族长:“去,去那里记数,报上来的,甭管回头你家婆娘容不容,都要给我接收。”

    任族长拿着笔,拿着本子,坐在堂屋炕上开始记录,外面雨太大了,都转移到他家。

    他家其实就属于住在中心线的,可是屋子里已经很潮了,这么热的天要烧烧炕烘干,院子里也有积水。

    各家当家的老头、男人站在炕下纷纷汇报:“我家能挤下四个。”

    蹲在窗沿下的老头:“我家六个。”

    “我家八个。”

    “你家能塞下八个?”

    “我家偏房有铺破炕,这天也不冷,就是没被褥,只要他们自个带着被子去,能塞下。”

    任族长瞟了眼村里这个后生,这后生的爷爷,他熟悉,只是大前年没了,之后就由这个后生当家,平时看着不蔫声只干活,一直是溜边的任务,关键时刻:“好样的。”

    男人们都要面子,听到有人被夸奖,更是来劲,尽最大能力往自己家塞人:“我家也能挤下八个。”

    外面,各户婆娘们穿着蓑衣打着雨具,站在院子里顶雨听里面报人数。

    宋福生说:

    “报人数的时候给我留只耳朵,下面我说的,都给我用心听。

    一,别以为住在中间,水就过不来。

    等会儿出了这个门,收集所有你能用的袋子,去高坡那里划拉土坯子装袋,将这些袋子堵在门前缝隙,窗户外。”

    排号报人数的各家主纷纷点头。

    “二,我知道很多人家吃的村里的那口井水。

    现在甭管是你自己家有井,还是吃村里井水,出了这个门就立马去打水存上。

    把你所有的盆子桶都用上,最起码存的水要支撑十天八天。

    再这么涨水,那浑浊的,会影响咱们地下水,我怀疑现在都得渗下去一些,就不能喝了。

    所以,从即日起,万万记得,喝水烧开,有一个肚痛的必须向我和里正汇报。”

    你们别得病了,再给我们家传染。

    宋福生心里清楚:全村都要成为一个抱团集体,不能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一个得病,搞不好,全跑不了。

    城里也一样,城里人口还多呢,别以为奉天城关上大门就好,谁都不认识谁,更不好管理。

    希望老太太和牛掌柜在城里别乱跑。

    这回大家听完都慎重了,连外面听到了几耳朵的女人们也不再关心别的了,家里爱住几个就住几个,有的已经急急忙忙掉转头往家跑,存水。

    怎么听团长的意思要十天八天呢,那么吓人。

    也是,万一整个村被淹了,呸呸呸,呸不呸也要有两手准备。

    童谣镇要是再不派衙役来救她们,不敢想了,“要不要烙饼啊她葛奶奶、九奶奶?”

    马老太没回来,王婆子她们被耽误在葭县,像齐婆子在云中县,郭婆子她们在童谣镇,葛二妞和九嫂子就成了村里很多妇女讨教的对象。

    尤其是小媳妇们,没遇过什么大事,冷不丁的心发慌。

    九嫂子只说有条件的,准备一些总比不准备的强。

    葛二妞就不一样了,她经验足。

    烙饼是一定要烙的,还要给每个娃子都弄个包裹,里面不仅放饼,还要放水囊,装满开水,始终要不缺这两样。

    而且别寻思热天就不用穿厚衣裳,你可以里头给他们穿薄的,外面配件棉袄,告诉娃们,一旦有么事,套上棉袄跑,谁知道在外面要挂几日才能有人来救啊,别冻着。

    棉袄最好弄带颜色的,最好让人能一眼就瞧见的颜色。

    对了,那个银钱呢,也都给往下发点吧,哪个死了,别的也能活。

    也就是说,宋福生在里头表情严肃开小会,造成的效果是让大家慎重对待。

    葛二妞就厉害了,在外面开大会,差点造成妇女们恐慌,一个个比汉子们还严阵以待。

    就在这时,葛二妞唉呀妈呀一声,忽然指向村口,使劲拍了下大腿,她老姐们终于回来啦,外带宋二婆子她老头。

    之前可惦记了,弟妹在奉天城,那些在各县散着的可怎么整。

    陪同王婆子、宋二婆子他们回来的是老隋父子。

    “我福生兄弟呢。”

    “在那房子里呢,快,随我来。”

    去任族长家一路上,葛二妞听宋二婆子说话,已经知晓,云中县没怎么淹,只是降雨。

    它穷啊,那里没山没水,那个县位置还急偏僻,照童谣镇富裕程度差远了,可是相对的,此时有弊就有利。

    有很多人知道那里没怎么样,已经往那里跑了,人满为患,再这么下去,云中县就得关大门。

    “那地儿那么好,那你回来干啥?”

    宋二婆子使劲掐了下葛二妞的手:“我能不回来吗?咱姐几个攒的那些奶砖,本来就在地窖里,泡了怎么整,我得给转移,铺子我都已经倒出来了,都拉到那里去。”

    “王妹子,那你又是咋回来的?”

    “老隋他儿子接的我,俺们葭县也不行,受灾了,怕我困在那。”王婆子拽着葛二妞胳膊:“我马姐呢,我死也要和你们死在一起。”

    “呸呸呸,你才死,我还没活够。”

    此时,老隋站在宋福生面前:“我已经使银钱赁下一大块地方,以前那是猪场,我能带走二百头奶牛。另外,让家里孩子随我走,去我那里住,你嫂子已经给拾掇出地方了。”

    他福生兄弟这里**太多,一旦要是闹灾,保不住,老隋想着,朝廷能和咱讲理吗?不得让咱赔?

    几百头奶牛要是被洪水冲走,加一起就是几千上万两银子。

    所以他豁出来只租半个月就二百两银钱,弄个猪场,放牛。

第六百四十章 倾听,河水奔腾的声音

    细细密密的雨中,任家村所有人都动了起来。

    大白胖的婆婆肩膀扛着几个大包袱,手里端个大盆,盆盖下面是白面,两脚从水里趟过来,水已淹过她的膝盖。

    看到以前懒馋的小儿媳大白胖,正在门前,卖力帮家里男人们推车,车轱辘陷进泥泞的地里。

    白胖咬牙一使劲,手推车就出去了,然而她却啪的一声,摔的很实诚,脸朝水泡趴在地上。

    她男人很是担心,可是手推车很重,不能松开,上面全是黄豆袋子怕翻车。

    也给她婆母吓的,急忙寻人让接过面盆,好去看看,别将哪里磕坏,谁知道水里有没有石块和树枝子。

    白胖原地趴了一会儿,可见摔的不轻。

    然后才慢慢抬起头,一脸脏污看向婆婆,也是她姑母,邀功般:“嘿嘿。”

    婆婆总说她胖,能吃,你看看见真章她有没有劲就完啦。

    她婆母立即大松了口气,取代担心的是使劲瞪了一眼全身埋汰的白胖。

    “滚起来蹭蹭你那脸,看看还能不能要啦。”

    四嫂子家也在搬。

    四嫂子抹了把脸上不知是汗还是雨:“多亏团长回来啦,他一回来,咱们就像有主心骨一样。”

    四嫂子这话,河边住的最先搬的二十七家,感触最深。

    团长考试归来,之前像散沙一样的任家村立即抱团,不仅安排了人,连牲畜家当也安置妥当。

    “走,走!”老汉们赶着一头头牛,奶牛脖子上又重新带好归属各家的木牌号,婆子们抱着鸡、鸭,年轻人推粮车推家当向高坡走。

    高坡那里,任三叔正在雨中指挥着:

    “你家进这户,你家鸡鸭放在他家的鸡窝,你家的物什放在这仓房里,听懂了没?自己摞板子别让耗子啃咬。”

    “嗳嗳?”任三叔不乐意了,扯嗓门道:

    “宝山家的,我说让你放在这仓房里,你是不是就以为这仓房全归了你家?带你儿媳们靠靠边,摞摞高,一个仓房里要存好些家呐,自己做个标记。

    还有你家鸡鸭要吃的,别让人白给喂,别让我废话,都这时候了,一个个别寻思占便宜,我看谁敢占的?

    忙完了就去帮这家人抬水存水,要不你们喝屁!”

    大家伙被骂也没人生气,宝山家的婆娘甚至弄件衣裳要给任三叔穿上。

    “干啥,别碰我。”宝山家的婆娘虽然与任三叔差一辈,但在三叔眼中,岁数都差不多,那老婆子怎么上手就摸他,干啥呀这要,他可是单身。

    “你想哪去啦老爷子,这么大雨天,你站在这为大伙张罗,身子骨不要啦?”

    这是任三叔这里,他老人家负责安置家当。

    隔不远,高坡下面,任族长和任七叔两位辈分高的老人那里,正在指挥着一头头脖子戴牌的奶牛进棚子。

    以进村路为中心线,以南的人家,刨去几家即便住这里也进水严重的,各家的牲口棚都要接收以北人家的奶牛、骡子、鸡鸭、猪,各种牲口。

    像宋阿爷他们的鸭子鹅鸡,就是去了任公信家。

    阿爷的那只鸭子,本来就是任公信给的,这回妥了,这只鸭子带着新伙伴们进了任公信家就活泼了起来,给那鸡圈鸭舍闹腾的直叫唤。

    与此同时,村里更多的汉子,正在村口集结二百头奶牛与老隋走,正在套车,将尽量能带走的牛饼子牛嚼用,用油布扇好都带走,要不然让老隋喂啥啊,就即使带了,也够老隋喝一壶,喂食就是老大的工作量。

    还有往车上搬奶砖的,本来这几日攒的列巴也要搬走。

    但团长下令,留着,以备不时之需。

    而宋福生本人正在祠堂后院做工作,“阿爷,和大伯他们走吧,啊?”

    “不走,咋滴啦就走?我们要守住匾。”实际上是守粮、守钱,在福生家地下,还有一箱子银子呢。

    “眼下是没咋滴,可是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出事前,洪水它也不通知咱,不得做两手准备?你们这么大岁数了,在这里干什么。”

    没用,老爷子们就是不走。

    让高屠户跟车离开,高屠户:“我凭啥走?咱们是一家的,”还来句凭啥,一个个不知好赖。

    宋福生放弃,“闺女啊?”

    “唔唔唔”,宋茯苓摇头。

    给福生气的,扯过闺女小小声:“回来的路上,不是你说的?什么新奥尔良人见惯了飓风,看见什么什么娜娜来啦,不当回事,结果就悲催了。”

    那不叫娜娜,不,这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爹,咱们在一起,啊?我有准备。”

    茯苓进空间将积攒的饮料瓶子矿泉水瓶子绑在一起,这就能当浮筒了,万不得已,往身上一套,顺水流飘。

    像村里人,完全也可以用床板、门板、箱子拆开制作沐发、划桨。

    “而且爹,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不留城里,一方面是村里的家当多,你不放心,必须要回来一趟看看。

    另一方面,是不是觉得城门一关,更没有安全感?

    我刚才听你对大伯说,将辣椒房收拾出来,让咱家的小红和骡子赶到那房里呆着,这说明你已经做好最坏打算,大不了……是吗?”

    茯苓挑了下眉。

    宋福生望着外面的雨天,舔了下干裂的唇,是啊,他这人,自从来了这里经历这许多事,习惯性有两手准备。

    将“交通工具”放在最安全最靠近村口的房子里,大不了他带着妻儿老小跑路,这是最坏的打算。

    什么叫最坏,就是他顾及不了村里人了,只能顾及宋九族。

    不劝了,闺女太烦人,给亲爹看那么透彻干什么,比她娘都烦人。

    “米寿,金宝,蒜苗子……”

    算了,宋福生放弃,这些臭小子脑袋摇成拨浪鼓,嘴上嚷嚷“众志成城”,连李秀家不到四岁的小宝也不听话,人家说了,要和哥哥们在一起。谁照顾你?你娘不在,我们大人都后悔了,应该给你送到奉天城,“太爷爷照顾我。”

    听听,能顶嘴,李秀那儿子越来越调皮,一点也不随他三棍子打不出屁的爹。

    最后,宋福生让跟着老隋去云中县的是,宋富贵的婆娘、王忠玉的婆娘,村里六家怀孕的妇女,以及大伯家的闺女和二哥宋福喜家的大丫、郭老大家的大丫头。

    桃花都不跟着去,桃花和二丫被茯苓撺掇的,全都不听话了。

    不过,去的这些人,任务也很重,要帮老隋给奶牛们做饭,别白去隋家住,干些轻手利脚的。

    这天,一晃眼就到了晚上,感觉好些活还没有干完。

    村里家家户户一片凌乱。

    任家村高坡的十七家屋里,炕上、地上,仓房里,全是人。

    宋阿爷他们去了任公信家住。

    而福生家炕上全是九族的孩子们,打算明天他们家再搬,毕竟他们属于“第二趟危房。”

    宋福生两次组织纪律:“闺女,你们那屋干啥呢,炕要蹦塌了。”

    就没见过河水快要进屋了,一炕的孩子,却叽叽喳喳兴奋的不行。

    各个不知愁的年纪。

    “噢,太好啦,我们又能像逃荒那阵挤啦,挤在一起。”

    “胖丫姐姐,咱什么时候去外面住啊?”

    金宝:“姐,我不想去高坡,我想去房顶呆着。”

第六百四十一章 风雨无阻

    二丫训亲弟弟:“你怎么不想上天呢,老实点儿吧,啊?”

    爹娘不在,大姐不在,二丫就想着,管管弟弟吧。

    从进了屋就闹腾,带着一帮弟弟妹妹人来疯似的,别给三叔三婶惹烦了。

    “你敢说我?!”金宝瞪眼睛。

    “嗳?宋金宝,赛脸是不是,怎么和你二姐说话呢。”

    宋茯苓一边擦脚,一边斜睨他一眼。

    金宝被二伯和二伯母给惯的不像样。

    主要是二伯母朱氏,二伯被爹带的,还好上一些。

    二伯母那人,十几年下来,十几年啊,那不是一朝一夕能改的,习惯性抬手就打大丫二丫。都打惯了。

    而且二伯母自己本身是女人却瞧不起女人,甭管大丫二丫有理没理,有没有能耐,总认为女娃就是赔钱货。

    换成她是二伯母的闺女,真忍不了。

    可是话说回来,忍不了还能打回去吗?还手就会被人骂不孝,村里人都得一起讨伐,不孝的恶名声会被传出十里地。

    到那时,可没人去追究原因,外面讲究不孝却是张嘴就来。

    就这种偏心儿子对女儿不好的父母,宋茯苓心里清楚,别说封建古代,就是现代,清官也难断家务事。

    所以说,大丫二丫姐就摊上这样的娘了,谁都没招。

    她有好几次看见大丫二丫姐挨揍,只能让赶紧跑。

    然后怪就怪在,俩姐姐挣了钱要买东西呢,嘴上好像和她奶、和她家挺亲,见真章要动钱了,人家是很舍得给亲娘买,对她奶都不行,差一层。

    你看看,压根就说不清的事,那么打都不离心。

    弄的当弟弟的金宝,总亲眼看见姐姐们挨打,也就不太尊重大丫二丫,心里有男人为尊的东西。

    当然了,金宝比起以前确实是好很多,至少现在不听他娘歪教的那一套,不抢吃的不随便骂人打人,能帮家里干活,以前那才叫真膈应人。

    宋金宝抿了抿嘴,胖丫姐说他,他是不敢吱声的。

    宋茯苓又斜睨他一眼:“咋的,不服啊?”

    “没,没不服。”就服你,行了吧。

    “那给你二姐道歉,管你不对吗?”

    宋金宝望着二丫,憋啊憋,就在二丫都要放弃说,算了,胖咱们别搭理他时,他说:“管好你们自个得了,我洗脚去。”

    一堆丫头片子,一堆丫,俺们男人不稀得与你们计较,转头跑了。

    “嗳?”宋茯苓甩脚巾甩慢了,没揍着金宝。

    灶房里。

    米寿说:“金宝哥哥你带头洗脚,我家棉被新鲜的,别给弄脏。”

    宋茯苓听到高爷爷家的壮壮,脆声声顶嘴道:“明儿出去,从院子里趟水,脚还是会脏,我不想洗。”

    她弟米寿揪着壮壮耳朵:“你也别吃饭得了呗,反正也得拉。都快些,我姑母拆洗被子不易。”

    听了两耳朵,宋茯苓就不管了,终于消停会儿。

    话说回来,两年时间下来,弟弟们也不是很好管了。

    因为他们已经聊一些有内容的东西,已经有了自己的处事思维,即便谈起和村里娃子们玩,他们也能讨论总结上次输给村里娃的原因。

    她都插不上嘴。

    上了炕,宋茯苓在被窝里用胳膊碰碰桃花:“想啥呢。”

    桃花拢了拢头发,露出整张漂亮的小脸,侧过身看着妹妹说:

    “从来了这里,好像一直在忙,就今儿闲了大半天,什么也没干的那种,唉,真好。我都不知道这算好事还是坏事了,你说大人们要知道我有这种想法,我会不会挨骂?”

    宋茯苓一想:可不是?姐姐们和她不同,一直在干活。

    姐姐们没学烤蛋糕的时候,那阵就编席子、砍柴、搂草、做饭。学会后,烤炉房就成了她们最熟悉的地方,或许还不如以前,在烤炉房要把着死身子,连歇口气的时候也没有。

    两年多的时间,七百多天。

    不像她,甩手掌柜,就忙那一阵。

    二丫听到桃花和胖丫说的话,盘腿坐在炕上。

    一边听着猛点头,是这样的,她今日也罪恶的在想,终于能歇歇了,一边给头发盘起来。

    现在九族姑娘们,早已学会了胖丫的随便一挽,就是一个包包头,额头全给露出来。

    又不相亲,也见不到外人,爹娘也就不管她们梳什么发型,更是不管她们穿裤子朝外,不是开档的就行呗,干活利索。

    “我说话没算数,没带你们去城里。”

    二丫接过话:“还城里呢,县里都没去过。”

    桃花说:“和你有什么关系,也是我们想挣钱,总不能看着能挣钱的时候不挣吧?心里该不得劲了。”

    而眼下就不一样了,这就是她内心暗搓搓高兴的原因。

    眼下是被迫集体停工,都不挣钱,心里也就没有罪恶感。

    宋茯苓双手枕在脑后,一脸了然:“唉,我是能体会到的,换我,我也遗憾。这么久,没出过村,没有看过城里的高楼,没有见过城里繁华的景……”

    二丫拍拍枕头躺下,抢话道:

    “不,你不了解我们,城里再繁华,那景也不是我家的,高楼又不让咱住,我遗憾什么呀?也就你,闲得慌,看看风看看景。我是想进城吃饭,宝珠说,城里有许多好吃的,我要知道今日开始停工,不如和奶和宝珠她们进城了。”

    “啥?你就奔吃去?我那叫精神世界,甭管干什么要见世面,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

    再说,咱家吃的不差,二丫姐,宝珠骗你的,城里的根本不咋好吃。

    你就想,咱家随随便便开大排档都赚钱,可见他们花样还没咱家多。”

    宋茯苓用脚丫踢了踢二丫的被,这小妮子怎么那么馋呢。

    说完歪头看左手边的桃花:“你也是这么想的?”就没一个和她是同一精神世界的吗?

    桃花羞涩的一笑。

    宋茯苓立马嫌弃:“行了行了,你不用说了。瞅你那笑,我就能猜到,你不但想进城吃饭,而且还不想花钱,你是想让铁头哥带你下馆子吖?”

    桃花轻拍了下茯苓的胳膊,脸红扑扑的,讨厌,总拿她和铁头开玩笑:“我只是觉得,甭管外面的饭好不好吃,外面的一碗面条,它也是饭馆和酒楼做的不是?”

    宋茯苓:不好吃,你吃它做什么,饭馆酒楼出的就能多出点啥?这是什么思维。

    “萧敬腾快来,萧敬腾快来……”

    就在这时,男娃子们嬉嬉笑笑,洗脚回来了,金宝他们刚才在灶房,想起逃荒路上求雨那阵。

    给茯苓吓的,趴在炕上摆手:“嗳嗳?你们是嫌雨下的还不够大是吧?我真得揍你们。”

    阿爷家的丫丫从宋茯苓脚底下钻出来,头发滚的乱七八糟:“姐姐,那该念什么?”

    “念,我想想,就念:天虽阴天,我心晴天,纵使天变,我心不变,下雹下雨,当看不见,哈哈哈哈,要念三遍。”

    这可妥了,一屋子的人念,金宝最后还加了句:“急急如律令!”

    外面,咔嚓一个大响雷。

    宋福生在卧室外面,双手叉腰:“唉,这些孩子,可咋整。”

第六百四十二章 被吓尿

    那口诀好使了吗?

    没好使。

    不但没起丁点儿作用,而且傍晚,本来雨停了会儿,后转淅淅沥沥,眼下被这些娃子们念叨的,又开始了新一轮倾盆暴雨。

    伴着雷雨声,金宝喊道:“米寿,你是不是没好好念啊?你心里别寻思萧敬腾,你听哥的,快念停雨口诀,你嘴开过光。”

    米寿光脚下地,拧着眉头心想:还念个屁,你嘴才开过光,水进屋了都,“少废话,快堆袋子。”

    “姐,我帮你。”

    丫丫披散着头发跳下炕:“胖丫姐,我也帮你。”

    宋茯苓、桃花、二丫,光着脚,裤腿卷起老高,用笤帚不停向外扫进屋的水流,又带着弟弟妹妹们,将提前准备好的沙袋挪到各屋门口,和宋福生、钱佩英一起,给各屋门下的缝隙堵死。

    就在这时,恍惚听到外面有人喊宋福生,喊团长。

    “你们可下回来了,怎才回来?!”

    之前,宋福生就坐卧不安,一直惦记跟着老隋走的村民。

    听到孩子们疯闹,他在旁边屋都闹心。

    那阵,老隋又要带货又要带走二百头奶牛,他父子俩照应不到,宋福生就派去了十二个高大的汉子护送,可是干等不回来,就很担心路上出事。

    “别提了,团长,俺们到时,云中县就不让进外人了,只可出不可进,隋兄弟与衙役说,俺们只帮忙将奶牛赶进城就出来也不行。”

    “说重点,”宋福生抹了把脸上的雨水。

    “啊,重点是,隋兄弟特意进城找关系放我们进去,可是,他找那人,没好使。

    还是您大伯家那老闺女气的直嚷嚷,说她三哥是您,家里有御匾。

    那衙役又问我们是真的吗?问我们几句话,都对得上,又知道我们赶的是仓场衙的牛,来自任家村,这才让进去。”

    “还是您好使!”

    也就是说,差一点,假如没人提宋福生的名号,跟着老隋去的那些孕妇都得回来,奶牛也够呛能进云中县。

    “团长,谢谢您。”护送的十二名汉子里,其中有一位叫二鹏子的,忽然冲宋福生致谢道。

    只因二鹏子家住河边,他媳妇就怀了孕。

    他和媳妇这一房,由于他不咋会说话,在老爹老娘那里还不受重视,爹娘重视大哥和老小,不重视他这个老二。

    眼下,搬家,躲雨,推车,倒动家物什,万一出事再跑啊颠儿啊,娘还习惯性总让媳妇干活。

    他和媳妇都担心这一胎被折腾的保不住。

    没想到今儿,媳妇被团长亲自点名,让坐车跟隋兄弟走,给安顿到更安全的云中县。

    连他自个的爹娘都没有想到,他媳妇怎么就入了团长的眼。

    这是什么恩情啊?

    外村人总说酸话,说他们任家村不该姓任,应改姓宋,咋就那么听宋福生的话?

    二棚子就觉得:换谁,谁不听啊?一次次的恩情。

    不算小事,只算给全村免兵役,免税收,我们任家村全体都听团长的话怎么啦?团长要是去了你们那些村,你们也会当大佛供起来。

    二棚子说完谢谢后,就抢过宋福生手里的笤帚,“我来,”且在心里琢磨,希望这几日千万别出事,如若真出什么事,爹娘有大哥和三弟照应,那他就多注意团长一家,豁出命也要保住团长。

    宋福生没想到他在不经意间又收了位小弟,很是不领情的抢回笤帚:“你来啥来,你们几个,赶紧走,找个地方猫着别出来,我也不扫了。”

    话落,咔嚓又一个响雷,宋福生在心里艾玛一声,转头就往屋里跑:“给我家大门关好。”

    这天晚上,任家村寂静的吓人,连狗都不乱叫了,全听他们宋团长的话,雷雨天不外出,保命。

    可是奉天城,同一时间,有一个人穿着蓑衣正要出门。

    “娘,我三弟走前特意嘱咐,下雨阴天别出门。”宋银凤拦着。

    何氏和朱氏俩儿媳也跟着附和:“是啊,娘,”你听点儿话吧。

    “你们懂个屁,这么个下法,现在还是这个月份,等天大晴再热起来不得生病啊?人不生病,牲口也会生病,咱家那么多牛,镖局那么多骡子,那全是大钱,起开,别拽我。”

    马老太自从三儿一家离开后,就有点后悔,跟着回村好了。

    刚刚歪躺了一会儿也没睡着,她就在心里合计着:

    现在出城是出不去了,再说她回去没啥大用。

    那也不能这么硬挺,要干点有用的事。

    啥是有用的事呢?

    老太太就琢磨开了:抢粮,家里暂时不缺粮。

    恩,想到了。

    要趁着好些人还没反应过来、顾不上时,先出去买药,给药备的足足的,防备涨价,防备买不着。

    别到时,买不到药,奶牛、骡子一片片死,她哭都找不着调。

    “四壮,大德子,套车,随我走,”马老太招呼着,腰间缠的碎银子钱袋装的鼓鼓的。

    刚出了后门,没走多远,就遇到巡逻的,老太太差点转身就被撵回。

    “嗳?嗳?邢捕头,我,啧,马老太。”

    “老太太,不是我老邢不给你面子,是这雨天,上面规定不能出门,也是为你们好。你别看街道水泡才到脚脖,可涵洞、沟眼、汇泉眼全打开了,你一个不注意,看着那是水泡,踩下去那是空的就掉下去了。”

    “那我们什么时候能出门?你给我透句实底。”

    “天晴的吧。”

    听听,胖丫,三儿啊,你们回村就对了,在城里,我们都快赶上被羁押起来了。

    邢捕头要是不说天晴,而是说过两天,老太太也就配合的回去,可是等天晴?那到时候还能买到药了嘛,能买到也会是高价。

    再说了,附近几趟街,一年下来走八百遍,马老太认为自己心里有数。

    “这要是缺粮,饿一饿,邢捕头,我绝对就在家挨着,给你们添麻烦干嘛呀,是不是?可是我儿媳病了,这事不是忍一忍就过的。”

    “你儿媳谁呀?老太太您可别唬弄……”

    “没唬弄,李秀。”

    四壮,大德子:您老可真分里外拐。

    邢捕头想了想:“快去快回。”

    老太太买了火碱,人家药房都给兑好的,还有牲口吃的防疫草药,人吃的肚痛药、头痛药、发热药。今儿她可舍得花钱,能包了的都包了,连敲开三家药房门。

    家人口多,大不了回头找老爷子报销。

    她也不敢再让四壮赶车往远处走了,就这三家得了,确实对别的路不熟,别再掉坑里。

    大德子穿着蓑衣像驼背似的,实际上蓑衣里面背着筐,里面全是药。

    “不回,再与我去个地方。”

    马老太望着几大袋子生石灰:“便宜些,我全买了。”

    这生石灰才是宝呢,你看,能盖房子能发热。

    等水退了,更是有大用处。调成石灰乳刷地面、棚顶、墙壁,再用火碱水喷洒,能防止牲口生病。

    马老太、四壮、大德子,仨人都没有这些生石灰娇气。

    他们仨顾不上自己,却给石灰袋子里三圈外三圈的捆绑,沾上雨那不得冒热气吗?

    就在老太太要打道回府时,没想到此时天空连闪电带雷的,打她头顶咔嚓一声就过来了,天忽然像裂开了似的。

    马老太眼睁睁的看到戏楼的灯笼在她面前啪嚓一下就掉地,这不是最吓人的,最吓人的是,离她不远怎么站个人,头顶好像在冒烟呢?

    妈呀,那人被雷劈了。

    四壮瞬移过来给老太太一把架住。

    大德子也被吓的不轻,不过反应还算快,一边和四壮一起拽着马老太离这里远些,一边喊着:“有人被雷劈啦,快些来人救救啊。”

    老太太嘴唇哆嗦,她和那人就几步远的距离,你看看,差点外焦里嫩的就是她。

    “怎的了这是?”朱氏何氏李秀她们都跑了出来。

    马老太两眼直勾勾的:她再也不出门了。

    进了店里,给亲娘擦头发,宋银凤嗅了嗅鼻子:什么味儿?

    马老太被吓尿了。

第六百四十三章 他说风雨中,这点痛很疼(两章合一)

    “弟妹,你们都出去吧,去将买回的那些归拢归拢,那都很贵。”

    何氏朱氏她们看了看老太太,又看了眼宋银凤,点了点头。

    放下手中的脸盆,又将新烧的热水端进屋后出去了。

    打发走这些人,宋银凤才弯腰商量坐在炕边的老太太:“娘,脱了衣裳,洗洗,咱换身干爽的,啊?”

    马老太嘴哆嗦着,两眼没有焦距,眼神落在油灯那里。

    任由闺女给她脱褂子,脱掉里面尿湿的里裤。

    大闺女投洗布帕子要给她擦屁股,她也挺配合的敞开两腿让给擦擦。

    全程沉默,像没回魂似的。

    宋银凤想着,一会儿擦洗完就去熬药,管是娘病没病,先将药给顶上,不治病驱邪也行啊。

    晚上再让娘枕把菜刀睡觉,她守着。

    就在宋银凤以为老太太今晚都会打蔫时,大德子回来啦,敲敲门。

    宋银凤将老太太褂子盘扣系上:“进。”

    大德子还拿马老太当好人一样汇报道:“阿奶,我给邢捕头他们喊去了,被雷劈那人才咽气,咱们看见他冒烟那时候,其实他还没咽气呢。也查出来,那人是云中县人,姓伍。”

    马老太一激灵,眼神聚拢,回了神:“姓姓,姓啥?”

    “姓伍。”

    “他家是不是雇好些短工长工制糖的,他爹捐了个官,人称伍员外。”

    “啊?那我可不晓得,我只听到那戏楼的东家与邢捕头说姓伍,之前来听戏,喝多了,等酒醒后,咱们就封城了,他出不去。这不嘛,正要去青楼找一宿呢,才出门,这就转头被劈。”

    大德子纳闷,怎么感觉老太太比邢捕头掌握的还多?

    马老太闭了下眼,再睁开:“他奶奶个腿的,”后怕啊。

    多亏当初没瞧上去提亲的伍家,多亏伍家当初提亲的是胖丫,三儿两口子拿小孙女当眼珠子,给骂跑了。

    也多亏陆畔他奶和她透过话,更是多亏,说一千道一万,打铁还需自身硬。

    三儿在这两年间,发展的很快,哪哪都能插一脚,就使得她听说恢复科举后,心比天高的一心盼着三儿好好考,并不着急给孙女们定亲。

    总惦念,等三儿有个一定,孙女们身价也会更高,选择面广。

    总之,假若伍家当初要是提亲的是大丫、二丫,她?

    就即使是胖丫,三儿要是没给她这些底气,陆畔她公主奶奶要是没与她谈过话,她稍微再眼皮子浅些,仍是那个蹲在乡间的老太太没见过世面,就伍家那唬人殷实条件,她备不住还真能考虑考虑。

    而且了解自己的脾气秉性,打着为孙女们好,容易干出私下就应了的事,先斩后奏。

    那可坑死个人。

    议亲阶段男方死,被人瞎传就会成姑娘家命硬,尤其这位还是雷劈死的名声响亮。

    “咋的啦?奶,咱家和姓伍的不对付?早知道,我不去给找邢捕头又帮忙找大夫了。”

    眼下不像平常,大德子去给四处找人时,外面还在噼啪闪雷电。才眼睁睁看到劈倒一个,一般人早被吓跑,谁有那热心肠。

    没想到还帮了一个与咱家不对付的。

    马老太摆了摆手:“谈不上,死者为大,碰上了总是不能装看不着。”

    宋银凤插言,问大德子:“那姓伍的最后咋处置的?”她也知晓去提亲那事,全村都知道被她三弟骂跑,看娘的态度就知,应是那家。

    “戏楼找的草席子给他裹上,本是预备要给扔在城北坡上,等熟识的人认领或是给家里送信,后来邢捕头说不行,城门关着,一时半会儿送不出信儿,倒给泡囊了。我走那时,看到两名衙役在收走他的簪子钱袋子,听说送去了棺材铺。”

    老太太无力的摆摆手:“你回屋换衣裳吧。”

    大德子离开后,宋银凤说:“娘,您先躺一会儿,别寻思太多,我去给您熬药,再给您将菜刀取来。”

    “取菜刀作甚?你以为我是被他那死样吓着啦?我不是。咱们家这些人,你还不了解?逃荒路上早见多了。

    老太太摇头。

    她是怕自己死,就差那么几步,擦肩而过。

    “我一下子就想通胖丫与我说的,人死了,钱没花了。”

    宋银凤:“……”

    “闺女,你不用那么看我,你也对自己好些吧,谁知晓眨下眼,下一瞬会发生什么。”

    哐哐哐,后院敲门。

    宋银凤才走了一半,就听到祁掌柜在问宝珠,“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宝珠和才换完衣裳的大德子,给解释了一番。

    祁掌柜离开前说:“你们别出门,不仅是这雷电会伤及无辜,我刚听人说,城北坍塌了好些房子,有被压死的,更有朝外跑掉进了排水沟里淹死的。请转告老太太,有外出急办的事去隔壁寻我来办。”

    谢过了祁掌柜,宋银凤才端热水进屋,前院店里又有人敲门。

    “杨康”穿着蓑衣顶雨来了:“我刚听说这条街出事,这里没什么事吧?”娘拽住他不让来问,说这条街邪性有劈死的,可是他不来问问,心不踏实。

    “无事儿。”

    “有事就去唤我。”

    “杨兄弟,你也不要外出,谢谢啊。”

    何氏关好店门,转身和李秀她们说:“三弟就是有本事,从没看差过人,结识一个是一个,甭管咱需不需要人帮忙,人家能来问问就心热乎。”

    “是啊,也不知村里怎么样了?”

    “你惦念孩子吧,是不是都后悔留这了?”

    李秀没说后悔,但是才大半天过去,嘴角就长个大火泡。没想到这么严重,寻思关两天城门就得了呗,没多想。

    可是看眼下这状况,给她们困到了这里。

    朱氏接过话:“你是孩子,谁能亏待你孩子?我男人还在外头呢,走到哪里都不知晓。现在看就大哥好,守家待地。”

    要不说何氏膈应这二弟妹,说那话怎么听怎么别扭。

    当初你家宋福喜,不是你硬让去镖局的吗?

    是你自己眼皮子浅,听富贵他们押运一趟很挣钱,就不让在村里了,催着赶着去镖局。

    本来三弟已经与手艺极好的木匠打了招呼,趁着打家具的时候与人联系上的,还想让宋福喜随着再多学学做木工活,家里又不差老二挣的那份钱。结果老二两口子不领情。

    就在这时,老太太拎着油灯笼来了。

    她也是听说又死了很多人,在屋里躺不住了。

    城北那片,在奉天城就是公认的“贫民窟”,房子小,人口多,不用猜就知晓,房子倒下会砸死多少。

    活着的,这样的雨天,她猜测,衙门都够呛能顾上安顿,爱去哪躲雨就去哪,就不用说被砸死的那些了。

    等泡囊招了老鼠或者天热招苍蝇蚊子……不能往下寻思了。

    “别一个个没屁搁楞嗓子,闲得慌是吧?

    看见没?这些样是我才买回的,羌活、大黄、柴胡、苍术、细辛、吴茱萸,你们通通研细末,宝珠?”

    “嗳,奶奶。”

    “你去翻翻布,将所有能用的、桌布也中,你们磨好细末,制香囊,用那布装上。

    咱家上百口人要佩戴,都别给我闲着。

    还有,这两日,店里别再接活,给那姓杨小子的列巴烤完,到时城门要还是不开,想想招,看看大郎他们能不能给找找人,咱们回家。”

    ……

    这天后半夜,城里,城北那一片,仍然人头攒动。

    好些人在大雨中跪地哭嚎,哭自己的丈夫、妻子、爹娘就在这转瞬间被压的生死不知。

    还有在襁褓中的孩子哭着哭着睡了,睡着睡着被吵醒又接着哭。

    有的家里,只剩那一两个人,更有四五家,只剩下一两个孩童。

    城里许多衙役都在这,用板子当担架,俩人一组向外抬人,每当抬出血肉模糊的,一看那样就出气多进气少的,衙役根本就不喊大夫了。

    奉天府派来的大夫人数有限,要让那些人集中去看还能救活的。

    尤其是大夫从摸脉看,到熬药,捆绑,这都需要很久的,药童们跑的腿发软,担架上已经有很多排号的。

    “求求你,救救他,救救我儿,求求你。”一名老妇在大雨中跪地双手搓着祈求。

    邢捕头硬下心肠,甩掉老妇抱住他腿的手,一脸雨水问赶过来的官差:“你说什么?”

    “……城南……水进屋……调集人手。”

    雨声和附近的哭声嘈杂声太大,邢捕头听的断断续续,但也明白了。

    城南那里靠近浑河,许多人家进了水,要趁着那面还没出事,调集人手去转移百姓。

    这一调集,活着的人更是哭的震天响,家里人还在里面埋着呐,你们没挖完不能走啊。

    可是眨眼间,这里的衙役就撤走了一大半,只留下少数人。

    镖局牛掌柜心砰砰跳,外衣都没穿就拿下门栓,他以为大半夜有人敲门,是点心店那里出什么事了呢。

    没想到,是来人寻他家仨小子,让大郎、铁头、虎子,速回仓场衙。

    大郎一边穿鞋一边说:“不能是地库进水了吧?”他们衙门口有个存储的地下大库。

    铁头接过牛掌柜给包着三大块列巴的包裹说,“我就知,咱们这几日指定回不来。”要带些吃的,免得忙起来挨饿。这是他们宋九族家的法宝。

    虎子拿好佩刀,先朝外走:”行啊,总是比在童谣镇当差的几位兄弟强。我估么他们哥几个从昨日下雹子就在外面,看看咱们城里的衙役就知晓,听说都没合过眼。”

    牛掌柜在黑乎乎的雨天里,送走了仨小子,很是犯愁的:“唉。”

    一犯愁在外面散着的押运队。

    二犯愁,你说好好的,买卖全都重新开张,这又要断了。

    先皇驾崩,断买卖。下大雨,竟也得断,啥时候是个头。

    挣着挣着钱就停。

    这天后半夜,国公府也灯火通明了。

    “谁借他的狗胆,”陆畔咬牙说话时,将手中的毛笔折断。

    来汇报的下属,始终拱着两手,头都不敢抬。

    他就知道,将军会暴怒。

    驻地大营,马厩出了事,死了许多马匹,那些马都很珍贵,是朝廷用丝绸、茶叶和金银珠宝换来的。

    而且马厩以前一直豢养大量的猴子,用猴子每月的天葵血流到马的草料上,马吃后可避免生病。

    新调来管理马厩的大人却说,养这些猴子太费粮,驻守在前方的兵士都不够吃,喂什么猴子呢,就给私自放了很多。这不嘛,马出事了。

    顺子早已经穿戴好,也已经张罗完外面的随行人员,说实话,他困得很,他也不想骑马,白天给“宋九族”背沙袋、背药箱子累着了,胳膊酸疼。

    但是,他知道,少爷会立即出发。

    是的,顺子那一趟,给“宋九族”带去了不少国公府出品的各种药丸,足够吃,可劲吃,一箱子呢,马老太并不知道这事。

    天阴森森的,之前的雷雨天已经转为中雨,原定计划天亮离开,陆畔连夜出城,赶往驻地。

    与此同时,任家村高坡上,白天才临时搭的几个大油棚子里,火堆燃起,风雨冷不丁刮进来,火苗子乱飘。

    白天搭那阵,宋福生就想着,再这么下去,第二趟房第三趟早早晚晚也要转移,总不能让水上了炕吧。

    搭起临时棚子,以防住不下时,天又不冷,汉子们都在这里呆着。

    没想到,白天搭完,当晚后半夜就用上了,他闺女惊叫着“哎呀妈呀”,正睡觉呢,头发被泡了,沙袋也不管用。

    然后他就急忙将家里得用的物什系在棚子上,扯着佩英带着孩子们就跑了。

    宋福生抱着米寿,在米寿耳边小声说:“去找蒜苗子他们睡觉去吧,啊?”

    任公信家还能再挤下一两个,阿爷正坐在药箱子上守着孩子们。

    “不去,”米寿困的迷迷瞪瞪的状态,本能的两手搂住宋福生的脖子,用脸蹭了蹭姑父的脖子。

    宋福生四处看了眼,有的村民坐在那打盹,后半夜是最困顿的时候。

    又摸了摸米寿临时扎起的小吊辫,叹了口气。

    这里,古代,想活下去太难了。

    像挣钱,粮食出产多与不多,吃的好不好,这些倒是小事。

    在这之前,作为古代人,要先祈祷别生在有兵乱的朝代,躲过兵祸匪患。

    要能挺住各种天灾,甭管老天爷怎么祸害你,你都要先饿不死。

    医疗落后,身体更要扛住各种疾病,甚至打娘胎里,你就不能过于活泼。要是在娘胎里姿势不对,你都出不来,直接一尸两命。

    宋福生借着火光看了眼怀里的米寿,这位能站得住,真算是福气大的孩子。蒜苗子他们都是。

    “爹,你去睡觉。”宋茯苓八月天穿着小粉色碎花棉袄,披着蓑衣跑来,满脚大泥巴。

    “啧,你又跑出来干什么,外头这么黑,一个两个不听话。”

第六百四十四章 霸气的两章合一

    宋福生感觉到有人碰他肩膀,回头一看是二鹏子。

    二鹏子指了指木箱子。

    这是他家的,准确说是他这一房的,老丈人当年给媳妇的陪嫁。

    晚上转移那阵,他想着那箱子是念想,就给箱子抱了出来。

    里头也没啥,就是几件衣裳,示意宋福生给已经睡着的米寿放在箱子上睡觉。

    宋福生看了眼怀里的孩子,先让闺女将他身上披的带被罩的防潮垫铺箱子上,然后才将米寿放在上面。

    茯苓脱下自己的粉花棉袄给弟弟盖上。

    她不冷。

    八月的天,要不是娘非说后半夜会冷,她才不穿棉袄。

    米寿一到了箱子上就蜷缩起身体,宋福生给他掖掖棉袄,他还像说梦话似的嘀咕句“别巴拉我。”

    二鹏子听见后笑了下,眼中有即将也为人父的期待,用气息道:“平时不注意,一晃眼,他就这么大了。刚来那阵,好像个头不高。”

    宋福生给米寿小吊辫解开,让孩子能睡的舒坦些,也小小声笑着回道:“恩,可不就一晃眼?我现在都抱不动他。两年前那阵,我背着他走,能一天走几十里地,现在指定是不行了。”

    二鹏子又看向宋茯苓,“你放心,你爹这面,我们能照应。”

    虽然又有几口大箱子空了出来,是油棚子里其他户人家的。

    好几个汉子站了起来,他们不坐了,将几口箱子拼凑一下,让团长闺女也躺在这上面睡觉。

    但是二鹏子认为,团长闺女毕竟是大姑娘家了,咋能躺在这里睡觉呢,不好看不是?

    村里甭管怎么没地方,也不会少了团长一家休息的地方。

    而团长今晚在棚子里,是担心别有什么事,想在这里守着,他们早先有劝过。

    宋茯苓笑着摆摆手,“我不困,你们快坐吧。”

    宋福生也说,“坐你们的。”

    父女俩找了个旮旯坐下,小声唠嗑。

    “咋不睡呢,你不是雷打不动吗?”

    “换地方睡不着,”事实是茯苓想上厕所,但是没找到任公信家尿桶在哪里,干脆披上蓑衣出门,找了个伸手不见五指黑漆漆的地方,来了一发。

    这么折腾一番,屁股再沾些雨,她就清醒了,不如来溜达溜达。

    “你娘呢。”

    “我娘睡的都打呼噜了。”

    宋福生笑了下,他媳妇就是有福气。

    “爹,我觉得我又会生虱子。”

    “怎的呢。”

    “任公信家那铺最大的炕躺二十个女的,有的人她……反正,人多,屋潮,味也不好,我不生虱子,咱们家人也会有人生虱子,然后传给我。”

    宋福生看了眼女儿乌黑的头发,“没招了,就这条件,咋整,等完事儿,再买药吧,啊?对了,闺女,咱们回村,你怨爹没?”

    “我怨你干啥呀。”

    “那?放着陆畔的私宅不住,那里还有丫鬟伺候着,想睡床睡床,想睡炕睡抗,你指定得不了虱子,还能被人伺候的舒舒服服的。”

    宋茯苓用胳膊撞了下她爹:“是您后悔了吧?”

    宋福生扭头看女儿,憋不住笑:“啊”。

    越危险越后悔,他何苦来滴。

    “我就知道,爹,你干点儿好事就想打退堂鼓。”

    “我在你心里是那样的吗?我没有吧?”宋福生纳闷:“我可一直勇往直前来着。”

    宋茯苓白了一眼她爹,“而且你刚才指定还想过,成绩会晚下来吧?”

    宋福生半张着嘴与女儿对视,脸上有吃惊,有被猜中,尴尬到不知该诚实回答还是撒谎的笑,最终:“啊。”

    “哈哈,爹,你别这样好不好?你怎么对考试那么没有自信,你不是说考的挺好吗?”

    “我说实话,我以前也觉得自己答的挺好。”

    这东西就是这样,就怕一瓶不满半瓶乱晃,这样的人是很痛苦的。因为你还知道自己不会,你还必须要考试。空瓶的和满瓶的都快乐。

    “那种痛苦,闺女,你真没有过吗?看着那题熟,绝对学过,也确定自己答不出来。”

    父女俩坐在靠门口那里聊的欢,引得油棚子里没睡的都看向他们。

    这是第一次,村里人近距离观察团长和他闺女的相处。

    以前想看也见不着哇?

    人家闺女不咋出门,宁可玩泥巴都不怎么来村里串门唠嗑。

    尤其是和团长在一起,更是少见。

    团长忙,当过官,应酬多,外面买卖一大把,这又科举。

    所以此时这些人见着,油棚子里还都是汉子们,他们嘴拙。

    该怎么形容呢,虽然听不清在聊些什么,但是只看那对父女俩并排坐在一起的背影,就感觉心暖和。

    是他们从没见过的爹与闺女的关系。

    人家宋福生家的女儿才叫小棉袄吧?

    反正人家那闺女指定不是赔钱货,指定不是那种嫁出去了,一年半载都不会回村看爹的闺女。

    二鹏子在这个基础上还有另一种看法,也是团长做到了,是个好爹。

    这人啊,二鹏子发现,基本上有真本事的人,会各方面都很好,家里外头。就没见过家里乱糟糟,还能让日子越过越好的,好也只是表面,早晚会不行。

    或许是闲着也是闲着,二鹏子甚至想到如若媳妇给他生个闺女,不是期盼已久的小子,他该怎么当爹?

    他望着宋福生的背影,还琢磨过甭管媳妇生啥,他都要向宋福生看齐,然后生完给这个灾年熬过去后,他想分家,哪怕家里生气,啥也不分给他。

    “那个,团长大侄子,”就在这时,一名老太太顶雨来了油棚子。

    “是五福婶子啊,来,坐。”

    五福婶子一脸意外,仰头看宋福生:“你知晓我?”

    “瞧您这话说的,一个村里住着,我能不知道嘛。您家老三叫三猫子是不是?是我姐夫手下。”

    “哎呀,是,没想到你这么忙,还能记得我。

    那个啥,团长,我没别的意思,你叔不让我来问,可是我这心没底。

    其实昨儿见到你就想问来着,被你叔给骂了一通硬憋了回去。

    这不嘛,睡着睡着,惦记三猫子睡不着,他走到哪了?”

    提起这个,宋福生发愁:“婶子,村里不止你一家小子去镖局干活,外村更是不少。你们没来问,我也知道你们急。我也急。我说不清啊。”

    “怎的呢。”

    “正常来讲,像我姐夫早出发那趟应该回来了,你家三猫子就在那队伍里。

    可是咱不知晓外地下没下大雨,他们路上会不会被耽搁。

    不过,你老放心,他们只要到了奉天,即使城门进不去也能收到信儿,啊?

    我那里留人每日跑城门,会收到消息先回家的。”

    “是是是,有你这话我就放心了,真没别的意思。

    你叔也说过,这年月,做啥没危险,出去给人背木头还有砸断腿回来的,这不是自己乐意挣那份钱吗?又没人逼着,倒是我们争着抢着要去。

    可是,我这当娘的不就是?团长你别误会就成。”

    宋福生点点头。

    打发走五福婶,宋茯苓问:“爹,不能出什么事吧?咱们家可是过两三个城池就有落脚点。”

    “不知道。不过,你几个伯伯叔叔野外生存技能比我强,走过野路上过战场,就差翻沼泽地了。现在给他们练的,方向感也比我强。我主要是担心这雷电和泥石流。”

    宋茯苓听完摇头:“这买卖不好。”失联,走的太远。

    宋福生双手环胸站在棚子口,望着外面的大雨说:“好不好,不让干估摸都不行了呢。让你富贵叔回来,他第一个不干,去过京城,那家伙,心也野了。”

    还说,这趟回来给他带好吃的。

    富贵那人,可以说,目前是宋福生的第一心腹,比起亲哥哥们都重。四壮是武力第一心腹,敢将命交给四壮。

    如若有一天需要离开这里,他想,他会将富贵一家和四壮带走。

    就在宋福生惦念着这些人时,镖局那些人已经离奉天城越来越近了。

    并且是三支队伍汇集。

    之前,在七日前。

    打头的田喜发队伍,在山上埋土包躲雨时,独眼宋福寿带领第二只队伍也上了山,走不了啦,为躲雨。

    “你们骡子呢?”咋只有人回来。

    “牲口直接就留在幽州城了,我一看情况不好,那里下暴雨,咱人行,怕骡子受不住。郭大哥带领人留下喂骡子,等天好再赶回来,就是晚回来几日。”

    田喜发羡慕的,和一脸雨水的王忠玉对视。

    他们返回的早,那时候还没下雨,哪想到走一半会这样。

    带着骡子,快赶上拖家带口了。

    没办法,只能上山,埋土包藏人,让骡子住进用大树叶子、砍下的树枝、雨布临时搭的棚里躲雨。

    “你们还有多少口粮?”

    “你们这是躲几日了,弹尽粮绝啦?”宋福寿招呼手下:“上列巴。”

    就这样,宋福寿这只队伍,也跟着在田喜发他们,在山上躲了两日,且冒雨下过山,想看看路对面的河。

    那鱼,直往外窜,要不要捞鱼吃啊?嘴里淡出个鸟。

    正要返回山上,自制家伙什扎鱼吃时:

    “前方是何人?!”

    “我是宋福生!”

    宋富贵猛的甩了下湿漉漉的头发,乐了。

    “我是宋福生”,是千里马各支队在路上狭路相逢时的密令,见面看不清时先大吼一声,对得上就不用警戒,免得麻烦。

    要不然人多,谁知道那一帮汉子是干啥的,别到了跟前儿猛的扑上来抢货。

    而且,这密令,宋福生本人并不清楚。哪想到兄弟们会胆肥的,还敢编排他?

    宋富贵用兽角,长吹一声,这叫鸣角收兵。提示后面众兄弟不用掏刀,也是在提醒对面,“我是友军”。

    这个,是他们从真正的战场上,从陆畔那里学来的。

    两方见面,在路上说话。

    干啥呢?

    要扎鱼。

    宋富贵:瞅瞅宋福寿你蒙眼睛的布,湿的都直滴答水,还惦记吃呐?个馋鬼,赶上你老哥一个,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扎个屁鱼,这么大雨,不赶紧回家在磨蹭什么?”

    “闪雷电。”

    “闪啥也要先回家,你都能不怕雷电要吃鱼,还怕赶路吗?”

    几个支队领导立即碰头,通过举手表决,意见统一,全票通过,冒把险吧,雷劈着谁就算谁倒霉,只因他们很想尽快到家。

    越是这样的灾天,越是要赶紧回去。

    不知奉天城的天气情况。

    不知福生兄弟人手够不够用。

    不知家里的老人孩子媳妇们怎么样。

    浩浩荡荡的三只队伍,一个个汉子在雷雨中前行。

    密布的雨,迷了他们的眼。

    没有宋福生在旁边嘟囔,富贵他们早就将没得大用的过滤包扔在幽州城,在赶路时,渴了就张嘴冲天接雨水,喝一肚子冰凉的雨水。

    有人反应说,头,怎么越喝越渴。

    几个领队的打头走,也不分是谁的手下,集体回眸吼:“别特娘的娇气,渴说明喝的还不够多。”

    至于吃的?就是大列巴。

    油布包着口粮,饿了一人分一块。

    “头,我强烈要求,换个人分口粮。”

    “你怎的啦?”

    “我要受不住了,每次打开油布给众兄弟们分粮,我都能看见你买的驴打滚。”

    宋福发立马当回事儿给办了,给换了人分口粮,“那个谁也不准碰,那是我买给你们总把头的,”从京城特意买的。

    “你买驴打滚啦?”田喜发问富贵。

    “你不会也买了吧?”

    “啊,哈哈。”喜发买给小舅子和孩子们的,买了很多。

    宋福寿接过话,说田喜发:“姐夫更抠门,我带队上山那阵,他们都没啥吃的了,他也不给驴打滚往下分分。”

    使劲撸了把脸上的雨水,又说:“那玩意儿好吃吗?等天凉些的,谁也别买酱肘子,看我给买酱肘子。”

    没日没夜的赶路……

    “福生!”

    “兄弟!”

    “我们回来啦!”

    算上从任家村被招工到镖局的,一排排汉子出现在村口。

    村里人本来正在说着:“完啦,我家那包被冲下来了,你看看那飘着的就是。”

    “哪个?我只看见红裤衩了。”

    是谁的?

    宋九族个个心明镜,指定是他们内部的,因为做成那样全是学钱佩英。

    葛二妞半张着嘴,宋福生大伯急忙拽了下老婆子的手,是他的,可不能说出来,要不然老不羞。他穿红的不为美,为辟邪。

    这不嘛,汉子们就从天而降。

第六百四十五章 雨一直下,气氛很融洽(两章合一)

    “三猫子?”

    “娘,俺回来啦!”

    五福婶子连飘着的包袱都不管了,急急忙忙就要淌水跑过去。

    五福叔面上是拿老婆子没招的无奈,对宋福生他们说:“你瞅她也没个深沉劲儿,就像她儿咋地了似的。与你的人走能出啥事?别和她一般见识。”

    脚下可不慢,连裤脚都不卷卷就要下水去村口见儿子。

    与之同样兴奋的还有宋阿爷,别家是迎回一个两个,他是接应一帮。

    “阿爷,别过来,听话,我们过去!”

    宋富贵指向水泡问,“那是啥?”

    “裤衩子,”宋福寿眯眼又仔细瞅:“是俺爹的裤衩子。”

    “那还等啥呢,你去捞回来。”咱家的东西,绝对不可以丢失,一只袜子都不许。

    三猫子同样也认出自家带补丁的包袱,正在脏水上飘着。

    宋福寿伸手:“绳索?”

    身后的众兄弟,立马将绳子传递过来。

    且在传递的过程中,就有几人将绳子的一端系在自己身上。

    宋福寿三两下就将绳索扣在自己腰上,三猫子将另一条绳子也扣上。

    绳索的设置,是宋九族小子们从正规陆家军那里学来的。

    当初,就靠这绳子过山涧,人从索桥上掉下去都没事。

    所以镖局开张前,武将大师父四壮,人狠话不多,教大家第一样本事,就是向地上扔了一个这样的绳子。

    练吧,用最快的速度系绳子打配合。一人力量有限,抱成团才会强大。

    这不嘛,宋福寿腰上扣住绳索就下河了,水面浮力能漂浮各种木头、倒下的大树,就不用说人了,水流一冲,人就会顺流飘走。

    可是他却不怕,身后有那么多兄弟在。

    别说只下来他们三两个人,就是下来二十几个,上面站着的兄弟也会像拔河似的给他们拽回。

    可这却苦了葛二妞和福生的大伯,心揪着。

    当看到水面高度已经到了儿子的脖子处时,葛二妞气的招手喊,也不管她儿子能不能听见:“你至于吗?一个破裤衩子,你给我滚回来。”

    这怎么比她还抠门,丢就丢呗。

    大伯紧张的咽吐沫,随着老妻一起招呼道:“老二啊,爹不要了,爹这身上还有两条。”

    两、两条?宋茯苓和钱佩英对视一眼。

    米寿站在福生大伯的后面,眼神落在大爷爷的臀部。

    钱佩英明知道笑不好,还是憋不住,往后站了站,躲在宋福生身后。

    宋福生更是无奈地捂眼,没眼看。

    他们宋九族人有个毛病,舍得吃舍得喝舍得置办大件,却受不了丢一点儿东西或是浪费一丁点儿,甭管那是破布还是饭粒子。

    看那架势,绳索都上了,不知道的以为是在救人,谁能想到是为捞那个。

    不过,话说回来,假若是现代家里进水,咱能看到水面上飘什么的都有,粮食、菜叶子、油桶、塑料、卫生纸、衣物、甚至是电器。

    那是因为咱现代那日子过的富。

    在这里,即使房子倒了都冲不出来那些东西,没有哇。

    而且这古代劳苦大众下雹子那阵,顶雹子去后院收菜,菜被祸害的人不能吃,喂鸭子喂鸡也成,反正能省些是些。

    当然了,也是他宋福生回来的及时,带领大伙转移安顿的早。

    不说各家各户的粮食和牲口早已转移,铁锹铁镐值钱物什全运了出来,就是一些还能对付吃的菜、咸菜坛子、面盆盖帘大锅盖都推了出来,只剩一些边边角角。

    就这边角,估么也都系在棚顶上或是塞到高处。

    像大伯的裤衩和五福婶家的包袱,那就是意外,指定是没系紧掉下了房。

    “没事儿,”宋富贵淌水走过来了,安抚大伯,“反正我们也造成这埋汰样,不差再下趟河。”

    刚说完,那面宋福寿给他爹裤衩子捡回来了,已经往水浅的地方走,三猫子也对远处的老娘举了举捞回的补丁包,在污糟的水面上咧嘴一笑。

    而这面,宋福生和阿爷他们正在问富贵和田喜发:“怎么个情况?”

    这些人看起来太脏,要不是进村就喊一嗓子说回来啦,村里人就会认为是来了一帮难民要抢粮。

    “别提了,一路一直下大雨,我瞧着,可不止咱们这里受灾。”

    “外地也下雹子了?”

    “那不知,但雨比咱们这里还大,我们过幽州那阵就开始下,到勋阳城那就不中了,城里水到膝盖上面,我这么高个子到膝盖。”

    “富贵叔,那京城呢?”宋茯苓插话道。

    “京城,我走那阵虽没下,但是天很不好,刮邪风,能卷起沙粒子吹人脸,”得亏他们有口罩。

    “给,”宋富贵冲茯苓一使眼色,茯苓就接过了包。

    看来富贵叔给带吃的了。

    接着姑父又给她一个特大号的包裹,压的茯苓差些没接住。

    这一耽误就没听见别的,只看到富贵叔在和爹在油棚子角落里嘀嘀咕咕私聊。

    其实也没说别的,就是业务上的事。

    富贵先提的是给外村的汉子全放回去了,让赶紧回家看看。

    至于上班,等雨停后、城门开了再集合,这趟的押运钱都没给,又不会黄了他们。那些人也知道宋家人不会赖账,家里有御匾在,谁能为三瓜俩枣砸招牌。

    接着才讲交接货的时候,出了点小状况。

    已经将有一个带保单的大花瓶移交给来取货的管事,但是不知风大还是怎的,有小厮没抱住,碎了。

    管事怕主人埋怨就想赖他们身上,富贵表现很强势,敢与他扯这套?横的怕不要命的,结果却苦了那名小厮,在驿站就给那小厮打死拖走了。

    “死契?”

    “那可能是呗。”

    宋福生点了下头,又问姐夫和忠玉:“你们一路无事吧?”

    “无事,就是在山上躲了几日,啊,对了,还遇到一支队伍挖墓的,让我们看见了。他们人数挺多,井水不犯河水,应是觉得我们不会报官就过去了。”

    要换做平时,宋福生或许还会仔细问问:在哪呢那墓?

    但是眼下哪有空。

    富贵和福寿两只队伍没带回骡子,姐夫可是带回不少。

    而且看那些骡子被浇的累的都有些打蔫了,再这么下去容易生病,立即招呼人给这些骡子搭油棚子。

    村里各户也纷纷表示:“要是油棚子里安置不下这么多头,我们人可以搬出来,给倒出位置,将仓房家伙什搬进屋,用仓房安置骡子。”

    大伙七嘴八舌,总之一句话:人可以遭罪,钱不可以,一头骡子多少钱呢。见不得糟蹋。

    ……

    “爹,给。”宋福寿终于从河里上来,手上还缠着水草,伸出埋了吧汰的一双手,将裤衩递给他老子。

    村里人:啊,原来是老小子你的呀。穿大红色,挺老来俏啊?

    大伯却不害臊了,笑着瞅二儿子:“嗳,嗳,回头洗洗爹接着穿。”

    “娘,你咋没个笑?”

    葛二妞斜他一眼:个虎玩意,和你爹一样一样的,转身就去找宋阿爷,“老爷子,做点儿好的吧,给整点儿热乎的,你看那浑身湿哒哒,小子们才回来。”

    阿爷心里被两面拉扯,有点苦恼:

    咱自家人吃好的没问题,问题是,现在村里人都聚堆在一起,这一煮饭,都瞧见了。

    大人还好说,村里娃子要是管咱要,咱给不给口啊?一百多户,家家好几个娃子。

    给,他不舍得。

    做?

    “不做,吃列巴。”

    “你?老爷子,老爷子你等等我。”

    葛二妞追老爷子跑出好远才想起来:我追他作甚,我去找侄子。

    果然,比起宋阿爷,宋福生更好说话,应了。

    晌午这顿饭,宋九族家人齐聚昨晚宋福生所在的棚子。

    里面本来有其他人,人数不少哪,但是谁也不是傻子。

    一看宋家端三口大锅,埋灶、分发饭碗筷子,把粮袋子拽进来,搬坛子,还要在棚里拉帘子让富贵他们换干爽衣裳,一个个就笑着打声招呼去旁处躲雨。

    一口大锅蒸干粮,纯面的。

    阿爷叼着烟袋看妇女们忙碌:“啧,生娃子啊,不该这样,扎眼,杂粮的就中呗。”

    “阿爷,我姐夫他们在路上啃了太久列巴了,就让他们吃回好的吧。”

    一口大锅下疙瘩汤,阿爷用烟袋指挥葛二妞,急的呦:“下稀些,稀些,多添水。”

    葛二妞在心里翻个白眼。

    “老爷子,眼下,水也金贵,井水不能用了。

    没听刚福生对大伙说的吗?

    从即日起,接雨水洗脸、洗衣裳、喂牲畜。

    而且用那雨水喂牲畜,还必须接下来就立马用,要不容易生小虫子。

    储存的水要留着喝,你别看咱家大盆小罐的好像水不少,实际没多少,要一直要留到天彻底放晴后,还得等到能掏井。”

    宋阿爷皱眉:“所以才让你疙瘩汤里多添水,就这一顿,今儿都不准喝水。”这老太太,就是不如福生他娘,心里没章程。

    葛二妞一噎。

    另一口大锅是大厨宋福财,用专属宋九族的铲子炒的菜。

    一般人家是用饭勺炒菜,他们家用的是特制大木锨。

    从地窖里带出来的五花肉不能放了,再说放别人家也不方便,干脆就做了。

    一大勺猪荤油下锅,五花肉片切的薄薄的,这样大伙都能吃到,炖茄子。

    茄子就这些,吃没就拉倒,今年茄子豆角丝还没晒,园子就被雹子祸害,还抢摘了些豆角白菜倭瓜,那也是吃没就拉倒。

    宋福财又舀两勺大酱,用酱焖,不放盐。

    “香,还是家里的饭香,”王忠玉凑上前:“大哥,我给你搭把手?”

    “不用,你快去歇着。”

    这么大的动静,人来人往,又炒菜又烧火说话,油棚子各口箱子上却蜷缩着人影在睡觉。

    还有很多像宋福寿似的坐在小板凳上,不敢靠棚子,怕棚子倒,抱住头在打盹。

    宋福生说过他们,让去找宿,任族长也邀请过,找几户家里躺炕上睡,他们不干,说要等饭,吃完还要干活呢。

    “吃饭了,吃饭了。”

    米寿站在宋福生面前,宋福生坐在小板凳上,没有那么多空地方坐人,爷俩也用同一个碗,免得多刷碗:“香不?”

    米寿吹了吹姑父喂过来的茄子肉,吃进嘴里:“香,姑父你也多吃。”

    然而每当这种时候,宋福生、钱佩英、宋茯苓就会自觉少吃、少喝。

    空间里有吃有喝,没必要和这些人抢。

    就是有时候控制不住。

    因为大伙一起吃饭,你听那咀嚼声、你看一大帮人稀里哗啦喝汤吃菜就香。

    这不嘛,宋茯苓一不小心就吃完了一个馒头,她是用馒头掰开,夹着茄子五花肉咬着吃。

    桃花又递给她一个:“给,妹,把饭盆给我,再给你舀些疙瘩汤去。”

    “姐,我?”我就不吃了吧,宋茯苓又咬了口馒头。

    旁边几个棚子,任七叔对任三叔说,“这是肉味。”都啥样啦?隔壁还能吃肉。

    任三叔捂着鼻子闭着眼:“恩。”

    棚子前,有好些小娃子,不顾下雨要过来找米寿他们“玩”,

    大人们往回抱,往回拽,他们在爹的肩膀上蹬腿,使劲甩开娘的手。

    倒是都懂事,或许也是怕宋福生。

    有那突出重围的小娃子即使是猛跑过来,也会在宋家人面前立即站住脚,看一眼宋福生的脸色,咬着手指小声唤道:“米寿?”

    还有喊宋金宝的:“金宝。”

    反正就是四处找关系,想吃也拐弯抹角。

    这就很听话懂事了。

    宋福生站在棚子前,冲猛蹬腿被抱走的孩子招手,喊那些家的大人:“放下,来来来,就是没啥好的,让他们都进来喝口疙瘩汤。”

    不够吧?

    不够再下。

    就这几天艰难,大伙都不要算的那么清,只要共同给它度过去,不当啥。

    “哇,没想到你三叔人那么好,”金宝的学堂小伙伴喝着热乎乎的疙瘩汤说道。

    本来大人与小孩子们之间就有距离,宋福生又在村里小孩们心中太厉害太强大,强大到都不太敢在米寿面前造次,担心米寿告状,形成报复链,团长伯伯该找家去了。

    别人找家里大人告状,爹娘也许会问问原因,团长伯伯要是找家去,爹娘准保会啥也不问就削死他们。

    所以,村里的孩子们见到宋福生,一向属于要恭恭敬敬绕着走的,没想到他们团长伯伯这么好说话。

    “那当然了,我家饭好吃吧?”

    “好吃。”

    “我与你说,这都不是我三叔做的,不好吃。我三叔做的才叫一绝。溜肉段、溜肥肠、小鸡炖蘑菇、酥软炸里脊,秘制小烧烤、排骨最好炖豆角……”

    丫丫在揪着宋茯苓的衣摆,顶着一张小脏脸,没洗脸,省水:“姐姐,咱家大冰棍呢,粘豆包呢?”

    棚里别家孩子越多,丫丫能想起的零食就越多。

    “我也不知道,地窖被泡了吧,应该都没了。”

    “啊?”

第六百四十六章 心晴朗就看得到永远(两章合一)

    “呦,这袋子上,怎么还有字?”

    任公信的小婆娘在仓房里,指着袋子,扭头问身边的丫鬟:“念什么?”

    当初,她刚嫁与任公信的时候,任公信说要给她买丫鬟伺候。

    这位小婆娘特意在人伢子那里,挑了位长相很是一般,不会爬上炕,但要认字的。

    这一家子多多少少都识得几个字,小婆娘就怕任公信将来有个万一,她连看字据也不会。

    丫鬟歪头看了看:“太太,好像念陆。”

    小婆娘眼神闪了下,就伸手解开最上面袋子上的麻绳:“给我仔细照亮,我看看里面都是什么。”

    西瓜、一麻袋里装六个大西瓜,有两袋子,共十二个。

    苹果、梨,一样一大袋子,装的满满登登,封袋的麻线都有裂开的迹象。

    就那苹果鸭梨,实际上,宋茯苓早已偷梁换柱。她到村后,给米寿支到后院帮忙淘水,就将以前给弟弟买的苹果塞到袋子里,将陆畔给的好苹果和个投大水分足的大鸭梨放进空间里。

    茯苓倒是想连袋子带吃的全塞进空间里,包括粮食,何苦来的还要用手推车推到别人家存着,让外人看到咱家有啥。

    可是,不行。

    像粮食,太爷爷那么仔细个人,做梦说梦话都能报出仔细账目,家里有多少细米有多少高粱。给粮食变没,他准保会发现。

    而陆畔给的东西共有多少袋,更是有很多人见到,大多数还是随大爷爷他们坐的那些车拉回来的。

    老爸万万次强调过,眼下不再是逃荒那时候。

    那阵面临的是生存问题,用空间的东西,甭管拿出和放里面,就不能想那么多,先以生命安全为主。

    现在是多与少的问题。

    宁可折腾,就当没有空间存在,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可以为保护财务让别人发现猫腻。

    财务能值几个钱?让人疑惑发现,你这一家三口身上有惊天大秘密,那是钱能解决的吗?那得制药,让发现的人失忆才能解决。

    这就是宋福生一家三口,为何还要像所有人向外倒动物什的原因。

    不过,这一家三口多多少少会搞一些小动作,主要是茯苓搞的,她的功能是向空间里投放东西,搞起来方便。

    比如在搬出那阵,她将重要书籍、银票,家里的整银子、金子,她擦脸的、一些私密衣物通通塞进空间。

    还累的膀子疼,存了不少目前大家都觉得很珍贵的水。

    空间里现在摆的全是水盆。

    不敢用太多古代家里的盆碗装水,茯苓担心米寿会发现,用的全是现代的脸盆、饭碗、通通能盛水的,摆了一地,像摆地雷似的,进空间要小心,容易踩翻。

    以及偷梁换柱、给古代自家粮袋子弄的缺斤短两,换进去好一些的吃的。

    像带着厚膘的几扇排骨,她从两袋子里抽出了三大扇送进空间,空间厨房操作台上摆的满满的。

    值钱的鹿心、鹿角,放不住的杨梅、枇杷等也都塞进空间。

    有的没地方摆放了,她就放在沙发上、茶几上、床上、窗台上。

    破价值万贯,收拾收拾就发现两年间,古代家里也置办了不少家当。

    就这,宋茯苓已经从“陆袋子”里抽出不少吃的了,她空间床上都摆了好几只白条鸡了,仍看傻了任公信的小婆娘。

    “别人家吃鸡杀一只,河对岸家的鸡论袋子装。”

    任公信的小婆娘说话时,还用指甲扎了扎装鸭梨的袋子,那袋子被钱佩英用麻绳缝住,她不能打开,怕被发现,就从空隙用指甲扎,扎完闻一闻:“山梨”。

    “太太,我这边几袋子全是猪肉,他们家猪肉就有这么多,不得有几头猪啊?那几个大筐里装的是菜。”

    小丫鬟站起身继续道:“难怪村里人都说,他家有钱,看来外面那些买卖指定很挣钱。”

    任公信的小婆娘一边继续查看“宋九族”的家当,一边说:“我看不止是外面的买卖吧。”

    “啊?那还有啥?田产吗?他们家的地都是荒地,照老爷太太可差远了,咱们家的田地可比河对岸出息,比他们的还多,咱们家还有俩庄子呢。”

    这话,任公信的小婆娘愿意听,这说明她们家还是村首富。

    “我是说,你别只看买卖,搞不好是那面的带头人,当官的时候没少搂钱呢。要不然他为何不干啦?还费劲去科考?我怎么那么不信呢,我猜他是搂够了怕出事。”

    “太太,您可别在老爷面前给分析这些,自从二少爷和三少爷回来了,老爷现在不爱听那个,还与他们很好。”

    任公信小婆娘撇嘴,可不是?以前老爷还画小人给他们踩到脚底下呢。

    “谁在里面?”任子玖的媳妇推开了仓房门。

    望着这位年轻的小继母:“我说,外面天儿这样,你是不是应该惦记惦记我公爹啊?那叫走了几日没回来,还有你闺女哭了,你听不着吗?你来这里,这里存的都是宋家的家当,信着咱们才放与咱家,让人看见了怎么想?”

    “我就是看看怎么啦?”任公信的小婆娘又嘀咕着,闺女哭了吗?没听到啊,莫名的在任子玖媳妇面前气短,急忙带着丫鬟走了。

    能不气短吗?

    老二自从回来后,很拿他媳妇当回事。走之前才开脸收房的丫头,干脆扔一边。那丫头和她背后哭过多少次,说任子玖回来这么久只去过房里两次,真怕日子久了甩手给扔到庄子干农活去。

    而且连老爷子在内,也高看这位二儿媳。

    口口声声说什么?人到了节骨眼还得是原配。

    那话,她怎么就那么不爱听呢。

    任子玖的媳妇,望着在雨中急匆匆去后院的小继母,使劲瞪了一眼。

    她先进仓房查看了一番,别给宋家少了东西。

    想了想,今晚团长的媳妇闺女还会在这里住,昨日太急,就与村里的妇女们住一铺炕,今日可不能再那样。

    最好找个小屋,让那对娘俩带几个孩子住,清净还干净。

    小叔子那屋?

    不不不,任子玖媳妇瞬间想起小叔子想求娶宋胖丫那事。

    没那事儿,她还不会多想。

    有那事儿存在过,任子玖的媳妇觉得就要避嫌,胖丫可别被小叔子给赖上,千万别给小叔留下作死的机会。

    “子玖媳妇扰了你啦。”

    正在任子玖媳妇琢磨时,村里一大娘抱着潮乎乎的被子进来。昨儿她家行礼都送在山坡人家的仓房里,她连被子都没盖,这才取回来。

    “婶子,你别怪我就行,昨儿后半夜你家四小子来找宿,问我还有没有地方,说困的迷糊,我说没有。也是真没有,您知晓,我公爹不在家,我做儿媳的总是不能安排人进公爹房,即便他那屋炕大。那里空着,我也不敢让人住进去。”

    又使眼色,公爹房里还有那位小继母和丫鬟,那丫鬟能被小继母带进屋里就算配合的了。

    大娘立即冲任子玖的婆娘眨下眼,“明白,俺家那小子随便找个地方歪一宿就行。这就够扰了你,我都怕你回头难做。”

    任公信事儿多,只对有本事的人家事儿少,等回来发现家里住进这么多村里人会不会生气?

    在大娘心里,几十年了,不是认识一天两天,谁不知道谁呀?看着任公信起起落落,太了解。

    一个大老爷们,某些时候都不如村里好老娘们为人敞亮。就比如,任公信都不如他二儿媳。

    至于任家的大儿媳,她们村里人哪有那福气面见。

    与此同时,钱佩英用一件蓑衣遮住自己和闺女的脑袋,娘俩边从水泡里向任公信家跑,边小声说着:“一会儿,我拿几块肉给你,你给任子玖他媳妇找空送去,最好别让人看见。”

    咱毕竟麻烦人家了,宋九族可是十几家的家当,不是一家两家,通通存放在任公信家仓房,弄的人家也挺麻烦,将自家的东西乱堆,不怕雨浇的倒动到院里,给他们老宋家倒出位置。

    就这,粮食还没敢往任公信家推,因为任公信家富裕,家里物什本来就不少。他家有不少存粮。

    咱九族的粮食就推到了任族长家,堆在了学堂屋里摞在书桌上。

    丫丫的粘豆包就在学堂里。

    阿爷那人怎么可能会让粮食泡在地窖,地窖里宋茯苓弄的各种坛子、粘豆包、酒坛,早在宋福生没回村前就搬走。只是动作再快也赶不上雨速,大冰棍大糖葫芦,以前剩下的干菜

    、存的冰块,还有地窖里柜子箱子指定是被泡了。

    茯苓在蓑衣下为难了:“娘,送是没问题,关键我叫她什么?她男人叫我爹叔,她公公叫我爹大侄子。”

    “叫二婶子,从她公公那头论。”

    ……

    “二婶。”

    “嗳嗳,”任子玖的媳妇有点意外,这是宋茯苓第一次与她说话,还叫她二婶,一下子就感觉很亲。

    以前宋九族的人只叫她“子玖媳妇。”

    “这是我娘让我给你的,你快拿着,让人瞧见不好。这是我们家人心意,这两天麻烦你了。”

    “你扯这个干啥?胖丫,你听二婶说,是你别撕吧,早先二婶就想找你娘唠嗑来着,就怕打扰你们,你二叔多亏了你爹,我还不晓得怎么谢你家。”

    宋茯苓最受不得推推让让,有时候北方人送礼让礼,像要干起来似的,从小就听:“你拿着,不是给你的,给孩子的,”然后被塞了礼的人家恨不得追出二里地说不要,鞋都要跑丢了追赶。

    “真不算什么,我先走了,回来就是换双鞋。”

    “嗳?嗳?”任子玖媳妇还不敢大声嚷嚷,让人听见确实不好。

    瞅了瞅胖丫放在地上的筐,筐里有用麻绳串着的一大块肉,足有十几斤小二十斤,还有俩苹果俩鸭梨,应是让她给儿子吃的。

    小声嘀咕:“你说这事儿整的,就来咱家住几日。”

    将东西放在灶房柜里,任子玖媳妇转头摸出家里的闲置锁,就去找钱佩英了。

    俩人用斧头给仓房安了锁,钱佩英一边说“不至于吧?”,一边安锁速度极快。

    子玖媳妇总是不能告诉钱佩英小继母进来翻过,对外,那是自家人,怪磕碜的,“要的,今早嫂子听见没?隔俩院儿不是小地主家吗?她家就吵吵了。”

    “为啥?”

    “就几句话。十一奶奶不是将物什存在她家门房嘛,随口说找不着什么东西了,可能是絮叨的多,惹得九伯娘来了气。”

    钱佩英明白了。

    你这面磨叽东西找不着,被存放的人家指定寻思:啥意思?暗指我们偷拿啦?好心给你家存放,让你们来住,你不领情咋还能说出那种让人歧义的话?

    而磨叽的人,在钱佩英看来或许也不是故意的,就是闹心呗,东西乱七八糟,不好翻找,没留心就磨叽出口,尤其岁数大的人。

    反正一句话,哪也不如自己家里好。唉,再对付两天吧,等水退了赶紧回家。

    刚才老宋和闺女偷摸用望远镜看过,咱自家那房子,闺女说很坚挺,老宋也说那面地势高,水上不去,看起来比村里人家好像都强,就是隔着拓宽的河,也是怕山洪。

    “不过,咱们村就挺好了,人一多,哪有上嘴皮不碰下嘴皮的。换别的村,事更多,”老宋都说,村里人现在挺听话、挺团结,

    任子玖媳妇摇了摇头:

    “嫂子,不是别的村事多,是别的村压根就不会管。这种发水的时候都顾着自家,谁能有那好心?除非村里有许多亲属在,亲戚间拉把手,同族间平日里走得近的互相拉拔,那才是别村的常态。他们还没有带头人,指定更乱糟糟,我眼下就很惦记我娘家。”

    “你娘家哪的?”

    “我娘家在十里堡里,地势更低。

    嫂子,不瞒你说,我眼下已经不去发愁今年的收成,下雹子那阵,村里好些人哭,我就没哭。

    自从我男人那次事过后,我啥也不盼,就盼着平平安安,挣多挣少,吃好吃孬能怎的?”

    任子玖音信全无那阵,子玖媳妇差些看开到,连儿子将来成不成才也无所谓的程度。能太太平平,让她儿子将来别像她男人似的在战乱期送粮,能活到老,寿终正寝就行。

    明明很年轻,却差点看破红尘。

    聊完这些,门锁上了,钥匙干脆就给了钱佩英。

    子玖媳妇又告诉钱佩英,“嫂子,今晚去我小儿那屋住,那屋别看小,啥都有,还清净干净。和我那大屋离的近,缺啥少啥你就招呼我。”

    “好,好。”

    而此时,宋茯苓真是去看钓鱼了,不,是网鱼。

    村里所有会水的汉子们,全都腰间系着绳索下河,顶着雨捉鱼。

    鱼儿,让你跳,逮你没跑。

    “拉住!”

    “放心!”

    汉子们在滚滚的河水中扑腾,互相回应着。

    宋福生在油棚子前像指点江山似的说道:“不是没粮吃吗?今年收成不是完了吗?看看,这就是食物,这几日就吃它。”

    “报!”二鹏子被宋福生打发去各家查看还剩多少引用水。

    “团长,下去不少啦,我担心雨还没停呢咱们水就会没。”二鹏子抹了把脸上雨水道。

    宋福生立马喊话:“全村都有,从眼下开始,渴了就给我喝牛奶,存的水都不能再动。”

第六百四十七章 知识学杂了(两章合一)

    这种情况下,必须要走一步想三步。

    牲口的水,不能停。

    它们和人一样,不是今儿喝饱了,明儿就不用喝的。

    眼下这是下雨呢,也多亏这里是古代,没什么污染,能接了水直接喂给它们喝。

    可是,雨要是停了呢。

    猛下雨,犯愁,到时停了雨,还是愁。

    因为到那时,人的吃水问题都需要等到雨停后、水退一退的,才能下得去人淘井,将污水往上舀一舀,然后才能喝。

    在这个空档,人喝啥都得掂掇,就不用说在淘井之前那段时间牲口喝什么了。

    从现在开始存雨水?留给雨停后,人和牲口喝?那东西还存不了。

    现接雨水喝也就那么地儿了,但是它毕竟和地下水是两码事。

    一旦要是存雨水,存个一天一宿就会发现,那水只能浇花,人和牲口都不能喝了,随着存储时间越长,越会看到那水浑浊,它长小虫子。

    所以宋福生眼下省水的办法就是,将全村存储的井水尽量能不用就不用。井水能存住,不怕放,家家大缸里都让它满着,在雨停后、没淘井前,没有干净水源前,以备不时之需。

    这就是宋福生的走一步想三步。

    总是不能等到那个节骨眼再琢磨这种事,万一没有提前做好存水准备,到时候能喝的水全没了,人和动物的本性可是一样的,渴起来该疯了。

    该想着活一天算一天,总比渴死好。

    到那时候,有人发疯起来,河水也喝,污水也喝,生病了,再传染家人,他家人再向外传染,完啦,一个村住着,谁也别想好。

    正好奶牛不是需要天天吃料喝水吗?而且做不做奶砖它们也要正常产奶,它憋不回去啊,那咱们就来个良性循环,我们人类给你省水,你们给我们产奶喝。

    任族长皱着脸对宋福生说,“又让你吃亏了。”

    村里有名望的老爷子们,听到这声号令也在七嘴八舌议论:

    这都是钱啊,人家那牛奶是能挣银钱的。

    啥条件啊?全村喝老宋家的奶。

    “可不呗?还带着任务的,一个月头要给仓场衙送多少块奶砖,那是要按手印的。这都让咱们喝了,拿啥熬奶砖?到了月头,交不上去可咋整。”

    宋福生却安抚大家说:

    “这种时候就不要讲那些了,互相帮忙。

    各户能将我家的奶牛伺候好了,别只顾着忙乎人,想想办法,喂养照料的时候再比平日里精心些。

    一个是它们不病死能给咱们产奶喝,咱们村里人就不会断水。

    二一个也叫给我省钱,好不好?”

    这是宋福生的心里话。

    死一头奶牛得多少钱?死个三头两头的,和给大伙免费提供牛奶喝,哪个多哪个少?

    这就是老隋对他说花二百两银钱租了个存牛的牲口房,还是短期的,有些冤大头。

    他听后却很是高兴。

    拍着老隋的肩头给予极大肯定:“咱这不叫冤大头,咱这叫,不要因小失大。”

    “那必须的!”听到宋福生这番话的村民们纷纷响应。

    团长那人说话全是为大伙着想,说话也可让人热乎了。

    所以必须要给奶牛牲口伺候的有一头保一头,要将团长的牛当作自家的重要财产保管。

    任族长穿着蓑衣就要走,招手喊他三儿子,让儿子在有深水泡的时候能背一背他、扶一扶他。

    他必须亲自去村里安置奶牛的人家走访,把福生的话传达到。

    免得一些糊涂人不管奶牛的死活,认为大不了往后就不熬奶砖了。

    他要告诉告诉那些糊涂虫,那可不是你将死牛一交就不熬奶砖的事儿,全村到时候会唾弃你,你敢不精心伺候,全村会让你家滚犊子。

    冤枉啊,冤枉。

    啥时候也那么想过。

    各户有奶牛的人家,婆子们望着任族长拍着手说:“吃的比我都好,你快放心吧,不用多说。”咋那么啰嗦,顶着大雨废话。

    “族长爷,你看,干的是干的,湿的是湿的,我都差些将草料放炕上。没那么办,也是和俺家粮存一起呢。”

    “族长爷,你瞅瞅,俺们家将偏房倒出来安置牛呢,儿子睡牛棚子。”

    还有妇女表示,真让喝牛奶啦?那就好,今儿正愁拿啥装牛奶呢,哪有那么多桶,那不都在装着水?

    要有多余桶接雨水喂它们,还要有桶装它们的奶。这让喝就好了。

    任族长就发现,嘿呀,这真是怪了。

    以前,他与这些婆娘们传达点话,很费劲。

    要么听不懂,一遍遍去问,要么装听不懂。

    婆子们,是村里最不好管理的一群人。

    你再看看现在,就没有她们不明白的,一个个很是配合。

    婆子们:当然要如此了,团长家的奶牛不用旁人来废话就会尽心尽力。因为她们只看实惠的,她们信宋福生。

    往大了讲,之前那把兵役的事,团长说,你们等等,看看能不能帮大伙解决。

    怎么样?别的村抓兵役跟抓猪羔子似的,嗷嗷叫唤着,她们村人不用去,解决了。

    眼下团长说,咱们大家缺水不要害怕,只要听话,别乱用水乱吃乱喝,听团长指挥,就能共同度过去,她们自然相信。

    有些婆子,甚至期待着认为,今年田地这种情况,缺粮,团长也能想出办法。只要跟着宋福生走,就会饿不死。

    高坡家有位孙婆子,一边熬着头锅牛奶,一边小声说她儿子:

    “你水性不中用,不能去帮忙网鱼,你还不能去宋团长跟前儿晃晃吗?

    你腿勤快些,你看看那二鹏子,往常三棍子打不出个屁来,这几日总去团长面前乱晃,这就入了眼。

    才刚来家里打听水剩下多少,那就是在给团长跑腿。

    你也多去油棚子那面晃悠,最好能让团长相中,万一回头给你安排个长远活计呢。”

    “押运那不就是长远活?挣的还多,是你不让我去的。别人都去了。”

    “我?当初不是寻思让你成家后再说吗?不知好赖。”

    孙婆子瞪了儿子一眼,给灶下添了把柴。实际上,当初没让报名,是她担心儿子跟着押运走太远,怕有点儿啥事,儿子心眼太实。

    “先别说那些,你当团长就只有押运那一个买卖?

    反正你多去晃晃总是有好处的,家里这头用不着你。

    等会儿我给你拿些木头柈,你给送去。

    下雨阴天让团长烤烤衣裳烤烤火。

    你会说点儿话,别蔫头蔫脑将柴火放下就走,人家能知道是咱家给的吗?我这一天跟你都操不起心。

    你再等我这二锅奶好的,用咱家带盖的桶拎去。”

    孙婆子儿子疑惑:“娘,为啥要等第二锅?”这不是在熬着?

    “头锅我没刷锅!”

    哪那么多废话,哪有多余的水,能像往常刷的那么干净,让你干啥就干啥得了。

    孙婆子儿子依言照做。

    热牛奶拎去,他对棚子外喊了一嗓子:“牛奶好了,渴的来喝。”没有单独对宋福生说。

    老娘用袋子装的木头柈和相对干爽的柴,他更是干脆放在油棚子角落就拉倒,冷了就烧呗。

    确实没人晓得是他做的好人好事。

    而且,这小子还一去不复返了。

    因为继捞鱼、安排大家喝水要首选牛奶后,宋福生再次操心的张罗起另一件事。

    那就是人畜粪便问题。

    这几日下大暴雨,村里被泥沙河水肆意冲刷,走在这乡间的小路上,用闺女的话就是:没有缤纷的云彩,没有牧童的歌声,没有暮归陪伴的老牛,只有一不小心就踩了一脚稀屎。

    活着泥,你都分不出那是人的,还是家禽的。

    要不闺女能回去换鞋吗?说是那鞋不要了,直接添灶坑烧。

    宋福生就琢磨,这确实是个问题。

    目前,雨还在下,要是雨停后,水退了,整个村被洪水泡过,虽然见不到像现代城市被淹后随处可见的卫生巾和塑料瓶子,但是生活垃圾也会不少。

    一片荒芜。

    尤其是粪便啊,这里可不如现代城市管理,这里都没有下水道。

    那到时候,天晴了,气温一高,苍蝇蚊子就会猛扑进村,虫子乱飞,不得病往哪里跑?传染病通常就是这么患上的。

    这不嘛,想到了这点,宋福生急忙着急人手,孙婆子的儿子就在其中,“跟我走。”

    先选址,选一个既离水源远的,又要方便村民将粪便运去的位置,刨坑。

    顶雨干活,从现在开始就为雨停后做准备。

    宋福生在雨中对带来的汉子们说:“一个坑,只放鸡鸭粪便,”鸡鸭恶粪便,需要拌草木灰才能给地施肥,要不然直接就上,长虫子。

    “再挖几个坑,专门堆放人粪的,牛粪的,猪粪骡子,听懂了没?”

    听是听懂了,就是白瞎了。

    像牛粪,要不是这种鬼天气,晒干烧火用,那玩意才好呐。

    还能拌在猪食里给村里猪吃,猪吃拌了牛粪的饲料长的膘肥体壮,村里养猪大户老王家即使不给银钱,也会几日下来不白收,装二斤苞米面。

    这都是俗成的,帮忙养奶牛的人家,从养奶牛那日开始就一直这么办。

    就算不是牛粪马粪,猪粪人粪也值几个钱的,又不是狗拉的。

    旁边五福村就有人做这买卖。赶大车到城里起早叫喊“收夜香”,收上来带回农村卖给田多的地主,肥田用。你别小瞧,那可是没有本钱的买卖,纯挣钱。

    宋福生:值钱你们还乱来?踩的哪哪都是,这时候又开始会过日子了?再说这并不会浪费,只是集中管理,从现在开始,全村粪便统一掩埋,明年统一用作肥田。

    就是最近几日的牛粪不能晒干烧火了,等天晴再说。

    不过,即便天晴后,宋福生认为,也要先看看各家家畜的情况,包括他家奶牛,有生病的牛排出的粪仍是不能晒干用,要及时处理掉。

    有生病的牛和家禽就地隔离或宰杀,吃都不要吃,但那都是雨晴之后的事。

    “注意脚下,干活的时候加小心。”

    宋福生才说完,就隐约听到轰隆一声,“什么动静?”

    任族长也看向宋福生:“我听着怎么像河那面?不能是网鱼出事了吧?”

    宋福生穿着蓑衣急忙向村里深一脚浅一脚跑,后面跟着一串的人。

    “怎么啦.”

    “水车倒啦,没砸到人!”

    宋福生闭了下眼,呼出口气,“捞出多少了,通通上来吧,都上来。”

    没人回答他,因为水面上又出现了惊人的一幕。

    “嗳嗳嗳嗳嗳?”连提示同伴“拉住”俩字都喊不出来了,宋富贵被湍急的水流冲着,眼看着就要撞上通往家里的桥蹲子上。

    而拉他绳索的两名村里小伙,也被拉扯的要掉下河。

    多亏田喜发、王忠玉、宋福寿、宋福禄几个听到富贵的动静,齐齐扑上去,一起拽动缰绳。

    说时迟那时快,宋富贵双手捂着头捂住脸,停在了桥墩子附近。

    不差那么多,只差一点点。

    他从手指缝隙里一瞧,草,吓一跳。

    这叫啥?这就叫命。

    老天爷一向不收他的命。

    他长的这么带劲,对不对?走过南,闯过北,又有文化还会武术,这么有才华,就是玉皇大帝也不忍心收。

    “哎呀我说富贵呀!”宋阿爷站在水里,水到腰,捂着心口道。

    真给老爷子吓的不轻,不顾水,噼里啪啦往水泡里跑。

    这帮小子搂起鱼没够,刚刚那一瞬,他的心都差点停掉了。

    而富贵为了表达激动,忽然感觉自己好幸运。

    在往回划水时,将装鱼的木盆给了旁边人,还一猛子扎进水里。

    哎哟?

    这是什么?

    “阿爷,你看我抓到王八啦。”

    宋阿爷骂他,恁弄啥嘞,要那玩意儿作甚,去了盖子木有吃头,少喝糟污水快上来。

    宋福生正好淌水过来听到,“什么,乌龟?”

    “对,乌龟,福生!”

    “多抓几只,附近的帮帮忙,抓。”

    抓那弄啥嘞?

    阿爷回眸看宋福生。

    任族长趴他三儿背上也看向宋福生。

    “自然是有用的,”宋福生就讲了,咱们停雨后,井水不是不能贸然喝吗?即使淘水,咱能晓得淘到什么程度就叫能喝了吗?

    这里又没有检测水质的。

    “到时淘完水,就将乌龟放在井里,让它去给试试水,它要是能活,咱们就能喝了。”

    听见这话的村民纳闷:“您听谁说的,是书上讲的吗?”

    “是从陆家军那里学来的。”

    宋福生告诉大伙,敌军撤退,坚壁清野,该带走的就带走,带不走的就毁掉,比如向水井里投毒。

    定海将军攻城后,就会命属下向水井里依次放乌龟,如果乌龟活不了,这口井就要封上,以防无辜百姓喝了水中毒。

    “那敌军就不怕无辜百姓中毒?”

    没等宋福生回话,附近的村民就代替回答了:“那都敌军了,他还能管百姓死活?定海将军干他就对啦!”

    “对,那样的,就应该干死他!”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28933/ 第一时间欣赏我全家都是穿来的最新章节! 作者:YTT桃桃所写的《我全家都是穿来的》为转载作品,我全家都是穿来的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我全家都是穿来的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我全家都是穿来的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我全家都是穿来的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我全家都是穿来的介绍:
一家三口穿越古代,穿越过来就遇战乱,只能带着油带着酒,浪迹天涯一起走。冷了,没法加外套;饿了,没地买面包;遇到抢劫要人命,没有医院给看病。就这样,即便哭着去逃荒,仍要笑着相信未来能绽放。我全家都是穿来的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我全家都是穿来的,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我全家都是穿来的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