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三章 珉瑞你说,我讲的有没有道理?
原来如此。
原来并不是很突然的,让老寿星起了相看的兴趣。
原来这俩孩子,早就私下有联系。
或许,连老寿星今日邀约她,那么有礼,待她那么好,所谓唠嗑全都是一步步的,直到唠起“门不当户不对”,就是为了这个。
马老太心里装满不可置信。
捂着心口,仰头先看了眼面前像堵小山似的小将军,又歪头看了眼“躲在小山”后面的小孙女。
她自顾自茫然地心想:
不能够啊?就在眼皮子底下。
真没见过他俩单独相处,小将军来村里都是有数的。
可是,听话听音,事实就摆在眼前。
听那俩人说话的意思,明显之前互通过心意。
而且将军已然改口,向她这个乡间农妇叫“奶。”
“我?你……你们?”一出声,老太太的嗓子有点哑,手指抖着,指着这俩孩子。
指指你,指指她。
就在这时,外面大门口,传来小厮向宋福生问好的声,以及也给小少爷钱米寿请安啦。
人家这回随行的小厮们也有一颗向上的心,各个人精,早已看透。
都想当顺子、小全子之下的第三人,恨不得争先恐后溜须宋老爷。
陆畔就看到宋茯苓一个健步上前,恰好站在他胸前。
看到宋茯苓一把扯过她奶,拽着老太太的手,用气息急急嘱咐道:“奶,甭管你现在想什么,我求您了,别和我爹乱讲,千万别胡说,我爹还要考功名呢,啊?不能分心,都能不能有点正事。”
陆畔仗着身高,更是能看清宋茯苓那不停说话的唇。
“还有你,”宋茯苓忽然转头,用手指指向比她高出很多的陆畔。
陆畔先看了眼那根食指,然后才和宋茯苓对视。
眼神闪了闪,能看出来胖丫是真急了,眼里有火苗子。
他喉咙动了动,:“恩。”
恩完,陆畔敏感的发觉,胖丫对这回答好像不是很满意。
所以,就看向了马老太,他也用气息嘱咐了句:“听她的吧,奶,别说。”
马老太望着陆畔傻眼:“……”
你那一脸怕我小孙女生气是为哪样。
你说实话,你刚刚是不是有害怕我小孙女?
我的天呐。
我的天!
马老太一拍大腿。
“奶,你冷静。”
“小将军哥哥?咯咯?”
米寿跑进了院。
后面跟着两只手、胳膊上,前大襟满是脏污的宋福生。
刚去人叫宋福生回家时,他正在那面干活。
这盖房子,房子里也有他家的。
九族,甚至全村壮劳力都体谅他读书,不让他伸手。
但是晚上学完了,宋福生只要去河对岸就主动的,能帮忙干些啥就干些啥。
陆畔一派从容的出现,只不过喝过酒,脸有些红。
院子里立马热闹了起来。
陆畔向宋福生行礼,唤叔。
宋福生稍稍别扭了一瞬,又好长时间的没听到陆畔叫叔,冷不丁的有些受不了。
米寿也向陆畔行礼,哥哥,你怎么来啦?你受伤啦?眼下如何?
米寿的话题可是才多。
从陆畔受伤能说到,你看我是不是长高变出息了。
你上回来,我都没有见到你,给悔的不行。
对了,奶今日去了哥哥府上,哥哥知晓不?
陆畔满眼含笑,使劲揉搓了两下米寿的头,米寿问啥,他答啥。且边回答边几步上前,拿起葫芦瓢舀水,那水都是白天放在院子里晒的,让宋福生洗掉身上的脏污。
“可不用你,米寿,领哥哥进屋,别将衣裳弄脏。”
宋福生呼噜噜洗脸,洗耳朵,洗胳膊,打皂角,一身的沫子,身上也是破衣烂衫。
陆畔自然不会进屋,米寿脚前脚后跟在他身侧,他跟着宋福生。
一会儿要帮忙换水,一会儿要帮忙递毛巾。
“走,咱进屋说话。那四壮回来,不会说话,问他啥也不唠,我这惦记你的情况还挺多。对了,我还要给你赔个不是,那小子主意正,说不干就不干,”宋福生洗的头发都湿了,也没换件衣裳就比划着让进屋。
而陆畔在进屋时闻到:“见到奶了,也叫着您了,我婶儿呢。”
“她上山送饭去了。”
“这么晚送饭?”
“不用惦记,应快回来了。”
马老太就一直在旁边细品,小将军那话也不少哇,不像是老寿星讲的那样,也不像是她平日里认为的那样。和米寿有说的,和她三儿更是聊的极好。
品完,这几个人也进了三儿家大屋了,老太太回眸,看向小孙女。
“奶,你瞅啥?”
马老太抿了抿嘴,瞅啥也不能眼下说,外头有好些小厮,屋里有贵客,先烧水泡茶。
在老太太点柴火,又拍打小孙女的手,演哑剧让给泡点好茶!
咋那么抠门呢。
大屋里,宋福生示意陆畔坐,他自个拿毛巾擦脖子,因为老儿子偷摸告诉他,姑父,脖子沫子没有擦净。
“你问我为啥递了辞呈?
别提啦。
仓场衙那种地方你也知晓,凡是运粮运武器,就会涉及与和多个衙门口合作。
仓场衙内部呆的真挺舒心,但是外面,别人当我面不说,我却是知道有一部分人在背后议论我。
说我什么拿命博前程,富贵险中求。
反正就大概那意思,背后要人没人,要银钱没银钱,就得靠玩命入了你的眼,入你祖父眼,说我很有心机,会谄媚。”
“宋叔?”
“没事,我就是与你细说说,咱自个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就得了。
他们那嘴,咱们能堵住吗?
说句不好听的,那玩意儿,狗看啥都是屎,看饭都是,他就好那一口。对于那种人,和他们连掰扯都没必要。
当然,那阵也是闹心,有那小人之心的,就有那势利眼的。
我都有预感,要是再干下去,我家门槛就得被媒婆踩烂。”
“谁?”陆畔忽然问道。
“什么谁?”宋福生还一愣,愣完误会了,以为陆畔是问向谁提亲:
“自然是米寿他姐,你妹子。
俺闺女,我那是能随便嫁的吗?是不是,珉瑞?我记得我曾经与你闲唠嗑聊过。
别说她眼下年纪小,就算再过两年,我也不能应,那也不大。
一个个来提,我一个个回,人嘴两张皮,你知道人家回头能讲究咱啥?你妹子名声就得让那些势利眼的人给毁了。”
第六百零四章 另辟蹊径
在宋福生心里,他最担心外面坏闺女名声的说法,是与他“升职路”有关。
他如若之前,就那么稀里糊涂的在仓场衙干下去。
仓场衙是有油水实权的部门。
要是再升的快,要背景没背景,要科举没科举,不过是位连秀才功名也尚无的人。
他挡别人的路越多,别人对他的升迁就会越不服气。
那外面的人,咱哪怕去当面解释真相,事实上,有的人压根就不在意真相,就算怼在眼前也没用,你气的扇他几个大嘴巴子还是那样。
他们不过是拿最恶心的说法,来掩饰自己工作方面无能,或是用那借口掩饰嫉妒罢了。
所以宋福生是真怕外面人讲究说,你看那当爹的多会钻营,都能硬生生钻营出一条通向“陆家”的路,闺女能随便乱嫁吗?
得亏没人知道最初结识小将军,是米寿非要送蘑菇又重新联系上的。
要不然外面就会有人讲,你看他宋福生养的几岁小孩都会谄媚,学他姑父学来的,他养的那亲生闺女能是一般人吗?
几岁孩子都不会放过,会给小孩子心思想的很脏。
然后他这面要是再回绝几家普通庄户来求亲的。
外面:你看看,照这话来了吧?人家得留着闺女,备着等着一步登天用。
这也是宋福生,为何刚才提起这茬就脱口而出:狗看啥都是屎,与那样的人,连掰扯都没必要,更不是在向陆畔告状。
因为咱遇见就离远远的,不是那一路人,嫌恶心,快让滚犊子。
宋福生这面话赶话,说出真相,随口提及了几句,给米寿整沉默了。
米寿跪坐在陆畔身后的炕桌边,在气自己这几日又有点松懈了,心想:我要好好念书。
给隔着门帘站在灶房里的宋茯苓也弄沉默了。
宋茯苓第一次听父亲说这些。
她攥紧衣角,又攥了攥拳:我要让我爹好好念书。
烧水的马老太也听见了,扭头看了眼小孙女的背影,又将柴火往灶坑里添了些。
老太太望着火苗子轻轻地叹口气:原来是为了这些交辞呈的,儿在外当官那阵,她只瞧见了发肉发银,喜滋滋,脸上有光,一问他:就答挺好。
屋里,宋福生说陆畔,“你看,与你说两句,别拉着脸,来一趟不容易,其实我一点不遗憾,科举呗。”
说到这,宋福生突然嗅了嗅鼻子,“你是不是喝了来的?身上有伤能喝酒?”
陆畔适时地调整表情,压下心里怒气,回道:“没事儿,叔,在青城那阵,和其他几位将军就喝过,医官给调的药,特意与酒不起冲突。”
“怎么样啊,现阶段那伤口?再不起冲突吧,也要注意。”
“我脱了,给您看看吧。”
啊?
宋福生只是想问问,没想看。
不过,人家非要脱:“娘啊,等会儿进来送茶水。”
“嗳?嗳!”马老太大嗓门应道。
没一会儿屋里头就出了笑声,宋福生说当初露了骨头吧?陆畔才想起来,问米寿害怕不?
米寿大声道:“不怕,这是顶天立地男子汉的勋章。”
陆畔和宋福生就笑了。
宋福生笑骂:“又是搁哪听来的?”
“姐姐和桃花姐说铁头哥伤口听来的。”
陆畔的笑容一顿,铁头哥,这又是谁?
“铁头,你没印象吗?当时随我去送过粮,眼下成我家人啦,和他们表姐订了亲。前一阵,正经订了好几对,这些小娃子们乐够呛,吃了好几日喜糖。”
“是多大年纪定的亲?”陆畔一边将衣裳穿好,一边问道。
伸右胳膊不敢大动作时,米寿很有眼力见帮哥哥抻袖子。
“你问谁?桃花呀,十六,到了该定亲的年纪了,就没等房子盖完先定下。娘?茶水。”
陆畔望着宋福生叫茶水的背影,在心里记下,啊,原来在叔心里,十六岁才可定亲。
外面,马老太端着茶壶,也听见了这话,瞅了眼孙女。
宋茯苓:“奶,你能不能别总一眼一眼瞅我?”
而进屋送茶的马老太,在陆畔接过茶碗说:“谢谢啊奶”时,老太太并没有像以前似的夸张道:“将军来家,可不要如此客套”之类的,倒是一反常态,笑眯眯的只对陆畔微点下头就出去了。
宋福生没留意。
细心敏感的小米寿,拄着下巴跪坐在炕桌前:哎呦?你们有没有感觉不太对劲?
接下来,陆畔见到了宋茯苓亲手画的房屋图、家具图。
是宋福生给他看的。
“这是他们奶奶家,那是大伙家,他们都嫌弃我那盖的花花,我那房有个阁楼。
问过了,他们都是农户也确实加盖不了,别惹上谁,再让给拆了,咱没必要不守规矩,所以就我家是这样的。
那面才下过雨,埋了吧汰的,就不领你过去看看了,你看看图。”
宋福生还对陆畔说:
那墙,你可真外道,我回来就看见你吩咐人盖完了。
可不是和图上有出入?你妹子两次画画呢。
头一次是听我的,画城堡,我寻思山边一次投入弄好些,就差弄铁丝网了,结果打听完,不让那么建,那图就废了。
这又二次画,你这墙又给盖完。
你看见没?以前就想用破石头搭墙就得了,其实也不是墙,就是转圈盖石头房,既能当院墙,又能当猪圈牛圈仓房用,这不是能省地方嘛。
那时候没敢想能准许在那么大一块地方上建,听说你卖人情让祁掌柜给找了人,珉瑞,谢谢啦,你那青砖墙配我那阁楼屋,确实好看。
陆畔就冲宋福生笑。
而让宋福生没想到的是,陆畔这次来,是又为他求了人。
咋回事呢,镖局押货不能带什么武器,途经好些城池,带那么些危险家伙什,人家不让,最多偷摸带几把刀带些木棒子。
现在北方平定了,和早先可不一样,皇上也有了,管的很严。
陆畔下午和兵部的几位大人喝酒,就是为了给宋福生批条子。
没条子,过一个城池不就得被人盘查一回?
在能活动的范围内,尽量为宋福生的千里马行方便。
陆畔硬生生给千里马批下来,不但可以带武器,且让宋福生后日带人去武库司取一些“淘汰”的长枪,每次出行,还可带十颗地雷防身。
至于报备那一块,宋福生更是无须担心,又不是造反,家里的千里马是真镖局,陆畔已经安排妥当。
门帘外,马老太再次看向小孙女,眼神里**裸地说:你听听,你还训人家。
宋福生家门口。
陆畔接过上回“遗落”在这里的书包,将装有木梳的盒字拿出,递给米寿说:“给你使吧。”
米寿一脸惊喜:啊?他还有礼物,是什么礼物呢,甭管是什么,他要和姐姐一起使。
陆畔笑着和宋福生、马老太、刚回来的钱佩英打招呼时,利用身高优势,眼神不留痕迹的掠过这些人头顶,看向站在后方的宋茯苓。
他眼神柔和。
不是那么介意胖丫不收下木梳了。
毕竟,今日已然得知,胖丫说年纪小不是在拒绝他,而是真的那么认为,是宋叔给教歪的。
而宋茯苓是脸腾的一下就热了,因为她想起自己小人之心,警告陆畔别告诉她爸,不准说那件事。
然而人家来,不过是又帮了她们老宋家,并没有想“告状。”
陆畔伟岸的身姿,好心情的坐进马车里。
第六百零五章 两章合一
“将军走啊?”
村里人发现,今日将军的车帘并没有挡的严丝合缝,就纷纷主动打招呼道。
陆将军是为放酒气,听到有人招呼他,坐在里面一点头。
马车离开任家村后。
陆畔手指在桌板上很有规律地敲了敲,“当,当”,一看他那模样,就是在琢磨事。
他琢磨的第一件事就是:
刚刚,他喝的是那是什么茶?
叔又是从那里弄来的?
家里。
给米寿高兴的,他收到礼物啦。
米寿将盒子放在炕沿边,站在炕下小心翼翼抚摸盒子上的枫叶。
他一点也不着急盒子里装的是什么,只觉哥哥哪怕送他一个盒子就挺好。
钱佩英站在米寿身边。
马老太和捂着帕子赶来的宋阿爷,是一左一右坐在炕沿边,都很是稀奇地想看看盒里是啥。
这里要提一嘴,其实阿爷早就来啦,那时候陆畔还没走。
但老爷子没好意思露面。
他感冒了、
又打喷嚏又咳痰,怕失礼。
而且即便将军演戏走了,老爷子也会用帕子堵住嘴再来宋福生家。
古代人虽然不懂“传染”这个词,但是生活经验告诉他们,自己得了伤风,容易让家里人也患上。
福生是考生,米寿胖丫年纪小受不住折腾,阿爷就很是注意,宁可让帕子堵着喘气费劲。
“快点吧,米寿,开盒子。太爷爷再捂一会儿就要过去了,我得去院子里坐着,这里不通气。”
米寿笑弯了眉眼,一脸从心往外的欢喜和期待:“好。”应了一声,这才小手去摸锁头。
说实话,宋福生也有点好奇里面装的啥,因为那盒子外表精致。
这不嘛,他去大屋将剩下的茶水喝完,就过来瞅瞅。
为啥要将茶水喝完呢?
那茶水要是他宋福生喝的,茶叶不就能给变回来嘛,尽量减少损失。
不过,空间很抠门,不信你就看着,媳妇再进空间变东西时,一定会少点茶叶沫。
空间那个小抠,账目算的清清楚楚。
除了他们一家三口,外面甭管是谁也占不到它便宜。
“是啥呀?”宋福生用手蹭了把嘴上的茶水,走过来问道。
在灶房里刷洗茶壶的宋茯苓,翻白眼,用嘴型无声的说:木梳。
“哇!”米寿眼睛亮亮的,双手合十,放在唇边。
“哎呀,”马老太也没想到。
钱佩英回头告诉宋福生是木梳。
“啊,呵呵,咋送这个呢。”宋福生不以为然。
“不一样的,姑父,你看这木梳?不信你摸摸。”
阿爷安抚米寿,语气贼夸张:“那当然了,那指定是不一样,要不能送咱米寿吗?”
宋福生接过来说:“嗳?你还别说,阿爷,娘,你们猜这是啥木料的?”
没一会儿,宋茯苓就听见屋里响起各种夸陆畔的声音。
她娘说:“真看不出来,那陆畔,还知道求人办事请人吃饭喝酒哪。”
都是自己家人,倒是没人对这话挑理。
因为陆畔给人的感觉就是很高冷,看起来是那种会直接发布命令,性情不算是很圆融的人。
宋茯苓听到她爹说:
“还是看他想不想呗,要是想,他指定就能办明白。
别看人家岁数不大,官场摸爬滚打多少年啦。
要知道人家爹、人家爷,那专门就是玩人的,备不住老早就告诉他高处不胜寒的道理。
反正我当官那阵,听到的都是他口碑很不错,也是没人敢说他。”
马老太心想:嗳,儿你这话说的咋那么对呢,说到点子上啦。
一方面你提到的没人敢私论他,那确实,谁敢呀。
哪像你,平民出身,当那么几天官,受那么多委屈。
另一方面,你提到他想不想给你办事的问题。他想,所以这不就给你办了嘛。
但他想巴结的不是你。
“胖丫啊?胖丫呢。”
马老太下了炕。
米寿早就抢先了一步,正在灶房缠磨他姐。
“姐姐,我礼物是木梳,你看?”
“啊,挺好,看见啦。”
“姐姐,你蹲下,我给你梳头,头一下给你使唤。”
“谢谢啊,我一下也不用,都给你用吧。”
米寿不乐意了,撅着小嘴道:“你知道它有多好吗,你为什么不用?”
“那能好到哪,不就是把木梳,用一下能生发呀?能长出头发吗?”
“你怎么知晓长不出,姑父说,这木料不一般。”
嘿,宋茯苓笑了,让你顶嘴,扯过弟弟的手:“走,拿着木梳随我去找富贵叔。”
就不信了。
要是能生发,正好让他长长头发。
富贵叔那**头,眼下跟刘欢似的。
然后老爸还坏,特意教富贵叔唱好汉歌,弄的富贵叔现在一唱那歌就歪脖子甩头发,目前是村里有名的歌手。
就在宋茯苓和弟弟你追我跑疯疯闹闹时。
马老太:“站住。”
“干啥呀奶,我俩去河对面跑一圈就回来,你快和我爹娘讲讲你的国公府之行吧,或者去找那些奶奶们。”
免得憋坏了,不容易去一回,没显摆透,该做下病了。
“我哪也不去,我就找你。”
“我一会儿就?”
“三儿呀?”
“奶,我站住啦,您说要干啥吧?您喊我爹做什么呀,我全程奉陪。”宋茯苓挺直腰板道。
马老太笑了,心想:小样,我要是治不住你可完啦。
马老太打发米寿:“去,进屋梳头发去吧,我找你姐去喂鸡。”
米寿疑惑地瞅瞅这个,又瞧瞧那个,微皱眉头:“奶奶您之前不是找我喂鸡吗?又换人啦?”
“你哪那么多话,进屋。”这孩子记性咋就那么好。
米寿进屋就扯着宋福生,非要给梳头,边梳边说:“姑父,你有没有觉得奶不对劲?”
“没有啊,怎的?”
米寿就将奶奶没有与小将军哥哥客气,哥哥还叫了奶,然后奶奶还一副要找姐姐有秘事要谈的样子说了。
宋福生没当回事儿。
毕竟陆畔管他叫叔,钱佩英叫婶,管马老太不叫奶能叫什么。
还训咱米寿:“你这一天天,小身板琢磨那么多事,不累吗?”
“不哇。”
“那你挺有天赋,我就不成,一心二用啥也干不了。”
米寿小话痨又和宋福生闲唠嗑道:“姑父,你看,就上回哥哥来,很明显是想见我的,对不对?这礼物都装了多少日啦,都有可能是故意落下的包,一直放在里面,没能及时送与我,多遗憾。所以你能不能与大家伙讲讲,咱家里有什么大事,要去学堂里寻我的。”
河边。
马老太给孙女扯到了这里。
宋茯苓无奈道:“奶,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俩真没事儿。你看到的并不是事实,懂吗?”
“不懂,我看到的都不是事实,啥是?
胖丫,奶跟你讲,你狡辩不了,也别与我在这里磨蹭挨蚊子咬。”
马老太说这话是有证据的:
“为么这么说呢,因为你眼睛一使劲,他就不敢吱声。
我活这么大岁数了,又不是没瞪过你爷,我也不瞎。
再一个,他杀过人放过火,凭什么怕你呀?人家贵为将军。
那要是怕你,他早先怎么不怕,还一脚给你脸踢掉地上?”
宋茯苓:
可不是?奶不提这茬差点都忘了。
别人都是打脸,到了她这,老惨啦,是脸挨了踢,一脚就给她射进了空间里。
不过,好吧,坦白从宽:“奶,那木梳其实是送我的,我没要,他上回扔下包就跑了。”
“你当时说了啥,给他惹生气啦?”在马老太心里,陆畔应是气哼哼转头就走了。
“什么呀,我不是说了吗?是我生气,他跑啦,跑,真跑的那种!”
马老太捂着心口上下扫视着宋茯苓:真本事呀,真有本事。她的孙女。
本以为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没想到,胖丫与陆畔之间,比她想象中还刺激。
“不行呀,你不能这么一句句蹦豆似的讲,奶受不了。”
“没啦,”宋茯苓挎住马老太胳膊,语重心长道:“奶,我可只与你讲了,我娘我都没说,一个字没漏。要是有别的,我没必要隐瞒对不对?都已经被你抓包啦。是真没了,我自己也没搞清他是什么时候对我起的心思。”
马老太使劲拍了拍孙女挎她胳膊的手:“你不知道,我却是知晓的。”
啊?
“就那回,我与你爹吵嘴那次,我还口口声声教你,咱是蚯蚓别想那够不着的。可是,那次啊,奶给你打扮的太带劲啦,穿那一身太好看,指定是那次给他迷了眼。”
宋福生惊愕:穿的像红绿灯似的……确实辣眼睛。
“行了,就这样吧。”
“怎么就这样啦?你给我站住,我给你保守秘密,你必须与我说透了,你对他是什么想法?”
“我能有什么想法?又没有见过几面。”
这回轮到马老太惊愕,手心拍着手背震惊道:“你还想见几面呀?我与你爷爷那阵,就打一个照面,然后就揭盖头。”
“我还小。”
“你没看上他?”不能啊,那都俊成啥样了,靠脸就能吃上饭的长相,她个老太太都乐意瞅,更不用说人家本是天上的“仙”。
“也不是,反正就是我爹要科举了奶,我不想说这些事,过三年五载再说呗。”
三年五载?
马老太被这个数字吓一大跳。
而且老太太算是发现了,听来听去,她小孙女一个女孩子,身上竟然有点二流子气质。只有那村里的二流子,才会只撩大姑娘,不负责。
然后马老太就开始了她的教育之路:“人家能不能用妾的名义纳你?”
“做他的春秋大梦去吧。”
“做不做,他手握强权,他能不能连问都不问,逼着你爹就将你给他?”
“吹牛。”
“胖丫啊,奶这话可能不好听,但我是你奶,咱自家人说,这也就是陆公子吧。
换一个那样高位的人,要是看上你,你再想想,那个人会怎么对待咱们这种小老百姓?
逼着咱家,都得嫁你。
这种事太常见啦,别说让你爹嫁个你,就是嫁我,我都得去。
而你敢这么拿谱,不怕那些,就是拿准了陆公子不是那样的人。
那你就不能拿人家对你的心思,当作理所当然。”
别看马老太没对孙女讲老寿星知晓的事,认为真的要等儿子科举后,与三儿和儿媳讲,孙女想事情,岁数小还是不周到。
但是老太太是真心的,越听越觉得,甭管是老寿星年迈的陪她这名农妇一整天,还是陆畔,听说那木梳是亲手做的,咱真不能拿人家尊重咱,当成理所当然。
啊,就看上你家孙女啦,虽说一家有女百家求,咱就摆谱?不能那样的。
马老太今夜心里乱糟糟。
这份千头万绪里,包含着她纳闷,咱家鸡窝窝里真出了金凤凰?这种离奇事件,太容易恍惚。
难以置信。
陆畔到底看上她孙女啥了呢,还没咋地呢,瞧那样,就已然被拿住。
马老太用油灯照了照胖丫熟睡的脸,再次感叹:真有本事啊。
扯过被,给盖严,这孩子睡觉蹬被。
啊,老太太今晚在三儿家住,与宋茯苓住一个屋。
不,她是打算最近都在这里吃住啦。
在房子没盖好前,有钱买丫鬟却没地方安置前,她就给小孙女当丫鬟。
马老太拎着油灯坐在长凳上,这小屋连个桌子也没有,书桌在大屋。
她披着罩衣,油灯照亮下,趴在窗沿边写道:“老寿星,民妇是桂花呀,马桂花,夫姓宋,也就是福生的娘。”
白天唠嗑时,与老寿星讲过自己的闺名。
“给您在信里行个礼,赔个歉。最近不能去叨扰您啦,家里事多……”
有些字,不会写,老太太就画圈,打算明早问米寿。
不能问孙女,孙女人精。
老太太寻思着,她真不能给小孙女冒然的领到陆府,八字没一撇呢,毕竟三儿都不知晓。
一怕惹毛小孙女,二怕惹毛事后知晓的三儿。
然后又不能悄声回了家就拉倒,为表诚意,得打个招呼,写封信送到国公府。
老太太觉得自己的字再难看,也要亲自写,再让三儿媳给装些白辣椒带去。
另外,明日她让二丫教她,她再亲手做个圆蛋糕,写上“一帆风顺,一路平安”什么的,连同信一起送去。老寿星要去京城啦。
就这信,马老太写了半宿,几次重写,给纸揉成团塞兜里。
纸还要留着烧火哪。
第六百零六章 你是不是故意的?
与此同时,陆畔回到府中。
他制止秦嬷嬷进屋通传,正在珠帘外,听祖母与母亲谈论对茯苓祖母的感官。
他听到祖母说,关于自己几次出手帮过那伙人,根据茯苓祖母话里的意思,那伙人对他的心理是:
不论他身份多么显赫富贵,帮是情分,不帮才是本分。
而他这位“大官”品行好,选择了几次庇护他们,所以那伙人很是记得那些恩情。
一次次累积下来,厚重到,使得他们义不容辞的去给他送粮,当时没有人退缩,只有许多妇人家担心的落泪。
这是对他。
还有关于“千里马。”
原来祖母竟知晓宋叔开镖局那事。
今日也就问了茯苓奶奶:“听说你三儿要开镖局?”
茯苓奶奶回答,除了路途远,有些惦念担心,其他方面倒是挺赞同拉起这样的买卖,因为这里面存有私心。
说她有亲属在老家那面扔着,是姐姐家的那些子女。要靠自己,或许一辈子也不会再回老家了,是寻不到的。
要是三儿子他们有机会能押货回老家,备不住能帮她寻寻。
如此牵肠挂肚,茯苓的奶奶虽然没与祖母讲具体原因,却用了一句话老话概括:
“遇难不要寻亲,寻到了就是极好的亲人,要放在心口窝里。曾经我就遇过难槛,是那位姐姐帮我迈过去的。民妇眼下过的还成,就想着去寻一寻她的子女。”
祖母此时在对母亲说:
“你听听,是不是厚道人?
咱们这些年,见过了多少高门大起大落,但凡有个风吹草动,那些读圣贤书的,又有几人去真心援助曾经挚友的儿女?
那些读圣贤书的,会讲许多大道理的男人,却不如一介民妇懂知恩图报、良心无愧。”
母亲听完默了一瞬,陆畔就亲耳听到母亲语气柔和顶嘴道:“不是不如民妇,是不如胖丫的奶奶,没有几个民妇像胖丫家的那么通透。”
“哈哈,儿媳,你要这样讲也没错。”
陆畔站在珠帘外,跟着笑了。
然后他就发现,祖母对茯苓奶的评价是真的很高。
通过这些评价,他也感觉是第一次认真了解到茯苓的祖母。
比如,祖母讲茯苓奶,从见面伊始,不仅心态不卑不亢,没有刻意的讨好,而且会听曲,会看美景。
这对于富人家的老太太,真算不得什么,日日浸染。
但是对于穷苦的妇人来讲,却很是难得。
因为那说明,生活并没有给妇人磋磨的只知低头赶路,她也会留心看看两旁,做到了精神享受不分贵贱。
比如热爱学习。
那么一把年纪,能保持着旺盛的好奇心,眼睛观察万物,大脑积极思考。
体现在,祖母说:“她问我,咱们家的府里,怎么越往里面走,地势越高啊?我还没答,她就笑,原来这就叫步步高,回头就让自家房子建台阶,门槛高些。”
体现在,祖母讲:“从大字不识,到银票上的那些银号和钱庄的字全都认识了,据说,简单的字据也能看懂。”全靠死记硬背。
就是这么个老太太,陆畔终于明白管家为何告诉他“相谈甚欢”。
“祖母,母亲。”陆畔掀开帘子。
“呦,你是何时来的?”
“早来了,听了好一会儿。”
“听到你外祖家也要搬离了吗?”
“那倒没。”
“珉瑞啊,你是不是在外吃酒啦?”对于陆夫人来讲,她儿只要一来,其他的人和事全部要退散,谁也不如儿子重要,忙示意让丫鬟给煮醒酒汤去。
老夫人也立即忘了马老太那个话题,慈祥地看着孙儿:“是与谁吃的酒?”她是希望孙儿多出去与好友松散松散的。
陆畔不仅汇报了一番与谁吃的饭,而且还告诉他去了一趟任家村:“有事才去的。”
老夫人眼中带笑:没事也是可以的。
笑的陆畔表情微赧,赶紧说下一话题:“对了,母亲,您随祖母或是外祖母她们一起走吧。”
“可是你呢?”
陆畔心想:我挺大个人,又不是小孩。
“我近段时日准备科举,就当养伤,科举过后,我就要去练兵,皇上定会给我安排其他。到时我也不在府中,母亲一人在府里,我也惦念。”
“你就是嫌弃我烦了。”
“并无。”
“那隔上一阵,你要去京城瞧瞧我们。”
“好。”
老夫人和陆夫人就笑了起来,正巧这时,陆丞相也从前院来了后院。
一时间,老夫人这院落奴仆们来回穿梭,手中端着各种菜肴。
陆畔陪着祖父又喝了几盅,与祖父讲讲自己之后的计划。
陆丞相是不赞同孙儿考科举的,这不是占人家资源吗?虽说卷面会封上,不知道是谁答卷,但是孙儿出现在考场,真的会让考官都无法适从。
就这事,没等陆畔为自己解释上几句,说进去试试水,老夫人:“占了谁的?”能占,那就说明他们没能力。那些人不会往后排排名?
陆夫人:“父亲,儿媳认为珉瑞苦读了这么多年书,要进场看看的,”看看名次水平如何,也能知晓自身不足。
陆丞相:“好好好”,他在这个家,一向如此。
夜宵后,陆畔送母亲回院落时,陆夫人告诉他,“那既然你不需要我,我就走了,等你去看我。珉瑞啊,给你。”
什么?
房契。
陆夫人从陆之婉那里,要来了点心店的房契给了儿子,还让陆之婉给讹了,答应要赔给三女儿京城的两家店铺。
就没做过如此赔本的买卖,可又不能如何,总归是自己生的小赖皮。
陆夫人的意思很明显:这点心店给了儿子后,儿子,你愿意与宋家怎么合作就怎么合作,她不管,你就是白送,那也是你的事。
连同陪在陆夫人身边的程姨娘都笑了,这位姨娘就是跟过他父亲的,对陆畔行礼:“少爷,慢走。”
陆畔微点下头。
心情一路很好的回了自己的院落。
半天没见着的顺子:“少爷,您要不要看看话本子?”
顺子要是不提醒,陆畔都差些忘了。
他已经不需要看别人的窘迫来安慰自己了。
也已然想开,心理建设很强大:窘就窘呗,甭管他如何出丑,又没在外人面前丢脸。
他和胖丫,不过是半斤对八两。
瞧瞧今日,胖丫一听宋叔回了家,给吓的,那脸都不是好色。
但是既然已经给寻了一摞子话本子,就翻两本瞧上几眼吧。
头两本,他一边让顺子给顺头发,他一边只简单翻了两页就扔到一边:俗不可耐。
翻到第四本,入目就是“天一书肆”,那是他的铺子。
陆畔就感兴趣了,本以为是编著者就地取材,为代入感,书肆和酒楼都是取现实里的名,结果这一细瞧,他彻底有了代入感。
顺子看了眼陆畔,怎么莫名攥上了拳,“少爷?”
他家少爷僵硬的脖子回头看他。
眼神里有:你是不是故意的?
更有:这又是哪个混蛋写的。
第六百零七章 七里香
顺子拿过书,一顿快速翻看。
小全子疑惑地看他:“师父,写的啥呀?”少爷沉着脸走了。
顺子盯着书:握草,这是哪里漏出来的人。
“去给我查,从哪里得来的,他又是哪家的。”
小全子转头刚要走。
顺子喊他道:“等等,更要查查这话本还卖与了谁,以后它就是**,不准再卖。”
卧房里的陆畔,脱掉衣裳,光着膀子坐在榻上。
他越想越生气,主要是那文采太好,连宋茯苓当时穿什么都写了。从描述上,就能感觉俏生生的,好似站在眼前。
他还没有见过胖丫穿男装的模样。
胖丫脸上的绒毛都写了。
什么黑色男装,白肌肤。
这可真是,陆畔咬牙: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少爷,小的这就叫人将那写书的绑来。小的到时拿鞭子抽他,您就在一旁看。他哪只狗手写的,小的就抽他哪只,让他胡写八道。”
陆畔拉着脸。
顺子心里急,别啊,少爷您对我如此冷漠,这不是无理取闹嘛。
试探着往前凑:“少爷,绑来也不能消气吗?可是,那人还没到给扔河里喂鱼的程度吧?”
说着话就要转头走:“那小的还是将他喂了鱼吧。”
“站住。”
陆畔本来挺憋闷的,让顺子这么胡搅搅一番,差些气笑,当他是什么人。
而顺子已经想好:
明日一早,就让车夫私下拐一趟,不告诉少爷那种。
装作无意间,让少爷亲眼看看那位写书的是什么寒酸落魄样。
因为在顺子心里,他认为:少爷,您要是为茯苓姑娘被人写进书里而生气,这是有道理的。
但如若您的这份生气里,还掺杂着不自信,那真是很没必要。
您要是有那种想法,那是看高了他们,还是看低了自己?没有可比性不是?
就不说别的方面相差着十万八千里,就单说凭您这张脸,谁又比得上。
第二日清晨。
陆畔上早朝,他在里面看书,都不知道车绕了一小截路。
停车时,还以为到了皇宫前的那座桥了,正要下车。
顺子掀开帘子,一脸笑意道:“少爷,您看,那个人就是写书的,他?”
顺子指向远处的手指,忽然顿住。
只看“杨康”被书肆掌柜唤出来后,一身布衣亮相。
那身布衣洗的发白,干干净净,身材消瘦而挺拔。
主要是那长相,真算得上与少爷难分上下,啊不,呸!
顺子:是长的真够人面兽心的。
“杨康”看向马车方向。
马车里的陆畔,一身朝服,掀着车帘也正在看向他。
俩人眼神交汇那一瞬,“杨康”顿了顿,先躲开了陆畔审视的眼神,心里疑惑。
并且在迟钝了几秒后,这回有特意转过身,不再是以侧眸好奇望过去的角度。
“杨康”面向马车方向,认认真真地行了一礼。
不知为何会看他,但是那朝服袖子,还有那四匹马拉着的车,有小厮和亲卫护守,代表着极高身份,理应如此。
回应他的,是陆畔放下了车帘:“走。”
小全子:“师父你这是怎么啦,从战场回来后,就总发挥失常。嘿嘿,我觉得啊,我快要顶替你了。”
顺子真想踢他:“滚。”
这是陆畔的一早。
而此时,任家村的一早上,那才叫一个生活气息浓厚。
家家户户,很早就升起袅袅炊烟。
马老太来到大门口,冲村里几名背筐的姑娘家摆手:“别吵吵,别喊啦,俺们家胖丫还睡觉呢,不去挖野菜了,往后也不去,你们去吧。”
马老太打发走这几名姑娘,又带小跑,一把揪住撅哒撅哒背书包要去学堂的米寿,拽着人家孩子书包带不撒手。
呸呸,马老太冲大拇指吐了口吐沫,用手指撵起小本本,蹲在米寿跟前,一会儿问:“你说,歉字怎么写?”一会儿问:“寿字呢,府字。”
米寿说:“奶奶,何必如此麻烦,我替您写如何?”
“不中。”
好吧,米寿拿着树枝子,就在地上划拉写。
马老太就急忙问一个写到信里空出的地方,还要防着米寿,蹲姿微微侧过身。
米寿背书包跑走前,跑了两步回头,忽然道:“奶奶,其实您防不防我,我都知晓您是给国公府里的哥哥祖母写的。”
马老太惊了,“你给我站住,你咋知道的?”
“您问府字,”您能认识哪个府上?米寿眨眼:国公府。
“寿星,”您能叫谁寿星?叫哥哥寿星吖,不能够。那府里住着位奶奶,您的寿星前是不是还有个“老”字?老寿星。
“至于奶奶为何要致歉,您不想说,我就不会问。姐姐教过,即使是自家人,也要互相尊重。”
说完,背书包跑走,要不赶趟啦。
马老太挥舞着拿信的手:“那可说好啦,你可劲尊重尊重我,不准告诉他们。”
“晓得嘞。”
好娃,真是个好娃子,马老太一边嘀咕着夸米寿不过心的话,一边紧忙回了家。
利用清早时间,帮三儿媳拾掇拾掇院子,还得给小孙女做二遍饭热在锅里,家里其他人都吃完了,就胖丫还在被窝里。
至于“九族”家务事宜,包括大儿二儿那一大家子,她早就不管了,她是“主要领导人”嘛。
和三儿一样,只抓主要的。
没错,王婆子她们就需要喂九族的鸡鸭鹅狗猫,清晨没有马老太清闲。
王婆子:“咕咕咕咕……”正在喂鸡中。
葛二妞和宋二婆子负责摸鸡蛋鸭蛋。
有只鸡今早没下,给葛二妞气的拍了把鸡屁股:“属貔貅的啊,干吃不下。”
弄完这些,婆子们倒出地方,去监督嘱咐儿媳妇们今日给那些帮忙干活的吃啥。
那都是要定量,手拿把掐的。
而老头子们就会在这时上场,开始扫院子,清理鸡粪鸭屎。
最后再由宋阿爷拿着小长棍,他指挥最前头的鸭子,前面领队大鸭再招呼着身后一帮大鹅兄弟,出去玩去啦。
与此同时,河边更是一副热闹景象。
村里甭管有钱人家还是没钱人家,只要是家里没事的,在下地前就会在这时出来网鱼。
有的那困难人家,更是将此事当成是很重要的。
站在自造的船上,汉子们喊着号子拽网。
岸边,富贵叔甩动一下被风吹乱的**头,看着秤砣,嘴上报着“你家多少斤,他家多少斤。”
他们“千里马”最近在各县各村有招工点,不能白去,挣点鱼钱,中间商挣差价的辛苦费。
虽然没多少,但是牛的嚼用还是能挣出来的。
更何况,他们帮忙卖鱼,这对村里有钱人家不算什么,但是对于没钱的人家真的很重要。
农民啊,手头没啥活钱。
而且家里置办不起牲口车,走不了多远,用担子挑能挑几条鱼?
有他们帮忙就不一样了。
就在这时,宋福生过来给送招工表。他们家的工人,必须要填这张表格按手印,要想被聘用伤,还要有本村的里正出具的具保书,或是十户以上联名担保。
第六百零八章 我不想长大,长大后就没童话
宋福生望着河面水潺潺,耳边听着船上人的吆喝声,呼吸着清晨的新鲜空气,在做着扩肩运动。
过一会儿又活动活动颈椎。
他身边围着好些汉子。
这些人在河边,正边收村里人的鱼,收下王婆子她们特意给送来的新出锅烧饼,将用油纸包的烧饼放在牛车筐里,边说笑。
宋福生嘱咐富贵他们:
第一批人手基本上就差不多了,这最后几天招工,就不要在城镇和附近村里转悠了。
要下沉下去。
拿着咱们知县给开的介绍信,赶车去真正的偏远山区转悠转悠。
虽然我们会辛苦一些,我们在哪里招工都是招,并不缺干活的人手,但是想想偏远山村的人,他们更需要就业机会。也能招上来更加吃苦耐劳的老实汉子。
啊?往远了走走。
富贵他们连连点头:“没问题。”
比起能让更多穷苦的汉子养得起一家老小,别让他们想靠老实出力气都求助无门,多走点道不算啥。
宋福生又问富贵王忠玉他们:“这段日子有没有遇到过什么难处?”
就是这个话题给宋福生逗笑了。
因为富贵说了,啥花花事都有。
有那村长想拿捏出村打工的汉子,不给出证明的。
咱就说啦,以防刁民里正做出这种事,所以咱们家是有第二条的,里正不给出证明,就去村里寻十户人家作保。
你要是一个村里连十户人家都处不好关系,那不好意思,说明你这人也不咋滴呀。
就有那种来招工的反应,他们村现下有卖“具保书”的,给点粮或是花银钱换。
还有硬与富贵他们套关系的。
就是“九族”的关系实在是不好套,最初老家不是这里的,“根”不在这,就攀不上那种拐了弯的你七姑奶奶三妹子四舅子大嫂子之类的。
就出现,说以前摆摊卖大排档时,和咱们摊子相隔不远,或是说来咱家拍档里吃过面条之类的。
一点不夸张,这关系让他们攀的,给咱们都整的一愣一愣。
要知道,眼下“千里马”真的很好招人,一方面是民众才打完仗过的苦。另一方面也是最重要的,待遇好。
在这年头,宋福生给的工资很高了,押运一趟来回一个月俩月的,补助更好。
而且凡是“上班”时间,千里马管吃管喝,甚至家离的远还管住。
这对于许多乡下汉子来讲,那不就等于挣的银钱全能攒下?
富贵与福生学这些时,只当简单汇报,说个乐子,不以为意。
他们这几位代表“千里马”招工的小头目,早就能做到拿那些花花事当小菜一碟,搭眼就能看透,自个就能解决。
可当富贵学另一件小插曲时,露出些不高兴了。
学他、王忠玉、宋福禄曾经去过一个村,说他们只招工好人,结果却无意中听见,那个村里人在私论他们仨不像好人。
得亏那个村的里正识字,也知晓九族有匾的事,要不然差些被那里的村民给暗戳戳举报到镇上。
富贵不高兴,宋福生却笑坏了,真心觉得不怨那个村的村民。
你瞅瞅那仨人形象:富贵发型那样,宋福禄眼瞎一只,王忠玉屁股有伤,现在走道还有点瘸。
一瞎、一瘸、一个边说话边甩头发的,冷不丁出现在陌生的村里,哈哈哈哈。
“驾。”
“驾。”
几台牛车清早出发了。
“呵呵,慢些,”宋福生脸上带着笑意与富贵他们挥手。
宋福生家里。
此时,满村里人都干了不少活了,宋茯苓才睡眼惺忪的坐起身。
就这,她还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头发披散着,身上围着粉花被,眼神透着迷茫打哈欠流出眼泪,用手揉眼睛。
老太太听到动静,掀开帘子探头瞅了瞅:“醒啦?”艾玛,要急死了,再不醒,饭就得热第三遍,她还有好些活要干哪。
“奶,我娘呢?”
“她出去了,找你娘干啥呀?饭给你煮好了,衣裳也给你平整的铺在手边了。你就穿那身,昨日的给你洗了。”
宋茯苓没回答,慢慢的扭动头部,看向窗外,可能是没看清,又慢腾腾的,还得拖拽着棉被围着,凑到窗边。
就这动作,马老太感觉都看不得,看见一回,就能急的她闹心。
“噢。那奶,你进来呗?”
“怎的了?”
“我那什么,出血了,这棉被褥子都要拆了洗。”古代的身体第一次来月经,给棉被褥子蹭的到处都是。宋茯苓自己都纳闷:我睡觉这么不老实吗?不能呀。
马老太急忙掀开孙女被子一看,“……”
看看血,又看看孙女,心想:还口口声声小呢,这可真是可以嫁人生娃了。
“你等着,奶这就给你整些草木灰去。”
“嗳?不用!”
过一会儿,祖孙俩又小声争吵了起来:
“我说了,我不垫那个,我要找我娘,这玩意也不要了,扔灶坑烧了吧,”用布缝的小内内,那都透了。
然后让娘回来,让娘与爹说,进空间取卫生棉。
马老太:“怎的就不垫?你不垫,那不中。你岁数小不知,头回来。听奶话,污血要流几日的,不垫,该边走道边往下滴滴答答血啦。”
又将孙女要扔灶坑的小内内捡回来:“啥玩意就不要了甩手就扔,洗洗呗?”
“你洗完我也不要。”
“个败家子,你不要,我要,我给剪开当抹布用。”
“奶,那东西能当抹布?”
宋茯苓眼睛睁的圆溜溜的冲灶房喊道,您老怎么不当屉布蒸馒头用!
就在这时,外面也传来嘈杂的声。
钱佩英推了下宋福生:“快进院吧,你这是干啥?”
“我还想问她要干啥?大早上,我心情本来挺好的,她提亲!”
钱佩英只能哄他:“你顾忌顾忌身份,啊?”
宋福生边进院,边气哼哼扭头指向门口道:“我这就够顾忌身份的,换以前,我都得追她二里地用鞋丢她。”
村里有没下地的人家都知道了,今早云中县来了位媒婆登门,求亲宋福生之女,没等说上两句,就让宋福生给骂跑。
任公信坐在饭桌前,用大葱蘸下酱,咔嚓一咬,听说这事,他嗤笑一声:“一个特娘的小伍员外,也想求娶福生的金贵苗?竟扯犊子,真是不想活了。”
咕噜噜一口气喝掉半碗稀粥,心想:比他还能作死。
第六百零九章 追梦赤子心
马老太小声问钱佩英:“他怎的发那么大脾气?”
钱佩英说:“我还生气呢。”
就和马老太小声学了一遍:
那个云中县来的媒婆,嗓门极大。
媒婆还穿的花花绿绿,很怕别人不知她是做这个的,进村就打听他家。
当时她和老宋就在村口,刚从辣椒房出来。
这就完啦,被媒婆一下子逮住,连声道喜,哎呀妈,唱着歌那么给你道喜。
这给他们两口子气的,喊什么?谁喜?你是恨不得全村都知晓茯苓被人提亲是咋的?
马老太听的着急:“你不能回一句还小吗?一句就能给她打发回去。我就今早没过去,瞅瞅你们这点事就整不明白。”
钱佩英被婆婆说,不服气:“我可不是正要说话?寻思给她哄走得了,可你儿子也不容我说呀。我这头还没反应过来,你儿子那面就?你揍她,直冲我跺脚嚷嚷,你给我上手揍她。”
然后?
然后村里人就拦着宋福生,往外轰媒婆,就回来了呗。
那媒婆可不乐意了,走挺远都听见了,正经说了几句不好听的。
说从云中县来到任家村,连口水都没喝上,“这宋大人家的门槛是真高啊。”
茯苓的大伯就发了火,让赶紧滚,村里人也说:谁家供你水,你就快去吧,俺们任家村不欢迎你。
听的马老太忽然也来了气。
让钱佩英进屋,你闺女等你呢,非不用我。
一边唰唰搓洗宋茯苓血睡裙,一边心想:
“这帮嘴笨的,仨不敌一个。
要是我在,我非得骂她二里地去。
就是牛逼了,咋地?
俺们家头上有匾,上面有人,哪样你家趁?你个叭啦狗咬月亮,不知天有多高的玩意。
对了,什么伍家,哪个伍员外?”
现在马老太和最初听到员外爷的反应可不一样了,心态变化很大,她还认识员外呢,以前的方老爷子。
听说那伍家,开糖庄子,就敢提亲她小孙女?
真有意思,你给我老太太惹毛了,我使使劲给你兼并喽。
这话,马老太都是在心里头想的,过过瘾,宋茯苓不清楚。
宋茯苓要是知道,一定会说:“奶,别吹牛。”
但你得说,生气干活快,一点血迹没留,老太太气唰唰气唰唰,几下就用凉水给孙女的睡裙搓了出来。
隔着窗户,宋茯苓嘱咐:“奶,您再用那块粉色奶皂搓洗一遍。”要不然有味儿。
马老太使劲一甩手里的湿裙子:“是,小姐,知道啦。”
大屋里,宋福生躺在炕上,实际是进了空间给闺女取衣物和卫生棉。
这些东西,钱佩英刚才进空间迅速装好,老宋再帮她拿出来。
老宋,宋爹也猜到了:闺女好像来了那什么。
因为老娘、媳妇,全围着闺女洗洗涮刷,一盆盆的水,里外三新的给换。
唉,到底还是大了,孩子的岁数是最留不住的,一晃眼,她就大,咱就老。
宋福生说:“你让闺女躺着吧,我这就开始念书,”不用过来看着他。
“那你自觉点儿,要不她躺着都不放心。”钱佩英说完就去了女儿的小屋。
老太太才伺候一天就感觉要伺候不起,你再看看人家这亲妈。
钱佩英又是给闺女端上红糖水,又问肚子疼不疼啊?将拆下的被褥罩放入大盆。
且还在闺女耳边小声嘱咐了一遍:“你这古代身体照现代的差远了,就要更注意。姑娘家第一回来,不能吓到抻到,营养要补足,多休息。”
说完,将这些脏的被罩抱出去,洗洗手又给闺女端饭。
“晌午想吃啥?”
宋茯苓凑到窗边:“奶,我想吃你做的捞面。”
奶做的面条可筋道啦,别人做的不地道。
用的是那种一米长的擀面杖擀面。
当年逃荒,好些奶奶都用擀面杖当武器。
老太太刚倒完水,:你娘守在你身边,你不使唤,你又喊我。
“中,中。”
宋茯苓笑眯了眼,双手拄着下巴:“嘿嘿。”
中午,米寿和金宝从学堂一前一后跑回家。
金宝说:“胖丫姐,听说有人向你求亲?对啊,我才想起来,你和我大姐二姐一样,是要嫁人的,你啥时候嫁啊?”
“去去,”讨狗嫌的年纪,宋茯苓呲牙。
米寿爬上炕,要和宋茯苓对视:“姐姐,我不能想象家里没你,你可不能扔下我。”
宋茯苓掐着米寿的脸蛋:“什么乱七八糟的,我去哪都给你带着。”
隔着门帘,宋福生听着孩子们胡说八道,笑着摇了摇头。
一天后,马老太赶牛车进城了。
来到奉天城。
老太太先寻到虎子,让虎子将从三儿媳那里讨来的一小坛白辣椒,还有她亲手做的九寸蛋糕送去国公府。
教老太太做蛋糕的是二丫,那是亲孙女,不用威胁,瞪眼就不敢吱声。
帮老太太送蛋糕的是外孙虎子,那更是会保守秘密。
虎子没想到姥姥的威力真是无穷,在国公府的角门才一提为“马桂花”跑腿,这里的管事就往里传,有人给他倒水,有小厮冲他客气的叫“小哥。”
最后连大管家都来啦。
听那意思,连信件带东西是要直接送到内院的。
虎子就想起了第一次来国公府、恩,外面。
他和三叔还有郭伯伯,他们就绕着上马石看,后来让人给撵跑。
送筐蒜黄,又不要钱,却一副还要求爷爷告奶奶样。
你再看咱姥。
话说,姥是怎么做到的?
马老太:你别问,问就收拾你,嘴闭严实的。挥舞着鞭子:“俺回村了,你换换衣裳,天热,那衣裳都有味儿啦。”
而收到礼物的老夫人,正将信拿远,眯眼亲自看,边看边点头。
秦嬷嬷将蛋糕打开,老夫人还望着那点心上的字说道:“已然猜到,不过,桂花还是有心了。”
长公主嘴里出现的屯呼呼名字越来越多。
——
没隔几日,奉天城就迎来最大的盛事。
百姓们换上最好的衣裳跪地。
皇宫大门敞开。
在开满丁香花的季节,天子车架从里面驶出。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曾经治理这荒芜之地的燕王、现在的新皇,听到如春雷般的“万岁”,望着他的臣民,望着这座城,一时之间感慨至极。
这里,永远是朕的龙兴之地。
“圣尊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老夫人的座驾,比她夫君靠前多了。
而且是皇上非要让老夫人随后,老夫人多次推辞。
皇上说:“皇家,朕就剩您一个长辈了。”
就这样,在本朝无皇后的情况下,皇后也就是曾经的王妃已经没了四年之久。
老夫人的车架先于贵妃娘娘,更不用说其他娘娘了。
“千里马”镖局在一阵噼里啪啦鞭炮声中正式营业。
宋阿爷第一次来城里。
穿着棕色锦缎衣。
恩那,可好啦这衣裳,是福生孙给置办的,非要给买。
活这么大岁数头回穿,都不敢抽烟袋,怕火星子给烧出窟窿。
他老人家捂着耳朵瞅着鞭炮:这得崩出去多少冤枉钱?
本来俺们是有大呲花的,但人家军方不让用了,说那五彩呲花一上天,容易被误会战事起。
其实千里马之前还没营业呢,就有人找去了,还是两家高门大户。
也不看看是谁给打的广告。
作为第一次押运,宋福生扔下书本出现了,特意开了誓师大会:“稍息,立正,出发。”
对的,就是这么开的会。
无需多嘱咐,因为京城之行的第一趟,宋福生派出了“精英队长”:一瞎、一瘸、一甩头发。
而这些扔下锄头“再就业”的各县各村汉子们,望着他们的大老板宋福生,更是一个口令一个动作,干掉碗中酒,齐刷刷向供着的关公行个礼。
“大河向东流哇,天上的星星参北斗!”
行驶在去京城的路上,宋富贵心飞扬,头发更是迎风飘动地唱道。
他的身后是浩浩荡荡的“千里马”骡子队。
富贵这一嗓子开吼,汉子立即跟唱:“嘿,嘿参北斗啊,生死之交一碗酒啊。”
“说走咱就走哇,你有我有全都有啊!”
汉子们齐声:“嘿嘿全都有哇,银子粮食全都有啊。”
一个月后,皇上向天下昭告:开恩科。
第六百一十章 花骨朵,你看看人家?
由于皇朝四分五裂而中断了近十年之久的科举,随着新皇登基,迁都回京城,重新迎来了尊重知识,尊重人才选拔的春天。
这份向天下读书人急发出的昭告,让许许多多白发苍苍的读书人落泪。
他们等了太久了。
也让像陆畔这样的学子,有了进考场的机会。
因为以前还能参与科举时,他们只是孩童,当到了能进考场的年纪,科举中断。
……
马老太糕糕兴兴店里。
重新开张啦,开张好些天了。
是顺子亲自找的老太太谈话,透露了一句:“眼下那铺子是我家少爷的,正空着,您老人家快给张罗起来吧。”
果然,当时老太太眼睛只眨巴了两下,转头就拉起了队伍。
由顺子配合她,购砖,搭炉子,店里的几个大烤炉子搭起,大德子讨回来,蛋糕店开张,粉头巾戴上,给“大师傅”二丫有时都带去现场制作,还是谁也拦不住的那种。
宋茯苓都不知道换了“东家”这事,还以为是与陆之婉合作。
陆之婉走了,她们更要精心管理。
而老太太早就想好说辞,就算过后小孙女知晓换了主,她到时就咬死了说:
“我没想过他的铺子往后就是你的。
没想过他的银钱往后通通都是你的。
更是没在心里琢磨过,给他挣钱就是给往后的你挣钱。
奶知道,你俩没关系,你不用总强调。
奶和陆公子之间就是单纯的合伙关系。”
单纯个鬼呦。
这不嘛,由于点心店坐落在整个奉天城最热闹的一条街上,老太太就比旁人知晓消息速度快。
老太太一边扯下头巾放进收银台里,一边向买货的重复确认:“真贴出来啦?”
“真贴出来了,随着还有府衙张贴出了考试日子,那么长一溜字,您家要是有能科举的,具体的还是快去瞧瞧吧。”
“宝珠啊?”
“嗳,奶。”
“快些来前面守店。”
“来啦来啦。”
马老太刚走出店门,就听见旁边书肆忽然传出一阵欢呼声,可以想象出里面的学子有多高兴,她听着心里也欢喜。
加快小碎步倒腾,拎着酱色裙子,一路小跑冲到了贴告示这里。
这里,此时里三层外三层,多大年纪的人都有。
马老太足足在这里停留了半个多时辰,自己识字能看懂的,她就先用心默背下来。
要是有那句子里文绉绉,对那意思不太确定的,她就拽住像书生模样的小伙子,一遍遍仔细打听。
只这么会儿功夫,老太太就在人堆里连续“骚扰”了好几位小伙子。
啊,明白了。
原来她儿不用参加第一场考试。
她三儿已经是童生,要先等那些童子们考完了,选出好些个像她三儿一样的,然后这些人连同她三儿,才会一起去参加“院试”,也就是俗称的去考秀才。
以此类推,如若像村里的任族长那位老秀才,他要是想下场考举人,就要等三儿他们这批秀才录取结果出来后,再下场考。
考举人那就叫乡试啦,马老太:俺懂了懂了。
马老太抽出随身小本子,在身旁小伙子讶异的眼神下,这回一一记下院试和乡试的考试日期,去哪里考,都让带什么东西,联名具保书的要求。
具保书是要有两份的。
一份是三儿要去寻四个和他一起考秀才的学子,互相担保,有一人敢作弊违纪,或是身份不实,其他四人卷子就作废。
还需要递交另一份保结文书,叫“结状”。
需要邻里、族人作保,证明家里是良民,不是贱籍,有参考资格,家里人口都有谁,没有犯法的人等等。
像她三儿不参与童子试,直接去考秀才的,凑齐这两份保书无需递到县里,直接递到主考“秀才试”的奉天府衙,考试地点就设在府衙大堂。
为何一定要先递具保书呢,
老太太听那小伙子讲,因为要拿这两样担保文书去换取“票据券”,没有票据券,到时进了考场不给发卷。
人家是按照那“票据卷”出多少份的卷子。
所以说,你要是在考场由于紧张污了卷,给墨打翻了,不好意思,没有新卷给你了。
你要是具保书递晚了,想着进考场现递换取卷子,不好意思,没准备你那份,回家吧。
这是马老太第一次认认真真打听科举里的事。
以前三儿考童生试时,她也想好好陪着,仔细给准备,可是那时有心无力,多一个人去县城陪考就多一份盘缠。
用小孙女的话讲,她三儿是未来的花骨朵,当娘的咋不想好好护着呢。
如今,终于又有了机会,终于盼来这一天。
她这回定要陪着她家“花骨朵”,给准备考篮,在外面等,考几天等几天。
从早上赶考前的那顿饭,她就要让儿吃上最热乎的,而不是当年考童生,肚里冰冰凉,进去考好几天,就带俩馍,出来累的不行还要去挤大通铺。
站在离马老太不远地方,有一名妇女也在心里掂掇给儿准备啥。
其实这名妇女都蹭听好一会儿了,她不识字,马老太问那些小伙子,她就跟着站后面听。
她就是“杨康”的母亲。
刚才看见贴出告示真恢复科举,连日子都定了,她还在这里激动到偷偷抹过眼泪。
日子苦,苦的她终于有了盼头。
“儿呀?”这名妇女,拎着一大包从裁缝铺领回的缝补衣裳激动的跑回家。
帮人家破的地方补朵小花小草能挣银钱。
“你快别抄书了,恢复科举,这是真的。”
说着话,妇女又落了泪:“你先别惦记去京赶考的盘缠,娘给你挣,前面秀才和举人要是考不中,还寻思什么进京?你别死心眼,实在不够,娘就将这小院卖了,咱家日子就不紧了,赁房子住。”
“可不成,娘,还有哥嫂侄子们。”
“杨康”急忙站起身,有为真的确定科考日期的激动,更有被吓的,不敢让娘卖房。这房是父亲搭上命置办上的。
当安抚完母亲,看到母亲高兴的去蒸干粮,“杨康”回眸看着桌上的书。
如若这次他下场能成,不止要感谢娘、哥、嫂子,还要感谢两个书肆。
一个是那个小书肆掌柜,这些年让他抄书挣钱,一本八股集子每页一文钱,一本就是半两银。
他在重复抄书的过程中,将“四书五经”背的滚瓜乱熟。
另一个是“天一”书肆的幕后东家。
外面传,那里的东家有大背影。
虽然没对外开放三楼,不知晓三楼里摆放的是什么藏书,但是这些年一楼二楼却一年四季始终对外,准许像他这样买不起书的人,坐在那里,免费看书。
别的书肆为盈利,是只准翻阅一会儿就要买的,要是都看完了谁还买?
可天一书肆并无。
感恩,让他看到除四书五经外,许许多多他买不起的书卷。
“三儿呀,科举日子下来啦!”
“咳咳咳,”宋福生当即被茶水呛住。
第六百一十一章 男儿要当自强
最近宋福生的日子过的很好。
老隋带他大儿子回来了,不再是被征的徭役身份。
那家伙竟然摸透了更北面毛皮的进货渠道,回来就和他透底,真没有白被征一回,宋福生就入了股,成为毛皮货商幕后大老板。
陈东家呢,眼下酒楼已经不是他的主要进钱道,正在全力向皇上管辖的所有城池酒楼商铺,推销辣酱、辣椒面,宋福生又和他搭了伙,一个出力,一个出货。
千里马那就更不用提,趁迁都时机,赚翻了他。
关键是那么大个买卖,咱实话说,也没感觉出有什么压力。
主要是自家只前期投入买了几套房,剩下的,全是从宋福寿那里白得的一千两银,用那银钱拉起的骡子队。
目前,“千里马”虽只开通了奉天到京城的往返线路,别的还没有开通,忙不过来,天天发车,但是这阵迁都潮过去也并不担心买卖行情不好。
因为他老宋趁着在仓场衙当过主管干部,掌握了好些路线图。
那可是别人想用多少钱都买不来的,除非眼红的人有经验或者亲自趟路,用脚去丈量路线。
可是一般情况下,你能知晓一条线,你能知晓所有线路嘛?更何况旁人谁家里有现代地图给补充?
所以说,随着往后越来越稳定,再开通各地路线,不再单一京城,宋福生相信千里马的明天会更好。
这个这个?最近天天进钱啊,那真是坐在家里就进钱。
那些大户人家还不停让上保单,为保物品别有丢失和破碎,保价填的高,保金就高。
宋福生手下得力干将还多,各个上过战场、跑过远道,去京城这一路由于皇上给趟出来啦,安全极了,跟闹着玩当旅游似的。
坐镇管账还是牛掌柜带着富贵家的二蔫吧,宋福生有好些事不用操心。
然后是新房。
本来从“九族”里撤出好些能人,包括辣椒房那面他大哥也需要撑着,盖房人手即使有村里劳力帮忙也是不够用的。
尤其是村里有些壮汉也去了“千里马”,现在这月份又是种地最忙的时候,别人再是用心帮忙吧,也要先顾自家的田地。
但是宋福生还没来得及苦恼,逃荒的难民们就来啦。
这些人都是从闹灾的地方投奔来的。
任家村此次没有被分配安置难民,村里盖了好些军用的房子,实在是没地方收留。
不过,像附近的五福村、三羊村等收留了很多。
这里不得不提一句,由于“宋九族”以前就是逃荒来的,现在发迹的不行不行的。
这批新来的难民,不敢说接收的村落对待他们通通很友善,至少附近村里对他们还成,很是期待,难民里能再出现一位“宋福生。”
而这些新难民,分不上太多的地,面临一切都要从头再来的境地,宋福生就招工难民汉子们,让他们帮忙盖房。
这样的话,干活的人,有地方吃饭,还有钱拿,到了入冬有钱置办能买买棉被。
另外监督他们的,有专业的木工匠指导盖房,不会瞎盖,那几位是宋福生特意雇来的。
所以说,他眼下很是舒心,连房子都不用操心。
要说让宋福生唯一惴惴不安的就是考试。
可是之前,他不信邪,不信闺女举例:“您忘了当年恢复高考,非常匆忙,这面宣布恢复,那面马上就考的事吗?”
这叫特殊时期特殊对待啊爹,您不要总是不紧不慢。
宋福生那阵就想:再着急吧,也得秋入冬,或者是明年,赶趟。
能拖就拖。
事实证明……
宋福生用手抹抹嘴边呛出的茶水,接过老娘歪歪扭扭记下的字条,那上面日期写的清清楚楚。
按照咱现代人算阳历的习惯,那就是:七月上旬童子试开始。家是农村的,奔赴户籍所在的各县去考试。
宋福生拧眉:这要是家住在离县城很远山村,那真是,从得到消息就得出发。
七月末下童子试成绩,还是那句话,家远的干脆就不要回去了,直接等半个月就能揭榜。
然后?然后过了的,就与他进考场考秀才吧。
完了,完了,八月初就考秀才,宋福生急忙心算离现在还有多少日。
不行了,他还有好些书没看,皇上就这么着急选拔像他这样的人才吗?
都没心思接着瞧字条上考举人的时间。
他没心情,宋茯苓接过字条瞧了起来,心想:不得不说,确实是急了些,去掉外地考生赶路安顿的时间,阅卷时间,基本上可以算是接连考。
像她爹,八月初考完秀才,通过后,十月考举人,再通过后,明年三月进京,和全国的精英举人竞考。
这就代表着,举人成绩下来或是过完年,就要出发。
啊,她到时可以和老爸去京城走走。
宋茯苓眼睛亮晶晶的。
钱佩英眼睛也亮亮的:艾玛,终于要考了,早考完早利索。
马老太那双眼睛更是瞪的跟小灯泡似的,实在是不明白儿子怎么不吱声了呢:
“三儿呀,咱家这回可真是扬眉吐气,你看看连皇上都配合,乔迁和你科举双喜临门呢。
我扫听过了,秀才下结果那日,恰好就是咱家房子盖完那几日。”
外面宋阿爷正在激动的与翟婆子说:“把把把把你家那狗,给我送走。”
翟婆子委屈,自从宋福生一家搬到这里,她已经将狗拴到了后院。她家可是被狼咬死过人的人家,能给狗眼下放后院,已经是很给面子,忍着巨大的恐惧了,现在后院也不让放了吗?
好吧,坚持坚持,团长你啥时候考试啊?快去考。
与此同时,米寿他们在学堂惊呼出声,因为先生向他们宣布完“停课,他要去赶考”,就突然软倒在地上,得亏晕一会儿就悠悠转醒。
就这样,失学儿童背着书包回了家。
当晚,钱佩英说:“你看看人家任族长,那都多大岁数了,你快好好学吧。”
第二天,当宋福生拿着书,让闺女再给多多押题时。
他闺女语重心长地说:“爹啊,考秀才最见真学问,用心背吧,别总指望押题。你看看那陆畔,他进考场一定是为去测测实力,咱呢,进去测运气啊?”将命运交给锦鲤?
给宋福生气的,转身回了屋。
学渣苦,学渣累,学渣考前不能睡。
宋福生打了个大哈欠,使劲揉揉困出的眼泪,接着瞪大眼看书。
内心是:恨不得心疼地抱抱瘦瘦的自己,媳妇和闺女不心疼他,他自个抱。
第六百一十二章 女儿是学霸,请叫她霸霸
失学儿童钱米寿,猫着腰,脚步放轻,进大屋。
即使这样,宋福生坐在书桌前也马上抬眼,停下手中的毛笔。
他是有点儿动静就抬眼。
米寿先和姑父对视一眼。
然后在姑父的注视下,爬上高凳,拿出兜里揣的粉笔擦和一根小粉笔。
在姐姐用黑漆自制的小黑板上,擦掉昨日写的倒计时天数,再重新工工整整写下还有多少日,开考。
米寿爬下凳子,面对姑父使劲一攥拳,满脸写着“加油”,扭头脚步铿锵有力的出去了。
去了小屋,盘腿坐在炕桌前学习。
别看咱米寿暂时“失学”了,最近却和他姑父的起居时间一样。
小孩儿从天亮不会伤眼睛时开始读书,由姐姐教新知识,午休过后练字一个时辰,之后再重新复习一遍上午新学的。
有时候晚上从河边疯跑回来,洗洗涮涮过后,宋茯苓不让他学了都不行,非要姐姐在他耳边叨咕叨咕新知识,当作睡前帮他预习第二日的。
大屋里的宋福生,望着那门帘一掀一落间消失的米寿,又望了眼正对着他的倒计时黑板,你不想瞅都不行。
双手抓了抓头,他们一定是故意的。
唉,学吧,要不咋整,忍!
宋福生嘴里叼着拇指饼干,手上毛笔不停。
最近才发现闺女烤的这个饼干挺好吃,酥脆酥脆的。
他现在学习,天热,心烦的不行不行的,又不能抽烟,更不准喝酒了,媳妇说是免得影响记忆力,就时常吃饼干。
“呼。”也就一个小时,宋福生刚要上炕,寻思上炕躺着看书呗,第六感有人在瞧他,一扭头,吓一跳,与媳妇那双大眼睛就对视上了。
有那么一瞬,宋福生真生气了,干啥干啥?看守犯人呢?
知道他媳妇有多过分吗?
就前几天,连夜将门帘改良,愣是将好好的帘子开了个洞,在上面弄了一个四四方方的小窗。
估计是寻思,掀开帘子动作大,容易影响到他。
要是掀开“小窗”帘,不就神不知鬼不觉了吗?
钱佩英在小窗帘外温和道:“别上炕躺着,啊?上炕看书该睡着啦。”说完,放下窗帘。
她曾经也是“学渣”,经常躺着看书睡着。
就冲这种态度,宋福生也不好意思与媳妇吵嘴,鞋脱一半,回头瞅了眼书桌,又恋恋不舍看看炕头,唉,算了。
发现了没?
最近宋福生经常叹气。
他叹气?其实钱佩英在厨房里比他叹气声还大。
钱佩英看完大屋情况,又探头瞅瞅小屋,你看看那俩孩子。
我的天。
老宋考试快赶上闺女考,闺女那书翻飞了。
真的,就是女儿不能进考场,要不然真不麻烦老宋,麻烦不起。
生养茯苓那些年,陪着大考小考全加在一起,陪着上各种补习班,曾经觉得很是糟心的事,现在一对比老宋,那都不算啥。
她生了个茯苓,真享福。
假如她要是生个像老宋那样的儿子,都不敢想。
闺女先不说,毕竟是大孩子有自制力,你再看看米寿?
小小的人,比他姑父都让人省心。
钱佩英瞪着小窗帘心想:米寿要是再这么学下去,真的,老宋,不行你别考了,让米寿直接进考场吧。
……
一天一天又一天,那黑板上的倒计时不停地变。
天气也变的越来越热。
宋福生摇着大蒲扇,望着窗外回忆这些日,差些给自己感动的眼眶发红。
他以为自己这些日的表现,在外人眼中应该是这样的:
一丝不苟、专心致志、废寝忘食、夜以继日、孜孜不倦、全神贯注,就差头悬梁锥刺股。
实际上,他在妻女眼中的形象是这样的:
总想上炕躺着。
一会儿说热的上不来气,一会儿说渴,上火啦,真上火。
每天早上虽然起来的很早,但是磨蹭到书桌前已经很晚。
有一天,马老太从城里特意回来一趟,回来的很早。
手中拿着陆畔给准备的复习材料。
陆畔是找的先生给抄写的,抄写了好些天,他自己实在是没时间。
老太太抽冷子回家,进屋就看到,小孙女正趴在炕桌上在午休,她三儿是靠在书桌上睡觉。
老太太咳嗽了一声。
她孙女嗖的一下,立即就坐起来懵懵地说:“刚才说到春秋大义,责人贵宽……奶?您怎么回来了?”
老太太再一看她三儿,已经不趴着睡了,变成靠在椅子上张嘴打呼噜,那睡姿,没个看。
莫名的有点生气,用手蹭了把脸上的汗。
也是头回发现,这怎么科举,孙女比儿子过的还苦呢,使劲一咳嗽。
宋福生终于被吵醒,噼哩噗噜的坐起身。
老太太福至心灵,诈他:“儿呀,睡前,你背书到哪啦?”
“啊?”宋福生用手蹭了蹭哈喇子,还一脸反问老娘的懵逼模样。
“三儿呀三儿,眼下虽过的处处好,也并没指望你往后当上大官贪财搂钱,好让俺们穿金戴银。但是已然学了苦了这些年,你不能因为日子好就忘本哪,对不对?得学呀,别差那一哆嗦,就一哆嗦,别放松,啊?”
所以说,宋福生一向刻苦的形象,在老娘那里都漏了怯。
这不嘛,他不自觉,这天晚上就与钱佩英讲述剖析自己有多努力。
钱佩英也躺在他怀里讲了实话:“没感觉出来啊。”
“什么?”宋福生不可置信。
生气了,生气的后果就是,“不信考我。”真有意思。
第二题,钱佩英就与女儿说了,宋茯苓说行啊,考。
弄了两套题。
宋茯苓特意在出第二套题时没用“截搭”题型,而是用现代的选择题,选出正确答案即可。
要知道古代科举截搭题就相当于是现代的填空题,那也不能完全那么说,因为很变态的,前言不搭后语在四书五经里浩瀚的书海里截取句子,让添上空白。
她为了不打击老爸,故意弄选择,只要在第二套题里选出对的答案就行。
老宋考完了。
钱佩英望着闺女在第一套“截搭”题型上唰唰划对号,闺女说了,这种很难,老宋都能全答对,老宋可真厉害。
第二套选择题,恩,正确率只能称得上对了百分之六七十。
钱佩英疑惑:“难的他会,这怎么选择题还能选错呢?”
宋茯苓解答:“娘,因为第一套题,我爹是靠原身的记忆,那原身基础非常扎实。第二套才是他自己真正背的,也就是后学的。”
学的稀里糊涂。
宋茯苓看着那笔墨落下的小点点,她都能想象得出,老爸在做选择题时一定是,a:这个好像是对的。b,这个答案好像也没错啊?c:这个看不懂。d:这特娘的又是什么鬼。
遇到难题全靠懵,而这些难点,是从陆畔给的复习材料里节选。
第六百一十三章 年少有为
这给钱佩英愁的,两手攥着围裙说:“那怎么整呀,错这么多。”
宋茯苓看出老妈真急了,冲老妈招招手,脸上露出了笑:
“您别告诉他。
其实第二套题相当于拔高题,附加题的那种,要有很大的阅读量才能做对。
我都是对照着陆畔给的答案,读着很拗口,有的涉及的那书上释义,我爹连看都没看过,咱家更没有买过,我爹能做对就怪了。”
“啥?超纲啦?”
“嘘。”
钱佩英急忙点头,我嘘,“闺女,你接着说。”
然后宋茯苓就给老妈吃了安心丸:
“娘,我爹能答对百分之六七十,我都没敢想,已经很不错了,估计他是根据题意猜。
我爹,理解能力能力很强,学习认真程度照原身差很多。
他,马虎,学习不走心,不用心。
要是塌下心来,真的可以……
当然,以上都是指望他能拿到非常好的名次,向更高更好的地方走。
眼下嘛,别的不敢说,就冲他那原身基础,我认为秀才是没问题的,不至于出题出到这么难。
要是那么出,那就会全沉底,剩不下两个。”
钱佩英长松一口气,噗嗤一下就笑了:“占了原身便宜了,咱真别告诉他,要不然他翘尾巴更不好好学。”
笑着笑着,钱佩英又一拍闺女:“考秀才就先弄秀才题,对了,那陆畔咋给送来这么难的?”
“应该是陆畔高看了我爹,以为我爹的知识面,已经到了该扫边边角角的程度,要奔第一去之类的,他是真好心,也不拿我爹当竞争对手。”
或者,宋茯苓在母亲离开后,心想:
还有一种可能,应该是陆畔到了这种学识程度,他就认为大家也应该学到这种程度吧?
恩,那人能干出这种事。
那么,那个人,眼下正在干什么呢。
宋茯苓扭头望向窗外,又凑近望着外面的蓝天白云,忽然觉得今儿天真好:
他是像老爸一样在考前突击吗?
还是一如他的面相,有条不紊地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到了考试时,拎着书箱,一脸平平常常的出现,就像是吃顿家常便饭似的?
宋茯苓开始分析,她假设的这两种,陆畔会在哪种可能里胜出。
以至于,这次考试,宋茯苓真没怎么用心与她爸的成绩较劲,倒是在用心的琢磨:
啊,原来陆畔你不仅会打仗,看来从小就接受精英教育。
而且并没有像那些富家孩子将学习当成镀金、当成应付了事,倒是有可能从小就觉得要学好,才是理所当然。
恰好米寿进屋又嚷嚷要学习,不玩了,赶明要考翰林院。
宋茯苓就顺着弟弟的童言童语心想:其实陆畔如果不是将军,他去翰林院也应该是能坐的住的人吧?每天对着书本。
“米寿。”
“恩?姐姐?”
宋茯苓张了张嘴。
有那么一瞬,她很想对弟弟说:
“米寿真的要像小将军哥哥看齐。
从小就养成,不仅仅是用知识当成你科举做官的阶梯。
你看他,明明不需要如此用功的对不对?
可是小将军哥哥有那种心理,学习、学好,这是一个人理所当然该做的事,要尊重知识。”
不过,宋茯苓终是没说出口。
她甚至困惑的挠了挠头,在弟弟疑惑的目光中下炕离开。
宋茯苓觉得自己是不是脑补过头啦?
因为陆畔送来了这么难的题,就去假想他是如何如何?
这不符合逻辑。
对的,不符合逻辑,不能靠想象去夸奖一个人,要依据事实。
她要出门清清脑子。
大屋里。
“瞅瞅你考的,”钱佩英小声道:“老宋啊,第二套题,闺女对着答案批卷全是大叉子,错一半。”
宋福生望了眼外面,他嫡嫡亲的大闺女正落寞的向外走。
以为闺女很失望,但他又是爹,不好意思多说他。
那背影……
老宋一下子脸就红了,挠挠头,“你出去吧,那我再翻翻书。”
啊?钱佩英没想到竟是这么个反应,主要是刚才她背转身,没看到女儿的背影。
纳闷:咋这么老实?
本以为会咋呼起来,或是骂人,特娘的之类的,太难学了。
宋福生这天后,终于有了点压力。
他稍微要松懈,坐不住凳子很想出去放风,就想想闺女的背影。
觉得对不住啊。
闺女从大字不识,到眼下比他背书还溜。
要知道那些科举书很是枯燥,读起来没意思,孩子图啥?最近茯苓什么也没干,一天天就是陪他在家。
反正,宋福生也说不清自己这个爹哪里对不住,这么大年纪还要看书。
就是对不住,别说了,要学习啦。
宋福生就差头系发带,脑门写着“奋斗”俩字。
哎呦,米寿满眼的佩服,姑父是他心里的偶像,向姑父看齐。
米寿又加大了学习量。
而宋茯苓那一顿胡思乱想和那一个落寞的背影,可不止是影响了自家,也影响当天同一时间的陆畔。
陆畔拿着书,左耳很热。
像一般人,耳朵热,那就摸一摸呗。
他没,他斜眼瞅,就像是斜眼能见到自己左耳似的,明明连自个脸蛋都瞧不着。
磨墨的顺子就发现了,以为是有蚊子在少爷耳边嗡嗡?
不能呀,屋里点着香。
“哎呀,少爷,您耳朵怎么红成那样?已然被蚊虫叮咬过了?”那得唤人拿药膏。
“无事,就是热。”
就是干热?顺子顺嘴道:“啊,右耳热有人念叨,左耳热有人想,少爷,这是有人在想您哪。”
“胡扯,”陆畔端坐在那,接着看书。
他一个古代人,比宋福生他们还不信这些歪理邪说。
就在这时,外面仆人传话,大小姐陆之润给送来了考篮。
陆之润的夫君留奉天,她就没跟着走。
这不嘛,当大姐的心里门清弟弟最近不理自己,这奉天就剩她、四妹家,和弟弟了,弟弟能去四妹府里看望都不去看她,使得她生了好些日的闷气,却还是给送来了考篮。
就贱皮子嘛,控制不住的惦记。
陆畔的考篮,陆之润那真是用了心,外表又是雕花又是底座四角包金,连最上层的箱盖都雕刻着寓意“鹰击长空”的图案。
就这样,陆畔拎着大姐给的考篮,家里还闲置一个四姐给的,身材挺拔出现在“童子”考试现场。
考官们:“……”
陆畔考试这天,宋福生心情明媚,人的幸福就是对比的,“你看,我就不用考这场。”
少遭罪一场是一场。
第六百一十四章 你入场的新书包,有人给你拿
这么多年没科举。
这回考试,第一场,有太多大官的儿子进场,这些年全给剩下了。
这种情况,在各地区都很普遍。
像林守阳。
家里甭管挣下了什么,都要留给他大哥,作为幼子要尽量自己博前程,他对武又不感兴趣,就要在文上做文章。
像谢文宇。
他那个侯爷爹,一向对儿子的态度是:“你不能文不成武不就。就这侯爷爵位将来给了你,你更要会点啥,要不然谢家这门楣早晚会落。”
看起来好像对待嫡子不如庶子好,时常被夫人指责埋怨。
只有侯爷自己心里清楚:不是那么回事,正因为是嫡子,才总是横挑鼻子竖挑眼。
像丁坚,祖父对学识方面要求很高,唯有学问做不得假嘛,他就要下场。
而在这些大官子弟中,包括各地区所有的官宦子弟全部算在内,陆畔的身份最高。
让监考们感觉更有压力的是,即使不提显赫家世,就只冲陆畔自身的武将官阶,那都比他们高哇,这谁给谁行礼啊?
人都说文武双全,实际上武官干到了能率千军万马的程度,有几个会来参与科举的?
嗳?人家就来啦。
陆将军还一副他只是“普通考生”模样。
领卷子,别人对考官们行礼,他就行礼。
别人拿着卷子寻找座位号,考官急忙过来要帮陆将军找座,陆畔斜睨热情考官一眼:“我自己来。”
给考官都整冒汗了,这天还热,望着陆将军的背影,频频用袖子擦汗。
陆畔寻到自己的座位。
他邻座左边是位年纪极大的老者,一直止步童生试,十年后又来啦。
右手边邻座是位十二三岁的少年,面相稚嫩。
陆畔坐下身,第一件事先审卷,从上至下扫了一遍这一场考的所有内容后,打开考篮。
刚才那位热情的考官又要过来帮忙磨墨,被同僚一把拽住,微摇头示意别过去打扰。
陆畔磨完墨后,开始全神贯注答题。
他连茶水都没泡。
旁边的老者和那少爷都泡了茶,他没有,又不渴。
中午,考生们有站起身走动的,开始煮饭煮水啦,陆畔也停下了笔,规规矩矩的将卷子放进大姐事先给准备的卷布里,以免出意外使得卷子污糟。
装好后,陆畔这才起身,先上趟厕所。
古代考试,以防作弊,那茅房就设在考间里。
也就是说,陆畔的座位,即使离屎尿号的位置远,小风一吹,多多少少也能闻到些味。
屎尿号都设在屋里了,它怎么可能给弄的齐齐整整呢?
就是用破板子临时搭建,摆上十几二十个桶,男人们撒尿,连个隔断都没有。
这个考场有一位五品官员的儿子,他认识陆畔,陆畔不认识他。
一看陆畔去撒尿了,这位也急忙跟去了,特意抢站在陆畔身边。
可能是太过稀奇,陆将军像个普通人一样参加科举,一点也没有搞特殊,场面太稀罕人,这位就边撒尿边控制不住自己偷瞄。
陆畔目视前方,心里却是:都是男人,你在瞅什么?
系好裤带,放下外袍,陆畔斜睨一眼这人,转身离开。
排号打水,领回水,在考篮里拿出小炉子,自己在书桌前煮水。
煮完,陆畔这才洗茶、“做饭。”
宋福生盘腿坐在炕上,用白菜叶包着酱茄子二米饭,哇呜就一口,香,真香。
打个饱嗝:“嗳?不知陆畔他们考啥样了,我与你们娘几个说哈,你们不知道,那考场,老遭罪了,就陆畔家里再是那什么吧,不,”
宋福生顿了下,笑道:“普通人还能好些,至少会做饭,像陆畔那样的才遭罪,没有小厮陪同,全靠自己来,搞不好这几天考下来,他得吃冷食,呵呵呵呵呵。”
钱米寿:“姑父你?”你怎么还有这一面。
宋茯苓是边吃饭边斜眼看她爸,恩,等您考试,就给您带块大列巴,一块能顶好几天,哈哈哈哈哈,噗嗤一下,喷了饭。
米寿:“姐姐,没事吧?吃饭咋还能呛着?”
钱佩英下去给闺女取毛巾,吃饭都不老实,取完毛巾爬上炕说宋福生:“我怎么听着你有点幸灾乐祸,陆畔吃什么冷食?你娘早就将我炸的面条还有加热饭拿去了,连石锅带加热包。”
石锅是宋富贵他们前一阵砸出来的。
石头传热快,恩,主要没成本。
那个炸面条,钱佩英承认自己做的虽然不如现代方便面的口感,但是她做的也不是很差劲,干干净净,放上些蔬菜和调料包,用热水一泡,香味十足,热乎的,连汤带面。
“啥时候的事?”宋福生惊讶。
宋茯苓也意外,她奶怎么与陆畔走的那么近。
钱佩英扒拉口饭,“给你考题,你不得给人家回礼吗?老太太说回礼不在贵重,在于人家正好能用上,当然了,用不用是对方的事,咱们礼轻情意重嘛,我一听有道理,我给打的包。”
这不嘛,此时,考官们就在眼睁睁看陆将军吃泡面。
那面条一泡,味是香,不像别人只煮点粥就着干巴巴的饼子。
陆畔的“方便面”里,放有顺子给装的蔬菜。
菠菜起早洗好,只过大半天并没有蔫吧,他就放在面块上,考篮里还有切好的板鸭烧鹅两个大苹果之类的,这都是什么鬼?
陆畔嫌弃的给扒拉到一边,只将酱牛肉片放进泡面碗里,开水一倒,料包一放,旁边一直在装小大人的考生少年频频偷看他,邻座的老大爷更是咬着烧饼,控制不住地看向陆畔大口大口的吃面。
考场外,大姐陆之润坐在轿子里傻等。
她所在的位置恰好能看到弟弟出来。
直盯到弟弟真的出来了,看到那张俊脸拎着她给的考篮坐进车里,陆之润这才离开。
第二天,第三天,陆之润依旧这么不露面的陪着,第三天,陆之瑶也来了,她是纯好信儿。
陆之瑶发现大姐时,还高高兴兴坐进轿子里问:“大姐,你怎么不露面呢。”
完全忘了上回大姐训过她。
弄的陆之润与四妹妹闲聊天时皱眉道:“你这性情是不是太软和?我问你,你在府里,到底过的如何?”
“我挺好的,大姐放心。”
随着陆畔“童子试”一场场考下来,马老太出现在卖“考篮”的店铺里。
她三儿即将要上场啦,该预备的,咱当家长的,要给孩子提前买好,有钱。
第六百一十五章 狮子座
“老太太,您看看,这全是考篮,几层的都有。
你看看咱这盖子都带着画。
这个叫名列前茅,这个叫气贯长虹,那个叫前程似锦。
里面的,里面还有,您老请进。
不止是柳条荆条藤条编织,还有各种木料的,鱼跃龙门、旗开得胜、进士及第。”
进士及第?
马老太眼睛一亮,随着店家就去了“高档里间。”
要说这间店铺很会做生意,就开在考场旁边,挣的纯是商机钱,这面一宣布恢复科举,那面立即各种考篮上市。
你听听,人家为做生意还可会说话了呢。
先问:这是心里已然有了谱?看来上一场考的格外好。
马老太骄傲地告诉店家道:“不,我儿没参与上场,早就考过了,很早以前就是童生,准备的是考秀才。”
店家马上好话就跟上,“那您更应给准备个好的,秀才、举人、进京,这都得带着。像考眼么前这举人,每次分三场,每场三日,您儿结结实实要在里面伴着考篮考九日。”
你看人家不提秀不秀才,店家直接过渡说宋福生考举人的事。
马老太:可不是?那你快给介绍介绍,到底哪个好。
“您老看看,这个叫攀蟾折桂,那个叫光耀门楣,您敲敲这篮身,您再瞧瞧那盖子,这都是有讲究的。
玲珑格眼,底面如意,以便搜检,不用被翻的乱七八糟还得一一拾掇。
箱这侧面是插锤子放竹钉,那侧放衣杆。
来,您老再看,像我现在敲的这个,它叫连中三元,您猜怎么着?”
“怎么着?”
“底部四角包银。”
听哪个都吉利,想起前些年儿子那个倒霉样,马老太一咬牙:“有没有囊括连中三元进士及第啥的?”
“有,有,您老请。”
好嘛,合着里间还有里间。
店家让小二给承上四角包金的,金子啊金子:“这四层考篮,它叫连中三元、高中状元、独占鳌头、金榜题名,一举成名!”
“别说了,多少钱。”
只要三九九,三百九十九两银钱,底部给你带着四角金片,背起来别人看着前方您儿被这四角就闪瞎眼。
您再核算核算拆了卖这底部金片还得值多少钱,所以说,你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您买的是儿子的锦绣光明。
就在店家激动地望着马老太时,马老太突然的平静了下来。
她一听花钱就能平静。
不买,竟特娘的扯淡,那四角包那么一点点金片,压根就起不到固定作用,说白了就是装饰。
话说回来,要真有实实惠惠大金块镶在考篮上,马老太也不能买。怕路上赶考,三儿再因为金光闪闪大考篮被人暗害。
“那包银的连中三元多少钱?”
九九八,九十九两八钱。
马老太心里出现一片乱码:我切,我的妈,握草,我的一百两要让人骗走。
其实,来之前,就有预感。
可是老太太就是想奢侈一把,别别别,别拦她。
她必须必,要将儿子当年连个正经书生考篮都没有的记忆抹掉,那背影,唉。
孙女买书已然花那些钱了,不差这一哆嗦。
更何况,老太太在心里劝自己:
这考篮能传承,买回好的,过多少年都不过时。
三儿考完给金宝,金宝要是不给她考,她就揍死他,金宝考完给米寿。
要是将这几人进考场带考篮的日子全算进去,分担到每日,合不上多少钱。
大德子将包银考篮放上牛车,听吩咐赶车去药房时,老太太坐在牛车上心想:回头咱家点心店也要为这场科举做点啥。
一,弄出科举点心篮。
你像鼓捣啥的,买几块不同样式的拿进去,打包好。
考试的有钱书生们那么多,在里面泡点茶就直接吃。
弄个促销,也起上一些吉利名,恨不得你吃了就能考上那种,
她好将考篮钱在考试那几天挣回来。
二,列巴上场吧,列巴。
虽然与她的高档点心店格格不入,但是有穷书生啊,囊中羞涩,又是住店又是吃喝,打比方考举人那九天的蜡烛都是钱,咱以前就是那种人,加吧加吧那就成了大花销。
贴出告示,告诉那些穷书生,这吃食扛饿,俺马老太不挣你们什么钱,只盼着你们别因为这些而犯难,都好好考,考过了一切都会变得好起来的。
马老太:俺这种心理,算不算小孙女说的回馈社会?
反正就这点本事了,俺老太太往后就算再有钱、就算逼格已经很高很高了,也不会白供饭的。
马老太进了药房,给儿子买各种小药丸,像拉肚子的,头疼的。
“你说啥?参片?含着它好哇?”
药房先生说当然了,提神,大户人家给考生都准备。
“那你哪种是好的?你别不好使,白含。”
又去给宋福生买了卷布,就是陆畔那种高档人用来专门装试卷的布。
蜡烛、烛台,蚊香,厚实的油布门帘,号顶布,铺桌子的毡布,这考举人蹲进去那些天都需要用到。
挖补刀,老太太搁心里合计着:回头做浆糊用小瓦罐装上,写错字要尽力挖补嘛。
给三儿带枕头,哎呦,那枕头芯需要重新装装。
老太太买着买着就搜罗了一大堆,最后还买了些桂圆莲子,打算给儿子煮粥喝。
儿子考试那天,她要起早包饺子。
任家村。
“啥玩意就一百两?”老娘是不是疯啦?宋福生一点儿不领情。皱着眉。
村里人好些妇女也听傻了,啧啧,你别说贵不贵值不值,人家还是有呗,有钱。
没钱就算再值吧,也不可能买。
你看看宋福生那些哥哥嫂子全都说:“该买该买。”
这就是有钱有底气的人家,换那没钱的,老娘给老三花这么多钱,哪还管弟弟以后高不高中会不会借光?现在就得挠一起去。
不过啦?扎脖啊?一百两买个筐。
这回,就连阿爷那么会过日子的,竟然也说:“要的要的,贵的结实,回头还要装西瓜呢。”
钱佩英早就看傻了听傻了,瞧这阵仗,老宋是要去开运动会吧,可不能给带西瓜。
而宋茯苓是绕着这一百两的考篮走来走去。
两天后,米寿美滋滋地拉着考篮:“姑父,你快看。”
宋茯苓让二伯给考篮安了四个轱辘,又在上面弄个拉杆,“拉杆考篮箱”亮相。
免得爹背一堆东西进场。
与此同时,陆畔的成绩下来了。
这还用问吗?本地区第一名。
第二名:“杨康”。
陆畔成绩才一下来,就为宋福生操心,递给顺子联名具保书:“送去。”
所以宋福生的联名保人是:陆畔,丁坚,林守阳,谢文宇。
童谣镇有几位书生找上门,宋福生:“不好意思,我已经有了人。”
……
宋茯苓悠闲的对着河面吹口哨,吹的曲子是:
七月份的尾巴,你是狮子座。
八月份的前奏,你是狮子座。
八月,老爸的考试月,来啦。
第六百一十六章 我的未来不是梦(三合一,为釉谶。打赏+)
在临出发前一晚。
夜深了,大屋门帘外。
宋茯苓听到老爸对老妈抱怨说:“这八月咋一晃眼就来了,我还有好些书没看完。”
老妈:“别看了,你已经临阵磨枪好久了,别紧张就行。”
老爸:“我不紧张,那曾国藩考秀才六次落榜,最后怎么着?位极人臣。我那个什么,万一没考上,媳妇,这很正常是不是?我还能比曾国藩厉害啊?”
门外的宋茯苓心想:
老爸,你别只看人家六次落榜啊?你怎么不看看人家考完那么多次,才不过二十一二岁。
看了看手里新整理出的能让老爸再巩固巩固的知识点,笑了下。
算了,这还没等考呢,老爸就开始往回找补退路,曾国藩都唠出来了,瞧给吓的,宋茯苓回了屋。
小屋里,米寿披散着头发,睡的身子七扭八歪。
不知梦到了什么,白嫩的小脚趾时而还动一动。
马老太也睡的那叫一个香,天热,身上只搭件被单子。
第二日天还没亮,就变成马老太观察孙女和赝品孙子的睡姿了。
老太太鸟悄下炕,给这个盖盖单子,给那个正一正身体。
她出了房门,打了个哈欠,在院子里放轻动作舀水洗脸洗牙,又将院子里架起的小泥锅下添了柴。
自从天暖和,她也重新踏入点心界开始,老太太早起就在这里给自个煮口饭。
要不然起太早,在屋里抱柴火做饭总是会弄出响动,容易影响三儿一家睡觉。
再说现在天热,在屋里点锅,炕热,孩子们该上火了。
老太太坐在小板凳上,一边等着锅里的面条熟,一边啪的一声使劲拍脖子一下。
一大早上,就让蚊子咬了一口,你瞅瞅,拍死它,全是血,都是她的血。
钱佩英迷迷糊糊出来,眼睛都没有完全睁开,手里端着小碗咸菜,打着哈欠小声道:“就吃这个?”
“不是让你不用起来嘛,你快进屋睡觉吧,别给我三儿吵醒。我就对付一口,想吃好的进城吃。”
老太太咸菜、白水煮面条,吃了一小碗走了。
而此时,桥下已经有好些来回穿梭的人影,负责给她装大量点心、牵牛车喂牛的都过来啦。
尤其是今日,桥下显得格外热闹,因为在伴着吵嘴。
马老太急走上前:“怎的啦?”
宋福生的大伯说:“弟妹,你快说说这老爷子,他非要去,你说他那么大岁数去干啥?再说怎么轮也该轮到我啦。”
他还没有进过城嘞,侄子福生明日考试,他当大伯的理应去。
葛二妞急忙附和老伴:“是啊,俺们两口子这回必须陪着。”
马老太瞪葛二妞,“你不开店啦?你给我云中县撂挑子?”
“没,宋二嫂子带她老头子早拉点心走了,我都与她们打好招呼,让她老头给我顶几日,我和他大伯这几日随你走。”
马老太这面还没给断完官司,那面她大儿子宋福财:“娘,我跟你去,这几日对三弟挺重要的,我想在外头等着。”
“你辣椒酱不炒啦?你是大师傅老大啊,让你媳妇和老二媳妇跟着我就得啦,啊?你搁家挣钱。”
王婆子:“我其实也应该?”
马老太:“你别其实啦,你快给我启程去葭县卖点心,啥时候啦还没走!”
总之,差一点全体都有,全吵着嚷着要进城,弄的村里有起早的人家看到这一幕直啧啧:
不知道的以为“宋九族”要搬走呢。
也是,人家城里买卖多。
马老太手握鞭子,对车下的宋阿爷说:“老爷子,快回去守着他们干活吧,那盖房子离不开你,真离不开,家里烤炉房剩那么些大闺女,地里,山上,都需要您老指导,啊?回去吧。”
连哄带商量,才使得打扮一新的宋阿爷放弃进城。
头车发动,马老太一甩鞭子:“坐好。”
六台牛车载着好些点心、载着好些“家人”,浩浩荡荡的出了村,向奉天城进发。
沿途,天越走越亮,就能看到那乞讨的孩子们出动了,一堆一块。
这些讨饭的,都是前一阵打仗或是打完仗从南面逃来的。
这一批新难民,比起宋福生他们当初差很多。
因为朝廷打穷了,给兵将们吃饭都在算计,更何况还没打完,还在屯兵镇守,看任家村军粮没停工就知晓,就不可能开仓接济,发的救济粮十分有限。
所以有的逃难人家,就是让他现开荒,你等粮食种出来前也不够吃,那咋办?大人们在开垦荒地,就将家里的娃子们都打发出来。
马老太天天在外行走,早就见惯不惯,尤其是这路上,城里不让进。
看到五个小孩子穿的破衣烂衫有要拦她车的意图,率先拽住牛绳,随手就抽出一个包袱,从里面拿出一小块一小块的列巴。
“大的带小的们挖挖野菜,捡捡柴,这都能换一两个铜板,长大了记得要自力更生啊,驾!”
这一套磕说的那个溜,从给小娃们列巴到重新驾车的动作更是行云流水,前后不过耽误三两分钟。
马老太她大伯哥,她那个没出过村的二儿媳等等,各个看傻了眼。
奉天城,从角门排号进城。
守城衙役审别人:“哪的?进城做什么?”
到马老太时:“呦,老太太,来啦。”
马老太一点头。
她大伯哥、她二儿媳等众人,望着她背影:“……”
“你别总瞅热闹啊,帮老高牵牵牛。”葛二妞训她老头道。
“嗳嗳”,宋福生的大伯急忙应着,可是却控制不住的看街道两旁。
那一屉屉的包子摞那么老高,一日下来,能全卖出去吗?
回头看了看自家牛车,大伯:能,咱点心都能卖那些。
“胡辣汤油饼子,豆腐脑油饼子,客官里面请。”
“羊汤羊汤,新出锅的。”
“保准你一碗下肚就饱饱的,面汤馄饨大饽饽。”
那又是在排队买啥呢。
高屠户告诉大伯:“烧鸡,可香啦。”
他给马老太补点心送货时,给他家双胞胎和胖丫、米寿、金宝买回过一只。他给叫到家里,屋门一关,就这几个孩子偷摸吃过,他啃的边边角角。
“哎呦,城里人起早就吃鸡,嘿嘿,跟咱村不一样,真热闹。”
马老太的二儿媳朱氏就更是感觉眼睛不够用了。
指着一座小二楼上的台子,问何氏:“大嫂,那是干啥呢?”那里咋杵着俩人,画的跟鬼似的。
何氏瞟一眼:“那是假人,戏楼,用假人扮相,到时辰该唱戏了,真人还出来你打我我打你呢。”
“呦,大嫂,那里就是卖咱擦脸油的吧?我听她们唠嗑说过,离点心店不远。”
“是啊。”何氏心想:就是二弟妹你打大丫二丫,给你买的那罐擦脸油的地方,你还能舔脸问?
在何氏心里,这二弟妹一点儿不知足,俩闺女给买擦脸的还能挨揍,都给打哭了,说不经同意就是不能花钱。
哎呦我天呐,你说当时连同村里在内,好些汉子半大小子都在家干活,都听见了,大丫二丫得多没面子,那又不是小孩。
就没见过这么不讲理的,那心疼娘还心疼错了?俩闺女不舍得打扮自己给你买。
要换成她,就得心拔拔凉,反正她没生闺女,有时候是很羡慕二弟妹和三弟妹的。
你看看人家三弟妹对胖丫。
就这事,当大伯娘的何氏对朱氏很有意见。
那天何氏还给大丫二丫拽她家去了,给护着不准打,二弟妹问凭啥插手?没有为什么,娘不在家,我是你大嫂,你就得听我的。
此时朱氏也想起了这茬,瞅了眼大嫂,脸色讪讪的。
何氏却不放过她:“你看看吧,那样的小楼里卖的东西得多好,你俩闺女对你多舍得,多孝心。”
在旁边一直听着的李秀,也扭头跟着瞅。
一个卖擦脸的小楼外面都能弄那么好看,只感觉城里人都不知该怎么乐了,真会活。
而马老太整这些人进城要干啥呀?
这些人,一脸激动站在点心店里:我们是陪考军团,多重要的日子呢,必须必陪考。
马老太:屁,你们至多是卖科举点心的军团,都给她干活。
“杨康”的母亲走进蛋糕店:“听说你们这里卖扛饿的点心?”
“是啊,来,大妹子,您看,”卖这玩意不挣钱,但是葛二妞仍然不失热情张罗道。
……
而任家村那面,直到晌午,宋福生一家才出发。
明天就考试,今晚去城里住。
宋福生的考场被分在南西所,像是以陆畔为首的“f4”,也是被打乱了分到不同的考点。
任公信劝宋阿爷:“老爷子,少些往车上倒动东西,真用不着,考秀才早上进去晚上就出来,就考三日。不像考举人住进去。”
他可是有经验的人。
宋阿爷:上边去,抱西瓜呢,躲开。
宋福生正在冲任三叔和任七叔他们说:“你们怎么回来啦?”这些人特意从大地里赶回来。
“回来看看,好好考。”
邻居翟婆子:团长你好好考,只有你考好了,我家狗才能牵回家,要不然赶明还得送走。
宋福财将考篮拉杆箱放上马车,给米寿抱上车,一向不怎么会表达的人,尤其是总感觉比弟弟差很多,忽然拍了拍宋福生的胳膊。
马车路过桥时,宋茯苓笑:“爹,你看,姐姐们来啦。”
多亏没有开玩笑往外说要穿紫色裤衩,紫腚对。
要不然“宋九族”全体,今日就得全穿紫色,紫布能给买断货。
大丫二丫桃花,一帮姑娘们特意在这个时辰停工,站在桥那头,望着三叔三舅的马车。
宋福生压根就没坐上车,随着走,随着身后就跟着人。
村口那里更是聚集很多村民,辣椒房的,奶砖房的。
“团长,好好考。”
“团长,你一定要好好考。”
宋福生的心理是:握草,抹了把脸上的汗。
他是抹了把汗,马车驶离,宋阿爷却望着车影抹了把泪。
任公信瞧的直撇嘴,他也送过考好不好?不至于,这还没考呢,要是那面张贴说考上了,老爷子你不得晕厥过去啊?这怎么还手抖上啦?
宋阿爷骂他:“你懂个六。”
他哭,是因为他想着:
福生,阿爷的生娃子,你是阿爷亲自送出的第一人,是咱这个大家庭赶考的第一人,但绝不是最后一个。
他要一个又一个亲自送出去,金宝、米寿,直到小宝(李秀家儿子),他要好好活。
联想到这些,老爷子就想哭,那心情激荡的,跟河边的大水车掀起水波浪似的。
下午,快晚上了,宋福生才带着一家老小进了“镖局”,这几天考试住这后院。
镖局众人纷纷拱手,“头,头。”
里间,牛掌柜正在咔咔卡戳,出一趟运输队卡戳,回来一趟拿票据零钱,旁边的二蔫吧对照着保单和账本,算盘打飞了,在合账近七日毛利多少钱。
院子里还有没出任务在互相比划手艺的汉子们,四壮正在抱膀监督,他才出任务回来没两天。
听到动静,这几个人急忙朝门口走。
这时,宋福生已经向没见过家人的汉子们介绍到,那个是他媳妇,你们的老板娘,指宋茯苓:那个是他掌上明珠,指米寿:那是宝贝疙瘩。
“小姐,少爷。”宋茯苓和米寿又成小姐少爷了,俩人都不觉得这称呼有什么,应的很自然就一前一后进了内院。
钱佩英是直接就进了牛掌柜所在的账房,问问进账情况。
家里她管钱,她老公只负责挣钱。
牛掌柜:恩,我已经习以为常,姑爷现在没实权。
第二日很早,宋福生起来正要洗漱,就发现闺女和米寿不见了。
“哪去啦?”
“随他们奶走了。”
“那他们奶奶呢?”
是,宋福生啥也不知道,大伙最近甭管忙啥,都不让他知道。
钱佩英递给他皮套,一边示意老宋扎头发一边说,“你先别问啦,先洗脸刷牙吃饭。”
厨房。
钱佩英笑看老宋道:“你入考场的新书包,有人给你拿,”给掏钱买的嘛。
“你爱吃的那猪肉大葱馅饺子,有人她给你包。”
“我估么着,你要是考砸了,你委屈的泪花也会有人给你擦。”
“啊,这个人就是娘。”
宋福生憋不住笑:“得得得,别唱了,这怎么还念上歌词啦。”
钱佩英噗嗤一下也笑出声,用围裙擦了擦手,指着饺子说:
“老太太走之前给你包的,你看看现在才几点,就能猜到她得几点起来。
人家说了,这一百个饺子,旁人不准碰,都要给你吃。
这里面有一个是包了糖的,你要是能吃中,就是百里挑一能高中。”
宋福生指着盖帘中间,有一个跟包子那么大的饺子笑出声:
“这是搞笑呢吧,杵那么大一个,傻子都知道里面包了糖。”
出门时,牛掌柜他们刚要张嘴鼓励,宋福生“打住”。
这才一身长袍,拉着拉杆篮子,带着妻子和四壮,大步流星离开。
考点南西所这条街角,离考场入口不是很远,拐过去即是。
宋福生拉着箱子,忽然顿住脚。
只看街角处早已支起“陪考棚”。
棚子里摆着接起来的长桌子,桌上放着各种已经用油纸打包好的点心,最上面放有切成小块插着牙签的试用品,已经被试吃掉很多。
还有两张桌专门放有大列巴,桌前面贴着一张红纸黑字,上面写着“四文钱”,四文钱一大块。
他心知:这四文是真不赚钱,贴着红纸黑字,也应是怕囊中羞涩的考生不好意思上前问,直接写的清清楚楚。
另外,棚子里还有好些长凳,里面坐着好些人,有的那不认识的还要给帮忙烧火,马老太的身影正在其中忙忙碌碌。
老太太在免费给坐在棚子里等待的家长烧水,有那考生壶里没带水,更是啥废话也没有就是给提供,鼻尖已然冒汗。
最关键的是,他闺女一身男装带着米寿,正站在一个箱子前给人换钱。
什么钱呢?答完题交考卷前,所有考生需交三钱银的封卷费用。
为方便考生,怕有的那考生不是正好的三钱银,或者拿的铜板容易进去被考官嫌弃,得麻烦人家数钱,人家考官能不嫌弃吗?闺女在给兑换。
站在宋福生身后的“杨康”,也在驻足看着这一幕。
他心暖暖的,他这回也带了“马老太糕糕兴兴店的列巴。”
今日在另一个考点的陆畔,此时来到了考场外。
他下马车一抬头,就看到了“马老太的公益现场。”
宋福生的大伯,正巧与感谢他的老头说话,递给对方扇子道:
“谢啥,应该的,天太热,你们这都是赶路陪着来,咱自家也有考的,俺亲侄子。
所以说,太懂你们啦,不容易,这出来送考一个,那真是全族、全村,甚至是你们那县里都少有吧?”
顺子拎着考篮,一脸感慨至极:“少爷,这就是茯苓小姐的家人,句句朴实。听说每个考场外都设有这样的棚子”
陆畔:“……”我要进去了,你与我提茯苓,是想让我心乱?本来我就着急见她。
是的,要进场了。
“莘莘学子”们排号接受检查。
棚子里的家长们,各个不放心的探头望。
钱佩英望着宋福生拉着小箱子的背影:这真是那句网络俗语“活久见”,送老公进考场,在现代打死她也想不到。
而宋福生在穿上鞋后,这不是要脱鞋检查嘛。
入场前,他拉着箱回眸,满眼都是家人在对他挥手,一脸豪情壮志地走了进去。
第六百一十七章 我不做大哥好多年
“嗳?闺女,你看见了没?始终跟在你爹身后的那个小伙子,就检查跟着,干啥都跟着脱鞋也跟着那个。”
“啊,看见啦,也回头瞅来着,长的挺精神的。”
钱佩英笑,凑到女儿耳边小声道:“他就是我说的那个杨康,啧,书店那个。”
钱佩英只觉,很有缘分,没想到那小孩与老宋在一个考场考秀才。
“好哇娘,你不看我爹,你看帅哥。”
……
大概是跟的太紧了,这不嘛,“杨康”就借了光。
此时,“考场教室”门口的一排桌前,要交票据领卷入场。
到宋福生这里,忽然就停顿了一下。
宋福生眼神活,就看到监考官一手票据,一手对照手里的名单簿,应该是发现他的担保人是陆畔之流了,然后与旁边的考官耳语了一声,就面不改色的说:“下一个。”
下一个:“杨康”上前。
宋福生拉着箱,往旁边躲了躲。
他不能走啊,还没处理完他呢,没人给他座位号,进去坐哪?
“杨康”的票据交完,卷子到手。
就在这时,之前那名面不改色的考官,这才将座位号递给宋福生,示意你先拿着卷子入场。
宋福生拉着箱回头,心里已然明白,看来他和那名小伙的座位被临时调整了,本来他的位置应该是不好的。
果然,当那名小伙背着篮子进来,寻号坐下,所在的位置紧挨屎尿窝子。
而宋福生的座位临窗,通气,阳光一照还暖洋洋。
估计那小伙子心里也清楚被调换位置了,不过,看起来对他没意见,发现他总瞅,还冲他礼貌的一点头。
“干什么?”
宋福生傻兮兮的举手,差点脱口说“老师,我有点事”,紧急改口,“大人,我?”
我不告诉你,我直接去得了,免得废话。
考场的考生们,就看到宋福生速度极快地蹿到“杨康”身边。
“给你。”
“杨康”疑惑地接过小罐:“什么?”
“撒上,有味儿就撒,别为这个多想,好好考。”
宋福生很操心的惦记,怕年轻孩子,因为这个插曲心态不好再发挥失常。
当宋福生重新坐好后,旮旯里的“杨康”,隔着几排桌子与他对视,俩人相视一笑。
监考官们:“……”
其中一位监考,特意走过来检查小罐。
需要做做样子的。
要让广大考生知晓,别说你们这里没有互相认识的,我们当时分考场时就给你们来自一个地方的打散,就是真有在外面现认识的也没用。
拿起来一闻:好嘛,奶香奶香的,这什么呀?
开考。
书生们动作同步,拿出笔墨。
宋福生被他闺女练的,先拿卷子审一遍都有什么题,做到心中有数。
这一看,他嘴角控制不住上挑。
随着一页页翻过去,嘴角越挑越大。
直到最后一页,他攥拳放在唇边清咳一下,望了眼窗外。
低调低调,憋、憋回去,别笑。
这人哪,真滴,来回古代,不参加一次科举,那都算白来。
这人哪,真滴,一辈子,你要是从没有为一件事全情投入的拼一把,你这一生都遗憾。
就曾经觉得学习要苦死的日子,挺住了,过后,你再回忆,保准你会觉得咋就那么有滋有味呢。
这人哪……行啦,先来口饮料吧,早上吃饺子吃咸啦,
来口体质能量再答,哈哈,不着急,稳如狗。
近中午时,由于这第一天考的全是基础知识,宋福生所答试卷与旮旯里的“杨康”、与另一个考场的陆畔,卷面完全一致,一字不差。
行啦,该吃饭了。
写的手脖子都酸了。
宋福生拿出寿司,那都切成一块块的了,这天吃,凉快,又咬一口火腿,往嘴里扔两颗杏仁核桃仁。
“杨康”隔着考生和一排排桌子,望了眼宋叔背影,他是拿出列巴,列巴在外面被衙役检查切成了四块,就着水囊里的水往下咽。
过一会儿,他“宋叔”又拿出果盘,里面有切成块的苹果、西瓜、香梨、香瓜条,上面插着牙签,盒下面还有冰袋镇着。
冰袋是一早拿的,在门口检查时打开给人看,就匆忙间没系紧,眼下早就化成汤。
不过,那也没事,盒套盒,多少有些保温效果,一吃还是哇凉的。
就这,媳妇还要在保温盒外面缝个小棉被,这样就更有制冷效果了,老娘说好好好,再给带两根雪糕,他没让。
站在前面的监考官们,望着在窗边悠闲自在午休的宋福生:“……”
吃的比他们的工作餐都好,就不用提其他考生了。
有那大人,看见宋福生将通红的西瓜块放进嘴里,喉咙控制不住的动了动。
主要是他有听检查的同僚讲,那是冰镇的。
小盒递过,宋福生微扬下巴,示意拿着。
考生之间不让说话,给香水那阵,那不是还没开考嘛,即使当时就说那么两句,你看监考官都下来特意检查。
“杨康”意外的接过果盘,他也不能说谢说什么的,只能冲正在撒尿的宋福生抱拳。
宋福生解裤子,不当回事略一点头,随后就认真地哗哗撒尿。
下午才到,府尹大人带着几位巡视官就来啦。
终于巡视到这个考点,上午在另几个考点转悠来着。
府尹大人进来就嗅鼻子,这什么味道?
正巧就看到“杨康”在冲地上撒水,手里拿着小罐,向地上倒。
不倒不行啊。
其实“杨康”是舍不得的,本想原样还给宋福生,可中午吃喝拉撒过后,天热,那尿味儿扩散的快,考生里要是再有几位上火的,那真是熏的人头疼。
小风一刮,奶香奶香混着……
这是靠近屎尿号这里。
当府尹大人走到离宋福生不远处,又嗅了嗅鼻子。
这又是什么味道?
宋福生:我抹清凉油了。
府尹大人特意在宋福生桌前停下脚,在不打扰答卷的情况下,他在看卷面。
这种情况,上午在其他几个考场也发生过。
比如,府尹大人站在丁坚桌边看过,站在谢文宇、林守阳的旁边挑过眉。
倒是陆畔所在的考场,府尹大人没站旁边看,他是站在正前方观察陆畔怎么样啊?
所以说,别看没说过话,府尹大人心里却是认识宋福生这个人的。
看完,微点下头,又在门口听监考官耳语两句。
当府尹大人到了外面,眯眼望向远处的“陪考棚”,那里或坐或蹲,他在多个考点外见到。
忽然嘱咐了手下几句,这才坐轿离开。
陪考棚里,一帮人正摇着蒲扇听着蝉叫,尤其下午叫的这个邪乎。
这天热的,都快要下火了。
忽然来了一人,打断了马老太正在听那些人唠各地的收成。
“奶,他好像是?”
“他是官,”没等宋茯苓说完,马老太就打断道。
这人身上有官味儿。
没错,在宋茯苓眼中,这人就是来采访她奶的。
钱佩英小声问女儿:“那人和你奶单独唠啥呢,采访好了,朝廷能给奖些钱还是给些政策啊?”
宋茯苓想到一种可能,眼睛忽然亮亮道:“娘,搞好了,我奶能被写进县志,就是一种地域志。这一年当地都发生了什么,历史、地理、风俗、人物、文教、物产,反正就是这种书,过多少年后,被后人都能翻到看到。”
啊?啊啊啊。
宋茯苓说完,自己先激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