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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全家都是穿来的全文阅读

作者:YTT桃桃     我全家都是穿来的txt下载     我全家都是穿来的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百五十八章 不好找对象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打完。”

    武器实在是落后。

    在这里,这辈子也再看不到,伞兵一路迫降,海边站一排。哗哗哗冲锋枪扫射,迫击炮咣咣几下就给船炸翻。

    宋福生望着女儿摇了下头:“谁知道了?追击都需要追一阵,全靠腿走,且得打一阵。”

    宋茯苓立马将这事扔了,缠磨着宋福生问,“仓场衙啥样?下回送货,要不然我换上男装押运一趟?应该能让我进吧,不让我进,要不你去接应一下?”

    “就是个大厂房呗,有啥可好奇的?”

    “可是我好奇你办公室。”

    “那你送货也进不了办公区,直接给你们赶到后面货运门那里。”

    “唉,”宋茯苓忽然耷拉着肩膀,抱怨道:“这里对女性实在是太不友好,”都不让上班的,连随便出门也费劲。

    宋福生好笑道:“觉得没意思,就看看烤炉房里的那些姐姐。”

    “可我是她们吗?”

    对啊,闺女又不是打小就生活在这里会习惯,脑子里还有个现代的花花世界,也不如他,连点古代记忆都没有。他这里,融合了还好点儿。

    宋福生掐指算了算,媳妇、闺女,几个月没出过村子了?

    “去找你娘,收拾收拾,跟我进城呆两天。”

    “真的呀?”

    真的个屁。

    钱佩英才进来就听到爷俩说进城:“米寿咋整?他还念书。辣椒基地又开始搭上大棚了,我还得指导。而且茯苓你走了,列巴那里,宝珠她们真能算明白吗?你爹将工钱要回来啦,不给她们结算结算?管是人家领不领工资也要告诉一声是多少钱,再过几日的吧,听话。”

    没等宋茯苓泄气,宋福生就说,不等过些天,过些天还会有别的事,永远忙不完。

    择日不如撞日,就明天,随他一起走。

    那咋的?这里,离开他媳妇闺女地球就不转啦?

    就不信那个劲了,爱咋咋滴,不管,进城晚上能给他下班后做做饭,娘几个白天能出去逛逛街。

    “啊?你是说真的哪?”钱佩英半张着嘴问道。

    “我啥时候开过玩笑,”瞅了眼女儿,宋福生一掐腰:“我说话不好使啊。”

    “那米寿呢。”

    “带着,我一会儿就打发人去告诉任族长一声,这几天让他严抓盖房子,再给我出一份怎么合理花掉赏钱的章程。”

    钱佩英啧啧两声:“哎呀你个学习不好的,也就你能干出这种事,还利用特权停课,不让米寿好好念书。”

    宋福生却没理钱佩英,脸上带着笑弯腰问坐在炕沿边的女儿:“这么办行不行?”

    “我看行,我也觉得米寿不差那两天,哈哈哈。”

    宋福生望着女儿咧开嘴大笑,茯苓很少大笑的。

    大姑娘了嘛。

    人一大,心里存了事就会很少大笑了,倒是哭的时候多。最悲哀的是,慢慢的连大哭出声的机会也会变少。

    反正他是这么理解的,泡着酸甜苦辣的水一路趟过来。

    所以此时看到女儿笑的没心没肺,宋福生很珍惜,就稀罕女儿这样,最好永远这样,那才说明孩子甭管多大岁数心里幸福。

    也不知将来女儿真成家了,还能不能这样了。

    他要是再先走一步,不能再将孩子放在眼皮子底下护住了,给孩子一人剩这里……哎呦我天,不能想了,不敢想。

    宋福生没过脑的许诺道:“茯苓,你等爹不干那天的,你不是想去看看官衙啥样吗?爹领你进去。”

    “真的?”

    “真的,穿什么男装,爹就领你女装进去,穿漂漂亮亮的,让你坐坐我那六七品的椅子,爱咋咋滴。”

    不怕受人诟病吗?对名声极其有碍。

    一般情况下,第一个人干出这种事会被流传很远,别胡闹,低调些入乡随俗吧。

    钱佩英试图拦住那虎爷们。

    结果那虎爷们当孩子面前就拽她手,“我也领你去,也让你坐坐。”

    钱佩英一下子就憋不住笑了,“其实就是间破屋子呗,瞅把你显摆的。”

    “哈哈哈,媳妇你说的咋那么对。”

    “我一猜就能猜出来,哈哈哈,老宋,啥时候发工资啊?”

    宋茯苓在父母的笑声对话中,也咧嘴傻乐,心想:我不需要男朋友。

    现代,这里,老爸从未缺席过本该男朋友出现装逼的场面。

    脑中回忆着在现代时,念小学,小伙伴与她显摆“我这是什么什么牌子钢琴,听我爸爸讲,咱县里都没有卖的噢。”

    这话让她爸知道了,没过两天,她家就多了一架比小伙伴那架还贵的钢琴。

    老爸还特意登门去小伙伴家,对人家爸爸说,“感谢给提供地址,”摸着小伙伴的脑袋:“去我家玩玩吧,也看看茯苓的钢琴。”

    “哇,茯苓,我爸爸说,你的钢琴比我的还好呢。”

    妈妈说,那是爸爸花了要买门市的钱。

    所以有一阵她特别厌烦琴也坚持弹,从没说过烦。

    就这样一路被小学中学的小伙伴们评价:“你爸爸可真好”到了大学。

    大二,舍友们度过了傻玩的大一时光开始谈恋爱了,开始慢慢会有人显摆男朋友来接啊什么的,临要放暑假前显摆的最邪乎,因为要搬行李箱回家。

    那时老爸大摇大摆的管朋友借了一台当时最好的大奔,堵在那些舍友男朋友的车前。

    她一个人拎着箱子才一下楼,老爸叭叭对她按喇叭,穿着格外讲究,衬衣休闲裤,头发新理过,甩上车门摘下墨镜,声音磁性沉稳:“茯苓。”

    至今还记得自己坐在车里第一反应就是瞪他:“你这样,不知道的以为我是被包养了呢。”

    “啊,装过啦,对不住啊闺女。”

    情人节那天,第一次和一帮朋友去迪吧喝酒跳舞,中间有拍卖环节,追求闺蜜的男生喊价要送闺蜜的花。

    “a7卡台1500。”

    “楼上,楼上雅座的那位朋友出价1800。”

    “2000。”

    “2200,a7这位朋友2200,还有没……噢,楼上已经示意我,直接叫价三千,三千还有没有?”

    她当时想着谁呀,这是要买谁心花怒放啊?冤大头吧。

    结果dj拿着卡片说,送给a7卡台,恩?她们这一桌全疑惑,不是没有拍下了吗?死在2200上。

    “送给宋茯苓。”全场,音乐。

    一仰头,赶紧寻找是哪位男士偷偷看上了她,真有眼光,她爸在对她招手。

    眼下,到了古代,老爸又开始了,领她逛官衙就是个开始。

    我很看好你呦,希望你在这里,经常带着特权从逆光中向我走来。

    么么哒。

    “闺女,你瞅我笑啥呢?”他和佩英都过劲了,这孩子怎么还在笑。

    “啊?没没没,没有,我看你和我娘高兴。”

    “你是想进城高兴吧?”

第五百五十九章 外财

    就在这时,宋福寿拽开宋福生家门,先在外面打声招呼,出个动静:“回来啦?”

    “啊,进来,来,坐。”

    宋福寿进屋对钱佩英笑着一点头,随后才坐在炕沿边上。

    看到宋茯苓给他倒水,接过水杯时,也挺拘谨的冲宋茯苓这个侄女一笑。

    自从知晓当初由于自己的原因,差些让堂弟媳妇和侄女被迷药彻底熏过去。

    自从和堂弟一路,见识到堂弟的真正实力。

    自从来了任家村,更是知晓钱氏和胖丫是不能碰的逆鳞,尤其是还在前线亲眼见过钱家的家丁四壮,那杀人不眨眼的模样。

    宋福寿每次见到钱佩英和宋茯苓都有点莫名气短。

    “听说你找我?”宋福寿没喝水,将茶杯放在炕边问道。

    宋福生望着宋福寿的独眼:“恩,这些时日,在家呆的咋样?”

    “嗨,就那样呗,你还不了解我娘?我说我想挣银钱,和大伙一起挣,眼下要是没挣钱的活计,那就多干活,她不让。这些日,我也陆陆续续听人讲,知道这里的情况。前几天,阿爷还特意找我谈过,与我详细讲明了共同干活,可是?”

    宋福寿说着自己都犯愁。

    爹、娘,哥哥嫂子已经在这里安家一年了,这一年没少攒家底,连他那以前不争气的妹子,听说在烤炉房一直干到现在,也攒有三两银钱了。

    其实他能活着回来,经历过那些事情,再见到这些亲人,觉得挺满足。连嫂子这回也真心实意见到他挺高兴。

    就是老娘,昨儿说了这么两句话,家里气氛有点不对劲儿了。

    老娘说,“以后干活,老大,等你伤病养好啦,你要拉拔拉拔你弟弟,他就剩一只眼了,他多可怜。往后挣的工分你们平分。”

    嫂子那时候就有话憋着在忍。

    结果老娘又加了句:“至于以前的工分,在老爷子那里没算的,包括咱眼下手里的,还有属于咱家的牛,也你哥俩平分。”

    嫂子就不干了。

    老娘就骂嫂子:“你心咋恁狠?你个黑心肠的,老二眼睛都没一只了,就剩独眼,就剩他一人打光棍要啥没啥,你要啥有啥,你爱乐意不乐意,不乐意滚出家。”

    晚上,他听真亮的,嫂子和哥哭诉:

    “往后拉拔二弟,他一人干活还要平分银钱,我咬咬牙也能忍,我都心里有准备你娘会接着偏心。

    可凭啥以前咱累死累活挣的,连牛啥的也要给老二,他那时候人在哪呢?他爹,你看看我这手。

    我说句不好听的,他那时候没与咱一起走,又挨饿又眼睛没的,那不就是他自己作的吗?非要自个单独走,又不是我给他眼睛整没的。”

    那时候夜深了,嫂子还在与哥抱怨。

    后来不止抱怨他会平分家里银钱,还抱怨老娘受婶娘影响已经没空骂儿媳,一年没挨过劈头盖脸的骂,没想到他一回来,就变成了黑心肝的。

    此时宋福寿也没藏着掖着,就与宋福生大致学了。

    他也没人可讲。

    这才哪到哪,才回来多久。

    “收拾收拾,去压趟货?”

    “恩?”

    “这些人,就你身上伤没啥大事,我这里还真需要有个自己人一路跟着去,在水岐城站一站将鱼油装车,那边我已经打发个人去采买了。”

    宋福生打发的人是一品轩陈东家,早在之前就走了。

    水岐城是陈东家的老家。

    而之所以选择去水岐城购鱼油,没有在奉天城大量收购,原因在于有很大的差价。

    奉天城没有海,这里人日子过的属于目前皇上管辖最好的。

    水岐城他曾路过,真的像陈东家以前讲述的那样,那里的汉子都自卖自身过的很苦。不过,那里的百姓会自制鱼油。

    宋福生就想着,让陈东家早些去,去真正的百姓手里收购。

    虽然买不了太多,无法解决当地很多百姓的穷苦问题,但是咱哪怕不是以在奉天城收购的价格,哪怕比奉天城的价格低一些,也能让卖鱼油的老百姓手里有点活钱,这样就能买些粮食吃。

    就很凑巧的,在宋福生与宋福寿正谈这个话题时,隔壁宋富贵家,宋富贵也和他媳妇说这个,不过,富贵的关注点不一样:

    “媳妇,我跟你说,你别告诉别人,都有人给福生送礼啦,找上门偷偷摸摸敲门。我这回去可真是开了眼界,福生当官不一样。”

    “怎的呢。”

    “他没收礼,给人打发走了,那个商户想让他收鱼油。”

    与此同时,这面,话题在继续。

    “水岐城,咱们曾路过,再往前走到下两个城就是码头,就是被?”宋福生冲宋福寿使眼色,担心在外面烧火的妻女听见,用眼神暗示“咱被押回来坐囚车那一路。”

    “啊啊,我知晓,你接着说。”

    “所以就要有一个路熟的。我的那位好友陈东家,他也不会亏了你,跑一趟八十两银钱,你要觉得行,就回去说服你娘。”

    宋福寿激动的立即下了炕:“他能真给我八十两?”

    这钱其实是宋福生用户部批的钱给,差价就能大到给老陈三百两,给宋福寿百八十两,竟还比在当地采购便宜些许。这也是奉天城做鱼油生意的商人,为啥要大晚上敲他家门送礼。

    “对,就是走的急,明日就要跟我进城,后日你就要随粮队出发。一路帮着押运官管管粮队,我会给你引荐,你毕竟当过兵,这回民夫人数也多,不好管,恩?”

    “中,我这就回去卷铺盖,有了这八十两银钱,堂弟,不是,团长。”

    宋福生笑:“叫啥都一样。”

    “对,咱自家人就不说两家话了,有了这些钱,嫂子那头就不能对我有那么大意见了,我没想钱不钱的,就想着好不容易回来又有爹娘哥哥和你们了,呵呵,和和气气别闹。”

    宋福生也点头:“是啊,辛苦跑一趟,反正就是现在天冷了遭些罪,危险倒是谈不上。等回头有了这笔银钱,甭管是让伯娘别担心你,不用平分大房那头的工分,还是往后你们家再研究还接着平分,拿出这笔银子,总是不会让你嫂子有特别大的意见。”

    “我?唉,我?”

    “别激动,不用你谢,抓紧回去收拾比啥都强。我告诉你哈,别让伯娘找我茬,到时候说是我给你撺掇出去,这么的那么的,我可不饶你。”

    宋福寿哈哈笑:“那不会,我娘还行,我会与她痛快讲有八十两,她一听准两眼冒光。还会告诉她没啥危险,让她别对旁人讲,这事可是我堂弟特别照顾我,换别人求都求不来。”

    宋福寿风风火火离开后,钱佩英和宋茯苓急忙进屋问宋福生:“这是为点啥呀?”就有些不对劲,感觉宋福生格外照顾宋福寿。

    因为押一趟货挣八十两银钱,家里这些男的要是知晓,真能才艺大比拼争抢一番。

    为啥呀?

    宋福生递给母女俩一张纸。

    钱佩英拿着飘轻的纸还没看清楚呢,宋茯苓就惊讶道:“一千两银票?”

    “恩,我去问过了,能兑换,你和你娘这回进城就给它换了吧,换完放进空间里。”

    “哪来的?”

    “葛津地那场战役,宋福寿去主将身上翻信函一起翻出来的,随手给了我。”

    为啥要给你。

    宋福生望着妻女:“因为他不认字。”

    钱佩英半张着嘴:“……”

    这是多么可喜可悲的原因呀。

    对他们来讲,似乎是可喜的。对于宋福寿来讲,多么可悲,没什么见识,连钱都不认识。

    宋茯苓是听完原因,心里闪现一排小表情,就是一张笑脸两边滴两滴泪的那个表情图。

第五百六十章 进城花钱去喽

    就这事,不知怎么就触发了宋茯苓的笑点。

    她比谁笑的都持久。

    一边低头画表格,画完核算烤炉房工人们的银钱,一边时不时咧嘴笑一下:

    “呵呵呵呵呵。”

    宋福生和钱佩英听闻笑声,隔着炕墙,齐齐探头看眼女儿,又互相对视一眼。

    钱佩英早过了那股笑劲,而且她压根也没觉得多好笑,多荒谬,这里的人百分之九十不认字。自个可得学一学。

    跪坐在炕上收拾衣物,钱佩英此时更关心的是:“真不告诉他?”

    “那还告诉啥呀。”

    “那万一人家过后要是见了银票,想起了这茬呢,到时问到你头上多不好看。”

    宋福生帮着叠衣服打包。

    冬天的衣服厚,一个包袱皮装不了两件,他一屁股坐在包袱上,压压实,闻言回道:

    “上哪想起来?他压根就没看。从死尸身上翻出来后,打开一瞧是带字的就给了我。当时乱哄哄的,二孬富贵他们都那样了,还要防着逃跑的回来别打我们。”

    “那这事过后,你也没和别人说?阿爷、你娘、富贵他们?”

    “我和你娘俩都是才说,我怎么可能会告诉他们。”

    钱佩英嘁了声:“你还知道哇,这都回来多少天了,问到你头上了才说。”

    “你别冤枉我,我可没想藏钱,我不得问问能不能兑换吗?不能兑换就是费纸一张,不问准了怎么说。”

    “那这些天,你就一直放身上带着啦?放哪啦?”钱佩英很纳闷,她给洗衣裳也没发现。

    宋福生指了指鞋,鞋垫下面用油纸包包好踩住来着,自个放的。

    “我说嘛,一股臭脚丫子味。这这这,你也不怕晦气,死人身上抢过来放脚底下不离身,也不怕他晚上过来找你。”

    “哎呦媳妇,我是不是给你保护的太好了,还有嫌钱晦气的?你是不是忘了你男人是谁了?”

    “你谁呀?”

    “你男人已经不是从前的你男人了,我还怕个孤魂野鬼?活人我都杀了多少个了。”

    “啊,杀人没事,我以为你又被谁附身了呢。”

    “噗嗤,呵呵呵呵,”隔着炕墙,宋茯苓在那边又笑了起来,被父母逗的。

    钱佩英没理会女儿,抓住老宋的胳膊:“可是这钱咱就昧下啦?我怎么觉得不踏实呢。”

    “瞅你这老实样,先取出来放着,不是嫌弃这张银票晦气吗?然后再说。”

    宋福生心里是想着干“快递”的。

    倒不是想占为己有。

    只不过是用自己的名头买房子,给大伙弄买卖。

    什么买卖呢。

    宋福生想用这笔银钱在各个重要的城池点,趁着房价低,买几处落脚点,干“快递”。

    这不是云崖关被干通了嘛。

    他就琢磨自家这伙人,要人有人,要地图有地图,他这不是能利用职务之便模拟出来嘛,要牛有牛,不行再买骡子,持久力好。

    总之,家里人那都是上过战场杀人都不带眨眼的,弄个快递干干,感觉挺适合,也应该能赚钱。

    因为云崖关一通,奉天城这面的大户就都得陆陆续续搬家,皇上要是迁都,至少奉天城到京城这条线买卖会不错。

    送个书信了,拉个行李啦。

    如果要是能再多几条线路,像这次他打发宋福寿跑的码头线路,回头不止能拉货,还能弄点海物,来回倒一倒,挣个差价。

    正好能配合他在城里买的几处大房子,开个生鲜连锁超市,冬夏咱都有肉、有菜,干好了,他开到京城。

    其实这都是辛苦钱,不暴利。

    要是搞大了,那啥,他心里还盘算着,等天下太平,没啥危险了,他打算让这些汉子们重走黄烨、葛津地,去曾经拯救大兵陆畔的七号地点。

    那里没有人家,啥也没有,太好了,神不知鬼不觉守着大海,在那蹲一段日子晒晒盐。

    当然了,目前这些都只能在慢慢琢磨中,毕竟眼下形势不允许、实力不允许,啥啥都没到那种程度。

    所以,宋福生也没打算与别人讲,妻女也不说了,免得心乱,先收着吧,钱多还不好?没钱拿啥给孩子置办公园。

    一提孩子,宋福生的老儿子终于回来了。

    鸟悄的进屋啊。

    真跟鬼子似的,这多亏三口任没再多说别的,要不然就被听见了。

    “干啥哪,不知道我回来呀?才野回家,进屋也不打声招呼,”宋福生嘴上骂着,可人已经下炕俩手也伸了出去,一瞧就是要抱孩子。

    米寿笑嘻嘻说:“不能喊,该把别人喊出来了,”到时给是不给呀,转手就端出个盆:“姐姐?姐姐给你骨棒,快啃。”

    钱佩英说:“你方爷爷给的啊?”方爷爷就是员外爷一家。

    “啊,我就是等着这个出锅才回来晚啦。”

    宋福生疑惑地看向钱佩英。

    钱佩英一脸习以为常了的表情:“咱家米寿现在吃百家饭,下了学堂,没等上桥呢,就被别人抱走,任公信家的饭碗他都端过。”

    任公信的二儿媳和孙子领去的,据说受到了热烈款待。

    宋福生扒拉住要往炕上爬的米寿:“你等会儿,那也不能吃不了兜着走啊?”

    “那,那硬让兜咋整?我说不要啦。”

    其实宋福生最不满意的是,这孩子今儿咋不让他抱呢。

    “姑父,你虱子没了吗?”

    “什么意思。”

    “你抱我,我太遭罪了,我不是不想你。可你走了,转头姐姐用篦子给我梳头,都给我梳出血了,你再给我弄上虱子,我就得剃老亮不好看,好不容易留起的小辫儿。”

    宋茯苓啃着骨棒又笑了起来。

    宋福生:“……”

    “姐姐,你说的真的呀?要进城玩,不用念书啦?”

    “是呀。”

    “哇塞!”

    钱米寿立即忙了起来,绕过宋福生上炕招小手道:

    “姑母?姑母快给我那一身小蓝找出来,我要穿那身。”

    就在俩孩子叽叽喳喳的时候,方老爷子进屋。

    怎么可能这么晚让米寿一人回来,一直在后面跟着来着,就是腿脚慢。

    方老爷子手里还有一个更大的盆,里头是骨棒、酸菜。

    听闻宋福生回来了,又现烀一锅,让宋福生吃。

    当天后半夜两点多钟,宋茯苓和钱米寿坐在小红拉的车上,围着棉被,大郎哥赶车。

    俩人一点困意也没有,困也不说,因为奶奶已经不乐意了:“你俩跟着去干啥?竟添乱,你爹就惯吧,惯孩子没边。”

    而阿爷是在嘱咐着另一台牛车上的宋福生:

    “富贵说废碳,我又给你装了两袋,整暖和的啊?家里放心,俺们该干啥干啥,准保不落下一样。有事会给你送信。”

    当一台牛车、一台马车走到村口,没想到任公信大晚上的没睡觉,和他二儿任子玖跑了过来。

    “有事?”

    “猪头肉,拿着进城吃。”一大块猪头肉塞上车就回去了,伴随着村里的狗叫声,喊都喊不住。

    任族长也没睡觉,给拿的腌菜。

    心里有些来气,总是被任公信那老小子抢先,上辈子他俩指定就是冤家。

第五百六十一章 眼馋

    仨乡下人站在自家门口。

    钱佩英从心里往外发出:“哎呀”。

    她头回来,第一次见到自家买的房子啥样。

    不是,准确的说是她好久都没出门了。

    “哇,”米寿张着小嘴也惊呼出声。

    在米寿心里,姑父又不用祖父留下的银钱,今年还买了那么多头牛,那么家里应该还在温饱线挣扎。

    宋茯苓看了眼左手边的老娘,右手边的弟弟。

    她觉得自己也应该表示一下惊讶,要不然显得多不合群:

    “好大。”

    宋福生和高铁头他们,一趟趟的将车上的东西都送进了后院。

    老家给带的东西很多,可不止是木炭和柴米油盐。

    自家的被褥、换洗衣裳。

    还有两坛子据说老娘昨天晚上没睡觉,连夜杀鸡熬的鸡汤。

    眼下在坛子里都凉的凝住了。

    不过,想吃的时候,舀出几勺,下点面条,这不就是一顿饭嘛。

    将这些费力气的都倒动进院,宋福生出来就看到他傻媳妇和俩孩子还杵在大门口。

    “行了,进院看吧,这是钥匙拿好,在里面反插门,没事,左邻右舍都是体面人家,不用太担心。进院也别着急拾掇,睡一觉,睡完找个馆子吃饭,别做了,啊?我得走了。”上班要不赶趟啦。

    “爹,你等等。”

    一提吃饭,宋茯苓急忙将午饭给了宋福生。

    宋福生接过,知道这是寿司,一人三个长条,一共十五个。

    昨晚他闺女其实也没咋睡,竟给他做这个。

    咋让孩子睡也不睡,可惦记他啦,拦都拦不住,就怕他饿到。

    宋福生笑呵呵道:“睡醒了和你娘你弟弟出去溜达溜达,别舍不得花,想买啥买啥。”

    宋茯苓刚要说“真的吗?我买书”,被弟弟小屁股一拱挤一边去了:

    “姑父,你这么早就要去衙门呀,平日里也是这样吗?天还没亮呢,你好辛苦啊,我才知道,我?”来吧,我亲你一口。

    除了这个,也没有别的能拿得出手。

    米寿搂住宋福生的脖子,亲亲密密吧唧一下就香了宋福生一口。

    给大郎他们当即恶心坏了。

    小人,肉麻。

    三叔家什么都好,就是有时候,有些行为和语言吧,和旁人家不太一样。

    给宋福寿在旁边看的羡慕坏了。

    眼巴巴的。

    不仅是羡慕钱米寿这便宜儿子与堂弟很亲昵,那真是像亲父子,不是装出来的。

    还有堂弟与妻女说话什么的,从宋福生敢让闺女相中啥买啥的底气,到与妻女说话从不大声吵吵,那个表情,模样。

    说实话,以前现在,他都很少看到这种。

    旁人爱咋想咋想,可给宋福生高兴坏了。

    大早上有个软乎乎声音说你辛苦,搂你脖,行啦,这一下子就精神了,干劲十足。

    “慢些,慢些,”米寿招着小手,让姑父慢些赶车,注意安全。

    操心的喊完两嗓子后,又变成了:“快些,快些回。”

    让姑父早些下班,要不然他想得慌。

    宋茯苓斜眼米寿:“……”个小马屁精。

    ——

    去上班的宋福生,真是了解他媳妇,特意嘱咐让先睡一觉。

    你想吧,后半夜两点多钟出发,这一宿哪睡上觉啦?

    可惜,嘱咐没用。

    先头,宋茯苓也没睡,帮着烧火。

    炕冰凉,怕弟弟该睡感冒了。

    可是她烧着烧着就困的直点头,实在是控制不住身体反应。

    钱佩英扒拉扒拉闺女,小声道:“去进屋睡觉吧,炕已经热乎了。”

    “那娘,你也睡。”

    “行,我再捅捅炉子就去。”

    宋茯苓和米寿俩人身上盖着两层棉被,头对头佝偻着身体都睡冒汗了,钱佩英仍旧没进屋。

    她在院子里,压水井都不敢弄出太大动静。

    担心嘎吱嘎吱压井声响太大,吵醒女儿,女儿就该帮她出来干活了。

    她家茯苓懂事着呢。

    倒了点热水,给井水引上来了,钱佩英一次拎不动一桶谁,她就半桶半桶拎,直给厨房大缸水添满。

    用袖子蹭蹭头上的汗,又去将家里带来的东西收拾收拾。

    哎呦,给钱佩英愁的呀,这房子连个柜子都没有。

    这可真是纯卖房。

    多亏老宋买了口大缸,当初也从家里带了水桶,要不然家里吃水都是问题。

    这么说吧,家里竟没有饭桌,可想而知,老宋他们就抱饭碗蹲地上吃。

    这处大房子唯一像过日子人家的就是,放行李这屋有根晾衣绳,没有这根晾衣绳,更像是跑腿子住的地方。

    宋富贵:那根绳还是我拉的,我。

    钱佩英出去找了几块板子,简单的给架起来。

    不架起来不行,带来的鸡汤、任公信给的猪头肉、酱菜、米面,生肉,别再让耗子祸害。

    接着又开始收拾灶台。

    本身泥灶台就埋汰。

    这是谁刷的锅呀?看来灶台从来不收拾。

    瞅瞅?“这个老宋,”钱佩英自言自语道:

    “从家里给带来的盐、糖,用纸包给包好的。那么嘱咐,说你回头倒进小罐里。小罐刷干净的给你准备好了,嗳?人家就跟没看见似的,接着用这纸包。”

    简单拾掇完厨房,该放起的东西也摆好了,钱佩英拿着抹布就预备擦屋子。

    拿起抹布一闻,“哎呦我的天呐,黏糊糊,这是多久没洗了。”

    宋富贵:我记得我洗了呀,没洗吗?

    宋茯苓迷迷糊糊睡醒起来,下炕找了一圈,在另一个相对大的炕屋找到她妈了。

    “娘,你没睡呀?”

    “睡了,眯了一会儿。来,过来帮我扯着。”

    “这是要干啥?”

    “量量尺寸,给他们做个炕褥子。就你爹一人有褥子,你大郎哥他们就直接躺炕席上。唉,你大伯娘你姑母一天忙的挣钱,也不知给你大郎哥和虎子哥做褥子。铁头那就更不用说了,别说褥子,被子里一摸,里面都是一块一块的。”

    “可能是不舍得买棉,我听桃花姐说,现在他们也盖着当时逃荒那阵讨来的被。一时半会的,即便有钱,她们也不舍得买,习惯了有一条被就行。”

    钱佩英一边拿着小本子记,待会儿出门要买啥,免得忘记,一边道:“所以啊,我给他们做吧,现在天还不咋冷,等三九寒天了,哪能直接睡炕席。”

    娘仨是直到中午才出门。

    与此同时,宋福生他们也午休要吃饭了,一条条寿司才摆上,办公室门被魏大人推开了。

    还是那个人给做的?

    “不是,这回是我闺女。”

    哎呀,你家花样挺多啊。

第五百六十二章

    这回,魏大人只拿走了一条寿司。

    隔壁庞大人接踵而至。

    一看宋福生吃的是这个,午休时间说了几句闲话后,只掰走了半条。

    而且就这半条,庞大人也不想要来着,还是宋福生主动给的。

    说尝尝吧,不要不要的,家里小女非得给做,都尝尝他闺女的手艺。

    魏大人回了自己办公室,坐在椅子上看着手里的寿司,“呵”,笑了下。

    有种人,总是让别人出乎意料。

    因为,这紫菜很贵的啊,他认识。

    可你看看宋大人平时穿什么,上下值就是那一套官服,赶着牛车来点卯,连台马车也没有。上任多久了?那屋里什么也没添置,手炉是捡他旧的。

    而且不止宋大人,宋大人带来的那几位小子,更是简朴的不行,比他家小厮穿的还差。

    就是觉得自个看出来了是真困难。

    前一阵,搞的他还问过宋福生:来上任有没有什么难处?比如住房。

    毕竟乡下来的嘛,以前就是农户。

    人家说有房。

    在哪条街上?

    “中三道街。”

    那是中街后面两条街啊,怎么赁房租了那里?你是不是没打听?那里贵,离这里还远。

    宋大人当时:“啊,买之前没想到会来这里。”

    听听,买的,还很早就买了,不是当上了“宋大人”之后置办的。

    最近几日一起吃了几顿饭,更是让他觉得:这都几月旬啦?菠菜、芹菜、韭黄、辣椒等等,青菜样式比他家里吃的好多了。

    宋福生也不知道魏大人在纳闷蔬菜的事,要是知道他一定会说:

    自家种的,不值钱,和大户人家花很多钱采购是两码事。

    因为我们家夏天和普通农户一样,但是一到冬天就来了劲。

    打比方芹菜。

    秋天时,我们都留了菜根,家里用木架子培土,别人家屋里摆花,我们家是栽种一排排芹菜,一排排新鲜葱、新鲜菠菜。

    只是你们不知道而已,一般人不告诉。村里人也不厌恶,见到了不会过多询问,知道这是挣钱手艺。

    今年又没办法大量的种植出去卖,就种些自己吃呗,当练练手了。

    魏大人咬了口寿司。

    紫菜、米饭、胡萝卜、鸡蛋丝、腊肉。

    这米饭咋这么香?

    宋福生不知道,要是知道还会告诉魏大人:那是米饭蒸熟后,我闺女又用香油和芝麻拌了拌饭。俺闺女,要么不做,要做,就一定很废料费钱。

    隔壁办公室的庞大人就更是感慨至深了。

    甭管到啥年月,现代古代的,公务员也有穷富之分,有的公务员有好几套房子,有的公务员要倾全家之力安家到城里,看起来挺光鲜,光宗耀祖,农村亲戚都说出息了,心酸却只有自己知,置办马车都得是咬牙。

    庞大人就属于后者,家底很薄。

    本以为来个宋大人,应该是比他不足的,越接触越感觉想茬啦。

    所以说,不是寿司的事,是细节决定很多东西,通过几顿饭就让宋福生的同僚们感觉:宋大人和他们想的不一样。空降这事,本来就……呵呵。

    结果条件也不差。

    和那些刚上任的穷酸的官员是两码事。

    ——

    三层楼的钱庄门口。

    钱佩英望着用大石头凿出来的硕大铜钱,对女儿讲:“那银票上写的能兑换的地方就是这里了。”

    咱不知道古代人是怎么用石头凿出来的,真是巧手,就没有他们不会凿的。

    那个铜钱样式上还带着字,是人家的这个钱号。

    铜钱不是空心的嘛,人家摆在楼前镇着,像个屏风似的,义重抬金,一看就很郑重。

    宋茯苓却在和弟弟米寿对话:“你刚才说啥?咱们要是将银票兑了,他会扣钱?”

    “是呀,姑母和姐姐不晓得嘛?”

    是啊,不晓得。

    在俺们现代那边,存钱是要给我们利息的,我们存个定期,银行不仅给点高息,而且还为了勾搭我们多多存款送豆油大米。

    钱佩英纳闷,问钱米寿:“你是咋知道的啊?”

    “以前祖父带我去过钱庄,我听来的,那阵我还问过二春……”

    “行啦行啦。”二春是米寿以前的小厮,这个话题可不能让他聊,要不然他个小话痨能扯出很远。

    钱佩英和宋茯苓对视一眼,又对视一眼。

    母女俩被个小孩子嘲笑了,都没有去过钱庄。

    再看米寿,小小年纪就逛过,那时候三四岁呀?

    “娘,先进去问问吧。”

    “对对对。”

    进了钱庄,宋茯苓又隔着栏杆稀奇地看人家的桌子。

    那桌子不知道是怎么造的。

    零钱、铜板、碎银,收上来一划拉就掉进桌子里封上,四周也都是“储蓄柜”,上着锁。

    钱庄此时就一个顾客,一个汉子急匆匆取完急匆匆离开。

    她们娘三就显得很突兀,不过拘谨谈不上。

    宋茯苓和钱佩英是现代灵魂,到啥时候,甭管见谁,骨子里她俩也觉得咱们是平等的,只要对方讲理,就没有什么不敢问不敢说的。

    问我们要是兑换,是要扣钱吗?

    对方一脸那是当然了,给你保管钱,那么容易呢,那还不得收点钱。

    母女俩看了眼米寿:这小孩说的果然对。

    “要是一千两银票都取出来,扣多少?”

    对方认真地扫视一番身穿布衣的娘仨:“扣三十五两银。”

    啥?

    这么黑呀。

    宋茯苓第一反应是:奶,难怪我爹给你银票凑了个整,你当时还这这那那觉得很占便宜,其实没多出啥。

    钱佩英听完后就是:难怪古代入室盗窃的多,一般人家谁能有是几十两几百两往钱庄村,不划算,难怪都用大箱子装钱。

    宋茯苓急忙又问,那要是换成金子,今日能换吗?她背九百多两的白银抱不动啊。米寿在,又不能凭空就给变走,最起来要先倒腾到小红拉的车上。换成金子就好拿了。

    然后她听完后,又有了第二反应。

    还是在心里对她奶说的话:“我的奶呀,您当时换的金豆子升值啦。”

    咋回事呢。

    战乱,黄金涨,已经不是以前黄金对白银的比例,那时候是一比十,现在是一比十四。

    也就是说,马老太现在要是进城,拿出个小金豆,打比方一两的,就能换出十四两白银。

    而当初老太太是用十两白银换一两金。

    老太太给自个和小孙女攒的五两五两的小金子,攒了好几个。

    钱佩英说:“不行过几天让你奶进趟城。”

    那今天?

    别换金了,不合适。

    这张银票又不吉利,那就掰开,换张新银票:“取五十两银,剩下的你再给我开银票。”

    拿五十花花。

    白得的。

    进城不花钱等于白来。

    而这时,对方才知道,这穿着普通的娘仨,问东问西,真有银票啊?

第五百六十三章 二三更合一(为shimingxin打赏+)

    布庄。

    钱佩英简单看了看,心里有数了,先冲掌柜的介绍自己,说马老太是她婆婆。

    “啊,她是你婆母啊。”

    “呵呵,是。”

    “那点心店不开啦?我看关许久了。”

    “眼下是不能开啦,也不好卖。”

    老板娘一听极其感慨,她这里也是。

    还对钱佩英讲,那阵她订点心送与娘家,这不是出事了?没订成,马老太竟将定钱主动送来,很诚信。

    “你婆母那人真是不错。”

    而钱佩英之所以提马老太,是老太太在没出门前就嘱咐,谁家谁家的布料相对便宜,几尺算下来差不少呐,别让人糊弄。不行你提我,别看挺久没进城了,照样好使。

    咋这么自信呢。

    马老太:因为我难缠啊。你要是见人下菜碟卖的特别贵,与别家差个三五文,差一不二的,咱都做过买卖,也就那么地儿了,理解。可要是差多了我找你啊。

    此时,钱佩英悄悄与老板娘讲,“我多买些,另外你这里有没有花布?”

    她就不信了,富贵都能买到,她买不着?

    现在不让穿,她留着。

    要是商家怕堆货放糟了,没有现钱明年上货,便宜卖就更好了,她多扯些做被罩。

    一个敢买,一个敢卖,中间还夹着马老太,也就放心的小小声谈上。

    在宋茯苓看来,其实就是先皇丧期快要结束了,越到最后越有些绷不住。敢买大红大粉的老百姓,绝对不止老娘一人。

    “娘,给我奶也扯几块布。”

    “恩,晓得了。”

    今儿钱佩英可真是过足了瘾,明明没睡觉,却精神十足。

    男的干活穿的粗布没少买,外面穿的细棉布就更是了,让老板娘这个给扯上几尺,那个给扯上几尺。

    各种小花的,红色、紫色、黄色,葱绿,她甚至拿着一块枣红色缎子布**的想着:给闺女做里头穿的,春夏做小睡衣,空间里的都不行,闺女穿着大,这个好,滑溜的。

    也给米寿和宋福生买了一种非常软和的细白棉,很贵。

    人家老板娘说了,大户人家做里衣用的。

    其实老板娘介不介绍,钱佩英早在上手一摸就决定要买,给米寿和宋福生做裤衩用。

    夏天那阵,米寿的两条大腿内侧都磨坏了,被汗湿的。这小孩脸一抹,偶尔还能穿裤衩在院子里跑,有风吹进去还透透气。

    她家老宋那才叫真遭罪。

    这趟押运回来,她一瞧,那两块肉都磨黑了,像坏死的肉,以后就指定不能好了,据说是太痒,挠的。

    布庄老板娘没想到钱佩英真是大手笔,这一阵就快赶上她近几天卖的了。

    只要是好东西,与人一讲,价位合适,人家一点儿不含糊就买。

    “你这怎么拿呀,我寻人给你送吧?”

    “那就麻烦你了,不用送远,送到这条街上一品轩酒楼后院就成。”

    老板娘意外,和一品轩也熟?

    “恩,车放在那了。”

    钱佩英让女掌柜见识到了,她和她闺女都会赶马车。

    母女俩赶着小红又逛到了成衣店。

    本来是想让裁缝抓紧给大郎、虎子、铁头一人做身衣裳。

    想着那仨孩子造的太惨,老宋带着面子上也不好看,就当今年过年她家送的。

    再买些针头线,棉花早就买完了,回头做大炕被用。

    结果才一进店,就被一件成衣长衫吸引住。

    深青蓝色缎子的,面料带着暗纹,领子,袖口,人家那都是绣上去的,带着银线,可比她给丈夫做的体面太多太多。

    只凭想象,就能感觉老宋穿上一下子能上不少档次,稳重,得老有气质了。

    可是,啥都好,就是贵呀。

    哎呦妈,外头都啥年月了,下面农村都有吃不饱饭二十两就卖闺女签死契的,你卖十二两八钱?一件衣裳,啧。

    钱佩英又有了在现代逛商场,要是没有老宋,她挣的那点工资买不了两件衣服的感受。

    那时候明明一问,大家都挣那点工资,商场摸一件衣裳一两千,两三千。一个包,几大千竟在办公室没啥可显摆的,上万,十几万,别人才能侧目。

    然后结账时赶上节日促销还排队呢,咱就纳闷了人家钱都是哪来的。

    不过,到了古代,这次消费倒是知道哪来的,宋福寿白给的。

    “这个长衫,你爹直接就能穿。”

    “买呀。”

    米寿一攥拳:“姑母,买,再给配双皂靴,姑父穿大棉鞋不好看。”按理该置办两件,换着穿。

    “宋夫人,慢走。”

    杂货铺里。

    买烛台、买脸盆、买窗油纸等杂物。

    之前,宋福生要是晚上到家照亮,就用蜡烛滴两滴蜡油一粘,放炕沿边上。

    当然了,一般时候他也不照亮,进屋吃完饭就睡觉。

    就前几日,给宋福生送礼去家里的那位商人就见过这一幕。那位商人为了哄宋大人,还陪着笑脸说他来举着蜡烛就行。

    “娘,窗纸多买几张吧,放在家里备用。”

    钱佩英点头:“要那样,你爹没空出来买,”家里现在坏的窗纸外面,老宋用麻袋扇着。扇的那屋里,白天一点光亮也没有。

    倒是不漏风。

    宋茯苓扒拉着手指:“对了,还要买耗子药。”

    城里这处房子,住人是住在后院,前面门脸空着。富贵叔上回来给撒了些石灰。只石灰不行,弄些耗子药撒在边边角角。

    结账的时候:“姐姐,你掏钱。”

    “为啥是我掏?”

    米寿脆声声的:“姑母花没了呀,我搁心里给她算了,她兜里没啦,你来,我知你有。”

    没错,宋茯苓很有钱,不算随身带的碎银子和空间里金子,毛大人奖给她的一百两银票刚在钱庄兑换了。

    所以,花她的钱就要听她的。

    钱佩英在书店里打着哈欠:“闺女,快点吧,买两本先意思意思,你爹他们回去还要吃饭呢。”

    当十六本书摞在一起结算时,钱佩英瞌睡全无,我的天呐,真是供不起读书人。

    “这是啥书啊?山家清供,讲啥的呀?”

    “恩,该怎么说呢,做菜的吧。”

    “食谱你买它干啥,听娘话,来……”

    不听。

    宋茯苓在陆畔的书肆一气花了大几十两银。

    祁掌柜没在,要是在,就不能收她钱了。

    晚上,宋福生到家就觉得不一样了,还是要有真女人。

    窗纸换上,院子规整不少。

    进院就闻到香气扑鼻。

    宋福生没进屋就问:“这是在做啥好吃的呐?”

    米寿听到动静急忙跑出来迎,见到宋福生就念:“你待坚心走,我待坚心守。栗子甘甜美芋头,翁母同张口。开取四时花,绽取三春柳。一性昭然全得他,玉液琼浆酒。”

    大郎他们面面相觑:啥意思。

    宋福生恍然:“啊,你姑母给你做芋头了。”这是元代的诗,他记忆里有。

    “不是,是姐姐。”

    姐姐将芋头蒸熟后切片,裹上加入香榧和杏仁的面糊,下油锅煎出焦脆的外壳,可好吃了,配茶,来一块,非常好。

    他闺女?

    宋福生疑惑,茯苓一般情况不做饭,也不咋会,只爱鼓弄咖喱披萨寿司面包之类的。

    “这是?”

    “爹,”宋茯苓举着书,“这买了本书很好看,你看我都学会做了。”

    钱佩英用眼神示意宋福生看屋里炕上。

    炕上,目测小二十本,摞那么高。

    宋福生忽然有点慌张:“今儿总共花了多少钱?”

    败家媳妇买那么贵的衣服,败家闺女买那么多书。

    ——

    第二日,宋福生午休的伙食就是女儿做的炸芋头,配的媳妇给拿的枸杞泡水喝。

    人到中年不得已啊,保温杯里泡枸杞。

    “来,魏大人,尝尝?尝尝。我闺女,看《山家清供》学的。”

    就等你惊讶呢,魏大人果然:“噢?”

    今儿宋福生谈兴很浓,只有与这有文化的才能显摆女儿看的书很多,都看了哪些。和村里人讲,他们不懂,显摆起来不过瘾。

    第三天午休,宋茯苓一身男装驾着马车来了,让米寿去与守卫说话,米寿很有礼的说,麻烦转交宋大人,给他送的胡麻饼和烧鸡。

    第四天,小火锅。

    第五天……哪是待两日就走?

    马老太都要找来了,还不回家!

    而宋大人的伙食,在整个仓场衙都出了名。

    钱佩英她们回去后,魏大人却比宋福生还想念钱佩英和宋茯苓。

    大郎他们换上了新衣,也想三婶、妹妹、米寿。

    当宋茯苓和米寿小姐弟俩再次来奉天城玩耍时,就已经是年底了。

    之前奶奶来奉天城用金子换银子,没带她俩,带的是大伯和二伯。

    然后老妈隔了一阵又进城,是和富贵叔、姑母宋银凤,还有水田哥的娘。

    这次姐弟俩进城,仍旧是宋福生连夜去接的。

    为啥接呢:

    “闺女,你没见识过古代犯人被押在囚车游行,领你看看热闹。”

    “明日,老大的热闹了,错过了一般情况下还遇不上呢。”

    宋茯苓急忙问:“游行谁?”

    “鲁王,听说陆畔那小子给鲁王活活逮住,人家都掉海子他硬给捞出来,要活的,派人给押了回来。”

    陆畔在海上火攻这一战,到了年底,随着鲁王被押解回奉天,定海将军,年轻将领,已经家喻户晓。

第五百六十四章 甚是想念(两章合一)

    宋茯苓一身男装早就已经换好。

    正靠在炕墙上,脚穿黑色皂靴悠哉悠哉的晃悠。

    粉白的小脸低头翻阅着手里的《山家清供》。

    她觉得这本食谱写的非常有趣,寓志趣于山野美食之间。

    米寿在炕下兴奋的东跑一趟、西窜一趟。

    没穿那身小蓝。

    宋福生说太扎眼了。咱们呐,今天就是瞧热闹,弄一身蓝,棉衣裳还带个帽子,人太多,造型奇特,扎眼。

    米寿大早上就跑个满头冒汗。

    看他这架势,真能感觉出来离讨狗嫌的年纪越来越近了。

    有时候打扰到宋茯苓看书,茯苓会瞟他一眼,米寿才能老实一会儿。

    灶房里。

    大郎在给炉子和灶坑的火压住。

    既能温着炕,还不能让火灭掉。

    虎子在给高铁头换耳朵上的伤布。

    铁头的伤耳前几日又有点不好,在仓场衙后院张罗装货时被冻了一下,每次换药都疼的嘶嘶的。

    虎子就冲他耳朵吹凉风:“忍一忍啊,这就好。”

    而宋福生和钱佩英是掐着时间在小屋换衣裳。

    这小屋现在已经被钱佩英拾掇了出来,每次进城,她两口子就住这屋。

    宋福生今日没穿官服,也没穿那件贵衣裳,就是老农打扮。

    他一边系棉袄,一边和钱佩英小声八卦。

    那嘴啊,一直没停,就和媳妇屁话多:

    “自古就讲究礼大于天。

    天子,他也怕天下文人的悠悠之口。

    所以我说,怕被世人诟病,皇上为了羞辱鲁王,也是煞费苦心。

    他不说游街什么的,他就是放出去信儿,鲁王从哪个城门几时被押回。他要是不默认,别人是咋提前知道的?别人咋能小道消息四处传播?

    他弄一出,老百姓自己去瞧没办法呀。”

    钱佩英也在穿男装,给胸裹紧些。

    一边示意宋福生帮帮忙,一边扭头问:“那看来皇上是真恨他,指定是死路一条,够呛幽禁吧?不都说王爷一般是幽禁吗?”

    宋福生闻言呵笑了一声,“哪是真恨,是恨死了。我告诉你,越是亲兄弟,那些熟的人,包括被朋友背叛,越是能恨不得对方立马死。”

    他自个就是这样的汉子。

    被外人伤害了,咱再不接触就完啦。

    但被亲人伤害,这事就过不去,恨不得每天早上起来都能生上一阵闷气。

    这是人性。

    “更何况,那几个王爷犯的是啥罪?那可不是生气的事。

    十恶不赦里,谋反、谋大逆,大不敬不孝,不睦、不义、内乱,全占了。

    鲁王又是个倒霉蛋,那几个王爷备不住都跑了,就他倒霉被陆畔给逮住,据说,几次想自裁陆畔都让他求死不得。

    这个机会眼下送到了皇上手里,打了这么久,死了多少人,钱库都要折腾空了,活捉了第一个王爷,要给老百姓们一个交代了。

    换成我,我也恨不得往死里羞辱鲁王。

    我指定会寻思,特娘的,成王败寇,这是我成了,我要是没成,你一定会比我羞辱你还邪乎,你也指定往死里整我。”

    钱佩英斜眼瞅了瞅宋福生:你怎么那么会联想呢,还你是皇上。

    宋福生却误会了,以为媳妇不信:

    “真的,媳妇,你别把皇上素质想的有多高,只要是人,他就是凡人,人性是相通的,兔子急了也咬人。

    而且他备不住还不如我这素质呢。

    没听咱闺女说吗?

    历史上那有多少皇上骂人,那比我个小老百姓骂的都花花。

    什么汉高祖、宋太祖,截你娘头,截你爷头。

    周烈王下圣旨问候别人老母:叱嗟,尔母婢也!”

    钱佩英疑惑,她咋不记得女儿聊过这个:“那个尔母婢也,啥意思?”

    “去你吗的。”

    钱佩英:“……”

    艾玛,她家小研究生咋啥都瞎研究呢,那种骂人的书也看。

    宋茯苓不知道父母在聊这个话题。

    要知道她会说,这个真不是很恶劣,有恶劣的她不好意思和老爸八卦。

    比如,有皇上给大臣下圣旨骂过:“咱老子叫你不要往汉中去,你强要往汉中去,如今果然折了许多兵马。驴球子,入你妈妈的毛!钦此。”

    看看,茯苓才是真的知识都学杂了。

    “快点走,别白话啦,还没吃饭呢。难怪闺女当初让你去说书,你不说书真白瞎。话说,你今儿真不上班啊?大郎他们不去也行?”

    宋福生最后掖了掖裤脚子,整理一番:“不去,老魏听说你们来,非让我歇两天,点卯也不用去,对外说我跑货源。”

    “为啥呀,他现在咋和你这么好?你不是说他那人可尖了嘛。”难道是吃饭吃出了感情?

    “哼,”宋福生笑了一下:

    “傻媳妇,你见过哪个官员几顿饭就能给收买的?

    是陆畔火攻成功,咋打的咱不知道,但是火攻指定是用我鱼油了呗,老魏批的款,功劳就在他身上,这叫有功。

    看着吧,等迁都完事,论功行赏,老魏搞好了去地方能弄个知府当当,那多有实权啊?他能不乐?”

    钱佩英听完这个倒是没咋诧异。

    这不是自古以来一向如此,哪是谁的功劳就一定是算谁的,说不清。

    闺女发表个获奖论文前面还要将老师名写前面呢,也没听说帮什么忙,那官场就更是方方正正性格的人干不了,会憋气。

    宋福生带着一家老小,羊肉泡馍,开吃。

    “大郎,你们几个不够吃再要,吃饱饱的。”

    “儿呀,瞧这小嘴吃的,来,擤擤鼻涕。”

    “闺女,出门还自带辣椒面啊?来,给我也整点。”

    宋福生很喜欢吃辣,就是这里没有汽水,要不然再来一口饮料打个嗝,这小日子过的正经不错。

    今儿奉天城这个热闹。

    摆羊肉泡馍摊子的老板娘,都身系围裙抽空跑出去瞧热闹。

    钱佩英边吃边回头瞅一眼,“咋感觉好像有很多外地来的?”

    没等宋福生回答,那老板娘就说:“听人讲,几处城门那里是有从下面各县城特意来的,今儿衙役都在那查呢,凡是拿着衙门给开的保具就可以入城。”

    说到这,特意凑近些,才小声又继续告诉钱佩英道:“那些人家的孩子去当兵差,都没了,特许进城。人家咋能不特意赶来看看是谁给祸害没的。”

    老板娘还说:“快啦,一会儿我也去看看。”

    被她夫君给喝骂啦,去瞧什么热闹,今儿城里人多,可下买卖好了,咋那么没正事?去煮汤。

    所以说,没等见到鲁王呢,钱佩英就有点后悔:你说看这热闹干啥,甭管打赢打输都伴随着好些小伙子死亡,心里有点不得劲。

    但是望着前面随着人流乌央乌央往前走的爷几个,她也只能跟着去,瞧闺女和米寿那探头探脑的模样,越来越像她们奶。

    ——

    通往府司西狱大牢的城门口。

    咱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发的,这里路的两旁站满了人。

    “借过,借过。”

    “谢谢啊,谢谢老伯。”

    高铁头、大郎、虎子,这仨大高个小子,先挤进一处视野还不错的地方,让抱孩子的宋福生、妹妹和三婶进来,他们仨左右两旁护着,别一会儿嘈杂起来被挤摔倒。

    这些“自发”的百姓们,在翘首以盼望着的同时,还在互通小道消息,说啥的都有。

    宋茯苓此时听到最多的就是:定海将军四个字。

    “知道吗?定海将军神勇极了。外头当时黑乎乎的,谁也没瞧见,就他瞧见了,一看要脱逃,当即跳进海子里。这天多冷哪?他一猛子扎进去……”

    “那是当然,定海将军是谁,其父马背上就荡平了多少,到他这,更了不得,能马背上打也能海上攻,真可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那火攻,听说海上的火光燃了三宿……”

    “哎呀,他才多大?据传还未娶妻,少年将军,这真是玉面将军,出城时的风华我还记忆犹新。”

    “我也在,我也看啦,嗳?咱定海将军为何没成家?是不是定亲啦?是哪个府上的贵女你们晓得不?”

    “耽误了,定亲也得耽误。”有一位老伯应该是与同伴小小声讲,将军爹没啦,定亲可不暂时也没用?

    那位同伴整了句:“耽误咋啦?能被定海将军看上的贵女,那是她们的福气。”

    宋茯苓:“……”

    一个个说的就跟他们亲眼瞧见了似的,还猜人**,比她还会编话本。

    米寿的小脸,不知是冻的,还是听到别人夸小将军哥哥激动的。

    小人心里有个大秘密,真想与这些人大声分享:定海将军我认识,是哥哥,我叫他,他应。

    不过,米寿小小声再次问道:“姑父,哥哥这趟真的不会回来吗?”

    “我不是说过嘛,不会。”

    宋福生猜:陆畔应该是在镇守。

    一个地方被攻打下来后,后面的事老多了,比打仗时还要忙得团团转,离亲自回来且早着呢。话说,陆家军这个年都得在外过。

    就在这时,人群忽然变得乱哄哄了,“来啦?来啦!”

    眯眼一瞧,可不是,慢慢能看见有队伍往这面来啦。

    当真正能看清楚队伍时。

    宋茯苓不自禁与老妈对视一眼:犯人可真多,那么老长一条,男的女的都有。

    钱佩英:艾玛。

    她也被震住了。

    第一反应是,做那么些刑枷和囚笼就得费很多木材吧?

    只看远处浩浩荡荡队伍里,最前头就是穿着破破烂烂脚带铁链子、双手被刑枷夹住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一个个低着头,人头都数不清了,一排一排又一排。

    两边是身穿统一服装手持大刀的衙役,偶尔还会有衙役进入队伍里推一推犯人,喝令快些走。

    这些人身后是手推车。

    手推车上面是奄奄一息的犯人摞成摞。

    宋福生看到这些手推车时,挑了下眉,心想:陆畔与他说话什么的,偶尔会感觉这小子性子温吞吞。果然,是假象。真性情温和,就干不出你瞅瞅那些人都那样啦,摞成摞只吊一口气,就让死在那面得了呗?不滴,死心眼,费人力物力推也非得给送回来。

    宋福生抬眼再往后一瞟,正戏来了。

    浩浩荡荡的三十多台囚车,那些人身上又是血又是破布条子的,囚车里每个犯人两手被吊着夹住,只能站在里面,比他那时候坐囚车差远了。

    铁头、大郎、虎子也三目对视了一番,与三叔三舅同步:

    和他们当初坐的囚车不一样。

    他们那时候能挤着坐,像三叔一个人的那种还能伸腿歪一会儿。

    “姐姐,哪个是被哥哥费劲抓的?”米寿扯着宋茯苓的手问。

    她哪能晓得,又没见过。

    不过,“前面的应该都是追随鲁王的那些重臣,往后面找吧,一般最厉害的压轴。”

    果不其然,最后面的一个囚车,两边跟着很多骑高头大马的官员。

    其中最显眼的一位是满脸肃杀的耿副尉。

    而前面囚车里披头散发的,身上带着血迹的正是鲁王。

    宋福生看见耿副尉,心想:啊,是你小子带队回来了。看你打头的样,陆畔是不是升你职啦?

    大郎也兴奋地示意兄弟几个看,让好好寻寻,看看能不能在队伍里再找出认识的陆家军了。

    感觉上宋福生他们这伙人还算轻松,主要是大郎他们寻的站脚地好,附近没有太多士兵牺牲的家属,聊的都是定海将军。

    但是当第一批犯人真的打面前经过,当路两边的老百姓共同群情激奋扔臭狗屎时,宋福生以及大郎他们表情也变的郑重起来。

    他们是去过战场的人,是亲手下葬一路走的兄弟的人,才过去没几个月,音容笑貌还记得。

    “我的两个儿呀,两个,就是因为你们没的,”有那老大娘当场哭晕。

    有那老爷爷将身上的筐卸下,手哆嗦着将一筐筐牛粪往这些犯人身上扔:“我让你断我家香火,我就那一个孙!”

    老百姓不懂弯弯绕绕的什么大道理。

    他们就知道,人家先皇都说了,将皇位传给俺们这里的燕王,你们那些王爷就消停的呗,为何要放着好日子不过造反。

    你们要是不造反,我们这里会征兵吗?不征兵,我们家的儿子孙子就不会死。

    不知是谁带头喊起来的,“给他们五马分尸。”

    两边所有的百姓就跟着一起狂喊:“五马分尸,五马分尸!”

    耿副尉坐在马上,表情丝毫未变。

    心里却在想:如果说咱们这里的百姓惨,那么鲁地的百姓更惨,鲁王不停征粮饿死太多当地的百姓,那些人目下都没有力气哭没儿没女了。

    皇朝将面临着要治理这些“伤地”。

    另外,最主要的害的他们将军受伤,真是车裂死都不足以解恨。

    耿副尉边想着这些,边骑着大马高高在上经过。

    忽然,他一拽马绳。

    宋福生立即感觉附近好多人在chua chua他。

    钱佩英也表情不自然,她男人已经这么厉害了嘛?

    因为耿副尉在高头大马上,向宋福生遥遥一抱拳,再不是那副肃杀的模样,而是眼里带笑,嘴型蠕动:“先生。”

第五百六十五章

    继耿良后,后面真的有陆家军,认出了先生、认出了高铁头、大郎、虎子。

    耿良带队,由于身上有任务,只能在高头大马上点点头。

    步行押运的陆家军们,更是需要快速通过。

    一走一路过时,这些陆家军的小子们就笑着冲宋福生挥下手。

    其实宋福生对这些普通兵没什么印象。

    那阵也没怎么深接触,就是赶海时带过一堆人捡海货。人那么多,哪能记清。

    所以那些人认识他,他不认识这些兵。

    但是并不妨碍。

    “嗳,嗳,看见啦,都好好的就行,”宋福生戴着棉帽子,一身农民打扮,也对那些从眼前通过的陆家军们挥手。

    很亲切,很亲。

    这场面,那面老百姓在群情激奋扔牛粪,这面偷偷摸摸搞的像欢迎仪式似的。

    乱糟糟间,只有附近的人注意到这一幕。

    之前在八卦定海将军的那几人就很侧目。

    本来以为这伙人是那骑马将军的亲属?骑马将军见到亲人才一点头?

    却没想到身旁站的这伙人,“亲人”也太多了,好些通过的兵卒都与旁边这伙人打招呼。

    那就说明不是单个谁的亲属。

    那可是?可但是,那伙人穿的又很普通,就是普通老乡的打扮。

    到底是啥身份呢,可给附近看到这一幕的百姓纳闷坏了。

    宋茯苓在这一刻,忽然觉得很骄傲。

    为有这样的父亲。

    没有听老爸谈起和陆家军之间如何如何,从回来后就很少提。

    但是在看到那些陆家军对老爸的态度,这人啊,好不好不是嘴上说出来的,可见那些兵,都记得爸爸曾在他们前线的经历中走过一遭。

    宋茯苓心一热,扭头脸上带笑看了眼宋福生。

    钱佩英也是,此时很骄傲。

    她老公才当官那阵,她也没觉得咋滴,一点儿没飘,可眼下却……

    钱佩英拘谨的随着老宋,手放在腰部,小小动作的冲那些打招呼的兵挥挥手。

    宋福生抱着米寿耳语了一句。

    米寿立即大声喊道:“不失威名,为万家平安你们辛苦了,你们是英雄,你们真厉害,你们一定要再多多抓大坏蛋!”

    宋福生无语,后面几句都是孩子自己加的。

    咋加那么多句呢?

    米寿:我激动,控制不住自己。

    行啦,快别激动了,人家听见了,有叔叔与你特意挥手看见没有?

    都走过去了,老百姓也跟着走。

    话说,宋福生纳闷,这些老百姓是要一路陪同押运犯人哪?关键是一路跟着去哪啊?

    宋福生戴着棉帽子很尴尬的看了看四周。

    附近的人一副搞不清他是啥身份,需要小心翼翼离远一点的架势,就弄的他这里很空。

    “那个,老哥,这是,还有热闹瞧吗?领着小儿想让他多看看。”

    老哥们一听,这么厉害的人竟主动与咱讲话,急忙告诉:“就直接审啦,你要不要去瞧瞧?你不知道吗?”

    宋福生还真不清楚,他要知道就是知晓大事,倒是小道消息没有这些老百姓灵通。

    “那走,跟着人流走,跟在我们后面走吧。”

    大郎他们几个小子脚程快,一会儿跑前面去,一会儿又跑回来告诉一声。

    说是在前方岔路口就分为三拨啦。

    一拨是耿副尉带着许多兵只押走鲁王一人,向不知明路的方向驶去。

    为什么是不知明路呢。

    因为那面就开始有重兵把守,一字排开,不让老百姓再跟着向前了。

    宋福生猜测这是押着鲁王去见皇上。

    皇上这是要见个最后一面。

    第二拨是那些囚车里追随鲁王大臣,由大牢的官员引领,其中一名官员咱还认识。

    宋福生了然,司狱大人,这是直接就要公开审判,不给留有喘息机会。

    第三波是那些官员的奴仆之类的,由奉天城的狱卒们直接押进牢里。

    ……

    今日西狱衙门大开,让老百姓站在街道上就能看见。

    前几排已经挤不进去啦。

    宋茯苓在一片嘈乱中只觉得惊堂木响亮,剩下啥也听不太清楚。

    消息还要靠前面的百姓,回头告诉后面传过来的。

    而且据传,听起来好像也没审啊,上来就念共有罪状多少多少条,审的那叫一个快。

    只有在最后的时候,不知里面出了啥事,似乎是有追随鲁王的大臣高喊,要随鲁王一起走,要等鲁王一起揍。

    里面的主审官刑部尚书大人还没有说话,外面的老百姓就一浪高过一浪的喝骂,不准。

    说啥的都有,总结一下就是:“你想得美!”

    宋福生护着妻女别被挤到的同时,心想:

    是啊,百姓们骂的对,这都啥时候了,那位大臣还能在里面有这痴心妄想。

    皇上能让鲁王和你们一起死?呵,换他是皇上,他也不会让。

    他会让鲁王单死,到了阴曹地府,没有同伴,孤家寡魂。

    宋福生刚暗戳戳琢磨完这些,里面又是一顿乱,给他急的呀,翘脚也看不着热闹。出来干啥的,就是为看这个重头戏。

    “老哥,里头又咋的了?”

    鲁王妃在跪谢那些想要陪同鲁王一起死的大臣,喊了声“她无悔。”被前些排的正扔臭狗屎。

    有那手劲大狗屎冻成坨的都扔进去啦,里面的审官和衙役们也差些遭殃。

    老百姓当然气愤。

    你是无悔了,那我们这些本该要团圆过年的万家呢。

    又是一阵老百姓们的齐声高呼,前面的呼啦啦全都跪下了,搞得钱佩英很无奈。

    你说我们离的这么远,啥也听不着。还要跟着一起下跪。

    似乎是里面的尚书大人,在转达皇上的话。

    在念百姓由于这场战争所遭受的一切,江山残壁,皇上很心痛。

    因为前面有好些百姓哭了嘛。

    所以,对于这些罪人:斩立决。

    “嗳嗳?”宋福生扯住一身男装的宋茯苓。

    宋茯苓此时正跟着先头领道的大叔走呢,边走还边和人说话。

    她算是知道了,问老爸还不如跟着大叔们靠谱。

    “干啥呀,爹。”赶场子呢,你拽住我干什么。

    刚才就没站前排,刑场还不得站前排啊。

    这孩子。

    “那不能看,晚上回家做恶梦呢。”

    “咱逃荒时我什么没见过啊?你不是特意接我来瞧热闹的嘛。”

    “那不一样,”宋福生着急:“那噗嗤一下血就冒出来,我都不敢去看呢。”

    “那你抱米寿回去吧,”宋茯苓转身就急走几步,追上了大郎他们:“哥哥们,等等我。”

    “姑父,我也想去看。”米寿说完就用脸贴了贴宋福生的脸。

第五百六十六章 先生,咱们叙叙旧

    宋茯苓无语。

    老爸贼坏。

    她亲眼看着那些人跪在刑场上。

    她发现那些犯人不是让跪就跪的,没那么老实,那都要追随鲁王一起去呢。

    是那个刑枷太沉,压的不得不跪下。

    亲眼看到执行的莽汉真的是喝了口酒,或许先皇丧期就属他们特殊能喝酒。

    亲眼看到明晃晃的刀举起,被太阳光照着感觉刺眼,正心想,红尘来去一场空,然后还没有想完呢,就没然后了,前面忽然堵了几个人。

    大郎哥、铁头哥、虎子哥,各个一米八大个,给她堵的什么也没看着,怎么扒拉也跟堵山似的。

    钱佩英说:“你听话,你看我也没敢瞅,”用手捂住眼,从手指缝里看闺女。

    而钱米寿就更是了。

    小人看了那么多,就差一哆嗦时,姑父抱着他忽然捂住眼,给他脑袋死死按在怀里,再想挣扎就挨揍。

    宋福生确实想揍孩子。

    这一个个的,一点也不听话,真能坑爹呀,因为他看见了,又勾起在战场的回忆。

    你想啊,那咔咔一起砍头,一瞬间三十多个脑瓜子咕噜咕噜掉地,身上唰唰的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回去的路上,宋茯苓没觉得多遗憾,过后也很怀疑地问自己,就算没有哥哥们挡住,她就真的不会闭眼吗?

    倒是米寿蔫头耷脑的趴在宋福生肩上。

    “咋啦?不高兴,你才多大呀,咋这么嗜血哪,”宋福生哄孩子道。

    结果米寿悄悄与他说了几句话,宋福生身体一僵,急忙更紧的搂住孩子。

    米寿说:“姑父,我有对你说过嘛?你在我心里是英雄,你也帮我报仇了。我一定要亲眼看他们死,是因为那些人是害我祖父、父亲母亲的罪人。”

    宋福生联想到怀里这孩子曾经做过的梦,梦里的大米寿在战场上不要命的征战,根本就是活一天算一天的样,是不是就为惦记着报仇啊。

    而高铁头他们今天却一反常态,一路往家走,话比平时多。

    说的是:“三叔,往后我们哥仨一定会谨言慎行,虚心多学东西。”

    虎子说:“三舅,回头俺们几个回家,再让太爷爷和大家伙讲讲,都好好的,甭管到啥时候别惹祸。”

    大郎紧着点头:

    “你看看,都诛九族。

    那些大臣的家属,男女老少,孩童,亲属,凡是被抓到的全都一起遭殃。

    这是皇上仁义,让那些孩童单喝药,没去刑场。

    咱家里可有皇上赐的匾,金口玉言那就是九族。

    往后万万不能让出老鼠屎搅了一锅汤,这是要命的事。”

    高铁头和虎子连忙附和:

    对,咱大家伙一起监督。

    说句不好听的,万一真出现那种怎么也拉不回的坏家伙,咱要想招给他开出九族,开不出去自个想招也要先将他弄死,别牵扯三叔和咱们大伙。

    宋福生听着乐了一下,心想:那得犯多大的错?你们这些小老百姓都没有机会犯诛九族。倒是目前就我有可能沾边。

    不过,这仨小子有这个心,还知道回家就提醒家人,宋福生和钱佩英听完还是挺欣慰的。

    两口子边走道,边也有心情小声聊些没用的,“那些人呢?被抓来的奴仆什么的。”

    宋福生告诉媳妇:

    “丫鬟就官妓了,婆子们我猜流放?你别以为流放好,好不容易吊口气走到这,再往北流放,路上就直接完了。

    至于管家之类的那些汉子,抓哪块去干活呗。

    这些能跟着一块逃跑的人,媳妇,在那种情况下,主家还带着,都是心腹,不是善茬。

    要是那种正常抄家的大臣,那确实有无辜的。有的会被各高门大户采买走当官奴。但这种,我估计白送都没人敢要。”

    一家几口才拐过弯,就瞧见家大门口一人一马。

    宋福生赶紧将米寿放地上,迎过去:“你咋来啦?”

    耿副尉耿良在门口等着呢。

    实在是没想到刚才还在执行任务的人,眼下到他家门口。

    耿良也没想到宋福生他们没在家,竟带着孩子去刑场啦?

    看了眼男装的宋茯苓和眼睛晶晶亮的米寿。

    现在米寿心里,这些大哥哥们都是英雄,包括家里的富贵叔他们,凡是出过力的就老好啦。

    宋福生笑哈哈与耿良解释,咱毕竟参与过那条战线啊,这抓回来了必须要亲自看一看结果,头两天就惦记请假,等着你们回来。

    “走走走,快,进院屋里坐。对了,你咋找到这里的?”

    “去了书肆,祁掌柜告诉的住址。”

    耿良坐在宋福生家的小屋炕上,应宋福生强烈要求,脱了靴暖脚。

    钱佩英端着热茶进屋时,他还挺拘束的一下子站在了炕上,先生的妻子要敬重,冲钱佩英一抱拳点头。

    “快坐,我这就做饭。”

    “不用忙,是这样的,我一会儿就要走。”

    宋福生冲钱佩英挥了挥手,让下去吧,不用劝吃饭。

    毕竟这小耿连自己家也没回呢,还吃啥饭吃饭,应是挺着急:“她娘啊,你给耿副尉装点啥。”

    至于装什么,不用操心,佩英指定能弄的妥妥的。

    “不用。”

    “别客套那些没用的了,自己人,说正经的,咋样啊,那面?”

    “先生,将军受了很重的伤,后背这么长一条刀伤,还被海水泡过,眼下根本起不来身,上岸后就近占了最近的府衙养伤。”

    宋福生半张着嘴:“啊?怎么弄的?身边那好几百名护卫呢,四壮?”

    “当时火攻才开始没多久正乱着,又是夜晚,没人注意到鲁王早就换了小厮的衣裳,压根就没在最好的那条船上,被他的那些护卫掩护跳入海。

    而将军的护卫们是得了口令一定要围住最好的那艘船。莫将军旗下的兵不会划水,海上很缺兵员,他们是守在岸上。

    当我们再发现时,就看到将军已经和鲁王的七名护卫在海里厮杀到一起,那七名敌军后卫全部被将军杀死,但将军也为了拽住鲁王不撒手,背部中了很深的刀伤,差些沉底。”

    宋福生拧眉:“眼下医官们怎么说,有没有伤到骨头什么的?”

    耿副尉摇头:“我离开时,医官们才松了口气。刚皇上说了,让身边的张太医随行长公主车架,去给将军好好瞧瞧,要不然不放心。”

    长公主,陆畔他奶。

    他奶要跟着一趟回鲁地?这不得在路上过年啊,那么大岁数。

    “是,据说皇上再三劝,也拦不住,一定要去。”

    与此同时。

    外面,钱佩英把给铁头他们准备的酒精棉都装上了。

    之前,宋茯苓嫌蒸馏费劲,一次给做不少呢,让铁头哥他们擦伤口用。

    还有能自热的小木桶,钱佩英也打算让耿副尉带着,大冬天路上吃口热乎饭用。

    就是数量少。

    算上水田,家里只有五个。

    就是那种像现代自热火锅似的,底下是一个相对大点的木桶,到时候将已经用布包缝好的一袋加热包放进去添水,小木桶放在上面,里面装加热的吃食添水,最上面盖严和大木桶配套的盖子。水蒸气倒是咕嘟咕嘟不就烧开了嘛。

    本是给宋福生他们上班准备的。

    钱佩英又翻出自己做的炒面。

    本意是想做方便面那种来着,就是失败了做不出来真方便面。

    但她这面条也行,都是炸过的,一块块,方便带着,不沉。用水一泡,撒点盐,放点干蔬菜。

第五百六十七章 我等到花儿也谢了

    小屋门打开。

    宋福生和耿副尉抓紧一切时间叙旧,向外走,俩人还说着话。

    “将军当时看见鱼油,就猜出是先生您给准备的。我刚才见到祁掌柜一问,您果然在仓场衙。”

    “不放心,回来后,你们这些小子的模样就在我脑子里转悠。也是受你们将军的祖父抬举,户部给这个机会,我寻思就去吧,经我手,我能放心些。”

    宋福生说到这,又笑着冲耿良道:

    “对了,鱼油这事,回头让你们将军快拉倒,不用他给我正名往上整。

    他要是问,你就告诉他,顺手的事,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对不对?

    再说已经报上去仓场衙的那个谁、魏大人,别给人拿下来,不好,那不结仇了嘛,没必要,啊?

    那人还行,给你们调粮什么的挺及时,我看比以前的黎大人利索。”

    耿良笑看宋福生,“好,那我就听先生的,回头就这么转告。”

    “对,这就对啦。快回去吧,让家里人也放放心,陪亲人说说话,明天又要走了”。

    宋福生说话时,先拍了下耿良的肩膀。

    这大小伙子,此次一别,又要许久不见。

    随后就喊钱佩英:“东西装好了没?”

    钱佩英拿着两个包袱皮过来。

    给耿良吓一跳,这是给他装的什么?

    怎么推辞也没用。

    拜别了宋福生一家人,当回了自己家,耿良打开包袱一看,有点心。

    他以前还真吃过,是马老太点心店里常卖的一种。

    有一种过油的面条,一大包干蔬菜,纸包装的盐巴,怎么吃怎么泡,他眼下已经知道。

    还有一种零嘴,先生说是锅巴,自家炸的,让他路上饿了又不能停下马时吃几块。

    脑海里回忆着先生笑着说:“越嚼越香”,耿良心里热乎乎的。

    另外还有一样最重要的,用坛子装的酒精棉。

    打开封口,耿良闻了闻。

    为了让酒精棉始终保持湿润,里面不仅一块一块的早就给弄好,用夹子夹出来一块就能用,而且里面还有很多酒。

    “这酒也不知道能不能喝?”耿良自言自语纳闷道。

    说起酒,有个胆大的此时就在喝呢。

    那就是宋福生。

    今儿,菜硬。

    媳妇给炖的排骨,辣椒炒干豆腐,芹菜花生米,不配酒白瞎啦。

    今儿,他也是真想喝两口。

    反正在自个家,大门一关,万一来人敲门就装听不着,谁能知道他喝酒?

    “来,三叔三舅给你们满上。”

    钱佩英啧一声,有没有正溜?耳朵坏一个,那俩身上也有伤。

    “别啧啊,媳妇,你一啧,我这倒酒的手颤抖。”

    大郎他们立即就偷偷地笑了起来,笑的钱佩英尴尬,在桌子底下蹬了宋福生一脚,滚蛋,你要是真怕我就好了。

    结果米寿说:“姑母,你蹬到我啦。”

    “啊?是嘛。”

    屋里立刻笑出声。

    宋福生笑道:“行啦,我也不装了,坦白啦,我就是害怕你们三婶三舅母。”

    钱佩英无语,这人,没等喝呢天也没黑呢,就上劲儿啦。

    但当宋福生真的举起酒杯时,稍微收了些笑容道:

    “听见那耿副尉说的没有?

    那陆畔,你看人家没有好爹好爷爷吗?没有好家世吗?他那奶奶的身份都啥样啦?

    照样。

    人家能给鲁王逮回来,能让老百姓交口称赞,靠的是自个,豁出去命才拿下的这个军功。”

    宋茯苓用嘴一嗦就将骨头吐出,肉留在嘴里,听她爸讲完这些,心想:所以?唉,说话要有结论嘛,真急人。

    “来,喝酒,”宋福生不知道闺女又在心里吐槽他,咂了口酒、吃了口菜,才道:

    “所以说,男人要想顶天立地让人佩服,自己要有真本事。行是不行,你靠的是自个。啊?你们几个小子,往后更要好好干,别混日子。”

    宋福生在给自己以后离开仓场衙做准备,想多提点提点这几个小子,别往后不在他眼前了,瞎混。

    “知道了,三叔,我们准保不像那有的衙役似的凑堆,赌啊嫖……”高铁头及时咽了回去,妹妹和米寿在,别提嫖,污耳朵。

    “知道了,三舅。”

    “三叔,今儿见到那鲁王被押回,还是很高兴的,说明咱们当初也没白忙,就是没想到陆将军受伤,他那么多护卫,不敢想。”

    “是啊,这就是我当初没想让你们留军营的原因,刀剑无眼。”

    宋福生心想:

    瞧这形式,北方应是能彻底平定,向南推更是早早晚晚的事。

    以后几十年,大南面应会战乱不断。

    这些小子们是比普通农家汉强,但是一次能躲过,次次都能躲过吗?和四壮那种打小连武艺的是两码事。

    “四壮怎么样啊爹?这次有没有立个功?”宋福生刚想到四壮,宋茯苓就问了,她和老妈只知道四壮人没事。

    “四壮啊?没立功。他倒是眼神好使,立马就发现陆畔不见了,比谁发现的都早,不过咱家四壮有短板。”

    “咋的呢?”钱佩英疑惑,咱四壮多好个孩子,哪短了。

    “水性一般。听那耿副尉说,四壮下去捞陆畔也差些淹着,是别的护卫又给他救了。”

    这顿饭,连说话再喝酒,足足吃了半个多时辰,钱佩英做了大半扇的排骨,全吃了。

    这些人得多能吃,她家茯苓就啃了不少骨头。

    晚上上炕睡觉。

    宋茯苓和米寿一个小屋。

    这一日下来,赶场挺累,宋茯苓都快要见周公了,米寿却仍没睡意。

    米寿两条小腿搭在被子上,两手枕在脑后,长叹出声:

    “唉,也不晓得哥哥什么时候能好利索,真是遭了大罪。

    姐姐,你陪我唠唠嗑好不好?

    你说那里的郎中手艺能不能行?别再给耽误。

    我瞧着他们就错了,这次就该让哥哥回来瞧病,耿副尉哥哥就给拉回来呗,这里是奉天城,有大郎中。

    一辈子的事,又是在背上,可马虎不得。”

    哎呦,瞅给她弟弟操心的。

    米寿从过完六岁生日就经常这样对话,语气有时让宋茯苓恍惚,时而像她爹,时而像她奶,还有任族长、阿爷。

    宋茯苓翻了个身,给她弟后背看:“别操心了,人家是谁?他那里要是没有好郎中,咱们生病就只有等死了。”

    “姐姐,那你也别睡,你吃那么多,你你?”

    米寿咕噜一下爬起来,盘腿问道,“姐,那你猜什么时候能全好?我能再见到他呢?”

    为保险,免得弟弟说她不靠谱,茯苓神算子没敢说春暖花开时再见,“你等到花儿也谢了的时候。”

    另一屋里,钱佩英也感觉宋福生咋这么粘人,“干啥呀,我挺累的,几点了还捅咕。”

    “不捅咕,咱俩一被窝呗,”他害怕。

    而这天夜里,国公府却直到后半夜还在亮着,陆畔的祖母、母亲身边的丫鬟婆子在收拾行李。

第五百六十八章 公主驾到

    “看见没有?”

    宋福生今儿又请假了。

    魏大人给这两天假期,他决定不能闲着,要充分的利用上,领妻女好好逛逛。

    这不嘛,找了个视野极佳,官差离的远,不会过来轰撵他们的位置,在领家人望皇城。

    宋茯苓被三位哥哥掩护,正用武装过的望远镜瞅啊瞅。

    望远镜早就擦洗过了,之前用香皂水擦了一遍后,宋茯苓还用酒精棉消毒过。

    “看见啦,爹,户部工部就在那啊?那面的一片房子呢?”

    “那面是兵部。”

    大郎他们也很眼馋,“妹子,给哥看看。”

    他们几个也没见过。

    宋茯苓递过望远镜,就站在大郎哥前面,“打好掩护,刚我从里面瞧见,有两排巡逻的已经走到桥那了。”

    这桥啊,就是老百姓和官员的隔断,宋福生他们虽离桥有些距离,但是太突兀了,还是要小心。附近也没个老百姓,就他们一家在小动作不断。

    给米寿急的呀,“给我也瞅瞅呗。”

    几个哥哥很不友好:“你个矮,瞅不清。”

    “抱我呗”。

    算了,不求他们。

    到关键时刻,米寿算是发现了,哥哥姐姐指望不上,伸出两只小胳膊仰头瞅宋福生道:“姑父,抱抱我。”

    望远镜终于到了米寿手里。

    宋福生问他:“会看不?瞧见没有?”

    米寿一边拿望远镜望,一边兴奋的不行:“瞧见了,姑父,我问你个事,就我?”

    “啊,你说。”

    “将来要是考上了状元,去这里面哪当职?你给指指呗。”

    “翰林院。”

    “那地儿好吗?”

    宋福生寻思,好个屁,清水衙门:“好啊,非进士不入翰林,非翰林不入内阁。姑父瞧见过,那里面可好了。”

    大郎他们齐刷刷看宋福生:是吗?有多好,比照仓场衙,三叔给咱们说说呗?咱见不到可以想象,当开眼界了。

    倒是米寿皱着小眉头,先认真问道:“只好没用,假把式,屋里头炉子配的多不?三九寒天遭不遭罪?”

    宋福生忍着笑,看怀里小娃。

    这孩子秋冬那阵,被任族长家学堂冻懵过:“那指定多啊,暖和,炉子都飘着香气。”

    “啊,那就好,就定下去那里吧。”

    宋福生将头忽然埋在米寿的颈窝乐出声,怎么就定下啦?比他还能吹牛。

    钱佩英轻锤了宋福生一拳:不准嘲笑,孩子有志向多好个事。

    就在这时,钱米寿又歪头,认认真真看着钱佩英的眼睛来了句:“姑母,我会给你挣诰命,让你也穿官服,”挣钱没意思,挣诰命。

    钱佩英:“……”

    行了,她也憋不住想笑啦。

    甭管真假,咱娃敢想。

    谢谢你啊,米寿,你姐那阵,她个没出息的都没敢报清北。

    “那我呢,弟?”

    “让你往后的男人去挣。”

    恩?宋茯苓瞪圆了眼睛,不就是昨晚没有陪你好好唠嗑吗?

    正因为这个话题,全家人心花怒放的逛街,想想就美得很啊美得很,帮九族家里人采购。

    村里那边需要什么,钱佩英用小本本都记着呢。

    宋茯苓和米寿也边走边闹。

    宋茯苓笑嘻嘻说:“我不滴,我要现在拼爹,就比谁爹厉害,将来拼弟。谁敢欺负我,我有个好弟弟。”

    “姐姐,小红都让你欺负的吃苹果前,先看你眼色,谁敢欺负你呦。”

    ……

    曾给马老太买过贵面油的店里。

    啊,宋茯苓就给马老太买过那一次贵的擦脸油,之后想过再给买两瓶,是她奶生气的拦着不让。

    马老太说:“再不是那个系粉花巾的了,那时候晒黑了不好看,该黑粉黑粉的啦。眼下在村里窝着,嘎啦油就中。”

    而这次宋茯苓来店里,是代购,帮姐姐们买。

    姐姐们在烤炉房里走过了春,没被夏日阳光晒过,却在蒸笼一样的烤炉房里混过了夏,跨过了农忙的秋,这又入了冬,实属不易。

    宋茯苓就鼓动姐姐们花钱,让那些姑娘们不将所有银钱交家,为自己花一次。

    要是真有那种不敢与家里人说实话的,她说,能配合给做假账。

    然后姐姐们果然听话,对,就该这样,女人嘛,一咬牙一跺脚就私自联系宋茯苓,让给带擦脸油。

    店门口,只剩大郎和虎子没进去,蹲在外面等。

    大郎说:“买那玩意擦,真有用吗?”

    虎子说:“有没有用的,为美呗。”

    人家高铁头就进店了。

    此时,铁头正满眼真诚的望着宋茯苓说:“妹子,你平日里擦哪个,给哥指指呗。”

    宋茯苓想了想,指了指一个价位很低的。

    等钱佩英买完牙粉,出了店。

    宋茯苓回头看高铁头与她有些距离,才挎住钱佩英小小声说:“娘,我觉得铁头哥想要送我礼物。”

    钱佩英惊讶。

    “真的,他刚才问我平时用哪个了,我特意给指了个便宜的。他能不能是想感谢我爹给他安排工作,想着回头过年发了俸禄买点啥。送你和我爹要郑重,你俩也不能要,送我就方便了。”

    在后面走的高铁头,正满心满眼的想着:回头就将妹子指的那个买下来,送桃花。

    而且还瞟了眼虎子和大郎,心想:这俩都是桃花的哥,不能带他俩去买,得自己单独来,还要找一个向三叔请假的理由。

    高铁头急忙回头看了看街道,记住了店面。

    ——

    “你赶车行吗?这回可是牛车。”

    钱佩英白了眼宋福生,把那个吗去掉,小红小牛她都行。

    “东西没有落下的吧?”宋福生又操心上了,送到城门这里还在啰嗦:“回头告诉阿爷一声,我们几个三十晌午能到家,今年不休。”

    “知道啦,说两遍,哎呀你别掀被子看俩孩子了,她俩冻不着。”

    就在宋福生正磨磨唧唧时,忽然来了一队衙役,轰赶着所有离城门近的车辆。

    让开还不行,让必须往远了去。

    没有动手轰赶宋福生他们,只用嘴说,那是因为外围的铁头他们穿着官衣。

    宋茯苓来了劲儿,特意下车看。

    米寿也腾腾腾跳下牛车问:“咋的啦?又抓着一个造反王爷啊?”

    不,恰好相反。

    昨日是老百姓看热闹,今日是各高门大户纷纷出动,每家都有代表出来送行。

    没一会儿,宋茯苓、钱佩英这俩没古代记忆,也总忘了自个是古代人的,就见到了超正品圣尊镇国公主的车架。

    天子是六匹马拉车。

    这位是五匹。

    陆畔的奶奶带着儿媳去看孙子。

    呼啦啦一辆一辆又一辆马车,打一身布衣带着棉帽子的钱佩英面前经过。

    钱佩英和女儿对视一眼:这里的人,真是分三六九等。

第五百六十九章 随了姐姐,一群吃货

    厚重的城门大开。

    守门的衙役单膝跪地,恭送圣尊镇国公主车架。

    前头的车已然看不清,后头的车还有才出城的。

    浩浩荡荡的队伍,载着皇上亲赐的御医、国公府的官医、整个奉天城最好的大夫,小厮、丫鬟、婆子,隶属于公主的护卫。

    而旁边的一处角门,百姓要是牵骡子牵马需要排队。

    要一家一家的排号过,并排过不去。

    钱佩英扯着牛车一边排队过角门,一边扭头望着人家公主队伍,开开眼界吧,咱没见过。

    宋茯苓领着弟弟也没去车上坐,跟着人群边走边瞧热闹。

    “这回放心了吧,我说什么来着?他那里会有很多人给看病的,不看都不行。”

    米寿点点头:“恩。”

    小娃也没见过这场面,眼巴巴的紧着瞅。

    那车里坐着的奶奶他还见过呢,家里有小金笔:“对了,姐姐,就我收的那些礼物,我咋再没见着?”

    宋茯苓:啊?

    “没事看它做什么,我帮你收起来,回头等你长大啦再给你。”

    米寿乖乖点头:“好哒。”

    “来,上车吧,”茯苓压根就没抱过弟弟,拍把屁股让米寿自个爬上去,她自己也坐在副驾驶的位置。

    钱佩英笑着一扬鞭:“围棉被坐好喽。”

    回去的一路,钱佩英和女儿是这么唠的。

    那看见那种场面不得感慨两句?

    与自个闺女,没啥事就唠嗑,这就是生小棉袄的好。

    “你说你爹哈,一口一句陆畔大名叫着,我就拿他当陆畔啦。

    他来咱家吃饭,我也没觉得哪里不一般。

    那坐在咱家炕头,没见过挑剔,吃的不比谁少,一大口肉一大口菜的,上回还自己下炕要去添饭,给我吓一跳,急忙现将饭舀出来,给饭盆端上去。

    你看咱家米寿。

    才逃荒那阵,他还没忘了自个是位少爷呢,你说他才当了几年少爷,要靠人喂饭,穿衣服习惯性伸手等人伺候。

    再一瞧那陆畔,真的,也看不出来是位挺大的大少爷呀?”

    比如:曾背血呼啦的狼皮,出门就带个顺子,骑马匆匆来,骑马匆匆走,坐炕头吃饭说话啥的。除了话少,不摆谱。

    宋茯苓笑看了老妈一眼:

    “娘,人家能与咱摆谱吗?差多少呢,跟咱显摆也没意思。

    就像嫉妒这事,你会嫉妒比你好一点的,可你会嫉妒比你高出很多的吗?

    之前,他坐在咱家炕头吃饭,那叫去乡下体验生活。”

    钱佩英不赞同:“你别那样说,还是那陆畔人品好。今儿你也见到了人家奶奶那阵容,你看人家,不得不说,平时得多低调。不提醒我,我都忘了他是啥身份,就当他是一个家里条件比咱好一些的孩子。”

    钱佩英又说:“你都不一定能做到,你爹要是现在?”

    “啊哈哈哈嗝”,宋茯苓立即抢话:“那我就得香车宝马。刚才那车辆,外面我就得弄的漂漂亮亮、叮叮当当,让人离老远就知道宋福生他闺女来啦。”

    米寿围着棉被坐在后面,听的无语。

    他才六岁呀,姐姐就能给他整无语。

    钱佩英也边赶车边笑:“快别想象了,你爹火不到那种程度,他能给我台两匹马拉的就行,一匹小红太累。你还不如指望他让你多吃好的多给你买房呢。”

    瞅了瞅女儿那小瘦身板,发育的太慢。

    涨一点肉肉,她和老宋就能高兴够呛。

    明明一顿两碗饭,咱也不知吃哪去了,倒是个头抽条了。

    说起饭,宋茯苓主动的将话题又拐到陆畔身上:

    “娘,陆畔一顿饭会摆十几个菜,所以我才说他去咱家吃饭是体验生活嘛。

    我可吃过他家饭,那丰盛的。

    我怀疑他早点也会是十几二十多样,什么小笼包啦,虾饺啦,油条啦,各种粥各种汤。

    就那次我去?有道海参看着寡淡,但做的很好吃。”

    “怎么做的?”

    “就是用高汤熬啊是什么呀?我不知道。”

    钱佩英说:“咱家也有海参,要是知道咋做的,我也能给你俩做着吃。”

    “娘,那明天早上你给炸两根油条呗,好久没吃了。”

    宋福生此时不在,要是在一定会说:你们听听,那娘俩聊着聊着就能急里拐弯。

    “胖丫回来啦?”

    “哎呀,胖丫回来啦。”

    “嗳,三爷爷,嗳,奶奶们。”宋茯苓坐在牛车上招手。

    咱是没有香车宝马,但是咱回了任家村也很受欢迎。

    牛车赶进自家院子。

    阿爷叼着烟袋锅子立即张罗:“富贵忠玉呀,快帮卸货!”

    不能让这俩重伤员闲着,别的活干不了,杂活也要干。

    他看见谁闲着就浑身不得劲。

    现在咱自己家这院子,成带劲了,双开的大铁门,宽敞。

    也再不是到处挖壕沟用木栅栏围着的时候了,就是房子太破。

    “姐姐们,给。”

    宋茯苓开始分发擦脸油。

    郭老大家闺女还有大丫她们,接过时,先用手蹭蹭围裙,才小心翼翼接过一小罐,脸上带笑翻来覆去的瞅。

    “你看看这盒子上还有画。”

    头一次,姑娘们给自己花这么多钱。

    而有的家里大人,其实心里都知晓闺女花很多钱买擦脸的,当爹娘的假装不知道,这样就不用骂了。

    也得说,受宋福生的影响,潜移默化的,大伙对自家女儿们不再像以前似的偏心眼的不行。

    毕竟太偏心儿子,宋福生该看不上他们了,那还能带他们干活吗?

    就连妇女们也得益,家里男人们别说动手打她们了,眼下就是大声骂的时候都很少。这事朱氏最有发言权,宋福喜想揍她,只能偷偷来。

    宋茯苓回家后,听说一件事,比钱佩英知道的还早。

    太爷爷找老妈正谈着话,她这面就知晓了。

    “祁掌柜要给你们金子?”

    “恩,金块子,太爷爷不要他钱,他就想招给我们金子,嘱咐让拿家,”宋金宝点头。

    “你们没要吧?”

    蒜苗子大声道:“姐姐教的不让随便拿,我们记得,怎么可能会收下?”

    丫丫靠在炕边说:“姐姐,那玩意也不顶吃喝呀,他咋不给俺们点糖果子。”

    李秀家儿子,小小人一个,坐在炕头笑呵呵,一说话直趟哈喇子:“就是。”想要糖果子,快过年了,缺零嘴。

第五百七十章 喜讯

    过后,钱佩英与女儿讲是怎么一回事。

    陆家几位小姐给“陆家军们”发了工资。

    反正在钱佩英看来,就是辛苦费的那种。

    寻思也别让咱们这面白跑。

    虽说给盖了砖墙,但那是人家陆畔让盖的,是她们弟弟的心意,那几个小姐觉着还没有表示呢。

    就让祁掌柜给老爷子银票,让自个掰开,然后给每家分分。

    老爷子当然不能收啦,说我们有匾,忠毅,还要什么钱要钱?万万不可。

    可一个非给,一个非不要,老爷子又说了狠话:收下才是瞧不上我们庄户人家。

    可见,宋阿爷是真的将福生孙子的话记进了心。

    那时候宋福生说:“阿爷,咱不要,咱们又不是陆家的下人,做了好事得主子赏,所以咱不能接这个钱。”

    那位三小姐陆之婉,就让祁掌柜将银票换成了金锭子,那金子一小块就能值不少钱。

    就这么的,想将金锭子给每户的孩子们,回头告诉一声老爷子别让孩子弄丢,也算是给那些汉子们“辛苦费”。

    可孩子们不好糊弄,给好吃的备不住真能收,给这个,不要。

    ……

    “你说你,来就来,咱们多熟悉啦,还带这个,外道。”

    又到了一年一度年尾收官的时候,老隋他媳妇带着二小子,提着东西来串门。

    老隋他媳妇一进屋,头巾、眉毛、眼睫毛带着霜,一看就是被冻够呛。

    “快,拖鞋上炕头,我给你娘俩倒口热水。”

    钱佩英这话说的不假,确实是与隋嫂子挺熟。

    因为秋收那阵,老隋媳妇带着她家二小子,还有大伯哥家一个十一岁、一个十三岁小子来帮干活。

    那一阵,正经出了不少力。

    有时候夜黑了就住窝棚,帮着煮饭、收黄豆、扬长。

    人家记着咱的好呗。

    据说老隋到了落脚地后,给送过口信,说托了兄弟福,和大儿子都很平安,帮着收皮子做手套给边疆军将。

    别提了,那老隋媳妇第一回来时,见到钱佩英就要下跪,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

    结果唠着唠着听说宋福生他们也走了,不在家,当时没说啥,但秋收时就来啦。

    隋嫂子笑:“我婆母特意让带的,昨下黑问我,啥时候去福生家?我家那老太太,你也晓得,她有些糊涂了,但这回妥啦,她算是记住了名。”

    “是我应该先去看看,可不瞒你说,才从奉天城回来,我还寻思明儿去你那呢。”

    “你可别去,外头很是冷。咱就这点东西,别来回折腾,啊?要不然你臊的我不敢登门啦。”

    屋里这说着话。

    外面,宋阿爷和任公信也在掰扯礼的事:“你一天来八趟,拿这些作甚,又不是不熟。”

    “我跟你讲,老爷子,这回我给你带的东西可是稀罕物,你瞅瞅,牛肉,”任公信说话时,还左右看看:“小点声说,别让人听见,还有黄酒,一般人我真舍不得给他,也就您老吧!”

    两只牛腿,咱都不知道任公信是从哪整的,这可不是逃荒那阵可以随便吃牛。

    重礼,厚礼。

    “老爷子,你在瞅啥呢?”

    “啊,我在看我家有啥能给你回的,要不我去鸡窝给你抓几只**?”

    “你可别,”吓的任公信急忙回家,费劲心机送的牛腿,一定要在送礼这事上当头一份,这样才能与宋福生紧密起来,拎几只鸡回家成什么了?

    “咋这么着急呢,你不进屋坐坐啊?”阿爷站在大铁门前,拎着眼袋锅子喊道。

    “不的,我得回家悠孩子。那个谁,她回娘家啦。”那个谁是指他后娶的小媳妇。

    啊,对,别看任公信那老小子岁数大,是新爹。

    总之,最近几日就一直在收礼,回礼。咱们宋九族最拿得出手的回礼就是绿色小青菜。

    而马老太在翻过了那些收上来的礼物时,嫌弃的直撇嘴。

    你瞅瞅,点心样式是重复的。

    这家送来长白糕,那家也送长白糕。

    城里头没有她马老太,选择面都窄。

    轮到自己家人互相送礼物时,出了很多“小意外”。

    宋福寿意外的收到了嫂子给做的新衣服,从里到外,一套:“哥,嫂子,我?”

    宋福寿的亲哥宋福禄,笑呵呵对兄弟说:“换上吧,你嫂子连着三宿贪黑做的。”

    多么温馨的场面。

    可过后葛二妞却和弟妹马老太吐槽道:“老二要是没挣回八十两银钱,她能给做衣裳?儿媳妇就那么一回事,黑心肝。”

    马老太说:“你别歪,那银钱不是在你那?你有空骂,倒不如琢磨琢磨来年,用那八十两给老二盖个房,重新张罗个媳妇。你看看穿件衣裳还得他嫂子给做,没婆娘不中。”

    说完,马老太对着大拇指呸了声,整点吐沫黏丝线,眯眼给小孙女补裙子。

    那败家孩子,她给买的那件很是贵的裙子,胖丫也不知上蹿下跳钻了哪里,裙脚那里给刮坏啦。

    第二个“小意外”,是二十七那天,在童谣镇当值的那几个小子回来啦。

    高屠户打头带着这几个小子寻到了钱佩英,放炕头一个银簪子。

    “嗳?别的,嗳?”钱佩英现趿拉鞋去追,也没喊回人。

    人家高屠户说啦,铁头、虎子、水田,包括大郎,大郎那可是宋福生亲哥哥家的孩子。

    还有童谣镇守城门的郭老大家大小子、宋二婆子大孙子,就是任族长家的孙子振中,这簪子是他们几个小子的心意。

    老早之前就商量好,单独用俸禄买礼物送三婶,买不起什么好东西。

    但是每人凑一些,用第一个月发的银钱,共同买一样送三婶,就能送件好的了。

    大人们也都知晓,高屠户进屋与钱佩英说话,就是为了证明自个知道。

    小子们感谢三婶。

    没错,不用感谢三叔,三婶好,三叔才会觉得真的好。

    “哎呦,这事整的。”钱佩英拿着银簪子翻来覆去看了看。

    “娘,来,我给你带上,就是样式不秀气,哥哥们倒是实在,只顾挑大的。”

    第三件“小意外”是桃花收到了铁头给的嘎啦油。

    高铁头挠着头,又给桃花堵在了两房之间的夹缝里说话:“也不知你能不能稀罕,胖丫妹子说,她就擦这个。”

    “噗”,桃花抢过嘎啦油就跑了,到了家,坐在炕边还一人傻笑。

    “花啊,笑什么呐?”

    “奶,您来,坐。”

    田婆子坐在炕边,桃花将自个那盒新买的贵面油给了奶奶。

    没给娘,是因为娘有。

    桃花那么孝顺的孩子,当初让宋茯苓给买的时候就买了两个,为了给宋银凤。

    这回又给了田婆子。

    “奶,你也擦好的,”像姥姥马老太一样,胖丫妹子就给姥姥买过很贵的。

    “我这么大岁数可不用,那你擦么?”

    桃花又笑了起来,手心里攥着热乎乎的嘎啦油。

    这个小意外,也让宋茯苓很意外,啥?不是送给她的?

    高铁头觉得胖丫瞅他眼神咋不对劲儿呢:“妹子,我要走了,你有话要带给三叔不?”

    “没有。”

    而高铁头这趟回来,是送东西的,仓场衙给三叔那种官员发了四只羊,发了半拉猪,发了二十斤盐。

    听说以前还发米面,但是眼下粮食金贵,就没发。

    二十八这日,九族男女老少正要去烧纸,宋富贵媳妇和王忠玉媳妇哇哇大吐,怀上了。

    给王婆子乐坏了。

    给葛二妞嫉妒的,用胳膊碰了碰马老太说闲话道:“那忠玉,屁股蛋子都坏了,还能整上呢?”

    马老太这回很配合:“那富贵,重伤呢,也没耽误,哼。”

第五百七十一章 一路有你

    咋整。

    怀孕了。

    先皇丧期怀上的娃娃。

    宋阿爷扯过棉帽子,往腋下一夹就先走了,手里拎着铁锹。

    他早就知道这些小子不是好嘚瑟。

    嘚瑟大劲了吧?

    让外人知道告哪去可怎么整?

    家里还有块匾呐,也不起个带头作用。

    阿爷在心里吐槽了很多,但走着走着慢慢也咧嘴乐了。

    在他老人家看来,人就是财富哇,到啥时候生娃子也是大喜事。

    那怎么办呐?

    不行就晚些上户籍,想想招,给这个喜讯捂住喽。

    得亏眼下和村里人关系都不错,听福生的就听对了。

    要依照当初他的意见,就不与村里人有来往,干不过来活,咱宁可雇人也不找他们。

    往后也让富贵媳妇和忠玉媳妇多吃些好的吧,身板硬实些,让家里的几个老太太给接生。

    “老爷子?”任公信喊道。

    宋阿爷抬眼,心想:

    你看看,以前这老小子,在咱家晕死过,他家那个老三更不是个好东西带一帮人打上门。

    当然,咱家也不是省油的灯,差些弄死他家老三,八个老太太又跑大门口给那老小子骂的狗血淋头。

    就以为这辈子都算是结下仇,后头却发生了许多事。

    任公信厚着脸皮说,咱们这叫不打不相识,一天能碰见八遍,这谁能想到呢?

    “你怎大晚上也在村口晃悠?”

    任公信摘下棉帽子抹了把头上的汗。

    你当他想大晚上给村里扫街道?

    “老爷子,我是特意在等你。

    你们是要去烧纸吧?

    去左手边那面,我都给你们扫了出来,雪堆让我推走了,别去右面。

    村里进车,压着纸钱过,实在是不吉利。”

    去年,他大儿就是压着纸钱过,差些给俩弟弟整丢了。

    今年,虽然大儿说过忙,回不来,各衙门口都在正常上值不休息,但是万一大年初一二回来看他这个爹呢,再压着纸钱过,弄丢谁呀?

    已经没有人可丢啦,一身晦气再给外人整丢,人家不得整死子笙?

    反正,任公信认为就是不吉利。

    为了大儿子的前程,他大晚上带着二儿子子玖,推着手推车,拿着笤帚,帮村里收拾村口垃圾。

    宋阿爷一愣:

    “你已经给收拾出来啦?我们这正要去搓雪哪。”

    阿爷还告诉任公信:“那不能像去年似的在村口烧,俺们家福生还得回来哪。”

    任公信憋、憋了好一会儿,到底没忍住:“那怎么不早出来,那雪堆像座山似的,瞅瞅给俺爷俩累的。”

    早家里不是有喜事嘛,唠嗑来着。

    而今年烧纸,宋茯苓没来,她特意留在家里陪米寿,照顾这一帮小孩。

    钱佩英也有单独嘱咐米寿说:“姑母会给烧纸,烧多多的,你可不许再像去年似的。”

    “那姑母烧纸的时候要念叨,告诉他们,我读书还可以。”

    “哪是还可以呀,我们米寿读书那是相当可以。”

    ——

    “丢,丢,丢手绢,悄悄地放在俺们的后面,大家不要告诉他,快点快点捉住他……”

    大晚上的,宋茯苓领着弟弟妹妹们在院子里燃起几个炭火盆,丢手绢。

    小娃子疯跑起来给鸡都吓着了。

    伴着孩子们叽叽喳喳的说笑声,村里十字道口这里,大家伙又点燃了一堆纸钱。

    “二孬啊……”宋阿爷叫完名就说不出话。

    前段日子,刚知道二孬没时,阿爷给自个关屋里整整两天,明显打蔫。

    因为老爷子总觉得,他以前真不是位好里正、不是位好阿爷。

    日子过的越好越这么想,一把岁数,白活啊。

    所以总是后悔,如果时光能倒流,如果他那时候就能像现在似的对小子们有这么一颗心,是不是当初就能多带出来几家。

    那阵只顾逃跑,都没想过会和许多熟悉的面孔永别。

    还是宋福生给劝开的。

    宋福生说:

    您老得吃饭呀。

    和老爷子关在一个屋里,也剖析了自己。

    说自己当初也是,那时候没有想过会和大家一路走下来。

    是咱们一路互相帮忙逃命,稳定后,又互相信任扶持挣钱,才有今天。

    所以说,和白不白活,多大岁数无关,和共同的经历有关。

    像二孬为了救宋福寿,那是一种本能的反应,也是他俩经历了很多事,关系处到了那。

    此时,宋福寿望着火光就在想:

    兄弟,你在等等,八十两只是开始,先给我娘,我不能一回来就成搅家精。现在也是冬天,你等开春的,我再挣点就去找你,我扛着你回老家。

    宋福寿想给二孬和二孬爹葬一起。

    这事他没和任何人讲过,只心里惦记着挣到钱就走,葬完二孬再回来。

    宋福寿烧纸没先对他媳妇说点啥,先想着他兄弟。

    或许,在宋福寿心里,他自己亲哥和堂兄弟等等,通通都抵不上二孬。

    人家马老太念叨的就很吉利了,那种精气神都不一样:

    “老头子,你在地底下接着保佑俺们。

    我啊,现在知足,过上了以前不敢想的日子。

    我出去,都得高看我一眼。真的,这话我当谁的面前都敢大声说,家里有匾。

    啊,就是没坟,给你烧纸别挑理就中。

    这地方挺好的,说是今年旱,可我也没觉出多旱。”

    这话题勾的大伙,立马纷纷对火堆道:

    “是,他们这里的旱,和咱们那里正常天一样,咱们那里一说旱,才叫真旱。”

    “今年收成,这村里人说不好,但我觉得还行啊。”

    “恩,正经行,够吃。今年这是用地种辣椒来着,要不更能够嚼用。”

    “不够也不怕,就买呗,家里有钱。”

    阿爷啧一声,“谁?谁说的这话?烧纸哪,别吹牛,”死人也糊弄呢。

    再说搁哪呢钱,有也不给你们。

    转头,阿爷已经顾不上悲伤,对着火光就急忙补了句:

    “还是要多多保佑的,让俺们再多挣些钱,娃子们要念书哪。往后一个赶考的就会有不少花销,家里有好几十个吱哇乱叫的等着呢。”

    大年三十。

    宋福生偷摸看了眼手表,上午十点半才赶车往家回。

    就这,还是魏大人照顾,知道家是外地的,让早上去点个卯,仓场衙的这几位官员碰个头,把伙食尾子结算一下,分个年终奖再走。

    就可想而知,宋福生进村时得几点了。

    一进院子,宋福生身边就围上了人,“快,换衣裳,等你祭祖。”

    马老太她们将香炉点上,妇女们端着枣花膜、鱼,各种菜往桌上端,就等宋福生回来祭祖完开饭。

    全家男女老少跪地,上香,这回还多了块匾需要供。

    宋福生问:“给小子们送饺子了嘛?”

    “送了,特意先包的,也才回来,富贵赶车去的。”

    在童谣镇当值的那几名小子过年不在家,站岗。

    新人嘛,第一年必须要值班。

    水田都在奉天城造枪头呢,大郎他们是借了三叔光才得以回家。

    吃饭时,宋福生听说王忠玉和宋富贵要当爹啦?

    “行啊,你小子,看来伤的还是不重。”

    宋富贵喝的脸通红。

    他们又偷摸喝酒啦,现在咱这伙人,胆子大的不行。

    反正也是,孩子都整出来了,还差喝酒吗?

    “不是,福生,你得让阿爷给我买药吃啊,他说太贵不给我买了,我这嘴里一说话还有血丝呢。我主要是?嘿嘿,准。”

    宋富贵说完,这桌男人家就哈哈大笑。

    李秀就是在这时候扭身跑出去吐了。

    八位老太太:“……”

    很侧目啊,恩?谁的呀?

    “大娘婶子们,咋能开口就问谁的呢,”这也太伤自尊了,连句怎么了都不问,就可见我甭管怎么做在你们心里也不正经。

    李秀捂着胃:“我能怀吗?我是昨儿头就迷糊。”胃肠感冒。

    马老太:我以为连你也怀上了,那也太气人了。

    葛二妞:哎呦?对了,她能怀,年纪轻。

    葛二妞回头瞅了眼自己二儿子,又瞅了瞅李秀的儿子。

    悄摸与马老太讲:“弟妹,你说实话,你觉得李秀这人咋样?”

    马老太忙着在啃鸡翅膀,过年啃这个寓意好,能飞:“啥咋样?”

    葛二妞怕别人听见瞎说,只含糊了句:“俺家福寿?”

    “啊,那你别惦记了,我觉得她不能同意,没那个心。”

    “是啊,真犯愁,我也觉得他不能同意。”

    不找大姑娘找李秀?怪舍不得自己儿的,确实配李秀白瞎了。

    不过,那李秀很能吃苦挣钱,大姑娘不能挣,还得给过门钱。

    与此同时,大年三十这天,陆畔的祖母和母亲仍在路上。

    外面下着大雪。

    车轮子撵着雪咯吱咯吱的响。

    已经风雪无阻走了好些天了。

    都以为老夫人如此颠簸会身体不舒服,但实际上老夫人却越走越精神,多赶路,就能早些见到孙儿。

    就在这时,秦嬷嬷示意车队先停下,向主子汇报:之前经过的县城,县令派人撵上了队伍,送来了许多桶饺子。

    老夫人让停下了,让将饺子给随行的将士兵勇们。

    然后自己拿着手炉,被儿媳搀着下了车。

    她带着抹额仰头看天:“也不知上元节那日,能否见到珉瑞。”

    青城府衙。

    “少爷,该喝药了。”顺子端着一碗黑乎乎的药汤,对着床上趴着的陆畔说道。

第五百七十二章 顺子大师

    陆畔动了动,一看就是想起身。

    但由于背部有伤,从左肩到右腋下刀伤过重,只差一点点扒开肉就会看见骨头,两只胳膊根本吃不上劲。

    “少爷,小的求你了,就在这喝呗,您看小的都给您端来啦,”是特意端来的。

    陆畔不。

    咬着牙,不许别人帮忙。

    先用胳膊肘拄着,让自己身体抬起,随后才慢慢地把住床沿起身,只这么一会儿,就折腾头上见汗。

    此时,他身上只穿着一条亵裤,上身裸着缠裹绷带。

    端过药,一饮而尽。

    顺子的手比陆畔喝药速度还快,嗖的一下就塞进陆畔嘴里一颗糖。

    陆畔当即斜睨顺子。

    顺子却心想:瞪呗,只要为主子好,挨几眼瞪算什么。

    “少爷,小的洗手了。”

    陆畔这才拿过亵衣,没将糖吐出来。

    顺子急忙过去放轻动作给穿上。

    陆畔一身象牙白缎子中衣,临窗而立,忽然问道:“下雪了?”

    “是,少爷,下雪了。

    从清早起就飘雪花,但还是和家里的雪不能比。

    咱奉天城的雪,一下那么厚,扑簌簌的,能迷了人眼。

    而且要想等下完再扫雪,就扫不动了,要随着下随着扫。”

    顺子站在陆畔身后侧,也跟着望雪花,似是想通过这些雪花,去想象自己的家乡。

    陆畔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又问道:“今儿是三十?”

    “是呀,少爷,大年三十,”顺子的语气变的轻快起来:“在这辞旧迎新、万家团圆、时序更替的值此新春佳节之际,少爷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说点什么都好。”

    比如:

    少爷,你望着这扑簌簌的雪花,心里正想着谁?都是怎么想的。

    您说两句心里话就好。

    哪怕只和小的聊聊,猜一猜家里过年正在吃什么干什么,那里下雪了吗?

    陆畔却扭头看顺子,又瞪上了。

    顺子刚刚还在笑的脸,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低下了头,朝后退了一步。

    “下去。”

    “是,少爷。”

    陆畔看着顺子离开的背影,眼里染了笑:与你说得着吗?废话多。

    而转头出去的顺子,在长廊处那里找到了四壮、小全子,以及刚被提拔上来的任子浩。

    四壮双手环胸,靠在廊柱上看雪。

    小全子坐在那,悠着腿看雪。

    任子浩吃着花生米,看雪。

    “都干什么哪?”

    “师父,在想家呢。平时不显,过年就感觉很想得慌。”

    小全子说完还啧啧两声,似是嫌弃自己矫情:“我才知道,原来真的想家了,竟不是想家里的好吃好喝,而是想回去帮爹娘干点活。”

    任子浩说:“那我和你不一样,我还是想家里的好吃好喝,我嫂子做的小鸡炖蘑菇,很香,等回头你们都去吃吃。”

    说完往嘴里扔颗花生米,还叹口气:“其实,别说小鸡炖蘑菇了,我连家乡柳都想。”

    顺子撇撇嘴,全是没出息的。

    看向四壮,噢,这位想家的方式他懂:想家的时候就是不说话。

    “我说四壮,你心里是不是装着哪个大姑娘?你心里有人啦。”

    四壮终于变了表情,扭脸看向顺子。

    小全子和任子浩瞪大眼:啥?哪呢,姑娘。

    顺子本来是想诈一诈,可看四壮的反应,果然。

    难怪他觉得四壮靠廊柱赏雪和自家少爷看画时,那个眼神,那种情窦初开?总之,说不上,很像。

    就在这几个小子扯皮聊天时,一身中衣的陆畔,正在看画。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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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家三口穿越古代,穿越过来就遇战乱,只能带着油带着酒,浪迹天涯一起走。冷了,没法加外套;饿了,没地买面包;遇到抢劫要人命,没有医院给看病。就这样,即便哭着去逃荒,仍要笑着相信未来能绽放。我全家都是穿来的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我全家都是穿来的,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我全家都是穿来的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