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三章 尴尬(四更,为盟主游雪打赏+)
“东家。”
“东家。”
来回挑泥的工人,纷纷对宋福生他们点头。
九族汉子们也冲他们回点。
像宋富贵这样会说话的还会喊句:“麻烦你们了,费心啦。”
而宋福生是心想:我哪是东家,我也没掏钱。
宋阿爷小小声道:“祁掌柜说,是陆大小姐非让来给咱盖的,我说不用不用,他们非要。”
“阿爷,不是陆大小姐,是陆畔。啊,就是小将军。”
“恩?”
而宋福生已经绕着外围开始四处查看了。
青砖的价格,他了解。
以前他也问过一平米大概需要多少砖。
这些他心里是有数的。
也正是因为门清,才会看到拓建的大院子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陆畔那小子,应是给他姐、他祖父写信了。
按照天数算,是他们才到海边就写了。
陆畔那小子,给他们盖这院子,应会花不少银钱。
知道有多大吗?
宋福财指着后身盖好的围墙问弟弟宋福喜:“这里,以前是不是过了河的那片荒草地?”
“是,大哥,金宝还在这搭个棚子站岗嘛,这、这?现在都成了咱院子里的,看来将草都拔完了。”
宋富贵:“再拓宽就要拓到河里了,全部盖完这得需要啥时候,难怪干活的有那么些人。这都是哪找来的?不是壮丁都抓前线去了嘛?”
田喜发摇着头感叹:“不敢认,要是我一人回来,会以为进错村了。”
“你们摸摸,全是青砖的,”王忠玉摸着墙体道。
“还摸啥呀,这一大片,瞎子都能看见。”
这些话,都没说错,只宋富贵稍微有点夸张。
那围墙不仅不能拓进河里,而且离河边还是有些距离的,毕竟河边地不好。
但是也做到了,差不多能圈上的都圈上。
宋阿爷一看宋福生不吱声,以为自个是哪做错了。
早在之前,他有先问家里小子们,紧接着就问过陆畔情况,知道挺好的。
挺好的就放心了。
所以老爷子眼下着急解释的是:“我拦了,你媳妇也出头拦过,可是那位祁掌柜就非要盖,还让我们别难为他,让我们该干啥干啥去。”
宋阿爷挺担心别人会觉得好像我们卖命送粮,是为了这个院子似的。
是,十五户的大院子,俺们确实是舍不得盖全是青砖的。
但真没指望别人给盖。
而且将路上花销算上,加上之前准备的花销算上,别小瞧那些钱,东一把西一把,自家花空了曾经让他兴奋了一个月睡不着觉的上千两银。
其实老爷子是很苦恼的。
他很想说:要是换买砖,也扑了平了,打个平手。结果还变成是小将军给盖的院子,再让外人觉得像咋回事似的。
有些东西,真与钱没关系。
要是去找源头,没有小将军罩着,他们也挣不来。可能就被征兵征走了。
这就是他们这十五户都能想开的原因。
只能说,这是越相处捆绑的就越紧的人情帐。
宋福生瞟眼老爷子,“阿爷,倒是你别多想。”
“那我没做错啊?”
“您能拦住他们吗?我什么时候说您做错了,咱有啥可多寻思的,来来来,阿爷,快给我们说说,咱院子怎么有个池子?”
说起这个,老爷子急忙介绍:“人家带盖房子会看风水师傅来的。”
“怎么说?”
“我先讲咱这院墙。没瞧见吗?只能这么高,是最高了。福生啊,不是想怎么盖就直接盖的,得亏他们告诉了,人家说有规制,家里没有举人老爷,没有官员,就只能这样。”
阿爷补充了句:“福生啊,往后你得考学啊。”
接下来宋福生就更后悔了,因为阿爷句句离不开赶明稳定你要考学。
“大门,有规制,你要考学。”
宋阿爷指着墙的最上端:“看见没有?举人以上的老爷就可以将外墙都建成带檐的,咱这只能光秃秃。”
“祁掌柜说了,很可惜,要是你是举人以上,弄些花石料盖墙装扮会更好看。”
“墙上面不能绕藤蔓的,犯口角,犯小人,得亏告诉了,要是咱不晓得,那么弄了,往后耽误福生考学怎么整?”阿爷说完还看向家里小子们。
汉子们纷纷点头:可不是?这是大事,多亏了告诉。
“至于水池,”宋阿爷将他从风水先生那里背来的,赶紧告诉大伙:
“山能旺丁,水能聚财,山水搭配,方能相得益彰。
风水先生就给咱看,说咱是农户,弄大池子摆院子里不合适,浪费地方,就让在角落弄个池子,还挖道了呢。
这样往后下雨,墙上屋檐下流的雨水就全趟进池子里,往咱后院院子里流。这叫四水归堂,肥水不流外人田。”
宋阿爷领着宋福生他们往院子里进,“你娘还说,赶明别浪费池子,池水要是多了,咱养鸭子。”
后院。
宋阿爷还是促进夫妻感情的纽带呢。
指着十五个地窝子:“看看,你们不在家,俺们这些个老头子又都在山上,新添的这些个地窝子都是你们婆娘挖的,累坏了。往后啊,歇过乏,对你们媳妇都说两句甜话儿。”
“咕咕咕咕咕……”
宋福生望着一堆鸡,真能干啊,还养鸡了。
地窖里,一袋子一袋子家里小孩子们攒的野果干,榛子,野梨、野山楂,各种冬天吃的小零食。
这天晚上,送走了干活的工人们,送走了找上门的一品轩陈东家。
陈东家很懂事,能看出来宋福生累了,只要确定真回来了就好,没多坐。连村里人也都没来打扰。
十五户,全体大聚餐,就像是有聊不完的话。
不过,有三件事,九族兄弟们没说。
没在第一天就提二孬死了。
没提一路是被押解回来的。
没提,进过监狱。
就说到了奉天城陆家给找大夫摸脉,还给了不少药。
当天晚上,宋福生没洗澡就睡。
到家了,热乎的炕能暖暖腰,家里有白白净净漂亮的大女儿在眼前晃,有跪坐在他旁边,不错眼看他的软乎乎小儿子,媳妇体贴的,一向挺洁癖,也准许他埋了吧汰进被窝,还给他擦脚擦脸。
那些家也是如此。
不过,午夜时分,好些人还是被吵醒。
这些回归的汉子们,有的做噩梦在喊。
冷不丁的,比鬼哭狼嚎还吓人。
第二天,这些人就像忽然到家歇不过乏似的,再加上身上有伤,仍旧嗜睡,家里人也不舍得他们起身。
第三天,还是有动静,就是这动静,有的传出来让阿爷很尴尬。
富贵呀,身上伤口那么大,两口子就少折腾吧,后半夜都能听见。
宋福生也给钱佩英拽被窝里去了。
这些汉子们其实并不是想不想媳妇的事,是觉得不真实。
只有跟媳妇在一起才能感受到家了。
宋茯苓翻了个白眼进空间看书去了。
大半夜打着哈欠看书。
要是能给米寿塞进空间,她都给带走,给她爸妈倒地方。
第五百四十四章 老婆孩子热炕头
米寿小心地掀开门帘看。
姑父怎么躺在牛师父和四壮这屋的炕上了呢?
因为这里有个秘密呀,小朋友。
你姑父趁牛掌柜起早喂耕牛的功夫,给你姑母拽到这屋来啦。
当时,你姑父着急的,拽着你姑母恨不得光脚就往这屋跑。
你姑母挣扎,不去,丢死人了,万一牛掌柜回来呢。
“没事儿,那屋有门闩,反插上,你不会小点儿声?”
“不去,怎么想都丢人,就不能进空间吗?”
“那是真的吗?我再以为是我影子,跟我幻想中一样,不得劲。”
“那怎么就不是真的,你吃饭喝水不是真的?没饱?”
“我不,听话啊媳妇,你最好了,来,老公背你,背你去还不行吗?”
“那也不去,那屋的棉被和褥子……”
“你放心,咱不盖他们的,那指定是不能让你盖他们被,我抱着,”扛着行李扯媳妇就去了。
就这东屋西屋两步路。
钱佩英还吐槽过:“你咋不领我赶车去奉天城的房子呢,那里更方便,那算你牛。都要让你折腾散架子了,咋就那么大瘾。”
总之,不容易啊。
明明一起享受,可是在媳妇面前,为这点事儿却要当孙子,感觉像矮了一头。
然后闺女还大了,这天还蒙蒙亮了,别再给米寿也吵醒。
可也不能亏了自个呀。
宋福生和钱佩英叠罗汉时还想着:
一切的难处就在于没大房子。
明年,高低盖房子。
天塌了,哪怕再死个皇上也拦不住他盖。
这不嘛,完事儿了,钱佩英却不能歇着。
将门插打开,别牛掌柜回来一拽门,关的死紧,当谁傻呀?这就够丢人现眼的。
而且钱佩英还要清早起来去抱柴火做饭,打水,洗宋福生的脏衣服,那指定是得了虱子,她怀疑自个都被传染了。
早一些将这些忙完。
一会儿工人们天亮也该来了。
就给米寿漏了。
米寿睡醒起来披着头发就找姑父。
一看,木有。
以为是场梦呢,吓坏了。
小手将身上的小衣一掩,趿拉着鞋就跑出来四处找。
就在四壮这屋里找着了。
宋福生累啊,一直遭罪赶路、蹲监狱、背书吓的不轻就不提了,就说忙完外面,回村又四处走,查看,那真是忙完村里又在炕上好顿忙活。
所以,明明钱佩英离开前,拎他耳朵嘱咐麻溜穿好衣服回自家炕上,他恩恩答应,但他压根就没起,睡的呼呼的。
米寿将趿拉的鞋蹬掉,放轻动作趴在炕沿边就往上爬。
上了炕,跪坐在姑父身边,小娃笑。
是真的,不是梦。
兴奋不已,小手将挂在身上的袍子就脱了。
小心翼翼掀开被,他就钻了进去。
什么东西,肉呼呼的。
宋福生迷迷糊糊睁眼,一看,哎呦,这小东西是啥时候来的。
米寿也发现宋福生醒了,笑的嘿嘿的:“姑父,你咋光腚睡觉呢。”说完还用脸蛋贴贴宋福生。
只这一个小动作就给宋福生稀罕坏了。
没一会儿,西屋就传出那爷俩笑的嘎嘎的动静。
可不止钱佩英家传出这种声音,家里有小儿的,都在稀罕呢,有的还给孩子稀罕毛了,差点用胡茬给欺负哭。
而这些家的婆娘们,正排队站在宋阿爷面前。
“阿爷,今儿俺家想舀点细面,您老记账。不跟大伙吃了。”
“阿爷,我想多舀一勺油,给娃他爹补补,也不与大伙吃了。”
“阿爷,我想取块肉。”
宋阿爷拿着小本子,挨个记账。
自从宋福生他们走,阿爷就一直在这边住,与宋富贵家的几个小娃挤一铺炕。
其实他们几个老头子有时候都在这里住,像宋福生大伯带着齐老头就住过宋福生家西屋,马老太她们也经常性的不回村住。
毕竟这面没人镇着不行。
尤其是阿爷。
村里那些顶徭役的吃饭、做饭,支出粮食和家里花销啥的,他在这里方便。
眼下,秋收完了,徭役们虽不来吃了,但这不是盖围墙的又来了。
听到这些孙媳妇们今早都要回家单独开灶,一天两顿饭,上午这顿就要单独吃了,宋阿爷板着脸记账。
不板着脸不中。
尴尬。
阿爷心里明镜的。
而孙媳们也不是那么自然,强装啥事也没发生过,还边走边互相说话,问你家今儿吃啥,她家做啥,研究怎么做花样给男人家吃。
当聊到这回男人们出去不一样了,你们感没感觉出来?
哪不一样啦?
带着那狠劲儿。
你是从哪方面感觉出他比以前狠啦?
“我?”我说的是正经的。
就是这么个话题,一帮妇女们再也装不住了,挎着篮子哈哈就笑了起来。
钱佩英也笑,她是想起,宋福生夸她晒黑了但更筋道了。
守仓库粮库的阿爷,听到妇女们笑声:“……”
唉,这些年轻人。
年轻好。
都回来了,好,呵呵。
炕桌支上。
宋福生刷完牙洗完脸,盘腿坐炕上等着就行。
钱米寿端着盘:“椒椒炒干豆腐来喽。”
宋茯苓也跟在弟弟身后端着盆,盆里是大乱炖,豆角、玉米、倭瓜、五花肉片,豆角油亮亮,倭瓜面面的。
灶台边,钱佩英正在脸上带笑拍蒜,菜刀当当当响,给蒜末倒在烀熟撕碎的茄子上,倒了半碗酱拌一拌。
一手端鸡蛋饼,一手端菜。
“吃吧,不是想吃吗?尝尝。”
宋福生咽了咽口水:“我卷饼吃,有没有葱丝?”
宋茯苓拿着饼低头就开始卷,卷好刚要递过去,米寿举着饼:“姑父,给你卷好啦。”
“哎呦我好儿子,是给我卷的啊?真孝顺。”宋福生搂过米寿就亲了一口。
“……”宋茯苓默默吃自个手里的卷饼。
米寿还说呢:“咦,姐姐,盘子找着啦?”
“咳咳,”宋茯苓呛着了。
咱也不知道为什么一个小孩会操心家里有多少锅碗瓢盆。
害的她被奶骂。
这不是,老爸在空间吃饭,就算再节省,用一个盘装饭装菜,时间久了也会用很多盘子嘛,她的技能又拿不出来,必须要等老爸回来才能取。
然后,她就说丢了,上山送饭的时候,收完空碗又去摘果子就忘了放哪,让马老太知道了,奶骂:“你咋不把你自个丢了呢。”
“爹,跟我们说说,在那面啥样。”
第五百四十五章 对他 改观
宋福生夹起一筷子豆角五花肉塞嘴里,又用辣椒蘸了下酱,咔嚓就是一口,辣的立即就冒汗了。
吃的就是这辣酥酥的劲儿。
“那小子,厉害,有两笔刷子。
管那么些人,我就没看见过他嗷嗷扯嗓门训过谁。
人家一皱眉,下面就鸟悄的。
哪像你爹我,哎呦我天,这一路,嗓子都要喊哑了。”
坐家炕头了,能多唠唠,不像进空间那时候,说两句就得走。
宋福生就边吃边讲,想起什么就说什么。
讲他们才到的时候,陆畔光个膀子,正要下河摸鱼。
而那时身上、手,脚,早就泡囊了,离近一看,一层层起皮。
身上也是。
不知是晒的,还是进海里时间太久的原因,要么就是身体里缺东西,一块白、一块黑,黑的地方就是好的皮肤,白的地方就是起皮了,才揭下皮没多久。
“姑父,你说的是小将军哥哥吗?”钱米寿眼圈当即就红了。
宋福生一愣,忘了这小孩了:“吃完去学堂吧,听话。”
“你们是又要背着我说话吗?我想听,我不哭,我也不吱声,以后别背着我了,”米寿一吸鼻子,“姑父,不信你接着说。”指定不会哭,他要坚强。
钱佩英瞪了眼宋福生。
宋福生倒是眼神闪了下,笑呵呵摸了把米寿脑瓜说:
“没事儿,确实该听啦,要六岁了,这叫听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看见没有,米寿?通过这个事,告诉了你什么呢,将军哥哥厉害吧,可他的厉害不是白来的,遭的罪也比旁人多。
要命的事啊,上战场。
一刀一剑,是他一年一年,每一日天蒙蒙亮就要出去练,从你这么大,一直练到十八,练出来的。”
接下来宋福生更是拿陆畔当模板。
既能让妻女知晓他在那面什么样,感受的都是什么,又能起到教育米寿这臭小子的目的。
因为昨儿,往大地走的时候,宋福生有问过米寿学习情况,这不是寻思是真正的秀才教了嘛。
任族长当时还说呢,你家米寿极聪慧,但也坏在这聪慧上,他学的快,就不用心。要是能用心,米寿将来一定会了不得。
以前,女儿也这么评价过弟弟。
你说,打骂吧,就这一根苗,给苗打蔫吧了,去哪弄新苗,再说没到那程度。
训娃吧,米寿就让你考,一考全会,一点儿招没有。
人家用硬实力证明三心二意不算事。
所以趁此机会,宋福生就讲陆畔的优点。
“那小子心细。一个是我这脚,”本想说,你们娘俩不是见到了啦?脚底板全是线那次,瞅了眼米寿憋了回去,“我这脚上的泡,就是他用线给挑开的。”
“啊?”钱佩英不知道这事。
其实当时宋福生也不知道,以为是随军的医官干的。
陆畔的亲卫们嘴很严。
是顺子过了两天无意中提到的,告诉宋福生:“少爷给您洗过脚,少爷还给您挑过泡。”
宋茯苓听闻此事,喝粥的动作一顿,顿完接着喝粥。
钱佩英听的心里可热乎了,就感觉一下子好像都值得了:“真是那孩子给你整的?”也不嫌弃那脚臭。走那么远的路,那么远的路,鞋里味儿能好?
“真是,还给我准备双鞋。晚上睡觉,我俩一个帐篷,就一条毛毡子,他就盖个角。对姐夫、富贵他们也挺好。”
宋福生脸上随着说,也慢慢带了笑,像是又看到了在海边在陆畔身边的那段日子。
“我不是随他们打了一仗吗?那小子骑术、射箭,火硝,武艺没见着,反正挺厉害,拿着那火硝,”宋福生用手比枪,对准米寿的脑门:
“biu一声,对面敌军将领的帽子就掉了,那个将军帽子都是有盔缨的,就给射掉了,敌军将领当场就吓尿,噗通跪地,咱们这面士气就大涨啊,嗷嗷的拿着盾牌就往上冲。”
钱佩英和宋茯苓对视一眼。
这里的火硝可和现代的不一样,没有瞄准镜之类的,可见陆畔的枪法。
“接着呢,接着呢姑父,”米寿兴奋的小脸都红了,握着拳头。
“接着你小将军哥哥更厉害,骑术出神入化,眨眼间就消失在你姑父我眼中了,等我再一抬头,抹了把脸上的雨水,眯眼一瞧,他已经冲进乱战的敌军中,一箭将敌军大旗射掉。”
“哇,哇哇。”
宋茯苓也憋不住笑了下。
“过吊桥,陆畔背我过去的。”
钱佩英心又热了下,但嘴上却问:“你让人背干啥呀,不是没受伤?”
宋福生告诉妻女,我也不想让人背啊,可那吊桥和咱们想象中不一样,暗示和现代很不同。
“板子之间有空隙,下面全是山涧,那天还下雨,雾茫茫的,板子滑。你知道陆畔的战马咋过去的?抬过去的。
我们带去的骡子牛上吊桥前宰杀,血喝了,肉放身上背着吃。
而且真有人踩秃噜,多亏互相身上都绑着绳,即便拽掉了一个人,桥上还有好些连着兵,再给往上拽。
富贵他们全是陆畔身上武艺高强的亲卫兵背着。
我最初还以为自个没事,我又不恐高,但我一看有人掉下去了,这腿肚子就开始转筋。”
听的钱佩英直啧啧,震惊,“然后你才找的陆畔?”
“我找啥呀,不用找,他一直让我在他跟前。那孩子拽起我就背呗,跟扛麻袋似的一甩,我都没反应过来,趴背上了才反应过来,估计他看出我害怕了。”
所以,是不是挺心细?
宋福生转头对米寿道:
“你小将军哥哥打胜仗,可不是上去就打,经常只睡一个时辰,分析敌军将领性格,这叫因人而异,还要分析路线,天气,老多了。一场仗,能不能赢,取决于很多方面。”
“而你小将军哥哥最心细的是,他做事仔细,用仔细换得军心。”
“在与伤兵们分开前,他一个将军,能说出有多少人战死不奇怪。
但是竟也能准确的说出,有多少断胳膊断腿再也不能重回战场的人数。
准确的说出,这次被运回去的伤兵,有多少回去治好后,还能重返战场。
对那些不能再回来接着当兵的,他说,陆家军不会忘。
对那些将来还能回来的,他说,都回去好好养病,养好,他在这里等着他们。”
那一幕,宋福生此时再回想,仍然感触很深。万军面前,天乌云密布,马上就要分开走了,陆畔忽然就讲了这些话。
钱佩英听完,只觉那孩子得多不容易,尤其是还在前线打呢,才十八呀。你看看家里这些人回来,像老宋他们都挺大岁数了,那还又喊又吵吵做恶梦的,后遗症多重。
宋茯苓早就放下筷子,她在想象老爸描述的那一幕。
第一次,陆畔这个人的形象,在她脑海中是丰满的。
战场上,少年将军,头上盔缨飘飞。
战役后,流露出对战死士兵和残兵的心痛。
大帐里,没有电没有灯,在蜡烛的照耀下,给老爸擦脚,那时那人的表情,应该是有温情的吧。
陆畔那个人,在宋茯苓的脑海里,终于再不是挑开打蛋器绒布看她拧眉的样子。那时她只觉得毛病,贵公子,事真多。
还是宋福生和米寿说话,茯苓才缓回神。
“这回还分不分心?”
“不分心了,不过我有原因。”
“说来听听。”
“恩,没有好好念书,那不是因为我的心都在你的身上?”
第五百四十六章 上面来人了
宋福生被米寿一句话说的,当场就五迷三道了。
搂过来又亲又啃。
五迷三道的后果就是,脱口而出对孩子道:“你再坚持坚持,今年过年早,小年前,姑父就让你们先生停课好不好?”
好个屁。
钱佩英给宋福生拧的龇牙咧嘴。
当年就是这么给茯苓耽误的。
闺女当时明明能考的更好,有多少老师说过挺可惜的,就赖老宋。
老宋那阵天天嘟囔:“学习也太累了,书包都要给孩子压驼背,咋活不是活,不就是为这张嘴吃饭嘛,我给闺女多挣点钱,她也不缺吃少喝,比啥不强。”
还举例,在闺女快要高考那阵最关键的时刻举例。
说是哪个哪个单位,清北毕业的,和省里大学毕业的,考公务员最后到了一个单位。
在闺女面前讲,这说明啥?
说明名不名牌能咋的,不还是同事关系吗?
以后升职,名牌的也不保准就比普通大学毕业的升职快,到了工作岗位上就考验综合办事能力了。
说什么,闺女你就放心考,给爸考上一个就行,只要是大学生的名头,让爸能大摆筵席有面子就行。
听听,能在高三那年拖后腿,就可想而知老宋在闺女的成长中,得扯了多少后腿。
还好闺女“三观正”,就这么被她爸耽误,也没长歪。
钱佩英瞪宋福生,现在又来耽误米寿来了是不是?
前头聊的好好的,借着陆畔教育米寿。
后头,米寿一句甜话,你就像喝多了似的,惯孩子没边。
都当是你呢,拿念书这事当苦差事,要咬牙坚持才对对付付初中毕业,人家孩子乐意学着呢。
米寿小心观察钱佩英的脸色,给宋福生揉揉被掐的胳膊。
宋福生给米寿拎着书包。
爷俩结伴,鸟悄的下了炕。
不吃了,来气,那母女俩总欺负俺们爷俩。
宋福生站在大门口摸着米寿的头:“瞅你姑母那样,将来你要是不三元及第她都得来气,孩子你压力挺大呀,好好念书吧。”
“恩,好好念,长大了像小将军哥哥那样,背你过吊桥。”
啧,谁没事过吊桥玩?
“行了,别去啦。”宋阿爷领着宋金宝他们回来了。
怎的了?
“任族长招待咱童谣镇的县丞,还有一位什么大官。”
“什么大官?”
“不知道,就瞧见那位县丞在那人面前点头哈腰,我猜着是大官。反正让你过去陪陪哪,快去吧。说是这几日都不能教课。”
这不嘛,就全给领回来啦,娃子们要来这面玩,院子大。
“三叔?三叔你有没有想我?你有没有像我爹似的,哪里有伤?”金宝拦了一下。
想个屁,都过去三天了,才晓得来看看你三叔。
就知道跟你爹亲,搂脖抱腰的,照米寿差远了。
宋福生使劲揉了把金宝的脑袋瓜才离开。
一路上,他也整理下自己,抿了抿头发。
纳闷,谁来了呢,干啥来啦。
才走到河边就遇见了,但是说了好一会儿话,宋福生也没搞明白让县丞亲陪的这位大人是什么官职,就知道姓何。
何大人跟他这岁数似的,挺年轻。
除了县丞、何大人,另外还有四位陪同来的,一看就不是小厮伙计,更像是带来的工作人员。
让宋福生纳闷的是,那位何大人说,不用他陪,还让该忙什么就去忙,他们只管有任族长陪同就好。
要知道,任家村里,任族长实际上已经名存实亡啦,童谣镇的县令都知晓,来了任家村,有什么事只要他宋福生在家,就要找他宋福生谈。
因为只有与他谈,才能敲定,与任族长谈,任族长过后还会找他定主意。
纳闷归纳闷,那不用相陪更好。
昨儿阿爷就说,从他离开后,再往仓场衙送的奶砖肉松列巴钱就没有给结算。
仓场衙支银子的管事说,只有宋福生按的手印签字才作数。别人替取不好使。
所以,宋福生今儿打算,稍微歇够乏了,套车进城。
这可是关乎钱啊。
以前的钱花的快差不多了,大伙就指望这个钱呢,还要给村里发做奶砖的工钱。
宋福生担心,别再因为这次他犯错,再难为他,不发钱,那可坏菜了。
一点儿没有不放心就走了。
宋福生招呼着田喜发、虎子、大郎,本想他们四个进城就得了,结果二堂哥宋福寿也一屁股坐车上,“我可不在家呆了,这福窝窝好是好,可也真受不了老娘哭。”
老娘都哭了三天了,一口一句我可怜的儿。
再让老娘哭下去,也要哭瞎独眼了。
“快带我进城溜达溜达吧,我都没去过城里。”
宋福生他们离开后,何大人在河边,正让带来的手下画水车,画沟渠。
向任族长打听,这么一个水车,能灌溉多少亩田地。
而任族长听话听音,怎么总是打听福生呢?
忽然就有点明白这些人的此行目的了。
不仅详细给介绍,讲述宋福生当时有多辛苦的张罗这个水车,看到村里小子有扛着种地家伙路过也给叫住:
“两位大人,你们看,这个农具,也是宋福生改的,很是节省力气。”
何大人命手下:“画下来。”
“大人,您看,当时这一片,种的全是辣椒,山上也有,山上更多,您要不要去看看?都是给咱朝廷种的。”
“走。”
何大人不仅上山了,见到了好些窝棚,听说那些人为守住地,有时就住在山上,而且还来了宋福生的家。
阿爷惊讶的咧着嘴,不是不用我们福生嘞?他进城了,咋又过来找?
不是来找人的。
老爷子,领我们去看看列巴烤炉房。
“这一日能制出多少?”
李秀她们各个戴着手套、口罩、帽子,眼神直瞟宋茯苓。
宋茯苓先介绍自己是宋福生之女,随后就说出一串数字。
一锅多少块,一天能供应多少锅,一天制出的能供应前线多少名兵士,总共她们生产了多少天,截止到目前共生产了多少块。
如果到今年年底,九个月的时间里,就是向仓场衙提供过十四万九千四百块。
这还不包括给陆畔他们供应的,那个单独走账。
当初是由陆家几位小姐提供列巴粗粮,她们这些人加班加点给干出来的,一文钱手工费没有的那种。
何大人身边的工作人员发现,他记录没有这小丫头说的快。
而十四万九千四百块这个数字一出,再换算出,等同于供前线兵士多少万万名兵卒多少日的口粮,何大人也震惊了。
这位何大人,就是何伯的儿子。
离开这个大院子前,何伯之子知道盖墙的事,他不让画阔气的围墙,让带来的画师只画一下这些矮趴趴的房子。
第五百四十七章 撒谎不打草稿
重新回到村里。
村里,这些妇女们熬起了奶豆腐。
清晨何大人他们到的时候,这些妇女们还没有开工。
因为每天清早,妇人们要忙自家的事,喂牛喂猪喂鸡,洗衣裳煮饭,伺候老人。
所以每日都是忙完这一摊,大家才开始干活。
宋阿爷这回也跟着来了,见到马老太就挤咕了下眼睛,任族长也一脸你好好回话的表情。
然后给何大人他们介绍,这是宋福生的老娘。
刚才宋福生闺女的风采他们见到了,那一看就是识字的,难道老娘也识字?
不不不。
那你如何记账啊?
哎呦我天,那算啥难事,马老太就给这几位大人领到她村里的家。
当时宋福财和宋福喜还趴窝呢,光着膀子头上身上是伤布,才喝完娘给熬的药,吓一跳,急忙穿衣裳。
何大人眼神闪了闪。
这些人,分别都受了哪些伤,他这里也有记录。
马老太就指着一堆堆石子,“这个最大的石头,代表一千块奶豆腐,那个中不溜的代表一百块,这小石子就是零散的。”
明白没,大人们,俺们几个老太太就是用这些石子,来记录村里家家户户妇女熬制多少奶块给结算工钱。
“到年底,能总共向仓场衙交付多少块啊?”
马老太大拇指沾了下吐沫,开始翻她小本子,边眯眼看边先讲述是几月头送来的三百头奶牛,几月头,又给送来了三百头,要是这么一直做,一直到年底,拢共十四万块。
其实,实际上,做出来的比这个数多。
匀出来一万块给了陆畔。唉,不但没有工钱啊,还得咱自个掏钱给村里妇女们,不能让人家白干活呀。
“大人,先头只给了九万九块奶砖的银钱,眼下仓场衙欠俺们……”
任族长急忙打岔拦住。
干啥呀,管人家何大人要什么钱。
马老太寻思:那这些大人们是来干啥的?不给解决实际问题啊。
就没见过这样的,你朝廷也不能不讲理啊,竟先收货不给钱。欠俺们小老百姓,你好意思吗?
她只干出过先给定钱再付货。
就那阵卖点心的时候。
直到现在,还有曾经交了蛋糕定钱却没来找她退钱的,白占了便宜。她都怀疑是不是被抓去战场啦?
倒是何伯的儿子和县丞对视一眼后,笑了下。
何大人想给马老太他们的精神层面拔高一些,这样的话,写出来上报更好看,所以他问了马老太一个问题。
大致意思是,听说,你们是逃荒来的。
如果统一后,外地又涌进奉天城一批批难民,你见着了,会如何?
马老太心想:
我们村不让进外人,这是军需村。
我也不进城,哪有空啊?这一天忙的连喂鸡都没空,去哪见难民?再说,别以为我老太太不晓得,难民不让乱走。
竟问那没用的。你就说仓场衙啥时候给俺们结账得了。
马老太和宋阿爷对视一眼,一脸感恩道:“想当初,俺们一路受了别人不少恩惠,将来我要是见着别的难民了,就给列巴。”
那玩意便宜,让孙女给烤几锅。
“扛饿。”
任族长在旁边补充,说大人,宋福生老娘的意思是,像他们当初能拿到大红牌的人,毕竟是少数。唯有列巴,才能让更多更多的难民,吃的少,还肚饱。
怎么记录啊大人?要不要给这些农民说的糙话润润色,工作人员用眼神示意。
何大人也用眼神示意,就实话实记。
“这些人在村里,碑评如何?”
在古代,风评口碑这事非常重要,所以何伯的大儿子问了,童谣镇的县丞也在旁边点头,意思是要打听打听这个的,这个在上报卷宗中缺不得。
任族长在心里笑了,别说在村里你随便问,你就是跑到五福和三羊村去打听,别人也会说声好。
没有宋福生给弄来制辣椒和制奶砖的活,三羊村就没有种奶牛牧草的收益,五福村就没有县令为解决圈辣椒地,给他们免了些税收。
大白胖娘们的男人,向何大人他们说,“从他们来了,俺们处的就好,他们种的豆子都在俺家呢。”
怎么在你家?
“回大人,那伙人没空捣酱制酱,吃啥呀。”
大白胖娘们没忍住,抢话道:“他们那伙人要给朝廷种辣椒、做列巴奶砖,自个吃的都顾不上了。”
任三叔,“从来了,俺就晓得这伙人仁义。”
怎么个仁义?
九嫂说,买点心给俺们便宜,可认亲啦。
认亲到什么程度呢,大人,他们过年那阵,烧了好些纸,给老家那些人,全给俺们看哭啦。
听说,宋福生干掉了一位里正,眼下正陪同的任族长是新里正,那么去被换下来的那位前里正家走走,听听他怎么说。
任公信一手麻袋,里面装有好几只活的老母鸡,一手拿着鞭炮才打开门,就与何大人他们大眼瞪小眼。
吓的第一反应赶紧藏鞭炮,一甩胳膊给扔院里了。
皇上死了,不让放鞭炮。
你们谁啊?
你是任公信?
是啊,我大儿是任子笙。
“问谁?宋福生?
那是我子侄啊,和河对岸,我们亲如一家。
这不是要去吗?给送些老母鸡补补……
我与你们讲,我那些侄子们送粮,都没用他们,自个就去,白给干……”
当被问及换下里正,任公信说,换对了,是我侄子心疼我。
恩?连知情的童谣镇县丞都被他说愣了。
而任公信撒谎一点儿也没眨眼。
他不敢讲,送鸡送东西是感谢宋福生给他二儿子带回来了,怕给他二儿子再抓走。
也不敢讲,自个被换下里正,是贪污救济粮,怕给自个抓走。
他往感情上靠,口口声声,口才极佳,真没白当过里正,说宋福生是照顾他身体。
“大人,您看,我手抖。我有一阵瘫炕上了,草民那阵总惦记着再多给朝廷分忧几年,多亏了福生劝我,放下这一摊吧,句句劝在我心坎上,劝我当村民也可以为朝廷为诸位大人们分忧……”
任族长感觉自个都没有耳朵听了。
就没见过,如此会编瞎话的。
第五百四十八章 直达天庭
让宋福生将制作地雷的步骤、用料、参与制作的人名,都有几人,这些人的家庭情况,写一份详细的材料上交。
何大人又对任族长嘱咐道,你将宋福生他们那伙人,以前在老家都是什么关系,也写一份材料。
任族长急忙应下,心里有点噗通噗通跳。
如果说,福生他们身上有瑕疵,就在于对外称作是九族关系。
听听这位大人的话,就说明人家知晓并不是九族。
也是,姓氏不一样,咋就九族了?
县丞提点任族长,一定要用心啊,一点儿也不能扯谎,对你自己好。因为你上交这些材料时,要以里正身份签字按手印的。过后要是出什么问题找你。
任族长一脸感激,目送何大人他们的马车离开。
“咋回事儿啊?”宋阿爷拧眉问道。
这一天,心没底儿。
从早被问到天黑。
换成谁,被人这么打听也会不安。
村里人也都纷纷问:“干啥呀这是?”
农民们一向觉得能不与官多接触就少沾边。
那些当官的心眼子贼多,谁知道葫芦里卖的是啥药,哪句话说错了,说抓走就被抓走。
以至于白日里打听宋福生他们那伙人风评时,让村里人多说一点儿,九嫂、大白胖的丈夫、任三叔他们是硬着头皮当代表才多说的。
一个个胆小。
任族长也从早上觉得是来嘉奖宋福生的,到了此时,有点儿含糊了,尤其是县丞提点他那两句话时的态度,格外郑重。
任公信拎着咕咕叫的老母鸡,看向大伙:“那什么,有事啊?”
又冲任族长喊道:“我发现你,任尤金你别吭哧瘪肚的,你要是猜到了些啥,就与大伙讲讲,这都是可以一起想办法的嘛,不行我套车进城,让我家子笙打听打听,咱这不是城里还有人?”
任子玖也从家里出来了。
任子玖自从回来,就一直被老爹当大宝贝养,又是喝鸡汤又是迈火盆,又是一铺炕上睡觉,老爹盯着他吃药。
他自个的婆娘儿子都被爹挤的靠边站。
还抱过老爹和那小后娘新生下来的小妹妹。
老恍惚了。
小妹妹,与他差好几十岁。
任子玖闻言也有点懵。
恩?俺们可是端过陆府饭碗的人,吃过十六个菜,在那洗过澡。
违令蹲监狱那个事,不是过了嘛?
蹲监狱,还有陆府招待过他们,任子玖回来后,牙口风没漏。与亲爹也没讲,因为宋福生嘱咐过他们。
那还能有什么错?在打听啥呢。
“爹,你有没有乱说话。”
“没有你福生哥,哪有你。咱这都是互相串门来家随便吃饭的关系,我能胡说啥?我还要套车去帮忙打听呢。”
直到宋福生回来,村里人全扑过来问,才解了谜。
宋福生终于告知大伙,押运的时候,犯了点儿错。
之前,村里人不清楚给陆将军送粮的事,就以为出去是正常送粮,弄叮咣响的地雷也是仓场衙让做的。
毕竟那阵村里往返许多车,压根就不清楚是陆家几位大小姐派来的车辆。
“那也不是你们吃了粮,甭管是送与了谁,不还是给打仗的人嘛。给谁送不是送?”
“就是,这咋就错了,你们又没暗地里藏粮卖。”
“不讲理呀,白给干,还犯错?”
“看见没有?多干多错,真让人寒心。”
宋福生对七嘴八舌的村民们抬手压了压,“错就是错了,人家来,查查我们都做过啥好事,看看能不能抵错。所以大伙不用担心。以后人家再来,你们就该咋说就咋回答,应该没有太大问题,能抵住那些错,啊?”就是走个程序。
可宋茯苓有不同意见。
“爹,只是抵错吗?我怎么觉得不止。”
钱佩英也说:“态度挺好的,真不像。陆家要将违令事抹平需要这么麻烦吗?我一直以为,这封建社会就是一句话的事儿。”
宋福生想了想,甭管是啥,先让女儿将制雷步骤详细写下来。
其实这些材料中,最重要的也是这个。
虽然弄明白了配比很简单,就寻思吧,抗战那时候有多少种地的老百姓都能制出来,全民皆兵,但是在这里,普通老百姓会这个,容易让人不安。
“闺女,万万不能将你漏出来,就说是我一点一点琢磨的,你给我写细点儿,”一个女孩子会这个,很受人诟病。
“其他人员,给二蔫吧摘出去,那孩子岁数还小,我去与阿爷说说,只报他的曾孙水田吧,你写,我去嘱咐嘱咐。”
水田磕巴,回话费劲,话少就会少回答少错。
也跟大郎他们差不多大,能担事了。
三日后。
何伯看过材料,训斥他儿子,“你就是这么做事的?”
虽然自己也在没调查前,就已经偏心到那伙人身上。
但是给老爷做事,只需全面、细致,好与坏不要去下定论,他们没资格去下结论,交上去由老爷自己斟酌就好。
一句话总结,呈上来的东西,不要带有个人色彩。
何伯的儿子感觉自己很冤枉,并没有。
已经尽力去寻那些人的不足,寻那些人做过不好事情的蛛丝马迹,并无查到。
您看,连被宋福生换掉的前任里正,也说那伙人的好话。
问那位村民,讲的是实话吗?那位前里正就差捶胸顿足发誓。
没有查到是什么原因前后不一,但这个事至少说明,宋福生此人,很会做人。
经过这个插曲,这份满满全是宋福生“功绩”的卷宗,才到了陆丞相这里。
陆丞相看过后,看了眼何伯。
何伯点头:“老爷,确实是真的,童谣镇的县令也签过字作证。”
珉瑞依旧没有看错过人。
陆丞相笑了下,这才站起身。
何伯立马上前,伺候戴官帽,整理官服。
……
百姓间,有这么句歌谣,叫:金瓦金銮殿,皇上看不见。
陆丞相决定,要让皇上,看见这份卷宗。
这也是一定要细查、一定要全部属实的原因。
他要一点儿也不隐瞒的让皇上知晓,还有像宋福生这样一心为朝廷的百姓。
红墙黄瓦,檀木作梁,皇上正翻看着陆丞相呈上来的卷宗。
第五百四十九章 我皇万岁
两个房子之间的空隙这里。
“给你。”
高铁头看了眼桃花,又看了眼小蛋糕,给他叫过来是为这个?
急忙用两手使劲搓了搓身上的破裤子,咽了下口水,双手接了过来。
“我这就给俺俩侄儿送去,趁热乎。”
“等等,”桃花望着这人傻乎乎的样子,好笑道:“不是给你俩侄的,是给你的。”
眼神又不自禁的看向高铁头的耳朵,柔声道:
“铁头哥,我都听我哥说了,要是没有你拦那一下子,别说耳朵,我哥命都有可能不保。你是为他才少了块耳朵,我作为妹子,不知该怎么谢你,就会这个。”
利用烤列巴的空档,做了个小蛋糕。
自个攒的鸡蛋,又去阿爷那里,用自个挣来的铜板去换糖、奶、细面。
话说,铁头哥和她哥感情真好。
“没,没啥,”高铁头想挠脑袋,但是两手又端着蛋糕。
“噗嗤,”桃花憋不住笑了下。
也不知为何,这人在旁人面前能说会道,和她们这些姑娘家一说话就卡住。
噢,胖丫妹妹除外。
而且不止铁头哥,她们这一片的小子都能和胖丫妹妹聊起来。男孩子说话玩乐聊的话题,妹妹都懂。
“我知晓这不算什么,比起你对我哥,你和我哥之间,我就是觉得?”
之前一直在支支吾吾的高铁头,忽然一咬牙一跺脚打断道:“我不是为你哥,我是为你,为你丢命都中!”
啊?
高铁头都臊的端着蛋糕跑走了,桃花还愣在两间房中间夹的过道上。
……
“姐姐,给你。”
“胖丫姐姐,我也给你。”
小娃子们纷纷将自个的贝壳从兜里掏出来,放在炕上。
因为他们是今天才知晓,三叔没给姐姐和米寿带回来贝壳,带的是个叫海星的不实用东西,然后烂啦。
丫丫梳着两个包包头,仰着小脸,喜滋滋将自个的小小贝壳放在宋茯苓的手中,还给宋茯苓的手合上:“你要好好玩噢,这可是我爹给我带回来的,他说是亲手捡的,我就舍得给你。”
宋茯苓全部收下,对小朋友挨个笑呵呵说:“谢谢,这回够我做风铃的啦。”
而蒜苗子是给米寿叫到一旁。
把着米寿的肩膀道:“我有俩,咱俩一起玩吧。”
这孩子随他奶,他奶奶王婆子以前就有点抠,不见兔子不撒鹰那种,“要是先生赶明提问,你在旁能偷偷告诉我,我再给你一个。”
米寿先看了眼蒜苗子手中的贝壳,才对蒜苗子说道:“我有你们三叔就好,我不要,谢谢你,还要替我谢谢你爹。”
“谢啥?”
谢他们都受伤了,就只有我姑父好好的,谢谢啦。
姑父说,如果没有那些叔叔伯伯,他不一定能回来。
当然了,姑父也说过,要是没有那些叔伯,他压根也不会去。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大白胖的喊话声:“都出来呀,不好啦,不是,是好,哎呀!”
在过道愣神的桃花,一会儿想起啥偷偷笑,一会儿又咬指甲,铁头哥,铁头哥,听到动静急忙回过神。
李秀她们听到喊声也摘下口罩,探头瞅。
宋茯苓带着一帮孩子从屋里跑了出来。
阿爷身边跟着一只鸭子,任公信给的,听说马老太要养鸭子非要给,不要不要的,硬塞。
还说他家这只鸭子不同,抱过窝抱大鹅,大鹅都听这只鸭子话,按辈分那得算是大鹅们的祖宗,老厉害了。
阿爷带着鸭从后院过来也问道:“又怎的啦?”
“哎呀妈呀,快都去,圣旨到!”
大白胖娘们喊完就跑,她可没见过圣旨啊,可不能错过这场热闹。
边跑边回头扯嗓门催促:“快着些,来了好些人。”
宋福生在人群里扭头等阿爷、等闺女他们。
然后就看到有只鸭子在领先跑,阿爷和闺女他们跟在鸭子后面。
今天,任家村来了好几波官员。
都是收到圣旨进了任家村的消息,纷纷赶往前来的。
那可是圣意啊,而且一看便知,圣意是嘉奖。
圣旨嘉奖竟给了普通老百姓。
这可是极其少有的情况。
县令大人激动的脸色通红,手发抖,任家村在他管辖。
他这里竟出了位会被皇上知晓的百姓,他这个七品官在皇上那里都没有啥印象。
但是,不要紧,任家村,童谣镇,他是童谣镇的县令,往后可就不一样了。
无上光荣。
褒奖这些人,也等于是在褒奖他。
今儿户部也来了几位官员,在一旁等待圣旨念完,他们再公布。
也稍稍松了口气。
因为在这之前,出了定海将军的事,他们户部竟挨骂了。
所以此时也与有荣焉。
毕竟宋福生他们属于仓场衙出去的,仓场衙归属户部。
甭管怎么样,说明做对了一件事。
“宋福生?”
两旁站满了村民,老幼妇孺全部出动,不能挪动的都给用板子抬了出来,也站着户部官员、县令等等各官员带来的人。
宋福生松开米寿的手,从妻女中间走了出来。
“草民是。”
让你们“九族”都过来接旨。
这话?
九族?
皇上说他们是九族,那往后就是了。
宋福生不知道的是,皇上在卷宗里不止了解到他们这伙人的所有特殊情况,决定特殊情况特殊对待,还看到了他那句曾经在村民面前训过的话。
任族长把这话给汇报了上去。
童谣镇县令,在整理材料时,添了句“没有皇上,没有朝廷,”汇报了上去。
陆丞相压根就没改,送到了皇上面前。
最后就变成了,曾经宋福生鼓动村民多干活时说的:“没有国,哪有家,没有皇上,没有朝廷,我们这些小家能保住吗?”
皇上觉得,太久没听过如此朴实的话,脑中也记住那一串串数字,全是宋福生他们做了多少列巴、奶砖。
他一向百姓才是头上天,万事要以民为先。
而百姓也将他、将朝廷放在了前面,关键时刻,与他共同,以保“大家”为先。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宋福生、宋阿爷,身后跪着“九族”所有的人。
听不太懂,就知道是夸他们是好老百姓。
但是有一句话听懂了,当场一个个汉子泪盈眼眶。
“……赐予忠毅之族,钦此。”
之族,他们是一个族的了,他们这个族:忠毅。
宋福生跪在最前方,带领所有人跪磕:“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第五百五十章 一身惹人爱的肉(一更)
皇上亲笔的牌匾:“忠毅之族”。
四个字才露面,村民们就全部跪下了。
不止九族。
村民们也跟着眼圈通红,只觉得:
这就对了嘛。
那伙人不拿钱给朝廷干活,这话上嘴皮沾下嘴皮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却难。
就是求亲属冒着会没命的危险白给咱干活,亲属都不干。
更何况还一个个伤成那样回来,差些丢命。
他们是农民,虽然不懂大道理,但是就觉得这怎么能是犯错的事?
这样的事要是犯错,那啥样的事才叫对的啊?
所以他们此时很激动。
因为皇上知晓。
皇上说,要这样做,是对的。
皇上不让那些当官的错怪好人,护着他们这些一心为朝廷的百姓。
村民们都如此,就更不用提九族的男女老少了。
宋阿爷长跪不起,老泪纵横,头磕在村里的沙石子地上久久不抬头。
逃荒逃对了,终于有一个好皇上了。
九族汉子们带着各种伤用衣袖不停抹泪,值,一切都值。
连宋茯苓和钱佩英这母女俩,一点儿古代记忆也没有,竟也跟着跪在牌匾前方,落了泪。
母女俩由于没记忆,虽然无法像这些原住民一样,恨不得皇上让你去死,你都会马不停蹄去死,但是她俩能代入。
她俩试想了一下。
这要是在现代,大大如果对你说,你是位好百姓啊,钱佩英:那就不能睡觉了,浑身是劲,为国怎么都值得。
这也是母女俩落泪的原因。
起磕,接匾。
不。
不起。
这回宋阿爷是自个带头,颤着嘴先于宋福生前说道,“大人,请允许草民带着家里人再喊一遍。”
喊什么。
这个特殊组成的不同姓氏的九族男女老少,任家村村民,共同用自己最大的嗓门真诚喊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四周带着回音。
县令大人被这回音震撼的当即哭了,真是本官的好村民。
要让全县百姓向任家村学习。
户部官员眼湿了,在这样的环境下,很难做到心中不涌动着某种激荡。
公布授予任家村,在三百七十个定点军需村中为“模范军需村”,嘉奖任家村白银千两,作为添置军需保障的经费。
可用在盖建烤炉、盖建奶砖专用房、盖建肉松加工、盖建辣椒大棚等专项使用。
言明由宋福生来领这笔经费。
并且,掌管土地税收的户部,经特殊批示,今年,半免任家村税收,已经多征上来的粮,换算成银,由宋福生去县衙取回。
村民们一双双泪眼互相不可置信对视,我们能不能再喊一遍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像任三叔、任七叔这些岁数大的,当即就极其朴素哭着表态道:“俺们一定会好好干,一定会更好好干活,”不坠了这名头,不让人家白给发这银钱钱。
今儿,过年也不停工。
而来颁旨意的几位官员是想着,回头要将这些人的种种传到大太监李德才那里,想办法让皇上知晓。
县令大人临走前,极其高兴的提点:今日,你们能放鞭炮。
虽然你们前一阵连地雷都哐哐弄响,比鞭炮可威力十足,但是那不一样,那是偷偷摸摸的,这回可是明面允许的,迎皇上赐予的匾回家。
“宋福生,明儿你去县衙寻本官。”
可是宋福生拒绝了,“不行啊,大人,刚才那位户部徐大人说,让我明儿去户部一趟。”
也不知是又让他干啥,不会是又押运吧?他可不干了。
“那后儿,后日你去县衙。”
县令说完就急匆匆走了,他要一路远送这些官员们回奉天城。
而村民们先是一个个脸上带笑,原地沉默、互相你瞅我、我瞅你。这就是兴奋大劲的后遗症。
随后就呼的一下扑向宋福生。
半税了,免了一半,团长,你咋这么好呢,你、咋、就、能、这、么、好!
“嗳嗳?我这?别。”
宋茯苓眼睁睁看到,她爹被好些老爷子拥抱的一屁股坐在地上。
第五百五十一章 胖丫:为什么遭嫌弃的总是我(二更)
其实女人们才是最激动的。
女人们管家里的银钱、余粮,给省了一半税银,到下一次征收明年秋收时,日子能宽松不少,解决老大问题啦。
她们很激动。
她们也想抱宋福生啊,就是不能抱,不让乱抱。
汉子们都抢不上前,宋福生被老爷子们围起来了,就更不用提她们了,连说句感谢话也抢不上前。
“四嫂子。”
“胖妹。”
四嫂子和大白胖娘们激动的互相攥着手。
“马队长?马队长!”村里不少老太太将马老太围了起来。
儿子优秀啊,咋生的呢,一股脑甜话往马老太身上扔。
以前别人都说马老太一看就是一脸寡妇相。
现在是:哎呦天,看看你这天庭饱满,早我就说,一看就是福运厚着呢,瞧瞧,照我话来了吧,厚到俺们都借力。
“胖丫,走走走,去婶子家吃饭,今儿高低在婶子家吃。”
“也去二娘家吃,二娘给你烙馅饼。”
葛二妞这个当大伯奶的急忙用腋下夹住宋茯苓的手:“去你们家吃啥饭?俺家有饭,今儿俺们宰鸡宰鸭,”其实我们乐的都想载歌载舞。
“姐姐?姐姐,”米寿尔康手招呼着茯苓,不好了,快来救救他,他被任三爷爷给抱走啦。
任三爷爷边抱着边还要亲米寿:孙啊,去三爷爷家吃饭,让爷稀罕稀罕。
最后没招了,太乱,就在村口这里,都要兴奋的乱套了,任族长不得不笑出声的站出来主持工作。
他用两手压着:“都静一静,”回头找宋福生,想让讲两句话,结果一瞅:“哎呦,快些来两个人,给团长扶起来。”
宋福生:我的腰,这两天本来用的就狠。
就在这时,田喜发他们跑了过来:“团长,已经倒出空屋子啦,都收拾利索了。”
走,和牌匾一起回家。
任族长一挥手:“鼓乐奏起来。”
还有鼓乐班子哪?
开玩笑,咱这可是正儿八经的大村。
任七叔拿出唢呐正要吹,宋富贵说:“七叔你还会吹这个?”
“竟小看你七叔,你七叔我一肚子才。”
村里还有老头打着鼓,敲锣的,叮叮当当,任公信拎着鞭炮,“这回我看谁还敢拦我放鞭。”
在鞭炮声中。
宋阿爷带领九族全体成员祭祖、叩拜,将皇上赐予的四字牌匾供在正前方。
在鞭炮声中。
任族长开祠堂,带领任家村全体男丁跪下,向老祖宗们汇报,我们被夸奖了,历经几代,头一次,今儿真是个好日子。
当九族和村民们再次聚集在一起时,村里人用来熬奶砖的灶全部冒着热气,锅里烧着水。
汉子们嘻嘻哈哈将一桶桶水挑过来倒进锅里。
妇女们从各家拿出干蘑菇、白菜、萝卜等各种吃食,还有每家每户凑的半粗半细的面,边说笑着边揉面。
干啥哪?
看不出来吗?
聚餐。
当当当剁馅,妇女们巧手,一捏一个,一捏一个,一个个金元宝下了锅,包饺子吃,啥馅的都有,来不来?
女人们可不厚道了,干活也不耽误讨论:
“嗳?听说远一点偏些的村里,都有眼下就喝稀的了,要知道这可才秋收过去没多久。”
“是啊,我也听俺闺女说了,有那没成算的挺困难的,真是顿顿喝稀,咱们还在这包饺子吃。要面有面,要馅有馅子,是不是有些?哈哈哈哈哈,就更感觉咱们咋这么好呢。”
“你咋这么坏呢,哈哈哈哈哈哈。”这位笑的比谁露出的牙花子都多。
“咱啊,托了团长他们的福。”
男人们也围在新弄的篝火前唠嗑。
火光映着他们的笑脸。
齐老头用胳膊撞了撞宋福生大伯的胳膊:“我看以后,谁再敢拿我不是实在亲戚说事。”
这老小子为人很不憨厚。
就前一阵,福生他们不在家,他就被福生的大伯领着去和牛掌柜一铺炕住。
回回去住,宋福生的大伯回回提醒齐老头,“这是我亲侄子家,这也就是我领你来吧,我亲侄媳妇能让你住进来。”
总是标榜自己是真九族,你们这些赝品,假的,太戳心,这回妥了。
高屠户笑哈哈凑上前,刚要插言。
之前他也没轻了被宋福生的大伯欺负,想说那我就是正经三姨夫了呗,却被高铁头拽走。
“干啥呀?”
“爹,皇上赐给咱们匾,承认咱们是九族,我高兴是高兴,可是,本来咱们辈分就乱,我要是想成亲咋整?我相中三叔的……”太着急了,这事急,不顾羞意,铁头决定一定要先给这事掰扯明白。
“你等等,”高铁头打断,眼神审视般的,借着篝火光,从上至下给二儿子看了个遍。
审视完,就一脸不可置信道:
“你心咋那么高呢,心比天高,你咋不上天呢,谁都敢惦记。
你去与你三叔讲,看我面子也会给你狗腿打断。
还相中胖丫?胖丫是你能惦记到手的吗?唔,唔唔,”
高屠户被儿子捂住嘴瞪眼。
“爹,你小儿点声,瞎胡说啥,谁相中胖丫啦。”
“那你说你三叔家的。”
“我是说,是三叔的外甥女,桃花。”高铁头踢了下石子,石子还被他一脚射的,稳准狠。
“哎呦,”桃花的娘,宋银凤差些将端的一盘饺子扣地上。石子崩她腿上,给高铁头吓一跳。
倒是宋银凤揉了揉腿,没当回事,主动上前小声道:“拿着,这盘饺子馅是鸡蛋的。”
家家户户拿的食材不一样。
有的是肉馅,那指定是要端给宋福生宋阿爷任族长他们,稍稍好一些是鸡蛋馅的。
而有的家里困难,就只拿了大酱、葱,拿了萝卜白菜,大多馅子是纯素馅的,没有啥油水。
宋银凤负责煮饺子,煮的时候就留了心,特意给高铁头捞出一盘鸡蛋馅的。
“婶子,我?”
宋银凤笑呵呵拍了拍铁头的胳膊就走。
看没看明白?这叫丈母娘先看好了,看女婿越看越满意了。
田喜发憨厚,宋银凤心细,早就看出来对她闺女桃花不一样。
也在心里想好了,明年朝廷允许成亲了,他们把房子也盖好,高家来提,她就应。铁头这样的要是不嫁,要嫁啥样的?可得留在自家锅里。
第五百五十二章 想见你(三更,为盟主bearbaby打赏+)
“爹,户部让你去,不一定是让你又押运,他可能是让你当官,可我怎么觉得你有点不乐意呢。”
吃过饭,回到家,宋茯苓问宋福生。
宋福生说了实话:“闺女啊,实不相瞒,你救过爹。”
“什么时候?”
“就你念那封建论,多亏有一阵你嘟嘟囔囔的,陆畔他爷考过我,让我一盏茶时间背出来,考我脑子。
我现在还心有余悸。
这事说明啥?假的他就真不了。
我还往那些人跟前凑?谁知道他们给我安排啥活?
万一我这脑子好使的美名在外,让我再背几段,需要快速记忆,准保露馅。”
这是其一。
宋福生说:“其二,我打听过,这里的官员基本上都是科举上来的,不是科举出身,同僚之间瞧不起,要么就是才名在外,那都得是大才名才会破格录取。倒是武官,不用科举,有举荐人,几场仗打完活下来就上。”
宋茯苓不解:“你不是不愿意科举读书吗?那这回给个官身,不正好是个机会?”
宋福生摇头:“这种机会,不要也罢,时间长了都得说我是走后门的,这辈子走后门仨字摘不下去,向上爬,不是正经科举出身也不服众,爬不上去当什么官?啧,其实,也是不愿意弄个小官身呈陆家情,没必要。”
说来说去,宋茯苓认为她爹还是打怵第一点。
一旦要是露馅,不但路没有变宽,而且还有可能变窄,让人识破,觉得挺丢磕碜的。
呵呵,也好。
宋茯苓笑的眼睛微弯,仗打完了就要大治,既然老爸你口口声声提科举,那你科举也行啊。
正好到时看看能考到什么程度。
她绝对绝对不会帮忙,别看她家有个空间,她爸要是敢进空间问,让她给翻书作弊,她也不告诉,还会在考试当天将所有的书收走,让老爸作弊美梦破碎。
这将是一件多么有意思的事。
老爸那么要面子的人,大团长,全村人都说过团长考举人跟玩似的,到时看他怎么办,不努力更丢脸。她对最后老爸能考个什么学历,其实挺好奇的。
宋福生问:“你瞅我笑啥?”
“没啥,爹,我支持你拒绝直接当官,自己选的路嘛。”
这孩子,啥意思呢。
“你等等,茯苓,你教他们烤蛋糕,今晚我征用一间烤炉房。”
“为啥要做蛋糕啊?”
这天后半夜,宋福生带着九族汉子们套车出了村。
车上装有汉子们笨手笨脚亲手做的古早蛋糕,有自家酿的一坛坛果子酒。
陆家墓园。
地点是祁掌柜告诉的。
祁掌柜替他们出面找到陆之润,给拿了信物,才得以入内。
七十九位牺牲的“陆家军们”就葬在这里。
管这片陵区的管家听到宋福生说:
“弟兄们,我们活着回来啦,来看你们来啦。”
“弟兄们,皇上赐予我们牌匾,夸我们忠毅,我觉得有你们的份。”
“路上那阵,你们就念叨,头,想喝酒,这回给你们带来啦。先皇丧期,我们不能陪你们痛饮,下回的,你们先喝着。”
“倒酒。”
汉子们搬起坛子,将一碗碗酒倒上,兄弟们,喝。
第五百五十三章 隐形实惠
“他们去了那?咳咳。”
“是啊,祖母,不信您问大姐,”陆之婉边回答,边急忙上前给祖母轻拍后背。
自从祖母知晓珉瑞在前面遭了罪,就一直有些病歪歪的。
见天的干咳,还说心口闷。
陆之润端水上前伺候祖母喝下,才回道:
“是,祖母,回来后,对于那件事,连句口信都没捎。三妹妹那里,也没再派那个丫鬟去府里,就像是不存在这回事似的。孙女想过,他可能是避嫌,为了不给我们添麻烦,免得让有心人多想。前儿个倒是打发人来寻我了,却是为了见那些家仆。”
“是个重情重义的,唉……咳咳……”
“祖母,让张太医来看看吧?”张太医是专门给皇上看病的。
“不了,”皇上知道,还要分心,“珉瑞回来就好了。”
陆之婉和陆之润对视,不能听祖母的,珉瑞又不是药引子。
刚才她们姐俩去见母亲,母亲最近头疼病也犯了,回答的和祖母一样,珉瑞回来就好了。
……
“那些都拒绝了?”
“是。”
何伯一边伺候陆丞相将上朝的官衣脱下,一边将所知情况告诉一遍:
说宋福生拒绝了去户部制作舆图的部门。
宋福生:要是没有我闺女,我看地图都费劲呢,还敢让我制地图?你们心可真大,再给你们都画沟里去。
何伯告诉陆丞相,说宋福生也拒绝了去武库司弹药库。
武库司那个地方,宋福生如果同意去了,直属领导是,陆家四小姐陆之瑶的相公。
更是拒绝了去银钱司。
其实这个地方挺好的,用宋福生的话讲,虽然去了那里是个小职员,但是也相当于是现代的财政部。
所以他拒绝了,让当时听到这话的官员都惊讶的合不上嘴。
官员们心想:你这表现哪里是口口声声自称草民的样子?
就没见过给官职让挑挑选选,然后还通通拒绝的。
背景挺硬啊背景,你要去皇宫里面上班啊?
毛大人也不解极了,不过听完理由后,又不能强求,还有些惜才,不想让宋福生什么也不干,于是又给了一个建议。
果然,这回宋福生斟酌了一番应了。
这不嘛,陆丞相也纳闷,就问何伯是什么理由让毛侍郎也不好强求?
何伯说:好像是,他要回去读书。
“……”
这是现在就预备上,准备皇上开恩科时,下场要科举?堂堂正正的迈入官场?
陆丞相点头:“倒是个潜心做学问的。”
而让陆丞相更感慨的是,宋福生推了其他,却应下了接替东南粮草调配、发放、调粮队的一切事宜。
东南方向有谁?有他孙儿珉瑞那支队伍。
——
“老宋,你不是说啥也不干吗?咋还接了活?”
钱佩英知道,她男人的梦想目前就是躺着歇着,从前面回来就像大彻大悟了似的,看淡了很多事情。
也与她提过几次:今年这情况,干什么都不行,就苟着,给这场仗苟过去就好了。
而且家里并不是没有事情。
烤炉房,奶砖,肉松,隔一段日子就要去送一趟货。
宋福生要用葫芦瓢舀水喝,被钱佩英拍了一巴掌,啥天气了,还喝凉水。
宋福生接过妻子递过来的温水,才回道:
“我一听,那面有陆畔,我要是应了,他的所有物资都会由我来调配,也放心。
得啦,送佛送到西吧,还能知道点前线情况。
再说我要是再拒绝,就有点分不清自己是几斤几两了。
挺好,眼下仓场衙接替黎大人的是个姓魏的,我还真认识,他送我出过户部,有那么几句话交情。
他给我当领导,我能舒心不少。”
“那你哪天上班?”
“后儿报到,我明天去趟县衙。”
当妻子的一听,头一样关心的事就是:“那你吃住怎么安排?”
当老太太们知晓这个消息时,头一样关心的事是,福生啊,哎呀妈呀,那你是几品官啊,县令大,你大?
宋福生跟这些老太太们掰扯不清,又被围住,不得不回答。
就言简意赅告诉,没下公文,他还没干呢,谁知道他行是不行,都是最后仗打完了再说。
“俺们不管,你指定行,你就说几品大人吧?”
“上一任是六品,六七品吧。”
“那县令?”
“我大,我比县令大,行了吧,都别出去显摆,啥官也不如现管,我这过后朝廷雇不雇佣还不一定。”
几个老太太连忙点头,又一脸兴奋地看向马老太:“听见没?咱家福生当官了,虽然不让出去瞎说,但实际上你现在就是官家老太太啦。”
官家老太太说,“快捡石子吧,石子不够用了,到时又算不过帐,啥太太也要干活。”
而私下里,马老太是喂过鸡后,给宋福生拽到旮旯打听:“儿啊,一个月给发多少俸禄?”
“您都官家老太太了,娘,还问俸禄啊?”
给马老太气的,三儿就没有正经回她话的时候:
“别以为我不晓得你,你去当值时先问问俸禄。
别一问银钱就害臊,那有啥可抹不开脸的?谁是喝西北风长大的?
还有咱那奶砖银钱,能不能给结算啦?
我告诉你三儿,既然你去了那里当官,第一样事先将自家事办了。”
宋福生摆手,一副晓得啦晓得啦的样子,从后院拐过来还遇见了正在抱柴的官家小姐宋茯苓,急忙接了过来。
而皇上赐予的牌匾,宋福生当了个官,带给九族家里人和任家村村民的远远不止是兴奋。
有点印证了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因为皇上牌匾的存在,他的存在,让任家村单身的小子们身价倍增,外村好些姑娘眼巴巴的,就想先皇丧期一过,嫁进任家村。
有的那小子长的真是歪瓜裂枣的,也能被外村穷苦人家的漂亮姑娘盯上。
因为宋福生更是给家里的好几个小子安排了工作。
他自己本身能带三名副手,物资调配发放、粮队民夫,都需要副手按照他指令跑腿安排。就是将来他不干了,这仨人也能留下。
宋福生给大郎、虎子、铁头就带去了。
大郎不用说,那是他亲侄子。
虎子也不用提,那是大姐家的孩子,他外甥。
至于高铁头,宋福生认为,是他给这孩子带出去的,回来右耳少一半,多亏没影响听力。外表上看,不好看,那他就给这孩子弄个官身护着,往后最起码是一位普通的公务员,月月能拿固定的工资。
给高屠户感激的,非让铁头给宋福生磕一个,还哭着拉住宋福生手说:“你不要这样讲,与你有什么关系,别总往身上挑担子。”
然后是宋阿爷家的曾孙,那位磕巴水田。
宋福生没去武库司,但是他土地雷那一套的材料上交了,上面写有水田的名,就让水田去了武库司分属的铸制所。
这地方挺好,少说话多干活,适合磕巴水田,研究武器锻造的。给水田弄了一个技术性的公务员。
最后,宋福生在与县令大人见面后,在县衙里那里还划拉出几个职位。
县令大人口口声声九族里都是好小子,暗示县衙这里衙役短缺。
短缺?那家里正好有好小子,得帮帮县令大人啊,不敢说别的,至少这些小子真去过前线,确实比普通人适合当衙役。
郭老大家的二小子,齐婆子家的大孙子,王忠玉大哥家的小子,还有任族长三儿子家的孙子振中,他给弄童谣镇当衙役去了。
自家筛选,宋福生是考核谁认字多谁去,他也不偏心。
不认字,去哪里也发展不起来,干什么也干不好不是?
这种考核方式,使得多少老人骂儿子骂孙子:
“你们三叔,一碗水端平,给你们机会了,自个把握不住。快好好认字吧,连你马奶奶都在学,那么大岁数的都在死记硬背,你们这些个笨蛋,别将来再有这种机会错过喽。”
至于任族长的孙子振中,算添头。
宋福生认为,他应该给这个甜头。
不冲别的,冲任族长在他们不在时,带领全村帮家里人抢收。
再说米寿等家里孩子还让人教着,几次过事也没少帮他说好话,应该这样办事。
任族长感念宋福生拉拔他孙子:往后,米寿他们的束脩费,一文钱不收。
以上这些事连续发生。
当那些小子们换上了官差服,站在宋阿爷面前,阿爷觉得自个都快要燃烧啦,心里噗噗美的冒泡。
他老人家咧着嘴嘱咐小子们,“都好好的,这咱在家说哈,出去别显摆。以后更要听你们三叔话,跟你们三叔走,没被安排上的也别眼馋,有机会,你们三叔都会给安排上。谁让咱家娃个顶个不孬呢。”
村里人得知后,比阿爷还瘆得慌,都要沸腾了。
有多少人家后悔早先嫁闺女。
嫁那么快干啥,不能嫁同姓任姓,那不河对岸还有宋姓嘛,悔的肠子要青了。
家里有闺女的,就开始瞥闺女,也不知丧期过了后,对岸那伙人能不能瞧上自家闺女。
你问要嫁河对岸哪个小伙子啊?是那几个刚被安排工作的吗?
不是。
哪个都行。
另外,还有家里有小子们没成家的,村里人也盯上了河对岸那伙人的闺女们。肥水不流外人田,可不能让外村抢先。
总之,烤炉房正在忙碌的九族姑娘们,成了香饽饽。
除了宋茯苓没人惦记。
为啥呀?
多大锅吃多少饭,家里啥条件啊娶宋胖丫?
那是连提都不能提的,得罪人。不用团长,马老太就能翻脸。
第五百五十四章 保姆
桌上摆着咸鸭蛋,一小盘酱肉,芥菜噶嗒咸菜,半木桶杂粮粥,开花馒头。
任公信、任子玖、任子玖家的儿子坐一桌,正在吃早饭。
他们家,男女分桌,女的不能上这张桌。
任公信呼噜噜将碗底的粥一口干,空碗放炕桌上,用手一抹嘴:“吃完没?吃完与我去河对岸。”
任子玖手里半个馒头还没吃掉,闻言道:“爹,去河对面做啥,大哥不是让咱俩今儿进城,他要看看我?”
“去问问咱预备要套车进城,那伙人要不要捎带啥,要是有要买的,咱一趟车回头就给拉回来呗。”
任子玖无语:“爹,宋三哥已经在城里做官啦,家里人想买啥他不能给捎回来。再说他们家里还有几个小子在童谣镇当值,下职回来就能买,咱去问啥。”
“啧,”任公信点燃烟袋,吧唧一口才道:“你个不开窍的,关系那不是都在于处?出来进去的顺便问一嘴,是不是?常来常往,管是人家用不用的,咱就等于是去打个招呼。”
任子玖心想:你这顺便也太远了,压根就不顺路好嘛。
“我还不是为你?”
“恩?”
“那宋老三,我告诉你,他心里还有成算。
你就琢磨吧,他咋不将家里的那些哥兄弟整城里当衙役?
他是想好了,哥兄弟一把岁数,识字费劲,也出息不到哪里去。
家里小子们就不一样啦,岁数小,干个几年,还能总是个衙役?
唉,往后但愿别再有封锁城门的事,但是万一还有,老二,信不信?他就能进去。
家里小子们就能和他里应外合。”
任子玖不乐意听。
“爹,你这词甩的怎那么难听,啥叫里应外合,三哥那人,从他救我那一遭到回来这一道,我也算对他很了解,咱只要不负他,他那人讲究,你快别像以前似的了。”
“是,我没像以前似的,再说我至始自终也弄不过他呀,我这不是在家与你说嘛。
而且咱眼下是敢说人坏话的时候吗?
一个是感激还来不及呢,一个你三弟在那个什么将军手里,那宋老三脑子削个尖给那将军送粮,那关系都不一般。
我是想说啥呢,他将小子们安排明白喽,他不可能让那些哥兄弟们往后闲着,你没事就去帮着干活,你们这都是一道回来的,关系和村里别家能一样吗?”
任公信认为:宋福生早早晚晚会让河对岸那些兄弟们有挣钱立命的营生。像他兄弟宋富贵,差些死在前面,但是这回啥好处都没捞到,宋福生那么仗义个人,心里指定有数。
让二儿子多往前凑凑,跟有皇上给牌匾的人家一起玩,总是好的。别抹不开脸。
“真没啥捎的?”
宋阿爷冲任公信挥手:“木有,走吧你。”
到了城里,任公信还和任子笙建议说,“爹晓得你忙,你不能回村去看看那匾去恭祝一下。那宋福生眼下在城里,你打听打听去看看呗?你看咱村,一个你,子笙,一个福生,对不对?俩出息人,更要多联络。你当老大的,人家给你弟弟带了回,人之常情你不得谢谢?”
任子笙看过二弟就放心了,却没采纳他爹的建议。
心里是有点不舒服的,以前他是最有能耐的,现在是连他爹都夸宋福生比他有能耐。
宋福生:快别纠结了,我还没空见你呢。
“虎子,马草那面收上来没有?”
“收上来了,三叔,我点过数,后儿个装车就行。”
“铁头,药材那面?”
“收上来了,三叔,被装和军粮也点过数,不过,被装不是厚的,厚的都发往北面战线,我要了,不给我。”
宋福生点头,拿着票子出了办公室。
此时隔壁几间有的早就熄了灯,有的正在锁门也要下职了,同僚与他打招呼:“还忙着呢,宋大人。”
宋大人抱拳施礼,让人慢走。
可不?别人都下班了,他还忙着,要去寻魏大人给报销一笔钱。
“鱼油?”
“对,水战或许能用到鱼油,就那个能烧起来,想着拉一趟,给带去些,万一有用呢。”
“你听谁提起的?”
宋福生作出回忆状,一脸他知识都学杂了的样子,最后:“不记得了,只听人确实提起。”
这是他新总结的撒谎方式,不要具体到谁身上,模糊化。
魏大人想了想陆畔的身份,倘若陆将军能用到也真的起到了作用,回头要是能提一嘴,他批示的,还不在业务范围内,他是能受到褒奖的。要是用不到,无非就是浪费一些鱼油,运到后,陆将军扔了不用。
宋福生拿着票子,就知道魏大人能批。
他无所谓被人抢不抢功,赶紧打完仗吧。
也是想着,管是有用没用,先运去再说,由陆畔自己斟酌。总比想用没有强吧。
魏大人站在窗前,看到宋福生锁好门离开仓场衙的背影,心想:不得不说,这人上手很快,比他当初接受黎大人这一摊时快多了,做事很有章程。
而宋福生带着仨半大小子,回了奉天城买的房子这里,一开门吓一跳。
**头宋富贵,身系围裙,将俩手往围裙上蹭蹭:“回来啦?吃饭。”
晚上天黑,不知道以为是女的呢。
“你咋来啦?”
“我这受伤,家里啥重活也干不了,就被阿爷派来给你们做饭。”
不仅做饭,而且院子里还摆着大盆。
宋富贵之前坐这里给宋福生他们搓衣裳呢。
这家里没个女人家是不行,瞅瞅攒一盆衣裳,得亏他来了。
第五百五十五章 浑身是戏(两章合一)
掀开大锅盖,香气扑鼻,宋福生当即咽了咽吐沫,可见是真饿了。
“尝尝我的手艺吧,就是瞎弄,也不知能不能糊弄住你们的嘴。”
宋富贵说是这么说,实际上可不是瞎弄。
来之前头两天,特意在家里灶房蹲着学过。
他个大老爷们以前也没怎么做过饭,不现学咋整。
偷学钱佩英的手艺,围着钱佩英身前身后转,还被阿爷给拧了耳朵。
阿爷说他作风不检点,总盯着钱佩英的手邪笑。
冤枉啊,一直就这样笑啊,阿爷,你还不如说我和李秀呢,钱佩英?你敢冤枉我,我都不敢想。
这不嘛,学成两手,富贵今儿给宋福生他们几个做的是五花肉炖菜。
舀一勺凝住的荤油下锅。
油开了,几片五花肉下锅煎炒,下撕好的白菜炒出水,再将切好的豆腐块下锅,加点盐,撒些辣椒面放豆腐上添汤咕嘟,眨眼就咕嘟冒泡,冒泡时再撒点葱花。
就这菜,宋福生掀开锅盖见着后,觉得自个能一气吃好几碗大米饭。
坐在灶前的小板凳上,宋福生一边大口嚼饭,一边说大郎他们几个,“慢些吃,慢些,噎的直打嗝,我离这么远都听见了。”
其实是心里着急。
你们吃那么快,一会儿菜没了,他吃啥?
要是没有你们几个,早就进空间吃了,何苦挨饿。
回应他的咀嚼声,小子们已经跟三叔混皮实了,谁抢着算谁的。
半锅米饭,半锅菜,连用大锅焖饭焖出来的米锅巴也没有剩下,这几个人全吃了。
宋富贵是早在之前这几人回来前就吃完了,就是没舍得吃菜,可怜巴巴舀了一勺汤泡些饭吃的,将菜留给了宋福生他们。
“放那吧,我收拾,快进屋躺着,”富贵端着一盆洗完的衣裳进屋,急忙说道。
可不敢让洗碗刷锅。
因为阿爷在家有嘱咐过:
富贵啊,让你去,不是进城瞧热闹的,福生他们累脑子,比干重活还累。你要让他们到家后,啥活也不用干,是事不用伸手。你要是不中用,就趁早回来换别人去。
富贵当时下保证:“我中用,我中用。”
所以咋能让干活呢。
等他将衣裳晾上的,他洗碗。
宋福生也就没客气,让铁头他们帮宋富贵拎拎水,烧烧灶,他进屋先去炕上躺着了。
进了屋,一摸腰下的炕,热乎乎的。
不得不说,家里提前有人烧炕就是不一样。
在这古代,供暖方面太遭罪。
不是集体供暖,也没有暖气空调。
他买这房子还大。
空了一天的大屋子,下班回来,摸哪哪冰凉。
等到将用的水从井里压出来填满缸,烧炉子做饭,饭都吃完了,屋里也没有太多热乎气,还没彻底烧起来呢,炕只是温的。
然后借着温乎气睡觉。
不早睡也不醒,这里早晨上班早,仓场衙离城里还特别远。早上起来还得做饭呢。
外面,宋富贵也在打听:“铁头,我怎么瞧着那几个房门都关着呢,不让打开呀?”以为是宋福生不让呢,人家的房子,要是不允许,他别乱窜。
“富贵叔,不是我三叔不让,是屋子太大,将门都关紧,热气不就只能进我们睡觉那屋了吗?全敞开门,热气该散了。”
“你们几个一直挤在一铺炕上?”
“啊,睡一起还能热乎些。”
啧,宋富贵一边将抖搂过的衣裳重新扔盆里,这屋里连个晾衣绳也没有,要先弄条绳,一边摇头。
这日子过的,照家里差远了。
家里头,热汤热饭热炕。
宋富贵小声骂铁头他们:“你们几个还是太懒,你三叔累,你们几个就贪黑多烧烧呗。”
大郎说:“不能多烧,在城里去哪弄那么多柴,都是买着烧,买柴买碳,南大门那里有老乡卖柴的,离咱住的地方也挺远。这么大间屋子要是全烧起来太费了,我们来之前只带了两袋子木炭。”
宋富贵又想啧啦,看看,得亏他来了吧,他带碳了,赶着牛车,阿爷给装了三袋子,只是没带柴。
不要紧,既然是赶牛车来的,明儿送完福生他们几个去当值,他就往远了赶车再寻摸寻摸,自个捆柴。
他长这么大,就没在柴上花过一文钱,那得多不会过日子。
绳子拉上,衣裳晾上。
宋富贵将铁头、大郎、还有自个喝的药熬完了,一人一碗干掉,终于上炕也能歇歇了,忽然嗅了嗅鼻子:“铁头哇,没有换洗棉裤了嘛?脱下来,明儿叔给你现在穿的拆了洗洗。”
宋福生也看向高铁头,他也早就发觉这孩子裤子有味。
晚上睡觉的时候,一抖楼棉被就能闻到。
铁头没觉得不好意思,都是男人怕啥的,斩钉截铁道:“没有。”
家里没娘,高屠户当爹的顾不上这些细致事。
铁头倒是有嫂子,可是嫂子又要管双胞胎侄子,还要干活。
去年过年那阵,嫂子提过要给做新棉裤,但是大哥这趟回来后,嫂子一直在和大哥忙。
宋福生瞅瞅铁头,心想:明年让这小子娶媳妇吧,光棍还没娘是不行。
富贵就实在了,给他媳妇揽活:“早先没有怎不说?你嫂子没空,让你婶子给做一条啊?算了,明儿个我先出去买些棉,把你裤裆那块棉花拆下来换块新的,我再拿针线给你缝上,先对付吧。”
高铁头立马掏自个的银袋子给钱。
高屠户说了,让铁头挣的银钱自个攒着娶媳妇用,当爹的不给管那份钱了。
“买那么点儿棉还要什么钱?我兜里有。”
“拿着,富贵叔,你还得买针头线脑给我缝缝补补呢。你兜里有,也没有多少。我们几个都晓得,婶子管你银钱管的紧。你花一个铜板也要回去与她讲,讲不明白超过十个铜板会挨掐。”
宋富贵瞪着眼睛:他家的事,这几个小子是怎么知道的?
大郎和虎子就笑。
“我?我那是不和她一般计较。我就在外真花了,我花她个二两银,不信你们回头瞅着,她也不敢吱声。”
宋福生也憋不住笑了,让富贵拿着吧。
听到富贵提及婆娘,他也想钱佩英了,问道:“家里大门还没安上?”
“没有,定做的慢。”
宋富贵又告诉宋福生,钱佩英本来想进城的,就因为那大门还没安上,工人们都没走,她要在家做饭才没来。阿爷也是不让。
一个女人家,压根不知道仓场衙在哪,从来也没去送过货,离城区那么远。
就算找到仓场衙在哪,人家一看是女的也不让进。
官衙哪能是女人家随便进的。
就这么的,派他来了。
宋福生想了想,过两天,给粮队打发走了,忙过这一阵,他就可以下职时赶牛车回家了,就是到家晚点,那也回家住。
宋富贵躺在炕上,感觉自己好像忘了点啥。
在宋福生打起呼噜时,他忽然问:“水田呢?”
少个人。
大郎咕哝着告诉他,水田那个铸制所更忙,在那打铁呢,不让回,所里有住的地方,学做长矛枪头。
“不是造地雷吗?”
“地雷配方交了上去,就不用咱们啦。三叔说,经人家研究,说咱们是低配。人家给改良成高配了,就不能随便告诉了,轮不到水田靠前干活。不过,三叔七拐八拐的托人,寻了个那里的官员让多照顾水田了。”
“那就中,他娘还给带了两件新衣呢,担心铸制所的别瞧不起咱没换洗的,你娘没给你带东西。”
大郎问:“那我奶呢?”
“你奶给带的咸菜,你晚上不是吃着了?”
一炕的老爷们呼呼睡大睡。
第二日,富贵天蒙蒙亮就起来烧炕,烧一大锅水,让宋福生他们待会儿起身时屋里能暖和些,也有热水洗牙洗脸用。
小炉子上,宋富贵先将自个的药煎好喝了,然后才洗锅烧水煮面条。
出门时,宋福生说不用送,女孩子呀?我们几个大老爷们上班还让人送?
宋富贵说,让我去吧,走走走。
到了仓场衙,富贵望着宋福生他们进了院,他扯着牛车与门口守卫打听,你们晌午一般啥时候吃茶点啊?
他知晓,里面像福生这样的大官,中午都是要吃些茶点的。
宋福生的几样工资,富贵都知晓,他没少缠着宋福生打听,比钱佩英知道的还细。
宋福生的工资每月有:月料(正常工资),餐钱(餐补费),茶汤钱(喝茶饮料的补贴),薪炭钱(取暖补贴),马匹刍粟(车补费),公使钱(招待补贴),添支钱(岗位补贴)。
像餐补费和茶汤费就是补贴这顿饭的。
富贵心想:
那些当官的,都有小厮或者管家,赶着马车,到时候就来给那些官员送茶点。有的是自家做的点心,有的是在外面买的。
像那传统点心店,为啥眼下情况如此不好还没黄摊子?马老太的点心店咋就黄了呢?
就因为那两家传统点心店拿下了这些官衙,长期有这些当值的官员需要买茶点支撑着。要不然这些上班的人,一天不吃也受不住啊。
扯远了。
就是说什么意思呢,富贵觉得:咱家福生,没有管家,也没有小厮给送茶点,他问准了,好充当小厮。
要不然多可怜,同样是那么大个官,别的官员吃着,福生看着。
关键福生还带着三位没几个补助钱的拖油瓶。
打听完,宋富贵这才离开。
他不知道,前脚走,后脚门口几名守卫就互相打暗语比划脑袋:
说句实在的,那人也就是与宋大人一起来的,他们才没抓人。
那头发是被雷劈过吧?
郊外。
离奉天城有些距离,宋富贵再向前走就要赶牛车进别人村了。
他停下车,拿起镰刀咔咔咔就开始砍人家小树。
越砍越来劲,差些将这一片承包了。
前后瞅瞅,装上车,他就赶车回奉天城了。
南大门这里。
“卖柴了嗳?卖柴。”
大郎昨个说这里有卖柴的,果然没欺他。
这些城里人,该怎么形容他们呢,冤大头。
铁头,你不是说你婶嫌我在外面花钱,会拧我耳朵吗?
你看叔给你露一手,叔压根就不花她钱。
“老弟,啧,你看你躲我干啥,我就是头发出了点事,你个大老爷们怕我作甚,别别,别躲。来,上前看看,你看咱这柴,给你都已经撸溜直的了,拿回去直接填灶坑。”
“大娘,大娘你不买一捆吗?这么大岁数还砍柴啊?哎呀没几个铜板的事,别挨那累啦。拿不动?没事儿,我给您老拉回去,我这有车。”
“嗳?婶子,我这里没剩多少柴了,给两个铜板就卖,划拉划拉都给你,我有事,要走。”
爱占便宜的婶子一看,眼冒精光,车上还剩那么多柴呢,离老远被宋富贵喊的跑了过来,两个铜板就卖?
可惜,宋富贵将一小捆柴给了婶子。
婶子说,那些呢。
“婶子,你看你这是啥眼神,我这拉绳隔着呢。瞅着没?这些划拉划拉给你,那些我得拉家去。”
不止婶子想揍富贵,要知道只这点柴,跑的呼哧带喘?
连附近卖柴的几名老农也想合伙揍他,从来了就搅乱市场。
“海涵了各位老哥,我一般不来,祝你们多遇几个冤大头,多卖几个钱,驾,”富贵挥动鞭子,忙着呢,要赶场。
一间位置比较偏僻的小衣料铺子里。
不能去中心街买,也不能去家附近买,那面卖啥都贵。
宋富贵推门进来,恰巧看到老板娘和两名妇女拿着包袱正翻找着,捅捅咕咕,他眼神好,一看,花布。
就是大姑娘小媳妇用的那种花布头。
“咳。”
“大兄弟,要买啥?”老板娘急忙将花布兜扔柜台后面。
“先皇丧期没过,你们就敢买卖这大红大粉的花布?衙役知道抓。”
“没有,大兄弟,你看错了,你听我说……”
宋富贵比了个“你先听我讲”。
一包十几块极其低价的红粉布头,装上了牛车。
怕啥的,缝补铁头的棉裤裆用,红色带小花也没人能看见。
至于多买的那几块,富贵是想着,昨儿看大郎的里衣裤脚子短,回头他给接几块粉色带小花的。
仓储衙,到了各官员吃茶点休息的时间,各家送吃食的马车都来了。
铁头刚要拿出胖丫妹子给三叔早先准备的古早蛋糕,他们几个才想垫垫肚,有一名守卫进来请示宋福生,“大人,您的小厮要进来送饭,允许吗?”
宋福生:我小厮?
守卫比宋福生的表情还迷茫。
别家小厮将食盒转交给他们就会离开,宋大人的小厮是带着洗衣盆和好些家伙什来的。
没一会儿,宋大人的办公室里就充满热气。
大洗衣盆里是已经烧沸腾的石灰水,水上面飘着几个木盒便当。
富贵:没炉子,那就用这个热饭呗。
俺家人不爱吃茶点,还是饭菜正经。你瞅瞅,香不香,大米饭上面一层小辣椒炒肉。
宋福生哑然:自热便当,还是盖饭。
魏大人推门进来,正要寻宋福生说:“……”嗅了嗅鼻子。
第五百五十六章 太优秀竟也被嫌弃?
“吃过了吗?”
魏大人闻着饭香味说,吃过了。
“大人不必客气,这就是辣椒。您只顾着向各个战线批辣椒,还没有尝过吧?要不要尝尝?”宋福生递上筷子。
魏大人觉得,此话有理,不能自己批的东西,却不知是什么味道,那就尝尝吧,这个建议好。
两分钟后,宋福生望着魏大人拿走他便当离去的背影:“……”
不是说吃过了吗?不是只尝尝?
也不怪魏大人会有失体面直接将饭拿走,天天吃两块点心垫肚,换谁也受不住。
因为这里太苦了。
在这里办公,热乎的饭菜,对于有些官员来讲,等同于物以稀为贵。
怎么回事呢。
正常来讲,官员中饭这一餐,各衙门应该设有“厨堂”,让“公务员们”中午吃口热乎饭。
毕竟早晨上班那么早。
卯正,就相当于是现代的早上七点,开始点卯了。
连续三天点卯要是没到,甭管多大官,二十小板,二十五天不到,会挨打一百大板,再多了,就徒刑。
所以说,早七点点卯,很多官员要是住的远,为了别错过点卯,五点多钟就要出发。可想而知,上班前,早饭要几点吃?是不是早上三四点钟就要起身吃饭?
几点下班呢。
酉时,酉正,相当于是现代时间下午六点正常放衙下班。
这中间,十几个小时,人是铁饭是钢,不吃午饭啥人也受不住。
像上朝的那些品阶高的官员,下朝后可以去“天厨”吃饭,那叫天子请客,请那些大臣吃,就叫天厨。
一般不上朝的各部官员,就是在皇宫围墙外边办公的那些官员,是在各部门设立的厨堂吃中餐。
不过吃的好与坏,都是由各部自己开支,有油水的单位就吃的好。
这是那些官员,属于“中央”。
至于各部下面的分支,就随你的便了,还是那句话,想吃中饭的开支,各衙门口要自己解决。
而户部掌管这些事项的毛侍郎大人,他抠啊。
按理管钱的户部不应该这么抠门,据说人家吏部和工部就管的不是那么细致。
但可能也正是因为户部掌管银钱,知道当家不易。
毛大人早在很久前就下令,不要去攀比其他部的各衙门口,只户部各分支,要么将你们的餐钱、茶汤钱全部扣除,用这补助钱成立厨堂,要么就自己解决。
在毛大人看来:啊,吃着公家的,喝着公家的,然后还拿餐钱和茶汤钱,凭啥呀?国库充盈是空口白牙攒出来的吗?不就得省。
最绝的是,毛大人连薪炭费也算计。
办公室里的备有取暖用的封闭式铜炉,里面放的碳,要自己配。包括手炉里的碳灰,都是将炭交给茶水房的衙役统一管理。
宋福生他们这里,挨着官员这一趟办公室有个茶水房。
也就是说,仓场衙的官员别说做饭了,都不能在屋里烧水喝。
一方面是,配的是封闭式带盖子的铜炉怎么烧水呀?
另一方面也是最重要的,官员们之间有个不成文的规定,没到那个级别,没配有“套间”办公室,不能烧水,让下属进来一瞧,不雅,有失体面。
要是嫌苦不同意?
毛大人说可以,可以给你们弄暖和的,给你们中午弄热饭,但这几项补助费就没有了。
而仓场衙就属于户部分支,要听毛大人的。
早在这里办公的官员决定,自己解决午饭和取暖用的碳,对的,他们要钱,因为合适。
别小看这些补助费,加在一起比月料(工资)高出很多,翻了倍。
后来的官员,即便心里不差那点补助银钱,也不可能推翻这个决定。
毕竟在古代,有的官员认为清廉和吃苦是划等号的,个别官员家里明明条件挺好的,也不会在办公室多放几个铜炉取暖。
在办公室里搭炉子让小厮炝锅炒菜就要更是不可能的,认为是极其失礼。
只可带做好的,垫垫肚。
所以正是由于以上原因,仓场衙后院目前只有一个公厨,一个吏厨,没有官员用饭的厨堂。
公厨是给仓场衙后院那些干活的人准备的。
就是给口干粮,给点热清汤,让那些人维持住体力不停搬货运货。
吏厨就更好理解了,给那些当值的衙役准备饭。
但是,即使是给衙役,仓场衙也是只管朝食和夕食两顿饭。
一般去吃夕食的,都是晚上要值夜站岗的衙役。
早上去吃朝食的,都是早上官员们在没到之前值班的。
也就是说,上一整天白班的衙役们到了中午也挨饿,饿了只能吃自己从家里的带来的吃食。这仓场衙离城里还远,不像其他衙门口当值的,中午下午利用换班时还能去街上买一口。
至于仓场衙这里的两个厨房,一个公厨一个吏厨,所有的开支是由仓场衙内部自行解决。
这不嘛,这里的官员们就要省,省下开支银钱到了年底,他们就能将没用完的银钱分红了,这叫伙食尾子。
伙食尾子,很多。
像魏大人、宋福生宋大人等,这几人都能分到钱,彼此心知肚明的灰色收入,级别越高分得越多。
那么作为领导,给那两个厨房肋的那么紧,平日里就更不可能有奢靡之风了。
再一个,官员们也不可能自个带饭去“公厨”和“吏厨”热饭。
因为在他们看来,那不是等于自降身价与那些人一个锅里搅饭?有的官甚至会认为非常不吉利,一个锅搅饭,别被撸了官,成“小吏”。
等级很是分明。
所以说,热饭热菜,还没在办公室里炝锅现做不算失礼,对于仓场衙的“大官们”来就讲,真的很“宝贵”啊。
“好辣,嘴麻,真香,”魏大人一边在自个办公室里吃,一边评价。
宋福生是在自个办公室里,又一次被富贵惊呆。
“早说呀?早知道多带点饭,没事,我这还有鸡蛋。”
也不怕碎了,咱都不晓得富贵是怎么揣来的。
石灰水煮鸡蛋,这里是古代,生石灰没添加乱七八糟的,就是碳酸钙,对身体没有显著危害,鸡蛋到了里面三分钟咕嘟嘟就熟。
宋福生扒鸡蛋皮,问宋富贵:“你没拿点木屑啊?”
“嘿嘿,那没。”
“啊,我以为你连木屑也拿来了。”
松花蛋就是用石灰加木屑烧热做出来的。
三天后,宋福生没到酉时就提早下班了,“走,赶车回任家村。”
富贵:“回村干啥呀?”
“送你回家。”
真是受不了,都要在这里干上外卖啦。
魏大人还有隔壁办公室的庞大人,都有给过富贵小费。
再这么下去,就会有更多人订饭。
都是同僚,到时小费收多了,不好看,不收,白供饭。
铁头也说,快回家吧,回家找马奶奶给拆棉裤重新补。
他连嫂子都不好意思找。
那裤裆正正好好缝补块红布。
每次脱裤子都被吓一跳,以为出血了,不知道的以为他来事了呢。
第五百五十七章 俺们没钱
宋福生不知道的是,最近可不止宋富贵用了“加热包”。
陆畔昨晚在某处山头侦查的时候,不能有明火,怕被敌军提前发现,这一晚才下过雨,还很冷很潮湿。
陆畔就命手下将“先生”带来列巴里面的干燥剂拿了出来。
凡是宋福生给带来的,他都没有乱扔。
吃完的列巴袋子里干燥剂包,早就收集了起来,让近卫们随身背着。
就这样,陆畔他们在山上埋伏时也吃上顿热乎饭。
之前四天了,四天没喝上过热水,没吃过一顿热饭,肚子里串的气都是冷气。
可怜巴巴的,就这些个干燥包也要省些用。
陆畔掰掉一块奶砖,一小块列巴,放在小木碗里,再用大碗装上干燥剂,加点水囊里的水,让小木碗漂浮在上面,没一会儿就热了,奶砖化开,他急忙给喝了。
这里还发生个插曲。
手下有两位偏将是笨蛋,不知要放在小木碗里漂浮加热,陆将军话太少了没告诉过他们。
那两位就直接将列巴、奶砖、石灰水混一块煮了。
效果是,热的更快,连汤带水就全干了。
俩人正用舌尖舔辣椒面去去寒时,顺子说:“不能那么吃、吧?”
“嗝,咳咳咳,”让辣椒面当即呛的直流眼泪。
陆畔闻言,扭头瞅他俩。
眼神像狼似的,在夜晚很好使。
认真的瞄了瞄两位偏将的脸,得出结论:恩,没事。
扛造的很。
“团长,你快看看,这是账本。”任族长早在宋福生一进村就得到了信,拿着账本就出来迎。
这是宋福生当了“官”后,一直忙一直忙,第一次回村。
宋福生根本就看不清字,到家时,外面已经却黑。
用火把照了照,算了,还是看那些房子吧。
“这是新盖的两间房?地没上冻吗?”
“新盖的,上冻也不要紧,硬盖,咱就是当肉松房用,又不长期住人。这样的话,团长你们家那面就能倒出屋子了,不能让你们连个吃饭、大伙说话的地方也没有。”
“原料土坯子都是买的?”
“对,不仅咱们村,外村也将自家攒的推来卖,咱们村的小子们自个盖。”
宋福生点头,“那就顺手将奶砖棚子也再拾掇拾掇,别大雪天给压塌了,弄个门帘。”
任族长说,奶砖棚子倒是好说,大不了将这些妇女都打发家去,总聚堆熬干什么。
倒是列巴房,团长,要不要着手盖?这样的话,你们家那面,还能倒出几间空屋子。你看看,怎么安排为好?
宋福生拒绝了。
一个是那样的话,会面临搬家拆炉子,耽误不起工。女儿列巴那面相当于是和户部签了合同。
每半个月要上交多少块,一天工也耽误不起。
什么时候仗打完了,户部说不用了,烤炉房的大姑娘小媳妇们才能歇歇。
另一个是,马老太不能让。
炉子要是搬进了村,那不就等于烤炉构造公布于众了嘛。
宋福生也知道,任族长确实是好意,想用户部赏给的银钱多多盖房,让他们那面松快松快。
所以他拒绝的理由只说不能耽误工,家里的大姑娘小媳妇们来村里干活也不方面,先这样。
就在这时,任公信一边举着火把往这边跑,一边喊道:“福生侄子回来啦。”
他就不叫团长,从来没叫过。
以前关系不好时,那是不配合。
现在关系他认为很不错了,他儿媳提醒过“爹,叫团长,”任公信不乐意道:“叫什么团长,那不亲香。”
此时,任公信跑动时还要忙着提鞋,鞋都没有穿好。
可惜任族长拦着他,不让上前:“团长才回来,还没有到家,你赶紧回家抱孩子吧。”
任三叔他们几个辈分大的也拦着:“公信啊,要是没急事,没有功夫与你唠瓜,团长与自家人还没说上话呢,明早又要起早走。”
宋福生像是被护送似的,这才上桥。
不护送不行,村里人太热情。随着走,随着就被村民围住,你问两句,他打听两句。
老娘眼巴巴看他好半晌也凑不上前。
“给,奶砖钱我给你要来了,只能是银票,我没空换。让咱家那几个在童谣镇当值的小子给你换吧。”
马老太小心翼翼摸着银票。
她不喜欢银票,飘轻的,心里不踏实。
不过,眯眼仔细看过上面卡戳的字时,笑了。
一笑露出里面掉没左边大牙,“哎呀妈,好儿子,”又急忙降低音量:“五百两,真给五百两啦?我寻思不能给我凑整呢,这可真是朝中有人好办事。”
“行啊,还真认识字了?”
马老太拍打一下宋福生的胳膊“竟取笑你娘”,随后就又重新扯起嗓门:“胖丫啊,胖丫?”
“奶,我在这呢。”
“哎呀,你是啥时站我身后的,吓我一跳。”
“您说五百两的时候。”
“走,跟奶走,别吵吵,与谁也别讲。咱对外哈,对外就说四百七十二两……”马老太硬是挎住宋茯苓的胳膊给孙女拽走了。
宋福生:“……”
他才到家,还没稀罕瞅够女儿呢,瞧着才过几日有点胖呼啦,这老娘真是。
“闺女,赶紧回家,别跟你奶走,今晚不许去你奶家住,你那列巴钱也结算了。”
“给太爷爷吧。”
宋茯苓压根就没管过列巴钱。
她嫌麻烦,碎银子铜板的,又不是她的,跟银行工作人员只过过手有什么区别,还操心,而太爷爷很喜欢管钱。
所以宋茯苓一直以来只在发工钱的时候,坐在太爷爷旁边,对照手里员工列表报数,由太爷爷往下发钱,让太爷过干瘾。
而且大多数的姐姐妹妹婶子们根本不领工资,只让记账给攒着。
就前天,任公信还差点给太爷爷教坏,问太爷爷:“你要不要放银钱?我有门道,一般人不告诉,吃利息就行。一月旬,就能利滚利。”
太爷爷:“要不回来咋整?”
任公信说,那都是专业的,怎么可能要不回来。真到那一步要不回来,就拉走欠钱人家的闺女媳妇抵账。
就这句话,使得太爷爷放弃,说俺们没钱。
太爷爷心想:我们要别人家的闺女媳妇干啥呀?家里这么多。这也不是抵账啊,这不是又多了白吃饭的嘛。
“阿爷,我与你说话听见没有?”
宋阿爷一直在摸列巴银票,笑的眼睛都没了,“嗳嗳,听见了生娃,放心,不该拿的咱准保不拿,阿爷没办秃噜过,听话,你快回屋睡觉吧。”
宋福生嘱咐的是,这几日眼瞅着围墙就要完工了,如果祁掌柜忽然给阿爷银票,咱不能收。
因为他在城里时,去过其中一名“陆家军”的家里探望,听说陆家几位小姐给发了好些“抚恤金”。怕祁掌柜也给他们钱。
“爹,”官家小姐宋茯苓终于从奶家回来了,“前线有啥动静没?”
“陆畔那头,应该是去了援军。具体的我不能知晓,就知道这趟送粮队,人数、粮食、马草,翻了三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