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五章 我愿意我才傻(一更)
宋福生怀揣魏大人现写的信件去仓储衙。
仓储衙有被服商,正在那结算银钱。
以后,他宋福生再结算一批批货物的银钱,也必须去仓储衙找黎大人,不会再来户部了。
之前他这属于特殊情况,都是没听到没见过的吃食,毛大人让他来这里,需要考量定夺。
当定夺后,他就没资格再来户部,要像其他人一样去仓储衙,按正常程序办了。
据魏大人讲,被服商姓申。
无战事时,这位被服商在无数个被服商中胜出,常年与户部合作,大量提供官兵们特制的军服军鞋。
当战事来临前,这位大名鼎鼎的被服商,会启动他在各城池的供应线。
能给朝廷省事到什么程度呢。
比如这次征兵。
每个城池征兵后,你缺多少军衣,被服商有自己的车队,能给朝廷送货上门,直接送到各地仓储衙。衙门就开始向下分发。
当时,宋福生听完,两个反应:
一,他这里和人家一对比,真是小打小闹,一看就是现搭伙的。牛、砖、粮还得让朝廷运去。
不过,他早晚会带着九族的兄弟,不会永远是现在这样。
只要给他时间发展。
二,这是位人才啊。
现代社会的商家在政府竞标后,无非也就是这样。更何况这里全都是手工缝制,没有机器,那说明人家手下得管多少女工。统管多少人。这才叫与朝廷的合作。
以后,不要小瞧没有电话联络、没有系统学过管理学的古代人。
越对比越汗颜。
因为魏大人说,毛大人向民间召集的全是这种模式,可不止是被服商,药商也是,各城池都有提供线,要不然都从奉天城现往外运,那得运到什么时候。
总之,宋福生带着听完后无限感慨的心情,大踏步行走在皇宫附近。
过了千步桥,取回小红,利索上马。
当务之急不是感慨,而是捞老隋。
“驾。”
仓储衙特别远,那里属于秘密基地,宋福生必须要快。
仓储衙这里人极多,院落极大,门口有兵将换班把守。
“黎大人,草民是任家村的宋福生,”递上信函。
仓储衙总负责人黎大人,详细询问任家村将提供的每月军粮数目,一看就是早有耳闻任家村已经成为军需供应村。
过了一刻钟后,宋福生才出了办公室,手里又多了两个信函,是黎大人卡官戳的两封手信。
他需要先去寻管口粮的官员,去上报具体每月什么时候去取货,那日能取走多少。
上报完,忙完自个这一摊的正事,才能再去寻管被服商的官员。
也就是说,黎大人作为总负责人,下面还有很多分支官员。
每个分支官员,管粮、管药、管被服、管马草、运输队伍的牲口饲料、管财务等等,这都是不一样的。
要想见到被服商老申,还需要先去寻负者管被服的官员。
宋福生穿梭在一间又一间的办公室。
每间办公室里都能看到他对这些大人们行礼,脸上陪着笑,一遍遍细细解释,一遍遍拿出那双皮手套。
当宋福生见到六十多岁的被服商老申,这回从心里往外的笑了。
行家出手就知有没有,年龄极大还在为朝廷奔波的老申,只拿过手套就看出能用在哪了。
听宋福生介绍的人还常年收皮子,很有经验,没废话,冲他的养子说了几句,让领回。
这位养子就和宋福生出发了。
怀揣着一层又一层官员的信件,宋福生骑乘的小红,总是远远地落下那名养子。
搞得老申的养子十分怀疑自个花高价买的马,是被人当冤大头宰了。
与此同时,云中县的被征队伍已经被分为两队。
像老隋的大儿子,他是青壮队伍里的,云中县又归奉天城管辖,直接向城里进发。
这个队伍,一看就是预备上前线当士兵的。
而老隋那一队,属于在官员眼中“老了”的,向北进发。一看就是被征上来作为运粮队伍的。
宋福生先捞的是儿子。
老隋的大儿子隋绍波张着嘴,愣愣地看向截住队伍的宋叔,正在和押队官员出示一堆信件的宋叔。
隋绍波被准许出队。
“呜,叔。”十几岁的男孩子,哭着噗通一下就跪了地,哐哐磕头。
“快起,”宋福生在孩子耳边小小声呵斥:“还要去救你爹。”
他先救这孩子,是因为他代入了老隋。
假如有一日,他家茯苓在这里不可能被征,是女孩子。但是米寿要是被带走,他一定是希望有人能先救米寿,哪怕没救下自己。
这次再上马,宋福生先喂了小红胡萝卜,又摸了摸小红的头。
一会儿,他家这小马将要驮俩人。
“驾!”
老申的养子:又来了又来了,带俩人还能跑那么快。自个骑的马是假的吧:“驾!”
又一列队伍停下。
老隋不可置信地歪头看向站在马前的儿子,又僵硬着脖子看向在队伍前方不停与人交涉的宋福生。
“隋哥,”宋福生一声平平常常的唤,像极了往常与他说话的样子。
都说男人有泪不轻弹。
老隋低着头,不想让人看到他哭,眼泪却一颗颗砸落在地,哭的双肩颤抖也出卖了他,立即就要向宋福生行大礼。
“隋哥,你这是干什么,咱们得赶紧走,”宋福生一边拽老隋,一边又极快地小声说重点。
老隋心想:对,这就是福生,他兄弟就是这么务实。
宋福生嘚不嘚一顿嘱咐:
皮手套给了申老爷,往后你们爷俩就和申老爷走。
为朝廷的被服去奔波购皮子,购置布。没去前面在后方,更要尽心尽力。
并且心很细告诉:
我们这伙人也没去前面,在后方要为朝廷提供大量的军需点心。所以你们爷俩就放心走吧,我会让家里小子去告诉嫂子口信,你们跟在申老爷后面干,会很安全。
“很安全”仨字,宋福生加重语气,也会让嫂子有事去任家村寻我。
“隋哥,后会有期。”
这一日,老隋让他儿子发誓,将来有一日他老去死了,儿子你也要永远记得你叔的恩情。咱隋家,从此为你叔可以豁出命。
……
回家的途中,宋福生干了一件很傻的事,他没敢骑马,牵马走。
我们家小红还小呢,别给累伤。
刚才可累坏了。
一人一马,边走边还互相瞅了瞅。
小红:你好像有点傻。
宋福生给小红顺了顺毛,忽然笑了起来。
宋福生不知道,这一日,他瞎白话引起的反应,不止救了老隋父子俩,魏大人连夜写出的策论得到上面的重视,很多重要的“技工”也可以不用离家。
他们被朝廷的工部等一系列部门陆续组织起来,在大后方贡献更大的力量。
第四百六十六章 有护卫队了(二更)
小孩子的世界里很奇怪。
米寿知道姑父不用被征走,不做噩梦也不怎么关心姑父了。
前几日,他可是紧紧搂住宋福生的脖子,宋福生走一步,他跟一步。
“小红,小红,你怎么样?”一路欢快地跑来。
宋福生斜米寿一眼:你瞅瞅,出去一天,不先问问他,先心疼小红。
一帮小孩子与米寿一起围住小红。
宋金宝摸着累到汗津津的小红,和米寿嘀嘀咕咕教弟弟道:
“这是你的马,按理三叔骑一回应该给你一回银钱。
胖丫姐姐不是教咱了吗?按劳分配,有偿服务。
小红付出了劳动,应获得报酬,而你是小红的主人,它不会花银钱,报酬自然就是你的。你听哥给你分析的有没有道理?”
“是喔。”
宋福生本来没将几个孩子当回事,拴好马就要回屋。
每次回来,他们都叽叽喳喳的,家里的这帮孩子话可多了。
可听了几耳朵后:嘿,这几个臭小子,米寿你还是喔。
宋福生把住米寿的小肩膀,认真的给算了笔账,从小红吃到喝,从哪日来的一直到以后,每天小红所有的花销,让米寿将来长大还他钱。
三五句就给一帮小娃子说的瞪大眼。
面面相觑。
他们学过算盘,养马这么费钱吗?
宋福生回屋了,米寿生气地瞪视宋金宝:这怎么报酬没要来,还害我莫名其妙拉了饥荒。
“二伯呀二伯。”
“嗳,米寿,”宋福喜将炭笔别在耳朵上,放下手里的木头看小娃。
“金宝哥哥说……我也不知对不对。”
没一会儿,宋福喜就拎着笤帚满院子追儿子。
宋金宝一路跑一路叫嚣:“我再也不和你玩了。”
宋福喜在后面骂他:“你姐教这么多孩子,没一个歪理邪说的,你一天就知钱钱钱,我现在让你干点活成费劲,今儿就给你打出个铜钱样。”
大伙早习惯了,连个拉架的也没有。
淘小子可不好管,吃饱饭就皮。
而且经常能听到这帮小娃子嚷嚷,今儿不和这个好,明儿不和那个玩,第二日准保又凑成一堆。
外面宋金宝吱哇乱叫,屋里宋阿爷和马老太高屠户他们在哈哈大笑。
你说这事整的。
给干活竟能挣到银钱。
马老太的心里甭提多舒坦。
点心房黄了,她最闹心的地方就是让手下这帮人失业。
家家儿媳们煮饭煮的挺好,回过头,她们这些老婆子却板着脸硬给抢下来。
这回妥了,又有开工的了。
马老太用大拇指粘了下唾沫,翻本子。
一边写写记记一边道:
“三儿,你不用说了,那奶豆腐,我准保带着你这些大娘婶子整明明白白的。
俺们几个就是负责人,从今往后,负责教好她们熬制,再每日守着她们干活的。
至于分村里那些女人家的银钱,你也听我的吧,什么分三文四文,美死她们。
一斤一块,做好就上秤,够数一块就给两文钱。
你别小看这两文,你还觉得她们抱柴火熬制和养奶牛活多?
我告诉你,就那点活,对村里女人家都不算事,玩一样就干了。
你可别小看这二文钱,我算过了,一户领三头奶牛,她家奶牛产奶高峰期一日就能熬出三块,一天就是六文钱,一月就是小二钱银。
家里男人又没去前面,又能坐家就挣二钱银,也就只咱这一家如此厚道吧,上哪找这好事去。”
马老太边说边继续算账,“你瞅瞅,我这越算越觉得给二文都多。将奶牛淡奶期打算进去,也不算之后还会来的牛。只一户三头,她们啊,一家忙九个月上下就能挣小二两银。一年种庄稼累死累活才能挣多少。”
“给你看看吧。”
宋福生接过来。
宋茯苓也好奇凑到她爹跟前,奶奶现在算账可以啊,才这么寻思完,茯苓就噗嗤一下笑出声。
宋福生重新将纸单子递回去:老娘画的这是什么鬼画符。
真难为她自个能看懂。
“行吧,总之,娘,奶豆腐队由你带领各户妇女。”
“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马老太心想:
老姐妹们,往后的九个月里,只要我们监督出保质保量的九万九千块一斤重的奶豆腐,去掉给村里那些妇女们的工钱,我们最少净剩七百两银钱。
去掉给我小孙女的独创份子钱二百两,还有此事我牵头、宋福生可是我生的,我生这么个聪明让你们借光享福的,要多得一百两。
那么,剩下四百两,姐妹们平分。九个月,一人五十两。
没错,这些个账,马老太也算完了,眼睛一眨的功夫就将银票分完。
马老太激动地想立刻去寻老姐妹们。
她一定要对那些婆子们,再次喊出开点心店时的口号:
这说明啥?说明咱几个老太太照样昂扬众人之首,别看那些辣椒啥的银钱多,可分钱的人也多啊。
咱们又可以将煮饭的活计扔给儿媳们,让儿媳们高看咱这个婆母一眼啦。
“闺女。”
“是,爹。”
“那点心房就由你来,炉子盖好就开工,这是银票。等你开钱的时候,爹再给你换成散碎的。”
“好,这回我教家里所有的姐姐们,姐姐们做多少块,就来我这里取多少块的银钱。”
宋福生又看向宋阿爷,“奶牛的牧草,县令给解决了,三羊村直接帮种,县衙给一些补助。村里来咱们家帮干活的这些人口粮,胡县令也说,他会去寻童谣镇的各乡绅大户。没提会多少银钱卖与咱,不过我觉得,粮价应会给咱们很低。”
宋阿爷脸泛红搓着双手,“那可太好了,这可真是一顺百顺。”
“说一千道一万,之后这一年里,要卖力气干活,换咱手里这些银票。行与不行,就看产量了。”
宋福生说着话站起身,要去村里通知明日正式开大会,动员会过后,开干。
至于今晚为何没开,一个是需要和自己家这面将对策全部研究完,另一方面是等明日员外爷一家来,正好能在会上给介绍,这是任家村的新成员,跨县给办来的自然有大用处。
你们家里那些鸡鸭鹅猪的肉,想不想卖了?
想必,村里人会很快接纳员外爷一家。
宋福生没打算不做肉松,虽然朝廷没有给予大力支持,但是他打算和有银钱能收购的员外爷合作。
钱佩英没想到老宋才出去没一会儿就回来了。
宋阿爷他们也问,“咋回来了,任族长没搁家?”
宋福生示意钱佩英跟他来。
寻思媳妇一天在家竟傻干活,领媳妇去看看热闹。
他们两口子这一走,宋茯苓和米寿对视一眼也跟了上去。
这天晚上,河对岸这伙人完美的诠释了四个字“隔岸观火。”
熄了火把,一个个像吃瓜群众一样看河对面。
哪能没有极品,没有极品的人生哪能叫人生。
此时河对面任家村干的呀,老虎拉碾子乱了套了。
始因,外面都知道任家村不被征兵了。
县令大人动作太大,又是五福又是三羊又是各地乡绅你给我务必送粮给任家村,全面配合任家村当标兵,路牌也明晃晃戳在那,拉出的架势一切为任家村服务。
老百姓们又不是傻子。
娘家人过来打骂嫁到任家村的姑娘:“你不管你兄弟了是吧?就知道你男人。当初就不应该生你,老天拔地的拉扯你,你个赔钱货。”
而嫁出去的姑娘是回任家村哭:“娘,你姑爷子可怎么办呀。救救我们。”
亲属们纷纷登场,一副你们帮忙,咱就是好亲戚记你一辈子恩情,不帮立即大闹起来。
憋屈啊,不敢对朝廷发火的气,通通撒给任家村各家各户。
这些人的心理无非就是不平衡:凭啥呀?因为你们生活在任家村就多点啥呀,就因为你们村里出了能耐人,你们就全村借光,为啥我们就没有。
还有任家村内部互相吵起来的。
有那婆子被女儿或是亲属闹的,正打算来河这边求求宋福生。
还没有走出多远,就会被任家村紧急自发成立的“护宋福生卫队”拦了下来。
大骂你糊涂,你们家要想作死,自个就起出户籍,别牵连我们。你们谁敢给宋福生一点气受,全村不容。
第四百六十七章 一更二更
大伙看一会儿就回去了。
用宋阿爷的话就是:
虽说对面打的吱哇乱叫,但是咱也不笑话,很正常,谁还没个亲属。
咱们想有这苦恼还没有呢,唉,就咱这十几户。
再说不回去也不行了。
马老太过来喊人:“有没有正溜?一个个扒眼瞅啥呀,家里一堆活。”
啥活?
你说啥活,王婆子拍王忠玉一巴掌:“搭烤炉你还指望别人搭吗?你想要断了你娘往后的来钱道是不是?往后俺们还要开点心店哪。炉子万万不能让外人搭。”
王忠玉陪着笑,“好,给娘搭炉子去。”
和泥,唰唰唰,大伙晚上就开工。
先将两个烤炉房里现有炉子扒掉。
像以前大烤炉房里,屋里绕着四周墙一个挨一个,能挤下十二个烤蛋糕的炉子。
但是大列巴用的炉子大,宋茯苓还是想一锅出十二块,里面烤的空间就要大,屋里就只能最多搭出九个烤列巴的炉子。
像她后成立的小工作间,那就更少了,搭出四个就不能再搭,要留出中间和面的操作台,也要给四周烧火烤制的师傅留出过道。
“爹,给,”宋茯苓将烤盘图纸递给宋福生。
烤列巴的烤盘需要重新做。
宋茯苓不敢再用河边那种黏性一般的黄泥制作,一锅列巴可比蛋糕胚子重,她怕烤盘进去烤着烤着裂开,就不如让老爸找专业人士。
宋福生将图纸放怀里揣好,和女儿一起查看附近几个屋子。
爷俩一起商量怎么将六十个烤炉塞下,还不能东一个西一个四散开。
“你这八个奶奶家全过去,大伙都需要串屋子。就咱家不动,还住中间,靠着辣椒房,我能和你娘随时查看秧苗。”
“那面能塞下吗?”
宋福生说:“挤一挤,不行像大丫二丫她们直接和李秀娘俩住,反正大伙也是一起吃,她们也要一起干活。给李秀重新分有大炕的屋子,让那几家的姑娘都住在她那。给你姑母家换个小屋,她家人口少。”
宋茯苓指着王婆子家、宋富贵家、李秀家三间房子,以及已有的后面两间烤炉房,用手比了个大圈道:
“那我就在前后这两趟房中间搭台子了?这几家的屋子加一起也够六十个烤炉了。”
“恩,这块地方就归你了,搭吧。”
宋茯苓扔下了她爹,去找二伯了。
她想让二伯打木头板子。
在中间空地先用石头垫,尽量弄平一些,上面铺木板,木板上面铺油布。一锅锅面包烤好直接倒在上面,一块块摆好风干晾晒跑跑水分。
两块大台子,都要有四张双人床那么大。
宋茯苓像自言自语似的,问她二伯:“二伯,我是不是要准备两个雨棚子?过段日子下雨,我这面包不就完了嘛。”
宋福喜抬眼瞅瞅侄女:“那得问你爹。”他也做不了主啊。
“我的意思是,二伯,那你还要给打几个支雨棚子的柱子。”
“……好。”宋福喜用袖子抹把头上的汗。刚才大伙瞧热闹他都没去,一直在干活。
老娘又管他要桶了,侄女又管他要板子了。
就这俩人,他一点招也没有。
与此同时,宋福生伴着家里汉子们吭哧吭哧和泥搭炉子的声,下了地窖。
“就剩这几筐,都割啦?”
宋福生大伯和齐婆子她老头齐声回答:“恩,就剩这些了,都让咱吃了。”
老舍不得了。
他们这嘴,现在老值钱了,几十文一斤的蒜黄也敢造。一炒菜几十斤那么炒。
话说回来,也不好吃啊,终于吃到自个种的菜,大伯:啥破玩应。
废话,你那里没有鸡蛋没有肉,连油都只炒一大锅放一小勺,能好吃就怪了。
宋福生查看一番心里有数了,到时将粮食,尤其是夏天,将奶豆腐都可以存放到地窖和地窝子里。
今年房子都够呛能盖上。
没空。
别看手里拿的银钱挺多,为了这些银钱,一干最起码就是大半年,所有的人都要先可种地来。
去外面雇人盖,雇人也没有人啊?这不能被征走的都走了?
北方地多,估计存粮也多,人烟却稀少。照两广、照湘江兵人数,差远了。
朝廷应是也没办法,必须要大量征兵。
外村那些家家户户的地,从开春一直到秋收就够忙的。
宋福生出了地窖,接过大伯递给他的火把,环顾一圈心想:今年能将连外墙带仓房盖出来、再倒空多挖出一些地窝子就不错不错的。
马老太她们在打包行李。
别看他们没来几个月,可就这几个月间,破家又值了万贯。
一收拾吓一跳,这么多盆子嘛,我二儿真挺能干。
第二日,一大早,员外爷一家偷摸拉着几袋子粮食到位。
员外爷一家现在是出来一趟就倒动,一点不见外,粮食干脆往大伙的粮食上扔,吃去呗。
倒是宋阿爷给他记着账。
宋福生召开全村大会。
今日会上,众人的脸特别精彩。
都有挂彩的。
像四嫂子的男人脸上就有挠痕。
昨个丈母娘一家子来了,进屋就打他媳妇。四嫂子男人就不让了,娶回家就是他的人,凭啥一把岁数还挨娘家打。过去护媳妇,好嘛,丈母娘连女婿一起揍。
像这样的情况很多。
听说,昨日只断绝母女关系的就有好几十家。
断亲的那更是一百零七户没一户逃脱的,门摔的叮咣响。
连任公信不在家都没跑了。
他大肚子小媳妇娘家,还有他二儿媳妇娘家。通通找上门。
宋福生为安慰大家,率先说的不是介绍员外爷一家,而是告诉大家,除了你们报上名的壮劳力顶徭役,其他活不白干。
“啥?”一个个顶着挨揍的脸兴奋了。
哎呦,这可得好好喂牛啊,回头就将家里不挣钱的牲口撵出来,给大奶牛安排好地方,喂的好、伺候的好,出的奶就多,奶多,就能多做几块奶豆腐,那都是银钱。
就有那后悔的,又被小心眼耽误了,怎么当初不多领养几头,以为白伺候,当初竟觉得领家一头两头是占了便宜。完了,没有后悔药。
宋福生给大家介绍:“你们的队长,马队长。”
马队长挥手示意:一会儿散会,村里各户的老娘们来寻我,咱们要先搭棚子,家家将自个的大铁锅拔掉,凑一起整齐划一学做奶豆腐,好了,我的话讲完了。
然后宋福生才介绍员外爷一家。
“这是我们村的新成员,已经谈好,将翟家的偏房买了下来,他家以后就住那。”
将具体情况讲了讲,特意强调,员外爷一家的肉松也是能让上面相中咱们村的原因,而且你们养的鸡鸭鹅猪,只要比外面的肉价低一点,就全收。
全收?村里养殖的几家率先表示欢迎。来的好,正愁今年这些带毛的怎么办呢。
宋福生和员外爷对视一眼,他俩私下也已经谈好,员外爷带着他俩儿子负责收肉,宋福生他大哥宋福财带着几人负责在家加工。上面到时收的价钱,去掉本,两伙一人一半。
“下面我念到名字的,一会儿散会就报道,找宋福喜。”
宋福生念的都是抵徭役会些木匠手艺的,这些先和宋福喜干木匠活。
“剩下的,跟高叔后面走,今日起,扒房。”建辣椒基地。
高屠户举了下手,示意村里人,他就是高叔。
任族长在会议的最后愤怒补充:“再有寻我这个那个的,可以。对,你们没听错,可以救你们兄弟女婿,救谁都行,将你们家的名额给你们想帮忙的人,你们家人去服兵役去吧。名字报到我这,我去给你寻县令大人,名字改一改。”
一看是真急了,可见昨日给气的不轻。
村里人在下面也急了:不了不了,这都能挣钱啦,更不能让给他们了。他们又没疯。
就是在这时,任公信回来了。
他走了两天,出去时还算精神抖擞,回来时已经病了。
从骡子车下来,是靠任子笙派来的两名小厮扶下来的。
任公信的出现,像是在给村里人现身说法一样,更让村里人后怕唏嘘,“可不能帮亲属,亲属再亲,能有自家儿子亲吗?你瞅瞅任公信就晓得了,多惨。”
任公信抱住宋福生的腿就哭。
宋福生急忙和两名小厮一起拽他。
“子傲我知道他准信儿,可我二儿没找到,送出去了就四散分开,不知道被分哪去啦。”
再可恶的人,此时他哭的也很可怜,尤其任子玖的婆娘和孩子一起跟着哭。
任公信鼻涕一把泪一把,一会儿说二儿子是让他给祸害丢了。一会儿说,押队的官差啥也不是,连字竟不会写,东西南北分人,连名单也没有,这才寻不到子玖到底被分去了哪。
“那你大儿是怎么说的?”连任族长都皱眉问了。
大儿?
大儿又被他揍了一顿。
说实在的,作闹到最后,大儿满嘴火泡,他也不忍心,可他没能耐,只能逼着大儿再找。怕子笙要是放弃寻找,子玖更没希望。
今日是大儿媳给他一顿骂,赶了出来。
任公信觉得大儿也就那点本事了,没回答任族长,仰着头祈求地看宋福生:“孩子,叔求你了,帮我寻一寻,以前都是我不对,叔给你赔礼,给你赔礼。”
宋福生拦住又要鞠躬的任公信:“我会帮你打听,有机会我就打听。但是很多衙门口,不是咱老百姓想进就能进的,我也是能力有限。只有在送粮时才能混进衙门问一问。”
“你答应了?”
“恩。”
“不知为何,你应了我就觉得能有戏,真的,叔眼下就信你。”
村里人:这宋福生是真仁义人。可不是装的,他们亲眼瞅着呢。
任公信泪眼模糊:他刚才说的是真心话,过了几次事,事实证明,就觉得这小子好像会点啥,心里忽然又有了希望。
同时也清楚,这小子不该他欠他的,不能逼人家。关键逼他马上去寻也不会听啊,不像子笙。
那也成。
宋福生和他家子笙双管齐下,总比子笙一人忙活强。
任公信用手抹了把脸,心想:我不能闹啊,我得好好表现,表现越好,那小子过意不去才能给寻人,这叫以情动人:“那啥,你们在作甚,有没有我能帮忙的?”
宋福生心里长舒出一口气。
这老小子能不折腾就中。
别小看老头,折腾起来一点不比老太太唱念做打差,特会作妖。
……
桥上,八家老太太在村里人的帮助下,搬家。
一台台推车装的满满的,运到村里。
而河对岸这里,汉子们正齐声吼着:“一二三,推!”
哐,半面墙倒了,砸起一地的灰烟。
扩大辣椒基地,种植秧苗,正式动工。
几百名汉子,推墙的,和泥抹砖预备要搭火墙的,一块块摞砖的,一个个背影刨地,震到虎口疼正在松土的。
任家村的一众人不知道,巧了,整个皇朝也是在这一日开战。
之前,檄文满天飞时。
临界吴王不承认新皇,也不提来跪先皇。
而是让他眼中依旧是那个懦弱的燕王弟弟给母妃送来。
燕王为何在几位王爷眼中是懦弱的弟弟?
在几个王爷眼里:
第一,当年父皇让燕王滚北面去,屁都没敢放就来了荒芜之地。
二,来了北方这么多年,那游牧蛮夷算个屁,竟还没收拾。任由那几个部落存在?
三,这些年,这几个王爷互相挑衅,唯独燕王死死守着荒芜之地。成也好,败也罢,不敢扩展。
而且竟爱干让他们嗤笑的事。
比如自个那荒芜之地都什么样了?还在冲大尾巴狼,竟放进去很多难民。
嗤笑燕王,想靠仁德就想得天下?幼稚。现在又拿着一个不知是不是被改写的破诏书,就说要遵遗照登基?
总之,这么多年积累的等等原因,致使吴王很嚣张,认为燕王的所有行为都非常可笑。
所以他回话,不但不承认你,还要给我母妃送来,否则……
曾经的燕王、如今的新皇,真就听了吴王的话,立马给吴王的母妃送去了。
一个戴着小锁头的木盒。
吴王打开锁,勃然大怒,吴王母妃的项上人头一颗。
第四百六十八章 撸起袖子加油干(一更)
就在吴王一掌将桌子震裂之时,他接连得到好几个消息。
“什么!”
他不承认的新皇,那个从前在他心里极其懦弱的燕王,已经抢先一步来攻打他了。
由大将军王,亲率大军,号称“讨逆平叛”,已经浩浩荡荡开奔而来,即将兵临城下。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
原驰蜡象的北方雪原,新皇的训练已久的部队,像一条蜿蜒的大河奔流向前,先头已经走出几十里地,殿后的部队还在后面忘不掉尽头。
而新皇管辖的地域,像幽州城、镇江城等近二十几个边城,也不断地有队伍涌出,汇合,向南开拔,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山海关。
一批一批又一批的士兵,不间歇地被后方送了上来。
一张张年轻的脸,背着行囊,扛着新发到手的长矛,挎着佩刀列队站好。
朔气传金柝,寒光照铁衣。
这些士兵表情漠然,但内心暗潮涌动,大多数人都已然明白,古来征战几人回,从现在开始,就要踏上茫茫征程,等着自己的,要么凯旋荣归,拜将封侯,更大的可能是血染沙场,马革裹尸。
一句话,打不下江山,就不能回家。
至于逃?退缩?不敢想。
每只队伍中都有一支特殊的支队,就是俗称的督战队,冲锋时跟在他们后面,看谁胆怯,谁敢临阵脱逃,马上手起刀落,格杀勿论,绝不手软。
怎么都是死,冲上去还有一丝生的希望。
“杀,杀!”
……
户部的毛大人,正站在院子里。
老爷子望着晚冬凛蓝的长空,慨叹道:自己默默地为这场战争做了这许多年的准备工作,终于可以验证一下自己的设想,实现自己的抱负了。
魏大人找来时,看到的就是上司捻着胡须抬头望天的场景。
他是来请示第一批运粮队伍是否立即跟随大军出发,这个已经由尚书大人做了批示,现在只待毛侍郎一声令下。
“准!”
打仗,打的绝不只是前方将帅们的运筹帷幄和士兵们的浴血厮杀,更是打的后勤保障,拼的永远是王朝由上至下的动员速度和能力,各个官僚体系间的协调能力与运转效率,一言蔽之——综合国力。
随着毛大人的这一声准,各城池蓄势待发的运粮队伍也鱼贯而出,紧紧跟随着先前出发的作战队伍。
肩挑手推。
民夫们在随后的长长岁月中,就要靠着双手双脚,每日不停地跋山涉水,露宿风餐,行走在这场旷世大战的历史画卷中。
与此同时。
任家村的早上。
妇女们坐在一头头奶牛旁边,开始了挤奶的工作。
用自家刷洗干净的木桶接奶,没管组织要新桶,可给宋福喜他们省了很多力气。
妇女们拎着牛奶桶出门时还会打听几句:“你家三头接出几桶?”
“就这桶,我家能挤出四桶。”
“你家咋那么多呢,回头我可得向嫂子你取取经,这牛养起来是不是有啥窍门呀?”
“恩那,昨下黑,我还让几个丫头用自家麸皮拌草喂了一顿。”
前方婆子回头喊:“快别唠了,集合啦。”
妇女们连忙带着家里能帮干活的孩子,拎着牛奶桶加快脚步朝前走。
村口这儿,进村后往各家去的主路上,昨个就搭好了长长的油棚子。
家家都出力了,你一块我一块地搭好了油布。
马老太率着几位老姐妹,拉开了架势,正站在八口大锅前。
锅在正前方,老太太们量过距离,保证自儿在展示时,那一百多户妇女能看清她们的动作。
“到齐了没?”
九嫂子:“队长,到齐了。”
“好,咱们开始。”
八个老太太齐刷刷蹲下烧火,一番操作,将火捅得更旺了些。
对面一百零七家或婆子或媳妇,也学着做同样的动作。
火燃起来,八个老太太同时将左手放在锅里,用手心感受大铁锅热没热透。
对面众人,照方抓药,也将手放了进去。
感没感觉到热乎气不知道,但一个个眼睛都盯得紧紧一丝不苟的。
将预先储存的牛奶倒进锅里,“来,左手跟我一起捅捅火,让火苗子蹿起来,蹿得越高越好。右手跟我一起用勺画圈搅,搅,不要停,搅……”
马老太她们这面已经搅和上了,宋茯苓则带着姐姐妹妹几十个小丫头在河对岸咳嗽着。
新搭的烤炉说到底还是不好烧,砖并没有完全干,烧起来呼呼往外冒黑烟。
姑娘们一个个正坐在小板凳上,添柴涌火熏烤炉,小脸各个造的像花猫一样。
“咳咳咳,咳咳。”
几十个姑娘连声咳嗽,呛的眼泪都出来了,那也不影响听院子里的热闹。
院子里几百号汉子。
宋富贵踩着梯子在房顶上质问:“谁谁谁,这谁啊?手脏也不知洗洗,油纸这还没铺上,印上一堆爪印子!”
“嗳?那谁,给我整几块石头压上,”田喜发站在另一间房顶喊道。
大白胖娘们的男人转身去取石头时摔了个跟头,他也喝问道:“这谁呀,木板子摆这儿干啥?”
村里多少懂点木匠活儿的人都聚在这里,算上宋福喜在内拢共二十六人。
二十六个鲁班一边干活一边齐声拧眉道:“都瞅着些,别给俺们踩着,上胶了。”
他们还嫌别人踩了板子。
没被扒的几家里。
钱佩英正和一帮嫂子编着草垫子,帮忙缝制扇新辣椒基地的破棉被。
这边的活,干上一会儿还要抽身去煮饭、这么老多人吃饭,连钱佩英都得跟着上场帮忙,要不然可是忙不过来。
这些当徭役干活的,从今日起就正式和他们一同吃饭了,亏得之前为招待耿副尉准备了好些餐盘,村里各家也离得近,这些汉子也有能自带碗筷的,倒也应付得来。
此时的宋福生,正骑着小红驰骋在道上,一路可以看到竖着几十个“任家村”的指示标牌。
他要去童谣镇一趟。
一方面是给女儿取定制的面包盘。
一方面是县令寻他,约莫是他们这伙人的口粮问题解决了。
第四百六十九章 我的团长我的团(二更)
一台台粮车进村,推车的都是村里的小子。
宋福生在县里特意派人回来给传的话。
任族长接到消息,立即召集人手去了童谣镇。
马老太她们互相你攥我手,我攥你手,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听说,是县令大人号召童谣镇数得上名的乡绅地主捐的粮食。
一夜过后就凑了这么多,是捐。
乡绅富户们在县令大人的带动下纷纷表示:任家村只管甩开膀子卖力干,全县都在后面支持。军需村,是整个县的荣誉。
据推粮回来的这些小子们说,且今日童谣镇人很多。
县令大人正喊的口号震天响,又组织了好些富户,不止那些数得上名的。
喊出的口号大致意思是:一支竹篙,难渡汪洋,众人划桨,猛龙过江。
开战了,让富户们有钱出钱,有粮出粮。
县衙的官差也全部出动,像捕头齐鸣不仅要维持刚被征兵过后的治安,而且还要向百姓们宣传:
从现在开始,各家各户从嘴里省出的每一粒粮,救的不是别人,救的或许就是你家在前线的孩。
胡县令要以童谣镇的名义,凑粮,向朝廷捐送。
“我三儿啥时候回来?”
任族长骄傲地告知马老太:像这样的动员大会,福生是要列席的,被要求发言。这不嘛,他就回不来。最起码他得和那些送咱粮的人客气一番哪。别着急,城门关他也能出来,都认识他。
说完就急匆匆往河对岸去。
任族长现在和宋阿爷越来越配合默契。
宋阿爷负责管具体干什么活,由河对岸那伙人新选出的各小队长带头,宋阿爷指定到小队长头上,从早到晚一样样活计安排。
任族长认为自己就是负责管人的,村里人,河对岸那伙人,具体干各种活的人手安排。
而宋福生作为他们任家村的“团长”,是负责一系列大事,有事拿不定就请示。
虽然任族长搞不懂为啥叫团长,但是既然人家要求了,就别大兄弟大侄子大孙子的叫了。说实话,不习惯,他也正在慢慢改,慢慢就能不别扭的将福生叫成团长。
八个老太太听任族长讲完这些,那个骄傲劲儿就别提了。
回过头就冲一百零七户的妇女同志们喊话:“好好干,卖力干。”
任公信病了,但他家之前也领养了奶牛,两头。和村里女人一起熬制奶豆腐的是任公信的二儿媳。
任子玖的婆娘,让任子玖的小妾留家照顾任公信那大肚子小媳妇。
这个决定,很出乎那位小妾的意料。以为任子玖不在家,那婆娘逮到机会得往死里使唤她。
没想到那婆娘竟自个挑重活去和村里人一起熬制奶豆腐,挤牛奶、喂牛。
而且还将孩子带出去,让任子玖唯一的根帮着干活。那孩子平时在家都不干活,就知道傻玩,现在竟让干活?不是应该对那孩子更好吗?毕竟任子玖不在家,那就是她的命啊。
别说这名小妾想不通,就是任公信的大肚子媳妇也看不懂。
任公信也有问过,二儿媳缓过来没有。
本以为二儿媳会作闹一番,但是听说,只抱着孙子哭了大半宿,也不知与孙子讲了些啥,娘俩就和村里人一起干了。
这一出搞得任公信更是听完心难受,让他大肚子媳妇和二儿子纳的小妾务必家里的活计不准累到二儿媳,煮饭什么的,让吃现成的。
“你要去哪?”钱佩英放下手里的针线,瞪眼看着四壮。
四壮很简单地比划了两下。
住在一起这么久,钱佩英居然能从这敷衍的动作中,看懂四壮要去哪,“去奉天城干啥呀。”
四壮像堵墙杵在门口,抿嘴不吱声。
钱佩英:“……”这要是她儿子就得骂两句。那怎的,还不能问问啊。
你瞅她一天天的,老宋不敢给她气受,却总受孩子们的气。
看闺女脸色,时刻观察米寿的小情绪,跟在四壮后面墨迹。
从洗头洗脚让吃饱饭,到问四壮去哪也不告诉,经常性对她带搭不理。
钱佩英下了炕,去女儿那屋翻包,掏出一两碎银子。
大小伙子出门,身上不带钱哪能行,别再是有啥东西要买。
男孩子不方便与她说?
“我会和阿爷打招呼,那你明天愿意进城就去吧,我告诉你啊,不准太晚回来。你要是晚回,下次我就不准你出去了。”
四壮急忙点点头。
“带着本子笔,能对付写出字了吧?外面查的严,一看你这小年轻怎么没被征,要是被询问,好好写纸上告诉你是谁家的,别动手。”
四壮没听完就已经出去了,接着帮家里干活。他在主要劳动力里还格外突出,谁也没有他干的多。
钱佩英重新拿起针线笼,眯眼穿针,一边穿针引线一边心想:
将来还是给闺女寻个爱说话的女婿吧,只干活还是不行,闷得慌。
不过,话说回来,能干憨厚的吧,一般都不爱吱声。
爱吱声的吧,甜言蜜语,心眼子多,总觉得占滑头的比例大。
她闺女心眼实在,要是掏了真心,别再让那油嘴滑舌的给糊弄了。
“娘,你琢磨什么呢。”
钱佩英头不抬,顺嘴回道:“啊,我这不寻思像你爹这样的人,打着灯笼都难找。不讲吃不讲穿,好的永远先可咱娘俩。能说能笑更能干,还能担事。你说像他这样的男的,咋就那么少。”
宋茯苓挠挠头:这是为点啥呀,猝不及防,吃口狗粮。
——
奉天城。
四壮熟门熟路扣大门。
巧了,宝珠才收拾好自己,正打算今日去任家村看看马老太她们。
也不知征兵,奶奶她们怎么样了。
这几日她也是和哥哥犯愁,才安排完。
大门才响了两声,宝珠就将门打开:“是你?”
然后宝珠就觉得很奇怪,她自己家,怎么变成跟在四壮后面绕。
四壮都没仔细看喜爱的姑娘胖了瘦了,就风风火火直奔人家仓房看粮袋子,检查多还是少。翻地窖,看人家菜存的够不够吃。要是不够,他打算自己想办法,靠抢也要给宝珠送粮,不能让饿瘦。
宝珠很少纳闷你这是干啥,却没空计较,只顾问关心的人:“你们去了几个人,宋三叔有没有被征走?奶奶和茯苓姑娘眼下怎么样。”
四壮检查一番后,终于直视宝珠,指着大德子挂在屋里的衣裳。
宝珠懂四壮想问啥,就告诉道,她哥本是能回国公府的,由于腿脚不行,征兵也征不到他头上。
可哥哥背着她,竟主动托了国公府以前的老管家,去了城防那里帮养军马。非要出一份力。
还说,不在家,也能省出一份口粮给妹妹,让好好在家。
宝珠气愤说:“他就是拿省口粮当借口,去陆家也能省。”
四壮在本子上写:能给你哥送信,让他知晓你去任家村吗?
宝珠愣愣道,城防,能,找国公府的老管家就能传话。
那走吧。
“啥?”
专门拉脚的牛车上,这里坐着好些花一两个铜板等待发车的人。
四壮他们一到,就凑齐一车,可以发车了。
四壮选择离宝珠远远的位置坐下,但是却递过来一直扛着的棉被,示意宝珠围好。
蹭了半截路,剩下的路就要靠腿走了。
四壮将棉被打包好扛着,在前面放慢步子走。
宝珠在后面,时不时抬眼看看前方高大的背影。
四壮走着走着,忽然回眸,从怀里掏出块热乎饼,还知道饭点到了,要让女孩子垫垫肚,水囊也解下来,用满是茧子的手,蹭了蹭水囊口,免得人家嫌他脏。
第四百七十章 被赖上了(一更)
宝珠进村。
马老太很吃惊,拎着木勺带小跑赶过来,还问哪:
“四壮,你是啥时候走的?我怎么不晓得。”
“宝珠,咋样啊,我还惦记呢。但想着你没啥大事,你哥也不会被征,这一天天给我忙的,脚打后脑勺。你们俩是搁哪碰见啦?怎么是一起回?”
田婆子亲切地拽住宝珠的手,“这小胖手冰凉,走走走,回家,到家说。”
路上。
马老太给宝珠介绍葛二妞她们:“这都是你奶奶。”
有村里婆子们好信儿问,“队长,谁呀?”
马老太没说是以前店里小丫鬟之类的。
她是晓得的。
别看村里人只是农民,但是对丫鬟啥的,还低看一眼呢。
村里要是有哪家过不下去,将孩子签契卖到大户人家当丫鬟,往后即便穿着绫罗绸缎回来,让娘家真借了光,在正经过日子人家眼里,也仍被瞧不起。是一件被人戳脊梁骨的事。
正经人家眼里,家里再穷,也不能让孩子出去伺候人,签了契,就生死不归自家人管,那可不行。
不过,话说回来,宝珠不属于被父母卖与陆家的情况,是根上爹娘就是陆家的家仆。
可咱没必要和村里人废话不是?他们别再听不懂,好好的闺女,给瞎传一通犯不上。
再说,与外人讲话,那么实在作甚。
“啊,奉天城里来的,亲属家的孙女,我干孙女。”
……
“胖丫啊,胖丫?”
宋茯苓从点心房出来:“宝珠?”一眼就看到了奶奶身边的宝珠。
女孩小脸红扑扑,被冻的累的,走了老远的路才到村里。瞅着宋茯苓笑。
当天,大伙就都了解到宝珠的情况了。
这就是那个在封城期间,兄妹俩掏出积蓄不去排队抢粮,很是实在,死守点心店给垫钱,且父母早亡的苦命宝珠。
哥哥大德子,这回又干了一把实在事,没被征兵却主动给前线养马去了。
这俩孩子的心性,一听就顶顶好。
阿爷说,“住下吧。一个小丫头,自个在家可不中。明儿将口粮拉来,大门锁好,就在这干活。你本就是点心店的,这里正好缺人,跟着姐姐妹妹们一起挣俩钱,也不算白在这里呆着。”
住在哪呢。
马老太让大丫二丫带着宝珠,和李秀她们都住在河这面,方便干活。
一炕的小丫头,也没那些讲究。
总是比去三儿家和胖丫住一起强。
三儿家虽然有地方,但是隔着炕墙,宝珠又不是三儿的闺女,女孩这么大了,不是那么回事。再说牛掌柜岁数大了不算,三儿家还有个四壮呐,那得隔开,对不?
所以,看马老太这态度就晓得,她误会了。
老太太以为四壮今日进城,是小孙女不放心宝珠,打发四壮跑一趟腿。
其实,不止老太太,宝珠也是这么认为的。
茯苓姑娘,对她一直是,唉,该怎么形容呢?她很幸运。
她宝珠也早已将茯苓姑娘放在了心窝窝里。
茯苓姑娘:“……”
晚上。
宋福生、宋茯苓、钱佩英在灶房里,望着四壮。
一家三口思想同步,用眼神交流,在心里响起了吉祥三宝的音乐:
“老妈?”
“嗳。”
“你知道他是去接宝珠了吗?”
“不知道啊。”还给揣上了一两银子哪。
站在中间的宋茯苓,又看向左手边的宋福生:
老爸?
嗳。
你知道他拿我撒谎了吗?
不知道啊。
他这是相中人家了吧?
是个有正事的。
那这时候能结亲吗?
不能吧。
宋茯苓:噢天么的。
一家三口,望着四壮,三脸懵逼。
宋福生双手叉腰,扬了扬下巴,示意四壮跟他去小屋。
孩子大了,操心的地方就多。
尤其是四壮,更是需要多嘱咐,因为这小子“三观不正。”
没错,在宋福生心里,四壮真就属于“三观不正。”
打比方,你要跟他说,家里很缺银钱,需要四壮你想办法去弄回些银子,好嘛,第二天准没影。
搞不到,不会回。
在搞钱的过程中,这小子也不会去思考挣钱的手段对与错,只会记住,家里急缺钱,需要尽快弄回。
尽快,那就不一定在外面干了啥。
愣小子一向只记住目标,至于怎么做到,压根不在考虑之中,从不受“人生观价值观”的影响,为达目的能不择手段。
就这样的四壮,能不多嘱咐几句吗?
他现在一门心思稀罕人家姑娘,宋福生担心:别再稀罕狠了干出糊涂事。
“四壮啊,叔已经知道你对宝珠的心思。”
四壮点点头,很是干脆的承认。
“可是时机不对。宝珠现在借住在咱家干活,以为是茯苓给叫来的,你要是成天往人姑娘跟前儿凑,眼睛发直总瞟,你以为别人看不出来,但是谁也不瞎,日子长了,准保发现,也容易吓到人姑娘家。”
四壮沉默了一会儿,不看姑娘很难,却仍点了下头。
在心里记住了,以后不再看宝珠,免得被吓到。
宋福生急忙夸奖:
“嗳,这就对了。
你就想着,对人名声也不好。
咱就是娶,等稳定稳定的,把这一关度过去,大大方方去和人哥哥提亲,咱有啥都给人家,用诚意打动。
可不能还没有提亲过明路,就惦记对人捅捅咕咕,惹的人家名声不好。
那不是稀罕,那是骚扰。”
四壮再次点了下头,记住了,要提亲后才能骚扰。
宋福生想了想,继续道:
“咱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叔带着你,不会总是这样。
将来,叔会给寻一个不用说话还能将日子过的挺好的活计。
让宝珠他哥看看,咱就是不会说话又咋了,咱比大多数的小伙子都强,让人放心将妹妹交给你。
唉,定会给你寻个这样的活,你就记住好好跟着我干吧。”
宋福生说完就走了。
四壮扭头望着门帘子,狠狠一点头。
这回他记住的重点是:
一,主子说,好好干。明日开始,他要更卖力。
二,主子定能让他娶上宝珠。
后来,四壮其实靠自个,就寻到了能娶上宝珠的活计。
可是他不干了。
宋福生问他为啥辞职。
四壮写道:只有跟在你的后面,才能寻到娶宝珠的活计。
给宋福生气的……
第四百七十一章 为了少挨累很是费心思(二更)
还好,宋福生此时并不知道在四壮的问题上,又给自个挖个坑。
怎么不是坑?
他要是混的不好,去哪给四壮安排工作?怎么也得比丢了的工作更体面一些吧?
宋福生在斜眼瞅米寿的头顶。
小小的人,蹲在那,小手拿着擦脚布,在认真地给姑父擦脚。
也不知这小子,再过些年,有没有他四壮哥的能耐,忽然就会往家领姑娘了。
米寿擦完刚要起身,宋福生抖着俩大脚丫子说:“你这活干的不利索。倒是闻闻,洗没洗净,我每回给你洗完是不是闻了?”
“咦,还是臭。”米寿真就闻了。
“哈哈哈,”宋福生一把抄起米寿,抱进怀里好顿磋磨,给孩子愣是磋磨困了。
放进被窝,三口人很默契地开始倒计时。
大约二十分钟后。
宋福生凑近米寿耳边:“咕咕,”试探孩子睡没睡熟,被钱佩英给了一拳头。
一天天可没正行了。
宋茯苓在炕那面也憋不住笑,随后眼睛一翻,进入空间。
“啊,还是我的床舒服,我的床,我的床!”噗通,宋茯苓大字型仰躺在床上,两只小手不闲着,像摸着心爱的人一样,温柔地摸着她的大床。
钱佩英进入空间第一件事,嘴里叼着苹果,打开冰箱拿出瓶酸奶,来到闺女的卧室门口,对准闺女一扔,闺女在床上一个鲤鱼跳接住,钱佩英转身就走,直奔厨房。
找出酱油、香油香、菜、蒜,一边吃苹果,一边切牛肉,又咣咣咣一顿拍黄瓜,柿子拌糖,眨眼间,她就整了几个小菜。
啤酒饮料矿泉水,洋葱圈薯片巧克力。
以前在钱佩英眼中最垃圾的食品,眼下她比谁都爱吃。
这空间就是不能做饭,没电、
想将柴火拿到空间里来个室内篝火?这里还恒温,怕油烟子放不出去,那往后可遭了罪。
空间里要是能做饭,钱佩英眨眼的功夫都能做个炸鸡。
将能吃的,吃完能变出来的,通通摆在餐桌上,钱佩英又拎着一串葡萄回自个卧室了。
她对着镜子一顿前后左右瞅自己。
这镜子才是大宝贝呢,以前从没有如此珍惜过一块破镜子,到了古代才知道,能看清自己,竟是一件非常难的事。
钱佩英对着镜子又仔细观察皮肤,闺女那面霜难怪一万多块,还真可以,不白抹。还有那几样水啊乳液面膜啊,也确实比她的护肤品好。
坚持了几个月,一层层擦,洗脸用熬出奶豆腐剩下的水,不一样了,一分钱一分货,至少比才到古代那阵细发多了。
不过,闺女用的有一样不好,眼霜,她用不来,长脂肪粒。
钱佩英找出个小包,小包是以前去夜市买菜装零钱用的。
将她自己化妆台上的小棕瓶收了起来,准备带出去。
小棕瓶,还是老宋领她去迪拜旅游的时候给买的呢。
老宋那人一天天可惦记她,那次去旅游还给她买了包。
不要不要的,非要给买,还急眼了,威胁她说:“赶紧挑一个,别逼我说忒克奥。”
那不能全要啊,吓得她当时急忙挑了一个,就这个。
钱佩英此时打开衣柜,给那包拎了出来。
当初背出去,同事都问,如今天天种地。
现在是不能背了,背出去古代人民也不认识牌子,估摸还得认为没有包袱皮方便。就只能进空间的时候,时不常瞅瞅。
书房里的老宋。
请问:那娘俩在干啥呢。
进来不是为翻书的嘛。
怎么就留他一人对着眼晕的书柜?
“你俩赶紧过来。”
宋茯苓听到她爸叫,率先磨磨蹭蹭过来。
一进来就一挑眉,老爸翻半天找的那都是什么书。
伸出小手,将宋福生怀里的青铜时代抽出来,“这里没有你要找的内容。”
“你拿我读库干什么?”
“我看这书皮写着1206什么的。”
“那是几几年第几期的意思,不是讲1206年的事。”
宋茯苓连续的从宋福生怀里抽出淘汰书,举着最后一本:
“寡人有疾,拿它干什么呀爹。这是讲三个小故事的书,诗人与医院,蒙古兵和瘟疫,还有一个从美国留学回来的医生,用学的知识给他爹治死的故事。”
宋福生:亲爹累死累活供着去国外念书,回头还被治死了。一听就知道,那孩子在外面没好好念书。
唉,他太难了他。
读书人真不是能装出来的,找书都找不着,还给他翻的直眼晕。
“那你倒是帮帮我啊。”
三口人盘腿坐在书房。
一边吃着,一边画着、翻着书、做笔记,嘴上也不闲,还沟通着。
“佩英,你见过水车没?”
“我可是县城人,去哪见过,北方本就少。”
一句话给宋福生噎住,好,他是农村人,凭小时候记忆在纸上画圈,他见过一种脚踏的,从井里取。
要说水车谁见的多,宋茯苓。
她旅游去张家界和广西都见过。
翻书也东一句西一句的查到了些资料,她对种地一窍不通,也不敢兴趣,没有这方面的书籍。东一句西一句都是各种书带出来的几句话。
就凭着这些凑出来的资料。
宋茯苓抢过他爹手里的纸:“你这画的啥呀,”拿橡皮蹭掉自个就开始了。
小嘴嘀嘀咕咕道:
“咱们要做大水车,大的才能灌溉六七百亩地。
根据这本书上提到小水车的轮轴直径,可以按比例算出,我们要是做轮辐直径二十米左右,就能提水高达15到18米左右,合抱粗的轮轴应为这个数据。
势能转换成动能的过程,要考虑好力的度。
那么在转轮上装盛水竹筒时,还要考虑与筒车轴呈多少度,流水槽与转轮的距离。”
宋福生凑过去:“多少度呢。”水车长什么样,见过的都会画,比比划划也能说两句。但是设计出能用的,可不就是得有这个度那个度。
实现丘陵地山坡地的灌溉,包括建水渠都是有讲究的,能浇水,低处积水时也可用以排水,这些都要有讲究。
宋茯苓:“别着急啊,我这不算呢嘛。”
“那你旁边这又画的啥?”
“风车呀,我怕咱任家村的河流不湍急,只水动力推动主轮转的慢,我给加一个带扇形的风力,在旁边辅助,呼呼呼就能转起来。”
宋福生憋不住笑了:他闺女,大发,就是厉害。
“你好好画,爹不瞎参与,你画完明儿个我拿出去实地考察。画错也不要紧,放心大胆的整。”
得,直接给这一摊甩给了宋茯苓。
宋福生扯过钱佩英,拿着笔本就出了书房。
不能在书太多的地方呆着,压抑。
两口子坐在沙发上,喝着啤酒饮料吃着小菜,越聊越投机。
“弄个移动轮子,移动轮后面接犁。这犁头我重新给设计了,我管它叫搂锄,前头尖尖的,草直接就能割断,深挖效果也好,你看咋样。”
钱佩英喝口可乐:“你可真厉害。”
宋福生又急忙告诉:“然后再安个扶手,就不用弯腰了,推着走,溜溜达达,边走就能边犁地。”
钱佩英:“扶手你最好弄个能调节的,根据身高调节高矮,大伙都能直起腰犁。而且这个犁,老宋你最好也能整那种能拆卸的。到时给犁头撤下来,换成耙子,给土地平整也能省不少事。这叫一样工具两样用。”
“那得用螺丝,拆卸能拧的,用鱼鳔胶指定不行。”
钱佩英:“回头把陆畔坐在榨汁机上的螺丝拧下来,拿着去找师傅给做,人家要是问是谁设计的螺丝,你就说是陆畔干的。”
第四百七十二章 大捷(一更)
宋福生将起名叫“摩天轮”的图纸递给宋福喜。
二十六个木工,凑头看纸上各种角度图,看完第一反应就是团长疯了。
就他们这二把刀手艺,真的能做出来吗?
“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要相信自己。”
宋福生硬着头皮留下这句话就走了。
他也没想到,明明书上有记载,古代是有筒车也就是水车的。是古代劳动人民的智慧之一。
可是也不知是北方这里没流行起来,只有南方有这个?
还是封闭了太多年,信息不发达,南方有,但这里没有。
这图纸拿出来,问了宋阿爷,问了任族长,问了好些老人。问谁,谁都说没见过。
不过,图纸既然已经费挺大劲设计了出来,那就要做。咬死了你们只是不知道而已,别的地方有,只不过咱这个改良了一下。
宋福喜望着三弟的背影。
三弟都敢想,他还有啥可不敢干的。
无非就是很费木料和力气呗。
“试试?”
那二十多名二把刀木匠齐声道:“那就试试。”
画的挺漂亮,不试试那不白瞎了嘛。
有了“摩天轮”在前,非要用任家村的河里水,靠风力、水利,不费柴火不费力气,不用一桶桶打水让耕牛拉到田里,就要灌溉六七百亩田,这种“天方夜谭”的想法都能出现,那么改良耕具,要“祸害”他们吃饭的家伙什,就不那么难以接受了。
当第一批五把新型犁地试验品拿回时。
那天,宋阿爷的神情,像个定影一样。
宋阿爷蹲下身,细看宋福生设计的“搂锄”,用手指试探搂锄前端的尖尖,又摸了摸两个轮子。
随后他扶住用螺丝拧住能伸缩高矮的木车把,就在自家院子里转圈犁上了地。
试了好一会儿,都累冒汗了,老爷子才像新得了一个玩具般,兴奋地笑着回眸喊:“生娃子,这是个什么神仙宝物,就我这岁数都能一天犁上五亩地。”
一笑,少了半口牙。
宋福生回望宋阿爷,笑的眼睛也出了皱纹。
接下来的日子,宋福生的侧重点就全放在了这两件事上。
将辣椒基地,完全甩给了钱佩英和牛掌柜。
钱佩英和牛掌柜,每日要给六个辣椒大棚烧火墙,打井浇水,伺候辣椒。
包括撒种育秧苗的活,也全在他俩身上。
宋福生跑了两次城里,前后定了三百两银钱的新型犁地工具。
工具安排完,他就带着村里种田经验足的老爷子们,日日泡在大地里。
手里拿的小本子已经记满,虚心听取这些种地老把式的意见。
一天走下来,在村里的田间地头走的步数,愣是比逃荒那阵一日赶路走的还多。
累的宋福生,头几日晚上夜夜贴膏药,后来差点都适应这种强度了,一天不走就闹心。
就为了将水渠设计的合理一些,真的能做到旱时有水灌溉,积水时也能排水,宋福生可谓煞费苦心。
还好,一个好汉三个帮,他这个团长越来越受大伙信任,即便村里人没见过水车,也一个个将一生的种地经验全倒给他。
不白忙,水渠的设计方案定了下来。
开干。
一部分汉子,在马老太带着奶豆腐妇女队搅合牛奶的声音中,在宋茯苓带领黑列巴姑娘队一锅锅往院子台上倒面包的声音中,在宋福财几个“大厨”煸炒鸡肉松的声音中,挥舞着镰刀刷刷刷开始提前割草,荒地那草,长老高了。
另一部分汉子,开始向水渠的指定地点拉石头。
预备深挖出沟,用石头筑起水渠。
村里人都清楚,河对岸那伙人累一冬,攒了不少石头,本是预备要盖房用的,现在却要拿出来建这个。
没等任族长站出来。
村里任三叔他们几个老头就说:
“不怕,等地种上了,咱家家户户锄草不那么忙时,大伙一起去山里帮你们捡石头。一百多户呢,一家捡一些就能给你们攒不少。到时咱再留着盖房用。”
如果说,前方的兵士犹如湍流的河水,震惊了那几位王爷,一批又一批在向前线不停涌动。
北方那个荒芜之地的兵,就像杀不完似的。
那么任家村这大片荒地上的汉子们,就像一条有曲线的小溪一样,一人几百米在用石头筑水渠。
他们每日天不亮就出现在大地,天黑看不到人影才会撤回。
眼下粮食多金贵,宋阿爷是位多抠门的老爷子呢。
他却在吃饭时招呼的是:“娃子们,吃饱喽,家里干的稀的都有。”
河对岸做的饭食,让村里家家户户提起时,心歪的人家都会翘大拇指。
因为河对岸那伙人,真没亏待家里这些去抵徭役的小子。
像九嫂子他家在村里属于条件上等的,家里小子去那面干完活回来问,“吃的咋样?”
据说,竟然和九嫂子他家吃的差不多。
四百多口子人吃饭,汤里还能见到荤腥,并且吃的花样还多,一听就是费了心思的。
一个月后。
放荒。
宋茯苓在家里炕上坐着也能被呛到,戴着口罩。
大片的地一起放荒,空气太污染,贼呛得慌。
她是能在屋里呆着,决不出去。
倒是孩子们,天一暖和,圈不住了。
“米寿,戴上帽子再出门。”
“姑母,不冷,戴帽子冒汗。”
钱佩英急忙撵出来:“那也得戴上,春捂秋冻。”
“姑母,你啥时候来呀?”
钱佩英知道,今日大伙都去看热闹了。
熬奶豆腐的时辰据说也调整了,就是为看水车转不转起来。
“我浇完水就去,找到你姐就站一边看,别乱跑。”
钱佩英又喊宋金宝:“金宝啊,顾着些弟弟妹妹。”
“晓得啦,三婶。”
河边这里,正密密麻麻站满了人。
冰凉的河水淹没上百名汉子们的腿,岸上更是有数不过来的人影在帮忙。
“一二三!”
“立起来啦,立起来啦!”好些人一起欢呼。
任公信两只袖子卷起,一看就是也来帮过忙的样子,他眼睛发直的瞅着“摩天轮”,没见过啊,太稀奇。
随后,除了烤炉房的姑娘们正在和一锅锅黑列巴作战,满村人开始齐齐的一惊一乍。
“转起来,真转起来啦!”
“那谁,你们几个快起开,别挡风。”
大白胖娘们低头瞅瞅自个,她这身材能挡多点风,咋就当众人面让她起开,人家不要面子的啊?
大白拽着四嫂子忽然惊呼道:“妈呀,你瞅瞅,舀起水啦!”
随着这声惊呼,全村百姓也七嘴八舌跟着鼓掌惊叫开。他们眼不眨望着流水槽的水流,又情不自禁一个个跟着水流沿着水渠走。
就在“摩天轮”立起这日,又是很凑巧的,前线传来大捷,吴王全线后撤。
那几位和吴王很是不对付的王爷,都不得不出手帮他。
第四百七十三章 越来越近(二更)
村里一大帮人跟着水渠走啊走,回来时还不空手呢。
干惯活的人,眼里有活。
看见山边有石块,不空跑,一人搬几块夹几块,没拉车没带袋子,他们就扔一边,给堆成小山。
回头告诉一声,让宋阿爷那伙人拉回去就成。
一群人脸上洋溢着兴奋,看完水渠,浩浩荡荡回来时,宋福生在岸边指着任家村这条河奔流的方向,正在和村里有名望的这些男人们讲:
“修水渠是个大活,尤其是你们这些人的熟地,与我是两个方向,现在也没有那么多人手给你们修。
等明年的,明年咱早做准确,齐心协力在那面给你们也支起几架水车。
没啥事我抽空的,赶明去你们那面多走走,看看怎么整水渠路线。”
宋福生讲这番话时,始终眯眼望着河流的方向,畅想着一步步怎么干活,也就没注意村里人听到他这番话的反应。
他不知道就这几句话,在村里人的心里留下了怎样的震动。
或许,宋福生即便知道了也无法完全理解,这大概就是现代人和古代人的差距。
“我要下河洗个澡!”
“你洗啥澡啊?这么大岁数。”
“别拦我。”村里任七叔一把年纪,脱鞋就下了冰凉的河。
心热,他心太热。
福生,不,团长,种地苦啊!
一桶桶水,肩挑手提弄到地里,几桶水浇下去,直起腰一看,一片片大地看不到尽头,都需要用水浇。
团长,你弄出这东西,还要给村里人也弄,你知不知道对我们有多重要。
任族长眼圈发红,一手拍在宋福生的肩膀,宋福生才回头。要不然他还在畅想呢。
“福生福生,有福气的后生,你往后一定会有大福报的。”
恩?
宋福生看到任族长说完这话还肯定的点点头,扭身望向后面的村里人。
结果越来越多的人,在冲他点头。
宋福生在人群中,寻找妻女的身影。
小小的米寿,也许并没有听懂大家的话,却笑的格外骄傲。小身板挺的直直的。
妻子佩英,在悄悄地对他竖了竖大拇指。
宋福生心想:怎么就成了这样?我是个庸俗的人啊。
钱佩英与她老公同步,此时望着老宋笑心想:
以前一直觉得,惦记将自个家日子过好的宋福生,很有魅力。
她也一向认为,别管闲事,自家都没忙明白呢,管别人干啥。
可今日,她有点不那么想了。因为这样的老宋,怎么就格外有魅力呢。
宋茯苓是冲她爹笑着点了点头。
老爸,就该这样。
一家打墙两家好看,与人方便自己方便。
今日,给村里人感动的,这事最先受益的是马老太。
“这都啥呀。”
“菜种子。”
你一包,她一包,马老太想买的菜种子被凑齐了。
“你说你是咋教的儿子呢?”九嫂子她们满眼羡慕问道。
马老太用开玩笑的语气先说,告诉你们啊,给我菜种子奶豆腐也不许缺斤少两,不合格我照样扣铜板。
然后才满脸带笑道:
“因为我是寡母呗,打小就说与他们哥几个听,你们可没爹指望,就得自个强。
没想到一个个还成。
俺家老大,憨厚,能吃苦,不争不抢让着俩弟弟。
老二,能干,认干,你给他安排啥活都放心,不睡觉都能给你干完。
老三,你们也晓得,聪明。”
葛二妞打证言:“十里八村就没有比他聪明的,比别的孩子抓挠都早。”
得,村里人本来就挺羡慕的,问两句以为马老太能谦虚,没想到马老太比谁夸的都来劲,更让人嫉妒了。
回过头,任三叔的大儿媳一边摆碗筷,一边就将这事学了。
她主要是想说,能给团长当娘的马老太,果真是不一样的。
旁的寡母一提自个“寡”,那都恨不得苦着脸学往事。
到了马老太这,笑呵呵的,一点不回避就说,真不是个一般人。
任三叔呼噜噜喝口粥:“那你们就都学着些。”
几个儿媳:爹,让我们学“寡”吗?
任三叔的几个儿子拿筷子也愣住:爹,你是在咒我们吗?
任三叔一点也没发觉儿子儿媳在瞪眼瞅他,给孙子夹口咸菜条放碗里,呼噜噜吃完自个的就朝外走,边走边说道:
“爹差差一个,娘蹉才蹉一窝。要是有个好娘,家里至多窝囊一个,剩下的娃都能是那好样的。谁给她娶进家,那才叫上辈子修来的福分。”
任三叔走了,留给他儿子儿媳的是一桌子人面面相觑:啥意思,爹想娶后老伴?相中团长他娘啦?
“他爹,用不用问问哪?”
“闭嘴,问个屁,装没听着。”啥时候爹自个主动聊这事,啥时候再研究。
也得亏任三叔的大儿子没听婆娘的去问问老爹,要不然就得挨揍。
任三叔:谁说要娶后老伴啦?都多大岁数了,土埋半截脖子,你骂谁不正经呢。
那您怎么总夸她。
夸几句咋的啦,他对马老太,那是纯男人对女人的欣赏。
不能欣赏吗?
“老五哇,”任三叔拐进任族长家。
任族长家也在喝粥,地没种呢,不吃干的。任族长在村里这些岁数大里排行老五。
“三哥,吃了没,没吃过来吃些,坐。”
“吃了,那啥,我家老大他媳妇说了这么件事,”任三叔就将村里那些妇女给马老太菜种子的事说了:“我寻思过来与你商量,咱是不是也需要表示表示?”
“表示啥?”
“水车。虽说明年才能给咱们整,但是不能现上轿现扎耳朵眼。做人不能那样的,对不?我就想,河对岸那伙人,正愁他那一百二十多亩地的粮食种子呢。眼下去外面买粮都买不着,更不用提好种子了。咱们村里这些户,给凑凑?”
任族长拍了下腿,“还是三哥想的周全。”
任三叔笑了笑:“别看得给匀出不少种子,但我想着亏不着。”
没一会儿,任族长二儿子给任七叔他们几人也叫来了。
这些老头当即表示:“确实亏不着,河对岸那伙人讲究。远的不提,就咱要是给他们这些种子,信不信?那伙人在饭食上就不会亏待村里去那面干活的小子们,吃都能给吃回来。”
“那是,福生团长那小子,一向不差事。”
宋阿爷和宋福生带着家里的这些人,共同望着村里人。
两伙人中间摆的是一袋袋粮食种子。
第四百七十四章 几亩田,两头牛,老婆孩子热炕头
有了这些感人的种子,宋阿爷就定下来隶属于他们这伙人的一百二十四亩田该种些啥了。
谷子种两亩。
两亩小米,够胃肠不好的娃子们吃不?
够啦,咱家娃皮实,就没有胃肠不好的。
种玉米三十亩。
“得那样,得。”几个上岁数老爷子一.asxs.头认可。
小麦三十亩。
要种那些面粉吗?
产量低呀。
低也得种,从胖丫往下数,都馋。
也是,那……中!
高粱十二亩。
“大豆五十亩。”
宋茯苓问她妈还有啥讲究没?
钱佩英告诉五谷不分的女儿,荒地,也就是咱老百姓俗称的生茬地,那种从来没种过粮食的地,头一年种大豆好,能养地,肥地,种过大豆后,第二年就能差不少。一般有荒地的人家都尽量种这个,甚至全种。但是咱们这些人不能总买着吃啊,没办法,产量低也要种些其他粮食。
宋茯苓点点头:“其实咱家种豆子好,咱做辣椒酱,生豆芽,都需要豆子呀。”
宋阿爷他们那面也还在商量,“团长?”
“阿爷,早就说过,在家就别团长团长的了。”
“啊,福生,一天都给我叫乱套了。那什么,我看山上给划出的那片地方,除了种辣椒,咱再好好寻寻开垦一大块。”
“种啥?”
几个老头立马七嘴八舌道:
“种花生。”
“头伏萝卜二伏菜,还得种萝卜。今年可不能再买的吃,卖咱一个铜板一袋子也不买,就没听说过吃菜还花钱的,不合适。”
“对,种大白菜,今年咱们可要多种些。”
“好,”宋福生一锤定音,那咱们就这么定啦。
说实话,听着就累,家里一百多亩的田,官府划定指定的五百亩辣椒地,自家还要在山里再拓荒种花生种菜,瞧大伙摩拳擦掌的样,还是拓得越多越好。
这一大片地,你想想都干出界,跑五福村去了,就能想象有多大块地方了。
如果想象不出来,他家五谷不分没种过地的小硕士,正好算出了公式,让她来告诉你。
宋茯苓:将家里的这些地用脚丈量?走,她是不能走的,
但是,她是会坐家里算。
按照国际足联规定的标准球场计算,六亩地是半个足球场大小,不算自家山上将要开荒的,只算山边荒地,假设有只有六百亩田,那么就是五十个足球场大。
五十个。
我的天。
“爹,弯腰伺候这么多田,要累死了。”
可不是……
多亏有水车,省了一拢拢一个坑一个坑浇水。
多亏他宋福生聪明,还改良了工具,不用一拢拢猫腰刨地,能直起一会儿是一会儿,要不然这老腰还能要了嘛?
可是,仍然还有好多好多活。
比如,最简单的,给这些人送饭都是个难事。
最难的是山上的荒地。
所以转回头,宋福生一咬牙,找门路托关系。
在四处奔走的时候,让宋阿爷组织四壮他们这些自家的小子,在家里划出一块地方盖草棚子。
然后没过多久,他就带着人手进城。
钱是王八蛋,花没咱再赚。
甩出小五百两,三十头耕牛进村。
牛群的出现,震惊了任家村人。
自从宋福生给他们当了团长,大伙就是一阵接着一阵的惊。
其实卖黄牛的,听说一口气要买三十头也震惊过。
啥家庭啊?几十头几十头这么买。
宋福生有解释过:“我们是十几户合伙买。”
就没听说过,买这么贵的大家伙自用,然后十几户一起买的。谁能放心啊?
也难怪这些人震惊,在古代,耕牛这就相当于现代的汽车,播种机,联合收割机,没见过买大农机自用,一气批发回三十台的。
高屠户喊得满脸通红,笑得眼睛都没了,拉着长音两手做喇叭状:“九族的,都家来,分牛啦啊啊啊!”
任家村的村里人看的这个服气、眼气,对岸那都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神仙大家庭啊。
连老牛都给分哪?
宋阿爷搂住牛脖子:不是陆三小姐借用的,不是奶牛,是他最亲密的小伙伴啊,想死你了,他的老黄牛。
宋富贵抹着汗:“咋整,牛棚子没盖完哪。”
高屠户激动地将牛往家赶,大嗓门回道:“不怕,咱家牛不会嫌弃咱家的,搭完这面墙,再搭那面墙。”
好嘛,别人家是拆完东面墙再拆西面墙,他们可倒好,搭完这个再搭那个,跟搭堆乐高积木似的过后再往一起凑。
宋福生牵着头牛,“阿爷,您先松手,别抱牛脖子,我得……您老怎么了?”
老爷子毫无预兆地哭了。
路上曾经杀的那些牛,如今都回来了。
宋福生赶紧松开绳子,和附近的汉子们对视一眼,有些明了,好笑地先哄宋阿爷。
宋阿爷抹泪,一边抹一边笑:“就赖你,你这生娃子,一天天给我这心整得潮呼的。”
宋福生一抬眼,得,哭这事好像能传染。
他大伯双手背在身后,眼睛红红在瞪天。
一直很兴奋的高屠户,忽然也背过身哭了起来。
铁头才凑过去就嫌弃道:“爹,你那是哭还是笑,你整准了,吓我一跳。”
高屠户吸着哭出来的鼻涕,笑骂道:“滚犊子。”还撵着儿子踢了一脚。
宋富贵也很是感慨地张开双手,仰天长啸道:“我就说吧,穷不过三代。太爷太奶,爷、奶,爹,娘,你们看到了没有,到我这辈终于翻身啦!”
八个老太太连表情眼神都一样,站一排斜睨宋富贵:
啧啧啧,那叫富不过三代。
而且即便是穷不过三代,那也是把老天爷逼得没法了,不得不睁眼。
为啥?
因为你这辈要是再穷下去就没后代了,怕你们断根,真饿死。
“大娘婶子们,你们干什么呀,我好不容易高兴一回。”
哈哈哈,满院子里充满笑声。
有好些人是搂着牛脖子笑。
这三十头耕牛,每户两头,不过李秀是一头,这一头她还得欠公家钱。而马老太是自掏腰包,她家要了三头。
老姐妹们问她为啥多买一头,马老太说,“我仨儿子,不偏不向,往后我没那天,一人一头。”
并且这天,宋福生的“名言”传进了村里。
家家户户都听说了宋福生的那句:“路上丢的,都置办齐。从前没有的,往后也会有。”
第四百七十五章 小豆包(二更)
宋茯苓上身穿白色带蓝花的小袄,下面深蓝色的粗布裤子。
裤腿边,让钱佩英给缝了一圈上衣的白色带蓝花边,这样一看就知道穿的是一套。
小姑娘又被老娘给编了两个辫子,怕头发脏,头上扎块花布。
花布还是白色带蓝花的,在头顶系成三角形。
宋茯苓扛块黑板,二蔫吧和宋金宝等几个小小少年正在拉着爬犁。
爬犁早就改装了,冬天爬犁下面放两条铁丝能在冰面上滑。现在是安装俩木轱辘,用绳捆在身体上,往前拉。老牛拉车什么样,这些小小少年就是什么样。
车上摞着一堆东西。
比如,黑板架子。
比如,宋福喜叔叔给小朋友们做的小板凳、矮长凳。
几位小小少年的身后,此时跟着一帮“一年级”的小豆包。
小豆包们一个跟着一个背着满是补丁的书包。
其实也不是故意给打补丁,只不过是用碎步拼凑做出来的,碎布,太碎了。
一个个累的吭哧吭哧的,双手还抱着小书桌。
事实上,他们怀里抱的都不能称作是书桌,也就是大人平日里坐的凳子。
这些娃子们要干嘛去啊?
没办法,没地方念书了。
公共大食堂在宋福财伯伯的带领下,天天烟熏火燎。
咳咳咳,他们天天用童声咳嗽,咳得弯了腰,咳成了小老头小老太太。
这不嘛,胖丫姐姐忙完黑列巴那一摊,将那些大姐姐教会,让二丫姐姐当生产组组长,抓好生产量,让宝珠姐姐当会计,记好每人每天做了多少块,就立马甩手不干,来拯救他们了。
说再不能这样下去,领他们寻找新课堂。
“小么小二郎,背着那书包上学堂,预备唱。”
“小么小二郎……不怕太阳晒,也不怕那风雨刮,只怕先生骂我懒,没有学问无颜见爹娘。
小么小二郎……不是为做官,也不是为面子广,只为穷人要翻身啊……”
大地上,汉子们听到离老远传来的歌声,用袖子蹭了把头上的汗,脸上露出了憨憨的笑。
这几天一直都是。
孩子们一来,他们心里就清楚,再过一个时辰就能吃上饭。
整的他们只要累的直不起腰,就开始盼孩子们来。
没错,宋茯苓新寻找的学堂就是田间地头。
她考虑,领着孩子们来这里念书,一是能锻炼他们的力气,去荒地得走挺远。
而且在第一天时,她就对小豆包们说:“我们每日都比前一日多走一百步,这样我们就有希望在伯伯叔叔们秋收时,能走完咱们家这些地了,你们说好不好?”
好吧,她其实是在给自个鼓劲。
将学堂设在外面,第二面的考虑就是,让孩子们在背书的同时能亲眼看看,这一大片荒地到秋收变成碗里的粮食,是需要一个漫长的过程。
割草、放荒、种地、铲地、松土、除草、趟地,用木梨子趟成一拢一拢的地。
拔草,每天草长起来每天都需要拔这一大片地的草。
然后才能收获。
收上来也不闲,还得晾晒,像黄豆需要用滚子压,扬长,把黄豆皮子和脏东西扬没了,这才能装进袋子。
好吧,她其实是想自个亲眼见证整个过程,不能干还不能看嘛。
恩,就是以上过程都是问爹娘的,她一顿死记硬背。
总之,甭管为孩子们还是为自个,头上扎着白色蓝花三角布的宋茯苓认为这事,很有意义。
比昨日多走了一百步后,宋茯苓找了一块不影响村里壮劳力干活的地头停下,支黑板。
胖丫姐姐小课堂开讲了:
“静以修身,俭以养德,我们今日要学的是: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宋茯苓一边往黑板上写,一边讲:“什么意思呢,就是讲盛夏晌午,烈日炎炎,你们的祖父祖母、爹娘、伯伯、叔叔,却还在劳作。他们被晒的累的汗珠滴入泥土里。有谁想到,我们碗中的米饭,粒粒饱含着他们的汗水?”
宋茯苓忽然回头,就像后脑勺长了眼睛似的,粉笔让她刷的一下掰掉一截,准确无误扔到宋金宝身上,动作极其行云流水:“宋金宝你又不老实,拐带别人听不好。我刚才讲的你有认真听吗?”
“认真听啦。”
“还犟嘴?起立,那你重复一遍吧。”
“盛夏晌午,烈日炎炎,我祖母、我?姐,咱祖母在村里熬奶豆腐呢,我爹带一帮木匠在家破木头,大伯在掂大勺,我三叔更厉害,他干脆进城了,咱家也没有人在地里干活啊?”
给宋茯苓都气笑了:“不许抬杠,领回精神,现在地里的你不叫伯伯叔叔吗?”
宋金宝偷瞄了眼姐姐严肃的脸,紧张地咽了咽吐沫继续道:“伯伯叔叔却还在劳作,他们的汗珠子滴入了泥土里。有谁想到,我们等会儿要吃的干饭,粒粒里面都掺着他们的汗水,不是,姐?”
“你又想说什么。”
“那饭得多味儿啊。我也没吃出来汗味儿啊。”
这话题可是引起共鸣。
小豆包们立即针对粮食到底有味没味展开热烈讨论。
正方同学代表钱米寿。抛出有力证据:“有味,姐姐昨日刚教过,大白馒头喷喷香,伯伯叔叔种的粮,春天育苗又插秧,夏天还要地里忙,我们吃饭要注意,不要乱洒米和汤。味儿,香。”
反方同学:“你别狡辩,现在是说臭味,汗味。”
还有和稀泥的,宋丫丫小小丫蛋招手问宋茯苓:“姐姐,啥时候上挖野菜的课呀,我稀罕学那个。”
给学前班宋茯苓阿姨气的呀。
田里干活的的汉子们却一个个笑了起来。
团长家这些娃子们都与村里娃不一样。
听说,任三叔他们研究过,要不要将村里六岁以下送来一起念书,管是学没学到啥呢,听着说话一套一套的就出息。就不知该如何张嘴让团长闺女给帮忙带孩子,所以虽眼馋,但没好意思提。
此时有一人也在注意着,任族长。
眼下山边荒地是由任族长在督工。宋阿爷是带着自家人在山上开荒。
这几天,任尤金每天都在观察这些孩子。甚至娃子们一到,他就刻意往这面凑。
发誓过,不再教任何学生,可是?
还有几个人也离老远在看宋茯苓,马老太她们。
马老太就纳闷了,她带领奶豆腐队,小孙女带领大列巴队,同样管理一大帮人,咋就把她累够呛,小孙女却一天天跟玩似的。
第四百七十六章 你家孙女是金子做的?
“我说,你小孙女还会画画呀?”九嫂子用胳膊碰了下马老太稀奇问道。
马老太望着远处支起画板子的小孙女笑,眼角笑出了褶子、
她微扬着头:“恩,琴棋书画,都会。”
其实,以前马老太纳闷过,是啥时候学的啊?
问老三两口子,那两口子都说,“一直学来着,打小就学。”
那咋不教教针线活啥的呢。
过日子有用的一点儿不会。
这么大了,缝个小衣找几个姐姐。人缘倒是好,谁都给帮忙做,别以为她不知道。
至于上山砍柴那更是,孙女拿着镰刀一副笨样,你看胖丫干活,能给你累够呛,会让你情不自禁的就吼出:“快别干了。”一看就知,没下过地、没砍过柴、没挖过菜,草菜不分。
其实不止马老太认为三儿三儿媳妇没正行,竟教些没用的,小小农女,学那些作甚。
就连葛二妞那几位老太太,最初也都是这么认为的。
可挡不住宋胖丫会独家绝活:能挣银钱。
甭管是做点心、黑列巴还是奶豆腐,这都可以通通称为会挣钱。
你就说服不服吧。
这手绝活,就能给她们的嘴堵的严严实实。
并且极其认同宋福生那番话:“人有长板短板,这世上就没有十全十美的人。这方面不擅长,那方面就会格外突出。”
恩,太有道理了。
整的这些老太太们头回听到这番说辞时,第一反应竟是:要是家里的姑娘们都能在挣银钱方面格外突出该多好,那样的话,即使都不会拿针线也没问题。她们给缝呗。
此时,村里跟着一起过来送奶豆腐的婆子们一听,不止画,还琴棋书画?
都没敢质疑,你看人家奶奶那副骄傲的神情,就知说的不假。
九嫂子:啧啧啧,团长的闺女,将来不得比她大孙女嫁的还好啊?
大白胖娘们翘脚望了望:“大娘,听说人家都画花呀草啊,那你小孙女坐大地里那是画啥呢。”
其他婆子们:“是啊,大地里有啥可画的?”
王婆子抢过话,一脸你们没见识的样:“那叫写生。”
王奶奶你可真棒,听蒜苗子瞎嚷嚷提一嘴就能记住。
宋茯苓确实是在画一幅纪实图,任家村的劳作图。
大地里,好些汉子在种地。
画里,有的汉子在捶腰,有的汉子始终推着宋福生改良的农具。有的汉子在用脖子上的巾子擦汗。
也有汉子一边手不停拍打着土坷垃,一边站在拢沟里回眸瞅在认认真真描字的小娃子们笑。
每天,宋茯苓画画就是小豆包们描字的时间。
之前,甭管上课多闹得慌,到了要费纸费笔墨写字的时间,小豆包们都会很安静地坐在矮木凳上,将课本放在用大凳子当临时课桌的“小桌子”上,一个个古代小孩在认认真真地写。
一纸一墨都是钱,卖的可贵了,是爹娘挣的血汗钱。
画里,离这片大地的不远处是任家村的河。
河边筑起“摩天轮。”
那摩天轮做的很粗糙,一看就知那吸引风力的扇叶勉强只能对付用,绑舀水桶的绳子也很不均匀,纯手工打造。
清凌凌的河水随着风车被搅动起来,哗哗的水,倒进流水槽。
宋茯苓正在画天边残阳,一山松柏当背景。
就在这时,送饭的妇女们来了。
宋茯苓让小豆包们不许分心接着写,自己却停下画笔。
眼神随着老妈、二伯娘她们赶着牛车的身影移动。
妇女们艰难地在地里赶着牛车,手里攥着长鞭,车上装着一桶桶饭食。
东北风哗啦啦的吹,吹乱了这些送饭妇女们头上的巾子。
宋茯苓心想:她一定也要将这一幕画进去,画那被风吹起的巾子,画那些女人被春风吹皱的脸。
画她们到了地头,敲着木桶,少了女人家的羞涩,只有爽朗的笑容,手里拎着葫芦瓢大嗓门喊道:“开饭啦!”
十里八里都能听到。
那亮堂堂的嗓门响彻在这片黑土地上,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带劲儿。
宋茯苓笑着扭过头,一瞅自个的画板子笑容消失。
说消失就能消失。
太惨了她的画板,太惨了画纸。
想画一幅完整的画要靠拼凑,没有那么大的纸给她画。
与此同时,九嫂子她们跟着马老太她们,头回下河对岸这伙人的地窖。
再次深刻感受到“团长闺女”的特殊。
葛二妞:“你别碰,那都是冰。”
村里跟来的婆子:“你们存这么多冰干啥。”
那谁知道胖丫要干啥,反正你别碰。
大白胖娘们吸着鼻子,凑到地窖里几个摞的高高的木箱前:“这里装的啥呀?”
宋二婆子告诉她:“胖丫的奶冰棍。”
“这么多?你们还会做冰?”
“恩,小娃子多呀。”宋二婆子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马老太正在组织大家,将小孙女存的那些奶酪啊之类的,一个个油纸包的往柜子上摆,里头包着一块块也看不到是啥。
九嫂子实在忍不住了说道:“我去你家看过,屋里头都没啥柜,地窖里竟然摆这么好的柜?咋从上面抬下来的呀?真是服气你们。”
马老太说:“那能一样吗?我小孙女这俩窖里摆好些好东西呢,不用柜子哪能行。”
听听,她孙女的窖,还俩。
“全是吃的吗?”
“啥都有,谁知道她都放啥了,你们也别给瞎挪,她该找不着啦。将这些装冰的往那面挪挪,咱们搭个架子,奶豆腐摆好就上去吧。”
村里跟来运货的妇女婆子们,只一个感觉:
我的天,太惯孩子。
这要是换成她们家的丫头,就得揍她。
啥活不干,不砍柴不搂草,不背着小弟弟小妹妹哄娃不在家帮老娘煮饭,坐大地里头血生也就算了,还敢搞特殊。
这些妇女们终于将拉来的奶豆腐摆完爬上地窖,恰好宋福生回来了。
“那面摆不下啦?”
“啊,折腾折腾存一些放这面,你手里拿的那是啥?”
宋福生回答老娘:“系脚上的猫爪。”
“干啥用的。”
“胖丫说要爬树,村里榆钱树早就让她盯上了,”所以给闺女做个爬树神器,顺便多做几个,将来上山打榛子用。
村里妇女们:哎呀妈呀,爬树还得搭俩钱给做铁猫爪,就没见过没听说过。
马老太她们回了村里。
任三叔家八岁的小孙女拎着筐打马老太面前路过。
“妮儿,你站住,能挖到野菜啦?”
“回队长奶奶,有小根蒜了,您瞧,也能见着婆婆丁和野荠菜啦。”
“你给我点儿。”
任三叔家大儿媳,急忙示意小闺女将一筐都给了马老太。
“那倒不用。”她就是要个样子,回头让胖丫带着小娃子们去挖菜。
不给样子,回头怕小孙女挖回的菜毒死她。
村里的妇女们:行了,我们已经无话可说了。
第四百七十七章 对不起(二更)
因为宋茯苓和村里姑娘不一样的表现,所以好些人家都在聊她爸。
宋福生也是不容易,总能成为村里茶余饭后的话题。
日日到了饭点的时候,耳朵就烧得慌。
“团长家,以前在老家,我猜那都不是一般的人家了。家里情况好不好,真不是能装出来的。”
“咋的呢。”
“你看他那俩孩子,尤其他那闺女。就是让他闺女特意装咱农家女,都装不像。管啥玩意儿,不会。”
有反驳的:“那他娘一看可是过日子好手。他家要是大户人家,他娘还用种地?不得有丫鬟身前身后伺候呀。他们那伙人也一看就是干活好手,与咱们没啥差别。”
“人家团长他娘说过,让去享福来着,但特意没去城里,离的挺远呢。团长他们是城里人,在城里教书,还有铺子。我猜指定是老大一间铺子了。那个团长他媳妇?娘家,艾玛,听说可有钱了。”
就这么个聊法,要是换成以前,宋福生没给村里人当团长那阵,接下来就会往宋福生或许是上门女婿上拐了,这不就等于是借岳父光吗?
大男子主义的乡下汉子们,心底有没有羡慕,无人知。
但是表面上嘴上,最起码会表露出瞧不起。
可宋福生给他们当团长,近段日子又天天接触,说话办事村里人是了解的。
还是那句话:装一天两天行,长期假装,那是装不出来的。
宋团长压根就不是上门女婿的样。说人吃软饭,看脸色,不可能存在。
往哪一站,那气势,说话办事,包括他婆娘钱氏对团长的态度。
你只能去猜,就是两口子感情好。
岳父也真是打着灯笼难寻的好岳丈家,即便银钱上倒搭过女婿一家,那也不叫吃软饭,那叫提携过。
“而且听团长他娘说起过,虽然没去城里,但是家里的一大片肥地,团长给置办不少。”
恩,马老太吹牛来着,聊起以前,不乐意提以前老家地少,人均就那么几亩田,显得老家没这里好似的。
老家再不好,即便不像这里有一大片一大片肥沃的黑土地分给农民们种,也是她的祖籍。她们那里人还多呢,你们这里人少,切。
所以,马老太从不说具体数字,只说自个家有一大片地。你们猜去吧,一大片是多少。
在北方人眼里,按照他们对土地的常识,那得老大了。
而村里有的人家,此时是出现了不和谐。
饭桌上,当奶奶的,甚至自个生了好些个女孩的亲娘,都一脸嫌弃攥着筷子,瞪视围着桌边一圈女孩骂道:
“一个个赔钱货,分地,不算你们人头,吃喝你们可不比谁少。一个个张嘴就晓得吃吃吃。仨绑一起不敌你们哥哥弟弟一个。别看你弟眼下小,长大了可比你们能下田干活。”
“娘,大姐干的也不少。”
“还敢顶嘴?你大姐,这是赶上丧期嫁不出去了,要不然,她早出门子啦。
给你们一个个赔钱货养活大,才能给家里多干些活,就得嫁去旁家,给婆家出大力。
不给你们陪送,还会说上一句我这个娘心狠。
咋不想想,等你们一个个出了门子,有几个能回来帮娘家干点啥的?没良心的,一年到头都不带回趟家,不带给我这个拉吧你们的娘拿点啥的。给婆家干活,给婆家生随人家姓的娃,白养你们。”
又是刚才那个顶嘴的二丫头:“您放心吧,我们能给你拿,别骂了,一吃饭就骂。我们也没有吃多少,这不是日日在喝稀?”
“喝稀都不想给你们,二丫头你不用与我瞪眼睛。嘴上说的好听,我算是看透了,等你们出了门子,到了婆家就得生娃,你们能在婆家站住脚,给自个娃别饿死,别回娘家扒皮讨口吃喝就不错了。还给我和你爹拿东西,瞅你们几个那样,有那孝心也当不了家。等你们能当家了,我和你爹也快熬死了。”
这是亲娘都这么骂闺女。
村里有多少户的奶奶,更是骂的比亲娘还邪乎,最后还来句总结陈词:“看看人家,琴棋书画。再看看你们,就晓得吃吃吃。”
女孩子会偷偷摸摸自个凸起的手指,脑中回想着宋茯苓在大地里穿的干干净净,脸上洋溢着和阳光一样的笑容。
不像她们,总是赶时间,始终猫腰低头,不是在挖菜砍柴,就是着急一路小跑回家煮饭喂鸡喂鸭喂猪。
越看宋茯苓,越羡慕的一个个偷偷地哭。
倒是村里任三叔家。
任三叔有一句话说的好,“琴棋书画那是用银钱堆的,又不是老天爷给掉下来的,你们用银钱堆过咱家这几个妮了没?”
没有,就少说那些没用的。
别总与人比,想招过好自个的日子就得,人比人得死。
一命二运三风水,四积阴德五读书,从出生那日就定了命。你不能说都是女孩子,命就都得那么好,就得啥都会。
一筷子大白菜带着一小块肉皮,夹进了小孙子碗里。
即便还是很偏心孙子,可孙女们仍很感激爷爷。
或许,这就是家里的姐姐们对宋茯苓很好的原因。
认为妹妹是天底下最漂亮最好的。
因为是胖丫的存在,才使得家里的姐姐们和村里的女孩们都不一样了。
哗哗的就是挣钱,累是累些。
可是每日忙活的都是和面烤制的活计,不用风吹日晒下地锄草干活。
胖丫妹妹还成全她们美起来。
只有胖丫出头说,马老太她们才会将熬完奶豆腐的水留给她们洗脸用。
要是换一个人说,就会挨骂。
胖丫妹妹让她们脱掉束缚,全部裤装上阵。
宋茯苓:我只是不想让自己另类,就只能让大家一起啦,嘎嘎嘎。
并且自从宝珠来了,胖丫妹妹让姐姐们多多在生活上关照宝珠,让宝珠在晚上睡前,教姐姐们每日识一两个字。
胖丫振振有词,姐姐们,我们要积少成多。也别说自己笨,相信自己,即使是笨鸟也能先飞。
所以说,宋茯苓在很多人的心里是多样化的,会有人嫉恨,会有人深深的羡慕,更有人认为她是天下最善良的姑娘。
而她对自己的评价是,宋三多:
多能干。
多能吃苦。
这里生活多不容易。
呜呜,宋茯苓戴口罩正在一个个闻晾晒的黑列巴。
马老太过来看到的就是小孙女这一出,无语到先翻个大白眼:“胖丫呀,你跟奶来。”
“干啥呀。”
“你可别在家闲晃了,我瞅你闹听慌。看见没有?这几样野菜,去去去,带着娃子出去挖菜。”
“我才回来,您怎么就撵我?”
“你说我为么。你戴口罩不要紧,满院子娃子跟着戴口罩,让村里来干活的瞧见像什么样。沤个粪,咋就给你嫌弃成那样。”
宋茯苓:我怎么就不能嫌弃啦,不信你们过来闻闻,奶在家沤大屎坑子种菜用。
她怀疑大列巴上都得先沾上放荒的烟熏味,然后还有粪坑味。
难为前线的兄弟们了,对不起你们。
第四百七十八章 馋猫
大门口,望着宋胖丫的背影,这给马老太操心的:
“拿棍子拨拉拨拉草丛,别有虫子。”
“不熟识的,别瞎挖。”
“不许去离河边太近的地方,在山边就中。”
“胖丫啊,奶嘱咐你的到底听没听见呀?瞅着些娃,别丢孩子。”
宋茯苓头都没回,很是敷衍的用小手摆了摆。
胳膊处挎着大土篮子,身后跟着一帮嬉笑的小娃子。
宋茯苓嘴里小声唱着:“采蘑菇的小姑娘,背着一个大竹筐,哒哒哒哒哒哒哒,走遍?走遍哒哒哒森林和山岗。”
米寿挎着小筐跑上前:“姐姐,你在唱什么呀?”
谁知道唱的啥,早就忘词了。
“赛罗罗,塞罗罗……”
“哦,我知道了,胖丫姐姐在喂猪。”宋金宝跑上前吼一嗓子又跑回去,咱也不晓得他来回跑个什么劲。每天就像有使不完的力气。
宋茯苓领着一帮孩子走啊走,眼睛忽然一亮,挥舞着手喊道:
“嗳?那谁?等等我们,我是河对岸的。你们好。”
宋茯苓叫住的两名女孩,正是村里骂女儿骂的最凶的那户人家。
能干的金桃。
爽利爱与亲娘顶嘴的金杏。
“你们认识我吧?”
金桃和金杏姐妹俩心想:认识,你是那个不用干活的。
“你是团长家的闺女,”即便是敢说话的金杏,回话完也脸红了。
嗨,什么团长家的女儿,感觉她爹像七八十年代能给人开介绍信的大村长。
“我叫宋茯苓,你们以后就叫我茯苓吧。是要挖菜去吗?我能和你们一起吗?对了,你们都叫什么。”
宋茯苓很热情的就与小姐妹俩凑成一堆。
听说那俩人比她大,她立马就管人叫小姐姐,一点心理障碍也没有。
没办法,她不认识野菜,奶奶给婆婆丁样本,感觉自个也挖不好,只能寻导师。
金桃和金杏没想到宋茯苓接触起来是这个样子,爱说爱笑,也不嫌弃她们身上穿的满是补丁。
而宋茯苓只觉得了不得了不得,这小姐妹俩都是她的老师,什么都懂,她今日可是开了眼界。
“看到了吗?这就是小根蒜。也说不准它啥时候能长出来,只晓得地面解冻,它就会先破土长出来。每年这时候,我和大姐先寻它。”
宋茯苓急忙告诉孩子们,认真听讲,这就是小根蒜,都给我挖。
“然后呢。”
“然后不差几日,再长出来的就是野荠菜和婆婆丁了。”
三月三,荠菜当良丹。
宋茯苓心里急:
你们不要这样讲课啊。
春日平原荠菜花,新耕雨后落群鸦的道理,她是懂的,但就是不认识。
你们最好讲清楚,比方说,四月先长什么,能挖到什么,长什么样子,去哪寻找。
五月她又该去挖什么,六月,依次下去,她好列个表格。
要是能精确到具体日子就更好了,标注一下,一茬茬野菜她准保落不下。
可见,宋茯苓是大人思维,并没有蜕化成想玩就玩。
家里那么多人,她还是很犯愁菜篮子工程的。
如果能让大家多吃上一些绿叶菜,她会尽可量的多干活。
可惜,她的“城里人思维”,却难为坏了金桃和金杏姐妹俩。
在姐妹俩眼中,宋茯苓得想法甚至很幼稚。
因为这没法确定啊?
比如小根蒜,它不是眼下生长到了下月就没有了,它会一直有。
很多野菜也是。
怎么可能细化的那么清楚。
金杏挠了挠辫子里的头皮,想了想回道:“那这么的吧,我只能大概齐说说。”
宋茯苓拿出小本子,急忙记下:
每年这时候开始,先挖野蒜——婆婆丁、荠菜——曲麻菜——蕨菜、艾蒿、水芹菜、车轱辘菜也就是车前草——黄花菜。
还有好些野菜,宋茯苓连名都不知道,她没问,那对姐妹俩也就没说。
“七月到时候上山采野山杏。”
“八月中旬,野山楂,野紫,野李子。”
宋茯苓怀疑野紫就是野葡萄,非常小粒的那种。
“还有小酸枣,野梨子。”
“山上还有梨?”宋茯苓和米寿对视一眼,太好了,有这么多不花钱的吃的。
金桃小声告诉道:“过完立秋就该采蘑菇了,榛蘑草蘑黄蘑喇叭蘑油蘑,反正样式很多。到时你可以跟在我们后面,别采了毒蘑菇,吃了毒蘑菇会死人的。每年采完,大部分放在院子里晾晒,留着一冬吃,小部分背到童谣镇去卖。”
“你们去卖过吗?”
“出不去的,我们没进过城,是爹娘去卖。再说俺们还要在家喂鸡煮猪食。”
“噢,”宋茯苓点了下头,赶紧岔开话题:“家家都去采,还能卖银钱,要是我,我指定是采个够本。可蘑菇有那么多吗?”
金杏小手一摆:“放心吧,老多啦,外村的都来采,一大片一大片的。”
宋茯苓:那你是没见过我们这伙人。今年给你们开开眼界,表演一下使使劲能给山包圆。
别看宋茯苓她们一直在说话,手却没闲,不停地挖啊挖,蹲的腿麻,换个地方再接着抠泥土。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宋茯苓就总结出什么样的地质喜爱生长野菜和小根蒜了。
回去的并不晚。
宋茯苓可讲究了,带着一帮孩子还送两位小姐姐回家呢,她觉得天黑没灯,不太安全。不像她,有一群小跟班。
没想到却清清楚楚地听见两位小姐姐挨骂。
院子里不知在摔什么东西,摔的叮咣响,给她吓一跳。
“死哪去啦?挖个野菜也能挖没影。我晌午之前熬奶豆腐,累的胳膊抬不起,下晌还要去地里,一日日累的我,回来还要伺候你们是咋?”
金桃急忙卸下身上的筐跑过去,接过剁猪食菜的活。
金杏蔫蔫地蹲在一盆脏衣服前,拿过棒子一边捶打衣裳一边小声解释道:“娘,我和大姐没玩,回来晚是教福玲妹妹识菜来着。”
“谁是扶灵?”
好好的“茯苓”,被这娘仨说稀碎。
“就河对岸团长家的闺女,教她还有那群小娃子挖野菜来着。”
“人家能跟你们玩?”
金杏很生气,人家为啥不能和我们玩:“娘,是她主动与我和大姐说话的。”
小姐妹俩的娘,这才不吱声了,转身进了屋。
门外,宋茯苓舒了口气。
白天她才为北方女人们的豪爽嗓门而感到骄傲。
晚上她就庆幸,多亏老妈不骂她,要不然就那嗓门也能一骂孩子传出几里地。
让人听见多丢脸。
——
宋福生指着粥、菜,告诉村里这些壮汉们:“吃,粥有的是,这菜、蒜,更有的是。我闺女带着孩子们挖回来的。”
村里壮汉们没有体会到宋福生的心情,寻思让吃就吃呗,谁家不是闺女挖的?不用下地,农家汉眼中,这就是轻巧活。
只有自己这伙人极其捧场。
宋阿爷:“得说,咱家这些小娃子很懂事。”眼睛瞅着村里那伙壮汉:“是不是?”
宋富贵:“我家小蔫吧越来越出息。”呼噜噜喝口粥。
高屠户:“我可要好好尝尝,胖丫挖的蒜指定比旁人挖的还脆生好吃。”
宋茯苓:高爷爷,我也是这么觉得的。
钱米寿:高爷爷,我姐姐最能干。
小姐弟俩很没自觉,真是这么认为的,正盘腿坐在炕桌边互相夸奖。
“我跟你说,娘,我以为米寿干一会儿活就会烦呢,没有。我弟长大了准错不了。”
“我跟你说,姑父,我就没见比姐姐还厉害的姐姐。你看看这些,姐姐一人就挖了大半,手都磨坏了。我们吃的时候要记得,里面有姐姐的汗水。”
当爹娘的,也一点不谦虚当真事听。
钱佩英是用行动表示:“那是不会用巧劲,一会儿我给你水泡挑开。先吃干豆腐吧,别人家都没有,我特意去老白家买了这几张,闺女你不是爱吃吗?对了,就咱几口人吃哈,你俩别出去说。”
宋福生是望着女儿笑,很是感慨:真没有比他闺女还懂事的孩子了。
咋就能那么优秀呢,随了他。
宋茯苓听着爸爸妈妈弟弟的夸奖,用干豆腐,包上婆婆丁、包上小葱,抹了些鸡蛋酱,婆婆丁和鸡蛋酱最配,卷起来往嘴里一塞,咔嚓咔嚓咬。
咬一口蘸酱菜,喝几口玉米面粥,再夹一口新腌的小根蒜。
米寿更会吃,咬口蒜,喝口粥,吃块姑母烙的软乎乎发面饼。
用筷子尖挑回些鸡蛋酱,拌一拌粥,给粥拌出颜色,呼噜噜半碗下去。
宋茯苓一向是在夸奖中长大的,这回连同米寿也是,越夸越有劲。
金宝喊米寿玩。
“我不,我要挖菜。不是我说你,金宝哥哥,不干活你吃啥喝啥?吃喝都没了,你还瞎玩啥,别一天天混日子。”
宋茯苓也越挖野菜越上瘾。
宋茯苓在奶奶们累的不行,开辟了好大一块菜园子,又是沤粪,又是种上了小白菜、韭菜、菠菜、芹菜、青葱、倭瓜、荠菜、油菜、生菜、香菜,还在篱笆附近种了些葫芦时,日日带着弟弟妹妹们晌午之前念书画画,午睡过后就去挖菜。
“姐姐,你别光自个吃呀。”树下,一堆孩子急的直招手,仰头望着爬上榆钱树的宋茯苓。
宋茯苓上树就撸了一把塞进嘴里,甜,真甜,特别中间凸起那块,格外甜。急忙往下不停撸,撸一挎兜。
村里的小朋友很羡慕地问米寿:“你姐姐竟会爬树?”
“把竟字去掉,自信些。我姐姐,上山下河,无所不能。”
然后家里就多了种吃食。
宋茯苓给村里的几颗树差些撸秃了,惹哭了村里不少孩子,让大伙吃上了榆树钱玉米饼子、榆树钱玉米窝头,端上来,满满的春天清香味道。
米寿一口疙瘩汤,一口饼子:“姐,你果然没有欺我。这么吃,真香。”
第四百七十九章 小鬼们进村(二更)
宋茯苓这回没吃弟弟甜言蜜语那一套。
“嗳嗳?那俩小姐姐可说了,往后摘山丁子,圆枣子,野榛子,那都是要爬树的。你们这么多男孩子,就指望我一个女孩子爬上去摘回来吃,好意思吗?”
米寿平日里被他姐精神上磋磨的,早就没有大姐姐要照顾小弟弟的想法。倒是很懂男孩子要照顾体贴女孩子。
握着筷子的小手一僵:“姐,我不好意思,可是,我没爬过树,该怎么解决呢这事儿。”
好办呀。
“上。”
宋茯苓一声令下。
一帮壮的跟小牛犊一样的男娃,一二三猛劲助跑冲到了墙下,脚蹬墙,脚背差些弯到九十度往墙上猛蹿。
院落里,才从后园子回来的任七叔,一手攥着葫芦瓢,一手拿着柳树条蹭牙,蹭差不多了喝口水漱嘴,看到宋金宝忽然骑他家墙上,咕噜一声,漱口水咽进了肚。
他家墙根那里,离这么老远,都能听到一群娃子在叽叽喳喳的。
米寿被几个小哥哥齐心协力推着屁股,真是小哥哥,才六岁半,骑墙上的宋金宝也拽他胳膊,终于爬了上去。
“姐,我上来了,我厉不厉害?”
“厉害。”
“可问题来了,我怎么下去。”
这话问的好。
已经骑在墙上的金宝一激灵,瞪眼看了看墙下面的高度,看了眼宋茯苓。
坏了,可不是?
宋茯苓一溜烟跑走。
墙上的宋金宝和米寿,望着姐姐跑走的背影:“……”
半个多时辰后,宋茯苓才回来。
身后跟着一群娃。
之前一群娃看到姐姐跑走,他们也跟着跑回了家。
也就是说,当时这片区域,放眼望去,只剩米寿和金宝在墙头上。
当时他俩,下,下不去,太高。
喊人吧,任七叔家没人,还住在靠边的位置。
农村家家户户人口多,一家占很大面积,隔这么远喊邻居院子,听不着。
然后七叔一家起早就走,老爷子任七叔属于是最晚的一个。
俩孙子去了河对岸当徭役干活,剩下家里所有的男女劳力通通下地,干自个家的活。
家里稍大些的男娃女娃也去砍柴,要不然一冬烧啥,就指望这时节多攒一些。
七叔看见自家墙上有孩子,又没好意思骂人,那是宋福生家的,要给些面子。所以他也装没看见走了。
可给宋金宝和钱米寿急坏了,村里大人们都在忙,也没个路过的帮帮他们。
宋茯苓重新出现时,俩娃骑在墙上都有些昏昏欲睡了。
“等着急了吧?”
“姐,你猜猜看,我俩急没急。”
宋茯苓噗嗤笑出声,张开双手:“看,这是什么?”
一张大网,之前没编完,现让二伯紧急给编的。
“你俩等姐给固定上就能下来了。”
这回俩小人不仅能下来了,而且墙根一群小娃也能上去,踩着网绳借下力就往上窜。
完了,这可毁了,这堵墙,成了娃子们的新游乐园。
小孩的思维实在是搞不懂,这有啥可玩的呢。
宋茯苓拦都拦不住:“可以了,咱们该去爬树了。”
不可以,爬树没有意思,村里的树还没有这墙高。
一个个鞋蹬飞了也不下来,比赛般往上窜。
任七叔忍了三天,终于忍不了啦。
他溜溜达达来到村头奶豆腐方队。
天越来越暖和,外面搭的大棚子就没撤。
村里熬奶豆腐的妇女们,压根就没回家熬过,始终聚在一起熬制。
每天早上,拿锅的、拎奶桶的、抱柴火的,宁可麻烦也要凑一起。
一方面是极其想知道别人家能熬出几块,挣了几文钱。
一方面是熬完了直接就上交,免得还要送。
家里有手艺人的,发现老娘拔锅抱过来太费劲,还给制出泥锅。有不会这手艺的人家,就端着些自家的吃喝,或是给对方点啥,换口泥锅。
泥锅不怕偷,天天摆在大棚子里。
村里人眼下是真忙,家家也都忙着搭牛棚子。白天从地里回来,晚上贪黑干。
老牛出的不是奶,那是钱,必须得对它们好。也得说,乡下人很珍惜牲口。
任七叔本想找马老太说说来着,发现马老太正在一边看秤,一边记账,身边围着好些人,看起来很忙的养子。
他就回去了。
特意跑河对岸告状?不成,面子上不好看。
任七叔觉得最好的方式是假装遇见,无意间提一嘴。
“团长回来啦。”
宋福生牵着小红对任七叔笑着一点头。
“那个啥,团长,你吃了没?到家坐坐啊?”
宋福生就听出来任七叔可能是有事。
“有事您老就说。”
“不算事,团长客气了。就是那啥,我家后园子那里有面墙,不是弃掉不用的,是没银钱只盖了一半……”
回头,宋福生到家就看着女儿笑:“村里让你们祸害的不轻啊。嗓门大的,鸡抱窝呢。别去那玩了,那墙没盖完,怕让你们折腾塌。”
宋茯苓也乐了:“我以为是不要的呢。”
“米寿他们愿意爬墙,上山吧。”
宋茯苓很惊喜:“你让我们上山啦?”之前他爹一直不让,明令禁止。
“只准在四壮他们犁地的跟前玩,爬树玩水射箭干啥都行,就是不能离开开垦那一片。”
宋茯苓撇了撇嘴:她就知道有限制。
不过,活动区域更大了,宋茯苓带领孩子们挖回的野菜样式也越来越多。
钱佩英最高兴。
还是春天好。
终于能合理的将空间的米面拿出来吃,还让米寿和四壮、牛掌柜发现不到。
要不然空间的米面太白,做两样饭能看出来,有了绿色就不怕了。
杂面野菜饼。被野菜一掺,都是绿了吧唧的颜色,看不出来。
米寿他们吃的是,用玉米面、鸡蛋、野菜、盐、香葱烙的。
茯苓他们三口人吃的是,用白面多、玉米面少的饼子。
荠菜小米粥,钱佩英可喜欢给米寿做这个。
熬的烂烂的,有营养还养胃。
米寿胃肠不怎么好,逃荒那阵,米寿和四壮不是单独混过两天吗?小娃挨过饿。
车轱辘菜汤面条,面条都是用野菜汁和面,带着绿色。
钱佩英每次做这个都会先买两块新鲜豆腐,给豆腐切成丁,放一些车轱辘菜,做热汤面条,出锅前点几滴芝麻油。
还做猪肝野菜汤。
说起这个猪肝,要感谢员外爷一家,他们家不和大伙一起吃,住在老翟家那偏房里,单独开火。
员外爷一家现在负责各村收肉,先皇丧期过了四十九日可以屠宰了,日日能收上来不少。
去掉做肉松的肉,剩下的鸡肝猪肝,鸡爪子猪爪子,大肠子,猪下水,猪皮,总之,员外爷一家能送过来一大半。
就很成全她们这伙人。
给地里干活的能吃的挺好,家里娃子们比照村里孩子吃的更好。
“娘,今天吃什么呀?”
“我看看你挖回来啥啦?水芹菜,包包子吧。”
米寿欢呼着,“包包子,姑母,那你别忘了煮大碴粥,再蒸一碗鸡蛋焖子。我去薅小葱,姑父爱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