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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全家都是穿来的全文阅读

作者:YTT桃桃     我全家都是穿来的txt下载     我全家都是穿来的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百六十五章 我愿意我才傻(一更)

    宋福生怀揣魏大人现写的信件去仓储衙。

    仓储衙有被服商,正在那结算银钱。

    以后,他宋福生再结算一批批货物的银钱,也必须去仓储衙找黎大人,不会再来户部了。

    之前他这属于特殊情况,都是没听到没见过的吃食,毛大人让他来这里,需要考量定夺。

    当定夺后,他就没资格再来户部,要像其他人一样去仓储衙,按正常程序办了。

    据魏大人讲,被服商姓申。

    无战事时,这位被服商在无数个被服商中胜出,常年与户部合作,大量提供官兵们特制的军服军鞋。

    当战事来临前,这位大名鼎鼎的被服商,会启动他在各城池的供应线。

    能给朝廷省事到什么程度呢。

    比如这次征兵。

    每个城池征兵后,你缺多少军衣,被服商有自己的车队,能给朝廷送货上门,直接送到各地仓储衙。衙门就开始向下分发。

    当时,宋福生听完,两个反应:

    一,他这里和人家一对比,真是小打小闹,一看就是现搭伙的。牛、砖、粮还得让朝廷运去。

    不过,他早晚会带着九族的兄弟,不会永远是现在这样。

    只要给他时间发展。

    二,这是位人才啊。

    现代社会的商家在政府竞标后,无非也就是这样。更何况这里全都是手工缝制,没有机器,那说明人家手下得管多少女工。统管多少人。这才叫与朝廷的合作。

    以后,不要小瞧没有电话联络、没有系统学过管理学的古代人。

    越对比越汗颜。

    因为魏大人说,毛大人向民间召集的全是这种模式,可不止是被服商,药商也是,各城池都有提供线,要不然都从奉天城现往外运,那得运到什么时候。

    总之,宋福生带着听完后无限感慨的心情,大踏步行走在皇宫附近。

    过了千步桥,取回小红,利索上马。

    当务之急不是感慨,而是捞老隋。

    “驾。”

    仓储衙特别远,那里属于秘密基地,宋福生必须要快。

    仓储衙这里人极多,院落极大,门口有兵将换班把守。

    “黎大人,草民是任家村的宋福生,”递上信函。

    仓储衙总负责人黎大人,详细询问任家村将提供的每月军粮数目,一看就是早有耳闻任家村已经成为军需供应村。

    过了一刻钟后,宋福生才出了办公室,手里又多了两个信函,是黎大人卡官戳的两封手信。

    他需要先去寻管口粮的官员,去上报具体每月什么时候去取货,那日能取走多少。

    上报完,忙完自个这一摊的正事,才能再去寻管被服商的官员。

    也就是说,黎大人作为总负责人,下面还有很多分支官员。

    每个分支官员,管粮、管药、管被服、管马草、运输队伍的牲口饲料、管财务等等,这都是不一样的。

    要想见到被服商老申,还需要先去寻负者管被服的官员。

    宋福生穿梭在一间又一间的办公室。

    每间办公室里都能看到他对这些大人们行礼,脸上陪着笑,一遍遍细细解释,一遍遍拿出那双皮手套。

    当宋福生见到六十多岁的被服商老申,这回从心里往外的笑了。

    行家出手就知有没有,年龄极大还在为朝廷奔波的老申,只拿过手套就看出能用在哪了。

    听宋福生介绍的人还常年收皮子,很有经验,没废话,冲他的养子说了几句,让领回。

    这位养子就和宋福生出发了。

    怀揣着一层又一层官员的信件,宋福生骑乘的小红,总是远远地落下那名养子。

    搞得老申的养子十分怀疑自个花高价买的马,是被人当冤大头宰了。

    与此同时,云中县的被征队伍已经被分为两队。

    像老隋的大儿子,他是青壮队伍里的,云中县又归奉天城管辖,直接向城里进发。

    这个队伍,一看就是预备上前线当士兵的。

    而老隋那一队,属于在官员眼中“老了”的,向北进发。一看就是被征上来作为运粮队伍的。

    宋福生先捞的是儿子。

    老隋的大儿子隋绍波张着嘴,愣愣地看向截住队伍的宋叔,正在和押队官员出示一堆信件的宋叔。

    隋绍波被准许出队。

    “呜,叔。”十几岁的男孩子,哭着噗通一下就跪了地,哐哐磕头。

    “快起,”宋福生在孩子耳边小小声呵斥:“还要去救你爹。”

    他先救这孩子,是因为他代入了老隋。

    假如有一日,他家茯苓在这里不可能被征,是女孩子。但是米寿要是被带走,他一定是希望有人能先救米寿,哪怕没救下自己。

    这次再上马,宋福生先喂了小红胡萝卜,又摸了摸小红的头。

    一会儿,他家这小马将要驮俩人。

    “驾!”

    老申的养子:又来了又来了,带俩人还能跑那么快。自个骑的马是假的吧:“驾!”

    又一列队伍停下。

    老隋不可置信地歪头看向站在马前的儿子,又僵硬着脖子看向在队伍前方不停与人交涉的宋福生。

    “隋哥,”宋福生一声平平常常的唤,像极了往常与他说话的样子。

    都说男人有泪不轻弹。

    老隋低着头,不想让人看到他哭,眼泪却一颗颗砸落在地,哭的双肩颤抖也出卖了他,立即就要向宋福生行大礼。

    “隋哥,你这是干什么,咱们得赶紧走,”宋福生一边拽老隋,一边又极快地小声说重点。

    老隋心想:对,这就是福生,他兄弟就是这么务实。

    宋福生嘚不嘚一顿嘱咐:

    皮手套给了申老爷,往后你们爷俩就和申老爷走。

    为朝廷的被服去奔波购皮子,购置布。没去前面在后方,更要尽心尽力。

    并且心很细告诉:

    我们这伙人也没去前面,在后方要为朝廷提供大量的军需点心。所以你们爷俩就放心走吧,我会让家里小子去告诉嫂子口信,你们跟在申老爷后面干,会很安全。

    “很安全”仨字,宋福生加重语气,也会让嫂子有事去任家村寻我。

    “隋哥,后会有期。”

    这一日,老隋让他儿子发誓,将来有一日他老去死了,儿子你也要永远记得你叔的恩情。咱隋家,从此为你叔可以豁出命。

    ……

    回家的途中,宋福生干了一件很傻的事,他没敢骑马,牵马走。

    我们家小红还小呢,别给累伤。

    刚才可累坏了。

    一人一马,边走边还互相瞅了瞅。

    小红:你好像有点傻。

    宋福生给小红顺了顺毛,忽然笑了起来。

    宋福生不知道,这一日,他瞎白话引起的反应,不止救了老隋父子俩,魏大人连夜写出的策论得到上面的重视,很多重要的“技工”也可以不用离家。

    他们被朝廷的工部等一系列部门陆续组织起来,在大后方贡献更大的力量。

第四百六十六章 有护卫队了(二更)

    小孩子的世界里很奇怪。

    米寿知道姑父不用被征走,不做噩梦也不怎么关心姑父了。

    前几日,他可是紧紧搂住宋福生的脖子,宋福生走一步,他跟一步。

    “小红,小红,你怎么样?”一路欢快地跑来。

    宋福生斜米寿一眼:你瞅瞅,出去一天,不先问问他,先心疼小红。

    一帮小孩子与米寿一起围住小红。

    宋金宝摸着累到汗津津的小红,和米寿嘀嘀咕咕教弟弟道:

    “这是你的马,按理三叔骑一回应该给你一回银钱。

    胖丫姐姐不是教咱了吗?按劳分配,有偿服务。

    小红付出了劳动,应获得报酬,而你是小红的主人,它不会花银钱,报酬自然就是你的。你听哥给你分析的有没有道理?”

    “是喔。”

    宋福生本来没将几个孩子当回事,拴好马就要回屋。

    每次回来,他们都叽叽喳喳的,家里的这帮孩子话可多了。

    可听了几耳朵后:嘿,这几个臭小子,米寿你还是喔。

    宋福生把住米寿的小肩膀,认真的给算了笔账,从小红吃到喝,从哪日来的一直到以后,每天小红所有的花销,让米寿将来长大还他钱。

    三五句就给一帮小娃子说的瞪大眼。

    面面相觑。

    他们学过算盘,养马这么费钱吗?

    宋福生回屋了,米寿生气地瞪视宋金宝:这怎么报酬没要来,还害我莫名其妙拉了饥荒。

    “二伯呀二伯。”

    “嗳,米寿,”宋福喜将炭笔别在耳朵上,放下手里的木头看小娃。

    “金宝哥哥说……我也不知对不对。”

    没一会儿,宋福喜就拎着笤帚满院子追儿子。

    宋金宝一路跑一路叫嚣:“我再也不和你玩了。”

    宋福喜在后面骂他:“你姐教这么多孩子,没一个歪理邪说的,你一天就知钱钱钱,我现在让你干点活成费劲,今儿就给你打出个铜钱样。”

    大伙早习惯了,连个拉架的也没有。

    淘小子可不好管,吃饱饭就皮。

    而且经常能听到这帮小娃子嚷嚷,今儿不和这个好,明儿不和那个玩,第二日准保又凑成一堆。

    外面宋金宝吱哇乱叫,屋里宋阿爷和马老太高屠户他们在哈哈大笑。

    你说这事整的。

    给干活竟能挣到银钱。

    马老太的心里甭提多舒坦。

    点心房黄了,她最闹心的地方就是让手下这帮人失业。

    家家儿媳们煮饭煮的挺好,回过头,她们这些老婆子却板着脸硬给抢下来。

    这回妥了,又有开工的了。

    马老太用大拇指粘了下唾沫,翻本子。

    一边写写记记一边道:

    “三儿,你不用说了,那奶豆腐,我准保带着你这些大娘婶子整明明白白的。

    俺们几个就是负责人,从今往后,负责教好她们熬制,再每日守着她们干活的。

    至于分村里那些女人家的银钱,你也听我的吧,什么分三文四文,美死她们。

    一斤一块,做好就上秤,够数一块就给两文钱。

    你别小看这两文,你还觉得她们抱柴火熬制和养奶牛活多?

    我告诉你,就那点活,对村里女人家都不算事,玩一样就干了。

    你可别小看这二文钱,我算过了,一户领三头奶牛,她家奶牛产奶高峰期一日就能熬出三块,一天就是六文钱,一月就是小二钱银。

    家里男人又没去前面,又能坐家就挣二钱银,也就只咱这一家如此厚道吧,上哪找这好事去。”

    马老太边说边继续算账,“你瞅瞅,我这越算越觉得给二文都多。将奶牛淡奶期打算进去,也不算之后还会来的牛。只一户三头,她们啊,一家忙九个月上下就能挣小二两银。一年种庄稼累死累活才能挣多少。”

    “给你看看吧。”

    宋福生接过来。

    宋茯苓也好奇凑到她爹跟前,奶奶现在算账可以啊,才这么寻思完,茯苓就噗嗤一下笑出声。

    宋福生重新将纸单子递回去:老娘画的这是什么鬼画符。

    真难为她自个能看懂。

    “行吧,总之,娘,奶豆腐队由你带领各户妇女。”

    “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马老太心想:

    老姐妹们,往后的九个月里,只要我们监督出保质保量的九万九千块一斤重的奶豆腐,去掉给村里那些妇女们的工钱,我们最少净剩七百两银钱。

    去掉给我小孙女的独创份子钱二百两,还有此事我牵头、宋福生可是我生的,我生这么个聪明让你们借光享福的,要多得一百两。

    那么,剩下四百两,姐妹们平分。九个月,一人五十两。

    没错,这些个账,马老太也算完了,眼睛一眨的功夫就将银票分完。

    马老太激动地想立刻去寻老姐妹们。

    她一定要对那些婆子们,再次喊出开点心店时的口号:

    这说明啥?说明咱几个老太太照样昂扬众人之首,别看那些辣椒啥的银钱多,可分钱的人也多啊。

    咱们又可以将煮饭的活计扔给儿媳们,让儿媳们高看咱这个婆母一眼啦。

    “闺女。”

    “是,爹。”

    “那点心房就由你来,炉子盖好就开工,这是银票。等你开钱的时候,爹再给你换成散碎的。”

    “好,这回我教家里所有的姐姐们,姐姐们做多少块,就来我这里取多少块的银钱。”

    宋福生又看向宋阿爷,“奶牛的牧草,县令给解决了,三羊村直接帮种,县衙给一些补助。村里来咱们家帮干活的这些人口粮,胡县令也说,他会去寻童谣镇的各乡绅大户。没提会多少银钱卖与咱,不过我觉得,粮价应会给咱们很低。”

    宋阿爷脸泛红搓着双手,“那可太好了,这可真是一顺百顺。”

    “说一千道一万,之后这一年里,要卖力气干活,换咱手里这些银票。行与不行,就看产量了。”

    宋福生说着话站起身,要去村里通知明日正式开大会,动员会过后,开干。

    至于今晚为何没开,一个是需要和自己家这面将对策全部研究完,另一方面是等明日员外爷一家来,正好能在会上给介绍,这是任家村的新成员,跨县给办来的自然有大用处。

    你们家里那些鸡鸭鹅猪的肉,想不想卖了?

    想必,村里人会很快接纳员外爷一家。

    宋福生没打算不做肉松,虽然朝廷没有给予大力支持,但是他打算和有银钱能收购的员外爷合作。

    钱佩英没想到老宋才出去没一会儿就回来了。

    宋阿爷他们也问,“咋回来了,任族长没搁家?”

    宋福生示意钱佩英跟他来。

    寻思媳妇一天在家竟傻干活,领媳妇去看看热闹。

    他们两口子这一走,宋茯苓和米寿对视一眼也跟了上去。

    这天晚上,河对岸这伙人完美的诠释了四个字“隔岸观火。”

    熄了火把,一个个像吃瓜群众一样看河对面。

    哪能没有极品,没有极品的人生哪能叫人生。

    此时河对面任家村干的呀,老虎拉碾子乱了套了。

    始因,外面都知道任家村不被征兵了。

    县令大人动作太大,又是五福又是三羊又是各地乡绅你给我务必送粮给任家村,全面配合任家村当标兵,路牌也明晃晃戳在那,拉出的架势一切为任家村服务。

    老百姓们又不是傻子。

    娘家人过来打骂嫁到任家村的姑娘:“你不管你兄弟了是吧?就知道你男人。当初就不应该生你,老天拔地的拉扯你,你个赔钱货。”

    而嫁出去的姑娘是回任家村哭:“娘,你姑爷子可怎么办呀。救救我们。”

    亲属们纷纷登场,一副你们帮忙,咱就是好亲戚记你一辈子恩情,不帮立即大闹起来。

    憋屈啊,不敢对朝廷发火的气,通通撒给任家村各家各户。

    这些人的心理无非就是不平衡:凭啥呀?因为你们生活在任家村就多点啥呀,就因为你们村里出了能耐人,你们就全村借光,为啥我们就没有。

    还有任家村内部互相吵起来的。

    有那婆子被女儿或是亲属闹的,正打算来河这边求求宋福生。

    还没有走出多远,就会被任家村紧急自发成立的“护宋福生卫队”拦了下来。

    大骂你糊涂,你们家要想作死,自个就起出户籍,别牵连我们。你们谁敢给宋福生一点气受,全村不容。

第四百六十七章 一更二更

    大伙看一会儿就回去了。

    用宋阿爷的话就是:

    虽说对面打的吱哇乱叫,但是咱也不笑话,很正常,谁还没个亲属。

    咱们想有这苦恼还没有呢,唉,就咱这十几户。

    再说不回去也不行了。

    马老太过来喊人:“有没有正溜?一个个扒眼瞅啥呀,家里一堆活。”

    啥活?

    你说啥活,王婆子拍王忠玉一巴掌:“搭烤炉你还指望别人搭吗?你想要断了你娘往后的来钱道是不是?往后俺们还要开点心店哪。炉子万万不能让外人搭。”

    王忠玉陪着笑,“好,给娘搭炉子去。”

    和泥,唰唰唰,大伙晚上就开工。

    先将两个烤炉房里现有炉子扒掉。

    像以前大烤炉房里,屋里绕着四周墙一个挨一个,能挤下十二个烤蛋糕的炉子。

    但是大列巴用的炉子大,宋茯苓还是想一锅出十二块,里面烤的空间就要大,屋里就只能最多搭出九个烤列巴的炉子。

    像她后成立的小工作间,那就更少了,搭出四个就不能再搭,要留出中间和面的操作台,也要给四周烧火烤制的师傅留出过道。

    “爹,给,”宋茯苓将烤盘图纸递给宋福生。

    烤列巴的烤盘需要重新做。

    宋茯苓不敢再用河边那种黏性一般的黄泥制作,一锅列巴可比蛋糕胚子重,她怕烤盘进去烤着烤着裂开,就不如让老爸找专业人士。

    宋福生将图纸放怀里揣好,和女儿一起查看附近几个屋子。

    爷俩一起商量怎么将六十个烤炉塞下,还不能东一个西一个四散开。

    “你这八个奶奶家全过去,大伙都需要串屋子。就咱家不动,还住中间,靠着辣椒房,我能和你娘随时查看秧苗。”

    “那面能塞下吗?”

    宋福生说:“挤一挤,不行像大丫二丫她们直接和李秀娘俩住,反正大伙也是一起吃,她们也要一起干活。给李秀重新分有大炕的屋子,让那几家的姑娘都住在她那。给你姑母家换个小屋,她家人口少。”

    宋茯苓指着王婆子家、宋富贵家、李秀家三间房子,以及已有的后面两间烤炉房,用手比了个大圈道:

    “那我就在前后这两趟房中间搭台子了?这几家的屋子加一起也够六十个烤炉了。”

    “恩,这块地方就归你了,搭吧。”

    宋茯苓扔下了她爹,去找二伯了。

    她想让二伯打木头板子。

    在中间空地先用石头垫,尽量弄平一些,上面铺木板,木板上面铺油布。一锅锅面包烤好直接倒在上面,一块块摆好风干晾晒跑跑水分。

    两块大台子,都要有四张双人床那么大。

    宋茯苓像自言自语似的,问她二伯:“二伯,我是不是要准备两个雨棚子?过段日子下雨,我这面包不就完了嘛。”

    宋福喜抬眼瞅瞅侄女:“那得问你爹。”他也做不了主啊。

    “我的意思是,二伯,那你还要给打几个支雨棚子的柱子。”

    “……好。”宋福喜用袖子抹把头上的汗。刚才大伙瞧热闹他都没去,一直在干活。

    老娘又管他要桶了,侄女又管他要板子了。

    就这俩人,他一点招也没有。

    与此同时,宋福生伴着家里汉子们吭哧吭哧和泥搭炉子的声,下了地窖。

    “就剩这几筐,都割啦?”

    宋福生大伯和齐婆子她老头齐声回答:“恩,就剩这些了,都让咱吃了。”

    老舍不得了。

    他们这嘴,现在老值钱了,几十文一斤的蒜黄也敢造。一炒菜几十斤那么炒。

    话说回来,也不好吃啊,终于吃到自个种的菜,大伯:啥破玩应。

    废话,你那里没有鸡蛋没有肉,连油都只炒一大锅放一小勺,能好吃就怪了。

    宋福生查看一番心里有数了,到时将粮食,尤其是夏天,将奶豆腐都可以存放到地窖和地窝子里。

    今年房子都够呛能盖上。

    没空。

    别看手里拿的银钱挺多,为了这些银钱,一干最起码就是大半年,所有的人都要先可种地来。

    去外面雇人盖,雇人也没有人啊?这不能被征走的都走了?

    北方地多,估计存粮也多,人烟却稀少。照两广、照湘江兵人数,差远了。

    朝廷应是也没办法,必须要大量征兵。

    外村那些家家户户的地,从开春一直到秋收就够忙的。

    宋福生出了地窖,接过大伯递给他的火把,环顾一圈心想:今年能将连外墙带仓房盖出来、再倒空多挖出一些地窝子就不错不错的。

    马老太她们在打包行李。

    别看他们没来几个月,可就这几个月间,破家又值了万贯。

    一收拾吓一跳,这么多盆子嘛,我二儿真挺能干。

    第二日,一大早,员外爷一家偷摸拉着几袋子粮食到位。

    员外爷一家现在是出来一趟就倒动,一点不见外,粮食干脆往大伙的粮食上扔,吃去呗。

    倒是宋阿爷给他记着账。

    宋福生召开全村大会。

    今日会上,众人的脸特别精彩。

    都有挂彩的。

    像四嫂子的男人脸上就有挠痕。

    昨个丈母娘一家子来了,进屋就打他媳妇。四嫂子男人就不让了,娶回家就是他的人,凭啥一把岁数还挨娘家打。过去护媳妇,好嘛,丈母娘连女婿一起揍。

    像这样的情况很多。

    听说,昨日只断绝母女关系的就有好几十家。

    断亲的那更是一百零七户没一户逃脱的,门摔的叮咣响。

    连任公信不在家都没跑了。

    他大肚子小媳妇娘家,还有他二儿媳妇娘家。通通找上门。

    宋福生为安慰大家,率先说的不是介绍员外爷一家,而是告诉大家,除了你们报上名的壮劳力顶徭役,其他活不白干。

    “啥?”一个个顶着挨揍的脸兴奋了。

    哎呦,这可得好好喂牛啊,回头就将家里不挣钱的牲口撵出来,给大奶牛安排好地方,喂的好、伺候的好,出的奶就多,奶多,就能多做几块奶豆腐,那都是银钱。

    就有那后悔的,又被小心眼耽误了,怎么当初不多领养几头,以为白伺候,当初竟觉得领家一头两头是占了便宜。完了,没有后悔药。

    宋福生给大家介绍:“你们的队长,马队长。”

    马队长挥手示意:一会儿散会,村里各户的老娘们来寻我,咱们要先搭棚子,家家将自个的大铁锅拔掉,凑一起整齐划一学做奶豆腐,好了,我的话讲完了。

    然后宋福生才介绍员外爷一家。

    “这是我们村的新成员,已经谈好,将翟家的偏房买了下来,他家以后就住那。”

    将具体情况讲了讲,特意强调,员外爷一家的肉松也是能让上面相中咱们村的原因,而且你们养的鸡鸭鹅猪,只要比外面的肉价低一点,就全收。

    全收?村里养殖的几家率先表示欢迎。来的好,正愁今年这些带毛的怎么办呢。

    宋福生和员外爷对视一眼,他俩私下也已经谈好,员外爷带着他俩儿子负责收肉,宋福生他大哥宋福财带着几人负责在家加工。上面到时收的价钱,去掉本,两伙一人一半。

    “下面我念到名字的,一会儿散会就报道,找宋福喜。”

    宋福生念的都是抵徭役会些木匠手艺的,这些先和宋福喜干木匠活。

    “剩下的,跟高叔后面走,今日起,扒房。”建辣椒基地。

    高屠户举了下手,示意村里人,他就是高叔。

    任族长在会议的最后愤怒补充:“再有寻我这个那个的,可以。对,你们没听错,可以救你们兄弟女婿,救谁都行,将你们家的名额给你们想帮忙的人,你们家人去服兵役去吧。名字报到我这,我去给你寻县令大人,名字改一改。”

    一看是真急了,可见昨日给气的不轻。

    村里人在下面也急了:不了不了,这都能挣钱啦,更不能让给他们了。他们又没疯。

    就是在这时,任公信回来了。

    他走了两天,出去时还算精神抖擞,回来时已经病了。

    从骡子车下来,是靠任子笙派来的两名小厮扶下来的。

    任公信的出现,像是在给村里人现身说法一样,更让村里人后怕唏嘘,“可不能帮亲属,亲属再亲,能有自家儿子亲吗?你瞅瞅任公信就晓得了,多惨。”

    任公信抱住宋福生的腿就哭。

    宋福生急忙和两名小厮一起拽他。

    “子傲我知道他准信儿,可我二儿没找到,送出去了就四散分开,不知道被分哪去啦。”

    再可恶的人,此时他哭的也很可怜,尤其任子玖的婆娘和孩子一起跟着哭。

    任公信鼻涕一把泪一把,一会儿说二儿子是让他给祸害丢了。一会儿说,押队的官差啥也不是,连字竟不会写,东西南北分人,连名单也没有,这才寻不到子玖到底被分去了哪。

    “那你大儿是怎么说的?”连任族长都皱眉问了。

    大儿?

    大儿又被他揍了一顿。

    说实在的,作闹到最后,大儿满嘴火泡,他也不忍心,可他没能耐,只能逼着大儿再找。怕子笙要是放弃寻找,子玖更没希望。

    今日是大儿媳给他一顿骂,赶了出来。

    任公信觉得大儿也就那点本事了,没回答任族长,仰着头祈求地看宋福生:“孩子,叔求你了,帮我寻一寻,以前都是我不对,叔给你赔礼,给你赔礼。”

    宋福生拦住又要鞠躬的任公信:“我会帮你打听,有机会我就打听。但是很多衙门口,不是咱老百姓想进就能进的,我也是能力有限。只有在送粮时才能混进衙门问一问。”

    “你答应了?”

    “恩。”

    “不知为何,你应了我就觉得能有戏,真的,叔眼下就信你。”

    村里人:这宋福生是真仁义人。可不是装的,他们亲眼瞅着呢。

    任公信泪眼模糊:他刚才说的是真心话,过了几次事,事实证明,就觉得这小子好像会点啥,心里忽然又有了希望。

    同时也清楚,这小子不该他欠他的,不能逼人家。关键逼他马上去寻也不会听啊,不像子笙。

    那也成。

    宋福生和他家子笙双管齐下,总比子笙一人忙活强。

    任公信用手抹了把脸,心想:我不能闹啊,我得好好表现,表现越好,那小子过意不去才能给寻人,这叫以情动人:“那啥,你们在作甚,有没有我能帮忙的?”

    宋福生心里长舒出一口气。

    这老小子能不折腾就中。

    别小看老头,折腾起来一点不比老太太唱念做打差,特会作妖。

    ……

    桥上,八家老太太在村里人的帮助下,搬家。

    一台台推车装的满满的,运到村里。

    而河对岸这里,汉子们正齐声吼着:“一二三,推!”

    哐,半面墙倒了,砸起一地的灰烟。

    扩大辣椒基地,种植秧苗,正式动工。

    几百名汉子,推墙的,和泥抹砖预备要搭火墙的,一块块摞砖的,一个个背影刨地,震到虎口疼正在松土的。

    任家村的一众人不知道,巧了,整个皇朝也是在这一日开战。

    之前,檄文满天飞时。

    临界吴王不承认新皇,也不提来跪先皇。

    而是让他眼中依旧是那个懦弱的燕王弟弟给母妃送来。

    燕王为何在几位王爷眼中是懦弱的弟弟?

    在几个王爷眼里:

    第一,当年父皇让燕王滚北面去,屁都没敢放就来了荒芜之地。

    二,来了北方这么多年,那游牧蛮夷算个屁,竟还没收拾。任由那几个部落存在?

    三,这些年,这几个王爷互相挑衅,唯独燕王死死守着荒芜之地。成也好,败也罢,不敢扩展。

    而且竟爱干让他们嗤笑的事。

    比如自个那荒芜之地都什么样了?还在冲大尾巴狼,竟放进去很多难民。

    嗤笑燕王,想靠仁德就想得天下?幼稚。现在又拿着一个不知是不是被改写的破诏书,就说要遵遗照登基?

    总之,这么多年积累的等等原因,致使吴王很嚣张,认为燕王的所有行为都非常可笑。

    所以他回话,不但不承认你,还要给我母妃送来,否则……

    曾经的燕王、如今的新皇,真就听了吴王的话,立马给吴王的母妃送去了。

    一个戴着小锁头的木盒。

    吴王打开锁,勃然大怒,吴王母妃的项上人头一颗。

第四百六十八章 撸起袖子加油干(一更)

    就在吴王一掌将桌子震裂之时,他接连得到好几个消息。

    “什么!”

    他不承认的新皇,那个从前在他心里极其懦弱的燕王,已经抢先一步来攻打他了。

    由大将军王,亲率大军,号称“讨逆平叛”,已经浩浩荡荡开奔而来,即将兵临城下。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

    原驰蜡象的北方雪原,新皇的训练已久的部队,像一条蜿蜒的大河奔流向前,先头已经走出几十里地,殿后的部队还在后面忘不掉尽头。

    而新皇管辖的地域,像幽州城、镇江城等近二十几个边城,也不断地有队伍涌出,汇合,向南开拔,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山海关。

    一批一批又一批的士兵,不间歇地被后方送了上来。

    一张张年轻的脸,背着行囊,扛着新发到手的长矛,挎着佩刀列队站好。

    朔气传金柝,寒光照铁衣。

    这些士兵表情漠然,但内心暗潮涌动,大多数人都已然明白,古来征战几人回,从现在开始,就要踏上茫茫征程,等着自己的,要么凯旋荣归,拜将封侯,更大的可能是血染沙场,马革裹尸。

    一句话,打不下江山,就不能回家。

    至于逃?退缩?不敢想。

    每只队伍中都有一支特殊的支队,就是俗称的督战队,冲锋时跟在他们后面,看谁胆怯,谁敢临阵脱逃,马上手起刀落,格杀勿论,绝不手软。

    怎么都是死,冲上去还有一丝生的希望。

    “杀,杀!”

    ……

    户部的毛大人,正站在院子里。

    老爷子望着晚冬凛蓝的长空,慨叹道:自己默默地为这场战争做了这许多年的准备工作,终于可以验证一下自己的设想,实现自己的抱负了。

    魏大人找来时,看到的就是上司捻着胡须抬头望天的场景。

    他是来请示第一批运粮队伍是否立即跟随大军出发,这个已经由尚书大人做了批示,现在只待毛侍郎一声令下。

    “准!”

    打仗,打的绝不只是前方将帅们的运筹帷幄和士兵们的浴血厮杀,更是打的后勤保障,拼的永远是王朝由上至下的动员速度和能力,各个官僚体系间的协调能力与运转效率,一言蔽之——综合国力。

    随着毛大人的这一声准,各城池蓄势待发的运粮队伍也鱼贯而出,紧紧跟随着先前出发的作战队伍。

    肩挑手推。

    民夫们在随后的长长岁月中,就要靠着双手双脚,每日不停地跋山涉水,露宿风餐,行走在这场旷世大战的历史画卷中。

    与此同时。

    任家村的早上。

    妇女们坐在一头头奶牛旁边,开始了挤奶的工作。

    用自家刷洗干净的木桶接奶,没管组织要新桶,可给宋福喜他们省了很多力气。

    妇女们拎着牛奶桶出门时还会打听几句:“你家三头接出几桶?”

    “就这桶,我家能挤出四桶。”

    “你家咋那么多呢,回头我可得向嫂子你取取经,这牛养起来是不是有啥窍门呀?”

    “恩那,昨下黑,我还让几个丫头用自家麸皮拌草喂了一顿。”

    前方婆子回头喊:“快别唠了,集合啦。”

    妇女们连忙带着家里能帮干活的孩子,拎着牛奶桶加快脚步朝前走。

    村口这儿,进村后往各家去的主路上,昨个就搭好了长长的油棚子。

    家家都出力了,你一块我一块地搭好了油布。

    马老太率着几位老姐妹,拉开了架势,正站在八口大锅前。

    锅在正前方,老太太们量过距离,保证自儿在展示时,那一百多户妇女能看清她们的动作。

    “到齐了没?”

    九嫂子:“队长,到齐了。”

    “好,咱们开始。”

    八个老太太齐刷刷蹲下烧火,一番操作,将火捅得更旺了些。

    对面一百零七家或婆子或媳妇,也学着做同样的动作。

    火燃起来,八个老太太同时将左手放在锅里,用手心感受大铁锅热没热透。

    对面众人,照方抓药,也将手放了进去。

    感没感觉到热乎气不知道,但一个个眼睛都盯得紧紧一丝不苟的。

    将预先储存的牛奶倒进锅里,“来,左手跟我一起捅捅火,让火苗子蹿起来,蹿得越高越好。右手跟我一起用勺画圈搅,搅,不要停,搅……”

    马老太她们这面已经搅和上了,宋茯苓则带着姐姐妹妹几十个小丫头在河对岸咳嗽着。

    新搭的烤炉说到底还是不好烧,砖并没有完全干,烧起来呼呼往外冒黑烟。

    姑娘们一个个正坐在小板凳上,添柴涌火熏烤炉,小脸各个造的像花猫一样。

    “咳咳咳,咳咳。”

    几十个姑娘连声咳嗽,呛的眼泪都出来了,那也不影响听院子里的热闹。

    院子里几百号汉子。

    宋富贵踩着梯子在房顶上质问:“谁谁谁,这谁啊?手脏也不知洗洗,油纸这还没铺上,印上一堆爪印子!”

    “嗳?那谁,给我整几块石头压上,”田喜发站在另一间房顶喊道。

    大白胖娘们的男人转身去取石头时摔了个跟头,他也喝问道:“这谁呀,木板子摆这儿干啥?”

    村里多少懂点木匠活儿的人都聚在这里,算上宋福喜在内拢共二十六人。

    二十六个鲁班一边干活一边齐声拧眉道:“都瞅着些,别给俺们踩着,上胶了。”

    他们还嫌别人踩了板子。

    没被扒的几家里。

    钱佩英正和一帮嫂子编着草垫子,帮忙缝制扇新辣椒基地的破棉被。

    这边的活,干上一会儿还要抽身去煮饭、这么老多人吃饭,连钱佩英都得跟着上场帮忙,要不然可是忙不过来。

    这些当徭役干活的,从今日起就正式和他们一同吃饭了,亏得之前为招待耿副尉准备了好些餐盘,村里各家也离得近,这些汉子也有能自带碗筷的,倒也应付得来。

    此时的宋福生,正骑着小红驰骋在道上,一路可以看到竖着几十个“任家村”的指示标牌。

    他要去童谣镇一趟。

    一方面是给女儿取定制的面包盘。

    一方面是县令寻他,约莫是他们这伙人的口粮问题解决了。

第四百六十九章 我的团长我的团(二更)

    一台台粮车进村,推车的都是村里的小子。

    宋福生在县里特意派人回来给传的话。

    任族长接到消息,立即召集人手去了童谣镇。

    马老太她们互相你攥我手,我攥你手,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听说,是县令大人号召童谣镇数得上名的乡绅地主捐的粮食。

    一夜过后就凑了这么多,是捐。

    乡绅富户们在县令大人的带动下纷纷表示:任家村只管甩开膀子卖力干,全县都在后面支持。军需村,是整个县的荣誉。

    据推粮回来的这些小子们说,且今日童谣镇人很多。

    县令大人正喊的口号震天响,又组织了好些富户,不止那些数得上名的。

    喊出的口号大致意思是:一支竹篙,难渡汪洋,众人划桨,猛龙过江。

    开战了,让富户们有钱出钱,有粮出粮。

    县衙的官差也全部出动,像捕头齐鸣不仅要维持刚被征兵过后的治安,而且还要向百姓们宣传:

    从现在开始,各家各户从嘴里省出的每一粒粮,救的不是别人,救的或许就是你家在前线的孩。

    胡县令要以童谣镇的名义,凑粮,向朝廷捐送。

    “我三儿啥时候回来?”

    任族长骄傲地告知马老太:像这样的动员大会,福生是要列席的,被要求发言。这不嘛,他就回不来。最起码他得和那些送咱粮的人客气一番哪。别着急,城门关他也能出来,都认识他。

    说完就急匆匆往河对岸去。

    任族长现在和宋阿爷越来越配合默契。

    宋阿爷负责管具体干什么活,由河对岸那伙人新选出的各小队长带头,宋阿爷指定到小队长头上,从早到晚一样样活计安排。

    任族长认为自己就是负责管人的,村里人,河对岸那伙人,具体干各种活的人手安排。

    而宋福生作为他们任家村的“团长”,是负责一系列大事,有事拿不定就请示。

    虽然任族长搞不懂为啥叫团长,但是既然人家要求了,就别大兄弟大侄子大孙子的叫了。说实话,不习惯,他也正在慢慢改,慢慢就能不别扭的将福生叫成团长。

    八个老太太听任族长讲完这些,那个骄傲劲儿就别提了。

    回过头就冲一百零七户的妇女同志们喊话:“好好干,卖力干。”

    任公信病了,但他家之前也领养了奶牛,两头。和村里女人一起熬制奶豆腐的是任公信的二儿媳。

    任子玖的婆娘,让任子玖的小妾留家照顾任公信那大肚子小媳妇。

    这个决定,很出乎那位小妾的意料。以为任子玖不在家,那婆娘逮到机会得往死里使唤她。

    没想到那婆娘竟自个挑重活去和村里人一起熬制奶豆腐,挤牛奶、喂牛。

    而且还将孩子带出去,让任子玖唯一的根帮着干活。那孩子平时在家都不干活,就知道傻玩,现在竟让干活?不是应该对那孩子更好吗?毕竟任子玖不在家,那就是她的命啊。

    别说这名小妾想不通,就是任公信的大肚子媳妇也看不懂。

    任公信也有问过,二儿媳缓过来没有。

    本以为二儿媳会作闹一番,但是听说,只抱着孙子哭了大半宿,也不知与孙子讲了些啥,娘俩就和村里人一起干了。

    这一出搞得任公信更是听完心难受,让他大肚子媳妇和二儿子纳的小妾务必家里的活计不准累到二儿媳,煮饭什么的,让吃现成的。

    “你要去哪?”钱佩英放下手里的针线,瞪眼看着四壮。

    四壮很简单地比划了两下。

    住在一起这么久,钱佩英居然能从这敷衍的动作中,看懂四壮要去哪,“去奉天城干啥呀。”

    四壮像堵墙杵在门口,抿嘴不吱声。

    钱佩英:“……”这要是她儿子就得骂两句。那怎的,还不能问问啊。

    你瞅她一天天的,老宋不敢给她气受,却总受孩子们的气。

    看闺女脸色,时刻观察米寿的小情绪,跟在四壮后面墨迹。

    从洗头洗脚让吃饱饭,到问四壮去哪也不告诉,经常性对她带搭不理。

    钱佩英下了炕,去女儿那屋翻包,掏出一两碎银子。

    大小伙子出门,身上不带钱哪能行,别再是有啥东西要买。

    男孩子不方便与她说?

    “我会和阿爷打招呼,那你明天愿意进城就去吧,我告诉你啊,不准太晚回来。你要是晚回,下次我就不准你出去了。”

    四壮急忙点点头。

    “带着本子笔,能对付写出字了吧?外面查的严,一看你这小年轻怎么没被征,要是被询问,好好写纸上告诉你是谁家的,别动手。”

    四壮没听完就已经出去了,接着帮家里干活。他在主要劳动力里还格外突出,谁也没有他干的多。

    钱佩英重新拿起针线笼,眯眼穿针,一边穿针引线一边心想:

    将来还是给闺女寻个爱说话的女婿吧,只干活还是不行,闷得慌。

    不过,话说回来,能干憨厚的吧,一般都不爱吱声。

    爱吱声的吧,甜言蜜语,心眼子多,总觉得占滑头的比例大。

    她闺女心眼实在,要是掏了真心,别再让那油嘴滑舌的给糊弄了。

    “娘,你琢磨什么呢。”

    钱佩英头不抬,顺嘴回道:“啊,我这不寻思像你爹这样的人,打着灯笼都难找。不讲吃不讲穿,好的永远先可咱娘俩。能说能笑更能干,还能担事。你说像他这样的男的,咋就那么少。”

    宋茯苓挠挠头:这是为点啥呀,猝不及防,吃口狗粮。

    ——

    奉天城。

    四壮熟门熟路扣大门。

    巧了,宝珠才收拾好自己,正打算今日去任家村看看马老太她们。

    也不知征兵,奶奶她们怎么样了。

    这几日她也是和哥哥犯愁,才安排完。

    大门才响了两声,宝珠就将门打开:“是你?”

    然后宝珠就觉得很奇怪,她自己家,怎么变成跟在四壮后面绕。

    四壮都没仔细看喜爱的姑娘胖了瘦了,就风风火火直奔人家仓房看粮袋子,检查多还是少。翻地窖,看人家菜存的够不够吃。要是不够,他打算自己想办法,靠抢也要给宝珠送粮,不能让饿瘦。

    宝珠很少纳闷你这是干啥,却没空计较,只顾问关心的人:“你们去了几个人,宋三叔有没有被征走?奶奶和茯苓姑娘眼下怎么样。”

    四壮检查一番后,终于直视宝珠,指着大德子挂在屋里的衣裳。

    宝珠懂四壮想问啥,就告诉道,她哥本是能回国公府的,由于腿脚不行,征兵也征不到他头上。

    可哥哥背着她,竟主动托了国公府以前的老管家,去了城防那里帮养军马。非要出一份力。

    还说,不在家,也能省出一份口粮给妹妹,让好好在家。

    宝珠气愤说:“他就是拿省口粮当借口,去陆家也能省。”

    四壮在本子上写:能给你哥送信,让他知晓你去任家村吗?

    宝珠愣愣道,城防,能,找国公府的老管家就能传话。

    那走吧。

    “啥?”

    专门拉脚的牛车上,这里坐着好些花一两个铜板等待发车的人。

    四壮他们一到,就凑齐一车,可以发车了。

    四壮选择离宝珠远远的位置坐下,但是却递过来一直扛着的棉被,示意宝珠围好。

    蹭了半截路,剩下的路就要靠腿走了。

    四壮将棉被打包好扛着,在前面放慢步子走。

    宝珠在后面,时不时抬眼看看前方高大的背影。

    四壮走着走着,忽然回眸,从怀里掏出块热乎饼,还知道饭点到了,要让女孩子垫垫肚,水囊也解下来,用满是茧子的手,蹭了蹭水囊口,免得人家嫌他脏。

第四百七十章 被赖上了(一更)

    宝珠进村。

    马老太很吃惊,拎着木勺带小跑赶过来,还问哪:

    “四壮,你是啥时候走的?我怎么不晓得。”

    “宝珠,咋样啊,我还惦记呢。但想着你没啥大事,你哥也不会被征,这一天天给我忙的,脚打后脑勺。你们俩是搁哪碰见啦?怎么是一起回?”

    田婆子亲切地拽住宝珠的手,“这小胖手冰凉,走走走,回家,到家说。”

    路上。

    马老太给宝珠介绍葛二妞她们:“这都是你奶奶。”

    有村里婆子们好信儿问,“队长,谁呀?”

    马老太没说是以前店里小丫鬟之类的。

    她是晓得的。

    别看村里人只是农民,但是对丫鬟啥的,还低看一眼呢。

    村里要是有哪家过不下去,将孩子签契卖到大户人家当丫鬟,往后即便穿着绫罗绸缎回来,让娘家真借了光,在正经过日子人家眼里,也仍被瞧不起。是一件被人戳脊梁骨的事。

    正经人家眼里,家里再穷,也不能让孩子出去伺候人,签了契,就生死不归自家人管,那可不行。

    不过,话说回来,宝珠不属于被父母卖与陆家的情况,是根上爹娘就是陆家的家仆。

    可咱没必要和村里人废话不是?他们别再听不懂,好好的闺女,给瞎传一通犯不上。

    再说,与外人讲话,那么实在作甚。

    “啊,奉天城里来的,亲属家的孙女,我干孙女。”

    ……

    “胖丫啊,胖丫?”

    宋茯苓从点心房出来:“宝珠?”一眼就看到了奶奶身边的宝珠。

    女孩小脸红扑扑,被冻的累的,走了老远的路才到村里。瞅着宋茯苓笑。

    当天,大伙就都了解到宝珠的情况了。

    这就是那个在封城期间,兄妹俩掏出积蓄不去排队抢粮,很是实在,死守点心店给垫钱,且父母早亡的苦命宝珠。

    哥哥大德子,这回又干了一把实在事,没被征兵却主动给前线养马去了。

    这俩孩子的心性,一听就顶顶好。

    阿爷说,“住下吧。一个小丫头,自个在家可不中。明儿将口粮拉来,大门锁好,就在这干活。你本就是点心店的,这里正好缺人,跟着姐姐妹妹们一起挣俩钱,也不算白在这里呆着。”

    住在哪呢。

    马老太让大丫二丫带着宝珠,和李秀她们都住在河这面,方便干活。

    一炕的小丫头,也没那些讲究。

    总是比去三儿家和胖丫住一起强。

    三儿家虽然有地方,但是隔着炕墙,宝珠又不是三儿的闺女,女孩这么大了,不是那么回事。再说牛掌柜岁数大了不算,三儿家还有个四壮呐,那得隔开,对不?

    所以,看马老太这态度就晓得,她误会了。

    老太太以为四壮今日进城,是小孙女不放心宝珠,打发四壮跑一趟腿。

    其实,不止老太太,宝珠也是这么认为的。

    茯苓姑娘,对她一直是,唉,该怎么形容呢?她很幸运。

    她宝珠也早已将茯苓姑娘放在了心窝窝里。

    茯苓姑娘:“……”

    晚上。

    宋福生、宋茯苓、钱佩英在灶房里,望着四壮。

    一家三口思想同步,用眼神交流,在心里响起了吉祥三宝的音乐:

    “老妈?”

    “嗳。”

    “你知道他是去接宝珠了吗?”

    “不知道啊。”还给揣上了一两银子哪。

    站在中间的宋茯苓,又看向左手边的宋福生:

    老爸?

    嗳。

    你知道他拿我撒谎了吗?

    不知道啊。

    他这是相中人家了吧?

    是个有正事的。

    那这时候能结亲吗?

    不能吧。

    宋茯苓:噢天么的。

    一家三口,望着四壮,三脸懵逼。

    宋福生双手叉腰,扬了扬下巴,示意四壮跟他去小屋。

    孩子大了,操心的地方就多。

    尤其是四壮,更是需要多嘱咐,因为这小子“三观不正。”

    没错,在宋福生心里,四壮真就属于“三观不正。”

    打比方,你要跟他说,家里很缺银钱,需要四壮你想办法去弄回些银子,好嘛,第二天准没影。

    搞不到,不会回。

    在搞钱的过程中,这小子也不会去思考挣钱的手段对与错,只会记住,家里急缺钱,需要尽快弄回。

    尽快,那就不一定在外面干了啥。

    愣小子一向只记住目标,至于怎么做到,压根不在考虑之中,从不受“人生观价值观”的影响,为达目的能不择手段。

    就这样的四壮,能不多嘱咐几句吗?

    他现在一门心思稀罕人家姑娘,宋福生担心:别再稀罕狠了干出糊涂事。

    “四壮啊,叔已经知道你对宝珠的心思。”

    四壮点点头,很是干脆的承认。

    “可是时机不对。宝珠现在借住在咱家干活,以为是茯苓给叫来的,你要是成天往人姑娘跟前儿凑,眼睛发直总瞟,你以为别人看不出来,但是谁也不瞎,日子长了,准保发现,也容易吓到人姑娘家。”

    四壮沉默了一会儿,不看姑娘很难,却仍点了下头。

    在心里记住了,以后不再看宝珠,免得被吓到。

    宋福生急忙夸奖:

    “嗳,这就对了。

    你就想着,对人名声也不好。

    咱就是娶,等稳定稳定的,把这一关度过去,大大方方去和人哥哥提亲,咱有啥都给人家,用诚意打动。

    可不能还没有提亲过明路,就惦记对人捅捅咕咕,惹的人家名声不好。

    那不是稀罕,那是骚扰。”

    四壮再次点了下头,记住了,要提亲后才能骚扰。

    宋福生想了想,继续道:

    “咱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叔带着你,不会总是这样。

    将来,叔会给寻一个不用说话还能将日子过的挺好的活计。

    让宝珠他哥看看,咱就是不会说话又咋了,咱比大多数的小伙子都强,让人放心将妹妹交给你。

    唉,定会给你寻个这样的活,你就记住好好跟着我干吧。”

    宋福生说完就走了。

    四壮扭头望着门帘子,狠狠一点头。

    这回他记住的重点是:

    一,主子说,好好干。明日开始,他要更卖力。

    二,主子定能让他娶上宝珠。

    后来,四壮其实靠自个,就寻到了能娶上宝珠的活计。

    可是他不干了。

    宋福生问他为啥辞职。

    四壮写道:只有跟在你的后面,才能寻到娶宝珠的活计。

    给宋福生气的……

第四百七十一章 为了少挨累很是费心思(二更)

    还好,宋福生此时并不知道在四壮的问题上,又给自个挖个坑。

    怎么不是坑?

    他要是混的不好,去哪给四壮安排工作?怎么也得比丢了的工作更体面一些吧?

    宋福生在斜眼瞅米寿的头顶。

    小小的人,蹲在那,小手拿着擦脚布,在认真地给姑父擦脚。

    也不知这小子,再过些年,有没有他四壮哥的能耐,忽然就会往家领姑娘了。

    米寿擦完刚要起身,宋福生抖着俩大脚丫子说:“你这活干的不利索。倒是闻闻,洗没洗净,我每回给你洗完是不是闻了?”

    “咦,还是臭。”米寿真就闻了。

    “哈哈哈,”宋福生一把抄起米寿,抱进怀里好顿磋磨,给孩子愣是磋磨困了。

    放进被窝,三口人很默契地开始倒计时。

    大约二十分钟后。

    宋福生凑近米寿耳边:“咕咕,”试探孩子睡没睡熟,被钱佩英给了一拳头。

    一天天可没正行了。

    宋茯苓在炕那面也憋不住笑,随后眼睛一翻,进入空间。

    “啊,还是我的床舒服,我的床,我的床!”噗通,宋茯苓大字型仰躺在床上,两只小手不闲着,像摸着心爱的人一样,温柔地摸着她的大床。

    钱佩英进入空间第一件事,嘴里叼着苹果,打开冰箱拿出瓶酸奶,来到闺女的卧室门口,对准闺女一扔,闺女在床上一个鲤鱼跳接住,钱佩英转身就走,直奔厨房。

    找出酱油、香油香、菜、蒜,一边吃苹果,一边切牛肉,又咣咣咣一顿拍黄瓜,柿子拌糖,眨眼间,她就整了几个小菜。

    啤酒饮料矿泉水,洋葱圈薯片巧克力。

    以前在钱佩英眼中最垃圾的食品,眼下她比谁都爱吃。

    这空间就是不能做饭,没电、

    想将柴火拿到空间里来个室内篝火?这里还恒温,怕油烟子放不出去,那往后可遭了罪。

    空间里要是能做饭,钱佩英眨眼的功夫都能做个炸鸡。

    将能吃的,吃完能变出来的,通通摆在餐桌上,钱佩英又拎着一串葡萄回自个卧室了。

    她对着镜子一顿前后左右瞅自己。

    这镜子才是大宝贝呢,以前从没有如此珍惜过一块破镜子,到了古代才知道,能看清自己,竟是一件非常难的事。

    钱佩英对着镜子又仔细观察皮肤,闺女那面霜难怪一万多块,还真可以,不白抹。还有那几样水啊乳液面膜啊,也确实比她的护肤品好。

    坚持了几个月,一层层擦,洗脸用熬出奶豆腐剩下的水,不一样了,一分钱一分货,至少比才到古代那阵细发多了。

    不过,闺女用的有一样不好,眼霜,她用不来,长脂肪粒。

    钱佩英找出个小包,小包是以前去夜市买菜装零钱用的。

    将她自己化妆台上的小棕瓶收了起来,准备带出去。

    小棕瓶,还是老宋领她去迪拜旅游的时候给买的呢。

    老宋那人一天天可惦记她,那次去旅游还给她买了包。

    不要不要的,非要给买,还急眼了,威胁她说:“赶紧挑一个,别逼我说忒克奥。”

    那不能全要啊,吓得她当时急忙挑了一个,就这个。

    钱佩英此时打开衣柜,给那包拎了出来。

    当初背出去,同事都问,如今天天种地。

    现在是不能背了,背出去古代人民也不认识牌子,估摸还得认为没有包袱皮方便。就只能进空间的时候,时不常瞅瞅。

    书房里的老宋。

    请问:那娘俩在干啥呢。

    进来不是为翻书的嘛。

    怎么就留他一人对着眼晕的书柜?

    “你俩赶紧过来。”

    宋茯苓听到她爸叫,率先磨磨蹭蹭过来。

    一进来就一挑眉,老爸翻半天找的那都是什么书。

    伸出小手,将宋福生怀里的青铜时代抽出来,“这里没有你要找的内容。”

    “你拿我读库干什么?”

    “我看这书皮写着1206什么的。”

    “那是几几年第几期的意思,不是讲1206年的事。”

    宋茯苓连续的从宋福生怀里抽出淘汰书,举着最后一本:

    “寡人有疾,拿它干什么呀爹。这是讲三个小故事的书,诗人与医院,蒙古兵和瘟疫,还有一个从美国留学回来的医生,用学的知识给他爹治死的故事。”

    宋福生:亲爹累死累活供着去国外念书,回头还被治死了。一听就知道,那孩子在外面没好好念书。

    唉,他太难了他。

    读书人真不是能装出来的,找书都找不着,还给他翻的直眼晕。

    “那你倒是帮帮我啊。”

    三口人盘腿坐在书房。

    一边吃着,一边画着、翻着书、做笔记,嘴上也不闲,还沟通着。

    “佩英,你见过水车没?”

    “我可是县城人,去哪见过,北方本就少。”

    一句话给宋福生噎住,好,他是农村人,凭小时候记忆在纸上画圈,他见过一种脚踏的,从井里取。

    要说水车谁见的多,宋茯苓。

    她旅游去张家界和广西都见过。

    翻书也东一句西一句的查到了些资料,她对种地一窍不通,也不敢兴趣,没有这方面的书籍。东一句西一句都是各种书带出来的几句话。

    就凭着这些凑出来的资料。

    宋茯苓抢过他爹手里的纸:“你这画的啥呀,”拿橡皮蹭掉自个就开始了。

    小嘴嘀嘀咕咕道:

    “咱们要做大水车,大的才能灌溉六七百亩地。

    根据这本书上提到小水车的轮轴直径,可以按比例算出,我们要是做轮辐直径二十米左右,就能提水高达15到18米左右,合抱粗的轮轴应为这个数据。

    势能转换成动能的过程,要考虑好力的度。

    那么在转轮上装盛水竹筒时,还要考虑与筒车轴呈多少度,流水槽与转轮的距离。”

    宋福生凑过去:“多少度呢。”水车长什么样,见过的都会画,比比划划也能说两句。但是设计出能用的,可不就是得有这个度那个度。

    实现丘陵地山坡地的灌溉,包括建水渠都是有讲究的,能浇水,低处积水时也可用以排水,这些都要有讲究。

    宋茯苓:“别着急啊,我这不算呢嘛。”

    “那你旁边这又画的啥?”

    “风车呀,我怕咱任家村的河流不湍急,只水动力推动主轮转的慢,我给加一个带扇形的风力,在旁边辅助,呼呼呼就能转起来。”

    宋福生憋不住笑了:他闺女,大发,就是厉害。

    “你好好画,爹不瞎参与,你画完明儿个我拿出去实地考察。画错也不要紧,放心大胆的整。”

    得,直接给这一摊甩给了宋茯苓。

    宋福生扯过钱佩英,拿着笔本就出了书房。

    不能在书太多的地方呆着,压抑。

    两口子坐在沙发上,喝着啤酒饮料吃着小菜,越聊越投机。

    “弄个移动轮子,移动轮后面接犁。这犁头我重新给设计了,我管它叫搂锄,前头尖尖的,草直接就能割断,深挖效果也好,你看咋样。”

    钱佩英喝口可乐:“你可真厉害。”

    宋福生又急忙告诉:“然后再安个扶手,就不用弯腰了,推着走,溜溜达达,边走就能边犁地。”

    钱佩英:“扶手你最好弄个能调节的,根据身高调节高矮,大伙都能直起腰犁。而且这个犁,老宋你最好也能整那种能拆卸的。到时给犁头撤下来,换成耙子,给土地平整也能省不少事。这叫一样工具两样用。”

    “那得用螺丝,拆卸能拧的,用鱼鳔胶指定不行。”

    钱佩英:“回头把陆畔坐在榨汁机上的螺丝拧下来,拿着去找师傅给做,人家要是问是谁设计的螺丝,你就说是陆畔干的。”

第四百七十二章 大捷(一更)

    宋福生将起名叫“摩天轮”的图纸递给宋福喜。

    二十六个木工,凑头看纸上各种角度图,看完第一反应就是团长疯了。

    就他们这二把刀手艺,真的能做出来吗?

    “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要相信自己。”

    宋福生硬着头皮留下这句话就走了。

    他也没想到,明明书上有记载,古代是有筒车也就是水车的。是古代劳动人民的智慧之一。

    可是也不知是北方这里没流行起来,只有南方有这个?

    还是封闭了太多年,信息不发达,南方有,但这里没有。

    这图纸拿出来,问了宋阿爷,问了任族长,问了好些老人。问谁,谁都说没见过。

    不过,图纸既然已经费挺大劲设计了出来,那就要做。咬死了你们只是不知道而已,别的地方有,只不过咱这个改良了一下。

    宋福喜望着三弟的背影。

    三弟都敢想,他还有啥可不敢干的。

    无非就是很费木料和力气呗。

    “试试?”

    那二十多名二把刀木匠齐声道:“那就试试。”

    画的挺漂亮,不试试那不白瞎了嘛。

    有了“摩天轮”在前,非要用任家村的河里水,靠风力、水利,不费柴火不费力气,不用一桶桶打水让耕牛拉到田里,就要灌溉六七百亩田,这种“天方夜谭”的想法都能出现,那么改良耕具,要“祸害”他们吃饭的家伙什,就不那么难以接受了。

    当第一批五把新型犁地试验品拿回时。

    那天,宋阿爷的神情,像个定影一样。

    宋阿爷蹲下身,细看宋福生设计的“搂锄”,用手指试探搂锄前端的尖尖,又摸了摸两个轮子。

    随后他扶住用螺丝拧住能伸缩高矮的木车把,就在自家院子里转圈犁上了地。

    试了好一会儿,都累冒汗了,老爷子才像新得了一个玩具般,兴奋地笑着回眸喊:“生娃子,这是个什么神仙宝物,就我这岁数都能一天犁上五亩地。”

    一笑,少了半口牙。

    宋福生回望宋阿爷,笑的眼睛也出了皱纹。

    接下来的日子,宋福生的侧重点就全放在了这两件事上。

    将辣椒基地,完全甩给了钱佩英和牛掌柜。

    钱佩英和牛掌柜,每日要给六个辣椒大棚烧火墙,打井浇水,伺候辣椒。

    包括撒种育秧苗的活,也全在他俩身上。

    宋福生跑了两次城里,前后定了三百两银钱的新型犁地工具。

    工具安排完,他就带着村里种田经验足的老爷子们,日日泡在大地里。

    手里拿的小本子已经记满,虚心听取这些种地老把式的意见。

    一天走下来,在村里的田间地头走的步数,愣是比逃荒那阵一日赶路走的还多。

    累的宋福生,头几日晚上夜夜贴膏药,后来差点都适应这种强度了,一天不走就闹心。

    就为了将水渠设计的合理一些,真的能做到旱时有水灌溉,积水时也能排水,宋福生可谓煞费苦心。

    还好,一个好汉三个帮,他这个团长越来越受大伙信任,即便村里人没见过水车,也一个个将一生的种地经验全倒给他。

    不白忙,水渠的设计方案定了下来。

    开干。

    一部分汉子,在马老太带着奶豆腐妇女队搅合牛奶的声音中,在宋茯苓带领黑列巴姑娘队一锅锅往院子台上倒面包的声音中,在宋福财几个“大厨”煸炒鸡肉松的声音中,挥舞着镰刀刷刷刷开始提前割草,荒地那草,长老高了。

    另一部分汉子,开始向水渠的指定地点拉石头。

    预备深挖出沟,用石头筑起水渠。

    村里人都清楚,河对岸那伙人累一冬,攒了不少石头,本是预备要盖房用的,现在却要拿出来建这个。

    没等任族长站出来。

    村里任三叔他们几个老头就说:

    “不怕,等地种上了,咱家家户户锄草不那么忙时,大伙一起去山里帮你们捡石头。一百多户呢,一家捡一些就能给你们攒不少。到时咱再留着盖房用。”

    如果说,前方的兵士犹如湍流的河水,震惊了那几位王爷,一批又一批在向前线不停涌动。

    北方那个荒芜之地的兵,就像杀不完似的。

    那么任家村这大片荒地上的汉子们,就像一条有曲线的小溪一样,一人几百米在用石头筑水渠。

    他们每日天不亮就出现在大地,天黑看不到人影才会撤回。

    眼下粮食多金贵,宋阿爷是位多抠门的老爷子呢。

    他却在吃饭时招呼的是:“娃子们,吃饱喽,家里干的稀的都有。”

    河对岸做的饭食,让村里家家户户提起时,心歪的人家都会翘大拇指。

    因为河对岸那伙人,真没亏待家里这些去抵徭役的小子。

    像九嫂子他家在村里属于条件上等的,家里小子去那面干完活回来问,“吃的咋样?”

    据说,竟然和九嫂子他家吃的差不多。

    四百多口子人吃饭,汤里还能见到荤腥,并且吃的花样还多,一听就是费了心思的。

    一个月后。

    放荒。

    宋茯苓在家里炕上坐着也能被呛到,戴着口罩。

    大片的地一起放荒,空气太污染,贼呛得慌。

    她是能在屋里呆着,决不出去。

    倒是孩子们,天一暖和,圈不住了。

    “米寿,戴上帽子再出门。”

    “姑母,不冷,戴帽子冒汗。”

    钱佩英急忙撵出来:“那也得戴上,春捂秋冻。”

    “姑母,你啥时候来呀?”

    钱佩英知道,今日大伙都去看热闹了。

    熬奶豆腐的时辰据说也调整了,就是为看水车转不转起来。

    “我浇完水就去,找到你姐就站一边看,别乱跑。”

    钱佩英又喊宋金宝:“金宝啊,顾着些弟弟妹妹。”

    “晓得啦,三婶。”

    河边这里,正密密麻麻站满了人。

    冰凉的河水淹没上百名汉子们的腿,岸上更是有数不过来的人影在帮忙。

    “一二三!”

    “立起来啦,立起来啦!”好些人一起欢呼。

    任公信两只袖子卷起,一看就是也来帮过忙的样子,他眼睛发直的瞅着“摩天轮”,没见过啊,太稀奇。

    随后,除了烤炉房的姑娘们正在和一锅锅黑列巴作战,满村人开始齐齐的一惊一乍。

    “转起来,真转起来啦!”

    “那谁,你们几个快起开,别挡风。”

    大白胖娘们低头瞅瞅自个,她这身材能挡多点风,咋就当众人面让她起开,人家不要面子的啊?

    大白拽着四嫂子忽然惊呼道:“妈呀,你瞅瞅,舀起水啦!”

    随着这声惊呼,全村百姓也七嘴八舌跟着鼓掌惊叫开。他们眼不眨望着流水槽的水流,又情不自禁一个个跟着水流沿着水渠走。

    就在“摩天轮”立起这日,又是很凑巧的,前线传来大捷,吴王全线后撤。

    那几位和吴王很是不对付的王爷,都不得不出手帮他。

第四百七十三章 越来越近(二更)

    村里一大帮人跟着水渠走啊走,回来时还不空手呢。

    干惯活的人,眼里有活。

    看见山边有石块,不空跑,一人搬几块夹几块,没拉车没带袋子,他们就扔一边,给堆成小山。

    回头告诉一声,让宋阿爷那伙人拉回去就成。

    一群人脸上洋溢着兴奋,看完水渠,浩浩荡荡回来时,宋福生在岸边指着任家村这条河奔流的方向,正在和村里有名望的这些男人们讲:

    “修水渠是个大活,尤其是你们这些人的熟地,与我是两个方向,现在也没有那么多人手给你们修。

    等明年的,明年咱早做准确,齐心协力在那面给你们也支起几架水车。

    没啥事我抽空的,赶明去你们那面多走走,看看怎么整水渠路线。”

    宋福生讲这番话时,始终眯眼望着河流的方向,畅想着一步步怎么干活,也就没注意村里人听到他这番话的反应。

    他不知道就这几句话,在村里人的心里留下了怎样的震动。

    或许,宋福生即便知道了也无法完全理解,这大概就是现代人和古代人的差距。

    “我要下河洗个澡!”

    “你洗啥澡啊?这么大岁数。”

    “别拦我。”村里任七叔一把年纪,脱鞋就下了冰凉的河。

    心热,他心太热。

    福生,不,团长,种地苦啊!

    一桶桶水,肩挑手提弄到地里,几桶水浇下去,直起腰一看,一片片大地看不到尽头,都需要用水浇。

    团长,你弄出这东西,还要给村里人也弄,你知不知道对我们有多重要。

    任族长眼圈发红,一手拍在宋福生的肩膀,宋福生才回头。要不然他还在畅想呢。

    “福生福生,有福气的后生,你往后一定会有大福报的。”

    恩?

    宋福生看到任族长说完这话还肯定的点点头,扭身望向后面的村里人。

    结果越来越多的人,在冲他点头。

    宋福生在人群中,寻找妻女的身影。

    小小的米寿,也许并没有听懂大家的话,却笑的格外骄傲。小身板挺的直直的。

    妻子佩英,在悄悄地对他竖了竖大拇指。

    宋福生心想:怎么就成了这样?我是个庸俗的人啊。

    钱佩英与她老公同步,此时望着老宋笑心想:

    以前一直觉得,惦记将自个家日子过好的宋福生,很有魅力。

    她也一向认为,别管闲事,自家都没忙明白呢,管别人干啥。

    可今日,她有点不那么想了。因为这样的老宋,怎么就格外有魅力呢。

    宋茯苓是冲她爹笑着点了点头。

    老爸,就该这样。

    一家打墙两家好看,与人方便自己方便。

    今日,给村里人感动的,这事最先受益的是马老太。

    “这都啥呀。”

    “菜种子。”

    你一包,她一包,马老太想买的菜种子被凑齐了。

    “你说你是咋教的儿子呢?”九嫂子她们满眼羡慕问道。

    马老太用开玩笑的语气先说,告诉你们啊,给我菜种子奶豆腐也不许缺斤少两,不合格我照样扣铜板。

    然后才满脸带笑道:

    “因为我是寡母呗,打小就说与他们哥几个听,你们可没爹指望,就得自个强。

    没想到一个个还成。

    俺家老大,憨厚,能吃苦,不争不抢让着俩弟弟。

    老二,能干,认干,你给他安排啥活都放心,不睡觉都能给你干完。

    老三,你们也晓得,聪明。”

    葛二妞打证言:“十里八村就没有比他聪明的,比别的孩子抓挠都早。”

    得,村里人本来就挺羡慕的,问两句以为马老太能谦虚,没想到马老太比谁夸的都来劲,更让人嫉妒了。

    回过头,任三叔的大儿媳一边摆碗筷,一边就将这事学了。

    她主要是想说,能给团长当娘的马老太,果真是不一样的。

    旁的寡母一提自个“寡”,那都恨不得苦着脸学往事。

    到了马老太这,笑呵呵的,一点不回避就说,真不是个一般人。

    任三叔呼噜噜喝口粥:“那你们就都学着些。”

    几个儿媳:爹,让我们学“寡”吗?

    任三叔的几个儿子拿筷子也愣住:爹,你是在咒我们吗?

    任三叔一点也没发觉儿子儿媳在瞪眼瞅他,给孙子夹口咸菜条放碗里,呼噜噜吃完自个的就朝外走,边走边说道:

    “爹差差一个,娘蹉才蹉一窝。要是有个好娘,家里至多窝囊一个,剩下的娃都能是那好样的。谁给她娶进家,那才叫上辈子修来的福分。”

    任三叔走了,留给他儿子儿媳的是一桌子人面面相觑:啥意思,爹想娶后老伴?相中团长他娘啦?

    “他爹,用不用问问哪?”

    “闭嘴,问个屁,装没听着。”啥时候爹自个主动聊这事,啥时候再研究。

    也得亏任三叔的大儿子没听婆娘的去问问老爹,要不然就得挨揍。

    任三叔:谁说要娶后老伴啦?都多大岁数了,土埋半截脖子,你骂谁不正经呢。

    那您怎么总夸她。

    夸几句咋的啦,他对马老太,那是纯男人对女人的欣赏。

    不能欣赏吗?

    “老五哇,”任三叔拐进任族长家。

    任族长家也在喝粥,地没种呢,不吃干的。任族长在村里这些岁数大里排行老五。

    “三哥,吃了没,没吃过来吃些,坐。”

    “吃了,那啥,我家老大他媳妇说了这么件事,”任三叔就将村里那些妇女给马老太菜种子的事说了:“我寻思过来与你商量,咱是不是也需要表示表示?”

    “表示啥?”

    “水车。虽说明年才能给咱们整,但是不能现上轿现扎耳朵眼。做人不能那样的,对不?我就想,河对岸那伙人,正愁他那一百二十多亩地的粮食种子呢。眼下去外面买粮都买不着,更不用提好种子了。咱们村里这些户,给凑凑?”

    任族长拍了下腿,“还是三哥想的周全。”

    任三叔笑了笑:“别看得给匀出不少种子,但我想着亏不着。”

    没一会儿,任族长二儿子给任七叔他们几人也叫来了。

    这些老头当即表示:“确实亏不着,河对岸那伙人讲究。远的不提,就咱要是给他们这些种子,信不信?那伙人在饭食上就不会亏待村里去那面干活的小子们,吃都能给吃回来。”

    “那是,福生团长那小子,一向不差事。”

    宋阿爷和宋福生带着家里的这些人,共同望着村里人。

    两伙人中间摆的是一袋袋粮食种子。

第四百七十四章 几亩田,两头牛,老婆孩子热炕头

    有了这些感人的种子,宋阿爷就定下来隶属于他们这伙人的一百二十四亩田该种些啥了。

    谷子种两亩。

    两亩小米,够胃肠不好的娃子们吃不?

    够啦,咱家娃皮实,就没有胃肠不好的。

    种玉米三十亩。

    “得那样,得。”几个上岁数老爷子一.asxs.头认可。

    小麦三十亩。

    要种那些面粉吗?

    产量低呀。

    低也得种,从胖丫往下数,都馋。

    也是,那……中!

    高粱十二亩。

    “大豆五十亩。”

    宋茯苓问她妈还有啥讲究没?

    钱佩英告诉五谷不分的女儿,荒地,也就是咱老百姓俗称的生茬地,那种从来没种过粮食的地,头一年种大豆好,能养地,肥地,种过大豆后,第二年就能差不少。一般有荒地的人家都尽量种这个,甚至全种。但是咱们这些人不能总买着吃啊,没办法,产量低也要种些其他粮食。

    宋茯苓点点头:“其实咱家种豆子好,咱做辣椒酱,生豆芽,都需要豆子呀。”

    宋阿爷他们那面也还在商量,“团长?”

    “阿爷,早就说过,在家就别团长团长的了。”

    “啊,福生,一天都给我叫乱套了。那什么,我看山上给划出的那片地方,除了种辣椒,咱再好好寻寻开垦一大块。”

    “种啥?”

    几个老头立马七嘴八舌道:

    “种花生。”

    “头伏萝卜二伏菜,还得种萝卜。今年可不能再买的吃,卖咱一个铜板一袋子也不买,就没听说过吃菜还花钱的,不合适。”

    “对,种大白菜,今年咱们可要多种些。”

    “好,”宋福生一锤定音,那咱们就这么定啦。

    说实话,听着就累,家里一百多亩的田,官府划定指定的五百亩辣椒地,自家还要在山里再拓荒种花生种菜,瞧大伙摩拳擦掌的样,还是拓得越多越好。

    这一大片地,你想想都干出界,跑五福村去了,就能想象有多大块地方了。

    如果想象不出来,他家五谷不分没种过地的小硕士,正好算出了公式,让她来告诉你。

    宋茯苓:将家里的这些地用脚丈量?走,她是不能走的,

    但是,她是会坐家里算。

    按照国际足联规定的标准球场计算,六亩地是半个足球场大小,不算自家山上将要开荒的,只算山边荒地,假设有只有六百亩田,那么就是五十个足球场大。

    五十个。

    我的天。

    “爹,弯腰伺候这么多田,要累死了。”

    可不是……

    多亏有水车,省了一拢拢一个坑一个坑浇水。

    多亏他宋福生聪明,还改良了工具,不用一拢拢猫腰刨地,能直起一会儿是一会儿,要不然这老腰还能要了嘛?

    可是,仍然还有好多好多活。

    比如,最简单的,给这些人送饭都是个难事。

    最难的是山上的荒地。

    所以转回头,宋福生一咬牙,找门路托关系。

    在四处奔走的时候,让宋阿爷组织四壮他们这些自家的小子,在家里划出一块地方盖草棚子。

    然后没过多久,他就带着人手进城。

    钱是王八蛋,花没咱再赚。

    甩出小五百两,三十头耕牛进村。

    牛群的出现,震惊了任家村人。

    自从宋福生给他们当了团长,大伙就是一阵接着一阵的惊。

    其实卖黄牛的,听说一口气要买三十头也震惊过。

    啥家庭啊?几十头几十头这么买。

    宋福生有解释过:“我们是十几户合伙买。”

    就没听说过,买这么贵的大家伙自用,然后十几户一起买的。谁能放心啊?

    也难怪这些人震惊,在古代,耕牛这就相当于现代的汽车,播种机,联合收割机,没见过买大农机自用,一气批发回三十台的。

    高屠户喊得满脸通红,笑得眼睛都没了,拉着长音两手做喇叭状:“九族的,都家来,分牛啦啊啊啊!”

    任家村的村里人看的这个服气、眼气,对岸那都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神仙大家庭啊。

    连老牛都给分哪?

    宋阿爷搂住牛脖子:不是陆三小姐借用的,不是奶牛,是他最亲密的小伙伴啊,想死你了,他的老黄牛。

    宋富贵抹着汗:“咋整,牛棚子没盖完哪。”

    高屠户激动地将牛往家赶,大嗓门回道:“不怕,咱家牛不会嫌弃咱家的,搭完这面墙,再搭那面墙。”

    好嘛,别人家是拆完东面墙再拆西面墙,他们可倒好,搭完这个再搭那个,跟搭堆乐高积木似的过后再往一起凑。

    宋福生牵着头牛,“阿爷,您先松手,别抱牛脖子,我得……您老怎么了?”

    老爷子毫无预兆地哭了。

    路上曾经杀的那些牛,如今都回来了。

    宋福生赶紧松开绳子,和附近的汉子们对视一眼,有些明了,好笑地先哄宋阿爷。

    宋阿爷抹泪,一边抹一边笑:“就赖你,你这生娃子,一天天给我这心整得潮呼的。”

    宋福生一抬眼,得,哭这事好像能传染。

    他大伯双手背在身后,眼睛红红在瞪天。

    一直很兴奋的高屠户,忽然也背过身哭了起来。

    铁头才凑过去就嫌弃道:“爹,你那是哭还是笑,你整准了,吓我一跳。”

    高屠户吸着哭出来的鼻涕,笑骂道:“滚犊子。”还撵着儿子踢了一脚。

    宋富贵也很是感慨地张开双手,仰天长啸道:“我就说吧,穷不过三代。太爷太奶,爷、奶,爹,娘,你们看到了没有,到我这辈终于翻身啦!”

    八个老太太连表情眼神都一样,站一排斜睨宋富贵:

    啧啧啧,那叫富不过三代。

    而且即便是穷不过三代,那也是把老天爷逼得没法了,不得不睁眼。

    为啥?

    因为你这辈要是再穷下去就没后代了,怕你们断根,真饿死。

    “大娘婶子们,你们干什么呀,我好不容易高兴一回。”

    哈哈哈,满院子里充满笑声。

    有好些人是搂着牛脖子笑。

    这三十头耕牛,每户两头,不过李秀是一头,这一头她还得欠公家钱。而马老太是自掏腰包,她家要了三头。

    老姐妹们问她为啥多买一头,马老太说,“我仨儿子,不偏不向,往后我没那天,一人一头。”

    并且这天,宋福生的“名言”传进了村里。

    家家户户都听说了宋福生的那句:“路上丢的,都置办齐。从前没有的,往后也会有。”

第四百七十五章 小豆包(二更)

    宋茯苓上身穿白色带蓝花的小袄,下面深蓝色的粗布裤子。

    裤腿边,让钱佩英给缝了一圈上衣的白色带蓝花边,这样一看就知道穿的是一套。

    小姑娘又被老娘给编了两个辫子,怕头发脏,头上扎块花布。

    花布还是白色带蓝花的,在头顶系成三角形。

    宋茯苓扛块黑板,二蔫吧和宋金宝等几个小小少年正在拉着爬犁。

    爬犁早就改装了,冬天爬犁下面放两条铁丝能在冰面上滑。现在是安装俩木轱辘,用绳捆在身体上,往前拉。老牛拉车什么样,这些小小少年就是什么样。

    车上摞着一堆东西。

    比如,黑板架子。

    比如,宋福喜叔叔给小朋友们做的小板凳、矮长凳。

    几位小小少年的身后,此时跟着一帮“一年级”的小豆包。

    小豆包们一个跟着一个背着满是补丁的书包。

    其实也不是故意给打补丁,只不过是用碎步拼凑做出来的,碎布,太碎了。

    一个个累的吭哧吭哧的,双手还抱着小书桌。

    事实上,他们怀里抱的都不能称作是书桌,也就是大人平日里坐的凳子。

    这些娃子们要干嘛去啊?

    没办法,没地方念书了。

    公共大食堂在宋福财伯伯的带领下,天天烟熏火燎。

    咳咳咳,他们天天用童声咳嗽,咳得弯了腰,咳成了小老头小老太太。

    这不嘛,胖丫姐姐忙完黑列巴那一摊,将那些大姐姐教会,让二丫姐姐当生产组组长,抓好生产量,让宝珠姐姐当会计,记好每人每天做了多少块,就立马甩手不干,来拯救他们了。

    说再不能这样下去,领他们寻找新课堂。

    “小么小二郎,背着那书包上学堂,预备唱。”

    “小么小二郎……不怕太阳晒,也不怕那风雨刮,只怕先生骂我懒,没有学问无颜见爹娘。

    小么小二郎……不是为做官,也不是为面子广,只为穷人要翻身啊……”

    大地上,汉子们听到离老远传来的歌声,用袖子蹭了把头上的汗,脸上露出了憨憨的笑。

    这几天一直都是。

    孩子们一来,他们心里就清楚,再过一个时辰就能吃上饭。

    整的他们只要累的直不起腰,就开始盼孩子们来。

    没错,宋茯苓新寻找的学堂就是田间地头。

    她考虑,领着孩子们来这里念书,一是能锻炼他们的力气,去荒地得走挺远。

    而且在第一天时,她就对小豆包们说:“我们每日都比前一日多走一百步,这样我们就有希望在伯伯叔叔们秋收时,能走完咱们家这些地了,你们说好不好?”

    好吧,她其实是在给自个鼓劲。

    将学堂设在外面,第二面的考虑就是,让孩子们在背书的同时能亲眼看看,这一大片荒地到秋收变成碗里的粮食,是需要一个漫长的过程。

    割草、放荒、种地、铲地、松土、除草、趟地,用木梨子趟成一拢一拢的地。

    拔草,每天草长起来每天都需要拔这一大片地的草。

    然后才能收获。

    收上来也不闲,还得晾晒,像黄豆需要用滚子压,扬长,把黄豆皮子和脏东西扬没了,这才能装进袋子。

    好吧,她其实是想自个亲眼见证整个过程,不能干还不能看嘛。

    恩,就是以上过程都是问爹娘的,她一顿死记硬背。

    总之,甭管为孩子们还是为自个,头上扎着白色蓝花三角布的宋茯苓认为这事,很有意义。

    比昨日多走了一百步后,宋茯苓找了一块不影响村里壮劳力干活的地头停下,支黑板。

    胖丫姐姐小课堂开讲了:

    “静以修身,俭以养德,我们今日要学的是: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宋茯苓一边往黑板上写,一边讲:“什么意思呢,就是讲盛夏晌午,烈日炎炎,你们的祖父祖母、爹娘、伯伯、叔叔,却还在劳作。他们被晒的累的汗珠滴入泥土里。有谁想到,我们碗中的米饭,粒粒饱含着他们的汗水?”

    宋茯苓忽然回头,就像后脑勺长了眼睛似的,粉笔让她刷的一下掰掉一截,准确无误扔到宋金宝身上,动作极其行云流水:“宋金宝你又不老实,拐带别人听不好。我刚才讲的你有认真听吗?”

    “认真听啦。”

    “还犟嘴?起立,那你重复一遍吧。”

    “盛夏晌午,烈日炎炎,我祖母、我?姐,咱祖母在村里熬奶豆腐呢,我爹带一帮木匠在家破木头,大伯在掂大勺,我三叔更厉害,他干脆进城了,咱家也没有人在地里干活啊?”

    给宋茯苓都气笑了:“不许抬杠,领回精神,现在地里的你不叫伯伯叔叔吗?”

    宋金宝偷瞄了眼姐姐严肃的脸,紧张地咽了咽吐沫继续道:“伯伯叔叔却还在劳作,他们的汗珠子滴入了泥土里。有谁想到,我们等会儿要吃的干饭,粒粒里面都掺着他们的汗水,不是,姐?”

    “你又想说什么。”

    “那饭得多味儿啊。我也没吃出来汗味儿啊。”

    这话题可是引起共鸣。

    小豆包们立即针对粮食到底有味没味展开热烈讨论。

    正方同学代表钱米寿。抛出有力证据:“有味,姐姐昨日刚教过,大白馒头喷喷香,伯伯叔叔种的粮,春天育苗又插秧,夏天还要地里忙,我们吃饭要注意,不要乱洒米和汤。味儿,香。”

    反方同学:“你别狡辩,现在是说臭味,汗味。”

    还有和稀泥的,宋丫丫小小丫蛋招手问宋茯苓:“姐姐,啥时候上挖野菜的课呀,我稀罕学那个。”

    给学前班宋茯苓阿姨气的呀。

    田里干活的的汉子们却一个个笑了起来。

    团长家这些娃子们都与村里娃不一样。

    听说,任三叔他们研究过,要不要将村里六岁以下送来一起念书,管是学没学到啥呢,听着说话一套一套的就出息。就不知该如何张嘴让团长闺女给帮忙带孩子,所以虽眼馋,但没好意思提。

    此时有一人也在注意着,任族长。

    眼下山边荒地是由任族长在督工。宋阿爷是带着自家人在山上开荒。

    这几天,任尤金每天都在观察这些孩子。甚至娃子们一到,他就刻意往这面凑。

    发誓过,不再教任何学生,可是?

    还有几个人也离老远在看宋茯苓,马老太她们。

    马老太就纳闷了,她带领奶豆腐队,小孙女带领大列巴队,同样管理一大帮人,咋就把她累够呛,小孙女却一天天跟玩似的。

第四百七十六章 你家孙女是金子做的?

    “我说,你小孙女还会画画呀?”九嫂子用胳膊碰了下马老太稀奇问道。

    马老太望着远处支起画板子的小孙女笑,眼角笑出了褶子、

    她微扬着头:“恩,琴棋书画,都会。”

    其实,以前马老太纳闷过,是啥时候学的啊?

    问老三两口子,那两口子都说,“一直学来着,打小就学。”

    那咋不教教针线活啥的呢。

    过日子有用的一点儿不会。

    这么大了,缝个小衣找几个姐姐。人缘倒是好,谁都给帮忙做,别以为她不知道。

    至于上山砍柴那更是,孙女拿着镰刀一副笨样,你看胖丫干活,能给你累够呛,会让你情不自禁的就吼出:“快别干了。”一看就知,没下过地、没砍过柴、没挖过菜,草菜不分。

    其实不止马老太认为三儿三儿媳妇没正行,竟教些没用的,小小农女,学那些作甚。

    就连葛二妞那几位老太太,最初也都是这么认为的。

    可挡不住宋胖丫会独家绝活:能挣银钱。

    甭管是做点心、黑列巴还是奶豆腐,这都可以通通称为会挣钱。

    你就说服不服吧。

    这手绝活,就能给她们的嘴堵的严严实实。

    并且极其认同宋福生那番话:“人有长板短板,这世上就没有十全十美的人。这方面不擅长,那方面就会格外突出。”

    恩,太有道理了。

    整的这些老太太们头回听到这番说辞时,第一反应竟是:要是家里的姑娘们都能在挣银钱方面格外突出该多好,那样的话,即使都不会拿针线也没问题。她们给缝呗。

    此时,村里跟着一起过来送奶豆腐的婆子们一听,不止画,还琴棋书画?

    都没敢质疑,你看人家奶奶那副骄傲的神情,就知说的不假。

    九嫂子:啧啧啧,团长的闺女,将来不得比她大孙女嫁的还好啊?

    大白胖娘们翘脚望了望:“大娘,听说人家都画花呀草啊,那你小孙女坐大地里那是画啥呢。”

    其他婆子们:“是啊,大地里有啥可画的?”

    王婆子抢过话,一脸你们没见识的样:“那叫写生。”

    王奶奶你可真棒,听蒜苗子瞎嚷嚷提一嘴就能记住。

    宋茯苓确实是在画一幅纪实图,任家村的劳作图。

    大地里,好些汉子在种地。

    画里,有的汉子在捶腰,有的汉子始终推着宋福生改良的农具。有的汉子在用脖子上的巾子擦汗。

    也有汉子一边手不停拍打着土坷垃,一边站在拢沟里回眸瞅在认认真真描字的小娃子们笑。

    每天,宋茯苓画画就是小豆包们描字的时间。

    之前,甭管上课多闹得慌,到了要费纸费笔墨写字的时间,小豆包们都会很安静地坐在矮木凳上,将课本放在用大凳子当临时课桌的“小桌子”上,一个个古代小孩在认认真真地写。

    一纸一墨都是钱,卖的可贵了,是爹娘挣的血汗钱。

    画里,离这片大地的不远处是任家村的河。

    河边筑起“摩天轮。”

    那摩天轮做的很粗糙,一看就知那吸引风力的扇叶勉强只能对付用,绑舀水桶的绳子也很不均匀,纯手工打造。

    清凌凌的河水随着风车被搅动起来,哗哗的水,倒进流水槽。

    宋茯苓正在画天边残阳,一山松柏当背景。

    就在这时,送饭的妇女们来了。

    宋茯苓让小豆包们不许分心接着写,自己却停下画笔。

    眼神随着老妈、二伯娘她们赶着牛车的身影移动。

    妇女们艰难地在地里赶着牛车,手里攥着长鞭,车上装着一桶桶饭食。

    东北风哗啦啦的吹,吹乱了这些送饭妇女们头上的巾子。

    宋茯苓心想:她一定也要将这一幕画进去,画那被风吹起的巾子,画那些女人被春风吹皱的脸。

    画她们到了地头,敲着木桶,少了女人家的羞涩,只有爽朗的笑容,手里拎着葫芦瓢大嗓门喊道:“开饭啦!”

    十里八里都能听到。

    那亮堂堂的嗓门响彻在这片黑土地上,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带劲儿。

    宋茯苓笑着扭过头,一瞅自个的画板子笑容消失。

    说消失就能消失。

    太惨了她的画板,太惨了画纸。

    想画一幅完整的画要靠拼凑,没有那么大的纸给她画。

    与此同时,九嫂子她们跟着马老太她们,头回下河对岸这伙人的地窖。

    再次深刻感受到“团长闺女”的特殊。

    葛二妞:“你别碰,那都是冰。”

    村里跟来的婆子:“你们存这么多冰干啥。”

    那谁知道胖丫要干啥,反正你别碰。

    大白胖娘们吸着鼻子,凑到地窖里几个摞的高高的木箱前:“这里装的啥呀?”

    宋二婆子告诉她:“胖丫的奶冰棍。”

    “这么多?你们还会做冰?”

    “恩,小娃子多呀。”宋二婆子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马老太正在组织大家,将小孙女存的那些奶酪啊之类的,一个个油纸包的往柜子上摆,里头包着一块块也看不到是啥。

    九嫂子实在忍不住了说道:“我去你家看过,屋里头都没啥柜,地窖里竟然摆这么好的柜?咋从上面抬下来的呀?真是服气你们。”

    马老太说:“那能一样吗?我小孙女这俩窖里摆好些好东西呢,不用柜子哪能行。”

    听听,她孙女的窖,还俩。

    “全是吃的吗?”

    “啥都有,谁知道她都放啥了,你们也别给瞎挪,她该找不着啦。将这些装冰的往那面挪挪,咱们搭个架子,奶豆腐摆好就上去吧。”

    村里跟来运货的妇女婆子们,只一个感觉:

    我的天,太惯孩子。

    这要是换成她们家的丫头,就得揍她。

    啥活不干,不砍柴不搂草,不背着小弟弟小妹妹哄娃不在家帮老娘煮饭,坐大地里头血生也就算了,还敢搞特殊。

    这些妇女们终于将拉来的奶豆腐摆完爬上地窖,恰好宋福生回来了。

    “那面摆不下啦?”

    “啊,折腾折腾存一些放这面,你手里拿的那是啥?”

    宋福生回答老娘:“系脚上的猫爪。”

    “干啥用的。”

    “胖丫说要爬树,村里榆钱树早就让她盯上了,”所以给闺女做个爬树神器,顺便多做几个,将来上山打榛子用。

    村里妇女们:哎呀妈呀,爬树还得搭俩钱给做铁猫爪,就没见过没听说过。

    马老太她们回了村里。

    任三叔家八岁的小孙女拎着筐打马老太面前路过。

    “妮儿,你站住,能挖到野菜啦?”

    “回队长奶奶,有小根蒜了,您瞧,也能见着婆婆丁和野荠菜啦。”

    “你给我点儿。”

    任三叔家大儿媳,急忙示意小闺女将一筐都给了马老太。

    “那倒不用。”她就是要个样子,回头让胖丫带着小娃子们去挖菜。

    不给样子,回头怕小孙女挖回的菜毒死她。

    村里的妇女们:行了,我们已经无话可说了。

第四百七十七章 对不起(二更)

    因为宋茯苓和村里姑娘不一样的表现,所以好些人家都在聊她爸。

    宋福生也是不容易,总能成为村里茶余饭后的话题。

    日日到了饭点的时候,耳朵就烧得慌。

    “团长家,以前在老家,我猜那都不是一般的人家了。家里情况好不好,真不是能装出来的。”

    “咋的呢。”

    “你看他那俩孩子,尤其他那闺女。就是让他闺女特意装咱农家女,都装不像。管啥玩意儿,不会。”

    有反驳的:“那他娘一看可是过日子好手。他家要是大户人家,他娘还用种地?不得有丫鬟身前身后伺候呀。他们那伙人也一看就是干活好手,与咱们没啥差别。”

    “人家团长他娘说过,让去享福来着,但特意没去城里,离的挺远呢。团长他们是城里人,在城里教书,还有铺子。我猜指定是老大一间铺子了。那个团长他媳妇?娘家,艾玛,听说可有钱了。”

    就这么个聊法,要是换成以前,宋福生没给村里人当团长那阵,接下来就会往宋福生或许是上门女婿上拐了,这不就等于是借岳父光吗?

    大男子主义的乡下汉子们,心底有没有羡慕,无人知。

    但是表面上嘴上,最起码会表露出瞧不起。

    可宋福生给他们当团长,近段日子又天天接触,说话办事村里人是了解的。

    还是那句话:装一天两天行,长期假装,那是装不出来的。

    宋团长压根就不是上门女婿的样。说人吃软饭,看脸色,不可能存在。

    往哪一站,那气势,说话办事,包括他婆娘钱氏对团长的态度。

    你只能去猜,就是两口子感情好。

    岳父也真是打着灯笼难寻的好岳丈家,即便银钱上倒搭过女婿一家,那也不叫吃软饭,那叫提携过。

    “而且听团长他娘说起过,虽然没去城里,但是家里的一大片肥地,团长给置办不少。”

    恩,马老太吹牛来着,聊起以前,不乐意提以前老家地少,人均就那么几亩田,显得老家没这里好似的。

    老家再不好,即便不像这里有一大片一大片肥沃的黑土地分给农民们种,也是她的祖籍。她们那里人还多呢,你们这里人少,切。

    所以,马老太从不说具体数字,只说自个家有一大片地。你们猜去吧,一大片是多少。

    在北方人眼里,按照他们对土地的常识,那得老大了。

    而村里有的人家,此时是出现了不和谐。

    饭桌上,当奶奶的,甚至自个生了好些个女孩的亲娘,都一脸嫌弃攥着筷子,瞪视围着桌边一圈女孩骂道:

    “一个个赔钱货,分地,不算你们人头,吃喝你们可不比谁少。一个个张嘴就晓得吃吃吃。仨绑一起不敌你们哥哥弟弟一个。别看你弟眼下小,长大了可比你们能下田干活。”

    “娘,大姐干的也不少。”

    “还敢顶嘴?你大姐,这是赶上丧期嫁不出去了,要不然,她早出门子啦。

    给你们一个个赔钱货养活大,才能给家里多干些活,就得嫁去旁家,给婆家出大力。

    不给你们陪送,还会说上一句我这个娘心狠。

    咋不想想,等你们一个个出了门子,有几个能回来帮娘家干点啥的?没良心的,一年到头都不带回趟家,不带给我这个拉吧你们的娘拿点啥的。给婆家干活,给婆家生随人家姓的娃,白养你们。”

    又是刚才那个顶嘴的二丫头:“您放心吧,我们能给你拿,别骂了,一吃饭就骂。我们也没有吃多少,这不是日日在喝稀?”

    “喝稀都不想给你们,二丫头你不用与我瞪眼睛。嘴上说的好听,我算是看透了,等你们出了门子,到了婆家就得生娃,你们能在婆家站住脚,给自个娃别饿死,别回娘家扒皮讨口吃喝就不错了。还给我和你爹拿东西,瞅你们几个那样,有那孝心也当不了家。等你们能当家了,我和你爹也快熬死了。”

    这是亲娘都这么骂闺女。

    村里有多少户的奶奶,更是骂的比亲娘还邪乎,最后还来句总结陈词:“看看人家,琴棋书画。再看看你们,就晓得吃吃吃。”

    女孩子会偷偷摸摸自个凸起的手指,脑中回想着宋茯苓在大地里穿的干干净净,脸上洋溢着和阳光一样的笑容。

    不像她们,总是赶时间,始终猫腰低头,不是在挖菜砍柴,就是着急一路小跑回家煮饭喂鸡喂鸭喂猪。

    越看宋茯苓,越羡慕的一个个偷偷地哭。

    倒是村里任三叔家。

    任三叔有一句话说的好,“琴棋书画那是用银钱堆的,又不是老天爷给掉下来的,你们用银钱堆过咱家这几个妮了没?”

    没有,就少说那些没用的。

    别总与人比,想招过好自个的日子就得,人比人得死。

    一命二运三风水,四积阴德五读书,从出生那日就定了命。你不能说都是女孩子,命就都得那么好,就得啥都会。

    一筷子大白菜带着一小块肉皮,夹进了小孙子碗里。

    即便还是很偏心孙子,可孙女们仍很感激爷爷。

    或许,这就是家里的姐姐们对宋茯苓很好的原因。

    认为妹妹是天底下最漂亮最好的。

    因为是胖丫的存在,才使得家里的姐姐们和村里的女孩们都不一样了。

    哗哗的就是挣钱,累是累些。

    可是每日忙活的都是和面烤制的活计,不用风吹日晒下地锄草干活。

    胖丫妹妹还成全她们美起来。

    只有胖丫出头说,马老太她们才会将熬完奶豆腐的水留给她们洗脸用。

    要是换一个人说,就会挨骂。

    胖丫妹妹让她们脱掉束缚,全部裤装上阵。

    宋茯苓:我只是不想让自己另类,就只能让大家一起啦,嘎嘎嘎。

    并且自从宝珠来了,胖丫妹妹让姐姐们多多在生活上关照宝珠,让宝珠在晚上睡前,教姐姐们每日识一两个字。

    胖丫振振有词,姐姐们,我们要积少成多。也别说自己笨,相信自己,即使是笨鸟也能先飞。

    所以说,宋茯苓在很多人的心里是多样化的,会有人嫉恨,会有人深深的羡慕,更有人认为她是天下最善良的姑娘。

    而她对自己的评价是,宋三多:

    多能干。

    多能吃苦。

    这里生活多不容易。

    呜呜,宋茯苓戴口罩正在一个个闻晾晒的黑列巴。

    马老太过来看到的就是小孙女这一出,无语到先翻个大白眼:“胖丫呀,你跟奶来。”

    “干啥呀。”

    “你可别在家闲晃了,我瞅你闹听慌。看见没有?这几样野菜,去去去,带着娃子出去挖菜。”

    “我才回来,您怎么就撵我?”

    “你说我为么。你戴口罩不要紧,满院子娃子跟着戴口罩,让村里来干活的瞧见像什么样。沤个粪,咋就给你嫌弃成那样。”

    宋茯苓:我怎么就不能嫌弃啦,不信你们过来闻闻,奶在家沤大屎坑子种菜用。

    她怀疑大列巴上都得先沾上放荒的烟熏味,然后还有粪坑味。

    难为前线的兄弟们了,对不起你们。

第四百七十八章 馋猫

    大门口,望着宋胖丫的背影,这给马老太操心的:

    “拿棍子拨拉拨拉草丛,别有虫子。”

    “不熟识的,别瞎挖。”

    “不许去离河边太近的地方,在山边就中。”

    “胖丫啊,奶嘱咐你的到底听没听见呀?瞅着些娃,别丢孩子。”

    宋茯苓头都没回,很是敷衍的用小手摆了摆。

    胳膊处挎着大土篮子,身后跟着一帮嬉笑的小娃子。

    宋茯苓嘴里小声唱着:“采蘑菇的小姑娘,背着一个大竹筐,哒哒哒哒哒哒哒,走遍?走遍哒哒哒森林和山岗。”

    米寿挎着小筐跑上前:“姐姐,你在唱什么呀?”

    谁知道唱的啥,早就忘词了。

    “赛罗罗,塞罗罗……”

    “哦,我知道了,胖丫姐姐在喂猪。”宋金宝跑上前吼一嗓子又跑回去,咱也不晓得他来回跑个什么劲。每天就像有使不完的力气。

    宋茯苓领着一帮孩子走啊走,眼睛忽然一亮,挥舞着手喊道:

    “嗳?那谁?等等我们,我是河对岸的。你们好。”

    宋茯苓叫住的两名女孩,正是村里骂女儿骂的最凶的那户人家。

    能干的金桃。

    爽利爱与亲娘顶嘴的金杏。

    “你们认识我吧?”

    金桃和金杏姐妹俩心想:认识,你是那个不用干活的。

    “你是团长家的闺女,”即便是敢说话的金杏,回话完也脸红了。

    嗨,什么团长家的女儿,感觉她爹像七八十年代能给人开介绍信的大村长。

    “我叫宋茯苓,你们以后就叫我茯苓吧。是要挖菜去吗?我能和你们一起吗?对了,你们都叫什么。”

    宋茯苓很热情的就与小姐妹俩凑成一堆。

    听说那俩人比她大,她立马就管人叫小姐姐,一点心理障碍也没有。

    没办法,她不认识野菜,奶奶给婆婆丁样本,感觉自个也挖不好,只能寻导师。

    金桃和金杏没想到宋茯苓接触起来是这个样子,爱说爱笑,也不嫌弃她们身上穿的满是补丁。

    而宋茯苓只觉得了不得了不得,这小姐妹俩都是她的老师,什么都懂,她今日可是开了眼界。

    “看到了吗?这就是小根蒜。也说不准它啥时候能长出来,只晓得地面解冻,它就会先破土长出来。每年这时候,我和大姐先寻它。”

    宋茯苓急忙告诉孩子们,认真听讲,这就是小根蒜,都给我挖。

    “然后呢。”

    “然后不差几日,再长出来的就是野荠菜和婆婆丁了。”

    三月三,荠菜当良丹。

    宋茯苓心里急:

    你们不要这样讲课啊。

    春日平原荠菜花,新耕雨后落群鸦的道理,她是懂的,但就是不认识。

    你们最好讲清楚,比方说,四月先长什么,能挖到什么,长什么样子,去哪寻找。

    五月她又该去挖什么,六月,依次下去,她好列个表格。

    要是能精确到具体日子就更好了,标注一下,一茬茬野菜她准保落不下。

    可见,宋茯苓是大人思维,并没有蜕化成想玩就玩。

    家里那么多人,她还是很犯愁菜篮子工程的。

    如果能让大家多吃上一些绿叶菜,她会尽可量的多干活。

    可惜,她的“城里人思维”,却难为坏了金桃和金杏姐妹俩。

    在姐妹俩眼中,宋茯苓得想法甚至很幼稚。

    因为这没法确定啊?

    比如小根蒜,它不是眼下生长到了下月就没有了,它会一直有。

    很多野菜也是。

    怎么可能细化的那么清楚。

    金杏挠了挠辫子里的头皮,想了想回道:“那这么的吧,我只能大概齐说说。”

    宋茯苓拿出小本子,急忙记下:

    每年这时候开始,先挖野蒜——婆婆丁、荠菜——曲麻菜——蕨菜、艾蒿、水芹菜、车轱辘菜也就是车前草——黄花菜。

    还有好些野菜,宋茯苓连名都不知道,她没问,那对姐妹俩也就没说。

    “七月到时候上山采野山杏。”

    “八月中旬,野山楂,野紫,野李子。”

    宋茯苓怀疑野紫就是野葡萄,非常小粒的那种。

    “还有小酸枣,野梨子。”

    “山上还有梨?”宋茯苓和米寿对视一眼,太好了,有这么多不花钱的吃的。

    金桃小声告诉道:“过完立秋就该采蘑菇了,榛蘑草蘑黄蘑喇叭蘑油蘑,反正样式很多。到时你可以跟在我们后面,别采了毒蘑菇,吃了毒蘑菇会死人的。每年采完,大部分放在院子里晾晒,留着一冬吃,小部分背到童谣镇去卖。”

    “你们去卖过吗?”

    “出不去的,我们没进过城,是爹娘去卖。再说俺们还要在家喂鸡煮猪食。”

    “噢,”宋茯苓点了下头,赶紧岔开话题:“家家都去采,还能卖银钱,要是我,我指定是采个够本。可蘑菇有那么多吗?”

    金杏小手一摆:“放心吧,老多啦,外村的都来采,一大片一大片的。”

    宋茯苓:那你是没见过我们这伙人。今年给你们开开眼界,表演一下使使劲能给山包圆。

    别看宋茯苓她们一直在说话,手却没闲,不停地挖啊挖,蹲的腿麻,换个地方再接着抠泥土。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宋茯苓就总结出什么样的地质喜爱生长野菜和小根蒜了。

    回去的并不晚。

    宋茯苓可讲究了,带着一帮孩子还送两位小姐姐回家呢,她觉得天黑没灯,不太安全。不像她,有一群小跟班。

    没想到却清清楚楚地听见两位小姐姐挨骂。

    院子里不知在摔什么东西,摔的叮咣响,给她吓一跳。

    “死哪去啦?挖个野菜也能挖没影。我晌午之前熬奶豆腐,累的胳膊抬不起,下晌还要去地里,一日日累的我,回来还要伺候你们是咋?”

    金桃急忙卸下身上的筐跑过去,接过剁猪食菜的活。

    金杏蔫蔫地蹲在一盆脏衣服前,拿过棒子一边捶打衣裳一边小声解释道:“娘,我和大姐没玩,回来晚是教福玲妹妹识菜来着。”

    “谁是扶灵?”

    好好的“茯苓”,被这娘仨说稀碎。

    “就河对岸团长家的闺女,教她还有那群小娃子挖野菜来着。”

    “人家能跟你们玩?”

    金杏很生气,人家为啥不能和我们玩:“娘,是她主动与我和大姐说话的。”

    小姐妹俩的娘,这才不吱声了,转身进了屋。

    门外,宋茯苓舒了口气。

    白天她才为北方女人们的豪爽嗓门而感到骄傲。

    晚上她就庆幸,多亏老妈不骂她,要不然就那嗓门也能一骂孩子传出几里地。

    让人听见多丢脸。

    ——

    宋福生指着粥、菜,告诉村里这些壮汉们:“吃,粥有的是,这菜、蒜,更有的是。我闺女带着孩子们挖回来的。”

    村里壮汉们没有体会到宋福生的心情,寻思让吃就吃呗,谁家不是闺女挖的?不用下地,农家汉眼中,这就是轻巧活。

    只有自己这伙人极其捧场。

    宋阿爷:“得说,咱家这些小娃子很懂事。”眼睛瞅着村里那伙壮汉:“是不是?”

    宋富贵:“我家小蔫吧越来越出息。”呼噜噜喝口粥。

    高屠户:“我可要好好尝尝,胖丫挖的蒜指定比旁人挖的还脆生好吃。”

    宋茯苓:高爷爷,我也是这么觉得的。

    钱米寿:高爷爷,我姐姐最能干。

    小姐弟俩很没自觉,真是这么认为的,正盘腿坐在炕桌边互相夸奖。

    “我跟你说,娘,我以为米寿干一会儿活就会烦呢,没有。我弟长大了准错不了。”

    “我跟你说,姑父,我就没见比姐姐还厉害的姐姐。你看看这些,姐姐一人就挖了大半,手都磨坏了。我们吃的时候要记得,里面有姐姐的汗水。”

    当爹娘的,也一点不谦虚当真事听。

    钱佩英是用行动表示:“那是不会用巧劲,一会儿我给你水泡挑开。先吃干豆腐吧,别人家都没有,我特意去老白家买了这几张,闺女你不是爱吃吗?对了,就咱几口人吃哈,你俩别出去说。”

    宋福生是望着女儿笑,很是感慨:真没有比他闺女还懂事的孩子了。

    咋就能那么优秀呢,随了他。

    宋茯苓听着爸爸妈妈弟弟的夸奖,用干豆腐,包上婆婆丁、包上小葱,抹了些鸡蛋酱,婆婆丁和鸡蛋酱最配,卷起来往嘴里一塞,咔嚓咔嚓咬。

    咬一口蘸酱菜,喝几口玉米面粥,再夹一口新腌的小根蒜。

    米寿更会吃,咬口蒜,喝口粥,吃块姑母烙的软乎乎发面饼。

    用筷子尖挑回些鸡蛋酱,拌一拌粥,给粥拌出颜色,呼噜噜半碗下去。

    宋茯苓一向是在夸奖中长大的,这回连同米寿也是,越夸越有劲。

    金宝喊米寿玩。

    “我不,我要挖菜。不是我说你,金宝哥哥,不干活你吃啥喝啥?吃喝都没了,你还瞎玩啥,别一天天混日子。”

    宋茯苓也越挖野菜越上瘾。

    宋茯苓在奶奶们累的不行,开辟了好大一块菜园子,又是沤粪,又是种上了小白菜、韭菜、菠菜、芹菜、青葱、倭瓜、荠菜、油菜、生菜、香菜,还在篱笆附近种了些葫芦时,日日带着弟弟妹妹们晌午之前念书画画,午睡过后就去挖菜。

    “姐姐,你别光自个吃呀。”树下,一堆孩子急的直招手,仰头望着爬上榆钱树的宋茯苓。

    宋茯苓上树就撸了一把塞进嘴里,甜,真甜,特别中间凸起那块,格外甜。急忙往下不停撸,撸一挎兜。

    村里的小朋友很羡慕地问米寿:“你姐姐竟会爬树?”

    “把竟字去掉,自信些。我姐姐,上山下河,无所不能。”

    然后家里就多了种吃食。

    宋茯苓给村里的几颗树差些撸秃了,惹哭了村里不少孩子,让大伙吃上了榆树钱玉米饼子、榆树钱玉米窝头,端上来,满满的春天清香味道。

    米寿一口疙瘩汤,一口饼子:“姐,你果然没有欺我。这么吃,真香。”

第四百七十九章 小鬼们进村(二更)

    宋茯苓这回没吃弟弟甜言蜜语那一套。

    “嗳嗳?那俩小姐姐可说了,往后摘山丁子,圆枣子,野榛子,那都是要爬树的。你们这么多男孩子,就指望我一个女孩子爬上去摘回来吃,好意思吗?”

    米寿平日里被他姐精神上磋磨的,早就没有大姐姐要照顾小弟弟的想法。倒是很懂男孩子要照顾体贴女孩子。

    握着筷子的小手一僵:“姐,我不好意思,可是,我没爬过树,该怎么解决呢这事儿。”

    好办呀。

    “上。”

    宋茯苓一声令下。

    一帮壮的跟小牛犊一样的男娃,一二三猛劲助跑冲到了墙下,脚蹬墙,脚背差些弯到九十度往墙上猛蹿。

    院落里,才从后园子回来的任七叔,一手攥着葫芦瓢,一手拿着柳树条蹭牙,蹭差不多了喝口水漱嘴,看到宋金宝忽然骑他家墙上,咕噜一声,漱口水咽进了肚。

    他家墙根那里,离这么老远,都能听到一群娃子在叽叽喳喳的。

    米寿被几个小哥哥齐心协力推着屁股,真是小哥哥,才六岁半,骑墙上的宋金宝也拽他胳膊,终于爬了上去。

    “姐,我上来了,我厉不厉害?”

    “厉害。”

    “可问题来了,我怎么下去。”

    这话问的好。

    已经骑在墙上的金宝一激灵,瞪眼看了看墙下面的高度,看了眼宋茯苓。

    坏了,可不是?

    宋茯苓一溜烟跑走。

    墙上的宋金宝和米寿,望着姐姐跑走的背影:“……”

    半个多时辰后,宋茯苓才回来。

    身后跟着一群娃。

    之前一群娃看到姐姐跑走,他们也跟着跑回了家。

    也就是说,当时这片区域,放眼望去,只剩米寿和金宝在墙头上。

    当时他俩,下,下不去,太高。

    喊人吧,任七叔家没人,还住在靠边的位置。

    农村家家户户人口多,一家占很大面积,隔这么远喊邻居院子,听不着。

    然后七叔一家起早就走,老爷子任七叔属于是最晚的一个。

    俩孙子去了河对岸当徭役干活,剩下家里所有的男女劳力通通下地,干自个家的活。

    家里稍大些的男娃女娃也去砍柴,要不然一冬烧啥,就指望这时节多攒一些。

    七叔看见自家墙上有孩子,又没好意思骂人,那是宋福生家的,要给些面子。所以他也装没看见走了。

    可给宋金宝和钱米寿急坏了,村里大人们都在忙,也没个路过的帮帮他们。

    宋茯苓重新出现时,俩娃骑在墙上都有些昏昏欲睡了。

    “等着急了吧?”

    “姐,你猜猜看,我俩急没急。”

    宋茯苓噗嗤笑出声,张开双手:“看,这是什么?”

    一张大网,之前没编完,现让二伯紧急给编的。

    “你俩等姐给固定上就能下来了。”

    这回俩小人不仅能下来了,而且墙根一群小娃也能上去,踩着网绳借下力就往上窜。

    完了,这可毁了,这堵墙,成了娃子们的新游乐园。

    小孩的思维实在是搞不懂,这有啥可玩的呢。

    宋茯苓拦都拦不住:“可以了,咱们该去爬树了。”

    不可以,爬树没有意思,村里的树还没有这墙高。

    一个个鞋蹬飞了也不下来,比赛般往上窜。

    任七叔忍了三天,终于忍不了啦。

    他溜溜达达来到村头奶豆腐方队。

    天越来越暖和,外面搭的大棚子就没撤。

    村里熬奶豆腐的妇女们,压根就没回家熬过,始终聚在一起熬制。

    每天早上,拿锅的、拎奶桶的、抱柴火的,宁可麻烦也要凑一起。

    一方面是极其想知道别人家能熬出几块,挣了几文钱。

    一方面是熬完了直接就上交,免得还要送。

    家里有手艺人的,发现老娘拔锅抱过来太费劲,还给制出泥锅。有不会这手艺的人家,就端着些自家的吃喝,或是给对方点啥,换口泥锅。

    泥锅不怕偷,天天摆在大棚子里。

    村里人眼下是真忙,家家也都忙着搭牛棚子。白天从地里回来,晚上贪黑干。

    老牛出的不是奶,那是钱,必须得对它们好。也得说,乡下人很珍惜牲口。

    任七叔本想找马老太说说来着,发现马老太正在一边看秤,一边记账,身边围着好些人,看起来很忙的养子。

    他就回去了。

    特意跑河对岸告状?不成,面子上不好看。

    任七叔觉得最好的方式是假装遇见,无意间提一嘴。

    “团长回来啦。”

    宋福生牵着小红对任七叔笑着一点头。

    “那个啥,团长,你吃了没?到家坐坐啊?”

    宋福生就听出来任七叔可能是有事。

    “有事您老就说。”

    “不算事,团长客气了。就是那啥,我家后园子那里有面墙,不是弃掉不用的,是没银钱只盖了一半……”

    回头,宋福生到家就看着女儿笑:“村里让你们祸害的不轻啊。嗓门大的,鸡抱窝呢。别去那玩了,那墙没盖完,怕让你们折腾塌。”

    宋茯苓也乐了:“我以为是不要的呢。”

    “米寿他们愿意爬墙,上山吧。”

    宋茯苓很惊喜:“你让我们上山啦?”之前他爹一直不让,明令禁止。

    “只准在四壮他们犁地的跟前玩,爬树玩水射箭干啥都行,就是不能离开开垦那一片。”

    宋茯苓撇了撇嘴:她就知道有限制。

    不过,活动区域更大了,宋茯苓带领孩子们挖回的野菜样式也越来越多。

    钱佩英最高兴。

    还是春天好。

    终于能合理的将空间的米面拿出来吃,还让米寿和四壮、牛掌柜发现不到。

    要不然空间的米面太白,做两样饭能看出来,有了绿色就不怕了。

    杂面野菜饼。被野菜一掺,都是绿了吧唧的颜色,看不出来。

    米寿他们吃的是,用玉米面、鸡蛋、野菜、盐、香葱烙的。

    茯苓他们三口人吃的是,用白面多、玉米面少的饼子。

    荠菜小米粥,钱佩英可喜欢给米寿做这个。

    熬的烂烂的,有营养还养胃。

    米寿胃肠不怎么好,逃荒那阵,米寿和四壮不是单独混过两天吗?小娃挨过饿。

    车轱辘菜汤面条,面条都是用野菜汁和面,带着绿色。

    钱佩英每次做这个都会先买两块新鲜豆腐,给豆腐切成丁,放一些车轱辘菜,做热汤面条,出锅前点几滴芝麻油。

    还做猪肝野菜汤。

    说起这个猪肝,要感谢员外爷一家,他们家不和大伙一起吃,住在老翟家那偏房里,单独开火。

    员外爷一家现在负责各村收肉,先皇丧期过了四十九日可以屠宰了,日日能收上来不少。

    去掉做肉松的肉,剩下的鸡肝猪肝,鸡爪子猪爪子,大肠子,猪下水,猪皮,总之,员外爷一家能送过来一大半。

    就很成全她们这伙人。

    给地里干活的能吃的挺好,家里娃子们比照村里孩子吃的更好。

    “娘,今天吃什么呀?”

    “我看看你挖回来啥啦?水芹菜,包包子吧。”

    米寿欢呼着,“包包子,姑母,那你别忘了煮大碴粥,再蒸一碗鸡蛋焖子。我去薅小葱,姑父爱吃。”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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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全家都是穿来的介绍:
一家三口穿越古代,穿越过来就遇战乱,只能带着油带着酒,浪迹天涯一起走。冷了,没法加外套;饿了,没地买面包;遇到抢劫要人命,没有医院给看病。就这样,即便哭着去逃荒,仍要笑着相信未来能绽放。我全家都是穿来的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我全家都是穿来的,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我全家都是穿来的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