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一天一百斤粮食
钱佩英把着女儿的胳膊问:“怎么下来了?”
宋茯苓还没等回话呢,马氏就掀开帘子安排道:“老大媳妇,老二媳妇,拿着你们针线篓子给我上车,麻绳也捎上来。老二,搁你车上翻翻,有个包袱口扎蓝布条的,你给我送来,再把那簸箕也给我。”
又喊大孙子:“大郎啊,和你姑母去最后那台车上,给我装一篓筐棒子过来。”
钱佩英上前几步要去帮忙,宋茯苓赶紧拽住她。
“拽我干什么,你奶不知道,你姑母哪在下面呐,她在后车上给大伙缝手套呢。
你姑母的婆婆,看见没?远处那个,挺大岁数都在地上走呐。
把地方特意让给你姑,就是让赶紧给推车这几个人制出手套,他们手上磨得全是火泡,你爹那手上也是,我去帮大郎装棒子吧。”
“娘,那你也别帮,先离棒子远点,别让我奶逮住你影,该让你上车搓苞米了。”
宋茯苓可怜巴巴伸出手给钱佩英看:“你看我这俩手。”
钱米寿一听,赶紧推着钱佩英:“姑母,那你快去我身后躲躲,别让人看见。”
钱佩英哭笑不得望着才到她腰间的小豆丁,宋福生过来正好听到这番话,拽过女儿的手一看,登时心里一酸:这哪是手啊,肿的快赶上猪爪子了。
孩子哪会搓玉米,压根就没去过田间地头,估计稻子小麦和杂草都区分不明白。
宋福生心里清楚,到什么时候说什么话,眼下,不能矫情。
就和在现代时一样,人啊,一辈子长着呢,有钱吃好的,没钱臭讲究啥,一个道理。
可他控制不住啊,他就这一个闺女,没条件创造条件也要让孩子少遭罪,少点是点,他闺女可和别的孩子不一样。
“娘啊,搓苞米干啥?那都没晒呐,搓下来不长霉嘛,你瞅给茯苓那手搓的,梆硬滴!”
什么,谁的手搓梆硬?
马氏不明白,三儿忽然掀开帘子和她激恼的为哪样,不过倒是听懂不让搓玉米了,她一连四问:“不搓往哪晒,不搓不占地方吗,不搓咋磨面,不搓怎么煮粥。”
宋福生拧眉:“煮什么粥,咱二十一口人,一天三顿饭,一人就算吃四根,一天就能干进去二百五十多根,一天就得造一百斤的粮食。咱拢共也没掰多少苞米,煮吧煮吧就吃了呗,两天就吃没。”
这帐算的真快,也算的马氏心口窝登时一疼。
本来她还觉得粮食差不多够吃,除掉前段日子收上来的麦子和稻谷,那些已经晒过能存得住,后面还跟着一车玉米呢,能挺一阵,结果到了她三儿口中,就够吃两天。
“哪能那么吃,不能那么吃啊三儿,家趁多少银也不会够,咱就熬粥喝,往常就那么喝。”
“这赶路呐!喝稀给大家熬的眼睛抠抠,饿的眼睛冒绿光,道上再支撑不住倒下两个,娘你会不会算账啊。”
就在这时,已经打头领先的高屠户一家,三台牛车停了下来,冲后面喊话:“歇一会儿吧,牲口要受不住了!”
这一嗓子,让大伙同时松了口气。
其实他们早就想歇歇了,但是都不想掉队,感觉还是一帮人在一起安全,别因为歇口气再被大伙扔下。
第三十二章 扶灵
高屠户家有五个儿子。
最大的儿子二十五岁,叫高铁壮,已娶妻,妻子是有一年发洪水买来的童养媳,性情温厚,成亲后给他生了一对双胞胎儿子。
剩下的都没成家。老二高铁头二十岁,一直往下排,高屠户最小的儿子是十四岁,他婆娘就是为生这个老小没的。
可以说,由于高家没有那么多女人孩子要照顾,是村里负担最小、壮劳力最足的人家。
高屠户这头一声令下喊了停,那面他几个儿子就已经把车厢卸下来了,让老牛歇一会儿,喝点儿水,吃些草料。
在农家人眼里,人累了饿了没啥,要是牲口累的不像样,那才叫让人真心疼。
高屠户一边心疼地摸着汗淋淋的老牛,一边催促大儿媳让赶紧支锅造饭。
他大儿媳问,说爹啊,咱也煮棒子啊?我看里正家和宋童生家好像都要煮棒子呢。
老爷们当家就是阔气。
高屠夫极其想得开,也可能正是因为这份想得开,知道粮食不是靠省,得靠挣,所以靠卖猪肉,日子一直在村里数一数二。
他大手一挥说:“趁着黑灯瞎火,村里那些不像样的人家还没赶来,现在别人闻到味也不能过来哭穷,你一个锅煮棒子,一个锅用大酱把猪肉炒了。能炒多少算多少,剩下的用盐粒子给腌上,等晾晾干,要是情况不好,一人身上藏几块,往后万一走散了,也一时半会儿饿不死,唉!”
想了想,临出发前,他家杀了一头猪,那猪叫的嗷嗷的,满村子都听见了,再加上他家这三台牛车也很是扎人眼,又对大儿媳嘱咐道:“你炒出来,用瓦罐装上,先给里正家和宋小三家送去,一家送去两罐。”
宋小三就是宋福生,高屠户私下给他取的昵称。
他大儿子不乐意了:“爹,这出手是不是太大方了?”
高屠夫还没等说啥呢,二儿子高铁头抢过话说:
“大哥,咱盐粒子没多少,整一头猪能都腌上吗?不腌这天气能放住吗?一路上,里正在,咱家这外来户就不会成为全村的靶子,都知道咱家有粮有肉,万一有饿得受不住的,也会顾及里正不会直接来抢。”
高铁壮哧笑声:“他们敢?咱哥几个弄死他们!”
“敢不敢的,少口角少麻烦,宋三叔家就更是了。不提别的,人回村给咱送信儿,第一家就来咱家特意告诉,等于救了咱哥几个的命。”
高家大儿子不吱声了。
高屠户吧嗒两口旱烟说:“一会儿老二,你给宋家送去。我去里正那得问问,这是要走到天亮是怎么地,天亮之后呐?接着走?那别说人了,老牛也得累趴停。”
而此时,宋家这面玉米棒已经煮差不多了。
男人们围城一圈,喝着水也在讨论接下来怎么办。
如果现在是白天,那没说的,接着逃,可这都后半夜一点多快两点了,人困马乏的。
女人们和男人比较起来,就显得有些心大了,反正你们让干啥就干啥,不拖后腿就行。
尤其是马氏,她不但不操心下一步,她还有心思分吃食。
对,没错,分食,且按六个等级分,特别有层次感。
马氏给大丫二丫和外孙女桃花,一人一小截玉米。
给宋茯苓、宋金宝、钱米寿,一人一个拳头大小的干粮,没给玉米。
给三个儿媳是一人一根玉米,给的时候还说了句:“吃完赶紧裁鞋面。”
给她自己和姑爷的老子娘田老太太,还有她的亲闺女也就是宋茯苓唯一的姑母宋银凤,一人分了一个正常大小的干粮。
然后是四壮和老牛头,一人两根玉米。
剩下的,马氏的儿子们孙子们,外加姑爷和外孙子,一人是四根。
宋茯苓攥着拳头大的干粮:“……”
谢谢啊,作为丫头片子,谢谢奶没让她去第一梯队。
钱米寿小声和宋茯苓嘀咕说,他要是被分在第一梯队就好了,这样可以和姐姐换着吃,想吃干粮吃干粮,想吃玉米啃玉米,下回他争取去第一梯队。
宋茯苓再次无语凝噎。
四壮和老牛头一人接过两根玉米,他俩倒是挺憨厚,盘腿坐下就开啃。
钱佩英看了眼手里的一根玉米,看了眼闺女,又望了一眼四壮他们,她快速的啃完,吃完就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奔锅走去。心里想:不能惯着老太太那毛病,一路上,日子长着呢。
马氏:“你干啥?”
“我捞玉米啊。”
“不是给你发了吗?”
“一根吃不饱。”
马氏心想:你哪来的脸好意思说没吃饱呐,这三儿媳是让小鬼缠上了吧,她一向是给大伙分多少,别人就得吃多少。
“你啃了我骨头渣子得了,那锅里剩下的全是给我三儿留的,等他回来还得吃呐,你一个女人家吃那么饱干啥!”
钱佩英不想吵架,哪有那精力,古代的路简直不是人走的,早累熊了。
正好宋福生撒完尿回来了,她直接冲宋福生说:
“嗳?我说,我就吃一根玉米,完了你娘就不让吃了,她说大伙得定量。那你少吃口吧,给我省点,我快要累死了。还有茯苓,她就得个拳头大的干粮,反正你亲闺女你自己看着办吧。”
让男人省下嘴里粮食给自己吃。
大嫂何氏震惊了。
二嫂朱氏半张着嘴听傻了。
这太不符合妇人们的人生观和价值观了。
钱佩英这一世的大姑姐宋银凤,赶紧站起身说:“三弟,姐不饿,你吃你的,我把我的给弟妹。”说完就掰手里的干粮。
场面一时静了,只有树枝子烧起来的劈里啪啦声。
何氏和朱氏两个二媳妇赶紧看向婆母。
马氏却出乎所有人意料问了句:“谁是扶灵?给谁扶灵?”
第三十三章 好口才挡不住没文化
就撒泡尿的功夫,刚回来,媳妇和老子娘就齐齐问他,宋福生都不知道该先回答哪个问题了。
瞅了眼锅,在大家伙的注目下,几大步过去,宋福生先捞出三根玉米递给钱佩英:“别烫到,抱好了啊,去找闺女一边吃去吧。”
钱佩英抱着玉米,真就一声没吭去找她闺女了。
大嫂何氏,惊愕地拍了拍旁边人的腿,也不清楚拍的是谁,反正就想让旁边人和她赶紧一起看向钱佩英,看看钱佩英那从容的步伐。
她太震惊钱佩英是哪来的自信要吃食,更惊诧于小叔子是真惯着啊,居然没甩手给一个大嘴巴。
这要是换成她,不得被抽懵了啊,还得被骂一句嘴馋的懒婆娘。
二嫂朱氏是手里的玉米棒子都惊讶的掉地上了,等反应过来,她又手忙脚乱捞起玉米往身上蹭了蹭,蹭掉灰,打算留着给她老儿吃。
宋福生的两个哥哥也是懵懵的,感觉像不太认识三弟了似的。
以前三弟可不是这样,娘说啥是啥,十里八村出了名的孝顺。
当然了,以前三弟妹也不这样啊,以前三弟妹要是敢和三弟说声不字……也不说不啊!
这咋回事呢?
倒是宋福生的姐夫田喜发并没有多意外,因为他本来就是个疼媳妇的,他不仅疼媳妇,他对女儿桃花也不比对儿子虎子差。
他刚还琢磨自己就吃两根,剩下两根先搁怀里揣着,以防老子娘或者媳妇闺女饿了没吃的。
至于老牛头和四壮,他俩是一直斜眼,偷瞄马老太,怕那位突然炸了。
每个人心里都琢磨了一番,但实际上也就过了几秒钟的时间。
马氏一手指着宋福生,一手捂着心口窝:“你?你还是我三儿嘛!”
在她看来,三儿媳的这种行为相当于和她叫板,而她勒紧裤腰带供读书的儿子啊,万万没想到,居然在大伙面前偏心了媳妇,眼里彻底没了娘。
她是又伤心又伤面儿。
宋福生一脸莫名其妙地走过去,拍拍自己的脸:“我怎么不是你儿子了,这不有血有肉的。”
“可你?”
“娘,圣贤书里教,一个顶天立地的大老爷们,考功名当官是为让百姓吃好喝好,考功名挣银钱是为让娘、媳妇、孩子,吃好喝好。这叫责任,一直扛到死那天的责任,明白不?
你供我读书,我学来的就是这些。
现在咱没办法吃好喝好,你非要分食,行,分!
那我有四根玉米,我让我媳妇孩子吃我那份还不行?
娘,你饿不饿?对了,你饿,我这还有一根,到啥时候,也得先可你们来。
您放心,我省我的,我又没省别人的,我乐意饿着。”
说到这,宋福生真就回手捞出一根,往马老太怀里硬放:
“娘,吃,你边吃边听我叨叨。您就记住了,我大哥二哥他们,等咱稳定下来,备不住有一天我可能不管他们了,人家都有儿女,有自己的家。但您、我媳妇、我闺女,那我必须安排明白的,我有一口吃的,掰四份先可你们娘几个来。”
马老太拿也不是,不拿又怕掉地上,她感觉都听傻了,这和她想的好像不太一样。
怎么到了儿子嘴里,和伤心啊面子没关,和她厉害还是三儿媳更厉害也没关,还说这些是圣贤书里教的。
可是,以前也读书啊,上回家来,书里还没给教成这样呢,这咋半年不见成这样了,到底看的是啥书啊?
她不是这个意思,她不想让三儿饿肚子,她宁可自己挨饿。
宋福生这边还在说:
“娘,媳妇娶家来,不是让她看我吃的饱饱的,她饿的两眼发昏。人家得跟我过一辈子,我就这么对待人家?良心呢,我要那样得遭天谴。
孩子托生给我当闺女,我当时是盼着她来,更不是来当小可怜,是给我当手心宝,我可就这一个,我闺女可和别家孩子不一样。
所以我饿着,您也别生气,一切都是我愿意,我看你们吃,我就可乐呵了,真的,我乐!”
“我,你?”马老太想说,我不想给儿媳吃饱,我想省下来的都给我儿吃,至于儿媳爱咋地咋地。可儿子又不同意,那让她咋办,这不等于饿儿媳是饿儿子嘛,以前她也没碰到过这类似的苦恼啊。
“扶灵?对,怎么就扶灵了,你给我先说明白了,这个得慌。”马老太终于想起了能转移的话题,问完顺手就把手里玉米塞回儿子手里,不是好气道:“你快吃吧,他们都要吃完了。”
宋福生心里明白,让她娘当着大伙面表态说不再分食是不可能的,但是看这架势,下一顿绝对不敢这样了,至少对他媳妇闺女不敢这样。
到时候他再看哪个孩子分到的少,像大丫二丫,他随手递过去些吃的,给四壮和老牛头也多塞一些,时间久了,他娘也就那么地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想明白了这些,宋福生和她娘说话语气也和缓了许多:
“茯苓是中草药,是形容女娃娃脑子聪慧的一个名字,不是您老以为的扶灵幡,字不一样,意思更是差了十万八千里,那寓意好着呢。”
马老太拧眉,她是没听出哪好:“你给起的?”
“不是,一位传授我知识的先生给起的。”
其实是宋茯苓现代的姥爷。
宋福生说教他知识也不假,教他抡大马勺才当上的大厨嘛。
马老太眯眼,心里琢磨:三儿这么大变化,备不住就是碰上这个起名字的新先生给教的,你瞅给她儿子祸害的,为儿媳和她好顿掰扯顶嘴,顶的她直噎得慌。
不仅这样,现在又来祸害她孙女的名字。
“三儿,这人的人品不行啊,你是不是碰到假先生了?不能叫这个,还得叫胖丫,再不中,就重新起个花啊草啊的。”
“嗯?”宋福生愣了下。
马老太手心拍着手背道:“你叫宋福生,你大哥宋福财,你二哥叫宋福喜,明知道你们哥仨中间带福字,他还给我孙子辈的起名带福,说这人不是成心的,我都不信!”
宋福财立刻接话:“娘说的对,老三,这名起的不行。”
宋福喜也说:“是啊,这不乱套了嘛,不知道的,再以为我和侄女是一个辈分的。”
第三十四章 根源在无子
大丫看了看她爹的背影,看到她爹给弟弟金宝一根玉米,还摸了摸弟弟的头,又看了眼娘,发现她娘眼里也只有弟弟,低下头继续小口的吃着手中的吃的。
她不舍得将这一小截玉米在眨眼间吃完,一次就只咬下几个粒。
奈何分到的棒子实在太小了,怎么磨蹭也是一会儿就能吃完,只能在整个啃完后,又将已经没有玉米粒的棒子重新咬一遍,嗦一下棒子芯里面含的玉米汁。
而二丫一直在听三叔说我闺女可不一样之类的,又因为宋茯苓的名字在和阿奶掰扯,她那张晒得黑红起皮的脸上充满笑意,很羡慕,很为宋茯苓高兴。
至于田桃花,宋茯苓姑姑家的表姐,此时是在和她娘宋银凤互相推让,一个说:“你爹那还有,你吃。”一个说:“娘,我够吃,给我哥吧,或者你自己留着吃饱肚。”
宋银凤看女儿执意不要,又将已经掰成一块块的干粮递给宋茯苓和钱佩英:“三弟妹,还有胖、福?福玲,你俩吃,我这吃不了,真吃不下。”
宋银凤本来习惯性想叫胖丫,但是听听刚才那些话,三弟都因为胖丫的名字和娘认真掰扯好一会儿,还是跟着改口吧。
手里又是干粮又是好几根玉米,车上还拥有好多麻花等吃食的娘俩,此刻是真不好意思了。
钱佩英觉得吧,就莫名其妙的抹不开脸儿了,赶紧摆手道:“姐你可别的,你这是干啥,没有不行再煮一锅,咱可别整这出,艾玛,看的心难受,咱还没到山穷水尽那一步呐。”
宋银凤一听,更紧着往钱佩英手里塞干粮,心想:还煮一锅?那娘什么样可不敢保证了,就是三弟在场也得炸庙。她现在不求别的,全家人都活着,哪怕有口野菜大伙分着吃,都有劲一起使就行,千万太太平平和和气气别吵吵。
宋茯苓看她姑和她娘那个样,干脆也不废话,直接从她娘手里拿过两根玉米,奔几个小姐姐坐的地方走去。而她这一走,钱米寿顾不上喝水了,抹抹嘴也跟在他自己的小姐姐后面,姑母说了,姐有眼力见,让他走一步跟一步不吃亏。
所以,宋茯苓蹲在了三个小姐姐面前,钱米寿也跟着蹲下了。
宋茯苓将两根大玉米一掰几瓣,递给大丫二丫和桃花,又给了钱米寿一小截,然后就蹲那啃属于自己的。
大丫二丫有些不知所措,桃花是问:“胖丫你能吃饱吗?”
“能,姐姐们,啃。”
桃花笑了一下,率先啃了一口,大丫二丫也高兴坏了,望着宋茯苓吃得笑眯眯的。
倒是宋茯苓她忽然停下了,望着刚刚展颜一笑过的桃花,傻兮兮道:“姐,你长得可真好看。”
这话没胡说,在宋茯苓眼中,桃花姐那五官要是在现代,能不能当上明星,那是要讲究天时地利人和不敢保的,但是当一个没整容不用太化妆就很美的网红,那是应该不成问题的。
十四岁的桃花脸腾的一下就红了:“哪有,你才好看,你白。”
大丫二丫也跟着点头,还说:“你吃干饭长大的,干饭是白米,吃干饭的都白。”
宋茯苓干咳了一下,有点小尴尬,含糊道:“大丫二丫姐也好看,大家都好看,就是你们没用擦脸油,还下地干活晒黑了,和吃不吃干饭没关,要不然都能挺好看,等赶明和我一起擦油。”
这都啥情况了,还擦油呢,宋茯苓的二伯母朱氏听到孩子们说悄悄话,撇了撇嘴。
而此时唠没用磕的还有田喜发。
田喜发特意给宋福生叫到一边,然后从怀里掏出十九两银递过去道:“三弟,我和你大姐这些年得亏你帮忙了,这是这些年攒的银钱,其实还不够,当年置地盖房子欠你二十五两,但是现在只攒下这些,你先拿着。”
宋福生意外地挑了下眉:“姐夫,你哪来的。”
“唉,头些年确实缓不过来,就这二年攒的。本来你姐说攒点就还你,我说那样不行,你借我们是拿整银来的,我们还你一两半两的几吊钱,那钱不该散了嘛,就想着凑整给你。”
“你两年不可能够,姐夫跟我说实话吧。”
田喜发露出几丝怅然:“我把我爹留的虎皮给卖了,就在咱们现在走这条路上,再往前走走遇到货商卖的。”
宋福生一听,觉得这钱拿的更闹听。
因为这里面有个事,那虎皮是田喜发他爹丢命得来的。
咋丢命的呢,据说是当年在山上猎得一只母虎,听说整张虎皮值钱就给扒下来了,后来也不知是老虎们寻仇还是咋地,都隔了挺久了,田喜发他爹在山边下套子套兔子,被老虎们盯上给活生生撕碎了。所以田老爷子的坟是个空坟,里面只搁了几件衣裳。
“姐夫,我本来就没想要,我?你不该卖啊,该留个念想。”
宋福生还没等说完,田喜发就示意小舅子让看向自己老母,田老娘正脸带笑意冲宋福生点点头,又挥了挥干枯的手。
“三弟,看到我娘的意思了吧?客套话咱们快别说了,你收着。再一个银钱放你身上我也放心,往后走一步看一步,等将来落脚了,我备不住还得求你呢,唉,姐夫没能耐。”
宋福生听了这话,也就真收起了银钱,确实,等落脚了不定啥样,加上老牛头给的,总共才三十多两银钱,杯水车薪。
就在这时,高家二儿子高铁头来了。
高铁头离老远先望了眼桃花的身影,随后才几大步走过去对宋福生说道:“三叔,田叔,这是我爹让拿来的,给几个弟弟妹妹们吃吧。”
宋福生一看,肉酱,呦呵,难怪他刚才好像闻到肉味了,冲钱佩英招招手:“你拿回去,先放车上,等下顿拿出来给大伙吃。”
钱佩英接过两瓶瓦罐直奔骡子车,马老太斜睨钱佩英的背影,斜睨了两眼觉得不解气,又使劲地剜了一眼,对身边田老太太小小声嘀咕道:
“娶家来作孽啊,看着没?现在给我老宋家当家了。她这些年,没生个小子还杵姑三儿和我闹,咱都不知她哪来的脸。以前我还看老亲家的面,现在老亲家也没了,她娘家都没了,咱都不知道她哪来的底气。”
“哎呦,”田老太太赶紧摆了下手,怕马老太不当回事,又拽了拽马老太的衣袖:“这话以后可万万不能再说。”想提醒那话要是传出去太伤人心,又怕自己多嘴,人宋家的事,别里外不讨好,只能对马老太又再次摇了摇头。
其实马老太说完就意识到刚才那话过了,钱老爷子刚没,唉。
可她这不是心里憋口气嘛,干巴巴无声张了几次嘴,最终啥也没说出来。
第三十五章 一步一个坑啊
高铁头问:“三叔,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我爹可愁坏了。”
宋福生指指远处:“那不来了。”
远处,高屠户扶着里正爷爷,里正家的大儿子,后面又跟着几户人家的代表往这边赶来。
宋里正吧嗒口旱烟袋:“过子时了吧?”
“应该是。”
“福生,你怎么说,接下来怎么着。”
几个大男人围成一圈,火堆燃起的火光映射他们犯愁的脸庞。
宋福生想了想:“还得往前走,这地方不保,还在人家地界呐。别看现在挺晚,我心总不踏实,不能拿人命开玩笑,是不是?”
姐夫田喜发却有不同意见:“我感觉要下雨,要是下起雨来可麻烦了,先不说人能不能受住,牲口也够呛,要不然往山上躲躲?歇半宿吧,明个看看情况。”
说完发现宋福生挺诧异地瞧他,田喜发又解释道:“我刚才蹲在那,看到有那蚂蚁啊,几十几百个一排一排凑一起,不是有那么句老话儿嘛,蚂蚁成行,大雨茫茫,蚂蚁搬家,大雨哗哗。”
几个人听完都茫然地抬头看星星,心里有点犯嘀咕,能吗?
别看他们这受灾没南面那么严重,但也一直有些干旱,今年收获都比往年减产很多,种地也靠挑水浇,这是哪的老话儿要下雨,搁哪听的?
高屠户的二儿子高铁头倒是赞同道:“我田叔说得备不住对,你们没发现吗?就今儿的蚊子也乱咬人,哪天也没有今天咬的欢。你拍死它,它们还紧着往脸上眼睛上不要命地扑上来。”
这么一说,大伙从心里嘀咕变成有点相信了。
因为他们当地有这么句老话,不是田喜发说的那一套,而是:蚊子乱咬人,不久雨来临,蚊虫咬的凶,雨在三日中,这句老话大伙是认同的。
宋里正的大儿子急道:“那不行啊爹,万一下雨咱真得找个地方。远的不提,就咱掰的那些苞米,还有咱家麦子收的晚,没晒的那么干呐,不得潮了?”
宋福生又看向他大姐夫:“姐夫,你往山那面走过吗?”
“走过,走挺老远都是荒地,一年到头也就是有些,”说到这,田喜发顿了下,又一琢磨没啥可不能唠的了,反正也到了这地步。他那虎皮就是卖给贩盐的人,那些人都是脑子别裤腰上,抓住就会被砍头。
继续道:
“以前听我爹提过,咱这面太偏,就只有偷摸贩盐那些不怕死的从咱们山后图近便,绕小道来。
因为那一路上也没有人家,放眼望去全是荒地,躲都没地躲。
更远的地方吧,一百来里外,还有山,你们绕过去,大伙就能看见了,比咱这山还大,据说上面有山贼,现在有没有就不清楚了。”
宋里正被烟袋烫了下嘴,赶紧抹抹胡子。
心想:娘呀,没活路了。
往前接着走,可能有山贼,那些都是不要命的玩应。
往后呢,很容易不定什么时候就有官兵冲进院子抓人,怕的不就是这个才跑的嘛。
至于原地,原地站下最尴尬,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下雨照样没地方躲,还不如回村有片瓦遮挡。
宋福生听完,心里也是波涛汹涌,用一首歌词形容就是:
往前一步是黄昏,退后一步是人生,风不平浪不静心还不平稳。
一波还未平息,一波又来侵袭,一生一世如梦初醒,深深太平洋底深深伤心。
真伤心呐,快赶上野人了,从穿越来就倒霉透顶。
“福生?”
“嗳,阿爷。”
宋里正说:“那咱接着往前走,但是咱别走太远,先绕过这座山,去山的那一面找山洞子站下。
一是咱等等村里的其他人家,现在就咱们这几户,我实在是放心不下。
唉,见天瞅着处了几十年了,也不知道他们在磨蹭啥,怎么还没赶来。
二一个,要是天儿万一真不好了呢,咱也有个躲雨的地方。
笨琢磨,骡子牛啊,退一万步讲,哪怕豁出来不怕浇,那咱们这些人也装不下。尤其是推车的,别再婆娘孩子得了风寒,那可是要命的病。”
宋福生知道,里正爷爷没讲完的第三点是:心里还有侥幸,总想着,万一呢,万一不用征兵呢,也就不用跑了。
其实他也不是非走不可,大不了往后不靠种地生活,干点买卖呗,他一个现代来的,活人还能让尿憋死。只是别抓他上战场就行,那他真干不过。
“行,那咱拾掇拾掇先赶路吧,翻过山看看情况再说,至少能让孩子们找山洞眯会儿。”
就这样,七户人家,拖家带口又重新上路。
蜿蜒的路上,他们一直举着火把,宋家人还好,蚊子什么的,他们提前都戴上了纱窗上的纱网,还有宋茯苓离开古代家扯下的蚊帐也派上了大用处,被她姑姑改吧改吧,一人头上蒙一块,离得远看以为是纱巾呢。
钱米寿被宋福生放在手推车上,哪能真让那么小的孩子走路。
宋福生的大哥人也是憨厚人,看到虎头虎脑的小子满是怜惜,边推车还边告诉弟弟说,冲你岳丈,往后得对这小子好些,唉,钱家就这一个根,让你岳父在地下能闭上眼。
钱佩英无意中听到了这几句,她决定投桃报李,给大哥家的两个大侄子,还有姐姐家的虎子,都是十六七岁的小子,一人分个水囊。
一共就这些水囊,是白掌柜给老牛头的送别礼物。去掉他们现在用的,马老太的,这再分也就没了,别人只能用竹筒或者瓦罐,她决定最后这几个给小子们。
那水囊里面且装着她之前赶路烧好的水,递过去之前,钱佩英又往里面撒了一点点蔗糖、一点点盐,这是听她闺女说的,盐糖水补充体力。
虽然量不多,但是这仨小子又推车又赶车,十几岁就很懂事,尤其大哥家的俩小子,一路上接触的多,总说,三叔三婶不用你们帮推,我们能行。
最后,钱佩英趁着夜黑,又给自己和丈夫的水囊里也加了些盐和糖,晃悠晃悠水囊让宋福生赶紧喝。
至于她闺女,那完全不用操心,她闺女那水壶是现代的保温壶,一天一宿过去水都是热乎的,她闺女身上还背着现代家里的白糖和盐。
要是觉得太辛苦,跟她爹一撒娇,她爹就能原地站下白眼一翻,进空间给拿奶粉酸奶可口可乐。
第三十六章 干饭
宋茯苓走的两腿发酸。
古代的路太难走了,路上有泥沙子、石子、杂草等等,硌得脚心疼。
就这还叫路呢,很难想象,那没被人常走的路得什么样?是不是镰刀开道,镰刀都得坎得没刃了?
宋福生特意落后等了等女儿:“累吧,把你那包解下来给我,现在是不是感觉背水壶都沉?”
宋茯苓看了眼她爸身上背的大号防雨绸旅行包,拽紧自己身上的阿迪包,摇了摇头:“不累,没事儿。”
“能坚持啊?”
“能。走这点路,小意思,我那个时候经常出去野游您忘啦。”
宋福生取笑女儿说:
“没忘,怎么会忘。
你的梦想不是仗剑走天涯嘛,还嚷嚷要看一看世界的繁华。
我记得有一回,外面下雨,我问你,都下大雨啦,咋还不回家吃饭?你说要和朋友们搭帐篷,说什么要体验一下生存节目教你们的技能。
妥了,闺女,这回你梦想妥妥的了,也不用体验感受了,那些都是假的,你看看这回,多真,彻底四海为家了。”
面具后的宋茯苓,一脸欲哭无泪。是啊,这么想也对,梦想成真了,只能这么安慰。
宋福生又再次确认一遍,问女儿能不能坚持,实在不行,把车里的东西再往手推车上倒动倒动,让女儿回骡子车上坐着。
宋茯苓戴着白花花的面具,头摇的像拨浪鼓,摇的像鬼影似的,宋福生冷不丁看过去也有点害怕。
开玩笑,宋茯苓心想:她怎么好意思回车上坐着,推车的那几个人忍着困都快要累死了,再为了让她坐着多推东西,心里太过意不去。
看看她爹娘,身上背着抱着的东西,不是在照样坚持?
再看看大丫二丫她们,不仅背东西还得……
这么想着,宋茯苓就停下脚,冲她爸挥挥手,意思是你赶紧帮大伯他们去吧,不用管她,她要等几个姐姐。
只看,落后几十米的二丫打着火把在中间,一个胳膊挎着大丫,一个胳膊挎住桃花,给两个人照明加引路。
而大丫和桃花竟然边低头赶路,边把蒿草和艾草编制成草绳。
宋茯苓拍了下桃花的手,有点生气道:“别编了,奶都不知道该怎么瞎折腾好了。”
对,这是马氏给几个丫头的任务,让赶路也不能闲着。
桃花好脾气地解释道:“编成绳点燃方便,咱们就不用让蚊子咬了,甭管在哪睡觉都能睡着。”
“那也别编了,你们刚才都摔几跤了,别听她的。”
二丫举着火把往宋茯苓方向照了下,冷不丁忘记宋茯苓戴面具也被吓一跳,到嘴边的尖叫硬生生咽下去,又把火把往回缩了缩才说:“不听她的该骂人了。”
“骂人就说我说的,她要敢骂我,我就找我爹。”
大丫率先收起草绳,把草绳放身上的筐里:“咱们就听胖丫的吧,奶不敢骂胖丫。”
桃花纠正:“奶不是不敢骂胖丫,奶是怕三叔。”
二丫一看,不用挎着两个姐姐走路了,说实话挎着走,她在中间挺累。
几个大步到了宋茯苓身边,一边给宋茯苓照脚下的路,一边说:“胖丫,三叔给你当爹,真好,你命咋那好呢。”
这句话就像开了闸,几个女孩纷纷发表对宋茯苓的羡慕。
同是天涯沦落人,她们又在羡慕什么呢?
羡慕“你家顿顿吃麦饭,打小三叔三婶就没亏了你。”
宋茯苓:“啥叫麦饭?”
“咦?你们城里人不叫麦饭吗?就是干粮,能把麦子磨成面粉蒸的干粮。”
宋茯苓不解地问:“你们也吃的那个,奶今晚蒸的就是啊。”
大丫小声道:“家里拢共也没几斤细面,那是因为你们回来了,大伯娘猜到奶让蒸干粮就是指蒸麦饭,她才敢做的,我们也才吃上,你以为顿顿有吗?”
宋茯苓想想晚上那干粮的口感,糙得很:“就那还细面呐,那你们平时吃的干粮是什么?”
“就用大麦小麦直接用来煮饭,麦子皮不能磨掉,吃那个。还有豆菽饭。”
那能消化吗?宋茯苓震惊。
二丫接过大丫的话继续道:“所以胖丫,我可盼着你回来了,掰手指头算你回来。因为你和三叔一回来,奶不仅给蒸细面馒头,吃了不拉嗓子,第二天还会做菜饭。”
“什么叫菜饭。”
“你不记得了?就是园子里的菜放米里煮,要是冬天过年你们家来,奶也会用冬菜放米里,吃起来可香了。”
宋茯苓皱眉:“你那意思,我们要是不回来,就这秋收季节,奶连菜都不给管饱啊?”
“菜得留着晒干啊,要不然哪来的冬菜,当然不能随便吃,我和大丫得去经常挖野菜。”
桃花倒是打岔道:“胖丫,我发现你这次回来,好像很多都忘了。”
“不是忘了,是住城里习惯了,我们把你们说的细面干粮叫馒头,菜饭叫米粥。”
“啊,原来是这样,那干饭你们叫什么?”
宋茯苓聪明了一把,没用人解释就回答道:“叫大米饭。”
大丫和二丫立刻表示:你白,就是因为宋茯苓你经常吃大米饭,她们什么时候才能变白啊。
二丫还加了句:“这回别说大米饭了,那离的太远不敢想,连第二天的菜饭都不见了,没盼头了。”
宋茯苓:“……”
“你们一次都没吃过?”又特意强调了一句:“长这么大都没吃过?”
桃花看了眼几个妹妹,发现大丫二丫在失落地摇头,她小小声道:
“我倒是吃过胖丫说的那种大米饭,是我爹前几年去地主家里干活,地主给发的银钱就是大米。
我爹说,当时好多人抢着干,都是为了回头让家里婆娘孩子吃上一口。
所以他把米背家来,挨累受冻就是为了让我们吃,没经我奶和我娘同意就给煮了干饭,我吃了一碗,我哥吃了两碗。”
大丫二丫立刻看向桃花:“是纯白米?啥也没加?”
桃花点头。
“那得是啥滋味儿啊?”
“是不是老香了,舌头能吞掉?”
桃花咬了咬唇,其实吃完了那顿,她娘当时都和她爹干起来了,奶也像着娘,说那一顿饭能抵好几顿。
“不太记得了,你们应该问胖丫,她常吃。”
大丫和二丫一起看向宋茯苓,看了几眼,没等宋茯苓回答,她们又再次扭头望着桃花。
在她们心里,宋茯苓的生活简直可望不可及,问一个天天吃白米的人,她指定说不出好来,还是和桃花姐比较有共同话题。
哎呦,宋茯苓在夜深人静下半夜时分,听的心很揪得慌。
糟糕,她内心忽然有种想豁出一切吹把牛的感觉,使出洪荒之力都无法按捺。
宋茯苓大气的一摆手:“别问啦,你们放心,我指定近期内让你们吃上一回,一人吃两碗,不吃完都不行!”
第三十七章 上山
“胖丫姐,我错了!”
宋茯苓吓一跳,宋金宝是什么时候跳她身边的。
宋金宝扯住宋茯苓的衣服袖子说:“我以后再也不和三婶顶嘴了,三叔三婶指哪我去哪,让干啥我就干啥。”又一咬牙:“我也不乱翻三婶的吃食了,她给我,我再吃,绝对不抢啦。”
宋茯苓望着身边围着粉色帷帐的小男娃:“然后呢。”
“还?还有然后?”
“那当然了。”
宋金宝纠结了,挠挠脑袋:没然后了呀,他也没干别的,就骂了三婶几句,也不是故意的,主要是三婶太抠了,他还挨顿爹的打呢。
宋茯苓看他那样,提醒道:“一路不能和钱米寿打架,他比你小。”
其实还想说一堆,比如眼里别只有吃喝,惦记惦记你两个亲姐姐大丫和二丫,别总抢她们的吃食。一琢磨算了,和几岁孩子说啥啊,二伯和二伯娘眼里都没有大丫和二丫。
“你重复一遍。”
宋金宝不仅重复了,并且还自由发挥的很好:“不打架,不欺负钱米寿,他是弟弟,我要谦让,不抢他吃的。那胖丫姐,干饭有我份了吧?”
宋茯苓好笑地点点头。
“是两碗吧?”
“嗯,这个嘛,我得……”
宋金宝赶紧捂住耳朵跑走,跑到他爹身边还嚷嚷:“我不听我不听,就是两碗!”
大人们即便问了,什么两碗呐?知道原因后也都没当回事。
孩子们嘛,有梦想总是好的。
只有宋福生和钱佩英齐齐心里叹口气,一般他家闺女许愿,想买个这个,想要个那个,他们总会想招帮圆梦,可这回许下的吧,太大了!
这二十多口人,造饱了得多少米,走一步看一步吧,牙疼。
就这样,又走了一个多时辰,天都已经有点要放亮了,大家伙才走翻到山的那一面。
见识到了田喜发说的一望无际的荒地,而荒地的百十多公里外还有一座更大的山,山上很可能有山贼。
“她爹,”钱佩英莫名地有点紧张:“你说远处那山上假如真有贼,他们现在能不能看见咱们这百十来口人?咱这队伍也挺大呢。”
“不能,你别瞎紧张,”宋福生拍了拍身上的防雨绸背包,小小声提醒道:“你当他们有望远镜呐,就你老公我有,现在满天下就我有,知道不。”
“那你有,你光看见有啥用?你就是有十个望远镜,他们敢杀人,你敢杀人啊?”
宋福生:“……”
不能那么说,嗑都唠散了,他不是不敢杀,他主要是被现代的法律束缚住了。
高屠户喊:“小三啊?”
得,才熟悉大半宿,就从宋童生变成小三了。
“嗳,高叔你说!”
“就这山,有洞吗?我从前也没来过,洞里也不知道能不能装下咱这些人。不过再怎地咱也得上山吧,大家伙也不能住在荒地上啊,目标大,不成了靶子。”
他哪知道有没有洞,高叔还不如问他姐夫呢,宋福生一摆手:“能不能也得上,先上吧,歇半天看看天气!”
“中!”高屠户高声应道,回身又招呼他家里人:“都下车,牛车拉不了啦,上山,把孩子们背上!”
钱佩英也赶紧回头摆手叫宋茯苓:“闺女啊?快点儿,听见没?跟住我。”
宋福生瞪她,趁乱扯住她胳膊小声地骂:“你快点啥,虎啊。这天黑呼的看不清,山里潮,再从哪钻出蛇咬你一口。去去去,领着闺女到大后面跟……”
跟着的着字还没等说出来,只听霹雳噗窿的声响起,宋福生忽然被小炮弹似的宋茯苓给撞倒了,父女俩叠螺似的趴在地上,顿时尘土飞起,宋福生脸上的纱网都没过滤掉,吃一嘴灰。
“我的天老爷,三儿啊!”
马氏才下骡子车,就看到她老儿子直挺挺地被撞倒,摔得那个结实,哐当一声,她都跟着肉痛。
马氏扯嗓子就骂:“胖丫你瞎啊,往你爹身上撞!”
宋福生也想说,闺女啊,你能不能从爹身上下去,你这加速度差点没给我撞岔气喽。
宋茯苓认为,凡是干大事的人受点委屈是不要紧的,挨骂就当唱歌了,磨蹭着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极小声说:“爹你快喊疼,就不用带头上山了,这可是原始森林,有老虎。”
“哎呦!”宋福生贼配合,立刻捂住腰哼哼:“哎呀,这孩子要把我撞死了。”
大伙一听,这可不得了啊,说死在他们这是大忌讳,看来真伤的挺严重,要不然谁能那么咒自己,搞不好是伤了骨头,纷纷大声地问几句怎么样。
宋里正也上前胡乱摸了摸宋福生的腰和小腿,然后站起身就对大伙说:“先一家出两个壮劳力,在前面开路,把家伙什都带上,别碰到狼啊虎啊啥的,碰到就得玩命,记得贴边领道。”
田喜发自告奋勇道:“我跟我爹来过这大山,大伙跟我走,我要是没记差的话,边上就有个山洞,看看能住进去多少人算多少。”
“中,让喜发带头,你们都跟住喽,”宋里正点点头,又补充了句:“实在没招,要是天还不好,咱就用油布扎帐篷,就这么定了,你们先走。”
安排完这些,宋里正才转身对宋福生说:“来,我扶着你,咱俩在后面压阵。”
“不用,阿爷,真不用,你快去前头张罗吧。”
宋里正不干,心话儿:他这腿脚上前面添什么乱,那些都该年轻人干的,万一出点什么事儿,他还没活够呢,还是后面安全。
宋里正硬给宋福生拽了起来。
大家又开始爬起了山。
前面十几个火把齐齐照亮,十几把镰刀开道,将长到腰高的杂草刷刷割掉。
爬山的这一路,由于宋福生“受伤”,宋里正年岁大在后面,宋茯苓的姑父田喜发,成了暂时的带头人。
前面挡路的如果是杂草,那不用说,全部割掉,还必须得割出一条稍微宽的道,让骡子牛车都能过来,让老人孩子们走路方便些。
但如果前方挡路的是小树枝子类,田喜发会让大家砍掉交给他背着,因为他心里有个章程:那山洞指定住不下,一旦下雨,扎帐篷盖庇护所是迫在眉睫的,用这些小树枝子正好能弯出拱形。
第三十八章 竟事儿的宋福生
钱佩英拉着宋茯苓,宋茯苓拉着钱米寿,他们仨一直在队伍的大后面,比宋里正和宋福生还往后。
一是为特意耽搁,万一山上有个不好,就她们这腿脚慢的能转头就跑。
二是因为宋茯苓拽着钱佩英,给她妈妈下面穿的裙子给撕了。
撕成了宽度二十厘米、长度一米多、一端是平头、一端分叉成两条绳的长布条。
也就是说,好好的蓝棉布裙子眨眼间不见了,钱佩英直接露出了里一层外一层的黑色运动裤。
宋茯苓蹲在她面前,用裙子撕成的长布条,给钱佩英两条腿一层层缠住。
缠成什么样呢,钱佩英心想:这不就是两万五千里长征那打扮嘛。
宋茯苓一边缠一边问她妈:“紧不紧?”
“不紧。”
“那松不松?”
“还行吧。”
宋茯苓抹了抹额上的汗:“您走两步,看看腿弯有没有影响,太紧迈不开步,太松不起作用,防静脉曲张,绑腿走时间长了不酸,以后你给我爹也这么缠。”
钱佩英走了两步:“行,差不多点儿就得,你快站起来,我给你缠,给你鞋口也封住,这样蚂蝗虫子就不会顺裤管爬进去吸你血了。”
钱米寿听的很不安,尤其是马老太在前面骂他们别磨蹭了,他用小手试图去和宋茯苓十指相扣,仰脸道:“姐,快抽空给我也缠上。”
“放心,少了谁也少不了你。”
钱佩英也说:“你怎么早不提醒我。”
宋茯苓心想:都懵成什么样了,光伤心人生太惨了就伤心了大半天。
最前方田喜发喊大家伙:“到了,那就是我说的山洞,以前我打猎在这歇过半晌。”
高屠户用火把探进山洞:“再来几个火把,看看里面有没有蛇之类的。”
立刻五六个火把又跟着照了进去。
田喜发还在钻进洞里时,扯下随身背的一个布袋,不知在里面抓了一把什么,把洞里的角落都撒了一些。
宋里正扶着宋福生赶到,大家伙赶紧给里正倒地方。
宋里正很满意地点点头:“洞还挺大,行,婆娘和娃们能在这暂时落脚了,挤得下。你们这些人赶紧的,再搭两个帐篷。”
这话一落,大伙纷纷忙了起来。
尤其是马老太,她显得格外忙,站在洞中间不挪地方。
一会儿让大儿媳赶紧拿破席子和行李去,一会儿骂二儿媳傻瞅啥,领你家那俩赔钱货寻摸寻摸,赶紧给整些干草去。一着急连亲闺女也骂,骂闺女没眼色,不知道看着点东西,别让人趁乱摸走啥。
反正忙忙叨叨的,在宋茯苓眼中,她奶那架势,就像在现代抢火车卧铺似的。
而宋茯苓和钱佩英为什么没挨骂,因为她们身边站着“免死金牌”宋福生。
宋福生又开始给媳妇闺女开小灶道:“我告诉你们哈,那山洞,困了贴边打个盹行,等我让他们搭上帐篷的,你们赶紧搬进帐篷里,铺上咱那防潮垫,到时再踏实的睡,我守着你们。”
“为啥洞里不行?”
“我一进去,就感觉怪怪的,后脊梁骨发凉,寒毛都竖起来了。你瞅那石壁缝隙密不透光还长着苔藓,里头又黑乎乎的,等会儿再躺一排,有点什么情况,我都不知道哪个是你们娘俩,再拽错人,我可不放心。都坚持坚持,田喜发是搭帐篷好手,一会儿就好。”
第三十九章 男人也是人,也胆子小
七户人家的男人们,齐心协力搭庇护所。
当当当、哐哐哐的声音连绵不绝,斧头砍刀齐上,砍结实的树干,得砍掉很多捆在一起,用来当床。
田喜发又带着几个年轻人往远处走,寻找柔韧性比较强的细小树枝。
因为下面用圆木头搭好大通铺后,上面得有能遮挡的,要是真像之前大伙猜测的那样要下雨,那更马虎不得。
而细小树枝能弯曲,这样就能围在地上支成拱形。
搭建成拱形后,上面可以搭上油布,油布的最外面再铺上树枝树叶或者树皮,既可以防雨,又可以遮人耳目,离远望过去一片绿,不惹人注意,不扎眼。
大伙干的热火朝天,宋福生却频频看向四周。越观察越觉得这原始森林深不可测,太特么吓人了。
用胳膊碰了下田喜发:“姐夫,这么大动静,不能把狼和熊瞎子啥的招来吧?”
他寻思着,别人家没醒,他们再给人家吵醒了,听到动静惹毛了,那可不是开玩笑的。
田喜发瞅眼三弟:“没事儿,这山大着哪。老大了,得走个几天几宿。这边又算山脚,没什么吃的也荒,比不得深山里头,它们一般不往这边来。”
宋茯苓就在这时跑了过来,说:“爹,姑父,我看那边有条小溪,水还挺清澈,咱们把帐篷搭那吧,喝水吃饭也方便些。”
宋福生才要答应,田喜发忙摇头道:“不中,离水源太近,流水声干扰咱们耳朵,野兽摸来,啥时候摸来的,咱都听不见。”
宋福生:“……”你不是说狼和熊瞎子不稀罕来这面吗?
“姑父,那咱们找几棵年头多的大树吧,找那样的大树,盖它旁边。树粗实点儿,万一有点什么紧急情况,我们几个小的都能爬上去,树上也能装得下。”
“不中,一般那样的大树是独一个,一旦阴天下雨,下大雨,它可能会被雷击。”
宋福生觉得就不该问,越问心理越紧张,推宋茯苓:“闺女快回去吧,找地儿打个盹。不准四处溜达,也不用你操心,等你眯完一觉,爹指定给你安排妥妥的。”
宋福生安排妥妥的就是拽走他姐夫。
田喜发说,那面那么多活呢,宋福生觉得田喜发真是死心眼,劝人家:
“姐夫,你咋这么实在哪。那是大伙的庇护所,大伙一起干,少你一个也没事儿。
你快着点儿,先帮我选几棵不能被野兽一撞就倒的树,树还不能到挨雷劈的程度。我要在树上搭帐篷,直接让几个孩子在树上住。
要不然我心里不托底。有什么紧急情况,咱们能跑的快,我家茯苓和你家桃花跑不快。”
“就咱俩干?那指定忙不过来。那些人现在忙着搭那个,估计这些人加一起都得干一两个时辰。里正爷还时不时让我指挥。三弟,咱俩吧,往树上搭,恐怕会?”
“你话怎么那么多,姐夫,可别磨叽了。我一人我都干,你教我!”
宋福生从这一刻起,再不偷奸耍滑了。
拿着斧头哐哐哐一顿砍,震得他大拇指虎口疼。热得他汗流浃背,没一会儿衣服就湿哒哒。
他不顾蚊虫咬,脱光膀子了,露出他白皙的身材。
才脱完衣服,就听见一声尖叫声。
七户人家,其中有一家姓王的,王婆子的小儿媳给她相公送水来了。是她叫唤的,还捂住了眼睛。
宋福生累的直喘,用胳膊蹭了下额上的汗,脸上全是黑泥,拧眉瞪那名妇女,心话:
你没嫁人是咋的,没见过你老爷们后背啊?有啥可惊叫的。
这古代老娘们真是,一个个装什么,真能整景。
哎呀卧槽,那嗓门带回音的,吓他一大跳,手都突突了,寻思狼和熊瞎子来了呢。
第四十章 过家家的父母
王婆子小儿媳回到洞里,对王婆子说:“娘,宋老三不是童生嘛,是读书人,他怎么还能?”
王婆子没理会小儿媳话到嘴边说一半留一半,她在忙着哄小孙子睡觉,闻言哧了一声:“都沦落到这步田地了,还甚读书人。童生?童生有个屁用,你看他干活,最没用。”
“放屁!”洞里忽然有人大声道。
马老太不干了,她才不管会不会吵醒别人:“你别以为这洞里黑乎乎的,我就猜不到你是谁。是不是你?王婆砸!没俺三儿,你们全家还在炕头等官兵抓呢,咋不把你们都抓走,就多余告诉你们。俺三儿要是没用,你们全家都是捆吧捆把喂猪的货。”
王婆子说:“怎么就我们全家了呢。老马婆子,你嘴上积德吧,我也没说别的,你怎么带全家骂呢。”
“你还想讲究啥,啊?你还说点我儿啥。我积德,我积的够多了,你给我走,这洞是我女婿找的,逃命的消息是我儿告诉的。”
大伙都拦着。说别吵吵了,不累嘛,折腾一宿了,一个个的消消火。你看看给小娃们都吵醒了。
王婆子率先不吭声了,心想:
就你家那情况,在村里以往也就是个普通庄户人家,我家可不一样,咱俩平日里也说不上话。
这要不是逃命,谁和你一道,见谁咬谁,认识你大贵姓。你家要是没出个读书人,大伙都不愿意搭理。
再一个,她刚才也没别的意思。哪句话说错了?上山,宋家那老三在后面,她几个儿子打前头。做房子,宋老三也不会干,除了嘴能说,读书人屁用没有。
马老太心里也极其不舒服,她就是感觉不平衡。
觉得三儿多余告诉大伙,就她一家走得了呗,那些人爱死不死。
现在没一个人正儿八经对她说声谢谢,不谢谢就算,还背后讲究,多余。
再看看她家那几头骡子,被别人家老牛挤的,多余。
看看这几个孩子贴山洞边睡觉,这要是人没来这么多,这洞里绰绰有余,还挨累盖什么帐篷,现在能都躺下睡觉了,多余。
就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要是村里又能回去了,现在逃出来的这些人就得埋怨她三儿,看着吧,他们那德性,她太了解了,多余。
田喜发的娘劝马老太:“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大伙不能那么不讲理。再说救命的事都是积德,你别那样想。”
“以前村里有点啥事儿,谁站出来替我家出头了?这不是瞎好心嘛。”
“现在都什么样了,你就别琢磨以前了。抬头不见低头见,一个村里处几十年了。你就嘴硬,你家福生要是没张罗,你也得敲锣打鼓告诉。你这辈子啊,就吃亏在这嘴上了。”
而在奶奶吵架的过程中,宋茯苓已经睡得口水直流。
她也以为自己会睡不着呢,结果左边怀里钱米寿,右手边是堂弟宋金宝,两个小火炉似的男孩挨着她,这个热乎。金宝那小子自从姐姐承诺给他大米饭吃,他就黏上宋茯苓了。
他们仨人裹着外面套着被罩的防潮垫,睡得呼哈呼哈的。
沉浸在梦乡里的宋茯苓,根本不清楚爸妈为了给她在树上盖房子,一眼没合,已经连续盖了三个多小时。她妈妈的手指甲全劈了。
宋福生背树干,钱佩英背树枝树叶。
俩人又凑到田喜发身边,认真学习怎么用藤曼捆绑木头。没办法,麻绳是有限的。
“她爹,嗳呦,你慢着点儿。”
宋福生踩秃噜了,从树上滑了下来。呸呸两口,对着手心吐口吐沫,又噌噌噌往上爬。
钱佩英仰头和他说话:“你爬树都费劲,你确定咱家茯苓能爬上去吗?是不是太高了。”
宋福生顺脸往下淌黑汗,骑坐在树上:“我觉得她能行。”往远处望了望,大山上一片绿意盎然,深吸口气全是青草的味道,忽然一笑:
“嗳?媳妇,其实换个心境,你想想也挺好。咱俩不是给闺女买房,是给她在树上盖木屋子,一草一木全是咱自己搭的,是不是也挺有意思?”
钱佩英也笑了下:“要是能回去吧,偶尔这样是挺好。可要是回不去了,唉,算了,不敢想,干活吧。”
宋福生振奋精神:“对,干活!先不管别的,让闺女一睡醒,先送她个惊喜。”
夫妻俩又是一顿争分夺秒的忙碌。
这中间,田喜发过来帮忙,老高家的二儿子高铁头也过来帮忙。高铁头听说桃花也可能借茯苓光住进去,他干活更卖力了。
小溪边,钱佩英踩在石头上,也不管有没有人能瞧到了,卷起裤脚洗脚,洗腿,洗脸,洗胳膊。
宋福生站她旁边,光膀子捧水洗,他都恨不得拿个盆,从头上哗啦啦一桶浇下去。
俩人听着山里的流水声洗唰唰,宋福生可怜巴巴说:“媳妇啊,我现在是真想喝冰镇啤酒,心口热。累的,热的。”
“你进去取吧,我给你打掩护。咱家冰箱里有,北阳台也有两箱,那不是要过年嘛,我买挺多,寻思招待串门的。你喝,够用。”
“你要啥不?”
“我不要。”
宋福生四处看了眼,突然一把拽住钱佩英,对着钱佩英脸蛋就亲了一口。他感动,媳妇哪是不想要吃喝,是舍不得,却让他喝啤酒。
一罐冰冰凉的啤酒,宋福生做贼一样拿了出来,当稀罕物似的放在自己和钱佩英耳边:“我给它起开,你听,带汽的声,是不是老想念了。”
嘭的一声,起开了,钱佩英一脸舍不得急道:“快点儿,冒沫子了,要白瞎了,快紧着吸两口。”
宋福生把沫子吸没了,把罐啤递到钱佩英嘴边:“喝。”
在现代,钱佩英恨不得滴酒不沾,一年也不喝一口酒。但是到了这里,此时她捧住宋福生的手,借着宋福生喂给她的啤酒,咕咚咕咚一气喝了几大口。打个嗝,十分满足道:“碳酸的真好,这要是冰镇可乐就更好了。”
宋福生笑得痴痴的:“家有,我寻思给闺女留着就没拿,咱俩对付喝啤酒吧。”
最后那点酒味儿,宋福生往里面兑了点水,仰头干了。别说酒一滴舍不得剩下,就是空拉罐也舍不得扔。
钱佩英往空罐里放了几个石头,捆了个绳。她献宝一样晃荡易拉罐道:“她爹,你看,到时候栓上,闺女在树上想要什么叫咱们,到时候一晃荡它,哐当哐当响,不用喊了。”
第四十一章 不停解锁新技能
睡觉的全醒了。
马老太打心眼里觉得,假如宋茯苓能是个小子该多好,那她更得疼成宝。
因为小孙女确实招人疼。
看看,这就是差别。
大丫二丫看见她,像老鼠见到猫似的,连瞟也不瞟她一眼,睡醒溜边就跑了。
金宝醒了:“奶,我饿了。”
桃花那个外孙女更指望不上。人家压根儿在睡觉前,就拽着人家亲奶奶,给田老太太张罗铺褥子盖被,那就是个姥姥家狗吃完就走的货。她这姥姥,到关键时刻在外孙女眼中啥也不是。
关键时刻还得是小孙女。
宋茯苓见到马老太第一句话就是:“奶奶,您没打个盹啊,我那垫子正好没叠,您去眯一会儿,这么熬可不行。”
马老太心里热乎乎,嘴上却道:“别拽我,我这一堆活,肉不早点风干,不嗖了?眯甚,快一边去。”
……
树上,宋福生对宋茯苓招手:“闺女醒啦?”
树下,正往上递东西的钱佩英也紧着招手:“先洗把脸,洗完过来看看我和你爹的成果。”
还洗什么脸,宋茯苓吃惊、震惊,瞪圆眼睛小跑过来。
她看了眼房子,看了眼只几个小时就被晒得红黑的宋福生,又和脸上带黑泥正微笑的钱佩英对视。
宋茯苓突然用手背擦眼睛,越擦泪越多,百般滋味齐齐涌上心头。他们穿越的太惨,可是父母却想尽一切办法来呵护她。哽咽地叫道:“爸,妈。”
“哎呦呦,怎么还哭上了。”
宋福生也在树上急道:“你咋啦?”
宋茯苓一脸泪仰头道:“没怎么,就是好感动啊,”说完又破涕为笑:“嘿嘿,呵呵,哈哈哈哈哈。”
钱佩英松口气,轻拍宋茯苓后背:“你这孩子,不知道的以为你缺心眼呢,一会哭一会笑。”
宋福生坐在树上跟着宋茯苓傻笑,感觉辛苦值。
正好钱米寿也跑了过来,宋茯苓举起他,让他爬树,三口人又被钱米寿笨拙的样子逗笑。
有路过的,都一边笑着摇头一边手上活计不停。
虽然总会有不合群的人出现,觉得这时候能笑出声,宋童生家几口人心晒干真得八斤重,但是得承认笑声似乎能感染人,能让每个人感受到,只要努力下去就会出现希望。
……
宋茯苓面前站着七户人家的小孩子们,她喊立正,站好。
她决定废物利用,带着这几家没啥大用的小捣蛋鬼们,以及没什么力气的姐姐们,干一件大事儿。
“你,当头,是队长。带领一队负责去捡这样的石头,要大块的,也要这种小块得。”说完,宋茯苓举起手中石块样品,示意大家都照这样的找。
“二队,看到那条小溪了吧,把裤子卷起来下河,掏沙子,掏完的细沙都要装到这里。大丫姐,你负责看顾他们安全,别让他们摔了。”
“三队,二丫姐,宋金宝,你们带领大家挖坑,自己找坚硬的石头或者木棍当工具挖,就挖我画的这块,要挖的四四方方,挖平整些,别深一块浅一块。”
最后,宋茯苓一拍手,举起手中的一毛硬币和一根黑色皮套,忽悠大伙说,你们男孩子都想要这一毛硬币,稀罕这个东西是吧?女孩子是想要皮套扎头发,对不?那大家就得在一个时辰内完成。
完不成,所有人都没有,完成了,她奖励给大家。为了不拖后腿,你们就要卖力,还要互相监督。
宋茯苓以为大家没听懂,她还想着再重复一遍呢,没想到刚喊完解散,小娃娃们就忙开了。
古代的孩子,真的比现代孩子好忽悠。
宋茯苓找到胳膊受伤干不了太重活的四壮,扯着桃花姐又找到高铁头,她和四壮无需多解释。对高铁头刚要解释几句,铁头哥就瞟眼桃花姐脸红了,对宋茯苓不停摆手:“不用不用,你就说怎么干吧。”
宋茯苓又叫来大伯家的两个堂哥,给这四个大小伙子开会道:
“你们砍竹子,砍完竖着从中间劈开。我要用它们接成管道,用绳绑着连起来,把小溪的水直接引过来。你们自己看,这距离大概需要砍多少。另外我还要一米多高一边齐的竹子,也给它劈开,四四方方一米长一米宽,围城池子蓄水用。”
宋茯苓和表姐桃花一组,俩女孩笨拙地砍竹子,一会儿一换手,震的手疼。
小伙子们就快了,挥舞着斧头,没斧头的是用带尖坚硬的石头砍,几十下就是一根。
宋里正叼着烟袋不舍得点烟抽,只干叼着过嘴瘾,坐在宋福生身边问:“娃们一个个都在忙甚呢。”
宋福生抽空回眸看一眼:“没事儿,不往远处跑就行。”说完继续忙手里的活。
宋里正看了眼:“你这是?”
宋福生笑,他又解锁个新技能。就是找到粗一些的树枝子,一米多快两米长,给树枝的头部劈开岔,把削皮刀或者剔骨刀夹在树枝头上再用绳绑紧。
他惦记着,这样他闺女在树上睡觉,万一出现什么紧急情况,比如有什么人或者动物敢袭击她,他闺女也不用着急下树了。拿着这长木棍使劲扎下去就中,一刀就能捅死想往上爬树的。
宋里正把烟袋放一边,眯眼拿起剔骨刀:“哎呀,这东西了不得了不得。这是什么做的,打铁铺做不出,很是值钱吧?”
宋福生心话儿:小老头还挺识货。你们这打铁铺就别指望了,他这可是德国货,一套的,连磨刀棒都有。现在啊,这整个古代他家独一份。
“哪里哪里,我也不懂,岳父传下来的。”
宋里正闻言是钱老爷子给的,一边摇头一边感叹:那位钱老爷子是个走南闯北的人物。这世道要是不乱,眼前这宋小三且有好日子过。考不考功名另说,只摊上个好岳父就够这小子享福的。
宋福生的“大长刀”制作好了,引起围观。
一方面是大伙没见过不锈钢材质的刀具,这地方哪有不锈钢,真是开了眼。那家伙,亮闪闪的刀面。
一方面是受到启发,也纷纷打算这么弄。
没刀?没刀那就找坚硬石头。只要拿大长棍子支出去,上面坚硬的东西能给对方造成伤害就行。
第四十二章 古人智慧
宋福生对于别人夸他刀,夸他竟然有这么好的东西,说他脑子活什么的,他很谦虚。
对于宋里正总暗示明示让他出头,他也往后躲。
这些古代人在他眼中都太能干了,生活技能杠杠滴,这才小半天啊,他就学了很多。
而他对自己的要求就是:最低要求。保住他一家三口小命,别扯大部队后腿就成。带头?别开玩笑了,带头得操心还费力不讨好。
宋福生低调,可是马老太却很骄傲,脸上表情都带了出来,在其他老太太面前,扬着脖。
心里可解气了:我三儿是读书人,金贵着呐,脑子就是活。别看我三儿岳父没了,死了也照样借光。你们见过面具吗?见过这刀吗?好东西老多了。
紧接着田喜发也给马老太长了脸。
田喜发对大伙张罗道:“这住的盖差不多了,先跟我来几个人。我下几个套子,看能不能逮点儿活的。咱大家伙再多设些陷阱,弄些带尖的树枝围上,做成栅栏。一般大型动物不受惊吓,看到前面有遮挡的,自然会往顺当的地方溜达。不会往咱们这面走。”
田喜发一声令下,呼啦啦跟上去十几个人。
马老太心想:你看看你看看,往常你们都瞧不上我姑爷子,嫌弃他住山上是猎户出身,说我姑爷属于脑子别裤腰上活一天算一天的,不定哪天就遇上狼。这回要是没我女婿,你们就得抓瞎,是你们该遇上狼,让狼叼走。
而对于马老太来讲,最让她吃惊的是小孙女宋茯苓。
宋茯苓可没有不声不响的低调,主要是她那几个小分队也低调不起来。
孩子们几个一伙,三五个一串,吵吵嚷嚷来回跑,陆续快干完了。一个个小脸和身上也造的脏兮兮喊“报告。”
女人们纷纷打听问:“这是干么呢干么呢。”
宋茯苓没空回答,指挥几个哥哥,赶紧用劈开的竹子围上挖出来一米宽一米长的正方形泥坑,让把竹子插的深一些,围的密实一些,只留个她手里小细竹能插过去的空隙就行,围完后又用藤曼做成的线给捆绑严实。
这最基础的框架做完,宋茯苓拿起小分队捡到的大石头往里面放。
桃花看见宋茯苓放石头,她也跟着帮忙。俩人用大石头在最底部铺上密实的一层。
“这回再倒小石头。”
宋茯苓的大堂哥接过一筐小石头哗啦啦倒了进去,宋茯苓照样检查了一下,铺平这层小石头。
“倒沙子,粗沙子,给沙子砸实。砸完后,二哥,你和大哥给四周的竹子,这不是围一圈竹子嘛,全部像抹墙似的抹一遍,这样才能不从竹子空袭往外渗水。大丫二丫姐,你俩去给他们和泥,随便找些土和泥就行。”
宋茯苓说完就跑了,去寻大小合适的石头。她得找到能正好给留出的流水管子封好的几块石头。
她这边才寻到石头,远处好几个小孩子就叫她问她:“胖丫姐姐,接下来干嘛?”
宋茯苓加快脚步跑了过去,先用石头封好流水管子,然后一声令下:“这回倒你们淘出来的细沙子,就小溪里滔到的那些,全部倒进去铺平。弄完等我。”
马老太是眼睁睁地看着她小孙女,健步如飞地背起半袋子木炭就跑:“你给我站住,胖丫站住!”
马老太急了,玩泥巴,竹子,石子沙子,玩出花都没人管你,但是绝对绝对不能祸害木炭。
要知道这人在路上,现在是秋天,越往后越冷,谁能清楚往后是个什么情况,就这半袋子木炭还不够使。
宋茯苓在她奶奶追来前,哗啦啦将半袋木炭倒了进去,对桃花姐使个眼色,桃花一脸慌张将手里抱着的细沙倒了进去。
木炭下面又是泥又是水,上面又堆着一层湿乎乎的细沙,这还有好?捞出来还他娘的怎么烧。
马老太气的脸都红了,一手一个,对准宋茯苓后背和桃花后背就是一巴掌。
宋福生来的很及时,在马老太探身子抓木炭,差点脚底没站住大头朝下折进去前,一把拽住了老娘,并且及时阻拦老娘的破口大骂和要打死他娃。
“娘,娘,你听我说,你们看不懂我懂,我闺女是要过滤水,为大家好。”
“什么绿水,那小溪里有的是水!”
宋茯苓一边揉着被打疼的胳膊,一边接过奶奶话头回答道:
“奶,那水不能喝,发黄您看不见吗?不可以直接用来做饭。
而且我也特意观察过,那是地表水,不是地下水。山上的水分很多种,不是随便哪种烧开就能入口的,里面可能有很多微生物寄生虫。
咱们也根本不清楚是从哪流下来的,里面也有可能动物喝过尿过,甚至它们死在里面。您想想那水,它们死里面,还能喝吗?多吓人。
万一咱们这里头,哪个小孩子肠胃弱得了痢疾,肚子疼,咱们连个大夫也没有,那都是要命的病。”
宋茯苓这番话说完,大伙全听愣了。
本来之前不以为然,一听娃们有可能喝这水丢命,一个个脸色变了。之前直接喝生水的,本能地摸了摸肚子。
马老太一脸你少给我胡说八道的表情:“你这又是泥又是石头沙子的,我看喝你这绿水才拉肚子。”
另几个老太太和妇女们立即:对。
宋茯苓翻个白眼,干脆不废话,指挥几个不敢吭声的哥哥们,赶紧把之前用竹子做的水管从小溪那面接过来。她也一路噔噔蹬跑过去现场指挥。
她这跑走了,她爹还得负责打圆场,宋福生劝:“娘,这确实是在过滤水,以前我搁书上看的。看完念给我闺女听,没想到这孩子一下子就记住了,用到这了,您看看,您孙女多聪慧。”
钱佩英是好奇地问几个妇女:“你们以前上山是见水就喝?那水焦黄的刚才直接做饭了?我家刚才可都是烧开的,烧开我也不怎么放心。”
几个妇女纷纷七嘴八舌告诉钱佩英:
往常在家喝井水,头回听说喝个水,事儿还那么多。
不都说是山泉嘛,还挺甜,虽然看上去不咋干净,但是你挑浮面的舀啊。
而且她们村里人自有一套生活经验,那就是找到水源,在不知道能不能喝的情况下,往水里吐口吐沫。如果唾沫马上就化开,证明水能喝,唾沫化不开就不能喝。
钱佩英瞪眼睛和宋福生对视。
大概是钱佩英的表情太过震惊,有妇女以为她是不相信:“你别不信啊,不信等你姐夫回来问问,他是山上打猎的,包括山上放羊的都是这么告诉我们的。”
宋福生听完的感受是:他不心疼那半袋子木炭了。
因为就算他家单独喝过滤的水,没舍得拿出所有木炭奉献。
但是大伙天天去打水,一天好几顿打水。要是谁逮住谁往小溪里吐口痰,他的天老爷,估计不管怎么过滤他也得恶心死。
第四十三章 知识学杂了
用竹子串成的水管接上了。
一节一节又一节,从小溪一直延申到离洞口不远的地方。
小孩子们欢呼着给宋茯苓加油:“胖丫姐姐,胖丫姐姐!”
搭庇护所的叔叔伯伯们停下手里活,望了过来。
正在忙着做饭的伯娘婶子们,慢慢也围在了一起。
有人问:“这都是娃们弄的?就这么一会儿功夫?”
有人说:“这又是泥沙又是土的,我瞧着比直接去小溪里挑水还脏。”
宋茯苓的大哥将一桶泛黄的溪水,哗哗倒进用竹子围城的过滤水桶里。
只看脏污的溪水沿着细沙、木炭、石头缝隙一点点渗透了出来。
大伙七嘴八舌说:“快看。”
最开始的几秒,留在外头的出水管流出的仍旧是污水。但它很争气,还没等大家泄气时,水流变得清亮了,越来越清亮。
“嗳?哎呀,你看这水!”王婆子惊叫道。
“真流出来了,和咱村井水差不多,这可真是怪事哈。”这是几个男人凑过去,接了一捧水说的。
还有人问:“往后咱们打了水都倒进这里,是不是就一直流这些干净水?”
宋里正摸着胡须笑,这是从逃亡开始后,老爷子第一次露出笑容。
他对大伙说:“大伙听我说,咱们往前走,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连片遮挡的地方也没有。要是真来雨了,备不住得看雨水情况在这躲几天。现在福生他家丫头解决了水,喝了肚里不生病,真是解决了咱大问题。”
小孩子们更是激动的不行。
要知道那里的石头和沙子包括挖坑都是他们的成果。他们纷纷七嘴八舌告诉大人们,他们刚刚都负责干了些什么。
田老太太拍了下马老太的胳膊:“老姐姐,你家胖丫随她爹,脑子好使,心肠更好,你可别骂了,她是为了大伙。”
马老太:谁让她脑子好使了,瞎好心肠什么。嗳呦,心口痛,大伙是乐了,她的木炭啊。
钱佩英摸了摸女儿乱糟糟的头发,眼里带笑。看来上辈子总出去野,一放假就出去玩,不白玩。
宋茯苓凑到宋福生身边,听她爹和问话的大伙吹牛道:
“这不算啥,老早以前念给闺女听的,没想到她记住了,呵呵,是,聪慧。
书上写的,那还能有错?放心吧,婶子,这回再烧开了喝,放心喝,肚里不长虫。
虽然咱们只在这暂时歇脚,但是离开水能有好?得做饭,大家睁眼就得喝水,没事儿,不就是半袋子木炭嘛,为了大家,不算啥。”
听听,人前,宋福生这话说的多漂亮。
人后。
“爹,你心疼了?”
“恩。”宋福生不愧身体是马老太生的,一点儿不含糊的就承认,“你该事前和我商量商量,我取一定的量给你。”
“您别心疼,或许我能制出木炭,咱俩可以试一试。”
“恩,啊?!”
宋茯苓拽宋福生到一大块空地上:“您看,这是我们之前砍竹子的地方,咱就在这烧木炭,空地大。”
宋福生说你等会儿,你啥时候会烧木炭的?你爹我都不会。你个城里孩子,小九零后,这不扯淡哪嘛。
宋茯苓解释道:“我和驴友们出去玩,有一个朋友特喜欢荒野生存那一套。他曾经和我们显摆说过在野外烧木炭的全过程。据说真成功了,就是没拿走木炭,被管理人员先发现给他抓走了。”
宋福生惊讶极了。
他知道闺女的朋友乱七八糟的啥样都有,就是没想到还有敢放火烧木碳的。在他们那个文明社会,那不被抓走才奇怪。再作下去就能上天。
“他说的靠谱吗?他说真成啦?别是吹牛。”
“反正在这里也没人抓咱们,也没人说咱们是破坏环境,靠不靠谱的试试不就知道了。爹,咱试试?”
“试。”宋福生心想:死马当活马医,闲着也是闲着。
要是真能烧成功了可妥了,到时候多烧制些,路上带着。
谁知道往后是个什么情况,一天比一天冷倒是真的,物资多还不好。
宋茯苓冲四壮摆手,又喊道:“米寿?米寿。”
钱米寿还没回应,围着水桶的几个小孩子先回喊道:“胖丫姐姐,么事儿?我们来帮你,你说吧,我们帮你。”
呼啦啦跑来了好几个小家伙。
宋福生好笑,他闺女快成孩子王了。上辈子是大学辅导员,辅导员没当两天,跑这来当幼儿园老师来了。
宋茯苓让几个小家伙捡比较干燥、密度较高的木头。
钱米寿瞪着茫然的大眼睛:啥是密度较高,姐姐嘴里新词可真多。
“喏,就是这种,在地上捡干树枝,小的大的都捡。你们再捡些干树叶,引火用。”
宋茯苓安排完开始和她爹和泥,边忙活边和她爹说:
“一会儿他们捡够木头,我去给木头由小到大一根根堆成圆锥形,堆成直径一米,高七十五厘米就行。
咱也不能一次贪多,弄太高了,容易冒大烟再着火。
爹,到时候你就负责把这泥巴烀在我堆的木头外面,烀成一个窑壁,壁厚是你手掌宽度就差不多。
别忘记都弄完,顶部留一个开口,底部四周挖出8个进气孔。”
宋福生很痛快答应:“好。”
爷俩堆木头、和泥巴,一步一步有条不紊的进行。
钱佩英过来喊他们吃饭啦。
爷俩就像没听着似的。
钱佩英拎着饭勺子又喊一遍,宋福生才回道:“都混这样了,能有啥好饭,那还叫饭啊,怀里揣两根玉米拿来得了。这家伙,喊得还挺像那么回事儿,不知道的以为有四菜一汤呢。”
钱佩英到了近前说:“你这回真猜对了,真凑上四个菜了。”
“恩?”
宋茯苓也疑惑地看向她妈。
钱佩英掰着手指头:
“田喜发刚才带那些人打了三只野兔。咱家分大半只,兔子死的太惨,娘让直接做了。
咱家茯苓不是让大伙喝上干净水了嘛,你得承认,大伙还挺有人情味。
老郭家嫂子做的萝卜条、炒的韭菜和野菜,端来两大盘。
高屠户他大儿媳又给送块猪肉来,让咱自己腌,说他没盐粒子了。
里正爷他家蒸的干粮,特意多蒸了十几个,给咱送来。
还有一家,我不熟,忘了姓啥,是煮的苞米面粥,直接多煮出一锅来,带出了咱家的份。反正就王婆子家没给,剩下多多少少的都意思了一下,你娘好像头回受到这种待遇,从接完这些东西,也不再骂咱家茯苓祸害木炭了。”
第四十四章 仔细使用现代的东西
王婆子家在村里也算富足人家。
她老头子死之前是个挑货郎,还有一手精巧的编筐手艺。
老头子没了后,大儿子承父业走家串户接着挑货,并且扩大营生,负责收各家各户攒的鸡蛋以及农产品挑到镇上去卖,中间商挣差价。
二儿子和小儿子负责在家归拢地。
所以相比较,王婆子的大儿子眼界比村里人稍微强点。
他和田喜发他们围完栅栏打完兔子回来后就问:“娘,人家都给我宋婶子家送点吃喝,表示一下,你怎么什么也没送。拢共现在山上就咱七户人家,干啥得抱成一团。你这样,咱们显得多没脸面。”
王婆子撇了下嘴没吭声。
这不是之前让马婆子给骂了吗?
再说她也不是不拿,水槽子里有人家半袋子木炭,水她也得用,她就是想再等等,至于等什么,不知道,就是想再等等。
现在被大儿子这么一说,她划拉一下跟前儿的袋子,打开这个舍不得,打开那个也舍不得,想了想,跑她推车那要给宋福生家舀一勺子咸菜。
王婆子大儿子说:“娘,你再给揣几个鸡蛋。”
“啥?不中。啥水啊这么贵,我不喝了。”
王婆子大儿子看了眼附近,家家户户围在各家的火堆前吃饭,估计听不见。
他小声道:
“娘,你别以为咱们现在这样,宋童生就和咱们差不多了,差很多呐。人家是朝廷承认的童生,身上有文书。
咱要是在这躲几天躲过征兵回村了还好说,咱也求不到他头上,不走动都没事儿。
要是村里回不去,咱往后要是想进别的城镇,那门口是有官兵把守的。不让随便进,守门官兵知道咱们是干啥的啊?是不是流寇啊。
这就需要宋童生给咱们作保了,人家把那文书往外一掏,你别看现在外面乱,他身上有功名到哪都好使,也比咱能说上话。”
王婆子听的一愣,很后悔和马婆子吵架,还让人家老子娘听见了她说宋童生坏话。
不过,她也没说什么过分的吧,是吧?
“老妹子,妹子?你家吃上了。”王婆子笑呵呵的过来,端着一碗咸菜,坐在马老太跟前儿开始说拜年嗑。
什么你家重情重义,跑之前还惦记告诉大伙。甭管咋样,就这份情,要真是让这几家小子们躲过征兵,相等于救命之恩,咱们都搁心里记着哪。
什么你家三儿,不愧是村里最出息的娃,连你小孙女都比别家丫头聪慧。到时候提亲的估计得排出去老远,你看着吧。
马老太打断:“现在都不知道怎的过呢,你别扯那四五六,还提亲?先活命吧。”
王婆子不废话了,从怀里掏出四个鸡蛋。
马老太立马接过来说:“要不是这乱世道,我小孙女再过二年可不就该相看人家了。你家还没吃呢,我姑爷子带你家老大不是打了兔子?你没分着?”脸色好的不得了。
王婆子心想:这娘们,真是不见兔子不撒鹰,不给鸡蛋不露笑。
陪着笑脸:“要不说呢,借你家光,从你家老三到你家姑爷子全是仁义人。”
……
田喜发等十几个男人围了过来,全都在看宋福生新弄的烧碳泥包。
现在那泥包里,包的是从小到大堆成的圆锥形木头,马上就要点火了。
他们围着泥包,你问几句我问几句的转了一圈,说句心里话:越听越糊涂,且心里不太看好。
总觉得吧,木炭这个东西,它既然黑乎乎的能卖钱,就不是咱普通人能制作出来的。
别说制作了,就是平日里烧都烧不起,城里富贵人家才烧这个。
宋福生用打火机点着干树叶,放进了泥包顶部的开口处,一抬头,吓一跳。
十几双眼睛直勾勾看他打火机。
宋福生主动解释:“这个,藩国货,岳父给的,没几个。”
大郎说:“三叔,你给我看一眼。”接过来,和二郎俩头对头凑一起,啪啪按打火机,惊喜道:“好快啊!”
“嗳,嗳?你俩瞅可以啊,谁瞅都行,就是别给我打火。看到里面这水没?使没了就用不了了。”
得,十几个男人不看泥包,全在看稀奇的打火机。
有的人接过这稀罕物前,还不忘郑重的用两手搓搓衣服,给手搓干净再接过来小心研究。
这是什么做的?他们不认识塑料,古代也没有塑料。
这里面装的真是水吗?
宋福生笑着摇摇头。
该怎么和大家解释那里面装的液体是丁烷,是液化石油气,他们那时代还有柴油、汽油,汽油分929597。
他烧制个木炭咋了,他还会开小汽车呢。
他家有大冰箱有抽水马桶有空调,好东西老多。
他们那时代想吃什么吃什么,都不爱吃肉了,不愿意做还能点外卖,三十分钟就有人骑小摩托车叮咚叮咚按可视门铃送来,说出来震慑死这些古代人,唉,真想好好吹一顿牛。
不,不是吹牛,是讲实话,就怕在这年月,说实话倒没人信,以为他遇见了鬼。
宋福生这面因为一个打火机被围观,钱佩英这面也被几个妇女围观了。
源于宋茯苓拿出个黑塑料袋,塑料袋里装满了水系在树上,然后给塑料袋底部戳个小窟窿,让她妈洗头发,她已经洗完了。
用的什么洗呢。
是好多年前,也不知道是她爸还是她妈去洗浴汗蒸,汗蒸买的是套票。一般这样的套票,进门就会白送条毛巾,以及四四方方小袋装的洗发精和沐浴露。
白送的也没用,自己带着洗浴用品呢,就把这些小袋的洗发精拿回家,随手扔卫生间抽屉里。
这回宋茯苓让她爸在空间里找个小盒子装点洗发精,她爸抠抠搜搜的不知从哪翻出来这袋装的洗发精和沐浴露了,说用袋装的方便,好揣,就先用这个吧。
这个也太香了呀,别看过了这么多年有可能是过期的,但挡不住它是飘柔牌,几个妇女被香的直吸鼻子。
更何况,那黑乎乎的袋子是什么玩意。
说一千道一万,古代没有塑料,凡是塑料制品他们都稀奇。
钱佩英被围观不好意思。
之前她就说不洗不洗,都大逃亡了,还臭讲究什么。
闺女非得让她洗,说:“妈,您是闻不着你身上的味儿吗?您在骡子车上做饭炸油条,又给我搭帐篷出一身汗。现在又不让您逃亡,也不赶路赶车,情况允许的话,咱俩还是洗洗吧,我怕长虱子。能晚长一天虱子算一天。”
就这么的,觉得孩子说的有道理,就找个旮旯洗了。
王婆子小儿媳对钱佩英:“三嫂,一会儿这袋子能借我用用吗?我也洗洗。”
这位是个岁数小爱俊的。
也有几个人说,这地方选的好,让家里丫头也过来洗把脸,擦擦脖子胳膊啥的。
钱佩英同意了,只是:“这袋子,一会儿最后谁用完给我收起来,我还有用呢。也别给我刮破了。”
转身她就叹气,对宋茯苓道:“跑这古代,咱家以前用来装垃圾的袋子都成了好东西,唉,谁能想到呢。早知道,当初多买点儿。看来啊,到啥时候家里也得多备货。”
宋茯苓仰头看天,心想:要是她能进空间就好了,要是老天爷再疼疼憨人,能让她上淘宝买东西就好了。
第四十五章 又来七户
“爹。”
宋福生坐在木墩上回眸,冲宋茯苓摆手:
“你咋还不上树睡觉。放心吧,不就等着泥包底下八个窟窿烧红了,就用泥巴给它们烀上,然后再给顶口也封上嘛,我会。也记得你嘱咐的等泥包彻底冷缺再开窑,快睡觉去吧,我看着。”
宋茯苓披着湿头发跑了过来,围着泥包转了一圈。
看到顶口的烟呼呼的冒,知道这是引发的上升气流,排发气体在燃烧。里面的火也会逆着气流方向往下延烧,火会消耗掉上升气流的氧气,只有这样,最上面烧好的木炭才不会直接被烧成灰。
要不然全成灰了,还玩什么,哪有木炭。
“我在这晾头发。爹,您也去洗洗,带着米寿,叫上四壮。我也不好意思让四壮和牛掌柜去洗澡,反正你们都洗洗吧,尽量干净点。爹,你看看你都造成什么样了。”
闺女不说,宋福生也知道自己造的没人样。
就笨琢磨吧,又掰苞米又盖帐篷,玩泥巴烧木炭,上山下河哪能有好。
宋福生低头看了眼自己衣裳,扒了两下头发,笑自己,心想:
这可真是指甲短,净受伤,手指扒的硬邦邦。
一天下来,腿发酸,手发麻,膝盖疼的直咬牙。
牙发黄,脸沾灰,头发造的像草堆。
大拇脚趾露着头,脚趾盖子造却黑。
“那行吧,我也去洗洗。我告诉你闺女,你就只能搁这坐着,现在天黑了,十米外都不安全。你要是上厕所喊你娘,别,你娘就算了,她除了尖叫啥也不会,喊你姑母陪着。先拿手电筒照一圈。咱这地方有火光又冒烟,一般野兽不能来,但是那蛇啊它……”
“哎呀,爹,快别嗦了。”
没一会儿桃花也来了,大丫二丫也来了,她们之前用宋茯苓给的澡豆也简单擦洗了一下。
澡豆就是古代人洗脸洗澡用的,宋茯苓很大方,不仅给她们澡豆用,还把从古代家里揣来的面油拿出来给几个姐姐分着用。
这不嘛,几个姐姐只经过一天时间,就越来越把宋茯苓当最亲的妹妹,听说宋福生离开了,这面就剩妹子一人,纷纷跑了过来。
“你们怎么还不去睡觉?大丫姐二丫姐你们不累吗?”
在宋茯苓看来,大丫二丫是真不容易,虽然她这一天也没招消停,但是她是自己找活,而大丫和二丫是马老太安排,一刻不得闲。
马老太让大丫二丫和其他几户人家的丫头们挖野菜晒野菜,挖不着了,不放心往远走,就让在附近拾柴火捡干树叶。
这要是真下雨没干柴不完了嘛,而且谁能知道下雨下多久,自然是能捡多少柴火算多少。
大丫姐和二丫姐只喝了两碗苞米面粥,一人吃了一个拳头大的干粮,一干干一天。
干粮还是钱佩英给她们的。
兔子肉?想啥呢,没有,一人只用筷子头挑了点高屠户家之前送的肉酱。倒是宋茯苓、宋金宝和钱米寿吃到了,两个堂哥也没吃着。
就这,大丫和二丫也很满足。
这不嘛,二丫正和宋茯苓嘀咕:要是每回分饭都是你娘分就好了。
大丫也说:胖丫,你这木炭要真能烧出来,奶就不用骂了。她现在不是心疼木炭了,是骂你折腾三叔,说不让三叔睡觉。
宋茯苓笑了笑正要说点什么,就听到有牛车的声音,洞口那面也有很多人说话,好像是有新的人家来了。
几个小丫头站起身一起探头探脑:
“谁来啦?”
“怎么住啊?”
“就是啊,洞里没地方了,新盖的帐篷也勉强才够住,临时搭的棚子是给牛和骡子遮挡的,柴火还没地方放呢。”
谁来了?
宋福生的大伯一家赶到了,外加村里的另外六户人家。
总共又来七户。
在天却黑却黑时来了,确实啊,这个时间又不能接着盖庇护所,怎么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