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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全家都是穿来的全文阅读

作者:YTT桃桃     我全家都是穿来的txt下载     我全家都是穿来的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九十一章 一更

    关于车,陆畔真的是在征求顺子的意见。

    顺子却一激灵,以为是打扰到陆畔看书,给少爷惹毛了。

    急忙道:“小的知道了,这就去安排。”

    陆畔望着顺子弹出书房的背影沉默。

    没一会儿,顺子果然又回来问他。

    “不是,少爷,小的就说一句话哈,您知不知道给茯苓姑娘接进府意味着什么?到时老夫人和夫人就得……是吧?您想象一下,还有小姐们,也会拖家带口回府来看人的。”

    顺子说着说着,越发觉得宋茯苓有些无辜。

    怎的了?就给人莫名其妙接进来。

    你家啥样你不道?

    那不得排着队的问话?

    这一刻,陆畔也终于找到了为什么会将顺子带在身边的理由了。

    这小子脑子明明蠢透,不过,可贵在,没有其他家小厮任由主子胡来的毛病。

    “谁说我要接她进府?”

    “啊?”

    “明日,你带她先去采买会用到的物什,让木槿跟着,别只她一个人,买完带去堂子庙胡同。”

    顺子心想:

    直接去采买,噢,难道是白日里,没提想要那些做沙盘的东西,少爷是顾虑马老太太不会告诉,担心马老太会直接花银钱买了送与?

    让木槿跟着,看来少爷是担心茯苓姑娘一个人不自在,有位丫鬟跟着能好一些?

    顺子是知道的,关于沙盘,少爷是一定要自个学会的,因为路线图不能托别人去做,怕泄了密。

    倒是堂子庙胡同,那是他家少爷在外面的一个宅子,那条小短胡同都是少爷一人的,附近没什么人。

    可是,顺子就觉得吧,好吧,问话要问透:“少爷,小的斗胆问您一句,您约见茯苓姑娘去堂子庙胡同见面,不会是想着让她方便教您,打算让她在那住几日吧?”

    发现陆畔皱眉,顺子急忙摆手道:“小的只是问问,方便于吩咐木槿带东西,要是那样的话,木槿也要带几件衣裳不是?少爷,我没别的意思,给人家女儿接走,总要和宋福生说清楚的。”

    顺子被溅了一身的墨,砚台砸在他的屁股上,又掉落在地。

    陆畔拧眉:当他是什么人,还留宿?

    他只是认为在信上转告,压根儿说不清楚。

    一个沙盘,最重要的不是如何制作,而是尺寸比例。

    沙盘上的任何建筑物,不是这个胡同挨着那个胡同,不是一家挨着一家去,那是画。是一城挨着一城,是几城之间,面积,尺寸,这才是核心。

    像点心店里摆的那个,设计的是几国间隔着的海、或者沙漠、或是雪地。

    他看懂了,那不是随便规划的,是有一套面积标准的。

    比方说,手指肚大小,代表多远距离。

    他想要了解宋茯苓脑中的那一套规划逻辑,哪怕只是为话本子胡乱想的,那么也想亲耳听一下,在宋茯苓的讲述中,看看能不能给自己提供思路,想给自己即将要制作的沙盘设定一番。

    这样,将来用于指挥的时候,只要盯住沙盘,就能知道从一个城池攻进另一个城需要多少日,辅助队伍途径哪条路线最快,多少日后就能到达,前后包抄距离多远。

    且运用于整体指挥上,对他父亲大将军王指挥多路线作战,会有非常大的帮助。

    如果他能做出来的话。

    他想做出来。

    而等等这些问题,或许他随着问,宋茯苓随着答,他可能还会再想到一些其他要补充问询,那不是在书信上三言两语能说清楚的。

    这怎么又成了留宿了。

    当然了,陆畔也确实疑惑,为什么按了按沙盘桌是软的,他抠开一点点,还蘸了蘸尝了尝,没尝出来是什么。

    那些河道、沙漠、峰峦迭起的群山,到底是拿什么做的。

    以上种种,陆畔不想解释,也解释不起。

    他本就不是话多之人。

    “明日,尽早接出,不要在任家村多停留。车,不要让人看出是我的,滚出去吧。”

    “是是是。”

    顺子出去后,并没有完全参悟透陆畔的意思。

    心想:车不要看出是你的,那就是还用你车的意思呗?就是得给打扮打扮呗?知道了。

    顺子离开后,夜就已经很深了。

    陆畔拿起一页也没看的第一册,本是想看个开头就回房休息,慢慢看吧,正好过几日休假。

    说白了,他也是对女孩子写的,没抱太大期望。

    虽然林守阳他们都说不错,虽然宋茯苓那个脑袋瓜易于普通女孩。

    但是,因为听到是神话,陆畔就觉得涉及到神的东西,没什么大意思。胡编乱造的可能性极高。

    他这人。不信神,不信命。

    总有一些顶级大家败落,仰天长啸那是命。

    每每听到,他只觉可笑。

    陆畔展开本子,看了看字迹,恩?进步很快。如果不是马老太亲口说是她小孙女的“原著”,他甚至都不敢信,毛毛虫爬行般的字,眼下已经有了模样。

    另外,不是毛笔写的,这是用的什么笔?

    对着蜡烛照了照,没研究明白。

    陆畔扶了扶额,眼神扫过第一篇,又叹了口气,为什么是横向写,很不习惯。

    他就纳闷了,宋胖丫,每次都让他很心里很异样,连写东西都这么奇怪。

    陆畔自己都没想到,才看了两页啊,他才千般吐槽横向字体如何麻烦,自个就习惯横向字体了。

    “一千年后……

    这里出现;最大的登陆战场。

    在这里,你将听到几国盟军,以陆海空三军总人数达近三百万人的强大攻击向鹰国发动猛烈进攻。

    海上,成百上千艘战列舰冲破层层迷雾,朝着各自目标驶去。

    空中,星国轰炸机和战斗机连续猛烈轰炸鹰国所在阵地。

    无数的空降部队从鹰军大西洋壁垒的后面,悄悄陆续降落。

    六十六万鹰军,将要对敌二百八十八万盟军的故事,即将全面开启……

    叮铃铃,西餐厅的门被人推开……”

    陆畔换了个姿势继续看。

    他不知道,其实接下来这一段是宋茯苓存了私心写的软广告。

    故事开头,先写鹰国人民在开战前最普通的一天。

    他们男的戴礼帽,拎着皮兜,才下班行走在街头。

    女的长裙,大波浪,高跟鞋,也才下了有轨电车。

    穿着背带裤白衬衣的年轻小伙子,骑着自行车穿梭在街头小巷,一看就是才从工厂下班。

    而此时西餐厅里,老式的播放机放着唱片,女人们三五一桌,坐在临窗前,桌上摆着披萨,各种点心,店里飘散着香甜。

    男人们三五一桌,喝着啤酒,吃着炸鸡,在讨论着最近工厂的加班。

    工厂最近又在制造武器了。

    提起这个,附近几桌上了年纪的老人们像喝醉了般,吆喝起:高速公路为何才建到几个城外。没有路,像上一次那场败仗,如何能快速调动队伍,提起了上一次让他们国家落后很久的那场败仗。

    陆畔一路回到卧室,都沉浸在故事中。

    说实话,他有些佩服宋茯苓的想象力。

    他不舍得放下话本子了,脑中全是故事里那些奇奇怪怪的场景。

    拿着话本子,第一次抱本书躺在床上看。

    以前,他都是:书就是在书房看的。上床看什么书。

第三百九十二章 二更

    宋茯苓的话本子,为了故事的连贯性和延展性,讲的时候是穿插的。

    前头她爹,以及现在的说书先生,有时候只讲解一个武器就能分解一中午,合理注水。

    但是她在写的时候,为了不打扰自个的思绪,是一气呵成往下写。

    关于章节中提到的“神叨叨”武器或是像工厂生产的东西,是单独弄出一本子,上面标明哪个章节里提到的,这个东西是什么样。

    所以,陆畔是一手小说,一手注释本。

    看到唱片机,他就先去注释本里翻找。

    看到自行车,也先去翻那本扎几个眼用麻绳串起的本子。

    让脑中先有一番轮廓,先想象一番,然后再代入往下看。

    陆畔是越看越精神。

    小到对唱片机感兴趣,对人家那西餐厅里的啤酒感兴趣,对人们的穿着,尤其是女的穿高跟鞋,你看看那图,踩这么个东西能走得了路吗?

    大到对高速公路,对他眼中像风火轮一般的自行车、对工厂流水线作业、工厂的管理模式,对人家高速公路建设、对有轨电车,竟有电,电灯?

    注释本上写,因为有那种电,人家帽子上都能安个灯。从此以后走夜路,离很远都能看到,而不是火把照耀的那么一小块。

    再也不怕别人搞偷袭了,因为放哨站岗的能看见。

    且城里的路上,有一排排灯。

    为那些赶夜路归家的人照亮。

    他就瞅自个床边的蜡烛灯台愣神。

    愣一会儿接着看。

    当陆畔看到鹰国首领在开战前,带着手下们去查验新式“铁皮子车”时,它叫坦克,看完了所有关于坦克车的注解后,已经躺不住了。

    陆畔盘腿坐起身,双手捧着简朴到不像话的破本子,一脸爱不释手的模样。

    她到底是怎么想的,才能想到这种东西。

    她的脑子里,到底都装了些什么。

    铁皮车,他要是有这样的武器,再也不怕炮兵未放炮就被箭射死,以至于燕王和他父亲,并不是很重视火硝的重要性。

    他一万次强调杀伤力,他们都不重视。

    那么,人要是在铁皮子里头,不会被箭射到呢,一路向前开,大炮先轰,甚至都能为后面的步兵和骑兵挡箭。

    可这里写的是油,在里面加油才能让坦克向前向前向前,转动起来,宽宽的铁轨转胎,压冰雪不滑,压难走的路不怕。

    陆畔就寻思:什么油呢?

    油不是做饭的嘛,怎么能让那么大个铁家伙前行呢。

    好吧,他叹气。

    那丫头一定是写到这里就开始天马行空,胡扯八道了。

    不过,真就做不出来吗?

    一点儿可能也没有吗?

    不,陆畔眼睛忽然一亮,急忙翻找破本子。

    自行车,对,自行车,再去看看她是怎么写的,记得写的是蹬起来的,能不能将铁皮子车也蹬起来。

    “拿笔来。”

    小全子急忙将哈欠收回,颠颠跑去取纸笔。

    少爷今晚真是怪了,跑床上看书也就算了,竟还要在床上作画。

    小全子将纸笔送进去后,又剪了剪灯芯,让更亮一些,正打算出去,就看少爷正嫌弃地竖起笔瞧了又瞧。

    陆畔忽然想要宋茯苓的笔了,也不知是用什么画的,感觉比他的好用。

    只是想画个带轮子的车,这笔怎么那么难用。

    “少爷,要去换了吗?”

    “出去吧。站住。”

    陆畔比划了下手中的本子:“明日,按照这样装订,给我装订个厚一些的本子。”

    给小全子熬的呀,天蒙蒙亮,和另外三个小厮一起打了个哈欠。

    屋里的蜡烛,竟一宿没灭。

    小全子都有些后悔,不如他主动请缨去接茯苓姑娘了,最起码能像他师父似的,能睡觉啊。

    就在这时,门开了,陆畔拿着剑出来了。

    他一宿没睡的后遗症是急于想练武,急于想从宋茯苓书写的故事中走出来,急于让自己快速冷静下来。

    唰唰唰,剑风凌厉扫过,陆畔在满是雪挂的树林中跳跃。

    从天蒙蒙亮,一直练到晨光照在他侧脸的那一刻。

    他手执宝剑,看向太阳升起的方向。

    他问自己:为什么练武这么久,脑中竟还在分析宋茯苓怎么就能写出这样的故事,一个女的,为何能将战场,只是一个闪电战就写的如此精彩至极,她怎么就能编出来。

    与此同时,钱佩英将饭摆在炕桌上了,又是盆又是碗筷的,一趟趟摆好,粥盛上了才叫宋茯苓和米寿:

    “宝儿啊,你们俩该起来啦。”

    “哎呀,烦死啦。”宋茯苓披散着长发坐起身。

    每天早上,她起来都要喊这么一嗓子。

    米寿披着棉被,一脸没睡醒的样子,坐起来就靠在他姐身上。

    钱佩英拿着筷子要分给俩孩子,可是那俩孩子闭眼睛。

    干脆将小盆上的盖子掀开,将扣在菜盘子上的盘子拿起来。

    宋茯苓和钱米寿齐齐嗅了嗅鼻子,齐齐睁开眼。

    钱佩英就笑:“俩馋猫,快吃,一早上你爹就起来烙鸡蛋饼,煮的小米粥,刚又特意回来,人家那头炒着酱呢,忙的不行,回来还得给你俩煎猪肉饼,来,抹点这酱,用鸡蛋饼卷肉饼吃吧,喝点粥,别噎着。”

    宋茯苓伸手就去接。

    “下去洗脸刷牙去。”

    宋茯苓回手打了下米寿,“你下去洗去。”

    “姐姐为何不去?”

    “刷完了吃,吃完了不就又脏了?正确顺序应该是先吃饭。”

    米寿点点头:“有道理。”

    有个屁道理,钱佩英给俩孩子赶下炕。

    饭桌上,米寿忽然问道:“姐姐,奶奶说你是蚯蚓,那我是什么呀。”

    宋茯苓啊呜咬了一口大饼,真香啊,闻言反问道:“别人说我是蚯蚓,我就是蚯蚓啊?”

    “那姐姐是么。”

    “你看呢。”啊呜又是一大口,用钱佩英说她闺女的话就是:嘴不大,吃的可不比谁少。

    “不知,就知姐姐国色天香,窈窕淑女,在水一方。”

    “啊哈哈哈哈哈哈。”

    钱佩英也跟着笑,不过打了宋茯苓一下,这家伙,笑得小嗓子眼都能瞧见,没个样。

    “轻点这么笑,大早上笑得邪乎不吉利。”

    宋茯苓不服:“娘,你们这都是什么理论,有事实支撑你这说法吗?”

    又对米寿道:“你记住姐的话,不是别人说你是什么,你就是什么,要你自己认为你是什么,对自己要有个清醒的认识。”

    “姐姐,那你认为自个是啥呀?”

    “我是鹰,无需仰望任何人的鹰,要做那种让你们这些小蚯蚓仰望我的鹰,米寿,往后,你也要这样。”

    说完,宋茯苓晃动小油手:“娘,再给我卷个大饼。”

    钱佩英才喝上粥,才消停坐在炕上,“蚯蚓不给鹰卷饼,自个包。”

    外面,顺子的声音传来:“大伙,我来啦,哎呀吃饭呐?”

    宋阿爷问:“你吃了没?”

    “没。”

第三百九十三章 三更(为腾讯书友想吃猫的鱼打赏+)

    宋福生进屋就端走了猪肉饼。

    米寿瞪眼瞅着自个的饭碗:“我还没有来得及卷。”

    宋茯苓用筷子恋恋不舍地指着即将远去的盘子:“爹,就不考虑考虑给留两块吗?”

    钱佩英说,“行了啊,你俩吃点儿就得了,家里来人,大早上,他们那头没做啥,总要端点荤腥。谁让你俩起来那么晚。”

    又催促着宋茯苓,让梳梳头洗洗脸吧,刚才着急吃只刷了牙。

    看看,也不让她叠被,俩孩子用被子围起坐在那吃。

    “吃完米寿就出去吧,你姐要换衣裳,去奶奶家复习昨日学的大字,好不好?”

    “可是我都会了。”

    “会也要不骄不躁,谦虚使人进步。”

    屋里只剩下娘俩时。

    宋茯苓用被子蒙在头上,忍着冷快速换下睡衣,又极快的将铺在炕上的衣服拽进被窝换上。

    钱佩英出去将门关好,回头进屋就皱眉:“真要穿这套?”

    宋茯苓摆摆小手道:“穿哪套都一样,我又不找对象。”

    无所谓的事,何必要让奶奶心里不舒服。

    她等会儿去去就回,还要去店里等奶奶她们一起回家。

    到时让奶奶瞧见她没穿,得多生气,本来昨晚就惹一肚子气。

    让一个那么会过日子的老太太,第一次花了那么多钱,多不容易,对不对?第一次就别伤害了,下次再伤害。

    钱佩英递过去斗篷,“你再配上它,身上颜色真是快聚齐了,就差蓝色。”

    又拿起女儿的绣鞋,左看看右看看,挺稀奇道:

    “嗳?闺女,你还别说,挺好看,你说这都咋绣的呢,一针一线,那小鸟带翅膀跟要飞了似的,难怪卖那么贵,这就是你说的非物质文化遗产吧。要是让我绣这一双,眼睛就得瞎。”

    说着话,给闺女绣鞋里放了个鞋垫。

    “挤脚。”

    “挤也比凉到强,快,娘给你梳头。”

    “娘,你一边嫌弃我身上颜色多,一边用红头绳,你故意的吧?”

    宋茯苓对着嘴唇抹了抹防冻裂的唇膏。

    与此同时,会议室里。

    顺子正在往大白菜冻豆腐汤里舀辣椒油,舀了好几勺。

    一手馒头,馒头被他掰成两瓣,中间夹着两片猪肉饼。

    一大口馍夹肉,又呼噜噜一大口白菜豆腐汤,夹块萝卜条塞嘴里。

    早就吃冒汗了。

    将辣椒油放在汤里真霸道,干吃辣椒油里的辣椒嚼起来也香。

    这已经是他吃的第三个馒头。

    阿爷还寻思呢,这咋整,赶紧再做一顿饭吧,筐笼里只够顺子一人吃的。

    而顺子还带着两位赶车的小厮。

    顺子端起饭碗又一大口汤,摆手道:“不用管那俩人,他们是吃过来的,就我没吃。”

    米寿推开了屋们。

    “呦,米寿小少爷,顺子给你问安啊?”

    米寿凑到顺子身边:“小将军哥哥真就没叫我去吗?”

    “你会做?全都会?”

    “那倒没,姐姐让粘么就粘么。”

    “那就不能够了,这回是忙正事儿。不过,我家少爷有说,下次的,哈?他啊,很是惦记你。”

    顺子撒谎骗小孩,哪有问啊,他家少爷听说是看了一宿话本子。

    倒是阿爷有仔细地问问,为何让胖丫去,那个桌子是胖丫二伯做的。

    顺子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用极其小的声音告诉:“您老以为是桌?是路线,您老将耳朵凑过来,是……”

    阿爷恍然大悟,嗳呦,原来是这么回事儿。

    顺子也从和米寿、和阿爷的对话中,这回清清楚楚的了解到:别说其他人了,就是宋福生也不会做,因为宋福生压根儿就没参与,这回,他可有话怼宋福生了,有理由不让跟着去了。

    到时他就说:我们家少爷本是想请宋福生你的,可你家老太太他们都说了,你不会,没办法,少爷才退而求其次请你女儿出面。

    想的够多,可惜没用上。

    宋福生只过问他关心的几个点,就提出让四壮跟着去。压根就没说自个想跟着。

    一副很放心的样子。

    其实他背地里对四壮是这么说的:

    “我得在家剪辣椒,等会儿还有人来取货送钱,你跟着。

    到了城里,在点心店停一下,让宝珠跟在茯苓身边。

    宝珠起不起作用也要用她,她知道在大家里怎么说话做事,也只有她既晓得这些,又和咱们有些人情,能用些心提醒。

    当然,要是感觉不太对,四壮你就配合茯苓麻溜家来。茯苓心里有数,以她心里痛快为主,不高兴你们就回来,后果不用想。

    大不了,到时我就说你不会说话,没听懂主子意思,往你身上扯,他们也不会太怪罪。”

    四壮本是踌躇的,不喜欢和小小姐单独在一起。

    但是一听到有宝珠,不但痛快点头,还伸手管宋福生罕见的要了钱。还要了不少。

    当时宋福生还纳闷呢,这小子要那么多钱作甚。

    给半两不够,还伸手要。

    车看起来很普通,连拉车的马也只有两匹,还是一红一黑马。

    俗气的车厢外表。

    连宋福生都没想到里面大相径庭,只觉得这车厢挺大。

    路上,宋茯苓用绣鞋踩着拉毛地毯,靠在软乎乎的靠垫上,在车厢里研究各种小机关,竟然能支起小桌。

    能泡茶,能写字。

    还有书箱和笔筒,里面摆放整齐的书籍。

    就在宋茯苓弯腰要拿本书看看时,忽然发现坐位底下有个小壶,正冲她发出金灿灿的亮光。

    她拿起来,敲了敲,噢,不是金子做的,好像是铜?可是怎么这么闪。

    闻了闻,也不是酒壶。

    又小心翼翼地放回原位。

    宋茯苓不知道的是,那是陆畔在车上方便用的夜壶。

    胡同里只有一家,匾上俩字:“泽园”。

    宝珠先下车,像扶住曾经的陆三小姐一样,小心翼翼扶着宋茯苓下了马车。

    在顺子正要叩门时,两扇大门忽然被人从里面打开。

    陆畔一身蓝衣,出现在宋茯苓的眼前。

    宋茯苓的斗篷帽子恰好被一股疾风吹掉,露出了她整张脸。

    看见蓝,宋茯苓第一反应是:我老娘,早上才说完,我就差蓝色了。得,结果陆少爷你一身蓝,咱俩凑一起就不止是信号灯,咱俩是调色盘。

第三百九十四章 一更

    这次见面很正式。

    “泽园”大管家老许,也就是顺子的亲爹,在听说少爷今日要来,大清早就让泽园全部动起来。

    此时,陆畔看着宝珠将斗篷帽子重新给宋茯苓戴好后,才转过身,引领宋茯苓从正门迈入泽园。

    甬道的两侧,两步一个小丫鬟,齐刷刷站着两排姑娘正在行礼。

    陆畔在前方大步流星的走着。

    宋茯苓在宝珠的陪同下,在后面默默地跟着。

    他们经过哪一块区域,哪一块区域的丫鬟们就盯着地面,有的是眼睛眨啊眨啊眨,有的是用余光偷偷瞄啊瞄,有的是面带职业化微笑,表情未变丝毫变化,但相同的是,每个丫鬟心里都在翻江倒海中。

    刚才打眼前经过的是位穿绿色绣鞋的姑娘家。

    而且这位姑娘是带着礼物来的,瞧瞧,顺子爷他们几个正抱着在后面跟着呢。

    可是那礼物,有的是看起来很奇怪,像是一块板子?

    有的,她们怎么觉得那是筐呢?

    没错,宋茯苓是带菜来的。

    太爷爷非让带着。

    人家顺子拒绝时都说了,府里什么菜都有。

    太爷爷就反问人家:“府里有辣椒吗?”

    “没有。”

    “那不就得了。”

    然后太爷爷就催促着她爹,非让摘些辣椒带走,还让多摘些,说不怕沉,说这不是有车吗?又迅速集结几名老头,一起下地窝子里唰唰唰一个劲儿割蒜黄。

    就这菜,还是顺子千般拦万般拦,最后装了一筐。

    要是不拦着,那就不一定会几筐了。

    当时顺子也很无奈啊,因为他是是万万也不敢将蒜黄放进车厢里的,就这么抱了一路,多亏带了俩小厮来。

    宋茯苓望着前方陆畔宽阔的背影,眼神闪了闪。

    怎么拐弯了?

    不是去正堂?

    陆畔打算带宋茯苓去花厅。

    他在前方走着走着,忽然站住脚,回身看向被他落下很远的姑娘。

    一直等啊等,等到宋茯苓到了近前用疑惑的眼神看他,似在用那双大眼睛说“你停下来有事?”

    陆畔才一脸如常的转身继续在前面带路。

    他听到身后的姑娘,用极其小的声音关心地问身边丫鬟:“你手怎么哆嗦,冷?”

    宝珠看了眼前面的背影,急忙摇摇头,更为小心地扶住宋茯苓。

    别说泽园里的丫鬟们在翻江倒海地犯嘀咕,就是宝珠心口也有些怦怦瞎跳,她就寻思啊:

    少爷刚才,那是特意停下来在等宋姑娘吗?

    我的天呐。

    少爷竟然还有这一面。

    花厅。

    两名丫鬟将纱帘掀开。

    陆畔站在花厅中间,等宋茯苓坐下后,他才挪到脚步,很是自然的也跟着并肩坐在只隔茶几的位置上。

    俩人在等茶上来。

    并排坐在那,共同目视前方。

    陆陆续续。

    茶上来了。

    一盘又一盘的四甜蜜饯上来了。

    陆畔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微扭过身,本是想示意宋茯苓也喝茶,喝过茶再说话。

    结果他看了一眼宋茯苓的着装,低头抿茶,控制不住眼神又快速扫了眼宋茯苓的衣服。

    宋茯苓用余光感觉到陆畔看他,转过脸正要说话,顺子抱着板子出现了。

    “少爷,宋姑娘。”弯腰打过招呼后,顺子才请示宋茯苓,将这块板子摆在哪。

    摆哪呀。

    宋茯苓看向陆畔:“陆公子,你要在哪学?”

    宋茯苓是带着黑板来的。

第三百九十五章 二更

    没来之前。

    在马老太和宋福生吵嘴那阵,宋茯苓脑中想的不是穿哪件衣服,也不是男女大防。

    她才虚岁十三,八月份的生日。

    其实到明年八月才十三岁整呢。

    在宋茯苓心里,古不古代的,她十二三也是个儿童,看喜羊羊和灰太狼的年纪。

    压根就没想那些。

    还有些纳闷爹奶在吵什么,是在借她话题争论对古代封建阶级的无奈吗。

    她脑子里琢磨的是,明天怎么教,能不麻烦,不浪费时间,能快速教完。

    最好上午一个小时左右就能结束,这样中午好去找奶,中午得吃饭啊。

    而且宋茯苓也猜到了,陆畔一定是纠结比例的问题才叫她来。

    她就寻思,在这里,听说外面学堂里的老师都是在纸上写完字,让学生们上前看,一个班里一个老师带不了多少学生,也没有黑板这个概念的。

    有些像现代的小班,一对十几名学生那种模式。

    那她不行啊,这要是一大篇子写完算完,还是用她不熟练的毛笔写,再加上讲,太浪费时间了。

    那得教到什么时候去。

    所以,她昨晚入睡前就跟她爹说,想将教家里娃子们读书的小黑板带去。

    当时宋福生一听,眼睛都一亮:

    这个好,一个在上面讲解,一个在下面坐着,离得远远的。

    遇到不懂的,也不用离近了凑一堆告诉来告诉去。

    就连夜让他二哥宋福喜给黑板做了一个木支架。

    那块小黑板本是被鱼鳔胶粘在会议室墙上的,给孩子们读书用,宋福生硬给抠了下来。

    这不就有了带黑板前来。

    温暖的花厅里。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宋茯苓主导话题的,陆畔不知。

    只知被连续问询。

    “陆公子,您要做的沙盘桌呢?”

    “还没做。”

    “要做多大的?”

    “没想好。”

    宋茯苓憋回想不由自主叹的气。

    你这什么都没弄,你就先给我弄来。

    你这样可不行啊,做事没个章程。

    你这样,搞不好,我还得再来一次。

    “也就是说,什么都没有,是吧?”

    陆畔抿口茶:“是。”

    宋茯苓点头,表示了解:

    “陆公子,和您先汇报一下,像我那个沙盘桌,就是你在蛋糕店里见到的那个,上面会用到的坑凳、细沙、泥土、地模型,表示道路江河等各色布条,渲染地貌色调的锯末、颜料,以及会用到说明城池内部建筑、高地等会使用到的纸牌、线绳,包括石膏等,我已经都和他们说过了,您的手下已派人去寻。”

    顺子在旁边急忙弓腰点头,他派的是跟他去的一名小厮,一名管家,和本是预备要陪同宋茯苓的大丫鬟木槿。

    顺子都给打发出去将这些尽快买回送到泽园,估计快回了,尽量不影响少爷和宋茯苓姑娘待会儿用到。

    其实宋茯苓还让顺子准备了些木签。

    但她没有单独拿出来说。

    木签可以用于表示战斗中正在行动的兵旗、队标、队号,这个就看陆畔自己了。

    宋茯苓心想:不行啊,不能坐在这里干等,教吧,直接来,并不影响。

    她站起身问道:“陆公子,现在开始?”

    “恩?”今儿发愣的次数,比陆畔以前一年加起的次数还多。

    教什么,材料不是正买着?

    他还没有问,关于那个沙盘桌,对方是怎么想的。

    尤其是那几国之间的地理位置。

    是脑子一拍,随便定的大小面积,还是有自己的一套算学方式。

    而且,他还没有劝宋茯苓:你放松一些,叫你来,只是想听听你的想法,你随便说,不怕说错……

    他什么也没说,宋茯苓就已经站在黑板前开始唰唰写了。

    “下面我会常说三个词,一个叫比例尺,一个叫水平比例尺,一个叫垂直比例尺。”

    陆畔挑了下眉:“什么叫比例尺。”

    粉衣、橘黄裙、绿鞋,扎着两个包包头的宋茯苓,回身道:“就是一种简略的说法,比例尺是表示图上一条线段的长度与地面相应线段的实际长度之比,我们要将实际面积,按照一定的比例缩小,直缩到你的沙盘桌上。不能每次都说的如此复杂,我们给它取个名。”说完,在“比例尺”仨字上画了个圈。

    且提示陆畔:“我建议陆公子拿笔本记录。”

    “等一下,你用的是什么笔?”

    “粉笔,这个不重要,去取笔本你写一下吧。”

    陆畔:“……好。”

    宝珠低垂着头。

    顺子面无表情贴边站在角落。

    顺子他爹,泽园大管家,头回听到这样的对话,愣了好一会儿,才扭头冲也愣住的丫鬟皱眉,用气息呵斥速去取纸笔。

    宋茯苓回过身,接着小嘴叭叭叭,一边分解水平比例尺和垂直比例尺的概念,一边唰唰唰写下公式。

    又两不耽误问陆畔:“陆公子听懂了没?”

    陆畔望着背对他的小身影:“听懂了。”

    恰好宋茯苓也写完了,转回身,冲陆畔满意的一点头:

    “我认为,到底要做多大的沙盘,是根据目的和条件而定。

    我当时写话本,因为故事中背景是几个国家,我想着面积极广,而我的沙盘桌又不可以做太大,我的比例尺达到了一比几万。

    通常啊,通常情况下都要大于一比一千的。

    这个是随意的,是根据你的桌大小定。”

    陆畔很想问,这里有点疑问。

    宋茯苓就像猜到了一样,用手压了压,示意别着急,听她说完:“所以,为了让你能清晰的了解我所说的比例,我给你写了个例子,看黑板。”

    连顺子他爹也不由自主地跟着抬头看黑板。

    被顺子使眼色,给弄出去了。

    顺子又冲宝珠,以及花厅里的其他丫鬟们挤咕挤咕眼睛,大家安安静静的都到了外面。

    因为顺子心里有第六感。

    第六感告诉他,或许他家少爷好像有可能会真的听不懂,会出现呆蠢的那一面暴露的状况。

    宋姑娘走了不要紧,到时他们这些亲眼见过少爷出丑的可没好果子吃。

    然后,这些在外等候的人,就隐隐约约听到宋茯苓在说:

    “你想要将长200里地,宽140里地的城池缩到沙盘桌上,你看这。

    我们打比方比例是一比两万五,那么我们就能算出来啦,你就用这个数,用筹算法(古代的一种算法),去除这比例两万五,你?”

    陆畔不得不站起身,掀开门帘,让丫鬟去给他取算筹工具。

    一种竹子做的,二百七十几根为一束,放在一个布袋里,陆畔有很多,专门用于计数和积算的时候,就将这些取出来,以纵横方式排列相应数目。

    他还有一种类似现代乘法表的简牍是木质的。

    回过身,“你先说你得出来的数。”

    宋茯苓点头:

    “那么就会得出你需要做长大约24尺(8米),宽17尺上下的沙盘桌。反过来,你也可以根据现有的沙盘桌尺寸往回推,你看哈,打比方你的桌子如果长是三十尺,宽为二十五尺,那么,你想在这个桌上,将长200里地,宽140里地的城池缩在上面,我们就要这样来算了,”刷刷刷一顿写。

    宋茯苓不知道的是,她在转身又写公式时,陆畔趁着花厅里没人瞧见,用手抹了鬓发和额头间的汗。

    才抹完,宋茯苓就眼睛晶晶亮回头,还问人家,“还没取来?没事儿,不耽误,你先看这,到时你就用你桌的这个尺寸,”说着话时,还在她写的数字上画了个大圈,以示重点。

    看黑板划重点:“用它去乘……”

    陆畔忽然打断:“喝杯茶吧。”

    “啊?”

    宋茯苓被宝珠和另外两个丫鬟伺候着,洗了手。

    那两个丫鬟还要上手给她洗,她本能地躲开了。

    躲开后,就看了眼宝珠。

    她是不是犯错了?在现代,自力更生叫美德,在这里,搞不好就被小丫鬟瞧不起,说咱一身小家子气。

    嗳呦,哪有啊,两个小丫鬟心想:当我们听不出?姑娘你真有本事,给我们少爷都讲懵了,给我们也听的云山雾罩,你可真有本事。我们终于知道泽园里,你为何是第一个被少爷亲迎的了。

    宋茯苓洗过手后,在陆畔的示意下,喝了茶,小手也终于伸进了心心念念的四甜蜜饯里。

    蜜饯银杏,唔,酸甜。

    蜜饯桂圆,唔,甜。

    蜜饯青梅,唔,这个极为解渴。

    蜜饯桃干,唔,久违了。

    宋茯苓好久没吃桃了,空间里也没有。

    她看陆畔没注意,又拿了一块,这是在出桃的季节里特意晒得吗?可得记住,明年她也要晒些,留着冬天吃。

    陆畔确实没注意,因为他有些挫败感。算学竟不如一个姑娘家。

    这是他万万没想到的。

    和宋胖丫来之前他设想的也完全不一样。

    无声的在心里叹口气,回头就恶补。

    陆畔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后才问道:“你父亲,比你的算学还好吗?”

    想当然的认为,宋胖丫所会的一切,应是宋福生教的。

    宋茯苓想了想,古代她还真不行,她爹会。

    就那个古代筹算法就是她爹昨晚教她的,还告诉她,说话要注意,这里没公里,也没有米,别一张嘴就几米几米的。

    “是。”

    陆畔点了点头,宋福生是真正的有才之士,没有恢复科举,像宋福生这样的人在外苦等,不止是耽误了这样有能力的前程,其实也是朝廷的损失。

    “来之前,你就知晓我要问你这些?才见面就开始讲?”

    “是。”

    “你知晓我要用在哪里?”

    “是。”

    “点心店摆放的那个沙盘,并没有你刚才教的精密是吗?你刚才算的很仔细。”

    “是。”宋茯苓还为此昨夜特意顺了遍思路。

    陆畔眯眼:“为何?”

    宋茯苓说:“我想赶紧稳定下来,如果将来哪一日必须开战,真心希望不会像在老家一样,城池被占,无家可归,我怕再逃荒。”

    真是走不起了。

    陆畔望着宋茯苓的侧脸,心里一动。

    “你话本子写到哪了?”

    “写到第三百九十五回。”

第三百九十六章 一更

    顺子比划着耳朵的位置,对四壮小声道:

    “你别和门神似的在这守着了,不会说话也听不见吗?走走走,我领你吃点儿好的去。”

    顺子认为,他是有义务关照那伙人的。

    毕竟偌大的宅子,就认识他一个。

    四壮仍不动。

    “走吧,里面已经吃上了,你有什么可守的。”

    四壮想了想,这才跟在顺子身后离开。

    是的,宋茯苓此时已经坐在餐桌前了。

    她也搞不清状况怎么就要在人家吃饭了。

    黄焖鱼翅,海参烩猪筋,佛手金卷,八宝野鸭,姜汁鱼片,百花鸭舌,片皮乳猪,首乌鸡丁,盐煎肉,油炸冬菇盒,汤是燕窝鸡丝汤。

    宋茯苓望着这一桌子好料,心里感慨良多:“¥¥¥¥¥。”

    也只有吃好的时,她才会感慨良多。

    瞳孔里折射出顿顿想如此吃肉的亮光。

    不过,当歪头看到宝珠拿着筷子要伺候吃时,宋茯苓鲜亮的眼神不见了。

    陆畔始终注意着,看到宋茯苓有些不开心,他也皱了皱眉。

    本来他刚才正在用余光欣赏那张脸上抑制不住的欢喜。

    开口道:“你们都下去吧,这里不用伺候。”

    “是。”丫鬟们行礼后,鱼贯而出。

    陆畔夹起油炸冬菇盒就吃,因为他刚才看到了宋茯苓眼神落在这道菜上了。

    “想吃什么,自个夹。”

    宋茯苓点点头,也跟着夹了一个冬菇盒。

    陆畔又去夹乳猪上焦脆的皮,宋茯苓看了一眼,也跟着夹。

    每一次伸筷,陆畔都是挑宋茯苓很感兴趣的菜先吃,像打个样似的在前头引领,要是宋茯苓吃的很是满足,没吃够,他还会再夹第二次。

    “怎么不说话?”

    “恩?”宋茯苓疑惑:“不是食不言?”

    “就咱们两个,没什么食不言,你想说什么就说。”

    宋茯苓心想:这话应该我问你吧,你想听什么,为什么还要让我先说。

    “来之前,坐在马车上,我还在想,可要守住规矩。”

    陆畔筷子停下,看向宋茯苓。

    这个姑娘,在他眼中,应该不是很注重这些的人,方方面面有所体现。

    尤其是在她投入时,比如刚才在讲解时,完全是和他以平等的姿态在对话。

    所以,他有些疑惑,这样的人也对别人的眼光在意?

    “你在意旁人说你出身农家,没规矩?”

    “不,我不在意旁人说我什么,过后我也听不着,不是吗?

    但是在我的观念里,所谓礼仪,就是到了别人家,要守别人家的规矩,无论习不习惯,无论会不会也要学。

    在马车里提醒自己,是因为我不常去别人家做客,有一些在家里长久养成的说话做事习惯。

    长久,就意味着这种习惯不是立刻就能纠正的,或许还是会露了马脚。”

    陆畔攥拳咳嗽了一声,又用帕子擦了擦嘴,掩饰住笑。

    果然,答案无关对农家出身是否自卑,无关会不会让父亲丢脸,没有那些小女儿家的理由,而是有自个的一套想法。

    对于规矩,有另一种解读。

    从她迈进泽园开始,每次回答也总出乎他的意料。

    就像他刚才问过,为何不用毛笔写话本子,她说:费纸。

    是啊,他见过她的毛笔字,写的大大小小,笔划多的就写的很大,要是那样的字写话本子,一日日下来,确实费纸。

    宋茯苓发现陆畔总瞅她,一脸心情很好的样子。

    只能在连吃了两块盐煎肉后,没话找话道:“你平日里也不用小厮伺候吃饭吗?”

    陆畔夹菜吃,咽进肚才说:

    “分场合。

    在外出征,我要是还讲究所谓的大家规矩,让小厮伺候吃饭,我就不用出征了。

    如果是去别府做客就会带,和你一样,是为遵守旁人家的规矩。

    总是不能对人讲,我就这样,不喜欢别人伺候,你们要适应我。”

    宋茯苓忽然觉得,她才开始了解陆畔。

    以前没什么能听他说话的机会,这人似乎话也很少,但今儿发现,他讲起话来,很招她听。

    要知道,在这里,人家是真正的大家公子,却和有些书里写的那种豪门出来的公子差异很大,比如红楼梦。

    说话做事很质朴,非常低调。

    才多大?听说十八岁,竟有这份踏实的心境,在显摆自个出身不凡的问题上,比她这个现代人还心智成熟。

    在自我评价上,得说宋茯苓对自己是有一个清醒认识的。

    因为宋茯苓想象过,如果她爸在这里有很牛的那天,这里那么看重阶级,那么看重身份,时间一久,她会不会有一天变成仗势欺人的那个,会不会也有一天鼻孔朝天:“你和谁说话呢?你知道我爹是谁吗?”说出来吓死你。

    她有这种跃跃欲试显摆爹的**。

    可再看看人家陆畔,稳得很。

    宋茯苓不知道的是,陆畔已经为人处事低调惯了。

    就比如辣椒事宜,陆畔完全可以不经过任何程序就将“辣椒军商”这事定下来的,但是他没有。

    管军需的是钱粮官,他只是“建议提名”一番,经钱粮官毛俊易最后定夺。

    因为在陆畔眼里,他家的地位已经高到什么程度了呢,什么事他们家都能定夺下来,可是朝廷为何要设立那么多职位?

    要是什么事都由国公府说的算,下面的人都看他们的眼色行事,干脆撤掉那些部门算了,那国公府成了什么?国公府想干什么?是要改姓陆吗?

    从没想过让朝廷姓陆,那就要各司其职,在其位谋其政,手不要伸的太长。即便手伸长一些能对朝廷更好,但是那也不能打着为朝廷好的事,干一些让人猜忌的事。那不是理由。

    这是他从小受的教育。

    而且,陆畔只是和宋茯苓讨论了“规矩”,并没有多说他眼中的“知礼”。

    就像国公府只做国公府应做臣子的事,在他看来,就是一种知礼。而不是衣食住行每走一步的距离等那些浮于表面的条条框框。

    陆畔从来不认为会那些条条框框的才是彰显大家身份,而是思想,素衣百姓家如果也讲大义大德,知恩知礼,在他眼中,比太多所谓“高门”要值得他敬重和高看。

第三百九十七章 二更

    “许管家,你在干什么哪,”顺子冲他爹拧眉。

    他爹也拧眉:我是你爹。

    “谁也不行,你赶紧走。你有这空,速速去训一训那些嘴不严的婆子和心大的小丫鬟,别给走漏了风声。到时少爷质问下来,我就找你。”

    许管家心想:这点事他要是办不好可完了,你老子你都不信,你个小兔崽子。

    不过倒是走了。

    而顺子在撵走了他老子后,左右看了看,放轻脚步贴门边站着,顺便侧耳听。

    里面在说什么,蛋糕?

    每日能做多少锅点心?固定客户那里能销售多少?

    嗳呦,这么枯燥的话题,你俩聊这个作甚。

    里面又在聊什么?米寿读没读书?

    嗳呦,少爷,这么显而易见的话题,你俩聊这个作甚。

    里面聊?嗳,对喽,做的好,问问茯苓姑娘从早到晚在干什么是正经。

    嗳?不对,茯苓姑娘你怎么又拐回了做蛋糕和米寿读书的事儿,合着这是你日复一日做的事吗?

    你就不能回答伺弄个花整个草,看了什么书,得了什么感想,再念两首诗,米寿可说你会念诗,别家姑娘也是争抢着表现当才女,这机会递到了你手中,你怎么不知用?这样我们少爷也好往下接嘛。

    嗳呦,少爷,不是这么接话的,你的问题也不对,您怎么能问“那几时写话本子”。

    听着听着,慢慢的,顺子忽然感慨良多。

    因为他旁听了这一遭后,算是彻底明白了,那俩人和他想的有点不一样。

    曾经,他以为他抓到了答案,所以试探着频繁寻找蛛丝马迹,甚至帮着使劲儿。

    今儿却发现,压根就不是想的那样,聊的特别正常。

    虽然一男一女在餐厅里单独吃饭,这事传到谁的耳朵里都会多想,透着股不对劲。

    但是那个聊天的感觉啊,却真的像少爷在和林公子谢公子他们聊天是一样的。

    连茯苓姑娘的语气,都和谢公子他们见到少爷是一样的。

    每当少爷在问茯苓问题时,茯苓姑娘回答完都会反问一句“那你呢。”

    俩人就这么你来我去,似是对彼此每日忙碌的事情很感兴趣。

    这不扯呢嘛,你说生活里可下出现个女的,少爷还对这姑娘话可多了。竟不是因为男女之情。

    顺子叹口气,才叹完,就看向找回来的四壮。

    没错,刚才他特意给四壮绕懵了,扔在亭子里,没想到这小子这么快就找回来。

    回就回来吧,反正屋里可正常了。

    俩人一左一右,像门神一样听到里面说:

    “你那时候要打断我,原来是想问,比例尺是不是就是分率的意思?”宋茯苓一边夹菜一边问道。

    陆畔也一边吃一边点头道:“我听那意思就是分率,用以反应面积长宽比例。你说的垂直比例尺,我管它叫迂直,实地高低起伏与画上距离换算。”

    宋茯苓不好意思道:“我习惯叫比例尺了,因为是实际和沙盘对比着嘛,我爹也没告诉过我这个。”

    陆畔比了下手势,示意宋茯苓再添一碗饭,然后才回答:“你爹是不可能晓得这些的,只有制作和接触过舆图的,才会知晓这些。倒是你爹告诉你的比例尺,我听着也挺适合。”

    宋茯苓给自个盛了碗饭后,看着陆畔也盛了一碗,她笑了笑:“那一会儿我再讲解会注意的,用你能听得懂的词。”

    陆畔摆手:无需,确认他没理解错就好。

    “其实我特别想问你一个问题,也不知你方不方便说。”

    “你问。”

    “我很是好奇,都是怎么确认一个城池的具体面积?”

    陆畔笑了下:这有什么不能回答的,瞧那一脸小心翼翼的样。

    不过,不能说的是目前他父亲已经掌握多地舆图志,有了这些,才能兵贵神速,尤其是在野外对垒。

    “有一种兵,叫测绘兵士。

    一家如果出了一个测绘兵士,这种本事几代人都要传承下去,子子孙孙做这种兵士。

    有一种车,叫记里车。

    有很多记里车,常年在外,它可能在高原,可能在山脊,走的也不是我们常走的官路。

    车分上下两层,车每行一里路,敲鼓一下。

    每行十里,敲打铃铛。”

    随着陆畔讲述,宋茯苓只觉:这才叫真正的用脚丈量天下。没有什么能够阻挡,古人对世界探索的向往。

    “那他们的饷银多吗?待遇怎么样?”

    陆畔头一回对外人说了心里话,“当兵很苦,苦到要硬性征兵,抓壮丁。”

    外面守门的顺子,瞟了一眼四壮,十分纳闷宋茯苓挺关心民生啊,小声问道:“你们家小姐,平日里也都是和人聊这些吗?”你瞅瞅,都给他家少爷聊的情绪低落了。

    四壮连个眼角风都没给他。

    这顿饭终于吃完,顺子又想吐槽了。

    十个菜呀,下去一大半。

    别和他说都是少爷吃的,怎么可能?茯苓姑娘可真是名不虚传的能吃。

    谁传的,曾经米寿说过啊。

    难怪少爷今日没拒绝让多准备菜,应是也想到了米寿说的。要按照往日,他家少爷就是四个菜或是六个菜的标准。

    接着,顺子又又想吐槽,因为你听听,他家少爷提出去园子里散散食,那位茯苓姑娘竟拒绝了,拒绝。

    就这种共同走一走的机会,茯苓姑娘,你知不知道外面有多少待字闺中的小姐在揉着心肝期待?

    你给拒绝了。

    你还振振有词,要早些回家,说什么今日出来一天已是抽空,蛋糕房没了你就不会转,理由是年前年后出货量太多。

    你是在暗示我们家少爷,你之后不能再来了吗?变相的意思就是:你快快学,教完好走。

    不止顺子听懂了,陆畔也听懂了。

    所以他这回真的有认真的听。

    宋茯苓也比上午更耐心的教。

    眼睁睁看着陆畔手指头笨的呀,摆弄那些古代筹算用的木签,一会儿横向摆,一会儿纵向摆。

    宋茯苓一边制作手上的高山,化开石膏,一边给陆畔出了一考试题让他算。

    “请听题,假设将长20里地,宽十四里地的某县体现在沙盘上,按照一比7500尺的比例测算,你将要准备多长多宽的沙盘桌。”

    说完,宋茯苓就去忙了,去教更加笨手笨脚的顺子、小全子、以及木槿姑娘。

    顺子、小全子、木槿,他仨寻思,少爷忙那头顾不上这头,然后宋姑娘还如此着急离府,那么,他们挺聪明的,不如先学会了,回头再演示给少爷看,两下进行不耽误功夫。

    宝珠负责给宋茯苓打下手。

    “算完没?”

    陆畔端起茶杯抿了口茶,心里很着急,可是确实:“没。”

    “不着急。”

    陆畔下定决心,等会儿他算完的,一定要给宋茯苓也出一道题,就看她算难题需要多久。

    过了半刻钟,陆畔有些不确定道:“宋姑娘,是长四尺,宽2.8尺吗?”

    宋茯苓眼睛一亮,我的天,终于搞定,这可她累的。

    然后宋茯苓张嘴就来,回答了一个陆畔忽然问她的数学题,心算了几秒:“三百九十七,怎么了?”

    不怎么,在下现场亲自验证过后,心里服气了。

    临要回家时,宋茯苓仰头瞪眼看陆畔:“你要什么?”

    陆畔说:“你那个粉笔是怎么做的,写一下,这个黑板能否送与我?还有那个黑板擦。”

    说句实在的,宋茯苓不舍得给,尤其是黑板擦。

    就那个擦,是她爹前些天卖烤羊肉串,在买回的羊身上薅下的毛做的,她天天揪,给羊身上一块皮子薅秃了都。

第三百九十八章 一更

    陆畔手中攥着一张纸。

    纸上是歪歪扭扭的字,上面写着:

    生石膏变成熟石膏,将熟石膏加水搅拌成糊状,灌入粉笔样式模型凝固。

    还有黑板擦和黑板的制作过程。

    写黑板制作还很操心的标注了括弧,漆就是用于书册写竹简的黑漆。

    陆畔将纸叠好,回头看了眼黑板,那上面还写着很多字,都是那个姑娘的笔迹。

    走上前,认认真真的又看了一遍画的那几个圈,圈里的那几个重点词。

    陆畔拿起一根粉笔,学着宋茯苓在讲解时的样子,大拇指一使劲,将一根粉笔掰断一小截,随手一弹。

    “呵呵。”陆畔忽然低笑出声。

    别以为他没看出来,那姑娘每次在他算的慢了些时,脸上虽眉语目笑,嘴上也绵言细语地说着不急,但是手上却会用力,掰断一段粉笔。

    陆畔拿起粉笔擦,慢慢擦掉宋茯苓留在黑板上的那些字。

    从没想过,会和一位十二三岁的女子那么多话。

    从没想到过,女子竟能将算学,学到只心算就能眨眼告诉他答案的程度。

    钟灵毓秀,聪慧极了。

    让他觉得聪慧,可不止是算学,是通过平平常常的讲话,就能感受到那位姑娘心思的广度,她感兴趣的,有些男人甚至都不会提及。

    而且这姑娘,比他还会玩。

    玩颜料,玩着玩着能给锯末染色,能做点心模型,能做五彩烟花,以及一些或许他还不知道的。

    玩石膏,玩着玩着能做沙盘,能做粉笔。

    是啊,逃荒路上,她用生石灰都能搞出爆炸的动静。

    那时候?

    陆畔望着黑板眯眼,脑中浮现第一次见到宋茯苓的场景。

    他站着,她瑟缩地跪在他面前。

    他问她话,她仰起脏兮兮的小脸,当时似乎是看了他一眼,就毫无征兆地扑到了他的脚面上。

    陆畔拒绝再回忆当初宋茯苓的模样,因为他实在是无法将那个逃荒女孩,那个丢进猪圈里,猪都会嫌弃脏的女孩,和今日的宋茯苓重合。

    虽然,她今日穿的也实在是、让他一言难尽。

    但是奇怪的是,当她讲起话来,他会很专注的听,注意力只放在了那张脸露出的神情上。

    那张笑脸强烈的压抑着:你怎么这么笨,你怎么这么慢,你是听不懂话吗?你怎么比我家五岁米寿理解能力还差,估计心里嫌弃他的应不止这几句,还有很多。

    被人嫌弃,还是被一个十二岁的小丫头嫌弃。

    陆畔今儿第一次尝这滋味,通常都是他对别人压抑着嫌弃的情绪。

    这滋味儿,还怪?

    唔,还怪不赖的。

    挺新鲜。

    将黑板擦放好,陆畔转身来到窗前,看向外面的花谢长廊,心想:

    宋福生给提供的环境,还是略差了些。

    要是宋茯苓能像他的姐姐们一般,家里是请了各种先生的,是有书阁的。

    是能在她无论书写作画还是在制作小东西时,不用考虑钱银成本的,是不用思虑每日要做多少点心为家里解忧,全心全意的去做她稀罕做的事。

    陆畔眼里带笑:或许,她能玩出更多花样,玩的更过瘾。

    陆畔在这遗憾宋福生家里条件差,不能提供给宋茯苓更好的生活。

    一路往院子里急走的顺子,是在心里吐槽宋福生真惯着闺女啊,太惯着啦。

    怎么回事呢。

    这不顺子负责送宋茯苓她们回去嘛,宋茯苓说不回去,也别停在蛋糕店,要去谢馥春。

    顺子眼中的宋茯苓,那是进了谢馥春后,眼睛就亮晶晶的,那都不够使了,看着那些花里胡哨的的各种瓶,一脸爱不释手样。

    顺子认为,他当时绝对没看错,茯苓姑娘的眼神里写着“想都买喽”。

    然后他一看人家都这样了,唉,农家女喜欢可是哪有钱,虽然听说宋福生倒动辣椒酱料挣了不少,但是也不可能给女儿太多钱,对吧?要花钱的地方那么多。

    顺子就寻思,那就由他表示表示吧,都那么喜欢了,买。

    就上前说,茯苓小姐,今儿您帮了大忙,您相中什么别客气,作为回礼也应如此的。

    恩,他还透出了意思,多买些也行。

    心想:反正也不是他花钱,回头找少爷报帐呗。

    茯苓小姐大概是很意外他怎么还没走,好像是为了快些打发他,就从一个样式奇奇怪怪的小挎包里,倒出了银子。

    一手闪亮亮的银子:“我有钱,你快回去吧。”

    然后这才有了顺子操心的一幕。

    他一道都在心里墨迹着:

    宋福生啊,你家啥门第啊?

    你给你女儿散碎银子不算,整银子,竟十两十两的给啊。

    比我这个少爷身边的一号大随从兜里钱都多。

    你就是挣再多钱,你家房子还没盖,地也是荒地,家里肥田不趁一亩,才安家,处处花钱的地方多了。你会不会过日子?你是不是也太惯着你闺女啦?

    这得卖多少辣椒酱和蒜黄才能挣二十多两银钱。

    宋姑娘也是真敢花,也不知最后在谢馥春买了多少。他被赶走了没看到。

    而且茯苓姑娘啊,就城里的治安并没有特别特别好。

    你将那么多银钱放在你那个斜挎包里,最起码你要将挎包放在身前对不对?你怎么就能将包放在后面搭着,也不怕一走一过时被人割开顺走。

    陆畔讶异地看向顺子,怎得回来了?

    顺子急忙回道:“回少爷,茯苓姑娘说,她好不容易来城了,要去溜达溜达,非不用小的送她回,还说和宝珠她们溜达完就去点心店,要和她祖母一起家去。”

    “噢。”陆畔正在收拾东西中。

    要带着黑板粉笔去职方司,也就是专门掌柜军事地图档案的部门。他要去教那些笨蛋,怎么筹算,怎么制作。

    顺子看了眼陆畔,憋回嘴边话,心想:

    少爷,虽然你让我做事一定要知无不言,但是我知道你眼下一定不爱听茯苓姑娘去谢馥春什么都想买之类的叙述。

    恐怕小的说了,你还会觉得我多事,姑娘家买个胭脂水粉不正常?都买了又如何?搞不好一嫌弃我,就让我出去领十板子。

    所以顺子一边帮收拾,一边试探地说的是:

    “少爷,那伙人不是在种蒜黄?听说这茬割完,又要重种,噢,就是用蒜种。

    可是据小子所知,要过年了,近日蒜价极贵,且很不好买。

    这次茯苓姑娘来帮忙,回礼方面,小的认为要以实用为主,是否让庄子?”

    陆畔收起小黑板,没当回事道:“差人给送去。”

    “好的,少爷。”

第三百九十九章 二更

    谢馥春。

    宋茯苓确实是像顺子在心里吐槽的那样,对什么都爱不释手。

    不是买了想用,是这些装各种化妆品的小瓷瓶小罐,各种妆匣,她觉得图案太漂亮了。

    双蝶恋花,飞禽走兽,瓜蒂花果,山川风物。

    她摸哪个小瓷罐面油,都觉得又小巧又精致。不愧是奉天城里头号化妆品店。

    这粉是米粉做的?宋茯苓打开闻了闻,纯米粉?

    店里小丫鬟一看,急忙给介绍。

    宋茯苓却拒绝了,更是拒绝小丫鬟推销比“米粉”更好用的粉。

    快拉倒吧,心想:你以为我是现代来的,就不知道你推销的新款粉是啥做的?都是铅,越擦脸越黄,还卖那么贵,这是看到她刚才亮银子是土豪了吧。

    她就是买,也宁可买米粉。

    虽然米粉脱妆快,但是最起码它无害,都不用洗脸,饿了还能舔几口。

    不过,没一会儿宋茯苓就打脸,又给那“推销员”叫了回来。

    “这是什么呀。”宋茯苓手执一个小瓷罐。

    “回小姐,这是口脂,檀色的。”

    宋茯苓意外的一挑眉,有好几样带颜色的口红也就算了,古人竟有裸色唇膏?

    真的,不逛不知道,她以为古代人都是拿红纸抿抿就成呢。

    店里女客很多,小丫鬟回答完就走了。

    小丫鬟也算是看出来了,宋茯苓离买还远着呢。

    还好,宋茯苓还有小姐妹宝珠,不懂的能问她:“这怎么用?”指着鸟、鱼、蝴蝶、鸳鸯、月形桃型的彩纸问道。

    “它叫花钿,贴眉心和前额的。”

    “我晓得,可怎么贴?”

    “对之呵气,想拿下来就用热水一敷。”

    “好嘛,一股狂风刮过,搞不好会吹掉吧。”

    宝珠捏着帕子笑,她可喜欢听宋姑娘私下说话,说什么都特别好玩。确实沾上去不怎么结实,不过哪家小姐贴上它会被狂风吹,都是坐在轿子里。

    “这又是什么呀”

    宝珠仔细看了看,小小声告诉道:“好像是叫杏靥笔,我也不太懂,是前一阵才有的,就是点心店还没开张那阵,我看三小姐有点过。听三小姐跟前儿的姐姐们说,是叫这个名。”

    宋茯苓眨了眨眼:“杏、靥?那怎么用。”

    宝珠比了比脸上会出酒窝的位置,陆之婉就有酒窝,所以正正好好就能在酒窝里点,当时她看见三小姐画的是杏桃点:“听说,还有嘴边处点花点的,那叫花靥笔,还有点铜钱点的。”

    宋茯苓一边点头一边接过话:“就是钱笔呗,估摸我奶能喜欢,在两个脸蛋上点钱。”

    宝珠捏帕子又笑的小脸红扑扑。

    在四壮外面等的都要冻透了时,宋茯苓出手了,真是没白将银钱拿出来亮相,买了不少。

    头号要买的就是奶奶的心头好白芷膏。

    接着是给桃花姐、两个堂姐大丫二丫姐买的杏仁面脂。

    宋茯苓还是很感谢三位小姐姐的。

    和点心店无关,和她私人感情有关,感谢三位姐姐给她做小内内。

    要知道空间里的,下面的还能对付穿,就是,就是漏风。

    可上面的都不是漏风的事了,是压根没法穿,也没法改,杯摆在那。

    真的,在现代,不是吹,身材还是很傲人的。

    结果到了这里,现代有多傲人,古代就有多自卑。

    自卑不自卑倒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不能光膀子呀。

    宋茯苓就很感谢三位姐姐,在一天天烤蛋糕那么忙的情况下,给她做了好几件很合身的肚兜,拯救了她的旺仔小馒头。

    而且这事,除了她娘知晓,其他大人们,就连二伯娘朱氏都不知道。

    所以,快过年了,宋茯苓给三位姐姐买点好的面脂,然后明年好再接再厉帮她做。

    最后,宋茯苓买了大量的牙粉。

    她想着,要给好些人分,就多买一些。

    比如要给奶奶、桃花姐、大丫二丫姐、大郎二郎、金宝的牙粉。

    说起这个牙粉,宋茯苓就能想起马老太在她家住那两天,清洁口腔一早一晚就用竹片刮,刮完牙齿刮舌头。

    当时奶奶是伸出长长的舌头,竹片伸进去,边刮边呕。

    然后她就注意观察了,不特别留意压根不知道,因为她起来的晚。

    除了他们一家偷摸用牙膏,以及用牙粉的米寿、四壮、牛掌柜,其他人通通都是用竹片刮。

    一大早上,都是伸出大长舌头。

    所以这回进城,她多买些牙粉,宁可多,不能少。

    而且这回亲自买牙粉,才算明白米寿当时接过牙粉,在和老爸掰扯的是啥。

    咋回事呢,就是她小弟米寿,以前家里不是有钱嘛,咱家小娃用的不是粉,是一种青盐雕成的柱,做的像印章似的。

    那“印章”,刚才这店的卖货的小丫鬟也给她介绍了,宝珠也说,用“印章”比牙粉好。

    可宋茯苓摆手拒绝了,她非常赞同她爹当时说米寿的那番话:“不能柱啊,不是姑父不舍得花银钱,是宝儿啊你想想,那东西往牙上一按,按完了拿出来放一边,喝水,咕嘟嘟吐,是吧?是这么用吧?可那柱那么大,一次用不完,每回用都要掏出来来回刮,饭例子都得沾在上面,下回你带着饭粒子再塞嘴里?”

    所以,宋茯苓当看到小丫鬟和宝珠齐齐向她推销“印章柱”时,脑中全是她爹的话,差点脑补给她恶心着。

    宁可买杂质相对多的牙粉。

    谢馥春的牙粉还相对好一些,听说外面杂货铺卖的那种可邪乎了,牙粉竟能做砖头其中一种成分,听了都感觉会中毒。

    马上就要离开化妆品店时,宋茯苓忽然又发现一个好东西:“这是什么呀。”

    宝珠小声说:“这个可贵,叫丁香丸,含嘴里去味儿的,一张嘴香喷喷。以前,我在府里时,无论是齐府还是国、恩,你懂的,”宝珠将国公府几个字咽了下去,怕让别人听见吓到,“只有三小姐身边的大丫鬟姐姐才会分得几粒,我们很是眼馋。”

    “我就想知道含了它,不小心咽肚里,会不会有什么不好的反应?”

    “那不会的,就是含化了咽进肚啊。国?恩,除了少爷,主子们都含。”

    宋茯苓拿了一小罐,她打算给米寿尝着玩。

    因为米寿那小鼻子可好使了,有一回她吃口香糖,都已经吐了,口香糖都已经扔进灶坑里了,米寿还抱着她脖子说:“姐姐嘴里香香的,你又背着我吃么啦?”

    买一小罐,回家哄孩子玩。

    转头出了店,宋茯苓还问呢:“对了,你刚才为何说主子们都吃这个丁香丸,就陆少爷不吃,可我觉得他身上是有香味的,还挺明显的呢。”

    “嘘嘘嘘,”宝珠急忙看了看四周,还好身后没有从店里出来的顾客。

    心想:我的茯苓小姐呀,你就是闻到男子身上的香,你也要假装不道啊。

    “嘻嘻,我听说?”

    “你怎么总是听说?”

    宝珠:“我进不去的。”

    “瞧你混的,在那里呆了小七年啊。好,你说,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宋茯苓嗅到了八卦的味道。

    “好,我尽量。听说,少爷是尝吃薄荷膏,用糯米梗米薄荷香做的小圆糕,”宝珠点点嘴:“去味儿。”

    宋茯苓:哎呀,他挺会吃呀。

    “听说,就姑娘你今儿呆的那花厅,四周沉香为阁,是用少爷常用的香料筛土和泥抹的墙壁。”

    宋茯苓:哎呀,他挺奢呀。

    “听说,少爷的衣裳都要熏香的。”

    “怎么熏?”

    “就顺子爷他们手执香炉,将才洗干净的衣裳熏干啊。”

    宋茯苓:熏、熏干?

    她至多噗噗香水身上喷,余生做个精致人。

    可和陆公子比,她活的还是太糙啊。

    “走。”

    “去哪,咱还不回?”

    “去书肆,买书去。”

    看看哪本适合他爹目前阶段背诵。

    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

    等真的恢复科考那天,那再现复习能赶趟吗?

    不好好学习,她爹将来可怎么整,就这么一天天混日子吗?

第四百章 送礼物(一更)

    宋茯苓带着宝珠,后面跟着拎包的四壮。

    她仨没去陆畔的书肆。

    当然了,宋茯苓也不知道蛋糕店旁边的书肆是陆畔的。

    宝珠也不知。

    至于理由,宝珠刚不是说啦,她一直是边缘人物,三小姐的私产她倒是听说点儿,其他主子的怎么可能晓得。

    细想想,今儿还是借了茯苓姑娘的光,她才混进泽园闻了闻传说中的花厅香墙。

    而以前,宝珠在国公府的小七年来,天天路过,却连陆畔的那么大的院子也没混进去过。

    你就说,负责陆畔院子的管家有多厉害吧,绝不会出现误闯偶遇之事。

    而且,宝珠还听说过,国公府越是招待宴客,来的人越多,少爷那院子的管家越严防死守,眼睛都锃亮的,你就说那院子夸不夸张。

    所以宋茯苓没选择离蛋糕近的书肆,和知不知道旁边书肆是陆畔的无关,纯是怕她奶发现她,还没溜达够呢。

    这书,是真贵。

    中街下面两条街的书肆里,宋茯苓只是想给她爹买本小字注释,却没想到一本书要三两半银钱。

    掌柜的描了一眼宋茯苓手中选的两本,发现那丫头正在犹豫买哪本:“你要是这两本都买,就给你算六两七钱。”

    宝珠急忙道:“小姐,两本好,便宜了三钱银呢。”

    却没想到宋茯苓摆手:“不行,只能买一本,多了我爹眼晕。”

    他该叛逆了。

    才出书肆,宋茯苓就吸了吸鼻子,“什么味儿,这么香?”

    宝珠想歪头探身望一望,没想到一抬眼看到四壮堵她跟前儿。松开挎着宋茯苓的胳膊,略过四壮,回身招手道:“小姐,是卖驴肉火烧的。”

    宋茯苓眼睛一亮,“走,尝尝去。”

    卤好的驴肉伴着老汤汁,加在才出锅面脆油香的火烧里,宋茯苓吃了一个半。

    给宝珠震惊坏了,这也太能吃了,晌午泽园明明管饭来着,十个菜呢,就连她们丫鬟的饭菜都很好,有俩菜。

    而四壮是在隔桌正要吃第四个火烧。

    宋茯苓问他:“四壮啊,你够吃吗?”

    四壮点点头。

    宋茯苓就不管他了,领着只吃了半个驴肉火烧的宝珠,结算完银钱就往外走。

    当四壮匆忙的咽下的最后一口饼再出去找她们时,发现宋茯苓和宝珠正在卖灯笼的摊子前稀罕的摸摸这个,稀奇地看看那个。

    一片红彤彤的各式灯笼里,两位姑娘家摸着灯笼的麦穗还对着笑。

    不过,四壮的眼神都落在了宝珠的脸上。

    她笑起来可真好看,像春天的花儿一样。

    无声地来到近前,听到两位姑娘家说:

    “我家今年就不要想了,不能贴对子,不能挂灯笼。”

    宝珠劝道:“早晚能贴对子能挂灯笼的,你们那里人多也一定会很热闹。怕就像我家,做六个菜都是浪费,平时什么样还是什么样,家里只有我和我哥。”

    说完,宝珠挎着宋茯苓的胳膊,离开这一片红彤彤的灯笼区域。往街边走时,还回头瞅了一眼十二生肖的灯笼,虽然没有圆通通的大红灯笼瞧上去喜庆,可是十二生肖挂在那里,瞧上去可真热闹。

    四壮默默跟在两个姑娘身后,看到宋茯苓竟又进了绸缎庄,他抬头看了眼匾额,记下地点哪家,转身走了。

    灯笼摊这里,只看一名壮小伙不顾旁边顾客们的异样眼神,正在手舞足蹈的比划,嗓子眼里发出“啊啊啊”的声音。

    又急的抓耳挠腮,忽然抢过掌柜手中记账的笔本,写下这一阵和高铁头他们苦心学来的蹩脚字体。

    掌柜的连猜带懵看懂了,小伙子是要提前将银钱付了。

    然后让他在大年三十的清晨,将十二生肖的灯笼按照地址送到城西的一户人家,就说是宋姑娘所赠,还写着不让告诉奶?

    祝新年好,笑口常开,过年了,要做六个菜的。

    绸缎庄里,宋茯苓和宝珠压根就没发现四壮不见。

    因为她俩眼睛不够使唤。

    宝珠买了一些零散的缎布条,想着在过年关店前,给马老太和田老太做两个抹额。到时过年的时候围上受儿孙们跪拜,看起来能郑重一些。

    她也没个什么长辈,也没父母孝顺,就想着给那俩老太太做吧。

    给她哥大德子买了好些棉花,买了一整块厚麻布料子,给做个新棉裤。

    小丫头挺会过日子,啥也没给自己买。其实她手里是攒了些银的,但是她想着,一个是她才离开齐府并不缺衣裳,一个是娶一个好嫂子将来要花不少钱,好样的嫂子,自然要花的礼钱多,谁知道手里这些够不够?都得攒着。

    再看宋茯苓,被宝珠一比,那就是个败家的。

    “哇,宝珠,你看,这绣鞋好看。”宋茯苓又爱不释手上了。

    还在心里吐槽她奶:

    奶啊,你看看我挑的这个多实用。

    这不就是靴子嘛,只是下面是绣鞋,绣鞋上面缝出到小腿肚长短的夹棉花的布,不像现代靴子那么硬挺,只是棉,脱下来自然是耷拉下来的,但是那也不灌雪不透风不是?再说古代女人裙子长,也压根露不出来这部分。

    宋茯苓手中的是深蓝色绣鞋,上门绣的是祥云似图案,就是上面套小腿肚的棉,也绣着两朵云彩。绣的极传神。

    脑海里闪过钱佩英捧着她绿色绣鞋一脸稀罕的模样。

    宋茯苓问店家:“这双鞋多少银钱?”

    “四两二钱?”

    宝珠也被价位吓一跳,先小小声道:“小姐,你是不是选中店里最贵的一双啊,”又急忙道:“掌柜的,这是对面马老太糕糕兴兴店的东家。”

    “东家?马老太是你啥人?”

    宋茯苓一歪头:“我祖母。”

    “噢,那我给你算便宜些,你看中了嘛?”

    宋茯苓想了想,这个一定要买,也一定要由她来买,老妈古代之旅的第一双绣鞋。

    “看中了。”

    然后宋茯苓还看中了好多,月牙白刺绣蝴蝶裙子,还有一条散边到脚面的长裙,大摆的那种。

    她都能想象出来,自个要是在家转圈,裙摆都会飞扬起来。

    还有一双月牙白的小白靴。和她给老妈买的那双绣鞋有异曲同工之妙,都是穿上长裙后,看起来是只穿双绣鞋,但是上面还有一长截箍住小腿肚的月牙白棉。

    可最后她也只是看的欢,没买,倒是拿起的是一个棕色小帽子:“掌柜的,这个多少银钱,五岁的小娃能戴吗?”

    宋茯苓手中的帽子,像她以前看电视里那些小地主扣的小帽子,帽子上都戴着大钱。

    她想象着要是给弟弟做一件大钱长袍,扣着这小帽,小帽后面再编条小辫子,应该能挺好玩。

    而且她弟可喜欢戴各种帽子了。

    当四壮匆匆忙忙赶回来时,发现小小姐就没买完呢。

    最后,仨人在终于要回点心店前,宋茯苓又跑到老白家的点心铺子里,稀奇地东瞅瞅西看看,临走时买了“白胡子”。

    白胡子就是这里老百姓的一种叫法,其实就是现代的龙须酥。

    唔,好吃。

    “奶,我回来啦。”

    “嗳呦,这是买么啦?”马老太急急忙忙迎上前。

    田婆子在宋茯苓脱掉斗篷后,笑的露出豁牙:“嗳呦,咱家胖丫,今儿可真是俊俏得很。”

    “老田,你看看,我就说吧,还是你有眼光。”

    宋茯苓还没等张嘴呢,门又被人推开了,小全子出现。

    “送么?送蒜?”

第四百零一章 进城的丫(二更)

    “驾。”捂着棉头套的马老太,眯着被风雪迷的眼,有些不放心的一边赶车,一边回头看身后跟的骡子车。

    身后跟着三台骡子车。

    那几台车里装着好些蒜,装着她小孙女和蛋糕店里的小高小王小宋。

    本是该让这些人坐在自家牛车里的,但是今儿个马老太买了好些黄纸。

    她自个驾的这台车里,装着一车会为死人烧的纸和上供会用到的烛台等东西。

    而家里另一台车里,固定的每日要拉蒸笼,仨人坐在外头,俩人在里面把住蒸笼。

    最近店里忙,家里来了王忠玉和大郎他们几个男的,都在那台牛车上。

    就这么的,小孙女就上了装蒜的骡子车,那几台骡子车都是来自国公府城郊庄子的。

    “驾。”马老太吸了吸鼻子,又甩了下鞭子。

    每日赶车往家回是最遭罪的。

    这个时辰一点阳光也没有,干冷干冷,路上灰滔滔的那个黑,说彻底黑还没有完全黑透,冷冽的北风那个吹。

    像今日才出城不久,雪花又飘上了,雪沫子直往眼皮里刮。

    田婆子也坐在赶车的位置上,她和马老太一边一个,戴着大棉手套抢缰绳:“来吧,我赶一会儿,你在手套里活动活动手指。”

    马老太给了她,冲旁边离她不远的另一台牛车喊:“忠玉啊,慢着些赶,飘雪了,地上哪里有冰看不着,宁慢些回别翻车。”

    王忠玉倒是没太冷,男人火力旺:“晓得了大娘,你们也慢些,一会儿再黑就点火把。”

    马老太又趁机回头,其实即便探身看也看不着啥,但是她惦记,那骡子车里也不知冷不冷。

    冷啥呀,宋茯苓被蒜袋子挤在一起,想动弹都动弹不得。

    这谁呀,谁干的活,系袋子还没系严实,撒出半袋子蒜,呼啦啦随着车晃都撒在了她身上。

    之前,宝珠说过她香,还问宋茯苓擦得是什么呀,感觉比陆三小姐都香,是那种一抬手一转身间飘得淡淡香味,很好闻。

    上车前,高屠户大儿媳也嗅了嗅鼻子说过:“胖丫怎这么香呼呼的。”

    宋茯苓:这回,来,你们再闻闻,身上除了蒜味儿没别的。

    宋茯苓有些后悔,为什么不坐好马车回家,在那车里能喝热乎茶,甚至都能拖鞋盖着皮毯子,抱着小火炉躺车里看书,她找奶奶干什么啊。

    在瞧眼下,黑嚓嚓的车斗里,压根不敢乱动,怕一屁股坐碎蒜头,动作稍微大点儿,掉她身上的蒜就哗哗往下掉干皮子。

    和早上来时的待遇简直天差地别。

    没等过桥呢,家里这头的人,就发现好些台车回来了。

    因为近两日,宋阿爷又组织金宝以上的半大娃子们,将好不容易拉回家里的大石头,又折腾着用爬犁往外拉。

    拉石头要做什么呢。

    要从自个家大门口,一直到河边,搭那种用石头做的到膝盖高的石头灯,说白了就是用石头块围起,给里面的火光挡雪挡风,到时好在里面点上灯油。

    十几米远一个,整出一条用石头灯做成的路。

    从二十九开始点燃,一直点到出正月。

    做这个,一方面是方便于家里人来回出入,天黑能有个照亮的,家里过年不能挂红灯笼,也有用这个代替的意思。

    一方面是要过大年了,要弄出一条亮堂的路,告诉老祖宗们,告诉那些离去的人,他们现在这伙人家在哪里。怕路太黑,那些人寻不到回家的路。

    宋阿爷是很信这个的,所以这两日就一直在忙这些。

    包括让马老太大手笔买的一整车的黄纸,回头还得组织妇女们叠金元宝,都是公家钱买的,回头给马老太能报销的那种。

    宋阿爷就让小子们先别堆石头啦,去桥边迎一迎。

    而此时河边的村里人,也在大声和马老太她们打招呼。

    在村里人眼中,牛啊,这老太太,得老有钱了。

    瞧着吧,村里现在已经打赌开春后,那伙人到底能盖多少间青砖大房啦。

    别以为他们不知道,那伙人不止有四家点心店,最近这段日子更是出出进进,外县酒楼也进村买货,张嘴就打听宋福生。

    可见那伙人还有一个大买卖,瞧那个忙乎劲儿,应是也不少挣。

    钱佩英听到动静,举着火把带小跑的迎过去,先问老太太,胖丫呢,老太太一指骡子车,米寿嗖嗖嗖超速奔了过去。

    钱佩英还没等看到她闺女影,就闻其声道:“嗳呦,小弟,你给姐鞋拽掉了,我在这呢。”

    钱佩英将火把递给米寿,给女儿从蒜袋子里扒拉出来,又给高屠户大儿媳搭把手。

    虽然宋福生也很着急想上前瞧瞧闺女,走一天了,咋样。

    但是他身上系着围裙,在忙着付钱。

    “你听我说,小全子,将这银钱拿回去给顺子,就说是我说的,一码是一码,我们去别的地方买蒜不也得花钱?这就很感谢了,现在是想买都买不到。你拿回去,啊?”

    说完,宋福生硬将钱袋子塞给小全子,招手叫人往下卸蒜袋子。

    宋茯苓从回了家,就开始和各种人说话。

    太爷爷神神秘秘地问过她:“去一次就中啦?教明白啦?”

    老爷子听顺子早上含糊说对打仗有好处,就挺重视这个事。

    虽然他不懂弄个台子,上面摆着假山假水怎么就能对打仗有好处了,但是他还是希望真能帮上忙。

    没错,老爷子第一希望最好别打起来,第二希望要是过些年非要打,他盼燕王赢,别看他才落户在这,那也感觉出来燕王是不一样的。

    就以前老家那,总感觉比燕王管理要乱得多,而且老爷子在老家生活几十年,天灾**的也不是没碰见过,也从来没听说过发救济粮。

    百姓能不能饿死,全看自己,那个税也越来越重。

    不像在这里,虽然比老家冷,但是好像这里有钱人多。

    当然了,老爷子不糊涂,他知道也可能是他们眼下很挣钱,接触的可能都是有钱人?是错觉?

    不过,那也不完全是,看看村里人生活就知道,确实比老家好。

    还有衙役来传话,就任公信被撸下那回?就感觉衙役们也都是讲理的,不像他们老家那里的牛得很,十年八年不去回衙役,去一回,他那时候当里正,人家都直接管他要跑腿钱,给少了,不乐意。

    宋茯苓没藏着掖着,直接告诉太爷爷:“他说初五让我再看看,我也不知道他说的看看是看啥,不过,我让他初五去点心店了。”

    这是宋阿爷。

    还有几个小姐姐问来问去,非要给宋茯苓钱,说怎么能让妹妹花钱给买礼物,姐姐们挣钱了,理应她们送,就是出不去门。

    宋茯苓一脸“不算啥”的模样。

    桃花她们就说,咱们不是商量好了?过了年找一日去城里,到时你稀罕么,姐买给你。大丫二丫也猛点头。

    还有两个弟弟也缠着宋茯苓。

    买回个帽子,给米寿美的呀,站在炕上问这个问那个,他好不好看。

    宋金宝比米寿嗓门还大,边吃龙须酥边喊道:“还是胖丫姐好,就是比奶好。”

    难怪金宝怨念。

    就昨儿,马老太不是买回很多料子吗?孙子孙女除了金宝,都有新衣,金宝也有,但他是穿里头的就不乐意了,嚷嚷让奶不给新衣也中,给块奶油蛋糕。

    马老太是这么哄得:“你听话,奶就给你奶油蛋糕吃。”

    宋金宝当场将小身板拍得啪啪响:“好,我听话。”

    “好孙,你听话,咱不吃奶油蛋糕。”

    所以,胖丫姐当然比亲奶好嘞,奶太能忽悠人。

    而此时,马老太比宋金宝还怨念,她认为比起小孙女,她真是单纯得很。

    谁最能忽悠?她家胖丫。

    昨晚趁她哭,给银子要去了不少,真是老鹰被鸡啄了眼。瞧瞧,今儿零零碎碎加在一起,敢花出去十八两。

    十八两,啊啊啊!

    马老太手里攥着白芷膏:“你怎得这么败家?啊?嗳呦我心口痛。”

    “奶,心口痛,就家去炕头躺着吧,你就想着东西退不了,也没给别人花钱对不?再生气也没用,气坏身体还无人替。

    而且早上我出门,我爹娘就万般嘱咐我。

    我娘说,哪怕什么都不买,也要给你奶买那擦脸的。

    我爹是可细心地说,牙粉也给你奶多买些,不多买,你奶会舍不得用,怕你用那小竹条刮舌头,哪日再杵坏嗓子。”

    恰好宋福生进屋,马老太抬眼一看儿子:“哼!”就扭身走了。

    “娘,给你看看,绣鞋,我奶不知道,嘿嘿,实际花的比十八两多,你这鞋我单装着。”

    钱佩英立即双手接过来:“真好看,闺女,多少钱?”

    宋福生说:“你娘俩等一会儿,你去的那个泽园,从哪个门进去的,都干啥了?”

第四百零二章 大海就像妈妈一样

    宋茯苓跟在爸妈身后去辣椒房。

    一堆孩子在她家闹,抢龙须酥,他们得给倒地方。

    宋茯苓边走边琢磨:

    这可真是,奶奶见到她先关心的是,那大宅子在哪,里头啥样,晌午供咱饭了没?你饿没饿肚子。

    老妈第一关心的是,没受气吧?没有小丫鬟偷摸剜咱瞧不起之类的吧?你都见到了谁?

    到了老爸这:你是从哪个门进的。

    宋茯苓进了辣椒房就稀罕地瞧辣椒小芽。

    目前,她爸已经用木槽子又开始栽种新一茬的辣椒种,而且这回木槽子老多,栽培的小苗多,搭成一个架子,一趟趟摆在上面,贴南墙立起来像大号书柜似的。

    “问你话,干啥哪,从哪个门进的。”

    “啊,我不知道,车停下来,我就看见一个大门。”

    宋福生坐在小板凳上:“那门阔气不,双开?”

    “双开,挺大,我要知道你关心这个,我就问问宝珠了。”

    宋福生听完心里有数了,最起码是中门。没打发他闺女从小厮小丫鬟的门进去就成。咱可不是陆家的奴才。

    钱佩英拿着烧火棍捅了捅灶坑,从里面扒拉出一个烤土豆:“快吃,偷摸捂灶坑里一下午了。”

    这里没有土豆,就空间里那几个。

    用宋福生的原话是:“大冬天买的土豆,家空间里就剩这么几个,还长的磕了八碜,谁知道当种子能不能种出来,够呛。”

    往后能不能种出来是未知数,但他们三口人能吃是一定的,只要是他们仨吃就给变出来。

    宋茯苓先给门反插,坐在小板凳上接过烤土豆,烫的用两手直倒也没耽误扒皮:“爹,进空间给我取蒜蓉酱。”

    嘴啃土豆蹭了黑灰,烫着直吸气又含糊补了句:“还有地图册,在书柜里有本绿色硬皮,社科院出的。”

    宋福生白眼都翻了一半了,停下来问:“要它干啥。”

    “唔,那个陆畔问我大海怎么做,我想猜猜他怎么走海陆。”

    宋福生进了空间后,先推开书房门,来到书架前给闺女找书。

    以前,他一年都不进书房几回,看见书就头疼。

    关于文化方面的涉猎,至多早晚开车听几耳朵新闻,偶尔看看闺女订的报纸。

    看报纸也是歪在沙发上,一边嗑瓜子一边看,看完用报纸一包瓜子皮,又利索又省事。

    再后来就有抖音了,晚上睡前刷一刷,上面啥新闻都能刷到,这就得。

    所以说,这辈子,倒是从来了古代后,摸书次数多。

    没办法,闺女想要啥,必须要他取。

    “社科院?哪本是呢,这孩子,怎么地图册也能买这么多本。”

    翻找出来用腋下一夹,出了书房给闺女找蒜蓉酱。

    找个塑料袋装上葡萄樱桃,装两听啤酒两瓶饮料,酱牛肉,这才出了空间。

    辣椒房里,没一会儿就响起打开啤酒饮料的动静,爷俩凑头坐在一起,一边看地图一边小声说话。钱佩英负责往灶坑里再扔进去俩土豆。

    “爹,我今天教他是真费劲,我要先在心里将米换算成尺,换算完再教,然后他还不怎么相信人,还反过来出题考我。”

    “就一直教?”

    “对啊,去掉吃饭就一直教。他摆弄那些你提过的纵列横列筹算木签,一摆就是半个小时。”

    钱佩英听着呵呵笑,插话道:“不知道的以为他在算卦呢。”

    宋茯苓攥着烤土豆回头也笑:“还别说,真像,像摆塔罗牌。”

    倒是宋福生喝了口啤酒道:

    “别瞧不起人家,那小子就算是很有文化的了。

    你学的那都是前人总结好的。

    一个公式,备不住就是老祖宗用几代人心血总结出的,你自然算的快。

    他算筹半个小时就能算出上万万又除又乘的数,已经很聪明了。”

    “我没瞧不起,我这不就是和你们说说?对了,爹,你记忆里有行里车吗?听说是丈量面积的一种车,我只是想说,唉,确实落后。”

    宋福生又打开一罐啤酒,喝了一口才道:“这回你娘俩终于感觉到了吧?和这里的人一比,我就属于相当有文化的。别的不说,就闺女手里这地图册,别人没有,我有,我都能当将军。”

    钱佩英嗤笑出声:“快拉倒吧,你当将军就得给人领茬道,那面被包围了,你这面还没跑到。忘了给我们领错林子啦?”

    宋福生不爱听,拧眉道:

    “我领茬道也比他们强信不?

    这里的人,一辈子都不怎么出门,哪哪都不清楚,能领着队伍找准地方,知道往哪走的,在这里真就算是有本事的人。

    直接当将军那是夸张,带一支小队伍当个指挥的那是没问题。

    你当军营里那些官都是怎么升上去的?跟着多参与几场战役,上回打仗还给他剩下了,没死了,这就属于有大见识的功臣,就能升上去。

    要知道他们可没有现成地图,制作的那个舆图,也是打过仗走过那条路线的人,回来凭记忆勾画出来。

    可是有几人能回得来?回的来的,还得在打仗的时候记住路,有几人能做到?

    我就不一样了,我闺女有好几本现成图册子。”

    宋茯苓忽然插话道:

    “爹,我好像猜着他想怎么打了,你看哈,他就这几条路,从蒙古那面绕,挺进往南去。或最近的山海关这面,但只要不是傻王爷,主要兵力一定在这,骑兵没等跑到,大炮就会在上面轰,难度系数五颗星。”

    宋福生凑到近前细看地图:“蒙古那条也不中,那条路难度系数也五颗星。”

    “难度系数这么高?”

    宋福生啧一声:“太远,你又忘了?这里一切靠腿着运输,你得考虑供给跟不上,没吃没喝还打个屁。粮草没等送到,路上粮草兵就会吃掉三分之二。蒙古那面还得有其他团体呢,那都不是善茬。”

    “所以?”爷俩眼睛都盯上了大连那条线,“坐船偷偷夜渡,或蓬莱或威海登陆,”爷俩又异口同声道:“从后面来一个围魏救赵。”

    打措手不及,山海关那面才能调兵撤离去攻后面,兵力一旦撤走一部分,山海关才有希望破城。

    钱佩英扒拉出烤土豆:“嗳嗳?你俩把嘴闭严实,猜那个干啥,和咱没关系别惹祸上身。我看那地图册务必要收好。要是让那个陆畔瞧见,他不但当宝收走,还得给咱三口人关起来审。再说你俩说得不一定对,瞎白话啥,当是咱这河边呢,说游就游过去,那是大海。”

第四百零三章 生活不止眼前的苟且

    宋福生不乐意听,打个啤酒嗝说:

    “这怎能是瞎白话,它就是现在葫芦岛大连港不叫那名,登陆的港口也不叫蓬莱和烟台,咱们的地图也是根据史书记载一代代传下来的,想进京还能在天上飞啊?打出花来也指定逃不开那几条线。”

    钱佩英瞪他:“和你有啥关系,聊聊吃啥穿啥好不好,你就是个刚逃荒完的,土财主还没当上,竟关心起国家大事。”

    “娘,这就是你不对了,我俩闲着也是闲着,关上门唠会磕怎么还不成啦。再说生活里,怎么能就聊吃喝这些眼前的苟且呢,俩眼一摸黑,挖坑填坑过的和一天似的,你该被古人同化了,你得有些追求。”

    宋茯苓说完,晃动着手里的地图书问宋福生:“爹,看完觉不觉得,将军那玩意,也不是谁都能当的。你看看,哪条线都得玩命。”

    “那是,你要么能攻城拔寨,要么能翻江倒海。”

    “所以,要想出人头地,只剩下一条路。”

    “恩?”

    “当当当当,”宋茯苓从腰间唰的抽出一本书,双手递过:

    “我送您的新年礼物。

    刚才您看到别人都收到礼物就您没收到,是不是挺失落?我都看出来了。

    可怎么会?

    我不仅给您准备礼物了,而且还为您的未来和咱小家的未来仔细打算过了。

    您啊,不能投笔从戎,那个危险系数太大,就只能捡起笔学习,将来最次要考个举人傍身,噢?

    然后再当土豪,要不然家里趁多少钱,没背景都容易保不住。”

    宋福生:“……”

    “爹,小四两银子买一本书,您不舍得扔一边落灰的是吧?”

    “你,我?”宋福生只能被迫接过书。

    不接不中,厚厚的一本被塞个满怀,他闺女就笑眯眯走了。

    宋福生一边刷牙,一边瞪小板凳上的书籍骂:

    什么孩子,啊?逼亲爹念书。

    刚还寻思忙里偷闲,今儿闺女和他还挺有话,他爷俩侃侃大山挺乐呵,没想到绕弯子在这等他。

    他都多大岁数了,他记性不好,不乐意学习。

    钱佩英憋不住笑,递给宋福生毛巾擦嘴。

    每次老宋在辣椒房偷摸喝完啤酒,都要刷刷牙,这里有一套洗漱的。

    “就是,你可不能放在一边落灰,四两银钱,你闺女起早贪黑的干,得烤多少蛋糕能挣回来。

    你要是不给书吃透,都对不起你闺女那颗望父成龙的心。

    钱扔水泡里还能听个响,你不好好念书,你对得起你闺女吗?”

    宋福生直到出辣椒房还有些懵。

    媳妇说得那些话,怎么那么耳熟?

    ……

    说起读书,宋福生是真打怵。

    他记忆里,已经背完了论语、孟子、诗经、书经、礼记、左传,这些书加一起,四十万七千二百多字。

    这些不算,这个身体还看了些各代各家对以上那几本书的注释。

    以最少十倍算,差不多看了四百多万字的书。

    四百多万字,有的都背下来了,记忆里也尚算融会贯通了,竟然还没考上?

    然后让他接手学是吗?

    他,博览群书?

    自个都不信。

    不过,宋福生心里是清楚的,女儿那话说的倒是对。

    以长远看,就这世道,布衣百姓就是任人剥削的命,有可能越有钱越被人削。

    有了功名哪怕没有官身就不一样了。

    恩,宋福生将书收好……再议,到时再议,不是还早着?大不了临考前真想下场时,到时再看书呗,现在看就得忘了。

    倒是闺女送的礼物确实要收好。

    茯苓要是瞄他,他就当女儿面翻一翻,别白瞎孩子的心。

    四两啊,这败家玩应,买点儿啥不好。

    “这败家玩应,买点儿啥不好,可敢花钱了,”又一个人也是如此在骂宋茯苓,她就是马老太。

    她正在边晃动手中的白芷膏,边和大儿子二儿子抱怨。

    不止她大儿子二儿子在听她讲话,炕沿边还集齐了七朵金花,那七个老太太。

    马老太拧开盖,拿着白芷膏,在几位老姐妹的鼻子下过一遍。

    “你们闻闻,这味咋样。我鼻子这几日不中用,闻不出哪值三钱银。”

    七个眼巴巴的老太太,嗅着鼻子:

    “香。”

    “值。”

    “胖丫奏是孝心。”

    葛二妞:“弟妹,一闻就是三钱银的。”

    “能闻出来?”

    “可明显了。”

    “再给你们瞧瞧,这叫牙粉。我家胖丫就这一点不好,臭讲究,让老三和老三家的给灌的。这回进城,瞅瞅,给他大伯二伯也买了。你们说她将来能不能是个操心命?”

    王婆子:“怎能是操心命?是个惦记娘家的。”

    葛二妞:“连两个伯伯和堂哥堂弟姐姐们都惦记的孩子,将来一准错不了。胖丫要是嫁的好,我就把话放这,更得惦记拉拔你们。”

    朱氏端水进屋正好听见,跟着猛夸道:“伯娘你这话说得咋那么对呢,就是这个理儿,不是东西多少,是心热乎。”

    宋福财和宋福喜听完这话,笑得心都亮了,高兴得很。

    恨不得去三弟家冲侄女说点啥,立马冲三弟也说点儿啥,就是嘴笨。

    不在于多少银钱,在于侄女买东西惦记他们。

    ……

    今晚,有这么多人捧,那七个老太太羡慕眼神很是取悦马老来。

    可是到了夜晚,马老太还是翻来覆去睡不着了。

    一会儿叹气,一会儿用胳膊支起身,摸枕头底下的小瓷瓶。

    小瓶子让她攥得都热乎了。

    老太太在腊月二十七这日,才算彻底不暗戳戳心疼钱了。

    因为这天,许小娘子来了店里。

    给带来了四匹素布。

    快过年了,东家陆之婉赏的。

    陆之婉想着,齐鸣告诉她,那个五彩大呲花能有大用处,就特意召来许小娘子让去看看,问问几家店怎么样啊?快过年了,有没有什么难处。

    马老太哪有难处,倒是用账本让许小娘子意外了一回。

    只给陆之婉挣得,清清楚楚的记录,截止到交账本前日,已赚三百七十四两银。

    按理,早先说好,应该仨月一报帐,但是宋茯苓提醒马老太,或许年前齐府会派人来,随身带着些账本,她收钱就去给取银票,不收也给人看一看账目,让人心里有个数。

    许小娘子又去了楼上,才明白难怪这么短的时日就赚得如此多。

    回头,她就和陆之婉报告了。

    腊月二十八,宋福生和宋阿爷也开始拢帐了。

    打开几个打补丁的存钱袋子,通通倒在炕上。

    阿爷抽着烟袋,眯着带红血丝的眼睛:“福生,往下发些吧,哪怕给大伙少发些。”

    “有家里缺钱用的?”

    “不是,是再不发,俺装钱的兜子就不够用啦,哈哈哈,咳咳,咳咳咳咳。”

    宋福生给他顺后背:您老抽烟还笑,能不呛?

第四百零四章 我们要吃十个菜的年夜饭

    宋阿爷家。

    专属宋阿爷的那铺炕上,摆银子像摆地雷似的,一堆一堆又一堆。

    老爷子咽下被烟呛的咳嗽声后,就拖鞋上了炕。

    蹲坐在钱的中心区域。

    “福生,你瞅瞅,这片几堆是咱前期挣的,俺周围这几堆是最近月头挣的。完了你手边那一大堆,瞧着没?是卖了两回毛皮挣得。”

    “福生,你快瞅,俺正比划的这堆……让你瞅我,你干么呢?对,看阿爷这哈,它是你的,就是蒜黄占的那三成。这一大堆是大伙的。”

    “福生,你再瞅瞅这堆,嗳呦,这堆可了不得,是你辣椒的七成,快拿家去吧。那堆是大伙的。”

    宋福生瞅着钱堆无奈。

    最近他在忙着抓生产和拓展九族业务量,就没空细管银钱。

    结果可倒好,让老爷子给管的稀碎。

    虽然宋福生相信,老爷子即便用笨拙的算法也不会差一文钱,但不是那么回事。

    咱得有个账面。

    总不能当大伙面前摆地雷吧。

    要讲清楚钱是从哪来的,钱又从哪出去花了多少,目前总数是多少。

    “来,阿爷,我教你怎么拢帐,咱俩先算总数,先混一起。”

    “你个生娃子,手怎那么快,你给混了,俺该彻底糊涂啦。好不容易聚好的堆儿。”

    “不会乱的,来来来,我带你算。”

    一刻钟后,宋福生背着一百五十七两多银钱回了家。

    这是归属于他家单独占分成的钱。

    蒜黄分成,三十五两多银钱。

    辣椒酱包括辣椒的各种出息,因占百分之七十的分成,他家是单独得了122.5两银钱。

    钱佩英看到宋福生背回家一兜子银钱,哗啦哗啦响,立马甩开手里正缝的自制斜挎包,凑上前问:“帐拢完啦?这都是咱家的?”

    宋福生点一下头:“恩,你数数吧。待会儿就开会,预留出大头集体的钱,会给各家各户再分点儿,算上牛掌柜和四壮的,开完会,我还能往家再拿回来九两多点。”

    钱佩英立即笑得眼角出了细纹,一边将银子全都倒出来,跪坐在炕上望着银子傻乐,一边不忘打听道:

    “快和我细说说,总数是多少?咱家怎么分这么多。去掉咱家的,那大家伙还能剩下多少。这次又能给各家分多少?你们都算完没?”

    宋福生爬上炕,找出眼药水,让钱佩英给他眼睛滴上几滴。

    这是起早贪黑磨辣椒炒辣椒的后遗症。

    眼睛呛的疼,总流眼泪。

    刚开始那两日,不仅没人心疼他和钱佩英被辣的呜呜哭,而且还被闺女说了。

    他闺女说,爹娘都傻,家里有墨镜不知道戴,有透明塑料袋不知道给捅个出气孔套脑袋上。处处不嘱咐到,处处就想不到。

    可不是?最起码剪碎或是磨辣椒面的时候戴上呗,就他和媳妇干那活,又没人能看见,竟给忘了。总想不起来用空间的东西,总死心眼一根筋的猛干。

    躺在炕上,滴完眼药水,宋福生这才闭着眼睛回答道:

    “先头不是攒了有三百多两?大头是卖毛皮的钱。

    要是没卖毛皮,咱特娘的折腾这么久,也拢共剩不下多少。

    要说真挣钱,是这段日子,才算挣着些好钱。

    算上前期各县支摊子折腾挣得,再加上最近没少卖辣椒酱,挣了一百七十五两。

    两样相加,这些钱通通加一起,总数494两银钱。

    去掉咱家的蒜黄拿三成,辣椒拿七成,大伙还剩336.5两银钱。

    阿爷说,得往下发些。

    那一会儿再往下发一百两,去掉李秀家,咱这十四户按工分分这一百两呗,一家平均7.14两银。

    公家最后就等于是剩下236.5银钱。”

    挺多啊。

    钱佩英疑惑道:“可我怎么听你语气像不满意?你咋还能不满意呢。”

    “多啥多,你咋就不想想,那辣椒酱,让那陈东家给卖的,都倒动到勋阳城和牛庄城去了,那两个城订多少坛子,再加上咱们当地的这些县和奉天城饭馆,这才总共挣几个钱?差远了。”

    “你心还挺贪,”钱佩英小声撇嘴道:

    “这才几个月,你别不知足,我是很知足的。

    太好了,咱家本来都花光了,就之前那点银钱,一点没控制添置东西,还买了一头奶牛,早就见底。

    这回妥了,又有这些钱了。”

    说着说着,钱佩英笑出了声。

    宋福生瞅着傻媳妇也咧了咧嘴角.

    将心里烦忧分完钱后,大集体最后只剩200两银钱,都不够开春种地买牲口和抓猪羔子的,将这些永远感觉缺钱的事压到心底。

    宋福生坐起身跟着笑道:“行了,别傻乐了,忙完了,准备准备你也开会去。”

    “我也去?”

    “恩,你不挣工分,但你享受福利啊。”

    “啥福利?”

    “我和阿爷商量好了。过年嘛,年夜饭咱吃些好的,张罗十个菜,摆上几桌,阿爷双手赞同,可能是,也惦记给祖宗祭祀些好的吧。

    后来一琢磨,干脆也别只买吃啦,明日派人出去扯布。

    今年过年,给小班的这些孩子,统一发校服。就当给家家孩子发新衣裳了。

    也给这十几户的老人,每人也弄身新衣裳穿。

    都买那些实实惠惠的布。

    不是236.5两?36.5两零头都特娘的花了。”

    当钱佩英给辣椒房的火墙烧的热热乎乎,匆匆忙忙赶往会议室时,还没走近,就听到好些汉子们在齐声喊道:

    “对,咱们要让老人和孩子,不再穿打补丁的衣裳!”

    “咱们明年要挣得更多!”

    “咱们明年跟福生要更卖力的干活!”

    “团结就是力量!”

    宋富贵的破音突然传出去好远:“妹妹你大胆的往前走哇,预备唱!”

    “妹妹你大胆的往前走……”

    会议室里的宋茯苓捂住耳朵,站她旁边的是大伯宋福财,大伯的歌声吼的都嘶哑了。

    会议室外的钱佩英心想:这也太热闹了,她家老宋这是又讲了啥?给大伙愣是整激动了。

    大伙确实激动了,谁家没爹娘?

    爹娘的新衣裳,大家庭给想到了。

    谁家没有在小班读书的娃?

    噢,李秀家的宝子岁数不到,没在小班,那大伙也没差那一件衣裳,也给宝子做。

    自个爹娘有衣裳穿,自个孩儿也有,手里头每户又刚得了从五两到十二两不等的银钱,年夜饭有十个菜。

    大家庭还有200两巨额存款给他们这伙人仗腰,让他们明年更加放心大胆的往前走。

    以前,他们从来没过过这样的幸福生活。

第四百零五章 生产队开会

    有小子问到马老太:“你们那面啥时候发钱呐?”

    “看见没?俺们这面发钱了,”说这话的是齐婆子她老头,老头子刺激老婆子。

    宋福生寻思,别气老太太了,和好吧,快过年了。

    在会议室里,主动隔着人群问朝外走的马老太:“娘,你们账拢出没有?用不用我给你们拢?”

    马老太掀开门帘子顿住,在门口扭身回眸道:“切,”

    嘁了三儿子一口后,才回身站直,忽然振臂高呼:“烤炉房众人。”

    老太太想象了无数次,激动人心的场景,接下来应该是这样的:

    “到!”

    “到!”

    “到!”

    然后她喊集合,发钱,烤炉房众人簇拥着她向“基地”进发。

    就这场景,老太太好几宿晚上在临睡前,睁眼瞪着棚顶自个笑。

    脑中就是这一幕。

    只想象就过瘾。

    就差实施了。

    但现实是这样的。

    “烤炉房众人,众人?”

    “奶,我来啦,”宋茯苓凑上前:“她们都在和家里人说话呢,这不才发完钱,正热闹呢听不着,你啥事儿?”

    马老太动了几下嘴,憋了好几秒:“你喇叭呐。”

    “恩?小喇叭早就收了起来,平日里也没用啊。”

    马老太又憋了好几秒,心想,你收起它干么,要不然是不是眼下拿出来一吹,:“发钱,今儿咱们也发钱。”

    宋茯苓立即回身往里走,躲着大人们,挤来挤去一顿绕,扒拉正抱着宝子和蒜苗子她娘说话的李秀:“咱们要发钱啦。”

    又扒拉正拍巴掌瞅着儿子们笑的王婆子:“王奶奶?”

    “嗳。”

    “咱们也要发钱了,快点儿,大烤炉房集合。”

    宋茯苓不小心将凳子拌倒,跳着脚揉着膝盖,又托附近的大堂哥喊大伯母一声。

    马老太望着人声鼎沸的会议室,望着她小孙女费劲扒拉这个拽那个告诉要发钱啦,很是无语。

    脑中构思多么提气的场景,眼下稀碎。

    开头没有想象中美好不要紧,过程和结果能给年底画个好圈、是团圆的结局也中啊。

    马老太笑容满面拍拍大孙女大丫的肩膀:“辛苦啦。”

    说完,在宋茯苓双手托着的托盘中取过一包钱,双手递给大孙女。

    大丫激动的手打哆嗦,奶奶竟对她说辛苦了,也真的将银钱给了她,竟不是没收?真的不抢走帮她收着吗?

    马老太走到李秀这,站定说的是:“你可是挣了七两八钱外加七十五个铜板的娘,一点也不比会议室里那些男人差。你,靠着自个的双手,也能让宝子想吃点啥就买得起啥了。”

    李秀上前一步听领导讲话时,本是满面笑容。

    结果马老太两句话就让她破功,瞬间用手捂住嘴里的哽咽声。

    手背上是被烤炉火苗子蹿出烫伤的疤痕,眼泪顺着手指缝往下掉,又哭又笑道:“谢谢,”给马老太鞠躬,给总监宋茯苓鞠躬,宋茯苓往一边闪了闪。

    李秀又冲烤炉房众人都鞠躬,其他人不让她这样,她也不听。

    哭哭笑笑用袖子擦着眼泪解释道:“不行礼不晓得要干啥,哈哈哈。”

    “银凤。”

    “娘,不是,队长。”宋银凤被大伙笑着从队伍里站出来。

    马老太大概是被李秀给感染了,在手拍到女儿肩膀上时,没等说出辛苦啦仨字,她嗓子就像是被什么堵住。

    她闺女银凤,前期和她一起推车,那两次冒烟大雪都赶上了,还有?好吧,别寻思那些没用的,她没给单算推车送货钱。

    马老太用咳咳两声,压抑住自个的情绪,小孙女说了,做大事之人,感情不要轻易流露。

    “你的是,正正好好七两半银钱。啧,我才发现,你这不行啊,你是这几个老师傅中最?”

    马老太还没等说完,田婆子就喊报告,报告完就笑道:“是俺不让儿媳使劲干活的,队长,你要说就说我吧。”

    马老太能说啥?嘴上无奈样,听着心里还是乐。

    她又给桃花发,给大儿媳发。

    桃花是从进入烤炉房那日起,一直截至到眼下,共挣八两二钱银。

    马老太的大儿媳何氏,在有男人宋福财、俩儿子前期都帮着打蛋的情况下,是共挣七两七钱零五十八个铜板。

    比姑姐宋银凤多点儿。

    马老太又给了后进烤炉房的几位发钱,这回专心说“辛苦啦”仨字。由于这几人是后进的烤炉房,共往下了14.4两银,平均每人2.4两上下。

    然后才是二丫。

    二丫的心口一直在怦怦乱跳。

    她已经猜到自个压轴一定是有原因的。

    马老太站在最前方道:“我宣布,我们马老太糕糕兴兴店生产冠军是,个人挣得九两半银钱的二丫。”

    让马老太记住“冠军”属实不容易,宋茯苓在她耳边说过至少四次冠军侯冠军侯,才让她奶记住的。

    宋茯苓带头鼓掌。

    马老太压了压:

    “对于二丫,我要讲几句。

    她不是胖丫,她是从你们中间走出来的啊。

    这说明么?说明你们也可以做到这么好。

    我希望,各位师傅们,明年各个都是二丫!”

    外面朱氏的笑声忽然传了进来,马老太疑惑地看门口。

    宋茯苓推开门一看,得,合着屋里开表彰小会,外面开大会,外面可比屋里热闹多了。

    尤其她二伯母,瞧那一脸丰收了的模样,被别的妇女围着笑到直不起腰。

    “队长,门就不要关了吧?”

    “不用,让他们正好眼馋眼馋。”

    刚才是给生产小组发工资,轮到销售队伍的老太太们,门还开着,就可想而知,宣布一组,屋里屋外就沸腾一阵。

    郭婆子和齐婆子这组,从踏上送点心这条路开始,一直到现在,俩人共得十八两四钱银,一人九两二钱。

    齐婆子小儿子在外面喊道:“爹,你快过来听听,我娘挣九两多银钱,九两多!”

    齐老头板着脸迅速离开往地窝子方向走,但是在背过身时嘴角却翘了起来。

    王婆子和宋阿爷大儿媳这组是十六两八钱。

    丫丫蹦跳着四处散播小道消息:“我奶奶挣了十六两多银钱。”

    王婆子家蒜苗子满院子里撵丫丫:“那里有我奶奶的。”

    “是我奶奶挣的。”

    “我奶奶的。”

    葛二妞这组是,她和宋二婆子俩人是十七两半银钱。

    分到手,又不是倒数第一,可给葛二妞乐坏啦。她家闺女在外面不停问,娘,娘,你挣多少。

    王婆子有些委屈冲外面的几个儿子道:“我推废了小十锅赔钱,要不我能拿到销量冠军的。”

    几个儿子儿媳急忙哄:“娘,这就不孬啦,您老可真是这个,”翘大拇指。

    销量冠军最后是郭婆子童谣镇这组。

    其实应该是马老太和田婆子这组的,这俩老太太一人就挣得17两三钱,俩人运输这块就净赚三十多两银。

    但是要真将她们奉天城这组放里面排行,那就显得不那么公平了,原因她们是卖城里,她们还有车,田婆子也不愿意要名义上的“冠军”,整那虚荣事干啥。

    田婆子恨不得马老太别公布她们这组挣了多少。

    当激动人心的发工资全部结束后,田喜发就来了宋福生家。

    “姐夫,来,进屋坐。”

    “不啦,等会儿胖丫讲话本子再过来坐,我来是给你送钱。”

    “啥钱?”宋福生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田喜发搓搓手憨厚道:“以前在老家,欠你二十五两,路上咱逃难那阵才还你十九两银钱,这不手头有了嘛,我给你将这六两送来。”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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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家三口穿越古代,穿越过来就遇战乱,只能带着油带着酒,浪迹天涯一起走。冷了,没法加外套;饿了,没地买面包;遇到抢劫要人命,没有医院给看病。就这样,即便哭着去逃荒,仍要笑着相信未来能绽放。我全家都是穿来的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我全家都是穿来的,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我全家都是穿来的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