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一章 十五更(为盟主笑晓打赏+13)
一桶又一桶用野猪骨熬的汤放在推车上。
一筐又一筐的小冻饺子放在推车上。
一袋子又一袋子,这一个多月以来,起早贪黑凿冰面攒的小冻鱼放在推车上。
面盆,木碗筷,木盘子,串好的鸡丸、羊肉串,串好的大白菜、萝卜片、调料,铁架子,大铁锅、木炭等等也全摆在了车上。
宋福生举着火把,挨台车检查:“有没用落下的?”
“没有,都检查过了。”
“各样都记得价了吧?”
“记得啦。”
“走啦。”
再一次,壮劳力们,将家里的所有手推车都推了出去。
他们将奔往一城三县。
……
童谣镇。
宋九族的小吃摊子,就摆在了几间皮货商的木屋旁边。
老隋离老远看见郭老大带的队伍就迎上前,帮着一起卸东西,支棚子,帮忙给张罗张罗。
临时的屋棚子,是用几大块油布拼缝的,不过支起来也挺大,围着锅边能坐十几个人,单独的小桌子也能摆下四个。
炭火盆点起来,让棚子里有点儿热乎气。
大铁锅座上,倒一桶大骨头汤,炒好的火锅底料放进锅里。
宋福生早就在储存前就给他们分好了块,一小块底料是能顶一天的。
郭老大他们,又去蛋糕店里,用扁担挑水。
各县自家有店,就是方便,用水就去压井挑来,长条凳和桌子水桶之类的也有地方存放,支摊子取来,收摊了再送过去。
而且早在多少天之前,他们就像蚂蚁搬家似的,既能帮老娘推点心车,让她们省一天力气是一天,又能将这些必需品一趟趟运来。
长条凳,桌子,筷子碗摆好。
带来的野猪骨头高汤,在这时也烧开了,锅里咕嘟咕嘟的开始冒泡。
没一会儿,这条街上,就弥漫着火锅香,辣香味传出去老远。
引得上午才几点啊,也就是按现代时间算,上午才十点多钟,就有好几个人在旁边酒楼探头问:“这是什么香?”本来是打算在酒楼吃饭的,却被外面的香味勾住了魂。
摆摆手,让随身小厮去看看。
要是有什么新鲜吃的,买些回来尝尝。
郭婆子抽空从蛋糕店跑来,惦记啊,不放心。
到了这里看到的就是,她大儿还有家里的这些侄子们,已经忙的热火朝天了。
她大儿子,大冬天露着半截胳膊,正在面板上揉面,现抻的面条,面条抻出老长,正打在面板上啪啪作响。
一边抻面,一边笑容满面应道:“听见了,客官您稍等,四两麻辣面汤这就来喽。”
齐婆子家二小子更忙,主要是嘴皮子厉害,接过煮好的小饺子,调完料端上去,不忘给介绍道:“客官,这就是龙抄手,你尝尝,和咱自个家煮的饺子,那真的不一样,您尝完就晓得了,保您想下顿。”
“唉?你这一串多少钱啊?这又是什么?”
“鸡丸,涮着吃的,老香啦,咬一口全是肉味,你插锅里就行,一会儿就咕嘟开,”
同样的景象,也出现在云中县和葭县。
云中县,可给宋福生的大伯娘操心坏了。
葛二妞的大儿子宋福禄,第一日带人出摊,她一会儿跑来一趟,一会儿跑来一趟。
帮着拿这,帮着干那,看见有捡下来的脏碗也卷起衣袖帮着刷。
老太太还一遍遍嘱咐,别收差银钱。
你说儿子都三十多岁了,给宋福禄都整烦了,挺忙的,老娘这是要干啥。
“您快回去卖点心吧,您那一摊子不管啦?俺们这棚子本来就转不开身,快别在这添乱了。”
葭县。
王婆子家是大小子和二小子带队出来卖吃食。
“这叫水煮鱼,客官,您尝尝,俺们都将鱼收拾好嘞。”
大伙最乐意往外卖的就是水煮鱼,因为鱼,没花钱买。
以前,刚到任家村时,就是任公信在当里正时,冰面河里不让打鱼。
不止针对他们,任公信也不让村里人打鱼。
说那是属于公家的,打上来就要往村里交钱。
不知道咋想的,就像是四处为彰显权威似的,河里有鱼也不让人打了吃。大冬天的,你说大伙本来就没啥吃头。你说那老头缺不缺德。
但任家村的村民,竟然听了,你说那些村民是不是够怂。
然后他们这伙后去的,倒是想当刺头,不打算听,老早就惦记鱼。你说不让打就不打啊?你家的啊?你把河搬炕头得了呗。
但是宋阿爷说,没必要因为那点鱼和他们起口角,别再背后坏咱们,咱们可是有烤炉房和地窝子的人。不让捞就算了。
那时候,他们的腰板确实也是不够硬实。
后来,小将军来了,里正换了人,耿良还亲自带着士兵们打鱼,这个河面才彻底对大伙敞开怀抱。
新任里正任尤金说了:“谁有本事,谁就捞,能打上来多少都算是各家的。注意些,别掉进冰窟窿里出人命就行。”
得,有这句话,大伙就疯了。
谁能有他们这伙人有本事啊?
他们又守着河边住。
全村加一起恨不得都没有他们能耐。
河里鱼不要钱,他们就早也打来,晚也打。一切不花钱的,像是捡石头、捞河里鱼,他们一根筋着呢,那就都得划拉家来。哪日没多往家划拉些,那都躺炕上闹心。
所以,各组小分队,都愿意向食客们介绍水煮鱼,没成本啊。
那么,此时端上去的水煮鱼和现代的一样吗?
不一样。
宋茯苓在家里尝过,尝过后是这么和她娘吐槽的:“我爹真能糊弄,就是给鱼烫熟了,给加点火锅底料煮。照正经的水煮鱼味道差远了,那能叫水煮鱼?他啥玩意都加火锅料,欺负这里的人没见过。”
钱佩英一点也不乐意听这个,她男人够有本事的,“你爹这就不错不错的了。我告诉你,就这个,就能香坏他们,吃过嘛他们?不信你看着。再说你爹也不是为了做菜啊,他是为了推广底料。”
没错,为了推广。
与此同时,奉天城。
在出城的这条街上。
今日也出现了,用油布搭的大排档。
第三百六十二章 十六更(为盟主笑晓打赏+14)
宋福生亲自带的奉天城队伍更忙。
有时候不得不承认,大城市的消费能力就是高。
人多,收入高的人,比例自然会比其他县里多。
打比方,最最普通不过的小厮,在各个高门里有点灰色收入的小厮就比其他县里多。
而这奉天城里,又经常来一些卖稀奇古怪的,那些商家都想来这里淘金,所以生活在这里的百姓,在见到新鲜物什时,接受度也比其他地方的人高得多。
听到是独一份的辣椒,也没表现的多么大惊小怪。
宋福生又特意选在出城这条街上,交通很便利。
当然了,他倒是想去中街摆摊,那里属于城里的商业中心,离老娘近一些,可人家也不能让他摆一溜长摊啊。
在这里,他可没有官府方面的熟人能说上话,不敢乱摆摊,甚至还没有马老太认识的官差多呢。
这话倒是真的。
宋福生目前对下面各县,并不惧怕。
像童谣镇,有老隋离得那么近,老隋就算狗屁不是,照顾不到,还有当捕头的齐鸣呢。
云中县,葭县,出什么事,宋福生也不怕。
他上次跟着陆三派去的管家买铺子,借光认识不少官差。即便再见面,官差叫不出他的名字,也一定会瞅他面熟。
说句不好听的,真有什么事,借着面熟再拉陆三背景稍微扯扯大旗,要是真出现敢去他们几个分摊子闹事的,那些个官差指定会给他作主。
所以说,就是在奉天城,有些像是现代的首都似的,一个砖头子扔下去,连小厮都不敢怎么瞎得罪的地方,宋福生每次来这里都会多注意自己的言行。
但是话说回来,咱是正经买卖人,咱又不干啥,没啥怕的。
只是需要让交多少税银就交多少,不敢有异议,不能乱摆摊子需听官差的话罢了。
高铁头在烟熏火燎中,一边往羊肉串上撒盐,给翻个面,抓一小捏辣椒面均匀地撒在上面,肉立即发出滋滋滋的声音,香味四溢,传出老远。
一边半眯着眼,吆喝道:
“羊肉串嘞,烤羊肉串嘞,上等的羊肉,独家的料,保你吃一串想两串,来五串要十串,不好吃不要钱啊。”
高铁头这个烤羊肉串的,差点在肉烤好时先淌下哈喇子。
在心里想着,吃不起,真是吃不起。
要是能吃起,他真想先给自个来上一把串,不用多,哪怕十串呢,就中。
然后站在路边,吸着冷气,吃才烤好的油滋滋的肉串,那才叫一个香嘞。
最好再舍得多撒点辣椒面,再来一杯冰凉的米酒下肚,抖着腿,一口肉一口酒。会美死他的。
可是,这是个梦。
他们大伙做的再好吃,自个也不舍得,羊肉贵。
还得攒钱买粮、攒钱盖房、攒钱娶桃花嘞。
桃花?
桃花眼下挣得比他多,你说这事整的,多闹心。
本来田喜发就拿桃花当眼珠子。
桃花家往后要是比他家有钱了,桃花会不会更看不上他?
高铁头瞅了眼虎子:“虎子,你过来烤,换换手,我抻面去。”
高铁头寻思走曲线救国路线吧,虎子是桃花的哥,溜须好了也管用。
他哪知道,他对虎子格外好,都给桃花弄糊涂过。
因为高铁头在家里房前屋后见到桃花时,是屁都不敢放的。
至多冲人呵呵傻笑两声,就绕着桃花急忙离开。
所以桃花有时觉得铁头看她眼神不对,胖丫妹子也用语言暗示过她。觉得那是看上自己了。其实铁头哥真挺好的,主要桃花越来越不想离开大伙,不想外嫁。那么要是不嫁出去,就不如在矮子里面拔大个,挑铁头哥呢,她还真在夜晚悄悄琢磨过。
只是,有时候又深深地觉得,是不是自个想多了?
铁头哥会不会是因为和她哥关系极好,才对她不太一样的。
你瞅瞅,一见到他哥就眉开眼笑。
他哥手里有啥重活,高铁头也会在第一时间冲出来帮忙。见到她时,倒是急忙先跑。
虎子此时咔咔就是抻面啊,面条瞬间变成细丝,这些小子们全让宋福生给教成了厨子。闻言头也没抬道:“不用,你别总和我说话,我这好几碗排着呢,该记不住哪桌是哪桌了。”
一碗碗细丝面,下进骨头汤里,煮熟了捞出,舀点火锅汤,得,这就是一碗麻辣面啦。
要想要酸辣面,再给客官您兑点醋,酸辣面好了。
担担面?
巴蜀小面?
有!俺们啥没有啊!
多加点火锅底料汤,使碗里的红汤溢满,不像麻辣面只给舀一点。那不就是担担面了嘛。
这就是宋茯苓吐槽她爹的原因:啥玩意儿啊?咋模仿模的都那么不用心呢,管啥吃的都放火锅底料啊?爹,你不是大厨吗?就是这么糊弄古代劳动人民的?
宋福生此时正在笑呵呵的收钱,将银钱都塞进媳妇给缝的挎包里。
脑中正好也想起闺女吐槽他的那些话,心想:糊弄?开玩笑,你瞧瞧他们造的多香。是他啊,他的出现,解放了古代人民的味蕾。
棚子前,有台牛车停了下来。
两名中年汉子,本来想出城赶路回家吃饭的,可是这个味道也太香了,离老远就闻到。
俩人一商量,下车进去瞅瞅,卖啥吃的。
指着钵钵鸡问:”这是啥?”
指着外面摆的鸡丸、串好的一串串大白菜还有萝卜:“这怎么吃?”
放锅里煮呗,您就吃吧,别小瞧大白菜萝卜串,辣汤上浮的油能全粘在菜上,捞出来一吃,有滋有味又有油水,香的很,不比肉差。
不比肉差,这句话纯扯淡,到啥时候它也是肉香。
这两名中年汉子贼馋,一顿打听过后,忽然指向高铁头手里的羊肉串,一人一把,没地儿坐,坐在自个的牛车上吃。给签子送进来时还评价道:“你家酒也好喝。”
“您是真识货,自个酿的米酒。我岳父的酿酒手艺那是远近闻名,他就是开酒铺子的。”
“您家酒铺子叫啥名,城里哪家是?”
“这城里,哪家也不是。”
得,宋福生头一回被人认为是吹牛的人。
他也没多解释,因为油棚子里又喊结账了。
“嗳嗳?你先别走,这里的酒往外卖不?”
宋福生闻言回眸,摆手道:“不卖不卖,望您理解,没酿多少,棚子里的都不够喝。等您下回路过的,看看那时候能不能多。有多的我再卖。”
第三百六十三章 十七更(为盟主笑晓打赏+15)
到了中午该垫饥的时辰了。
各个衙门,各个地方当值的,都到了午休时间,人家古代也午休。
别说各个岗位的都休息,就是进宫的大臣,这个时候也散朝了。
奉天城中心街的马老太店里忙,宋福生他们这小吃摊更是忙到不行,比马老太那里带讲评书的还热闹。
对了,由于换了评书先生,有好些老听众老书友甚是想念宋福生。
马老太给哪桌摆饭,哪桌客人就会问一句以前那位呢。
有后来的,新加入的听众,这回新加入的听众可不止是兵将们了,还有隔壁书肆来的贵公子们。
这面二层楼总是出现叫好声,他们能不好奇吗?
也有从佟掌柜茶馆里来的,明明在那边还没有听完前面几篇,但是听说这面更新的快,讲的是最新篇章,好奇就来了。
这是马老太没有想到的,佟掌柜那面竟会给她带来生意,
就是这两类新来的顾客,每当听到有人打听以前的,不明就里会问一句:“你们在打听谁呢?”
“这里有个读书人,出口成章,他讲的极其的好,比这个讲的好。”
“那他人呢。”
马老太就笑,告诉道:在走马街开食肆呢,对,没错,和这个店一样,都是卖一些新鲜吃食的,只是他那里样式更多,各位客官,有空可以去尝尝。
说完,忽然想到来她店里的人,那都是有身份的,备不住会嫌弃坐在棚子里吃。
开玩笑,她的店能是一般人进的吗,马老太又补了句:“跑腿小二,还能给做好送去。”
是的,俺们还自带外卖小哥。
要说第一天开张,就能达到不断往里进客人的效果,那绝对是因为宋福生会选位置。。
就比如,童谣镇的大排档。
宋福生将地点选在老隋附近。
老隋自作多情,以为兄弟不在,来的是郭老大他们,是让他多多照顾的意思。
其实,宋福生是早就看中了那个地方。
那附近有好几家酒楼。
他要达到的目的就是,大冬天,小冷风一吹,你窗户又不是玻璃的,一个破窗户纸,四处漏风的玩意,火锅底料炒出的那个香味,他就不信飘不进酒楼,飘不进里面吃饭人的鼻子里。
常去酒楼的人,都不差钱,都馋,都能为没吃过的新鲜物掏钱。
宋福生正好犯愁不知去哪拉这些客人呢,正好借着那几家酒楼的地儿,给他吸引客人,还不用花钱宣传,纯用味道勾引。
就不信了,整个王朝他独一份的辣椒,勾不来人。
这里又是北方,吃完了辣呼的,暖和,和胡椒又不是一个味。
胡椒多难吃啊,多放些都苦,咱辣椒可不一样。
这是童谣镇。
像他自个选的奉天城的位置,那就更有讲究了。
出城的走马街。
听听这名,南来的北往的,你不让去中街摆摊子污贵人的眼,可贵人们想出城,也只能从这条街上走。
确实,贵人们要是按照平日里的做派,这条街上就算开酒楼,甭管有多少小吃摊,也不会停下马车,不会多留意。
但是,别忘了,咱卖的可是辣的。
还是那句话,火锅底料多香啊,贵人们不下车,可是他们鼻子又不是失灵了,马车窗户又不是封闭的。闻到从没有闻过的香味,不得好奇问问嘛。
啥东西一旦好奇,它就有了流量。
你看那现代微薄,稍微整点事,大伙都去瞅。你点一下,他点一下,流量就起来了。
和微薄是一个道理,对不?
只要流量上来了,路过的贵人多了,这里面就一定有花钱的。
一天路过百八十台车,咱能留下十台车,咱能让十台车里的人好奇问问,下来尝尝,咱就妥了。
再说了,这是个吃食,又不是贵的跟吃金子似的,买个辣椒酱还至于让贵人们下不定决心吗?
当第一台马车停下,宋福生就知道,生意来啦,备不住能直接买火锅底料块、或是直接买辣椒面的那种生意。
来人还真不是什么大贵人。
看穿衣打扮,也就是路过的地主乡绅类。
指着羊肉串问,这是什么肉。
羊肉。
“用木炭烤制?”
“对,烤羊肉串,用木炭烤,弄个铁架子自个在家就能烤。”
宋福生是一点也不怕别人学去创意,烤羊肉串的架子,怎么烤的,就大大方方的摆在外面,让高铁头和大郎烤。
他甚至真城地希望:走过路过的都来学,最好有聪明人马上就支起烧烤摊学他,你瞅瞅,这一天多挣钱,还寻思啥呢,不赶紧动手。
为何如此,他不怕啊,你们有辣椒吗?
那烤羊肉串,没有辣椒能好吃吗?它烤出来指定差点火候差点味儿,你得来我这里买辣椒面不是。
来人又指着红彤彤的锅底问,这又是什么。
宋福生亲自接待,告诉人家这是什么。
一顿介绍有了这锅底,你就涮吧,在家涮,贼好吃。
你再蘸点芝麻酱倒点醋,涮熟的羊肉卷或是猪肉卷往芝麻酱里那么一蘸,香。
大冬天,家里要是有小亭子的,那就更美了。招待三五好友,坐在小亭子里,看外面的冬景,外面飘雪花就更美了,吃这热乎乎的马老烫,真的,感觉会特别好。
“那你这个,我怎么买走?”来人闻着浓郁的香味,彻底被说动。
可是很犯愁怎么带走。
总不能将人锅抬走吧,而且都有人坐在这里吃了,棚子里啥人都有,他嫌弃。
宋福生等的就是这句话,他们卖火锅底料啊。
一小块够一顿的。
买回家底料,你们也不用费事,熬锅汤,或是干脆烧开水就行,小料块往里面一扔,汤开下肉下菜就好。
这位客人一听,冲小厮扬了扬下巴,当即买走了一大块火锅底料。
就他买的那一大块,十几口人,够煮个五六顿的。
当然了,底料这个东西,能吃辣就多放些,味道浓郁些。不能吃辣,就少放些,那就不一定会煮多少顿了,能吃上十几回也没问题,全靠自个拿捏。
宋福生一两半银钱到手。比他忙活半天,又是抻面又是烤肉串挣得多,也省事不是。
大郎、高铁头、宋阿爷家得大孙子,望着马车离去,心想:
果然是三叔。
三叔在家时就说了,摆大排档纯属是没办法,他们不认识辣椒,得教教他们怎么吃。
但是要想挣钱,挣省心的钱,快钱,必须想办法往外卖底料。
最好摆一阵摊子,都晓得只有他这里有火锅底料还有辣椒面卖,给他们普及完,咱们就可以在家消停呆着了。
等着酒楼的,或者想学咱们开食铺子的,自个就能送上门去进货。那样的钱挣得多舒心。
三叔牛逼。
才送走了马车。
棚子里还有人在吃饭呢,还有实在被香味勾的馋得慌的,在三根两根的要羊肉串,坐在里头正等着烤好的顾客,陈东家就来了。
陈东家以为,上次他和宋福生谈起关于辣椒经营,那时候他认为自个已经对宋福生的评价很高了。
因为他所能想到的是,宋福生将来大面积种植,而且是像种菜似的,前园子后园子那么种。种植成本下来后,卖的再不贵,向外推广,又是独一份的菜,即便比别的人稍微贵上几文,也简直不敢想象,一家的买卖,想买这个菜的银钱,往后通通进了宋老弟的腰包,那得挣多少。
能做到这一点,就已经很了不起啦。
却没想到,他还是小看了宋福生。
“这是什么?”
“钵钵鸡。”
“饽饽?”
“家里的娃随便瞎起的,其实叫啥都中,陈哥,坐。”
“不坐,我挨个看看。”
陈东家又研究了烤羊肉串,烤鸡丸涮鸡丸,水煮鱼,宋福生在一旁陪着,像无意间闲唠嗑似的说:
“我这是小本经营,做的不精。
不瞒陈哥,我这里做肉做鱼,直接就是舀一勺底料汤,往里面一加就说是菜。
其实,再精心些做,比这好吃得多。”
“噢?”
“不信?我这鱼多小,你瞅瞅冻鱼啊。新鲜的鱼你再试试。而且也没进去味道。你要是起初就炝锅炒,让辣料全部浸里面你再试试,味道绝对不一样。”
陈东家眼神闪烁了一下,瞅了眼辣汤锅后,又特意踱步到高铁头跟前儿,看着这小子烤羊肉串。
陈东家忽然问道:“能否给我烤两串?”
三叔的朋友,那绝对没问题啊,两串够嘛?
两串就好。
没一会儿,高铁头就烤好,正要往上面撒辣椒面时,陈东家笑着摆手:“不用加,我先尝尝。”
宋福生在旁边坐着,闻言挑了挑眉。
第二串,陈东家说,你加吧,加点辣椒。
两串吃完,陈东家坐在宋福生面前,抱拳笑道:“老弟,哥想和你谈谈。”
宋福生笑了,心想:我就知道你会和我谈。
你能开奉天城比较有名的酒楼,你能是傻子嘛,你能不买料嘛。
宋福生欢迎一切来他这里定料的商家。
甚至,那些人不会做,他都可以给出主意,帮忙想菜。
只为常年合作,长期合作,最好往后各个酒楼的辣菜都日日大卖,日日离不开他的辣椒。
那他就离坐在家里收钱不远了。
第三百六十四章 十八更(为盟主笑晓打赏+16)
宋福生和陈东家走了,去商谈订底料的事。
估么也撸胳膊挽袖子,做几个菜。
宋福生前脚走,后脚油棚子里就走进来一位老头。
老爷子挺敢花钱。
点了二十串羊肉串,二十个烤面筋,下一碗麻辣面,煮一碗龙抄手,来一份钵钵鸡。
又让给锅里下五串鸡丸、煮五个猪肉丸、大白菜萝卜十串,涮两条小鱼。
瞅了眼摆放在长条桌上的袋子:“是花生米?”
宋富贵说:“对,麻辣的,吃起来很是香脆爽快,辣乎乎,油炸的。”
“给我来一碟。”
宋富贵拿着鬼画符的本子,他也照猫画虎学马老太记账。十个就画圈,二十个就画两个圈,一份就画一条横杠,一边记一边问:
“您老能吃下这么多不?不用点那么多,俺们最近都会来摆摊,您可以今儿吃这样,明儿吃那样。”
老者笑道:“你这味儿啊,都飘出二里地了,我就是顺着味儿来的。每样不尝尝,也心痒痒不是?”
宋富贵笑得点头:“您老还真说对了,就晌午最忙那阵,谁来谁说味儿香的很,进棚子第一句就是这话。全是顺着味找来的。”
“你这到底是什么东西,作甚在等开锅时,风一吹刮过来会呛人鼻子?”
宋富贵下单子,让大郎和宋阿爷的大孙子忙起来,让高铁头肉串烤起来。
看了眼宋二婆子的四儿子和虎子在收脏碗筷,又点头哈腰送走抹抹嘴吃完走的顾客。
此时,早就过了饭口,棚子里也没啥人了。
宋富贵这才一脸抱歉说刚才忙,让您久等了。
反正也没客人了,就坐在老者跟前,给人将烤火的木炭盆往跟前踢了踢,才回答道:
“这叫辣椒。
俺们家的辣椒,您老吃上就晓得了,跟咱以往吃的胡椒那客是两码事儿。
俺们咋有的辣椒啊?
哎呀,那话说来可长了,瞧您老面善,与您说大实话,俺们其实不是本地人,你听我口音也能听出来是不?
俺们的辣椒,那可是独一份……”
开始跟人讲故事了。
宋富贵可能说了,老者要的面条好了,也一边吃,一边十分感兴趣地听他说。
老头只偶尔插几句,会问道:“那你这个辣椒,一定要做熟才能吃吗?”
“不用,俺们这个辣椒吧,生吃一点问题也没有。你绿的红的,直接吃都没问题。你蘸酱,就是不蘸酱,直接洗干净了入口那么吃,我告诉你,一咬,嘴里头也,辣呀……”
老者听完后,又指向通红的锅问:“那生吃的话,也会像你锅里冒出的味儿不?离挺远就能闻出来?”
宋富贵啧一声,摆摆手:
“那哪能,跟菜一样,摘下来生吃哪有味儿。
就像自家园子里刚摘的菜一样,洗干净了,咔嚓咔嚓就咬呗,那哪能有这香味,啥味没有。
俺们这是啥?为么香的很?
为么今儿好些人说,哎呀你家香是香,你家贵啊,比别的面汤摊子贵。
那能不贵吗?老爷子,这汤,是俺们熬的骨头汤。
不提汤,就俺们这料,这料虽然不能跟你老细讲,属于密法,但是我这么告诉你吧,俺们家油是一桶一桶往里倒啊,做好了这辣块,再放到外面置凉。
凉你还不道吗?一缩缩,缩的没多少了,都凝在一起,一小块,全是油。
您老想想,我们这一锅里就放了一块自个的密料,里头有多少好东西?再加上俺们这大骨头汤,对不?能不香?”
“后生,也就是说,生吃也能吃,生吃还没味,生吃照样如此辣嘴,是不是就这个意思?”
“对,没错,您老总结的太对了。”
第三百六十五章 十九更(为盟主笑晓打赏+17)
宋富贵和老头聊的可好了。
好到老者听的一脸笑意,又要了一壶米酒。
邀请宋富贵和虎子他们一起喝。
还说:“你们这口音,我爱听,多说两句,就当是陪我吃饭了。要不然我一人坐在这里,也怪没意思。”
宋富贵寻思这老头好啊,虽然咱不会喝客人花钱买的酒,但是听的心里暖和。
人家都那么实在了,咱也做人实在些。
不舍得给其他顾客多放辣椒,给这位老爷子得多放点,点这么多样。
特意嘱咐做饭的几个小子:
“铁头,给老爷子烤肉串多撒点辣椒面。那个谁,虎子啊,给老爷子饽饽鸡也多放些料,别不舍得。”
老者一串钵钵鸡入口。
这一口咬的,当即就咳嗽的不停。
心想:我谢谢你了,我都后悔刚才说出要请你们喝酒的话了,你们这不是瞎热情吗?放这么多辣椒作甚:“咳咳咳,咳咳咳。”
老头攥拳头摆手,嗓子眼辣到说不出话,眼泪都下来了。
宋富贵急忙给人倒酒:“那么辣吗?嗳呦,您不能吃辣呀?”
老者离开时大排档时,还在用帕子堵着嘴,边走边时不时就咳嗽一声,咳的都驼背了。
连句再会也讲不出。
辣椒面好像呛到了嗓子眼里,只来得及摆摆手掏出块碎银子就离开。
高铁头指着盘里,肉串剩下啦,那位老爷子没吃:“那咱们吃啊?”
大郎指着瓦罐:“他钵钵鸡也没吃完。”
宋阿爷的大孙子:“这锅里下的也没咋捞,好几串哪,他就吃了两个小饺子,吃了几口面条。”
虎子急忙将剩下的小酒坛抱回去,再添些,又能当新的卖了。
宋富贵瞅了瞅手心里的银子,竟是银子。
而且给多了不少,竟给小一两呢。
出手也太阔绰了,这是为点儿啥呀。
他唠的好?
“你们几个吃吧,剩都剩下了,趁热乎。”
宋富贵才说完,几个小子就连忙笑嘻嘻坐下,大手齐齐去抓肉串,一人两串,还知道给别人留点呢。
“三叔也不道啥时回来,咱们给他留两串,正好炭还有火,放上面热着。”
高铁头一边吃着手里的肉串,一边取出两串放回在烤炉子上。
回头喊宋富贵:“富贵叔,你寻思么呢,过来垫垫肚呀。”
宋富贵站在棚子前,忽然问:“就刚才那老头,你们觉不觉得,他可能是位官爷?”
“怎会,穿的不像。”高铁头他们几个一边吃一边回答道。
不,宋富贵却越回想,越觉得自个没猜错。
因为那老头咳嗽,从怀里掏出的帕子,面料极好。
还有,那老头在咳嗽时,不小心给筷子弄掉地上了,他弯腰捡时,正好看见那老头迈步走的鞋底。
看的虽恍惚,不那么真亮。
但是,怎么回想怎么觉得,那不就是他羡慕耿良那帮人的鞋底吗?
鞋纹吧,很深,很特别。
宋富贵抬脚瞅了瞅自个的鞋底。
据说是上面发的。
宋富贵有点惴惴不安。
宋福生一回来,他就主动承认错误。
至于错在哪,不知道。
但他自个就是觉得,以后说话真需要注意了,不能再那么多话了。
尤其是当不知道旁人底细时,谁知道会不会惹祸。
虽然那老头,他直觉认为挺面善,给的银钱也多,不像是坏心眼找茬的。
“鞋?”
“啊,你忘啦,我还问过耿良手底下那些兵呢,哪来的鞋底,咋就怎么跑都不滑,他们说是上面发的,鞋纹很一样。
还说只有他们兵将才会发。
可是那老头,瞧上去挺大岁数了,他能是军营的?那他这个岁数,要是军营的得是官了吧?
他问了我好些辣椒的事儿,我嘴一秃噜,我?往后我改。”
宋富贵说着说着,还轻拍了下自个的脸。
高铁头一脸无语,将给三叔留的两串羊肉串递过来:
“富贵叔,我觉得是你想多了,俺们几个也在,人家说话啥的,一点儿不像官爷。一听就是小老百姓。或许是哪个小兵的爹呢,不舍得穿的鞋给了老子。”
又告诉宋福生道:“从那老爷子走,富贵叔就心里不安。咱又没偷没抢,也不知他有什么可小心的,他想的可多了。”
宋福生瞟了一眼高铁头,“哼,我看是你想的少,这点你应该和你富贵叔学,凡事多留意总比心粗好。”
“噢,知道了。”
反过来,宋福生也劝宋富贵,一边吃肉串,一边含糊说道:“没事儿,别瞎寻思,不就是问了能不能生吃吗?即使他有目的,也应该不会是太坏的目的。看看他之后再来不来吧。”
看了看日头,“走,回店里,大郎端锅撤摊子,到你奶那,将剩下的面都抻啦,咱们用剩下的锅底一起涮着吃。吃饱了再回家,回头就不用吃了,也省的锅底倒了白瞎。”
大郎一边拾掇一边打听:“三叔,陈东家那面订啦?订多少?”
“小块,暂定一百块。”
棚子里的几人当即咧嘴乐:“怎订那么多?一百块,咱们能收回二十五六两银钱了吧?”
宋福生吸了吸鼻涕,他有点要感冒,回头得吃几片药:
“恩,收他二十五两,去了个零头。
我劝他别多定,他不干。
他说能放住,也怕咱棚子里种的辣椒有数,别等他几样新菜推出去了,火锅也支起来,忙活一溜十三招,咱这里再供不上。
估计是担心各县酒楼都来咱们这买底料,再卖没了。
说一百个都是少的,看看卖的怎么样,要是好,他再多订。咱这几日,抽空要再炒些料。”
几人一听,更是高兴极了,手上加快速度收拾,撤棚子,擦面板,搬桌子凳子,碗筷全部放在桶里,装炭炉子。
满满五推车的东西,堆的高高的,一路推着去了马老太店里。
今儿是第一天出来摆摊,带的东西多。
以后就好啦。
他们这些人,包括另几个县的那几个摊子,以后将东西放在蛋糕店里就成。食材上,再从家里缺什么带什么。
“马奶奶,他们家来了。”大德子在后院喊道。
马老太坐在吧台里,支起耳朵一听,急忙将正在数的银钱严严实实包好,塞进裤腰里,这才带小跑迎出去。
第三百六十六章 二十更(为盟主bearbaby打赏+1)
蛋糕店后院。
马老太一边帮着卸东西,一边着急打听道:
“挣着钱没?咋样,人多不?我们也没倒出空去瞅瞅。
晌午忙得狠,脚打后脑勺。
刚还说呢,让大德子给水桶装满就去寻你们。
你们怎的才收摊?
行了,先别说话了,跺跺脚上雪进屋,后灶蒸了饽饽。
铁头,快让你大嫂端出来,现蒸的,正热乎着,垫一口。”
就属老太太话多,她还让大伙别说了。
不过,新挣的馒头,这可真是为宋福生他们特意准备的。
因为往常,马老太他们在下午三四点钟关门前,是不做吃的。一路赶车回家吃。
店里的宝珠和大德子,他俩是单独做。
偶尔人家兄妹俩还回家做饭呢。
人家城里有房子啊,回去得烧烧屋子,时不常太晚了就在家住,店里门就锁了。
今儿马老太他们是头回在这吃晚上饭,吃饱再回家的那种。
前门锁上,不再接待客。
大伙都来了后院小灶房。
一大帮人,围在大锅前,坐在小板凳上夹锅里的面条。
宋福生是真饿了,烫嘴也几口就下去半碗面条,示意大德子,怕那孩子不好意思多吃:“锅里还有,都挑了吃,吃完了,剩下的汤就不能要了,一起倒了。”
马老太端着饭碗,一口馒头,一口沾着火锅料的面条,也问宝珠:“好吃不?”
“好吃,难怪好卖的狠。”宝珠吃的都有点冒汗,第一回吃辣椒,第一回吃下在辣汤锅里的面条,真是又辣又香。
马老太放心饭碗,抹了抹嘴:“对了,你们卖了多少钱,数了没?”
宋福生没先回答,站起身,极其自然的抢过大德子的饭碗。
那孩子,抱着半碗面条,吃了好一会儿,让夹也不夹,只能上手了。
头回和他们这帮人吃饭,能看出来大德子有些放不开。
倒是宝珠小女孩,胖呼的,比她哥强,一直没停嘴。
盛乐满满一碗递给大德子,宋福生这才回答道:“没数,又没卖丢,家去再数吧。”
宋富贵笑得露出牙花子,拍了拍身上绑的兜子,冲马老太和田婆子道:“大娘,你俩听听,这声脆响不。”
一拍,哗啦哗啦作响,里头全是铜板。
蛋糕店的几人一起笑出声。
开心,打心眼里的为、俺们自个开心:“你们啥时候铜板变成银子,那就中喽。跟俺们似的就妥喽。晓得俺们今儿订出去几个蛋糕不?大的,我说的是大蛋糕,十两银子朝上的,还有俺们订出去多少锅小点心,知道不?”
王忠玉跟着一起神神秘秘的笑。
他现在有点拿自个当蛋糕店的人了。
宋富贵:“多少个?”
“这么说吧,俺们订了一百七十三两七钱的货,全是年前年后要来取的,定钱都交了。”
“嗝,”宋富贵被饽饽噎住。
很能吃辣的高铁头被辣汤呛住。
其他几个小子,是跟着点心店的娘子军们一起傻笑,还夸人家:“你们可真厉害,比俺们还厉害。”
宋福生也挺高兴的,笑着说道:
“是啊,快过年了,一晃真快。
我就忘了,过年前后,你们点心店的生意指定会比往常好得多。
有些店,就指望这段时日挣钱呐,甚至这段日子挣的能顶半年进项。
加把劲,你们多挣些。
娘,忠玉在这,他一个人要是不够用,回头,我就让阿爷再给你派来俩人。中午帮着忙活。
工不工钱就不提了,只过年时,你别忘了给大伙表示表示。”
“那没问题啊,表示那都是小事儿,哈哈哈。”
马老太坐在小板凳上,畅快地笑着,嘴里的馒头还没完全咽下去。
老太太只要一想到快过年了,那些真正的高门就要放假了,她就从心里往外开花似的高兴。
到时,休沐七日,闲得那些人有事没事就会互相走动。
送礼收礼,设宴。
设宴就离不开招待人的糕点,她有四个店呢四个店,她就像看到了大把的银子向她飞来了似的。
而且,这回再做点心,甭管出多少锅,甭管人家正月里订多少,哪怕大年初一就预订好些呢,咱也不怕了。
因为她有两套榨汁的和捣蛋的。
接下来的一周。
也真像宋福生和马老太猜的那样。
宋福生他们摆大排档虽然挣了不少钱,但是却被马老太她们给显没了。
越离过年日子近了,四家蛋糕店越是全面开花。
蛋糕店的生意如此好,主要是因为高门各府的管家他们怕啊。
怕蛋糕店正月里关门不营业了,或者即便不关门的话,接的单子多,别再排不上他们。
是有这种可能的。
别看马老太糕糕兴兴店没开多些时日,那各府采买也知道,那个店,它“懒”。
每日懒到,带不多的点心就开张,中午只忙一阵,下午又早早关门,卖没就关。一点都不带含糊的。
你说说,就是这样的店,一点也不像那几家老字号的点心铺勤勉。
家里主子们又点名非要那种稀奇的蛋糕,因为齐府大少奶奶都请了夫人小姐们尝过,过年想要弄些新鲜的款待,能不提早去定吗?不提早定,买不到,主子们不得埋怨他们这些下面干活的?
所以各府负责采购的管家纷纷来。
马老太手里的“鬼画符”小纸条是越来越多,只有她能记的清哪个府定了啥,一般人都看不懂。
再加上,下面的各县,粉头巾小分队们接的各县单子,订货真是从大年初二,一直排到了正月十五。不提前做,绝对忙不过来。
订什么点心的都有。
就连青楼姑娘们也来凑热闹。
童谣镇的郭婆子,笑得露出一口豁牙子,激动的跺脚攥着纸单子喊道:
“马队长,胖丫总监,姑娘们又定货啦,十两的蛋糕一个,还有个更呢性的呢(厉害),三十两的她都敢要哇,她那张嘴可真是金贵。青楼的鼓捣和蛋卷也加锅,翻番加。”
宋茯苓听到动静从烤炉房出来,望着郭婆子,心想:天啊,她还想过年七天乐呢。
可是?
唉,是啊,那些男人们要放假了,就可想而知,青楼里能不忙吗?
第三百六十七章 二十一更(为盟主bearbaby打赏+2)
马老太没意外。
据说,他们奉天城里的青楼更热闹。
听那些去听评书的男客聊的,青楼老鸨子特意从外地弄了一批水灵灵的大姑娘,就等着过年前后捞一票呢。
也是,过年前后,甭管是走南闯北的商贾,还是当官的休假,闲出屁来,男人们凑到一起就会惦记去那种地方。
马老太猜测:
到时姑娘们再撒个娇,说过年没人陪,赶上你们回府陪媳妇了,还说人家是你们的小心肝,抹抹心酸的小眼泪。
一年到头的,这些傻老爷们被忽悠着,要是挣了不少钱,能不舍得往投怀送抱的姑娘们身上砸吗?
别说三五十两银钱的蛋糕了,被灌进去马尿都得道一声:“好酒,再来一壶。”
宋茯苓掐着单子,盘腿坐在炕头上就算啊:
七天乐,看来是不行了,她要做那么多一层和三层的蛋糕。
要是提前干完呢?
对,提前干完,算算能剩下几日。
恩,算完了,也就是能大歇三天吧,躺在炕上吃吃喝喝一天。
骑着小红,带着米寿,再和哥哥姐姐们一起去城里溜达两天。
到时看耍杂技的,对着火把噗一吹就冒火焰的,跳圈的,逗猴的,听唱大鼓的,逛逛书店,买买字帖,去河边放放纸鸢。和姐姐们逛逛铺子,给老娘买根银簪。
可得好好看看古代的城里是怎么过年。
可惜,没过两日,马老太家来又递给宋茯苓两个单子。
宋茯苓瞪着大眼睛看向鬼画符的订单,一脸不乐意道:“干哈呀?我不用过年的吗?”
“过啥年啊胖丫,你听话,别耍驴,好好挣钱。等伺候好这些给咱们送钱的,咱祖孙俩趁机挣个百八十两,奶给你钱,给你?”
瞅瞅宋茯苓的脸色,一咬牙:“给你二两,我都不带过问的那种。就让你花,你爱买啥就买啥,回头也不用和我报帐,那还不中吗?”
宋茯苓欲哭无泪:“你看我像是差钱的人吗?我就是不想干活。”
将订单一扔,两张纸飘出去老远,落在炕上,蹬了蹬腿道:“为啥又这么多呀,烦人。”
是啊,为啥又这么多。
因为各县本来就有几家大户,他们已经养成习惯,时不时就派人去买马老太店里出的点心。
马老太店里出产的,上面有奶油,不像其他点心铺的只干巴巴的。不买,家里小公子小小姐就会隔一阵就嚷嚷要。
这回,离年近了,只会订的更多,不会减少。
到了年节也跟着翻番订。
而小康朝上,一般富足的那种家庭呢,会想着忙一年了,给孩子老人买些好的糕点,平时不舍得吃,这回买一些吧。
另外,走亲串友,送四合礼用。
马老太店里出的点心,独一份,别家没有卖的,过年那几日亲戚来家,端出来好看,谁还不要个面子呢?
拎出去呢,更有面子。
因为介绍时有说的啊。
主店在奉天城中街上,很是阔气,二层楼。
分店在咱们县里头,听说,在城里卖的很好,虽贵了些,但是咱们也尝尝城里富贵人爱吃的是啥味儿。
是不是?这么一说,收下点心的亲属,都会觉得被对方高看一眼。
再加上,读书人也喜欢在年节预定点心。
学生到了年节要拜访先生,拎得东西里有糕点有酒有肉有布,这四样是大多数读书人爱送与先生的。
而且这四样,不止学生们喜欢拎着这四样礼上门,下面各县包括奉天城里的一些清贫小官给领导送礼,送别的没有,可过年不去看领导更不好看,他们也喜欢买这四样。
四样礼物里的糕点,好些人就选择了今年新出的以前从没吃过的:马老太店里出的点心。
价格虽贵点,但一年到头送一回,贵点就贵点吧。
其实也不止是口味上想买来送人尝尝鲜,得说让这些人率先选择马老太,也是因为点心包装占了优势。
比起其他点心铺子的普通油纸一包,封口盖住块红纸,写个黑字,用麻绳一系,马老太家的包装,又是盒又是兜,上面还戳着各种卡通图案,高低立见。
由于以上原因。
两天后,马老太坐在炕沿边,又默默的将两张鬼画符订单,轻轻地推给了宋茯苓。
宋茯苓手里握着笔,斜睨她奶。
她奶扭头看向灶房:“……”假装感觉不到小孙女正冲她后脑勺瞪眼睛。
唉,最近啊,她受的冷眼太多。
不止看胖丫的脸色,现在大丫二丫她们也要上天,竟然也给她脸色看过,说要罢工。
说是胖丫撺掇的,想初三那日,她们这些姑娘家和虎子金宝他们一起进城看杂耍。初三那日,就不想挣工钱了。
仨孙女咋不上天呐?放着钱都不想挣了,还想看杂耍?敢给她罢工,她就先耍一个。
等着的,等她倒出空的,再收拾这些个不惜福的臭丫头们。
给两天好脸色,就要开大染坊。
“静一静。”
马老太临时征用会议室,两手把着讲台桌子,提前宣布道:
“今年过年不休息,休息就休大年初一。
三十那日,烤炉房都不能停,记住没?存的住的先做出来。
大年初二,就正式开门。”
下面的人,几个大姑娘都没鼓掌,包括带头闹事的总监。
可她们几个不鼓掌,并没有让气氛变得低迷,因为粉花小分队的婆子们,将巴掌拍的那叫一个响。
蛋糕师傅里,那一帮当了媳妇的,也鼓掌鼓的欢快极了。
婆子们是和马老太一样的心理:苦日子里趟过来的,见到钱都恨不得一个跳跃奋力扑过去。休息啥啊?过年能有挣钱重要?没钱过啥年。
媳妇们呢,她们是想着:
烤炉房不停真挺好,要不然大年三十和正月里,她们这么年轻,闲下来又不能在炕上躺着,不得帮大家做饭包粘豆包蒸干粮?
不得从二十七八开始,就要没日没夜洗被子做衣服收拾屋子?
嗳呦我的天,那还不如在烤炉房里继续干活呢,最起码做一锅是一锅的钱。婆婆和妯娌们也不会挑她们的理。
第三百六十八章 二十二更(为盟主bearbaby打赏+3)
既然要做这么多点心,就需要大采购。
并且要将最近以及正月里会用到的米面粮油糖鸡蛋,总之会用到的,包括山楂大枣花生红豆绿豆等等,需要全部买回家。
而且这回不能再现用现买,缩手缩脚不敢压银钱买食材了。
这回宁可买多,不能买少。
毕竟咱们点心铺决定大年初二就正常开门,方便订货的买家去取货,但是正月里的粮铺子和油坊,以及其他那些小店可不一定。
就是卖鸡蛋的,正月里都不好找。
马老太开始唰唰往外掏银钱了,只眨眼间就掏出来五六十两的碎银子。
嘱咐她大嫂,也就是宋福生她大伯娘:
“福生和福禄讲好了,福禄不是带队去你们那里摆食摊吗?你晌午抽空,就去你们那县里的粮铺子买米面,买糖、大枣。咱买的量多,让铺子里的小二给便宜些,最好能送到店里。等家来,让你家福禄他们那几个小子给推回来。”
“那些都晓得嘞,我也买过,可怎的米还买呢。难不成你那头说书的不停?他不回家过年吗?二楼不停呀。”
马老太摇头道:
“停啥停,说书先生那头也讲好了。我本是打算停来着,谁正月里还能晌午去吃饭?一心一意忙活这点心就得。
可这几日有好几伙人打听了,问咱们话本子停不停,他说他们还来,就盼着正月里多听些呢,抽个空就过来听。
那不得辣肉汤和米饭准备着?行了,反正是肉和米又不会坏,早晚也得买,就多买些吧。”
“中,晓得了。”葛二妞负责的云中县,粮价比别的地方便宜些。百十斤的米能差三五十个铜板。三五十个铜板能买不少东西呢。
提到肉,马老太一咬牙,将两块大银子递过王婆子:“去你那个县里买两头猪回来。”
“整头的?咱不是就要五花三层的肉吗?”
马老太也心痛,可咱不能只玩嘴。上回冬至要买鸡给大伙做了吃,没买上,狼来啦。
这回店里人手不够用,宋阿爷派去俩人给帮忙,她也不用给开工钱,纯是白帮忙给跑堂。
年前和正月里就先这么地儿了。
年后才能好好唠唠人手的事。
要是许小娘子彻底不管她们的店啦,那么她就从家里选两个小子,去二楼专门伺候男客。
到时,工钱再由她来给。
所以说,最近这段时日相等于是占了大伙便宜,因为人家拿着这头的工钱,却给她干活。
咱不能差事。
咱挣这些钱,大伙也瞅着呢,烤炉房也是家里目前发展最好的,没错,在马老太心中,她三儿带领的队伍根本就挣不过她。
那么,作为这里最大最挣钱的掌柜,她决定:
“就买两整头,挑肥头大耳的猪来。
咱们留下店里用的肉,剩下的猪头猪尾巴都给了大伙过年吃。
骨头扔给我三儿他们熬锅底汤用,嗳呦,他们挣点钱,我瞧着太费劲。”
宋茯苓在旁边听着无语,她奶现在太膨胀了。
马老太继续道:“这钱,就咱烤炉房掏啦。就当是给大伙过年吃个乐呵了,图个齐齐整整,别买那杀的四分八瓣的猪,明年多挣些有了。”
王婆子笑得一拍巴掌:“对,咱不差那两个。说句实在的,队长,我就佩服你这个劲儿。”
郭婆子她们也可捧着马老太,“我也佩服,而且咱们也能吃着,补补。我看队长其实就是想让咱几个补补,是不是队长?”
宋二婆子:“咱几个谢谢队长了。”
葛二妞嘴更好,睁着眼扒瞎道:“我早就说,我弟妹这个人,真的,她要是有,她都惦记,手松,大方,心眼那才好使呢。看来这老天爷也不瞎,要不然她咋就能当队长呢。”
“哈哈哈哈,”完了,会议彻底终止,聊不下去了。
所有人连大姑娘带婆子一起哈哈笑。
郭婆子揭短道:“你这也太能忽悠了。你忽悠外人行,你忽悠俺们干啥,谁不知道谁啊。你啥时候说过那话。”
葛二妞急得脸都红了,这些臭老太太,老揭她以前的底干啥。就不能当她说过那话吗?
马老太也跟着笑,望着这些老婆子们,有的笑起来没牙,有的是满脸褶子,褶子多的比她还邪乎。
下定决心,心想:
等哪日抽空的,她也真的大方一把,去逛逛街,置办置办年货。
给几个儿子和孙子孙女们添置些里衣料子,也给这些最知根知底一个村里出来的婆子们买点啥。
买点啥呢?
她早就想好了,买面油。主要是,她想擦。
这辈子就没咋擦过,身上就没香过。打年轻就挑猪屎捡牛粪的,天天臭过来的。
谁还不是个女人咋。
谁不想像小孙女身上有那股味似的?
正好给这些老脸们,也一人买一小盒,一个是卖嫩蛋糕,别一张张鞋拔子老脸抽抽巴巴对买家,不好看。人家一瞅你就够了。一方面送与她们,就能和她作伴一起擦了。
要不然只自个早起抹油,怪不好意思的。
别让几个儿媳再寻思,这个老妖精。
老太太在心里吐槽自己:瞅着没?她真是变了,变得这个吓人。竟连面油那种东西,都敢悄悄地惦记上。
主要是上回画像,太刺激人了。
接下来的一周,宋福生他们这伙人,忙得更是昏天暗地。
在村里有心人的眼中,比如大白胖娘们的眼中,就是里出外进。
一会儿一辆辆推车,盖着油布推出去。
一走就走一帮汉子,身后跟着捂的只剩眼睛的老太太们。
一会儿一辆辆推车,又满满登登推回来,甚至推回来的东西瞧着比去时还多。
一回来又是回来一帮汉子,身后跟着老太太们。
河对岸那伙人置办的两台牛车,也日日早出晚归。
驾驾的,得亏是石板桥,要不然桥早就塌了,不够他们折腾的。
关键折腾他们就算了,大白胖娘们也觉得自个很苦,因为她总能闻到香味。
她问家里人能不能闻着,人家都说没闻到,她婆婆还骂她是馋货,但她就是觉得,那面日日飘香风。
有一次,她都走一半桥了,被她婆婆发现给骂了回来。
第三百六十九章 二十三更(为盟主bearbaby打赏+4)
走马街上。
目前最受“争议”的,就是那个油棚子。
让一整条街的开小饭馆的商贩,都恨得咬牙切齿。
本来离年近了。
每年这个时候,应该是这条街上小饭馆最挣钱的时候。
牛车马车各种去外地省亲的,咬咬牙就先不提那一类人了。压根就是不是小饭馆的消费群体。
咱就只提下面那些外县的。
外县百姓,手头稍微松快的人家,每年到了这种时候,都会来城里溜达溜达,置办年货。
进城饿了,就会在走马街上的小饭馆,吃碗面汤、下碗馄饨之类的垫垫肚。垫完再去溜达。
眼下可倒好,全被香味引得去了那个棚子里。
那个油棚子里,明明都没位置坐了,竟排号等,然后他们这些家的屋子却没几个人,你说气人不气人。
最气人的是,不提那些马车上的富贵人家,竟然停在油棚子前面,以前从不吃他们这种小店的人,竟然也下车买了那伙人的调料,一买就买好些银钱的,他们都瞅着啦,掏钱买。
宋福生:不提那些人,你们还提两遍,可见你们的羡慕嫉妒恨。
只提最恨人的守城官爷,居然也在换班后,前脚下了值,后脚也坐进油棚子吃。
“我去找他们去,干啥玩意儿,咱们还干不干啦!”
这条街上开饭馆的暴脾气尤老四,大声冲其他几家开饭馆的老板说道。
说完,他就气势汹汹带着店里的跑堂走了,直奔宋福生他们的油棚子。
另几家先是面面相觑,随后急忙在尤老四身后喊道:
“老四,快回来,要过年了,别惹事儿。”
“老四,告诉他们,让他们消停撤了摊子就拉倒,都是出来讨生活不易,能不动手就别动手。”
“老四,别给人真打伤喽,吓唬吓唬得了。”
“老……”
老四,你这是去找事吗?你怎的转脸就和人笑嘻嘻。
“哎呀?老四怎么往外掏钱啦。”
开面馆的黄老头说:“嘿,真邪性嘿,我也去瞅瞅。”
过一会儿,黄老头也急匆匆回来,扯着他婆娘就进屋。
老两口商量了一番,没一会儿拎着两串钱也着急忙慌去了油棚子。
另几家问他:”你们啥意思啊?不是找茬吗?这像是找茬得样子嘛。”
黄老头驴唇不对马嘴回了句:“那伙人挺好,你们也快些去吧,要卖没啦。”
啥东西要卖没了?
辣椒面和底料。
宋福生坐在棚子里一角,面前放张小矮桌,桌上摆着本子,一边写字,一边头也没抬告诉尤老四道:
“没事儿,你要想支像我们这样的摊子,不用特意告诉我,该支就支起来。”
尤老四莫名的有点不好意思,他是不是有些欺负人啦。
本地户欺负人外来的:“大兄弟,那你们呢。”
“我们没空摆摊,明日就不来了。给,这是找你的铜板,这是十五块底料,今日就这些了,我便宜卖与你,就不卖那些赶车路过的了。”
宋福生起身时还问人家,“对了,你要不要烤羊肉串?我家那烤炉架子也能卖给你。”
尤老四着急了:“我要。不过,先说底料,十五块我不够啊,你家里还有木有?”
“没招,没有了,等吧。
调料铺子,城南两家酒楼,都在等。
不瞒你说。
下面各县,也有不少像你们这样的小食铺在等。
至于过半月你能不能买着?我想想,恩,差不多,差不多。
你要是实在着急,可以去任家村河边,寻山边住的一伙姓宋的。”
黄老头推了推尤老四让起开,唠半天怎没完了,一脸笑问道:“我要卖你这种辣面,都要买些啥。”
“老爷子,你买辣椒面就中。回去自个放油里炸,记得,多放些油,少放它,油里面就能有辣味儿了。等面好了,往上面放一点点辣椒油就成,要不然我这辣椒面卖这么贵,您要是勺里舀满辣椒给食客,你得卖多少文钱一碗啊对不?”
“对,你这小伙子,想的周到,心善,一看就是……”
黄老头没等忽悠完,宋福生已经冲外面拱手道:“王掌柜,您怎的来了?”
明明订的是后日,直接去马老太蛋糕店取酱料。
王掌柜心急啊。
近日,一品轩大卖几道菜,麻辣鱼还有一道叫什么水煮肉片的,反正都是些辣菜,吸引好些人去吃。
吃过的人都说过瘾。
这又推出“马老烫”,弄一桌子生的菜,蘑菇木耳大萝卜白菜的,再加些羊肉卷子,都不给人做熟就端上去,让客人小厮给煮菜,竟卖的很好,你说奇怪不奇怪。
他这不也是被东家催着,来问问酱料嘛,能不能给快点儿。
他好跟在一品轩的后头,也弄一桌子生的菜端上去卖,又省事又挣钱。
“你看哈,我晓得你和中街上的一品轩陈东家熟识,这个不能比。”
宋福生急忙接过话:“不不不,咱们是一样的。王掌柜,我娘最初推车来城里卖点心,那时候,中街上是一品轩留了,城南酒楼就是您家留。她家去和我提过好些回。”
俩人一边说着,一边往远走。
再说啥,别人也听不清了。
无非就是对方想催货。
意思是,你不能厚此薄彼。
宋福生也承认,咱关系不一般,冲老娘面子,也必须给你货提供到位,一咬牙,今日贪黑,我们就给您酒楼的料块炒制出来。
瞧瞧,卖的就是这么火。
马老太的面子,都被人拿出来当人情用来催货了。
回过头,宋福生进了油棚子,抬头一瞅,尤老四还没走。
“不是要卖我烤炉子?对了,你这棚子卖不卖啊?”
“你不是有店?”
“支店门口。”
宋福生:“……”合着,还想让他整体出兑。
而同样的情况,也发生在另几个县。
以前去卖过蒜黄的那几家酒楼,也订了锅底料块以及辣椒面。
这里面还有两个小插曲。
一个插曲发生在葭县。
葭县那家酒楼挺鸡贼。
羊肉串太香,酒楼掌柜就将厨子领去了,假装跟王婆子大儿子他们说话,厨子就在旁边偷学。
回头就烤啦,但是小小的调料辣椒面就是那么奇怪,不放好像缺点啥。
其实,他们更想知道辣锅底,以及做麻辣鱼和水煮肉片的辣油料是怎么做的。
那个才是大头。
可是,还是那句话,托人去外面打听了一番,真没有卖辣椒的。那伙人没吹牛,看来起头就没吹,竟真是独家。
所以,没有辣椒,即便知道怎么秘制的也没用不是?你得有原料啊。
第二个插曲,发生在云中县。
是个开几家调料铺子的老板,单独给宋福生的大堂哥宋福禄叫出去,隐秘地提了提能不能给提供辣椒种子。
宋福禄:“你到底想说么,俺们不卖种子。”
“不是,我是想说,不让你白忙,兄弟……”
然后宋二婆子家的大儿子就过来拉仗了,棚子里的食客都顾不上。
因为宋福禄差点跟人干起来,骂人家:“你什么玩意儿,不安好心肠子。俺家酱料从今往后不卖你,你想进货也没用,这个主,我倒是能做,给我滚!”
这个事,当晚就传到宋福生的耳朵里。
宋福生已经好久不叫宋福禄大哥了,那不是在逃荒前,和宋福禄掐过架嘛。
有时候管外人,路边那种不认识的人叫哥,都不叫宋福禄。
晚上贪黑去河里凿鱼的时候。
宋福生喊了声:“大哥,给拿个袋子。”河里的鱼是越来越少,都让他们捞没了。
宋福禄愣了一下,寻思这是叫谁呢,还举起火把,好奇地瞅瞅宋福生。
后来,知道堂弟是叫自己,嫌弃他反应慢又给他骂了,鱼都跑了。
宋福禄抽空去了地窝子和他爹学这事:“爹,福生堂弟又管俺叫哥了。”
宋大伯砸砸嘴,叹气一声,就会一句话:“一笔写不出个宋字。”
下定决心,往后,他这个大伯,要更关心三个侄子,福财、福喜、福生。
他的弟弟没啦,仨侄子没爹呀,多可怜的娃,他短命的弟弟啊,唉。
他这个大伯,往后就要像他们的亲爹似的,像对待福禄似的,多关心关心仨侄子。
宋大伯愣是在心里想像一番后,还没有付出行动,就先给自个感动,眼眶都红了。
画面太温馨。
大伯娘葛二妞听完倒是觉得:不是一笔能不能写出个宋字的事儿。
是经了这么多事儿,从逃荒差些渴死饿死,到眼下有吃有喝有钱挣。俩孙子也去学认字。
不得不承认,从上了路开始,他们一家一直就在借二房光。
很难想象,当初要是没一起走,他们一家目前能啥样。
每次,葛二妞控制不住犯了小心眼时,就如是劝自己:
或许,就不是少一个儿子的事儿了。
而且,在葛二妞心里,虽然背井离乡,需要白手起家,但是最近的日子,才觉得过的有了些意思。
她啊,眼下别说嫉妒马老太,羡慕都羡慕不过来。
毕竟当人比咱强一点或是差一点,还要分你家那么点可怜巴巴的祖产,自然会被气死,条件差不多也有可比性。
可是人家现在是比咱强太多,不但不分咱钱花,不抢她牛,还处处帮衬。
咱要是经了这么多事,还干挺不是人的事,对不对得起谁倒是次要,就说那不等于是自个作死嘛。
一旦那样,大伙就会让他们搬走。
不搬,她感觉去哪都不安全,和谁处都信不着。
别人是不晓得她们见过啥。
要是和她们有一样的见识,也会这样。
她们当初在逃荒路上,都见过卖婆娘换半块干粮、吃自个亲老娘孩子的。亲眼见吃亲人啊。
第三百七十章 二十四更(为盟主bearbaby打赏+5)
李秀一个,葛二妞一个。
一个是单身女人带孩子,属于容易出变故想嫁人的。
一个是以前和马老太不咋对付的,不对付了几十年的。
这俩“特殊”群体都这么想,不离开大伙。
别人给多少钱,也不要坏大家。
又不缺吃少喝的,她们眼下别看是白手起家,但是比起在老家吃的饱,过的有奔头。
以前自个过日子,又能有多好?
别说外头的人,压根不会给她们大把的银钱让坏大伙。
也不提,她们能不能坏成。能不能偷出种子,能不能将蛋糕房的手艺传出去。
就单说,那样的钱,就那么好花?下黑睡觉,闭上眼不翻来覆去吗?逃荒路上,一次次的大伙不抱团,能活下来?和彼此救对方的命有啥区别?
眼下一点点自个挣,花这样踏实有奔头的钱,睡觉它不香吗?和大伙在一起,遇到难处了,是不是能有人帮?
为了钱就要舍掉这些,不要。
又不是说困难的要死,离开那笔昧良心的黑心肝钱就活不了。
所以说,这俩人都能这么想事情,就更不用说其他人了。
就可见,逃荒来到这里后,大伙经过了一次次的事,感情和普通村民和亲属间有多么的不同。
且日子也越过越红火。
红火了,就更加抱团,恨一切破坏者。
他们能将日子在短期内就过的不用勒紧肚皮,能吃饱饭,一切的一切,就源自于团结就是力量。
可有人就是看不懂这点,老跟他们比比划划,总小看他们的团结精神。
宋福生带队归来。
今日他们回来的早,比其他几个县的大排档队伍回来的都要早。
也没等马老太他们,就先一步回家,要着急回来炒酱料。
催货的太多。
今日也是他们最后一天出摊。
往后炒了酱料往外卖就行了。
进了村,河边站着几个人,见着宋福生有点欲言又止。
宋福生瞟他们一眼,没吱声,也没当回事。
因为他以前就没和这几个人说过话。没打过交道。
这几家汉子,属于村里不爱管闲事的,不是那么多言多语的人,一般时候也见不到。
上了桥,也没察觉到不对劲。
才过了桥,隐隐约约就听见他们家房前屋后一片乱糟糟,吵什么听不太真亮。
宋福生带着几人就加快脚步,将推车卯足劲往家推。
都不用进院,入目瞧到的就是一大帮人正在他们家院子里。
那叫一个热闹。
任家村的村民也有好些人在这。劝仗的,拉架的,两面推搡的,不让往一起打的,喊着任族长快回来了,有啥事好好说。
任公信躺在地上,任子玖正在给掐人中。还在一片乱轰轰中吼着快些去请郎中。
而任公信的三儿子任子傲,此时嘴里全是骂人的话,祖宗八辈的骂,在人圈里,正带着一帮不知从哪找来的混子,在和宋福生他们这伙人撕吧。村民们就两边拉架。
宋福生还没冲进院,就听到他大伯喊:“俺们还要找你赔钱呢,给俺们老爷子气昏了,你等着,等俺们家小子们都回来的。”
手推车不要了。
宋福生带着高铁头他们,像一股风似的冲了过去。
在村民们还没看清咋回事时,宋福生瞟了眼躺在地上的阿爷,从后面一把扯过任子傲的脖领子,啪啪就是两个大嘴巴子甩了过去。
满心怒火:打上门了是吧,趁我们不在。
第三百七十一章 二十五更(为盟主bearbaby打赏+6)
家里目前,真就呈现弱势,真正的壮汉们全都没在家。
之前,烤炉房的女人姑娘们,都着急的不烤蛋糕接连出来了。
钱佩英也拎着烧火棍,从辣椒基地出来,预备着看情况不好,她也上。
要知道,她可是大伙眼中公认的“小姐”,就可想而知。
要不是宋福生他们这几人及时赶到,真就会让人欺负到脑门上。
毕竟任子傲可是带来三十多个快四十个壮汉找上门,要不是有很多热心的村民在卖力拉架,任子傲他们锄头就要刨上房。
而家里的小子们为啥不在家。
因为这不是分两伙嘛。
壮劳力们,一伙分散在各县,一伙此时正喊着号子,从山边往回拽大石头呢。
今儿田喜发带人拽石头的同时,还带人上山挖了几个陷阱,回来的就有些晚,寻思套点兔子吃,明后天过去捡。
并且,宋茯苓也没在家。
她正带着娃子们,跟着这些去捡石头的伯伯叔叔出去玩了,美其名曰“室外课。”
去外面的世界走一走,溜一溜小红。
宋茯苓骑在马上,一帮小娃子们嗷嗷疯叫着,兴奋的不行,在马前马后,边往家跑边打雪仗。
宋茯苓扭身喊:“都打我身上啦,谁干哒?”
就在这时,四壮拽着一车石头,耳朵动了动。
田喜发在最前面走,拽着爬犁绳也忽然停下脚,用袖子蹭了蹭头上的汗,喊小娃子们:“都别闹啦,闭嘴我听听,怎么像是家里那面在吵吵呢。”
然后没一会儿,就看宋茯苓他们这伙人,石头不要了,爬犁不要了。
宋茯苓不敢快骑马,下了马,小红她也不要了,争先恐后就往家跑。
任家村的村民眼中,看到景象是这样的:
先是宋福生冲进院子,二话不说就抽任子傲的大嘴巴子,还是左右开弓的那种抽法。
在他们还没反应过来时,感觉眨眼间,他们之前就白劝了,白费了一刻钟的吐沫星子,两伙就干到了一起,打成了团。
任子傲带的那几十个小伙子,起初瞧上去还也有点懵,手握锄头木棒子,竟气势不如宋福生他们这伙人。
而且宋福生他们这伙刚回来的十几人,最开头手里也没拿家伙,对方拿着锄头呢,竟敢赤手空拳就往上冲。
没冲上去,有些吃亏,眼睛都红了,嗳呦,一看就像是要气疯,就跟那个野兽发了狂似的。
瞅那样,着急揍人,竟随手就抄起方便捡的东西,都没去寻厉害的家伙什,随手捡起烧火棍之类的就要和人拿锄头的干。
也不管会不会误伤他们这些拉架的人,抡圆了膀子甩,打着谁算谁,一路逼着任子傲那伙人往后退,手中的木棒挥的那叫一个虎虎生风。
再然后,任家村的村民都要被吓哭了,这仗可不能拉了,别再伤着他们。
只看,一个错眼间,门口就呼啸着跑过来一帮壮汉。
而且这帮壮汉,竟是大砍刀举起,铁尖尖的叉子冲天,高举着怒吼着出现。
妈呀,要说大人们这么邪乎还有些理由,可是小孩子们咋也那么呢性(厉害)。
你听听,打头那小孩竟然在喊:“举箭。”
然后,眨眼间,唰唰唰,一排的小孩子,从身后拽过小箭,对着大伙就瞄准。
最小的过没过五岁呀。
大白胖娘们被吓得脸上的肉乱颤,一把扯过婆婆给藏在自个身后,在人群里头冲小孩子们不停摆手,瞪着眼睛吓磕巴了都:“别别别,别射俺们呀,俺们是来劝架的。”
真怕打头的那个小男孩一声“射,”下一秒唰唰唰箭就会往他们身上来了。
得亏呀,得亏着局面更乱了。
宋福生那伙人的女人们过来拦孩子,又过来抱起孩子就跑,因为从外面忽然冲进来一匹枣红色的小马,跑的那叫一个欢快纵情。
小红寻思:听说干架啦?快点儿,别落下它。
可下没人牵它骑它,再不让它尥蹶子就要被养成骡子了。
田喜发都顾不上和任子傲他们打架了,和牛掌柜、宋茯苓,仨人一起去拽小红,扯住缰绳按住。怕小红瞎了吧唧再撞到自家人身上。也怕小红太过激动一脑袋扎房子上,再给房子撞塌。
米寿比划着小箭,大叫着:“小红,上,干他们,别停!”
钱佩英一把抄起米寿,啪啪对着屁股轻拍两下,给夹走了。
宋金宝也被朱氏紧紧拽住,累的朱氏一脑门汗。这孩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劲儿,而且看见干仗的怎么还兴奋上了。扯住金宝又去大伯子家的二郎,可给朱氏累坏了。
不敢让小孩子射箭,将人射坏了可怎么整。
与此同时,宋阿爷也彻底躺不下去了,悄悄将眼睛睁开一条缝,和一直在照顾他的宋福生的大伯对视。
俩老头挤眉弄眼,用眼神沟通:是起来呀?还是接着装啊?
没错,宋阿爷是装晕的。
怎么回事儿呢。
事情是这样的。
那任子傲,带一伙人忽然就来了,叫嚣着他可不是软蛋。
他不在家这段时日,亲爹竟被气的起不来身,当他是死的?今日必须给个说法。
然后就冲他们讨要任公信的治病钱。
口口声声说,是他们给气的,必须要他们给治。
要是不给银钱,就要见什么拿什么。
要是任公信有个三长两短,就要让他们偿命。
宋阿爷当时都听懵了。
咱不道,不道人家是咋想的。
怎么就能扯上是他们气的。
宋阿爷就带着人,和任子傲他们吵吵起来了。
家里小子们虽然都走个差不多,但是木工宋福喜他们几个壮劳力在,地窝子里的老头子们在,媳妇孙女们串糖葫芦做雪糕做饭的在。
说白了就是,咱也不怕那事儿。而且在心里算算时辰,外头的小子们也快回来啦。
宋阿爷就问任子傲:
你是脑子里有泡啊是怎的?你爹病了你找俺们作甚。
你这就属于沾包赖了,关键是你这也沾的太远了,俺们这伙人在河这边住,都见不着你爹,你往俺们身上泼脏水?
俺们怎的就气得他起不来炕啦?你不家去问问你哥是谁气的,你找俺们干啥,你就是想欺负人呗?
第三百七十二章 二十六更(为盟主bearbaby打赏+7)
宋阿爷说完这话,就被任子傲的手指头戳脸上了。
你说你一个十几岁的小年轻,你戳那么大岁数人的脸?
宋福喜和几个留家做木工活的汉子就不干了。
宋福喜骂了句你老母,就跳跃着冲了过来,被一脸凶相瞪着眼睛的任子傲,一脚给踢个趔趄。
宋福喜也不是吃素的,向后踉跄了几步,又利索的重新助跑上前和任子傲撕扯到一起。
任子傲身边有四五个壮小伙帮忙,咱自家留下的几个汉子就和那几个小伙支吧起来。
宋阿爷就近抓住任子傲的头发,帮宋福喜去扯任子傲的脖领子,又和几个从地窝子里赶过来的老头一起去挠任子傲。
扯头发、抓脸。
反正,任家村的村民们赶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一幕。
捂捂扎扎,乱成一团,小范围的又踢又打,上面挥舞的全是手。
还有好些女人家正拿着长签子,转着圈地撵人扎人。
女人们也是感觉很突然啊。
好些妇女带着姑娘家正搁屋里串糖葫芦呢,就听到外面一阵吵,所以武器就成了签子。
拿签子要扎谁呢,扎任子傲带来的那些人,因为那些人要刨房子,反了天啦。
敢刨,就扎死你们。
还有做饭的女人家,手里挥着大木勺,四五个女人齐心协力扯过一个小伙,给人按倒在地,大勺子往人身上凿。
任子傲带来的那些小伙子,愣是躲着签子,躲着勺子,躲着扫帚烧火棍子,锄头竟下不去手,挥不开。
村民们一看不好,男女老少齐上阵,就急忙过去拉架。
拉架分两伙。
一伙男人和婆子去拦女人,说有俺们呢,别怕,也别乱扎啦,扎着人眼呢。
也有很实在的村民,直接去抢那些壮小伙手里的锄头,吼着不准在任家村撒野。
另一伙是去分开宋阿爷他们,给打红眼的任子傲和宋福喜硬生生分开,给宋阿爷他们也拽一边,隔开两方。
要说村民们能及时赶到,这里头有俩关键人物。
一个是大白胖娘们。
她出门倒水,瞧见任子傲气势汹汹带一大帮人上桥。
她连水桶也不要了,大嗓门嚷嚷开,“不好啦,村里要出大事啦,打起来啦,都出来呀。”
边喊边满村里跑,嗓门那叫一个亮。
村里住在靠河边的这些人家,听到动静就全出来了。
里面有热心肠的,也有打心眼里觉得宋福生那伙人真不错,踏踏实实过日子,想要跟着交好的,就三五成群率先往河对岸跑。
慢慢的,村里听到动静的人家就更多了,往河对岸跑的人也更多了。
男女老少全往河那面去,这里面也不妨有好信看热闹的。
第二个关键人物,就是也住在河边的四嫂子。
四嫂子一听大白嗷嗷叫唤说干起来啦,去河对面什么的,就想着去给任族长家送信儿。
当时四嫂子一边着急忙慌戴头巾,一边不忘嘱咐她男人,快些去河对岸瞅瞅,卖力的拉拉架,适当的帮帮忙。
因为四嫂子知道,宋福生他们那伙人好像不在家。
最近日日早出晚归,她瞧见过,一走就走很多人。
而且给她家大酱都买没了,就怕河对岸吃亏。
在四嫂子心里:那个任子傲虎了吧唧,比照他俩哥哥都能惹事儿。谁能晓得他干出啥虎事儿。
四嫂子就急忙往任族长家跑。可是很不巧,任族长不在。
任尤金这位老爷子,最近走出了孙子的阴霾,人家是老秀才,重新联络起老友,去拜访串门了。
不过,好在,任尤金的几个儿子都在。
迅速集结村里的壮劳力,火力前往河对岸拉架。
就这么的,村里人,才赶来的很及时。
并且,该咋是咋,这回村里好些人拉架时也说公道话了。
说任子傲,你们这不就是上门熊人吗?
也有的拽着任子傲小声劝:你给人打坏了,你以为这伙人是吃素的?不信你让男女老少们说说,那就不是个吃哑巴亏的,狼都能干过,还差人?快家去,消停的。
还有人说:你才回来,好些事你都不晓得,你要是不知道,就赶紧回家,去问问你爹你二哥,要实在想不开你爹为啥病了,就去城里找你大哥唠唠。
任族长的几个儿子更是怒道:任子傲,你当任家村是你家的?我告诉你,我爹不在,我们说的就算。不信你就试试。你敢刨房试试?
总之,村里人说啥的都有,就是不让干仗,站在中间拦着。给任子傲和宋阿爷两伙人隔开。
正在大家七嘴八舌吵吵把火时,任子玖和任公信带着两名长工姗姗来迟。
这回好像还真不怨任公信。
并且听任公信说出的那些话,他都不晓得三儿子带一帮人来闹事儿。
任公信进院就喊:“你让我多活几年行不行!我整不过他们,我服了他们,老三啊,咱认啦,你让我省些心!就当咱家,咱家对这伙人彻底认栽了,彻底!”
在喊这话时,估摸任公信的心里并没有真服,没有完全认栽,还带着怒火呗。哧气喘扯脖子喊完这番话,嘎一下,很突然的就抽了,且是两眼皮翻着直挺挺倒地。
这一突然变故,可是吓坏了一众人。
任子傲红着眼,祖宗三代骂宋阿爷,骂宋阿爷老匹夫,说他爹今日要是有三长两短就要大家赔命。
然后宋福喜他们就又和任子傲干了起来。
村里人也顾不上拉架,纷纷看任公信咋样。
任子玖搂着任公信:“爹,爹,”一遍遍扯嗓门叫爹,一遍遍掐人中。
宋阿爷望着这乱套的一幕,当时紧张的咽了咽吐沫,心想:这可不中。
任公信要是死他们这里可真就说不清了,甭管之前多有理,大伙只会记得任公信是在他们家倒下的。
老爷子一心急,一咬牙,当机立断,也咣当倒地。
为啥要躺下,他是这么寻思的:
你们来俺家闹事,气抽一个,那我也躺下,就说也被你们气出了好歹。咱扯平啦。
宋福喜他们几个男的,一看阿爷倒地,连着家里的女人们更是一起嗷嗷的叫喊着:“阿爷,阿爷!”
宋福生的大伯被吓着了,噗通跪在老爷子身边,扑到老爷子身上。
不过马上就放下了心,老爷子闭着眼睛,趁机悄悄捏了捏他的手。
这不嘛,就因为一边倒下一个,谁也不让谁,村民们又紧急陷入拉架状态,扯着脖子喊:都冷静,先请郎中。
再之后的事,就是宋福生突然回来,突然挤进人群就扇任子傲大嘴巴子。
宋福生是谁,是河对岸这伙人的主心骨。
一看宋福生动手,高铁头和大郎他们就跟吃了兴奋剂似的往上冲,最近和四壮学的拳法全使在这些人身上。
宋阿爷:大事不好,你说他是不是不能躺啦?
他家福生,别再真以为他已经有个三长两短,再给他报仇打出人命可怎办。
第三百七十三章 二十七更(为盟主bearbaby打赏+8)
“嗳呦,”老爷子装的那叫一个像,捂住心口慢慢睁开眼睛,一副好像才喘过这口气的模样。
“醒啦,快别打啦!”大白胖娘们和还有村里的几个婆娘此起彼伏喊道。
咱自个家的女人们也跟着报信喊。
因为除了宋福生的大伯知道真相,咱自个家的也不晓得阿爷是装晕的。
后院,村里七叔急得跺脚:“听见没?快松手,啥大不了的要往死里打,过去看看老人是正经!”
就可见,都打到了后院。
前院轱辘到后院。
而且从四壮他们回来,情况就往一边倒。
与此同时,村口云中县那一组也回来了。
村里有那嘴欠的告诉,你们家出事了。
宋福禄他们互相对视一眼,十几个汉子连推车也不要了,只抽出菜刀,就冲刺般往家跑。
给嘴欠的那位村民看的小心肝直跳,没想到只告诉一声就抽刀。
这还只是云中县,只回来一伙。
葭县的还没回来呢,童谣镇的那伙人也没回来呢。
快了。
可别。
任族长任尤金本来喝的挺多回村,赶到时一看,立马醒酒,腿差些吓软,脖子粗脸红怒喝:“住手,都给我住手!”
此时,是什么景象呢。
任族长真不能昧良心骂村里人只看热闹不拉架。
村里人这回真是有齐心协力拉架。
要不是他们,现在就得完啦,脑浆子就得干出来几个。
有他们在,真是解决了很大问题。
一个个汉子是硬着头皮去中间拦,宋福生那伙人就能顾及顾及,怕伤到他们,就下不了死手,至少刀和棒子抡不起来。
可即便如此,此时的场面,也成了单方面的宋福生这伙人逼退着那些人,非让人跳进坑里去。
最邪乎的就是四壮手里的任子傲,已经被掐着脖子,逼退到坑跟前,再稍稍往后退一点,准保掉里头。
四周那坑,挖的可是吓人得狠。
一般人掉进去爬都爬不出。
更不用提里面还有倒刺,掉进去就会被扎的嗷嗷叫唤。
得,这回村里人,也彻底知道宋福生他们前后院的秘密。
看一眼就冒冷汗。
村里有些人,某一瞬甚至出现一种错觉,河对岸这伙人别说收拾几十人了,真动了怒,或许能干翻他们任家村。
“撒手,福生,你快让他们撒手,你听叔说,”任族长艰难地咽了咽吐沫:“叔给你们讨公道,啊?大侄子,咱们任家村万万不能再出事儿,快要过年啦,你们也想过个好年不是?”
宋福生怒道:
“趁我们不在家,打上门。
这可真是欺负到家门口了。
前段日子,就有人惦记要刨我们房子。
今儿,又要刨。
这个被狼咬死赖我们,那个爹要病死赖我们。
给我阿爷气倒,吓的我们家里女人哇哇叫。
是不是真当我们是软柿子捏?
今儿我就把话放这,耍无赖,耍错了地方。
凡是不经允许来我家敢撒野的,打死也活该!”
“是是是,他活该。福生,就是报官,你们也占理,你看叔这话说的公正吧。所以你要相信叔,叔准保能管好他们,他们再不会来,啊?”
任族长扯着宋福生的袖子,意思是我都把话给你说得这么明白了,你能不能给我个面子。可别出事,他才上任。
被高铁头抓住的小子一听要报官,也急忙讨饶:“我早就说了,我们是外村的,不是你们村的。我们就是过年了手紧,想挣两个钱儿,没别的。”
被大郎踹倒的小伙子也嚷嚷道:“打我们干啥呀,我们真就是过来吓唬吓唬你们,没想伤人,你看,我们都没咋动手嘛。”
宋阿爷的大孙子,对着这人的脸呸的吐口吐沫。你们还想怎么动手,带锄头来的。
被吐不要紧,要紧的是让他们走就行,实在是没想到遇到了硬茬子:
“爷,我叫您爷还不成嘛。要怪真怪他任子傲,他说给我们一人三十个大钱,只说来仗腰,吓唬你们刨两下房子,连锄头都是他给的。放开我,我这就去家去,我立马滚家去行不行,往后见你们绕着走。我不能见官,我家就一个老母,可怜得很。”
这俩人一说,其他来帮忙的也跟着叫熊。这个说家困难极了,那个说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老母会吃不下去饭。
甚至有那胆小的,都已经作势从趴着变成跪在地上了。
村里人也跟着劝,快拉倒吧,揍也揍了,白揍一顿解解气就得了,得饶人处且饶人。
宋阿爷被大伯扶着,装上不来气,一句话歇三次说道:“不,不……”
那几十个壮小伙,心想:完了,特娘滴这么讨饶也没用,不同意撒开他们。
“不要管他们啦,让他们滚。”
几十个壮小伙:“……”
宋阿爷又急忙过来拉四壮。
难怪任子傲要被推坑里爷不吱声,被勒住脖了,脸已经煞白,可不中,别给人掐死。
“松开啊,四壮,你听爷话,不跟那虎了吧唧的一般见识,给他甩一边去,别脏了咱的手。”
就在这时,任子玖也跑了过来。
他急火火先瞅了眼弟弟后,就冲宋福生二话不说躬身到底。
任子玖是从他爹昏过去后,掐完人中看见任公信悠悠转醒,但还是嘴打哆嗦,怕他爹有个不好,就压根没管这面又发生啥,背起任公信就跑。又安排他家长工,一个去请郎中,一个赶紧进城去给大哥送信。
这才忙完跑过来,就看到他弟弟被人掐住脖。
任子玖给宋福生行礼,又转身冲宋阿爷躬身到底行礼,“对不住了,对不住。我晓得,我家那不争气的不占理,我替他给大伙赔礼。”
说着话,对着四周又是抱拳又是作揖,连对着村里人都表示歉意。
“可是,他再不争气,能不能也让他先回去。我爹醒了没瞅着我那不争气的三弟,又急昏了,瞧上去有些药不好。让他回去,让我爹看着他,缓缓老人心急,稍稍安安心,我谢谢大伙了,谢谢了。”
宋福生这才示意大伙该干啥就干啥去,也让这些人赶紧滚出去,别脏了他的地儿。
他家一堆活,其实谁愿意跟这些人浪费时间,谁愿意打架。
家里又是孩子又是女人的。
实在是欺人太甚。
眼下看阿爷好像也缓过来了,任尤金也不停地拽他衣袖暗示他收场,那伙人又让他们揍得不轻,村里人终于能知道知道他们不是好惹的就行了。
第三百七十四章 二十八更(为盟主bearbaby打赏+9)
最后一拨,村里人也都走了。
任族长摘下棉帽子,抹了把头上的汗,连跑带颠儿赶过来,可给他累完了。
任族长欲言又止地拍了拍宋福生的肩膀,又关切地询问宋阿爷怎么样,用不用请个郎中后,也跟在村民们的后面离开。
他还有事要做。
找来的那些小子们,就想那么地儿啦?
不可能。
已经让村里的壮劳力们给控制起来赶到祠堂。
他倒是要问问,都是哪个村的二流子,要好好和那些村的里正说道说道,务必管好那些不入流的东西。
另外,他也得去任公信家。
任子傲刚才随他二哥离开,屁都没敢放,灰头土脸的。
但不代表没发生过恶**件。
村里是他任子傲想去闹就去哪闹的地方吗?
还当你爹是里正哪。
个欠收拾的。
倒是宋福生他们,在大家离开后,似乎眨眼间就恢复了正常似的。
明明在斗殴时,大伙也挂了小彩。
有的是手和胳膊见血,有的是脸被抓挠有血印子。
可是大家却像是没发生啥大事似的。
在纷纷询问完老爷子,听阿爷说,是装的,吓唬他们,怕他们讹咱们才躺地上时,更是一副没发生啥大事的模样,迅速的该忙啥忙啥。
互相擦药,上药的。
收拾院子,收拾门口推车的。
问孩子们今日有没有好好念书的。
高屠户取来药瓶,一边帮忙给抹红药,一边问道:“今儿都卖了没?最后一日出摊,有没有又订货的?”
这一问,田喜发忽然想起,拽回的石头还在外面扔着。
迅速叫上四壮他们,赶紧去给拽回来。
宋福禄也一拍脑门,车在河边。
顾不上回话,也带着人急忙过了河,去捡丢在村口的手推车。
到了河边。
那个欠嘴告诉他们家出事的村民,竟在原地没走,冻得直吸溜鼻涕,两手插在袖子里暖手。
问他怎不家去?
他说:“在给你们守着车哪,听说你们给他们干的服服的?快,快些推走车,我好赶去祠堂看热闹。”
“会议室”里,又开始炒新一波的辣料,呛人的很。
每个端盆进去的人,再从会议室出来时,都会站在门口又打喷嚏又流鼻涕,恨不得站在外面先不回屋,先吸几口冷空气去一去鼻子里的辣味。
没一会儿,葭县和童谣镇的两拨人也回来了。
王婆子指着宋富贵的脸问:“那脸怎的啦?还抹药。那红药你晓不晓得有多贵,树枝子剐蹭就不要抹了好伐。”
宋富贵捂着脸:“什么树枝子刮蹭,婶子,我是和人干架被挠的,不抹药留疤怎么整,我这张脸本来长的就磕碜。”
“啥玩意,你让谁挠的?你这是和村里哪个老娘们挠一堆去啦?”
宋福喜听不下去了,就给他们细细地解释了一番。
他可是全程都在,属于干第一炮的那种。
童谣镇和葭县的两伙人,听完当即气的骂娘。
汉子们更是很遗憾他们怎没赶上,要不然非将那些拿锄头上门的抽成猪头。
最后一伙回来的是马老太他们。
嗳呦,马老太忙呦。
快过年了,平日里吃不吃蛋糕的人家,舍不舍得买蛋糕的人家,眼下也都凑热闹买两块尝尝新鲜。
晚回也不是在等着卖光,早就卖没。
是在等着订货的去,记单子,定准了要多少锅,到底要啥,不交订金,不能给他们做。
有的那跑腿的,就得急忙跑回府去找主家确认。
就咱店里的那三个菜单?到了下午都被人借走了,让主家尽量看图说话,别整句看着办。啥叫看着办啊?店里不接这种业务,太随便,怎么出货。
老太太回来后,第一样,雷打不动,盘腿坐在炕上先收钱,将四个店今日的营业额收回来。
收的她是眉开眼笑:“卖的好。”
接下来,记单子。
最近比往日多了这么一样活,给老姐妹们开小会的时间也越来越拖延。因为那仨县,也会收到预定的单子不是?
还是那句话,离年越近,平日里买不买蛋糕的都买。也有自个不吃,打算年前年后走礼用。
“你画的这个乱圈是什么意思。”马老太抬头问道。
郭婆子瞅了一眼:“啊,一个圈是一锅,这里头画多少圈就是多少锅蛋卷,画在一起就是一家订的意思。”
明白了,马老太一边往自个本上记,一边头也不抬道:
“不是我说你啊老郭,你这个账记的,就不如老王和老葛好。总是乱糟糟,你回来对我说明白倒也中,但是我就担心你记不住客人的名字,再付错了货。”
“那不会,老齐帮我记呢,她那人,认人眼睛可毒。再一个,我这不是画了嘛。你像这份他姓邹,我就画个小人出门走,姓刘的,我就画个小人进屋,就留。”
“不够费劲的,老郭,学一学字吧,好不好?总画图多麻烦,好记性不如烂笔头。抽着空写一写,一个月里哪怕会写一个姓,日子一久,积少成多就不会是睁眼瞎。”
以上马老太教育老郭的话,都是宋茯苓常平日里训导马老太的原话。
其实老太太们不爱学习,几十年过去了,早习惯了,学习可苦呢。
但是宋茯苓经常这么说马老太:
奶,你这样可不中。
发展起来会受限的。
将来,你买得起大房子,成了当家老夫人,却看不明白下面采买写得帐,他不得糊弄你吗?
而且,你想写个书信,有个私语,比如你想悄悄告诉我,你又攒了多少钱,这种大事总不能让别人写吧。
老太太当时想象了一番那画面:说得对,可不是?
就这么的,她就硬着头皮学写字了。
这不嘛,才死记硬背学会写几个姓氏,这就开始嫌弃上别人。
不过,马老太最后记完老郭那面的单子后,还是笑了,对订单量很满意,翘大拇指:“不错。”
接着又扯过来葛二妞给的两张纸,往本子上记。
等都记完了,几个老太太坐在炕上,这才问马老太:“家来时,见着富贵那张脸没?”
“怎的。”
“就晓得你没瞅着,让人挠啦。你还不知道吧,咱家和人干仗了。”
第三百七十五章 二十九更(为泡_沫打赏+1)
“饭好啦,干啥去?”宋富贵顶着红药水喊道。
留给他的,是几个老太太从从容容的背影。
这不嘛,下午干仗了,做饭就耽误了,饭才好。
得先炒酱料,酱料是需要晾凉的,并且要炒很多,明日就要付货。
所以大伙是硬挺着饿,先炒出头一拨酱料,准备出第二波第三波要用的先预备着,然后再做饭。
这饭可下要吃到嘴了,老太太们却忽然走了。
宋茯苓坐在炕上正挠头卡文呢。
听到外面的动静,立马将笔一扔,一手拿帽子扣脑袋上,一手提棉鞋:“娘,走啊。”
钱佩英手里拿着新洗的抹布,有些懵:“干啥去啊。”
“跟我奶身后去看看,指定有热闹瞧,也免得万一她吃亏,腿脚慢,我好跑回来给送信。走走走,快些。”
宋茯苓拽她娘手,又一把扯过棉头套,套在钱佩英脑袋上,硬拉着往出走,边走还边说道:“正好咱俩还没往村里去过呢,进村里面瞧瞧啥样。”
宋阿爷站在家门口,望着远处的零星火把。
宋富贵在阿爷身后问:“阿爷,她们好像是去骂仗,用不用我去看看?”
阿爷苦着脸,压根就不关心老太太们去干啥,他只关心:
“胖丫又不搁家好好写话本子。晌午就出去玩,一点也不听话。刚坐那老实写写吧,这又出去了,指定是又没憋出几个字。下晚听么。”
还扭头质问宋富贵:“啊?听么?”
……
任公信家门口。
几个老太太,啥姿势都有。
叉腰的。
一手叉腰,一手指着任公信家大门的。
边骂边拍巴掌的。
“当谁是好欺负的?这是俺们家老爷子没被气死,小子们家来的也凑巧,要不然,怎的?要掀了俺们家房顶?
给几个破草房子,这个来刨那个来刨的,把你们能耐的,来来来,出来,我瞅瞅你们能不能骑俺们脖颈上拉屎?没天理了呢还。
还管俺们要钱,你爹死不死呢,管俺们要什么钱,还说是俺们气的,放你家大开门驴子狗臭屁,告诉你,熊错人了你。”
王婆子接过话,让马老太歇歇气:
“就是,一家子腌不要脸的东西,出门找事前也不先撒泡尿照照自己。
老的老的是狗仗人势的老匹夫,一桩桩一件件干的那事连人都不配当,就差去狗嘴里抢啦,也就是个牛屎渣,屎壳郎。
生出来的几个小的,更是老天照着鬼捏的撮鸟样。”
葛二妞深吸一口气:“呸,说他们是撮鸟都是抬举,俺们家老爷子那么大岁数,让你们家小狗东西祖宗三代的骂,俺们祖宗咋的你啦?抱你家后代跳过井?小小年纪,骂老人,你个嘴不积德的,嘴是你家子的?一窝子庸狗,啖狗粪吧你。”
宋茯苓和钱佩英赶到时,听到的就是最后一句。
娘俩躲在暗处。
钱佩英愣愣地问闺女:“啖狗粪啥意思?”
“吃屎吧你。”
宋茯苓回答完,心想:
我的妈呀,甭管是古代还是现代,一般人确实骂不过老太。
那真是脸一抹,腿一岔、腰一插,气势汹汹啥话都敢往外骂。
那是能从人身攻击,到骂人是动物,再到攻击对方的软肋。
宋茯苓还没有分析完,任家的院子突然亮了,好几个灯笼火把点着。
跟前看热闹的村民,一看被骂出来啦,都有点莫名兴奋。
比如,大白胖娘们,她往嘴里扔黄豆的频率都变快了。
大门一开,任公信的媳妇,脸红脖子粗站在台阶上面,都没看清外面围观的村民。
甩动手上的手绢,像赶脏东西一样,只盯着门前几个骂架的老太太,异常激动地回骂道:
“滚,别倚老卖老,敢气着我们家老爷和我肚子里的娃,我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信不信?快夹着逼嘴离了这里。”
嗓门也是极其喝亮,还带着动作的,最后喝那一嗓子使劲地甩了甩手中手绢。
哎呀?把你厉害的。
“我呸,我不信,你快些让俺们吃不了兜着走。你也就是个婢,跟谁耍夫人威风,就你这样的,老娘见多啦。”
“我呸,成天挺着你那个肚子招摇,可据俺们给你掐算,你怀的那时候,你们家那个老匹夫正在城郊倒动糠呢。你肚里的,是谁的,咱可?不好说。嗳呦,乡亲们,俺可没别说别的哈,俺就是瞎猜,你们可给俺们作证。”
“你?你们一群老贱货,敢泼我脏水!”
“呸,俺们要是贱货,那你就是贼狗攮的养汉子**。”
“呸,瞧你年纪轻轻能嫁给贱没廉耻的老狗骨头,就知你比谁都贱。”
宋茯苓觉得,她刚才总结的还不够全面。
应该这么说:
老太太们骂仗,能从人身攻击,到骂人是动物,到攻击对方的软肋。
最后,杀手锏是怀疑你家生活作风有问题,怀疑孩子不是亲生的。
以达到骂完仗不带一片云彩离开后,村里风言风语吐沫星子淹死你,搞不好还能让你家分分钟上演家庭伦理大剧。
宋茯苓捂着眼,服,真心服。
钱佩英也是特别服气,但是她服的是四壮,用气息质问道:“你给他抱来干啥。”
恩?宋茯苓不捂眼了,一歪头,米寿正在四壮的怀里咧着嘴傻乐。
被发现了竟还争分夺秒在看老太太们,小表情看的那叫一个津津有味。
这指定是不能继续听了。
钱佩英在桥上,边走边训四壮道:
“咱家没有主子不主子的,谁说的对就听谁的。
他往后再命令你,你就别搭理他。
这种场合能是他个小孩子家家听的吗?
他才五岁,对错都分辨不清,怎么能任他安排?
再说咱家就是个农户,没有小少爷,米寿就是家里的一个普通娃,你是他哥。
你看谁家当哥哥听五岁弟弟的?
四壮,往后你就记住,你认为不对的,就不动地方,我看他能把你咋地。
他要敢再和你摆小少爷款,你找我来,我管不了他还有他姑父,就不信了,还管不了他。
个五岁的还知道欺负个人,挑软柿子捏。”
宋茯苓领着弟弟,和米寿对视一眼,眼里意思很明显:该,挨骂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