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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全家都是穿来的全文阅读

作者:YTT桃桃     我全家都是穿来的txt下载     我全家都是穿来的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零一章 十个菜(一更)

    米寿肿着眼睛,在钱佩英怀里欢呼道:“快,姑母,我的棉裤呢。”

    对于米寿来讲,小将军哥哥来家,简直是惊喜死了,比过年还高兴。

    这回,他要像哥哥在国公府招待他一样,也要好好地招待哥哥。快些穿好衣裳,穿上鞋,他得去迎迎。

    可这事,在宋茯苓眼中,小将军哥哥来家,却相等于鬼子就要进村了一样,比狼来了还突然,必须进入一级警戒。

    宋茯苓冲钱佩英,眨了眨大眼睛。

    恩?

    钱佩英愣了几秒,随后在女儿的眼神示意下,瞟了眼屋里也反应了过来。

    一手抄起米寿,一只胳膊下面夹着米寿的棉袄棉裤就朝外走:“姑母带你去四壮那屋穿衣裳,让你姐也赶紧地穿衣裳。”

    钱佩英才掀起门帘子去西屋,宋茯苓就立即满炕爬了起来。

    将“违制”的东西,通通扔进空间里。

    什么她的毛巾水壶,什么乱七八糟的,她带着扩大镜的笔,窗台上摆的世界历史百科全书(民族宗教卷),以及穿越前没看完的小说二号首长,通通往空间里扔。

    包括她家一直当窗帘的防潮垫,也一把扯落,扔了进去。

    也多亏宋茯苓的金手指是向里面放东西。要是换成她爹,她得现出去喊。

    叠被。“嗳呦我的天,”宋茯苓差点踩到自个的头发上,一手揉头皮,一手翻枕头下面的头绳,几下就给长发盘成了最利索的丸子头。

    你说这发型,不符合这个朝代十几岁女孩的形象?

    快拉倒吧,都什么时候了,哪还顾得上那么多。

    宋茯苓将被褥叠好,穿鞋下炕。穿鞋的时候,一秒钟掰八瓣花,将自个的衣服扣系上。

    又慌慌张张跑到灶房,拾掇出几个“韩式饭碗”以及四双不符合“规制”的筷子抱回屋,转头就放进空间里,还有茶杯、茶壶等等。

    也就是说,别人家里来了客,会将家里最好的东西拿出来用。

    到了宋茯苓这,是将家里的好东西通通藏起来,就怕陆畔注意到她家的特别。

    一顿划拉,四处检查,最后眼睛锁定在尿桶上,就是那个5l的农夫山泉矿泉水瓶改装的尿桶,宋茯苓一咬牙,也给送空间里去了。

    “小将军哥哥。”

    小小的人,从在家里就飞奔,结果差点刚出了家门就滑倒,打了个趔趄,来回晃了晃小身板,又单脚站住了。

    陆畔本来已经上前迎出几步,以为孩子会摔,没想到又站住了。

    他站在原地,等着那个小人,向他跑来。

    “哥哥。”钱米寿边跑边张开了胳膊。

    陆畔也在米寿跑到近前时,张开双臂,一把将米寿抱了起,且贴心的用外披衣摆,裹住没带帽子的小人。

    钱佩英在后面也赶了过来,面对陆畔,有些不知该说些什么。

    因为她没有古代记忆,不懂古代人寒暄时要怎么说话,就有些越不知不懂,越不敢轻易瞎说,很怕让人听出来,很是束手束脚。

    要是她能出门,多接触一些场面人,慢慢学其实也没问题,可她一直在家干活,天天不是猫在辣椒基地伺候辣椒,就是做衣裳做饭。

    本来她挺开朗的,愣是活生生给整压抑了,生活里,跟大伙台词都少。

    “这不和规矩吧?”酝酿了好几秒,钱佩英才憋出这么句客套话。

    她甚至都不习惯像大伙似的,一口一句恭敬地管陆畔叫将军。

    因为?唉,你说这位小伙子,也就十七八岁,在她眼里其实就是个孩子,叫将军怎么就那么别扭。

    叫陆公子啊?快拉倒吧,比叫将军还别扭。

    倒是陆畔,极其从容的对钱佩英微点下了头,算是打招呼,才抱着米寿回答道:“无妨。”

    这样的陆畔,连钱佩英都觉得,忽然感觉有些不一样了。

    起码,和以前那几次照面不一样。

    上次进城,给米寿唤到国公府那次,小将军坐在马上看她时,还不是这样的表情呢。还是一副?恩,有些高高在上。

    这次,说句不恰当的,瞧上去越来越不像将军。

    真的像是一个认识的人,来这里做客似的。

    宋茯苓此时是打心眼里感谢她弟弟啊,米寿给陆畔绊住了腿脚,她就能得空刷个牙洗个脸。

    其实宋茯苓不晓得的是,她该感谢的不是米寿,而是宋阿爷。

    要依着她弟,小将军早就该被领家去了,米寿都得让哥哥上炕暖暖脚。

    是宋阿爷,此时瞧上去智商好像没比米寿强多少,像个非要四处显摆的孩子,非要领着小将军先参观参观。

    心想:既然小将军不想在会议室里坐着了,那他就不客气了。

    各家娃子也都没起来,得容他们收拾收拾。人是衣裳马是鞍,一看长相二看穿,起码得让家里那些娃子穿上衣服,别光屁股冲人,也能让家里这些小子们将带血的衣裳换了去,然后才能让小将军进各家屋不是?

    所以,宋阿爷决定,索性就让小将军先好好瞅瞅,咱每日冲到劳动第一线的活计。

    咱们就是干活人,没啥新鲜可给将军看的,那就看看咱用双手种的、攒的,盖的。

    “将军,你瞅瞅,这都是俺们攒的大石头。

    从山脚那里,用爬犁一车车拽来,等赶明一开春,俺们就能盖院子。

    不像眼下,来几头狼,就能给俺们篱笆撞翻,得亏福生让挖沟了,要不然就这木头篱笆,不中用的很。”

    陆畔抱着米寿,目光没落在攒一堆的大石头上,倒是仔细地看向沟里。

    虽看不太真亮,扑簌簌的雪不停下,但是也能瞧出,里面有这伙人自制的木尖,密密麻麻,应该很多,有的上面沾着血。

    陆畔问:“这个就是昨夜狼群留下的?”

    没等他说完,宋阿爷就说,不是,这是上回野猪留下的。

    陆畔怀里的米寿:“对,哥哥,我们还打过野猪,”说完这么一句,就皱着小眉头探身问宋阿爷:“太爷爷,煮饭了没有?给哥哥煮些肉食。”

    宋阿爷笑呵呵点头。

    你姑父就去张罗那事去了。

    今儿,他们这伙人哪怕啥也不干,也必须要让小将军在咱这吃顿饭。

    倒是陆畔听完后:“……”这伙人,竟然还打过野猪。

    一路走,大伙谁逮谁见到陆畔,不敢上前乱说话,却一个个都是打心眼里在笑。

    下了地窝子。

    宋福生的大伯,听到动静,急忙燃火,点好了火把。

    在陆畔才下了地窝子时,就弯腰跟在后面,举着两根火把给照亮。

    宋阿爷指给陆畔看:

    “将军,这就是俺们种的蒜黄。

    种了四个地窝子。

    都是福生带着俺们干的。

    今年先这样。

    等过了年开春的,将军你要是还能路过俺们这里,再过来瞅瞅,最起码,俺们能挖出个二三十个地窝子。

    明年冬日要是二三十个地窝子一起的话,能挣不少钱呢,卖60文呢。”

    小米寿搂着陆畔的脖子也跟着补充道:“哥哥,这里平日是不能点火把的,连我都练出来了摸黑就能走直线。”

    “走直线?”

    钱米寿瞪大眼:“对啊,在这里,走歪啦,会踩苗啊。”

    好吧,关于种地,陆畔实在是不太懂,不过他懂得:开春挖那么多地窝子,要注意间距。

    别塌了。

    从不对外人开放的宝贝辣椒基地,恨不得谁都别知道他们是怎么种辣椒的,那面放哨,这面就用棉被捂起来,今日,却迎进了贵客。

    并且,还是大伙由衷地希望,小将军,你就进去瞅一瞅呗。

    可见大伙对陆畔的心,就和大棚里的辣椒一样:火辣辣的心哪,火辣辣的情,火辣辣的小辣椒它透着芯里红。

    宋阿爷笑着指向一排排辣椒秧子道:“它叫小辣椒,将军,你瞅瞅,长的稀罕人不?”

    牛掌柜在烧火墙,宋福生正在摘辣椒。

    看到阿爷给人家陆公子,竟然领到这里来了,宋福生笑着站起身:“阿爷,你看,你给将军领这作甚,快让屋里歇着。”

    又手速极快的急忙扯掉几个辣椒后,端着盆,这才望着陆畔抱歉道:“实属招待不周。今儿,将军,一定要尝尝我的手艺,饭已经张罗差不多了,万望留下用个便饭。”

    陆畔看了眼不认识的小辣椒,并没多问,点了下头。

    这头一点下,宋福生急忙一手端着辣椒盆出了地拢沟,一手引着陆畔跟他出来,让跟着去他家。

    这一早上,自从陆畔来,可给宋福生忙坏了。

    忙到没时间相陪。

    给他媳妇都派去做饭了。

    钱佩英是螺丝钉,哪里需要拧哪里。

    因为得安排大伙酸菜馅饺子包起来,血肠给他准备出来,一会儿他要过油炸,炸完蘸蒜酱吃。

    切胡萝卜丝、切萝卜丝,剁肉馅,待会儿再炸个丸子。

    炒个蒜黄鸡蛋,醋溜白菜。

    红枣去核,南瓜切块,泡好百合,摆一盘。

    几个菜啦?

    再做个锅塌尖椒,做个糖醋虎皮尖椒,再做个他拿手好菜,尖椒酿肉,给肉沫都塞进辣椒里面,用油煎。

    最后俩大菜是:红扒野猪蹄膀,红袍野猪肉。十个菜。

第三百零二章 自己的事情要自己做(二更)

    宋福生对米寿说:“米寿,快下来,别让将军哥哥抱了,先去找你姐,看你姐是在家还是在烤炉房,要是在烤炉房,让她煮茶。”

    米寿就下来了。

    其实米寿有好些心里话想对陆畔讲,可是大人们说话,他又不能插嘴。而且确实嗳,哥哥还没吃饭呢。

    米寿腾腾腾跑走。

    陆畔瞟了眼那孩子没戴帽子,心想:下着雪,外头冷,怎么不知给戴个帽子,但他没说。

    微弯腰进宋福生家时,屋里才摆好桌子凳子。

    桌子是高屠户和田喜发他们,现从蛋糕房里搬出来的,搬出来好几个,是拼在一起凑出来的大桌,摆在宋福生家大屋中间,上面铺了块床单布。

    是宋茯苓嘱咐的,将家里遮被褥的布,铺到桌子上就中。

    要不然让人看见,连个好样的大桌子都没有,都是拼接的,太惨。

    总不能让小将军上炕,盘腿坐炕桌吧。那大长腿,盘一会儿就得抽筋。

    此时,宋茯苓端着茶壶,和弟弟正好走个顶头碰:“怎么光脑瓜就跑出来了呢,后院窗台和地上全是狼血,你又不怕了。快回去。”

    钱米寿说,是姑父让来的:“姐姐,你有给哥哥煮茶吗?”

    “有,这不就是嘛,才做好。”日月潭奶茶。

    所谓日月潭,就是绿茶配着奶。

    不敢给随便泡茶啊。

    因为家里眼下只剩下空间的那些:金骏眉、大红袍、铁观音。

    给小将军一泡,他一尝,恩,你们哪得来的?你们啥家庭啊,喝的比他还好。

    给混些奶,加些糖,保准他尝不出是什么茶叶。

    “是米寿不?米寿啊?”马老太忽然喊道。

    “嗳,奶奶。”米寿腾腾腾又跑走了。

    马老太喊米寿是去取些蛋糕,捡没掉地上的装盘。

    唉,昨夜让狼真是祸害的不轻,装蛋糕的蒸笼都被扒窗台扒倒了。

    真是,马老太再次叹气。

    昨日才开业,今日就歇业。

    先不能寻思那个了,小将军都来了,咱得好好款待,不行待会让牛掌柜赶车去告诉宝珠一声吧。

    宋茯苓端着茶壶,进屋的时候,她是万万也没有想到,屋里怎么就只剩下小将军了呢。

    请问,她爹呢,她爹娘做饭去了,那一直相陪的阿爷呢。

    阿爷怕小将军说走就走,正在外面组织人手拔狼牙呢。

    想给小将军带走几颗牙。

    如果时间来得及,最好再给带几套狼皮。

    不过,那玩意得现扒,还新鲜着呢。

    他老人家,很是忙碌。

    要知道,还得摘辣椒割蒜黄呢,对不?好不容易来一回,咱得给人家带几筐“土特产”,咱也没别的。

    大伙也是这么个意思,能给带些啥就带些啥,总之是不能让人空手回去。

    大伙对于小将军的恩情,有一个算一个,都不能深寻思。要不然容易感动到,白天想,夜里哭,时刻想起小将军当初没让他们充军户,还给他们安排来了大首都。

    陆畔听到动静,抬眼看了过去,眼神先落在宋茯苓奇怪的包包头上,不过,只这一眼,他就转过头。

    男女有别。

    宋茯苓拎着茶壶进去,表情上观察,她比陆畔要瞧起来从容。

    面带waitress式微笑:“将军,您请喝茶。”

    陆畔瞟了眼桌:“恩,放那吧。”

    “将军,冷了吧,我捅捅炉子,烧起来就热乎了。”主要是不捅不中了,炉子要灭了。

    陆畔声音略显僵硬:“不冷。”

    像是为了证明自个真不冷,陆畔解开了狐裘大衣,但他脱下后,并不知道该将大衣放哪。

    习惯性拿着外套,伸直胳膊就递了过去。

    他递了有十几秒,发现宋茯苓并没有接,他疑惑地扭头看了过去。

    宋茯苓才捅完炉子,蹲在炉前,也正在扭头疑惑地望着陆畔,一双像琉璃似的黑眼珠,好似在说:“你给我衣裳是什么意思?”

    陆畔抿了下唇:“放与哪里。”

    宋茯苓恍然大悟,啊,原来是不知道要将放哪:“放炕上就行。”

第三百零三章 你在笑什么(一更)

    宋茯苓看着陆畔从她面前,拿起狐裘站起身。

    这人一站起来,可真高。

    比她爸高出大半头,比她,更是给她显没了,简直就是姚明和李玟站在一起啊。

    宋茯苓眼神闪了闪,低头瞟了眼自个沾了炉灰的奶白小手。

    一会儿要记着,等这人走后,吃钙片和维生素,她昨日就忘了吃药,让狼吓的,别再更长不了个头。

    “将军,那我先出去了,”宋茯苓微笑着指了指茶杯:“您尝尝,这是新做的奶茶,也不知道您能不能喝得惯。等会儿米寿就能回来,有事您让他出去喊我就行,阿爷也会忙完就过来。”

    宋茯苓说完,冲陆畔礼貌的一点头,就扭身出去了。

    陆畔微弯腰将外套放在炕上。

    目送着宋茯苓梳着包包头的背影。

    扭身就走,并不是倒退几步,再出门的那种。

    一个人在屋里,陆畔也就没再坐下。

    端起茶杯,喝着奶茶,连喝了两杯,还挺好喝。

    扭头四处观察这个小小的屋子。

    发现这家人,衣服并不是全部叠起来收起来,而是在墙上扎了棍,用一种木架做的像衣撑似的东西,撑着厚衣服,以免出褶,挂在墙上。

    米寿姐姐的外披数量最多。

    炕上,被褥叠的也并不是长条,而是四四方方。

    被褥很干净,被套花花绿绿的。

    窗台上,摆着几个泥盆子,里面栽着葱,旁边放着针线篓子。

    陆畔的眼神,落在了靠近门口的炕上,那里摆着一张四方的小炕桌。

    炕桌上,堆着笔、纸,能看出来上面应该还有他赠与米寿的书。

    陆畔放下茶杯,踱步走了过去。

    拿起最上面的一叠纸瞧了瞧,脸上立刻露出了欣慰。

    因为陆畔能够看出来,写字之人有在认真的一笔一划描大字。

    且随着一张张翻阅,厚厚的一沓,也能看出来应是每日会写上很多张字,进步很大。

    他翻纸张的手,忽然顿住,拽出其中一张夹在里面的图纸。

    就在此时:

    “不用跺脚的,没事儿,进来吧,”宋茯苓客气的引着顺子进屋。

    顺子依旧心不在焉地跺了跺脚上的雪。

    心不在焉是因为,这位竟然是宋姑娘?刚才他都没敢认。

    “少爷,小的我?”

    陆畔摆手制止,眼睛盯着才进屋的宋茯苓,“这是谁写的?”

    “什么。”宋茯苓几步上前,凑过去就要看。

    冷风热风飘过来,陆畔鼻翼动了动,闻到了女孩身上的香,也不知是头发上的还是脸上的,香味还不太一样。

    他不着痕迹的向后稍退了退。

    为了说的更清楚,陆畔扬了扬手里的图纸道:“上面画着两个图,字,像是几岁稚童写的,你去给他叫来。”

    宋茯苓已经看到了那张纸,她自己画的,大略扫一眼就能认出来。

    她仰脖看向高大的陆畔,眉头微皱:

    几岁?还稚童?

    这人说话,怎么那么会埋汰人呢。

    “是我写的。”

    陆畔眉头微动了下,攥着纸张的手也微用力,回望着宋茯苓,沉默不语。

    怎么可能,你的字,我见过。

    顺子瞅瞅这个,看看那个,又瞟了眼少爷手里的图纸。

    他冷不丁才进来,请原谅他还有些搞不清状况。

    更搞不清这俩人,在俩俩相望打的是什么哑谜。

    顺子:“那个,”

    “你写的?”

    “是,怎么了?”

    陆畔懂了,好吧,看来之前蛋糕盒里的那封信,是他误会了。

    而米寿所说的姐姐会写一手好字,也……

    “你先说说,你这画的是什么。”

    宋茯苓接过纸,“这个是手摇式打蛋,我瞎琢磨的,这个是手摇式榨汁,是我做蛋糕,想着用它们?”

    陆畔打断,往前上了一步,扯过纸,指向其中一行字:“你这写的是什么。”

    宋茯苓说:“是打蛋器的两边辅助支撑杆,我想着,到时一手抓住手握端,将这个两边辅助支撑杆撑起,架在碗上摇动把手就能打蛋了。而且有了这个,打蛋能自行控制,打出的蛋液均匀,我这个齿轮是锥形齿轮组,写的是解释。”

    陆畔脑里一下就明白了:“看来,那你旁边画得就是垂直转轴。”

    “是,画得就是那个。”

    宋茯苓也有种终于遇到行家的感觉,一说就明白。不像她爹,你和他说辅助支撑杆,他问你,那主要的支撑杆在哪。

    陆畔往前上了半步,“这个是滑槽?”

    宋茯苓冲陆畔直点头:“是,也不知想的对不对,我就想着,弄出多个弧形刀片后,转轴要设凹进卡槽,摇杆头上要设有与这个卡槽匹配的凹起卡进,头部卡件插进卡槽里。”

    陆畔接下半句道:“那弧形刀片就要安装在转轴外部,且每个弧形刀片在转轴上的位置高度要不同。”

    “得高度不同吗?”

    “要这样。”

    “啊?那我还真没想到,”宋茯苓笑:“当时只顾着画过滤凹槽网来着,榨汁嘛,得给渣滓滤出去。”

    陆畔:“即使过滤网,也要做个锁扣,锁扣为环型套圈。”

    “那让它扣住哪里呢,在哪打眼。”

    “这里。”陆畔拿起炕桌上的笔。

    宋茯苓急忙道:“我磨墨,”走了两步忽然想起,还磨什么墨:“用炭笔行吗?”

    “拿来。”

    顺子全程目睹,全程没插上嘴,全程听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俩人是在聊什么呢,都是黑话。

    而且,你瞅瞅,你瞅瞅,那俩人,共同扯着一张纸,指指点点,俩人还凑到一起唠。

    这又画上图了。

    他们家少爷,什么时候和女子也有这么多话了?

    “哥哥,”小米寿终于回来了,捧着盘子回来的,“哥哥,这是奶奶让我拿来的点心,你要是饿了快尝一些,垫垫肚。”

    陆畔坐在炕边,用炭笔在纸上画着,闻言,头也没抬道:“你先垫肚,桌上有茶。”

    他认为孩子一定饿了。

    说完抬眼看宋茯苓:“在这个位置上打眼。”

    宋茯苓点头。

    “刀片要在转轴外部,摇杆要固定在转轴内。”

    宋茯苓点头。

    “你这个部分,正好弄反了。”

    宋茯苓冲人笑了,太感谢了,要不然她容易花钱也白费劲。

    陆畔望着宋茯苓笑颜如花的脸:“你,”

    “哥哥,”米寿硬挤了过来。

    和顺子一样的表情,仰头瞅瞅这个,扭身瞅瞅那个:

    “哥哥和姐姐在说什么呀。”

    “哥哥,你看姐姐笑什么呢。”

    又歪了歪头,满脸疑惑,再次强调:“你俩在说什么好玩的事吗?”

    在米寿心里,他姐是常笑的,不稀奇。可哥哥嘴角也带笑,可见是有高兴的事发生。

    笑了吗?

    陆畔和宋茯苓对视一眼,只一眼,他就匆匆将目光移向了旁处,立刻站起身,攥拳放在唇边:“咳,”咳完瞟了眼顺子。

    顺子:“……”少爷,您这一眼是什么意思,此时此刻,是在暗示我应该说些什么吗?我是退下,还是该打个茬。

    陆畔没指望上顺子,“你姑父呢,”抱起米寿就出了屋。

    走了两步,掀开门帘子回来了,将那张纸抽走,又掀开门帘离开了。

    宋茯苓惊讶地瞪大眼睛,瞪视着门帘:“嗳?”

    嗳?你别给我拿走啊,我是拆了一个榨汁机好不容易画出来的。我那榨汁机,空间不给我变回来,我可没记住所有步骤。

    没几秒钟,顺子又回来了。

    宋茯苓以为他是来送图纸。

    但顺子脸上陪着笑,只是指了指炕。

    他家少爷衣裳都没穿就跑了。

第三百零四章 一起吃饭吧(二更)

    日暮苍山远,天寒白屋贫。

    柴门闻犬吠,风雪夜归人。

    米寿搂着陆畔的脖子:“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

    陆畔望着怀里的小人笑,对,还有这句,这句才是最恰当的。

    高屠户推开辣椒基地的木门,正好看到了陆畔。笑得一脸褶子弯腰打招呼道:“将军,我这摘辣椒呐,想着给您带一些。”

    “好,”陆畔冲高屠户点了点头,惹得高屠户高兴的不得了。

    看来阿爷说的对,小将军不是那种会嫌弃他们的人。

    顺子也有点意外。

    少爷竟然真要收下?这可是头一回要从别人家往回拿东西,并且他们俩是骑马,怎么往回带啊,少爷出行连换洗的衣裳都懒怠。

    烤炉房外,一个烤炉房的窗纸是新糊的,另一个还是破碎的,没来的及糊呢。

    窗台上、窗台下,结着很多冰溜子,地上也是几大摊冰面。

    米寿指着冰溜子说:“哥哥,昨夜,姑父他们顾得上前面,顾不上后面,也没想到狼能踩着同伴的身体,过了挖的深沟,从后面过来了。然后奶奶她们,还有好些个伯娘婶子一起用石灰,烧热了水,烫那些狼。”

    说到烫时,米寿攥了攥小拳头。

    陆畔还没有说啥,

    顺子先接话道:“对啊,忘了你们还会用生石灰烧水了。”

    那玩意,没一会儿就能咕嘟咕嘟冒泡烧沸。

    这些人,也真是使出了十八般武艺护卫自己。

    而此时马老太也在蛋糕房里,正在扒皮,扒下蛋糕上沾的灰,给外面的那层扒掉,卖是指定不能卖了,但可以给家里这些娃子们吃。

    听到外面有说话声,老太太探头瞅了眼,“嗳呦,将军,来来,快进屋。”

    陆畔说:“不了,您忙,我就是转转。”

    马老太激动的,紧张的,用身上的围裙擦了擦手,“那个啥,得亏了将军他三姐,俺们一起开了几家店,也不知将军晓得不?是三小姐瞧得起俺们。您放心,俺们指定好好干,就是今儿?”

    陆畔说:“不要紧,回头进城,我会告诉一声,好好歇一日。”说完就点了下头,然后才离开。

    马老太半张着嘴,望着陆畔抱米寿离开的背影,满脸不可置信。

    她以为自个耳朵出毛病了。

    小将军刚说啥?那样身份的人,竟然要帮她捎口信儿。

    再往后走,过了蛋糕房,就能看到被狼撞倒一片的栅栏了,也能看到转圈挖的深坑,比之前宋阿爷给介绍的深坑要震撼的多。

    因为那时介绍,只是去地窝子看蒜黄一走一路过时介绍的。

    “拽,拽,使劲拽。”

    后院,这里。

    好些个人正扒狼皮扒的热火朝天。

    这些人的头上,已被雪染了白。

    地上的雪,却被狼血染了红。

    陆畔问米寿:“怕吗?”如果孩子怕,他就抱着回去。

    米寿摇了摇头:

    “不怕。

    哥哥,昨夜,蒜苗子被一头恶狼扒了窗户吓到了,喏,那就是他家,他家离这里最近。

    他还和那头恶狼对上了眼,就是我给他哄好的。

    还有小蔫巴,他看到他爹差点被狼给掏了心,吓得哇哇大哭,也是我哄的他。

    我哄他们到天蒙蒙亮呢,直给他们哄得都困了。”

    陆畔用大拇指,蹭了蹭米寿冰凉的小脸。

    所以,你的眼睛成了肿眼泡,双眼皮变成了三层双,你也跟那些小伙伴一起哭过是不是?

    这么小的人,亲眼见到十几头狼进了院,怎会不怕。

    亲眼见到家人和一群狼在恶斗,这头打退了,那头又冲上来,随时可能会撕咬他们最亲的人,怎会不急。

    顺子听的心里也贼不是滋味。

    陆畔扶起画有一个小人,上面打着叉的警示牌子。

    仔细看了眼这副画。

    这些人费劲在纸张上刷油,以防下雪下雨污了画,又费工夫特意做木架子沾上这幅画,应是在提醒,如果有从后面来的村民别掉进沟里。

    别坏心,跳篱笆院,跳进来会有危险。

    这伙人,连对待坏心跳篱笆院的人,都抱有一颗善心。

    顺子撸胳膊挽袖子,笑着来到田喜发他们身边:“来,我给你们搭把手。”

    不用问,这些人如此着急扒狼皮,定是要给他们家少爷带回去。

    其实,国公府缺这东西吗?

    别说狼皮了,用襄着金边盒子装的整条虎皮,都在库里摞的堆灰,好些个,也不当好东西。

    但顺子知道,他家少爷却一定会收下这伙人扒下的血淋淋狼皮。

    给田喜发吓得,“可不用,俺们这就整完了,几下就扒掉,真不用麻烦您,”一扭头瞧见陆畔,更是举着两只带血的手,上前打招呼,自个浑身上下又埋汰,不上前打招呼,也不好。

    在后院的其他汉子也是,一个个脸上挂着憨厚的笑,但笑容里夹杂着敬重、拘谨,以及无所适从。

    米寿倒欢快的给介绍:

    “那个是姑父。”

    “那个就是四壮。”

    “那个是郭伯伯。”

    “哥哥,那个就是蒜苗子的爹。昨下黑,王三叔的屁股被狼挠出了血印,王三叔,你怎不家躺着?”

    王忠玉一脸抹不开,这孩子,和人家说那个干哈。

    在陆畔眼里,王忠玉的伤,他看不到。大伙的伤,他也没看到。

    但是他看到了宋富贵的破棉袄。

    棉袄被恶狼抓的,胸前破布,风一刮,一荡一荡,却没有多余的衣裳换。

    顺子也凑上前瞅大伙笑,嘴上说我们就是溜达溜达,其实,心里却很不是滋味。

    尤其是和任家村里的人对比。

    那面,四头狼进村,四死七伤。

    这面,十六只狼,面对狼群。

    那面,哭天抹泪,抄刀举着锄头,出事后嚎叫着,要找这个算账,要找那个抵命。

    这面,别看没死没伤,说的轻松,但大大小小加起来的伤也不少,孩子妇女们也都被吓着了,却关上家门,在自个的这片天地里,老老实实,独自养伤。村里闹那么大动静,他们啥也不道。

    当他和少爷来了后,一个个更是笑意迎面,没有抱怨,没有说,你看,我们这房子有多破,我们倒霉啊,住山边,下来狼,先可着我们祸害。

    只说他们眼下的日子过的有多好,山边有山边的好,他们挣了多少钱。

    被狼伤了没事,他们有钱,可以医治,他们感恩活着就是最幸运的事。

    一个个也很是希望少爷在听完他们的田园生活后,能为他们高兴高兴。

    似是忘了天亮前,还在与狼群恶斗。

    顺子觉得他不能再想了,想太多,心太酸。

    因为这伙老实巴交,脚踏实地过日子的人,要不是他和少爷来了,是不是此时就得让任家村那些刁民给围起来啊?几百口村民就得围着这伙人嚷嚷,让他们交出四条命,要点火烧他们的房子。

    可事实上却是,要没有这伙人在山边和狼群恶斗,给狼干的差些灭了门,狼群就得进村,那任家村可就真不止是四条命了。

    宋阿爷:“哎呀,将军,你怎的来这了,走走走,饭得了,”阿爷才洗完手,就四处找小将军。

    到了宋福生家门口,顺子也已经给陆畔掀起了门帘,示意少爷进去吃饭。

    陆畔却脚下一顿:“你们在哪吃。”

    阿爷指了指会议室。

    “一起吧,我也去那。”

    阿爷:“啊?”

    顺子:“啊?

    宋茯苓正巧听到这话:“啊?”她才当完端盘小妹,才给菜端到这,合着还得端回去?

    陆畔瞟她一眼,率先迈大步向会议室走:“你们平日里怎么吃饭,今日就怎么吃,一起。”

第三百零五章 一更

    小红和大俊在牛棚里。

    一边听雪落下的声音,一边共吃一份饭。

    大骏望着外面扑簌簌的雪花,装作不经意间用马头碰到了小红的马头:“你就吃这个?”

    小红像个在外面打工,只会和家里报喜不会报忧的孩子,也用马头亲昵地蹭蹭大骏:

    “大哥,不用惦记,我在这吃的挺好。”

    这话是假的,假的啊。

    小红:可它不说。

    因为,它相信,它一定能在这混到苹果,混到这伙人,给这些孩子们买得起苹果,也能给它买得起苹果的那天。

    为口吃的,抱怨、低头,没范儿,皇冠会掉。

    大骏其实心里也清楚,八骏说的是假的。

    但是,只有吃了苦中苦,才能方为马上马嘛。

    比起牛棚子略微有些感伤的气氛,“会议室”里,此时可是热闹极了。

    哐哐哐剁饺子馅声连绵不绝。

    本来吧,今日过节,就准备吃饺子的。

    但是所谓的吃饺子,还是得蒸些粗粮饽饽的,不能每人管饱饺子,那得费多少细面,费多少酸菜和肉。吃不起。

    一人十个八个饺子,一人再分个饽饽,这就不孬了,就当过节了。

    可小将军进来就说,他要等大家,不着急,要吃就吃一样的,一起吃。

    所以宋阿爷一拍大腿,满面笑容:“中。”

    就这么的,不舍得用酸菜,大伙就又剁了些白菜馅和萝卜馅的。

    今日,豁出来了,和小将军一起好好过节,彻底吃顿好的。

    十几个年轻力壮的妇女擀皮,手上的饺子皮翻飞,几十个人七手八脚包饺子。

    还有好些个半大小子,一盖帘一盖帘的往外送包好的,带小跑的送到各家。

    因为公共食堂的锅不够用了,得送去各家煮。

    然后白胖胖冒着热气的饺子,再用木盆端回来。

    门帘子一会儿被掀开,一会儿被放下。

    支桌子的,挪凳子的,抱柴火的,送杯子和碗筷的。

    而此时,特意给陆畔预备的大圆桌上,上面已经摆了几盆菜。

    盆里垫张大油纸,油纸上面摆放着冒尖的干炸丸子。

    丸子颜色金黄,一瞧就外焦里嫩,咬上去应会又酥又香。

    另一盆是红烧野猪肉蹄膀,不知吃起来会怎样,但只看模样就会觉得香,色泽红润,盆最开头刚放在桌子上时,肉还颤了颤,且肉香味扑鼻,酱香四溢。

    锅塌尖椒,在陆畔看来,就像是个圆鸡蛋饼。

    关键是,这个“大鸡蛋饼”竟然没碎,从起锅到入盘,是一整张。

    虎皮尖椒酿肉,也不知是那个叫小辣椒的,辣椒真的小到包不住肉,还是做饭之人太实在,想让他多吃肉的原因,辣椒竟是豁口的,里面包着实实惠惠的肉馅。

    陆畔抱着米寿,以防碍事,让阿爷去忙,不用招待,坐在旮旯。

    坐下后,或许是真饿了,主要是这屋里的味道太香,各种味给他勾的,眼神就不由自主的看向了正在忙活的宋福生。

    他瞧得很是稀奇。

    只看,此刻宋福生正在拉丝。

    一手大铁锅,里面是熬好的拔丝糖,一手攥着像刷锅用的小扫帚。

    小扫帚蘸一下锅里的糖,变戏法一般就能瞬间拉出几十条丝,然后抡圆了胳膊,将丝拉到摆放好红枣倭瓜的盘上。。

    眨眼的功夫,拉丝竟一层层错综复杂的堆叠起来,堆的老高,熬出的糖色,离远看都亮晶晶的。

    给顺子惊讶的。

    他已经不管少爷了,在宋福生身边来回晃悠,一口一句宋哥地问着:“你怎的会做饭,你这手艺不错啊,祖传的啊?”

    “啥祖传,瞎琢磨。”

    陆畔也在小声问米寿:“你姑父怎会?”

    米寿嘿嘿笑着,不错眼看着宋福生,看的哈喇子都出来了:“因为我姐好吃,她总撺掇姑父给做肉。”

    陆畔摸了摸腰,拽出一条帕子。

    一边给怀里的娃擦哈喇子,一边想起宋茯苓了,抬眼找了一圈,正看见宋茯苓在傻笑,也不知和她娘在说什么,脸上的笑容,和米寿刚才憨憨的馋样十分相像:“她比你还喜吃?”

    “恩恩,喜,比我喜多了,甚喜。

    她烫白菜都要蘸芝麻酱,我姐姐可会吃了。

    哥哥,姐姐一顿能吃两碗饭。”

    米寿比了一个二。

    陆畔心想:那她怎的还那么瘦。

    “蒜苗子?蒜苗子你看,小将军哥哥,你不是要见吗?小蔫巴你也过来啊,你好没好些。”这给米寿操心的。

    看到门帘子掀开,小伙伴们都进来了,他坐在陆畔的怀里,一顿招呼。

    还给介绍,也不管陆畔认不认识:“哥哥,那是金宝哥哥。他放哨。”

    比起小蔫巴他们不敢上前,怯懦懦的望着陆畔,丫丫那些小女娃,干脆跑到自家娘亲身边抱大腿,躲在娘的身后,一会儿冒出来偷摸歪头瞅瞅陆畔,一会儿又害羞的将自个藏在娘亲的身后,宋金宝真属于发挥好的那种,

    宋金宝站在离陆畔一米多远的位置,吭哧了几秒:“将军哥哥,我都挣工分了,挣一工分。”

    陆畔不懂工分是什么意思,是指银钱吗?

    就在这时,宋福生洗完手过来了,示意小将军上桌,吃饭。

    今天可给宋福生热懵了,这伙夫当的,在这么冷的天,愣是忙的满头大汗,后衣襟都湿了。

    就怕没等炒完菜,陆公子就走。

    咱还不能只端上一盘两盘菜,那多不好看。

    “将军,入座。

    人说,薄酒素菜。

    可我们这里?”

    宋福生坐在陆畔身边,憨厚笑道:“说句不怕让将军笑话的,连薄酒都没有,正酿着,才酿上。”

    宋阿爷也说,“是,家也没别的,就是逮几头野猪,自家种的菜,也不知您能不能吃惯。”

    陆畔怕大伙客气下去,率先拿起筷子:

    “我是军人,风餐露宿,什么苦都吃过。

    没酒,可以用汤。

    今儿,我瞧着真挺好。

    还能尝到你们亲手种的辣椒,是叫辣椒吧?

    这可是你们说的稀奇物。”

    说完,陆畔就端起饺子汤,和宋福生喝了一口,并且放下饭碗,忽然环视一圈对大伙说:

    “这个桌上还有些空位,都别蹲着吃,围上来坐。

    今儿也没有那么多规矩。

    我说了,一起吃,你们平日是什么样,就什么样。

    只当我是过来,凑个热闹,过个节。”

第三百零六章 二更

    宋茯苓才用木碗打好自个的饺子,听了这话,引得她侧目。

    有种人,现代称之为傲娇。

    有的男孩子,只傲了。

    有的男孩子,只娇了。

    有的男人,甚至认为傲娇是目中无人。

    但实际上,她的理解,傲娇并不等于目下无尘。

    倒是这个古代的小将军,将这个度,把握的很好。虽然抢走了她的设计图,也不给解释一下就拿走。

    “怎么样,少爷?”顺子眼里带笑地看着陆畔。

    少爷尝了第一口那个什么椒,小椒酿肉。

    陆畔讶然,问宋福生:“辣的?像胡椒,又和胡椒不同。”不过,这个菜,他觉得配蒸饭较好。

    宋福生点头道:“对,辣,辣味和胡椒不同,耐寒。”

    宋福生一边示意顺子也动筷尝尝,一边编故事。

    他编了一个非常跌宕起伏,迂回曲折,三回九转,峰回路转的凄美故事。

    听的在另一桌的宋茯苓,一口饺子咬下去,就小声咳嗽了起来。她爹真有才。

    她不知,陆畔在听到她咳嗽声时,装作不经意间摸米寿头,示意米寿多吃,瞅了她一眼。

    听的马老太和大伙入了迷,头回听三儿细致的讲。

    听的钱佩英真是在心里服了:

    难怪闺女眼下也在写小说,还挺能写的,都是随了老宋瞎编的基因,谎话张嘴就来。

    对了,她闺女没写宅斗文,让老宋给否了,说你要是写的那些恶心事,恰好是哪家的乱事怎么整?你写者无意,听者有心,不晓得的,再以为你是在埋汰哪家高门呢。

    别给陆小姐惹不必要的麻烦。还是写玄幻吧。

    就写现代社会,现代生活,飞机高铁大轮船,别人至多认为你写书是在做美梦,想象力独一无二。

    宋福生对陆畔说,这个辣椒种子,是他岳父给的。

    啥时候得的呢,岳父去大南面,靠海,倒动茶叶的时候得的。

    他岳父这一生,三起三落,脑袋别裤腰上,啥都干过。

    据岳父说,当时有个传教士,走着走着就忽然躺在海边了,他正巧在运货,岸上全是人,却只瞧热闹。

    也理解,毕竟那位传教士,长得白,头发带色,眼睛冒绿光,跟狼似的,颧骨不高,鼻子却窄而高。一张嘴,还叽里咕噜的。

    岸上好些人就说,是狼人吧,不说人话,长的狼样,反正说么的都有,就是没人给搭把手。

    宋福生说到这,陆畔夹起丸子吃,他已经信了不少。

    因为别说他们这里,就是这伙人以前所呆的城池,也根本接触不到传道士,得是非常靠南的地方。

    他也是看过祖父的画册,才晓得番人的模样。

    要是没有这番奇遇,回头没细说过,应是不能描述的如此准确。

    宋福生心想:得亏现在是乱世。咋编也无法考证,几个王爷干的叮咣的。要不说呢,和这有能耐的人讲事情吧,就是费劲,有能耐的人,都太聪明了,不好糊弄。

    宋福生就接着编,说那传道士让钱老爷子救了,原以为是热昏渴昏,是救起才发现,后背竟中了刀。

    那人吧,说是遇到了歹人,钱老爷子并没有信。

    当然了,也无所谓对方说的真假,一生仗义行走,只是伸把手。

    却没想到,这人就留下了一些外番他们那个地方的东西,就走了。也没打声招呼。

    宋福生说这部分时,特意留了个口,为他望远镜什么的预备着。怕万一。

    顺子问:“他留下就是这个种子,那你们种过吗?”

    “种过,要不我能知道它该怎么种嘛。之前,也没怎当回事,那都多少年前的事了,给我闺女种了些,瞎琢磨哄她做了吃,但她不怎么喜吃,就放那了。”

    宋福生说,这次逃荒前,拾掇家里的贵重东西,就给带来了,也才想起来。

    不怎么喜吃?

    好吧,陆畔听完,只在心里吐槽了这么一句,他就夹菜吃。

    几个带辣椒的菜,他全尝了,吃饺子时,也听了宋福生的建议,蘸的是辣椒酱。

    “咳,咳咳,”这怎么和煮菜不一样,那几个菜还没这么辣。

    这个一筷头下去,他?

    陆畔示意没事儿,强压下想咳嗽,端起木碗就咕咚咕咚喝了一碗饺子汤。

    “噗,”宋茯苓边埋头吃油滋啦馅的饺子,边噗嗤一下笑了。

    惹得钱佩英板着脸冲女儿:“啧。”

    这孩子,人家没吃过,哪知道一筷头下去,该夹多少辣椒酱。

    哪像你似的,不将辣椒当好东西,以前常吃。

    “将军,吃饺子,顺子,你也吃。这是酸菜的,我们才到这里就腌了菜。这是油渍啦馅的,那是萝卜的,白菜的。”

    “唔唔唔,”顺子也不管那事了,甩开胳膊夹菜。

    也太好吃了叭。

    宋哥那人简直了,不当厨子不开酒楼白瞎。

    陆畔这顿饭,也真的吃了不少。

    他等会回了家还得再吃一顿,过节嘛,估计现在家里人都在等着,本来想留点肚子的。

    一片破房子前。

    陆畔的行为,再次让宋茯苓侧目。

    没有硝制过的两张狼皮,在她眼中,上面甚至带着跳蚤,太爷爷非要给,血糊啦的,吓人极了。

    送菜没问题,可是这个就有点那什么了。

    却没想到,陆畔竟会没用顺子,亲自双手接过。

    不知道该将那两张皮放哪,不知该将一筐捂着棉被草席的菜绑哪,陆畔竟说,给他根绳子,绑与身上即可。他和顺子一人一个筐骑马。

    宋茯苓看到陆畔真的背起菜筐那一刻,穿着狐裘背筐,她再没像刚才一样笑出来,没像刚才似的笑话人家不会吃辣椒酱,笑话人家咳嗽。

    只觉,心里暖暖的。

    不止宋茯苓,宋福生心里也很是有种说不出道不明的东西在涌动。

    咱是啥,咱就是小老百姓。

    人家又是啥,这里又是哪里,是不讲平等,等级森严,拿小老百姓恨不得当仆人看待的古代。

    陆公子却没有。

    宋福生站在马下,终于有勇气,掏出了狼牙。

    之前,阿爷非让他给,他和闺女是一样的想法。

    不能啥玩意都给,你当宝贝似的,人家不一定当宝。

    可这一刻,宋福生双手递过狼牙和狼髀石道:“陆公子,《梦溪笔谈》中,有干蟹悬门首,驱病辟邪的说法。愿狼牙和髀石也能有此效用,望您收下。”

    ……

    天上还在下着鹅毛般的大雪。

    陆畔背着筐,带着顺子,打马上了桥。

    慢慢的,雪迷了大伙的眼,

    慢慢的,也有些看不清小将军在河那面的背影了。

    还是捕头齐鸣过来找,他才忙完任家村的事,从翟家出来。

    宋阿爷才晓得:

    啥?小将军不是路过?是不放心?

    是特娘的,有人怀疑是俺们放狼进村?有人竟嚷嚷着要扒俺们的房子?

    真是能吹牛,让他们过来呀!

    阿爷只顾着生气,倒是宋福生仔细地问了一番。

    一边听着,心里一边想着:行,我给你们把名单记下,你等着,等俺们行那天的,连买鸡买肉吃,都不去这些人家买。我就是这样小心眼的汉子。

    齐鸣又告诉宋福生,他会回头就如实向县令汇报。

    陆将军来过这里。

    病了的人,也不能当好里正。

    如实。

第三百零七章 骂街

    齐鸣也在这里吃了一盘子萝卜馅饺子才走的。

    饺子不够,还吃了几块扒了皮的蛋糕,是宋茯苓给送进来的。

    没蒸饽饽啊。

    眼瞅着一盘饺子,大小伙子几口就干下去了,面板上也没有生饺子了。

    宋福生就掀开门帘子喊:“闺女啊,装些糕点,给都拿来。”

    宋福生寻思,村里头还有那些小兵在,天没亮就出公差来了这里,又是冬至节,古代人重视。

    任家村不是人是任家村的。

    到了他这,虽然不能个个管饱,但是咱也得大大方方的,咱和这些童谣镇的小兵,都单处关系。

    别让人说,河那面的人,和任家村是一个德行。

    宋福生没喊老娘,而是喊女儿,也是怕老娘抠门。

    老太太小心眼,别想不开这里面的事,再丢人就送进来几块,你还得和她废话,抠搜的。

    当时,宋茯苓进来的时候,军人出身的齐鸣,正在用大葱蘸辣椒酱,咔嚓咔嚓地咬,吃的脑门冒汗,端起木碗又在呼噜呼噜喝饺子汤。

    冷不丁,门帘子一掀开,出现个贼漂亮的姑娘送糕点,他就呛着了,直咳嗽。

    这是农家女吗?怎不像。

    宋福生又给他添了一碗饺子汤:“没事儿,不用外道,这是我闺女。”

    原来还真是农家女。

    齐鸣一嘴大葱味,略显害臊道:“宋姑娘。”

    宋姑娘没说别的,一脸乖丫头样。放下一盘点心,又用眼神示意她爹,那个包里装的全是糕点,都拿来了,再别管她要了,就出去了。

    后来齐鸣走了。

    宋茯苓才从她爹那里知道,以前齐鸣应是一位非常优秀的马弓手。在战友眼中,也应该是一名响当当的人物。

    在某场陆畔带队的战役中,齐鸣右臂中了毒箭,竟然还能给敌军的将领射下马。

    之后,右前臂截肢。

    离开了神机营。

    神机营就是这里掌管火器的特殊部队,独立枪炮部队。

    目前,陆畔的官职就是那里的头。

    陆畔可惜齐鸣,给齐鸣就硬安排了一个官身,并没有让齐鸣回老家种地。

    这事其实挺难办的,像这种身有残疾的,别说古代不好安排,就是在现代,安排职位也很受限,也是很难办到的。尤其职位是捕头,没有右小臂的捕头,能抓人吗?

    但事实证明,陆畔从不干不靠谱的事。

    下了战场、失了右前臂的齐鸣,现在已经成了左撇子。

    是硬生生练的,左手使刀使剑,即使独臂,一般人也干不过他。在外行走,从没给陆畔丢过脸。

    附近几个县都知道,童谣镇的捕头少了一截胳膊。

    宋茯苓听完这些,才第一次意识到:小将军应不是白拿她图纸去研究的人。你看看这品质。看人、做事。

    虽然岁数小,但是很靠谱。

    那么,将她图纸莫名其妙拿走,不会是要帮她做出来吧?

    那要是帮她做出来,她不能白接着,她得给钱。

    那得多少钱哪,她还没有攒出来。

    而且陆公子要是出手,榨汁机和打蛋器应是会做的很快吧?人家要工匠有工匠,要什么有什么。

    也就是说,很可能没几天就送来了。

    宋茯苓都没了睡意。

    妈呀,她得抓紧挣钱了。

    总不能人家给送来,她说,能不能过几天再给你。

    她可不好意思占人便宜,宁可给多,不能给少。

    “干啥去。”钱佩英才将被子铺好。

    纳闷闺女不是嚷嚷困吗?要睡回笼觉,还提前警告了她奶不准打扰。

    这又穿鞋出去干什么?

    米寿也在被窝里打了个哈欠,伸胳膊:“姐姐,进被窝啊。”

    “我?”

    就在这时,外头忽然吵嚷了起来。

    宋阿爷嚷着:“小子们,抄家伙,跟我走。”

    一打岔,钱佩英也就不关心女儿要干什么了,听这声,好像是要干仗去。

    宋阿爷自从来了这里,一直带领大家干活,别说出村了,连那座新搭的桥都没踩过。

    头回嚷嚷着要去村里,也是头一回表示,必须要和村里人说道说道。

    当谁没当过里正是怎的?

    宋福生拦他,刚才齐鸣和他私下边吃饭边唠的话,他还没完全转告给老爷子,这就要去骂街了。

    “您老听我说,真没必要。

    陆公子虽然没说什么,但是人家能来了咱们这,这就是一种态度。

    这有的人吧,地位到了一定的高度,根本无需说什么,不用表态,不用暗示,自然下面的人就会办,争着抢着给你办事。

    何苦来去和村里生口角?

    那个里正,得瑟不了几日了。您信我的,齐捕头都说了。

    咱们一堆活,该收拾的都没收拾完,就别去了。”

    宋阿爷不听那个,这是两码事。

    瞪着眼睛道:

    “福生,你是城里人,你不懂村里。

    有些事,你不说,不稀罕和他们计较,他们心没数。他们都容易被人糊弄。

    咱们村里人就得当面锣对面鼓讲出来。

    你别管我,你不行跟着去,别对你名声有影响。

    我不怕,我一个白丁。”

    老爷子气哼哼的,带头拄着拐杖就走了。

    谁劝也不听,可见被气得不轻。

    憋气啊。

    还要扒他们房子,让他们交出四条命,被人熊到家了。

    别说没发生就可以拉倒。

    怎不想想,小将军这是来了,要是没来呢。

    更憋气的是,他们一直老实巴交的,不招灾不惹祸,恨不得躲着任家村里人走,却这么一而再再而三的被骂好几回了。

    回回他们都不出头,就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真当他们好欺负啦?

    “是谁要烧俺们房子,啊?不是孬货就站出来。我非打的他满地找牙!”

    宋阿爷领着一帮小子站在河边,气势如虹,跺着手里的拐杖骂道。

    就是拐杖有些惨,只是根木棍。

    河边住的这些人家,听到骂声都出来了,有的即使没出来,也在门口探头探脑。

    并且听见骂声,他们也不吱声。

    因为那些衙役,先头竟怂恿他们去河对面烧房子。

    一边上手使劲推着闹事的人,让快些去烧房子杀人,一边告诉他们:河对面那伙逃荒的人,正在招待一位他们连想都不敢想的人物,县令见到都得远远地跪下。

    你们这些村民,竟比县太爷牛。

    快去啊。

    哭嚎的那么响,别在桥这面磨叽,我们给你数人头,不杀够四个,不点着房子,别回来。

    可想而知,参与的全都想方设法躲着衙役们推他们的手,趁空一猫腰就向家跑,怕给抓走。

    躲不开的就讨饶:“大人,俺们错了,俺们就是瞎嚷嚷几句,没想来真的。”

    宋阿爷攥着拐杖的手,都打着哆嗦:

    “里正里正,别以为我们是外来的就不晓得,我以前就是里正。

    掌按比户口,课植农桑,催办赋役,参与推排户,编五等丁产薄,最重要的一条就是,监察非法之事。

    他不但没监察,他还没安好心肠,怂恿你们欺我们,我等着他吊袋。

    他眼下还眯着呢是吧?我看他还能躲到几时。

    而你们,也是一群对外孬货,对牲口你们都是个孬种,就知和稀泥,心肠黑毒,起哄架秧子的一群完蛋货。

    我们打退十几只恶狼,三十多个小子,身上挂着大大小小的伤。

    你们却打狼是孬货,让四只狼咬的,子哇乱叫恨不得像死了半村子人,但欺人,你们却一个顶仨。

    就会欺人是不是?

    一群黑心烂肝,连狼都不如的东西。

    昨下黑,俺们就不应该给你们顶着,就该让恶狼过桥,咬死你们这群黑心烂肝,连狼都不如的东西。”

    任族长匆匆赶来,这一宿加上一早上,他也没合眼。

    不知他和宋阿爷谁岁数更大,只能先上前抱拳道:“都是一个村的。”

    宋阿爷瞪着任族长:

    “眼下又说是一个村的了,才闹事那阵,你们怎不想着是一个村的?”

    “往后,我丑话说在前,谁要再敢不分青红皂白惹俺们,小子们。”

    阿爷身后的一帮小子们,齐齐呵道:“在。”

    “打上门,像打狼一样,打他们!打他们也白打,咱上面有人,怕他们个鸟。”

    阿爷说完就一挥手,带着一群雄赳赳气昂昂的小子们上了桥,回去了。

    心想:

    没一个好饼。

    气死了都要。

    要没有小将军。这可真是水是有缘的,树是有根的,小将军路过喝水原来是有原因的。

    要不是他们自个自力更生强了些,手里有些银钱了,买得起那些铁耙子,打了狼,他们一定是死在那面,都没人给收尸报官。

    他们要是再不站出来,被这么冤枉还不出声,下回就得让那些人骑脖子上拉屎了。你说跟他们有啥关系,两伙狼。

    别往后摸过去摘他们辣椒吃,还得以为他们是好脾气呢。

    与此同时。

    奉天城的几名守城兵,正在揉眼睛:背筐的那个是谁呀?

    他们以为看茬了呢。

    还是守城官几步蹿过来骂他们,几名小兵才反应过来,纷纷跟在守城官的后面,一起追赶陆畔:“将军,将军,您下马,我背筐吧。”

    马老太糕糕兴兴店。

    这回轮到陆畔以为自个走茬地方了。

    只站在门口就微拧眉,围这一圈“绿”是松吗?那为何松只被修剪到腿弯的高度,且上面被剪得齐齐整整。

    大德子出来,看到陆畔,吓了一大跳,当即就跪下了:“少爷。”

    “今日打烊。”陆畔瞟了眼带“画”的牌匾,改天再来看。

    啊?大德子等马走出去才反应过来,少爷这是帮着捎口信?

    国公府二门处,从陆畔进来,就一排一排人见到他行礼。

    而他归来的消息,也一道门又一道门的传向各院。

    “珉瑞给祖母请安。”

    “到近前来,可还好?”

    陆畔还没等回答,外面通传,国公爷也来了。

    可见,当祖父的一听孙儿回来了,也在书房坐不住了。

    陆畔抽空对顺子道:“去做个辣椒酱,端上来。”

    啥?少爷,我?

    我只会吃啊。

第三百零八章 物资(二更)

    顺子两手拿菜刀,一边剁辣椒,一边流眼泪。

    小全子被呛得捂住眼睛,“啊啊啊,啊欠。”

    “给我滚一边去,你口水喷到这上面,还怎么做。”

    小全子怯懦地缩了缩脖,心想:我滚哪去,不是你叫我进来烧火的嘛。添了一把柴,往后站了站。

    没一会儿,小全子又不得不上来提醒:

    “师父,你油倒多了。”

    “师父,嗳呦,您怎么不擦擦锅就放油。”

    只听厨房里,水遇到油,立刻响起劈里啪啦的声。

    顺子当即手忙脚乱,一手锅铲子,一手大锅盖,盖上不对,不盖也不对。

    门外,被赶出小厨房的几个婆子,满脸无奈。

    顺子那个死心眼的,非说少爷指名让他做,就不能换她们手。

    而且还说她们:“你们又没吃过。”

    是,她们是没吃过。

    那她们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嘛。不就是炒个菜。

    小全子又在里面喊上了:“师父,别再放盐了,这这这,你放几勺啦?放了酱好像不用放盐。”

    顺子在烟熏火燎中骂道:“早你不提醒。滚滚滚滚,我瞧见你就来气,用不着你了。”脸上的泪没有擦干,辣椒下了锅更是刺鼻子。而且这手,擦完眼泪流得更欢。

    其实辣椒这事,别说顺子了,就是宋福生都纳闷,他家辣椒咋就这么辣。

    明明就是正常的小辣椒,还不是那种纯辣妹子。

    空间里,红色的,干的,做鱼的时候,掰碎了放些借味用。

    结果就很辣。

    以为种出的绿辣椒,在没变红变干时,不会那么辣。

    之前,宋福生还想着,种出绿辣椒,包饺子馅备不住也能对付用呢。但真正种出来才知道:不可能。放饺子馅里那得什么味啊。至多炒菜用。

    小全子一听,不用他了,那就别往上凑找骂了,而且辣椒酱也要出锅了,就要转身出去。

    顺子又忽然叫住他:“你等等。”

    小全子背对顺子时,挤眉弄眼撇嘴,一脸嫌弃,但转过身就像会变脸似的,一脸喜笑道:“嗳,师父,您说。”

    “找些旧衣服。你们这些小子,有旧棉袄不穿的,都给我收上来。问问那些当值的。”

    “呦,师父,您这是?”

    “我要送人。”

    顺子替宋富贵心酸。

    吃饭时,他问宋富贵,你这棉袄被狼抓坏了,怎的不换。

    宋富贵说,没换的。

    宋富贵还说:

    “就身上这件被抓坏的,还是捡我福生兄弟的呢,害的我福生兄弟没了换洗棉衣。

    之前我自个的那件,掉地窖里烧着些,一边袖子被烧的糊了半片。

    后头,进村收大瓮,村里正的儿子非要揍我,一把给我扯起来,又给我领子和前大襟扯碎了,差点光膀子家来。”

    听的顺子好生心酸。当场拍了拍宋富贵的肩膀说:“唉,你的衣裳应是太破遭了,要不然怎会一撕就碎”

    这不嘛,顺子回头就打算要收一些旧棉衣,他们国公府这些小厮的棉衣也是挺好的,给那伙人送去。

    “祖父,怎么样。”

    真是难为死国公爷了,一把年纪,要被顺子的手艺死,又咸又辣,急忙喝茶。

    “祖父,我想让那伙人多种一些,给精良部队配备。”

第三百零九章 一更

    关于辣椒。

    吃的国公爷嗓子都不舒服了,又又辣,直咳嗽。

    本来想多问孙子几句的。

    比如:那伙人机缘巧合得到的种子。

    机缘巧合,是不是很有合理性?

    这个世上,虽然有句话叫无巧不成书。但是一生的经验告诉他,其实没几个很“巧”的人,最终事实总会证明,“巧”里面带着猫腻。

    比如,也想问:

    如果辣椒这个东西,真的对王朝有帮助,能在北方军出征起到抗寒的作用,孙子你为何不叫他们上交种子,交与军户种植。

    好,你说,眼下没有那么多种子。

    那明年,让那伙人以适应点的方式种植后呢,之后总该有甚多种子能够大面积栽培了吧。

    可珉瑞你为何在听到这个提议时,竟皱了下眉。

    对王朝有利的事,为何要皱眉。

    他怎么感觉孙子很护着那些人,很想问问孙子:他们有什么过人之处让你瞧上了?

    可最终国公爷什么也没说。

    一是,嗓子眼发痒,说话会更想咳嗽。他手里也有公文要看。

    二是,今日珉瑞归家时已很晚,今日是节,还没有去他外祖父那里看看。那头也在盼着。

    先头下朝时,还特意等他,问了他:“珉瑞回了没?”

    陆畔出了祖父祖母的院子,回了自个的院落。

    内室里,四个小厮早已准备好换洗衣服等待,他匆匆换了件衣裳,又赶去母亲院落请安。

    带着母亲提前给准备好的礼物,问母亲要不要一起去,母亲说,“不行,晚上有家宴,你父亲本就不在,我要陪你祖父祖母。给娘捎句话,就说我后日过去。我儿呀,你也早些回来。”

    就这样,陆畔坐在马车里,又赶往外祖家,关府。

    关府从二门就开始兴冲冲往里传,仆人们都一脸喜色:“珉瑞少爷到,珉瑞少爷到。”

    一声声传进内院。

    ……

    这天,陆畔直忙到天黑透了,才回了自个的院落。

    顺子以为,少爷应该会休息了,这些时日,本就没休息好。却没想到,陆畔换了衣裳后,竟去了书房。

    坐在书桌前,拿出了那几张纸。

    写写画画,誊抄宋茯苓的设计图。

    将今早和宋茯苓讲的那些补充上。

    这两个图,虽然画的还不错,但是在他眼中,很不专业。他认为,也就他能看懂。

    半个时辰后,顺子在旁边偷摸打了个哈欠,困得眼泪都下来了。

    就在顺子用手捂着嘴,哈欠还没完全收回去时,陆畔忽然站起身。

    “少爷,是要歇了吗?”

    呜呜呜,没一会儿,顺子差点哭了。

    只看,后院某个屋子里,屋子的正中放个大火炉,炉边架一风箱,顺子正在拉风箱。

    炉膛内,火光直蹿,里面有铁器正在火炉中烧红。

    顺子累的满头大汗一边拉风箱,一边在心里不停吐槽陆畔:

    我的少爷啊,我心口里祖宗一样的少爷啊。

    旁人家那少爷,后院的房子里装的都是:一号小妾房、2号小妾房,3号小妾房。

    您的后院,器械房,组装房,锻造房,火药房。

    人家那些少爷,大半夜的,来了后院都是为钻热乎被窝,去各种各样的大美人房里,耳鬓厮磨。

    您哪,带着我,大半夜的,来了后院,打铁。

    此时,陆畔光着膀子,只下身着裤。

    身上的肌肉一览无遗,在火光的照映下,身上泛着古铜色的光。

    他正站在大铁墩前掌锤。

    一锤又一锤砸下,挥汗如雨。

    他对感兴趣的东西,喜欢自己制作,每当成品出来,总会有种满足感。

    且他认为,只有亲自参与,自己伸手动手的过程中,才能有所启发,也能静下心思考。

    直忙活到,顺子已经靠在墙上睡的哈喇子流下,半张着嘴睡的不知身在何处时,陆畔才用帕子擦身上的汗,招呼顺子回院。

    一种用铁打造的,能起到比铆接还要结实的零件,被陆畔给打造出来了。他也是受宋茯苓那两幅图的启发。

    陆畔躺在浴桶里,一边惬意地泡澡,一边将新打制的像螺丝纽一样的零件举了起来,他就看,脸上带笑的看。

    看着看着,脑中忽然闪现今早宋茯苓和他说话的那一幕,以及:

    嘴不大,却甚是能说。

    眼睛总直勾勾瞅人。

    那阵他都抱起米寿要出门了,她还瞅他。

    一笑起来就……

    恩,笑点很低。

    也不知他咳嗽有什么好笑的。

    陆畔顺手拿起皂角闻了闻:不是这个味儿。

    他确定,也不是姐姐们往脸上头上抹的香味,不是母亲院子里,那些丫鬟们身上飘得乱香,那些人抹得香都杂了,熏人得很。

    一向不喜欢洗澡有人伺候的陆畔,给自个打上皂角。

    打了一身沫子后,他又重新仰躺在浴桶里,又重新举起手中的“螺丝钉”看,脑中已经去想别的了。

    比如:这个东西,能改良在他哪个炮筒子上。

    “嗳呦,这天,可真是能冻伤人。”马老太带着几人进店。

    宝珠急忙放下擦柜台的抹布,拿起笤帚迎上前,给马老太她们扫雪,扫身上雪,扫脚上的雪。

    地板早就擦完了。弄得田婆子说:“你这孩子,等我来干啊,我就是干这个的,别给手弄糙了。”

    大德子还有小高她们几个,也在后院忙上了。

    大德子给拉脚的牛喂饲料,准备水。

    高屠户大儿媳她们,稍微缓一缓冻透的脸,就去后院将牛奶桶和各种蛋糕一趟又一趟往店里搬。

    宝珠说:“我以为你们今儿也不一定能来店呢。起早起来就瞧见,外头雪下的更大了,我都担心雪大封路。我哥出去扫了好些回雪了,可等会儿一瞧,又能踩出雪印子了。”

    马老太说:“怎会不来。昨日就打烊,耽误挣多少钱,也影响老主顾订货不是?一次两次有事耽搁说的过去,只下雪就不来,这店就别开了。”

    田婆子也告诉宝珠道:“俺们家里那几个队伍,比俺们出来还早。她们没有牛车,全靠手推。你还别说,半夜起来一瞧,这雪下的,半夜天竟是亮的,竟比晴日能看清路。”

    半夜就出发,天哪。

    之前,宝珠只觉得这伙人太幸运了,竟遇到了她们小姐,遇到打着灯笼都难寻的好事,其他没啥感受。但越接触这些人越觉得,生活挺不容易的,别看挣得挺多。

    小丫头一边将昨日一品轩和茶馆那几家老主顾订的外卖单子递给马老太,一边急忙扫听道:“昨日,你们到底是因为什么耽搁了。”

    因为什么呀,给你看看,好东西。

    马老太伸出胳膊,露出手链:“狼牙,搁家打狼来着。”

    “嗝,”差点没给宝珠整吐了。

    “你看你这孩子,就是不识货。你晓得不,一只狼只有四颗獠牙,我,一人就戴了一头狼的。”

    马老太一脸,你瞧瞧我,是不是高端大气上档次了的模样。

第三百一十章 二更

    以马老太为首,在大伙的心目中,狼牙和狼皮在他们百姓心里真是顶好的东西。

    就比如狼皮,外面有多少土财主想花银钱买啊。

    他们老百姓,虽然说不清狼皮为何会治病,但是老祖宗一辈一辈传下来的生活智慧,使得他们晓得:

    狼皮治风痛。

    尤其是腰、膝盖,风湿疼起来让人咬牙。

    有了这个,铺上盖上,长期围上,御寒且治风湿。

    另外,长期起不来身的老人,身下要是能垫上一整张的狼皮,免生褥疮。

    那才怪呢,铺上这个,就不生疮。

    这是狼皮治病的效果,其实御寒治病,在古代老百姓的眼中,倒成了其次,主要是辟邪。

    是的,不止狼牙、狼髀骨辟邪,狼皮也辟邪。

    镖局的人,就很是稀罕这种东西。

    据传,走镖的那些人,晚上睡熟了以后,打比方有歹徒进来想伤他们,如果能拥有一整张狼皮在身上盖着或是铺着。

    在他们有危险时,狼皮脖子上的毛,就会立起来。

    刺熟睡之人的后颈或是脖子提醒。

    此事,真假不知。

    起码在宋茯苓心里,就觉得是以讹传讹。她认为:皮都从狼身上扒下来了,没有了意识,怎么会立起来,歹徒进来开门,一股风吹过,是风刮得毛立起来的吧?

    不过,就因为有这个传说,大伙当宝贝似的,就非要给宋福生扒下来一整张带着狼头的皮,有眼睛、尾巴、耳朵的那种整张皮,看起来格外吓人,想让宋福生垫着。

    吓得宋茯苓,私下瞪着大眼睛警告她爹:“爹,你要是敢将那东西铺在咱家,我就带米寿离家出走。”

    宋福生当即表示:“放心吧,我不要那玩意儿,倒给我俩钱,我都不铺。”

    人,只听人讲故事,汗毛都竖起来了,做梦都是打狼片段。

    当时宋福生说完这话,钱佩英莫名其妙眉开眼笑。

    因为她了解自个的男人啊,心想:你瞅孩儿她爹那个怂样,怂得那个可爱样。

    所以说,狼皮在大伙的心里,是好东西。

    至于狼牙和狼髀石,后者也就是北方人俗称的噶啦哈,广大古代百姓,就更清楚辟邪的意义了。且他们深信不疑。

    狼髀骨比狼牙还难得,自然得给孩子们。

    比如,多灾多难的蒜苗子,身体瘦巴巴的小蔫巴,大富大贵的小米寿。

    没错,米寿已经在逃荒这伙人的心中,正式成为金贵娃的代言人。能不金贵嘛,都得拿着当宝。你瞅小将军这趟来,走哪抱哪,吃饭也放一边让陪着。

    得给这几个娃娃配上狼髀骨。

    带上,小孩睡觉不毛楞。

    宋阿爷特意用红线亲手给串上的。

    其实也有宋茯苓的。

    但是胖丫同志,反抗意识极其强烈,任由大伙磨破了嘴皮子,她也不戴。

    她说:“我本来睡觉就没毛楞过,一向沾枕头就着。”

    这话,大伙信。

    逃荒那时候睡露天地,胖丫都能睡的呼呼的,行啊,不要拉倒吧。

    也就是说,分吧分吧,你一颗狼牙,他一颗髀骨的,马老太能拥有四颗牙的手串,怎会不骄傲。

    别不识货,她独一份。

    宝珠吓的,攥着手里的抹布,往后退了两步:“那牙,都裂了,还戴呀?”没听说过戴这种东西让人非说好看的。

    马老太啧了一声,挥着手,坐进收银台里回道:

    “咱人的牙不也得裂嘛。

    裂的才好呢,说明它岁数大了。

    我告诉你,越岁数大的狼牙,越能镇住邪性。

    昨儿下黑,我这些年也没睡的那么香,她们几个婆子起来,我竟不晓得,睡得呼呼的。

    行了,不戴了,放店里吧,好东西留店里,店好才叫真好。”

    “啊?”宝珠瞪大眼。

    马老太说:

    “啊啥,你怎跟我小孙女一个样,竟不信这些呢。

    要信的。

    俗话说,好船怕风,好命怕冲,有些事,你不信邪能行嘛?

    以往我命就没好过,这回妥了,能好好提提运气。

    你瞅着吧,咱有了这一整只狼的四颗大獠牙,往后那就会:好来好去又好收,多财多宝不多忧。”

    话音才落,一名管家模样的采买走进店问:“今儿个还打烊嘛?”

    不打了,蛋糕还没摆完呢,有货,您这是?

    “我是城东白家的,今日有客要招待,给多装些适口的。适合太太们和小少爷们小小姐们的,挑最甜嘴的装。对了,听说你们店里有种画兔子的点心?有多少?”

    今日只有三十五个大白兔卷。

    来者嫌弃道:“才那么些?这可不够,那你们还有什么啊,都装上吧。”

    马老太一听,恨不得当即喜得拍大腿,听听,听听,狼牙才摆在她收钱这地方,就进来一位土豪。

    本来还以为今日下大雪,买卖会一般呢。

    像是该着马老太有这份财运似的,这位土豪没等送走,大伙都忙起来,给装货,又进来一位采买。

    他问的是生辰蛋糕。

    高屠户儿媳,以为来者是要抱抱四兄弟那种奶油蛋糕,还给推荐九宫格呢,人家说不是,就你们外面挂的画,要那个十两银子的。不是得提前预定嘛?他特意来的,后日就要。

    马老太:哎呀娘,十两,你们都敢吃。十两,竟真的有人买。她以前才卖不到一两银。

    王婆子小儿媳当即抄起画册就出来了,让人家看图说话。

    宋富贵他婆娘,也立刻就进了厨房,给这两位采买热牛奶喝。

    奶茶是不能奶茶的,茶贵。

    奶是没问题的,白送。让人进店坐,一边喝口热奶一边等她们打包。

    喜的田婆子,直在心里后悔:昨儿,就应该来,不该打烊。打完狼现烤几锅就来呗。能卖几锅也中啊。你看看今日这买卖,说明昨日少挣不少钱。

    不止俩采买,后头又前前后后加一起来了六个人,不过后头是散客,进店还有些拘谨,怕将地板踩脏,脚上全是雪。

    但满店里的人都是一副,欢迎光临,必须往里走的热情劲。

    地板怕什么的呢,那东西就是让人踩的。又端热水,又让坐着,让喝着热水挑糕点。

    一品轩的店小二,也来了。

    说是掌柜的打发他来的,问问家里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昨日为何没开门。

    茶馆的也过来了。

    马老太一脸抹不开,真是抱歉,昨日给你们的鼓捣耽误了。

    没错,马老太没给这些老主顾涨价,鼓捣以前多少钱,眼下卖那几家还是多少。

    不过,就这几家是这价。

    在店里,一小块古早,就卖18文了。

    隔壁书肆也来了小二,说是帮忙给在书肆里的男客订的。到了晌午,那些书生要买糕点垫饥。

    当送走了这一拨又一拨的人,得,又提前卖空了,展示柜里没了。

    马老太数着钱,眼睛笑得也没了。

    挣钱了挣钱了,她都不知道怎么去花。

    以前数铜板,现在数碎银子。

    心情,莫名有些膨胀。

    要知道今日卖出的可不是陆三小姐帮忙,都是纯纯的客人。

    高兴的她摩挲着狼牙,直念叨:你好好的,给不好的东西都挡在外面,挡住小人,我这运气自然就提起来了。到明年,你表现好了,我给你们几颗镶边。

    村里。

    也有人为了这些狼,特意过了河。

    任族长和他的几个儿子来了。

    今儿,任族长也不是为村里事来的,是想求宋福生他们,卖给他狼心。

第三百一十一章 你跟我走一趟(一更)

    别看昨日宋阿爷将任族长也捎带着骂了,但是大伙记得最初刚到这里落户时,任族长帮他们寻了打井的人。

    在外面,也扫听过价格。

    任族长帮他们找的那伙打井人,确实给便宜不少。

    打井人当时还一脸不乐意的提过,要不是看在任族长的面子上,钱不钱倒是其次,主要是进入十一月井不好打了,要比其他季节多费力气。

    不仅要给带来的那些小工多发银钱,而且一旦要是没打出水来,白忙,你们作为主家不会给结算工钱的,带头人却需要承担白发工钱的风险,不够费劲的,人家不愿意接活。

    全是看在任族长的面子上。

    所以说,大伙领这份情。

    先头还曾商量过,过年要给任族长买四和礼送去,还还人情,走动走动,吃水不忘“挖井人”嘛。

    眼下,人家来了,上门说要买狼心,说是买,咱能要钱吗?

    狼心又不像是狼皮,那东西不值钱。

    狼心狗肺嘛。

    狼心也比其他动物的心脏发黑一些。

    一般情况下,要不是家里实在困难到不行了,尽量都不吃狼心。

    当然了,那是指一般人家,广大百姓。

    像他们这伙人,自从有了逃荒的经历,当初就差没吃人了,管是什么肉也不舍得扔,拿什么都当宝,他们就没扔,想留着自个烀熟了吃。

    掏出心,也就没冻上,放灶房盆里,就打算今日吃来着。

    所以,任族长带着三个儿子来了,一提想买狼心。

    新鲜的狼心,大家伙就给端了出来,在盆里还直颤悠,软呼的。

    却没想到,任族长在见到一盆的狼心后,忽然伸手就抓,血糊啦的啊,放进嘴里啊呜一口就咬上了。

    艾玛,给宋阿爷吓得倒退两步。

    心想:俺们不要钱是不要钱的,可你别吓唬俺呀,最起码你得烀熟了吃,你也太生猛了。

    摆摆手,使眼色,让人去辣椒基地唤宋福生来。

    让最有本事的福生陪着他,壮壮阳气。

    宋福生要是晓得阿爷存的是这种心思,死活也不会来,他虚着呢。

    这不嘛,大伙忒实在,头茬辣椒都摘了送与小将军,秧苗够缓几天的,宋福生此时正心疼的在基地里数数。

    数一数秧子最下面的种椒丢没丢。

    当宋福生进了会议室,见到的就是任尤金眼神都不对劲了。

    说句不恰当的,抬眼瞅他那一刻,也像是泛着狼光。

    就像是现代的变态杀人犯,你给他抓了,他瞧你,你都猜不到他心里在琢磨啥。

    眯眼透着虚影,眼里带着笑,笑得很诡异,心思泛着蔫坏。

    “哎呀,您老这是要干什么。”宋福生急忙上前拦住。

    任族长的几个儿子也在往下抢狼心,不让老爹吃了。

    可不知为何,今日老爹的力气极大,往下抢很是费劲。

    “别碰我,都滚!”

    任族长一脸狰狰狞狞,满脸血污。

    本身穿着一身黑袍子,见人抢他狼心,立即张牙舞爪了起来,给凳子撞翻,桌子也撞歪了,疯癫了起来。

    他几个儿子按住他,有的干脆跪地上抱大腿哭道:“爹,您快回回神,买了不是为吃,您孙子?”

    任族长的大儿子还没说完,任族长就几个踉跄坐在了地上。

    再一抬眼时,脸上的血污混着泪,“后生,老夫谢谢你们,谢谢你们打死了那些狼,让我能在闭眼前,心里终于喘口顺当气了,”说着话,就作揖,像是要磕头。

    可不敢,那么大岁数了,再说也不至于不是。

    宋福生和宋阿爷对视一眼,俩人一起上前拦住。

    任族长的几个儿子也哭着告诉道:

    “你们不知,自打家里最出息的娃被狼毁了,俺爹好好的人,就日日睁眼起来骂狼,闭眼睡前骂狼。

    日日,从没有一日不这样。

    有时,你跟他正说着话,他忽然就咬牙切齿指着山的方向诅咒。

    一年一年的,啥心思也没有,写着写着字也能给纸撕碎在家里跺脚摔东西,直给自个气的直挺挺摔在炕上才算拉倒。

    都去医馆好些次了,就怕父亲,会活活给自个憋屈死。

    谢谢你们,你们不知我们兄弟几个多感谢。

    自从听说你们打跑了狼群,我爹好像才舒出去那口气。

    为啥村里死了人的那家出事时,我爹并没有及时拦住他们,只是在河边匆匆给截住。

    因为当时在家,老爹在笑,放声大笑,笑哭了都。”

    听的宋阿爷,心里也不是个滋味。

    搞半天,他们住的这片房子,竟是任族长他们以前住过的。

    狼下山,竟给任族长最有出息的孙子咬死了。

    白发人送黑发人啊。

    “快别说那个了,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人得往前看。唉,你不能总困在里面。”

    宋阿爷心想:

    就像他们这伙人。穷富,打心眼里也不愿意背井离乡,祖坟都在那面。

    这回出来,谁家没丢几个人?

    像福生他大伯家,以前最偏疼小儿子,眼下小儿子生死不知,又能咋,你还能不吃不喝天天骂娘?你得为眼下活着的人着想。

    他们这十五户人家,在这点上,就非常坚强。

    用福生劝他们的话就是:不是忘了,但不能折磨自己。

    任族长被几个儿子搀着,端着用盆装的几颗狼心,走到门口忽然站住脚,甩开了儿子们的搀扶,回眸时,似头脑终于彻底清醒了般,先用衣裳袖子将嘴上的狼血擦净,才盯着宋福生说道:

    “后生,我能看出来,你不是池中之物,你早晚会甩脱开泥潭。”

    宋福生:……这你就错了,我压根就不是你们池子里的,我是穿越的,我全家都是穿来的。

    任族长继续道:“任家村,不是任公信一人的。往后,你想作甚,直和我说,我虽比不过任公信,但再不济也是族长,老夫会给你撑着。”

    说完这话,任族长才离开。

    宋阿爷倒不乐意听了,指着那几人背影,过了好一会儿才急赤白脸道:“他说谁是泥潭子呢,他这不是里挑外撅嘛。福生啊,你可不行将我们扔下。”

    “哎呀,阿爷,人家就是打个比方,我往哪走。”

    “往哪走也得给俺们带着,我们得给你干活。”宋阿爷在后面笑道。

    没想到,没过一会儿,河这面又迎来一大家子人。

    就是挨着翟家的那户邻居。

    来了这,哭的都像是要背过气似的。

    先骂自个由于太伤心,就头脑发昏差些办了错事,误会了大伙。眼下也晓得了,要没有你们,村里不定会死多少人。

    又哭嚎着说,求求你们给几颗狼心,想买了泄愤。

    家里当家的,被狼背跑了,指定被吃的骨头也不剩,外面又下大雪,已经进山去寻过,啥也没寻着,连只鞋也没翻到。

    这种死法,太惨,尸体都没有,棺材要盖不住,恨啊。

    就这么的,宋阿爷又白给了这家人两颗狼心。

    要啥钱啊?接这种钱也闹心。

    之后,当死伤很多的翟家人,前后脚也来讨要狼心的时候,宋阿爷没等他们哭呢就往回撵。

    一是,你们家虽然死人了,挺惨,但是别以为俺们忘了,就是你们家受里正家挑拨要打上门。

    还是那句话,这是没成,要是让你们真讹上了,来这里一顿又扒房子又闹事的,眼下该哭的就成俺们了。所以俺们这伙人,对你们并不怎么特别同情。

    俺们可以给任族长,也可以白送给你们邻居家,觉得那家死人最冤,就是不想给你们。

    二是,也真没有了。

    算算吧,任族长之前跟疯了似的,只生吃就造了仨,又拿走了六个。

    因为不止是任族长的孙子,当年被狼活生生嚼吧了,当初住在这一片的村民,有的被咬伤,没挺过去就死了。

    有的至今腿残疾,脚脖子当年被狼咬掉了。

    古代人又讲究,祭祀也好什么也好,除了猪头不摆双份,其他都要成双成对。

    这就九个没了。

    又给了老翟家邻居俩。

    所以说,十一个,真没啦。

    你们老翟家,就是下跪,膝盖骨跪秃噜皮,俺们也拿不出。

    而且顶反感这种又跪又哭嚎上门,难为别人的。

    宋阿爷拎着扫帚,一边挥着一边撵:“快走吧走吧,真没有了。”

    宋福生叹气,对阿爷说:“不行了,不能留了,赶紧将狼皮卖了吧,别留在手里头,凭白得罪小人。这个也来,那个也要的。”

    又问阿爷:“您老留块狼皮吧?岁数大,垫上免得腰腿痛。”

    阿爷呲牙,孩子是真孝顺。

    但心想:他是啥身份啊,他铺狼皮。一块能卖不少银呢。

    有那银钱,给他们这个大家庭,添置些家伙什。

    他们一针一线一锄头都得买,明年种子也需要买,用钱的地方多着哪。别看眼下挣得多,吃饭的人也多啊。

    怕提舍不得钱,福生会说,不差那几个钱,宋阿爷回道:“我不留,赶明下来狼,咱再打吧。”

    宋福生:“……”

    “三叔,家又来人啦!”宋金宝脸上带伤,跑过来喊道。

    脸上的伤,是金宝在头天夜里,听说狼来了,抱着他奶给买的糖就要跑,没注意脚下,直接大头朝下从炕上摔下来的。

    又谁呀,真是烦死,总是数一半种椒就来人,又白数了。

    “啊呀,你怎的来了呢,快进屋喝口热乎水。那面的事,还没处理完呐?吃饭了没?”

    齐鸣下了马,脸上带笑道:“宋哥,我就不进屋了,你跟我走一趟。”

第三百一十二章 口碑极好(二更)

    宋福生猜到齐鸣来是为什么了。

    他进屋脱下干活的破棉袄棉裤,换上了一套书生打扮的长袍。

    给头发也重新整理了一番,扎起来盘上,用布包上。

    换衣服时,宋阿爷和高屠户进来了。

    没等这俩人关心地问:“为么要给你带走?”

    宋福生就问阿爷道:“您老,想不想当里正啊。”

    宋阿爷惊愕,瞪着宋福生带笑的脸,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老爷子福至心灵。

    但他却摇头道:“不当,我才不操那个心。”

    “那您老不后悔?他这村,可比咱以前那村还大。”

    “不后悔。就你们几个,都不听话呢。”老爷子说完,撇撇嘴就走了。

    高屠户笑容满面望着老爷子背影道:“谁没听他话了?这不是胡说嘛。”

    宋茯苓站在河边,又憋不住笑了,眼睛弯弯。

    因为她爹笨笨咔咔上马,上了桥后,齐捕头一声“驾”,她爹登时就搂住人家腰了。

    “来,娃子们,跟姐姐打出溜滑嘞。”

    童谣镇,县衙。

    宋福生头一回来。

    看什么都新鲜。

    虽然记忆里有去县衙见过县令的镜头,但那不是“本人”呀,这不是他真身头一回嘛。

    不过,在外人眼中,宋福生此人,在进入县衙后,并未东张西望,表现文质彬彬、极其得体。

    县丞在拐角处,摸了摸胡须,心想:果然,清隽之姿,难怪能得贵人眼。

    “宋子帧。”

    “草民见过大人。”

    大人一点也没有架子。

    作为县丞,在宋福生眼中,也就相等于是现代的副县长或是办公室主任,在封建等级制度下,竟虚扶他一把,让他坐。

    且县丞也一并坐在茶几的另一端,并没有坐在办公桌前,还一口一句称呼他为子帧,叫的甚为熟稔。

    半个时辰后。

    宋福生出了县衙。

    齐鸣迎上前道:“恭喜宋哥,这应不止是县丞的意思,我猜也是县令的意思。”

    “恭喜啥,我给回了。”

    “为何?”

    宋福生一顿吹牛。

    一副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的样子。

    他说他不当里正是因为,等真正的稳定下来后,房子也盖完就要刻苦,不能分心。

    他们那伙人里,阿爷倒是当过里正,对那套业务熟,可是他并没有推举。

    因为咱毕竟是后来的,人生地不熟。远了不说,只那些人家叫什么名,咱就记不住。

    宋福生谦虚的笑着,还说道:

    其实将来如果真有那个能力,即便不当里正,也可以为村里多做一些事嘛。

    为村为民,不一定自个非得是什么,每个人都可以。只要你有能力,只要你想做。

    所以县丞问他,他推举的是,他眼中为村里更办实事的任族长。

    这一番话说完。

    齐鸣比之前更加敬佩宋福生。

    齐鸣眼中的宋福生:既有读书人的高品,又带着淳朴人的至诚和脚踏实地。最难得的是那份心胸。难怪。

    “宋哥,小弟佩服。”

    “嗨。”宋福生一挥手,一副深藏功与名的模样。

    其实心里在琢磨:

    靠,他都拒绝当里正了,那为何两日后,打狼的部队要来了,竟是兵部出兵,竟要住他们那啊?还让他们务必配合。

    这种任务,为何不是进村去住啊?村里头有公款。

    唉,供那些大兵吃饭,得多花多少钱呐。

第三百一十三章 他,不差钱(一更)

    宋福生好不容易来回童谣镇,指定是不能说完事就走。

    他还有别的事要办。

    拜别了非得要送他的齐鸣。

    宋福生就进了药房。

    他想着,家里要是有瘫炕上的老人,能舍得给老人买狼皮铺的,指定平日里也常会去药房给老人买药。

    去那问问呗。

    事实证明,是有,药房有它自个的销路。

    你只看药房先生的反应,就知道没猜错。

    “你有多少张,是整张不?带眼睛鼻子的?”

    “有九张,是带眼睛鼻子的。”

    “半吊钱一张。”

    宋福生一摆手,快滚犊子吧,拿谁当屯老帽呢,以为他很缺钱吗?

    账房先生站在门口吆喝:“你要是硝制好了,一两一张,不能再涨了,这是最实实惠惠的价。”

    发现宋福生没有停顿一下的迹象,药房先生一咬牙,冲背影又喊道:

    “一两半一张,你去谁家也不会给你这个价了。”

    “隋哥。”

    皮货商老隋打开小木屋的窗户,探头一望:“嗳呦兄弟,多久没来啦,快进来进来。”

    老隋急忙捅炉子,将压住的木炭火又给捅得旺旺的。

    “你这不错啊,还弄个木屋卖货。我看旁边那几份也是,怎的,你们这木屋是官府统一发的啊?”

    老隋切了一声:

    “美死俺们。

    只是允许冬日里,摆摊的搭屋。

    凡是搭屋的,税银又得多交半吊钱,说咱占的位置大。

    多交也得交啊,不搭不成,是不是兄弟?

    你总不能让买货的连手都伸不出,一伸出来就冻犟,他还买个屁。”

    老隋边说着,边将炉子上用泥锅烧的水,倒进小盆里,递给宋福生:“喝,暖和暖和。”

    宋福生接过来放手里捂着:“那你这一日下来,费用真不少。”

    老隋点头。虽说开张一次,利润能顶十天半个月,但是有时候也不好碰冤大头:

    “可不是,日日撅在这小屋里,等啊等,恨不得每日睁眼就烧香拜佛求开张。

    兄弟你别笑,老哥说的真是掏心窝子的话。

    不信我给你算,每日的税银先不提,你再瞅瞅我这炭。

    最便宜的炭还得六文钱一斤,一斤没几块,眨眼就烧没。

    木屋又不是正经房子,你不熏着炭,一会儿就冻透。

    卖柴火的冬日也不来了,再说你瞧瞧我这屋,屁大点地方,也没地儿放柴火,咱木屋加大,人家又得过来多征你税银。

    为了省啊,过了头午,上面下来的采买该走的都走了,确定今日挣不了大钱,我就不烧了。

    不舍得关门,我就在里头冻得抱膀。

    火炉子一旺,我几文钱就没啦,一旺,几文钱就没。”

    宋福生劝道:“冬日虽说费些炭钱,那也比旁的季节强,正是需要毛皮的时候。不提那些大户人家,就日子稍好些的也会给当家的买。隋哥何必让自个遭罪,要是冻出毛病,哪多哪少。听兄弟的,该烧就烧。对啦,炭怎的卖如此贵?是木炭?”

    “是木炭,最次的。”

    宋福生笑了:“不可能是最次的,我家那炭才是最次的。”

    “你家也买了炭?兄弟,靠山不砍柴,你买炭作甚。”这么不会过日子呢。

    “不是,哥,是俺们自个烧的。”

    “啥?”

    没一会儿,老隋就出了木屋,招唤其他几个木屋里的老板,他旁边有七家卖皮货的。

    得说,老隋会做人。别看和他们是同行,同行是冤家啊,但是他和那几家老板都有面子情。

    叫进来就说木炭的事。

    老隋贼能忽悠,愣说他兄弟家是开木炭窑的。小窑,才起步的那种。

    宋福生拦住,怕继续吹牛该兜不住了:“几位老哥,我家的木炭吧,就是自个造的。烧起来,指定是不如……”

    宋福生瞟了眼老隋的泥炉子,此时彻底燃起来了,在呼呼往外冒黑烟。

    一边顺手将小木窗打开,一边及时改口道:“应该是比这个炭,差不太多,都能对付用。”

    “多少文钱?”几个人只关心价钱。

    “隋哥在这,就冲隋哥,咱糊弄谁也不能糊弄几位老哥。你们买这种炭六文钱,我们自个造的,就别六文了,三文钱一斤,也没多少,卖没拉倒。”

    哎呀,人实在。

    其中一位立即道:“我二哥就在这县里开面汤馆,你多给送来些,我问问他,他备不住也得要。”

    老隋也道:“老王,你常买包子,待会儿你也去问问包子铺要不要。”

    古代没有暖气,盖大面积的火墙又占地方。

    不像农村,可劲儿盖,城里寸土寸金,小饭馆恨不得屋里全摆上桌子支应客人。

    但是到了冬日,外面天寒地冻,客人进来要是说冷,每家就需要准备些炭盆子。

    小饭馆也得准备啊,给刚进门的客人暖暖手暖暖脚。小买卖又利润薄,也不可能用好炭。

    宋福生送走了几位订木炭的老哥,让冷风一吹。

    他不是来卖炭的呀。

    “隋哥,我是来问问你,你手里有没有客人想要狼皮?”

    “一张?”

    “九张。”

    “哪得来的?”

    “山上下来干死的。”

    “干干、干死九头狼?下来狼群啦?”

    “不是,是干死十一头,送人两张。”

    老隋:“……”

    “硝了嘛?”

    “硝了。我姐夫硝的。”

    “不是,兄弟,你们这伙人咋啥都会呢。”

    宋福生嘿嘿笑了。

    老隋想了想:

    “都给我送来吧。

    我告诉你,卖这种皮子,不能着急,你得碰。

    你卖镖局行商的,他们走南闯北。

    山里那些傻汉子,丢半条命卖与他们,卖得甚是便宜。他们给不上价。

    你卖药铺子,那就更不行了,那些人只会给个卖命钱。

    这都挣不上好钱。

    咱得寻那些稀罕这物什的地主老财。

    狼皮不道,但虎皮,他们能出到一张至少二十两以上。还有人卖过五六十两呢,这都属于慢慢碰,遇上对的买家了。

    我寻思着,咱狼皮怎么也得五两八两的吧,卖好了,运气不错,虽不如虎皮,搞好了一张也能十几两,信得过我不?”

    宋福生说:“隋哥,你说的这是啥话。”

    老隋也嘿嘿笑:

    “哥先给你拿五十两揣着,啥时候狼皮卖没了,多卖了,人家给我银钱,我就给你补。少卖了,你退给哥。

    就是别着急,九张,不是着急的事。

    话说,咱真得卖上价,这都是玩命挣的。要是一张只卖三两二两的,你们好些人打狼,分吧分吧也没有多少了。再去掉被狼伤着的药钱。”

    “说的就是这个理,卖少了还不如留着。”

第三百一十四章 像梦一样自由(二更)

    不如留着。

    这话,老隋以为宋福生是为男人面子才说的。

    虽说宋兄不爱吹牛,但是哪个男人在外行走没吹过牛。

    要知道,九张,不少钱呐。

    可当他跟在宋福生身后,来到“马老太”门店前,老隋:“……”

    马老太糕糕兴兴店,他还真晓得。

    隔壁皮货商老王,给家里小儿买糕点,回头当稀奇事说过。

    县里开了家新的点心店,牌匾竟然带个人像。

    卖的也是那种稀奇古怪的,连瞧都没瞧过的,甚贵。

    据传童谣镇的只是分店,主店在奉天城的中街上,中街啊,有二层楼的那种。

    郭婆子眯眼瞅,认清了,挥着手里的白抹布:“嗳呦,福生你怎来啦?家里出么事啦。”

    “没出事。”

    宋福生指着郭婆子,给介绍道:“这是我大姨。”

    老隋急忙叫人:“大姨。嗳呦,这是大姨开的店啊,了不得,我听说过。只是在一个县里,我竟不晓得。你瞅瞅这事办的,要早知道,开业我该来的。”

    郭大姨指挥齐二姨去倒水,戴着花头巾,笑得一脸褶子道:

    “您客气。也不是我开的,是俺家福生开的。俺们都是给他……”岁数大了,忘了那个词。

    她学啥新鲜词,都跟熊瞎子掰苞米似的。

    齐二姨端水过来补充道:“俺们都是打工的。”

    “对,给俺福生打工的。”

    老隋惊讶的瞪大眼,指着宋福生。

    宋福生笑:“怎成给我打工的了,是我娘开的店。”

    “奉天城,中街,二层楼那个,也是你家我大娘开的?”

    宋福生点头:“是,不过是和人合伙的。”

    在老隋心里,你别说合没合伙,他就知道宋福生你了不得。

    才来了这里多久哇,还是个乡下人。

    乡下人别说开店了,进城找卖力气的活都难找。

    前一阵还在为买冬储菜忙活,眼下却开了店,一开开几家。

    老隋震惊了好一会儿,忽然摇头,一脸无奈笑道:“兄弟,你再这么下去,让老哥哥只觉得,我以前几十年白活。”

    宋福生谦虚极了:“坐坐坐,不过是运气罢了。”

    又冲郭婆子道:“这是我隋哥,让你们认识认识是啥意思呢,往后隋哥收摊了,贵重的皮子,放他那木屋子不把握,存别的地方还得花钱。你给放咱店里,妥帖保管。回头他再来取。”

    老隋一说麻烦了,二表示道:“大姨,我虽没啥本事,但要是店里有啥急事,您就去二道街那一排木屋里寻我。咱这都是实在关系。”

    郭婆子说,实在关系,没毛病,她们早上来的也早,不用担心她们没开门,随时来取就中。

    宋福生给简单地介绍完,该告诉的告诉了,人家老隋那面也着急回去,他就要走。

    郭婆子和齐婆子舍不得大外甥。

    心想:你等我们一会儿呗,然后你推车回去,俺们就不用推了。

    宋福生:你俩想得美。

    “福生,你回去也搭不着车了,怎么着也是腿着走,就和俺们一起呗?”大姨挥着抹布再次挽留道。

    宋福生走的毫不拖泥带水,直接拐进了铁匠铺子。

    腿着回去?腿也要分怎么个走法。

    童谣镇出城口,宋福生将脚滑子穿上了。

    城门小兵探头望,还扒拉扒拉身旁的同僚:“你看那人?”

    宋福生两手攥着雪仗,稍微一使劲,杆尖插到雪里,脚滑子就滑了起来,瞬间滑出几米远。

    城门口,一个三个五个七个,纷纷侧目。

    有人甚至一直稀奇地望着,直望的宋福生的身影模糊了。

    脚滑子,是宋福生小时候的玩具。

    每一个七八十年代的北方男孩子,基本上都玩过这个东西。

    比赛,奔跑,疯闹。

    后来,他长大了,成家了,当爸爸了,女儿也会滑雪了。宋福生见过女儿的滑雪板,也见过女儿滑过冰。但他每每望着,总觉得女儿那一代的孩子,比起他们那个年代的人,总是差些意思。

    虽然他们小时候的装备差得很。

    但爸爸小时候的快乐,你想象不到。

    今日,宋福生心血来潮,忽然又想在山野间滑一次。

    不是在有距离限制的滑雪场,路上也没有速度极快的汽车。路上甚至都没有人。

    只有天、地、他,疯一次。

    宋福生一顿加速助跑起来,忽然举起雪仗,任由脚滑子恣意前行:

    “呜呜”学起了狼叫。

    路边树上的雪挂,似是被他吓着,雪在树杈上颤了颤掉落。

    “呜呜”

    就这么一路滑行,跑的冒汗了,宋福生竟看到前面空荡荡的路上出现了马车。

    真是功力不减当年,竟差些超车。

    宋福生猜测,前方马车停下,应是里面的人在尿急。

    古代人出行,要想解决生理问题,基本上都是用桶在车里来一泼。

    宋福生特意放轻动作,鬼鬼祟祟滑上前。

    滑到了马车后面。

    他听到车夫问:“老爷,可以了吗?”

    “稳着些,走吧。”

    没一会儿,车夫甩动起马鞭:“驾。”

    马车腾腾腾出发了。

    没人知道,车厢后面还拉拽着一个人。

    宋福生把着对方车厢的边缘,藏在车身后面,任由马车带着他滑行。

    这回更妥了,一点力气也不用使。

    他扒人家马车,扒了好一会儿。

    可惜的是,对方拐了,要是去他们村该多好,能给他带进村。

    到达一个坡度极大的下坡时:

    宋福生从上面举着雪仗冲了下来,脚滑子速度极快。

    他张开双臂吼唱道:

    “我要像梦一样自由,像大地一样宽容。

    在这艰辛放逐的路上,点亮生命的光芒。

    我要像梦一样自由,像天空一样坚强。

    在这曲折蜿蜒的路上,体验生命的意……嗳?嗳嗳嗳?”

    瞪着惊吓的眼睛冲到底,“啪”的一声,摔了。

    宋福生滚了好几滚,从心里往外的心疼自己,长叹道:嗳呦,我的胯骨噢。

    四处看了看,没人发现他这怂样,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起来扑落扑落身上的雪,摸摸头发:发型也乱了。

    将脚滑子塞进包袱里,包袱皮往前胸一系,俩手拿着雪仗当拐杖,这才一瘸一拐的往任家村的方向走。

    进村,宋福生就直奔任族长家。

    心想:

    你们不是恨狼吗?打狼部队要来了,你们不表示表示啊?

    任族长,你要当里正了,你知道是谁举荐的你不?

    他才不要白当好人。

    他才不要像大地一样宽容,像天空一样坚强。

第三百一十五章 一更

    宋福生来了任族长家,受到了族长家从上到下的热烈欢迎。

    有问他吃没吃饭的,有急忙去泡茶的。

    别小看那一声:“你吃没吃啊?”

    在农村,家家粮食不富足的情况下,能实实惠惠的留你吃饭,这就是拿你没当外人的意思。

    端茶水就更是了。

    要知道在古代,茶叶甚是贵。

    给倒茶,就相当于是座上宾的待遇。

    宋福生让都别忙,说会话就走。

    他和任族长在堂屋,俩人单独关上房门。

    宋福生先将事情讲明白后,就提出自个的难处。

    人吃马嚼。

    那些人还非要住在他们那片,咱也不道是因为啥。

    可能是离山边近,来回进山方便。

    估摸也是不想进村打扰百姓。

    任族长点着头,表示明白了:“要不,你们将房子空出来?你们搬出来,我给你们找地儿安排。”

    宋福生摇头:“不瞒您说,我们和人合伙开了点心店,炉子在那面,得日日做活吧?也种了菜,一种新鲜菜,是城里贵人给的,极为难得,要日日伺弄,离不得人。”

    任族长笑了。

    这老头子自从生啃了仨狼心,就像是解了心病似的。

    尤其是听说,任里正任公信那个王八蛋要下台了,眼前的后生又拒绝了里正的职位,竟要让他官复原职,还用了一个词比喻:完璧归赵。

    完璧归赵,这四个字,让他莫名感动,舒坦。

    当年丢了里正的位置,只因没有任公信的后台硬,被人硬抢走,对他来讲,像是一种耻辱。

    如今,这座大山,也快要从他身上搬下去了。

    所以,此时任族长的心态,已经不再是单纯的要以诚相待宋福生,而是要拿宋福生当自己人看待,当自家子侄看待。

    “我就知道,你们在那面没轻了折腾。

    往后不用防着我。

    也甭怕,甭管做什么,我在,就不会让村里人给你们捣乱。

    要是有那胆大包天,非要试试的,到时我可既是里正又是族长了,就别怪我不留情面,将他逐出任家村。”

    宋福生心想:怎么从这语气里,像是听出了期待?

    任族长不会是期待着任公信犯这种错吧?

    任公信还真就不能。

    没看到他现在只敢蔫坏吗?

    宋福生说:

    “所以啊,我们离不开。天亮到天黑,要一直干活,累差不多倒头就睡。

    过桥来这面住,去谁家也不近便。

    住,其实倒不是大问题。

    族长叔也在那面住过,你们以前盖的房子也尚算大,东西屋的炕,也早就拼拼凑凑搭上了。挤挤能倒出几间空屋。

    主要是吃。

    您老应该清楚,我们还在一个锅里搅饭,救济粮分到一起就没分开,也没法分。

    这么多人一起吃,平日里吃的只能算是填饱肚,要说好,可谈不上。”

    有些话,不用说透。

    任尤金是谁,活了一把年纪了:

    “是啊,万万不能给人吃那个。

    咱任家村,在外面也算是个大村,不能丢这种丑。

    还有马。

    也不知他们会带多少马,马的嚼用。

    以及铺盖。

    我曾听友人讲过,如果前方有城池,一般补给都是当地管。

    这次,他们是为咱们任家村造福,自然也要由咱们村里负责。”

    宋福生点头:

    “是啊,我听了信儿,考虑到这些,这不进村就直奔您这了,让您老帮忙给拿个主意。

    另外,我想着,族长叔,免除任公信的告示,应会先于他们到。毕竟村里不可以一日无里正啊。

    那么,他们这次来,也算是您老,接任里正之后的头等大事了。”

    任族长立即眯起眼,可不就是这样。

    经宋福生点透,任族长此时比刚才下的决心还大。

    村里必须要让人吃好睡好住好,他这个又重新挤掉任公信的新里正,也必须要比任公信强。

    任族长打算等宋福生走了,他就先召集族里亲近的几家商议。

    等罢免告示一来,他更是要召开全村大会。

    非得让任公信,以普通村民的身份参加。

    非要让上面的人晓得晓得,他可比任公信要拎得清,宁可这次自家搭银钱了。

    宋福生指着狗,问族长家三儿媳:“你一人能拽住它吗?”

    这要是换别的娘们就得翻白眼。

    至少大白胖娘们,就得翻白眼,然后还得采访宋福生:“就你这胆子,狗都怕,请问你是怎么打狼的。”

    任族长笑着挥了下手:“老三,过去帮忙按着,别吓着你福生兄弟。”

    他三儿子畅快地笑着:“没事儿,老弟,走吧。”

    宋福生这才溜边走出族长家。

    就先头,他敲门进院,忽然蹿出一条大狗,差些没给他吓懵喽。

    任族长还没有开会呢,河这面先开上了会。

    “开会呢,你剔牙?下晌是不是造了六个饽饽?别以为我不道,明儿你们几个只准吃仨。”

    宋阿爷挥手就打这些半大小子,又笑骂着:“一堆属貔貅的,只进不出。”

    高铁头嚷嚷:“太爷爷,你是不是就盼着俺们最好别吃饭,只干活?”

    “是啊。”

    “太爷,你不能这样啊。”

    宋福生坐在会议室的最前面,摆了摆手。

    干啥呢,快赶上自由市场了。

    “咳,静一静,静一静。”

    才静下来,马老太哐当推门进来:“么事啊三儿,给俺烤炉房都停啦。”

    忽然想起啥,一拍大腿:“你要发钱啦?那俺们也发。那个谁,嗳?胖丫呢。”

    宋福生心想:他好不容易让安静了,老娘进来一顿捣乱:“发么钱。胖丫领娃子们在外面做冰盆呢,我特意没让她们进来,免的捣乱。”

    马老太啧了一声。

    这孩子,挺大个丫头,总玩冰玩雪。听说晌午还打雪仗了,衣裳都湿透。

    依她看,就即便不想干活,也进屋躺着呗。做些个小闺女绣个花绣个草的活计。就这么摸凉的,往后冰的沥沥尿可怎么整。

    “你不发钱啊?那你闹这么大动静做么,我还以为你要动真格的呢。”马老太坐在王婆子倒出的空位子上,坐下后,她又对老姐妹们讲:“我寻思他发,咱也发,好刺激刺激他们。”

    王婆子一听,眼睛都亮了:“姐,我到目前,挣了有多少了?”

    马老太说了个数。

    她大嫂也扒拉马老太问:“弟妹,我呢我呢。”

    马老太又比了数。

    这可真是上面开大会,下面开小会。

    “今日叫大伙来,是为了……”

    “嗳呦是真的啊?老姐,你是我亲姐,我都想啃你一口。”

    “你是我亲弟妹,啊哈哈哈哈哈啊哈。”

    这些个老婆子们,忽然拍着巴掌大笑了起来,就差互相击掌。

    宋福生坐在上面,都快要被气笑了。

    “娘。”

    马老太急忙摆手。

    让姐妹们收一收,控制控制,别给三儿惹毛喽。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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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家三口穿越古代,穿越过来就遇战乱,只能带着油带着酒,浪迹天涯一起走。冷了,没法加外套;饿了,没地买面包;遇到抢劫要人命,没有医院给看病。就这样,即便哭着去逃荒,仍要笑着相信未来能绽放。我全家都是穿来的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我全家都是穿来的,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我全家都是穿来的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