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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全家都是穿来的全文阅读

作者:YTT桃桃     我全家都是穿来的txt下载     我全家都是穿来的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一十一章 三章合一(为月票1900张+)

    宋福生发现他闺女在眼观鼻鼻观心看脚尖,心里有点别扭了。

    这事才怪呢。

    他当着别人面撒谎,怎么撒谎、撒下弥天大谎也不感觉别扭,就是在他闺女面前,不知怎的,怎么有点底气不足呢。

    为了让自个在女儿面前底气足些,别为了圆一个小谎言得撒一百个谎,少让闺女在心里吐槽他,宋福生带着马老太往屋外走。

    还招呼宋阿爷他们,说他要去巡视一圈,都和他一块去吧,边走边聊。

    宋福生第一站,先来到他的辣椒基地。

    辣椒基地,目前是处于种子冒芽阶段,还没往地上种呢。

    种子也全在秧子床子里,也就是木槽子里,木槽子占的面积不大,目前也就不怕被人看,不注意瞅以为这是个空屋子。虽然造型奇怪了些,扣的大棚油纸太值钱了些,不知道的以为他是要学富贵人家种花往外卖。

    当然了,这里指的怕人瞧,自然不是指自己这伙人,怕别人瞧见指的是来这里的外人。

    宋福生进屋先看了眼火炉子,猜测钱佩英之前才添了柴,看起来够烧一阵的,就没再添柴,只大手摸了摸火墙的温度,还行,挺热乎,他就掀开用旧棉被做的门帘出去了。

    宋福生告诉宋阿爷,说他这回出去,买锁了,往后等秧子种上,尤其是到了结果实的阶段,来回出入就得将这屋子锁上了。

    宋阿爷表示强烈地赞同。

    老爷子脸上露出菊花般的笑容说,就是地窝子不能上锁,地窝子要是能上锁,大伙也不差那几个钱,都给锁上,免得一来人就担惊受怕,怕人偷学了去。

    且赶紧掏出随身带的记账本以及自制的木炭笔头,问宋福生锁头钱,说这钱必须走公账。

    在宋阿爷心里,别看稀罕的辣椒买卖,福生占七成,是拿大头,但实际福生是占五成,两成是要给米寿留的,因为是钱家提供的稀奇种子。

    就这,七成,还是他死乞白赖求着福生留下的。

    甭管这辣椒,最后能挣多少银钱,老爷子认为做人不能贪得无厌,不能丧良心。

    福生占辣椒买卖七成的事,虽然眼下没开会公布,但实际上,宋阿爷也早就和各家各户当家的提前沟通完了。

    老爷子沟通的时候,当时说的挺直白。

    他说不能让福生一家再吃亏了,蒜黄挣了大伙分,人家凭么平分?人家能不能不告诉咱们,能不能当初在入城时,就扔下咱大家伙过自个的消停日子?

    沟通的结果,当时也没让老爷子失望。

    因为不仅没人觉得宋福生辣椒买卖占的多,甚至十几户当家的汉子有的还表示,别说七成了,福生占九成都中,咱就是个出大力的,占个一成半成出力气的钱就得了,这年头就人不值钱,出力气当啥。咱就是一文不拿,白帮福生忙都是应该的。

    能说出这话的,都是像高屠户那种爱说能说的,而平日里不爱唠瓜只蔫头干活的,听完更是憨直,那几个憨直的是很省事地说,对对对,就是这意思,不知咋表达,想法是一样的,都给了福生又能咋。

    话题拐回来,最终,反正就是宋福生一家辣椒买卖占七成,完了大伙占剩下的三成。

    但是三成,那也算是大伙的买卖,宋阿爷认为,一把锁头钱也不能让福生吃亏,老爷子不允许他的福生吃亏。

    宋福生告诉道:“阿爷,不是一把锁头钱,是三把。”

    “怎的买了那么多把?”

    宋福生指了指二哥宋福喜新做的屏风。

    屏风,宋福生一顿检查,像推拉的大铁门似的造型,拉开折起,恩,不错,给二哥添的家伙什钱真不白花。

    也确实不白花。

    可给宋福喜累坏了,他手里的活是越干越多。

    因为有好多活都是插队来的,纯木头打造的屏风就是插队的活计,一干就是蹲腚弯腰一周啊,从日出到日落,累的腰直不起,手上打的全是血泡。

    最最那啥的是,每当宋福喜叫苦说真不会,真不一定能做出来,别耽误事,不行去找专业的吧,毕竟咱见也没见过,他那个倒霉的小侄女就能拿出一张图纸递给他,一顿给出主意指挥,躲活都躲不掉。

    唉,不愧是小侄女,没想到真给做出来了,没有愧对三弟,能给三弟帮上忙就好。

    宋福生此时在给大伙演示,将屏风拉开,挡在辣椒基地最前方,是紧贴着挡住,然后一直拉向两侧,特意做的和正常屏风不同,他们这是带拐弯的。

    拐弯后,宋福生指向之前特意打造的木框桩子:

    “瞧见没,紧贴着,正正好好够用,这都是提前算过的。

    到时候两面打上锁眼,锁头在屏风一头和木框子这上面一安,两面一锁,来人想扒开咱屏风瞧瞧里面挡的油纸、油纸棚子里面种的是么,他都瞧不着,扒不开。

    平时不来人,不用挡,让阳光照进来。

    来人了就得挡上,咱必须保密。

    即便他们得不着种子,也尽量不给人留口舌瞎传闲话。

    再一个,等日头落了,也给挡上锁上,咱这毕竟是用木板子给油纸前脸围上,也能起到保暖的作用。”

    宋阿爷恍然大悟,原来这玩意是这么用的,“中中中。”

    跟前几人听过后,更是佩服,福生永远能走一步想好几步。

    宋福生对阿爷报帐锁头价钱后,又领着这些人,去了四个地窝子巡视。

    蒜黄出息了。

    尤其是第一拨种下的蒜黄。

    真是有苗不愁长。

    感觉他才离开两天,蒜黄又长高了一大截,长势很是不错。

    宋福生指着第一拨种下的蒜黄说:“再过个七八日就可以了,这个地窝子里的头茬蒜黄,就可以收割往外卖了。收割完,让这些蒜头得缓三天,过个三四日再浇水,就可以伺候第二茬了。”

    去其他的几个地窝子巡视时,宋福生还边查看边告诉大家,这回出去,他有特意打听了韭黄的价格。

    韭黄,在这朝代是有的。

    但有是有,冬日里也是金贵的不得了,因为投入成本大啊。

    毕竟很少有人地窝子里种植,基本上都像他那个辣椒基地似的,得扣上珍贵的能取代塑料布的油纸,扣大棚在地上那么种植。

    那样种植,成本就高了,价格自然就会被拔的很高。

    再一个,宋福生猜测,真正懂大棚技术种植的,即便有的庄稼人猜到要怎么种了,也没那魄力敢干,怕干赔本了,富贵险中求嘛,好些人的心理是不敢求。

    而有的人,技术懂得更全面是因为有路子。

    什么路子呢,和朝廷内部种菜的认识。

    要知道朝廷里有王爷妃子的,甚至是皇上,大冬天的想吃新鲜菜就有韭黄,韭黄冬天扣大棚技术就是从那里流出的。

    皇上王爷妃子都吃韭黄,你说这菜是不是得卖金贵些?

    总之一句话,宋福生说他打听过了,去的酒楼假装点韭黄菜,问的价格,是多少钱呢?

    按照酒楼给他报的一盘炒韭黄价格,他换算成一斤大概得在七十文钱左右。

    他说,那么咱到时候收割第一波,咱就打算卖不上70文这种富贵价格,毕竟咱这是蒜黄,好些人是头回吃,咱60文,应该不愁卖吧。

    “60文,俺得老天爷呦,”宋福生的大伯一脸听天书的表情。

    好些个汉子们,也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穷苦人不懂啊,无法理解。他们心想:冬日里没菜就吃大白菜萝卜呗,为吃一口别的新鲜菜,真是他娘滴至不至于啊?蒜黄韭黄的,有啥吃头?这不是吃菜呀,这不是吃银子嘛。

    高屠户也不停摇头,像是陷入了一番感慨中。

    在逃荒前,高屠户往年在冬日里卖猪肉,因为冬天伺候猪费劲,所以价格比平时贵。

    那时候入了冬,一斤猪肉会长个几文,会从平日里二十三四文上涨到二十七八文一斤,越冷卖的越贵,到了年底最多35文一斤顶天。

    那时候高屠户就觉得,年底敢去他那里买肉的,家里条件就已经好的不得了,不敢想象了。

    可今年逃荒,和福生一家打了松子出去卖过,真是涨了大见识。

    一百文一斤得松子啊,高屠户往外卖时,嘴上说着不贵不贵,要知道俺们可是冒着生命危险打下的熟透松子,但是心里呀,恩,寻思这些人不是有毛病吗?吃啥不是吃,一百文买几斤肉吃不好吗?

    眼下,那些“有毛病”的富贵人,备不住是同一波人呐,要花二斤猪肉钱,买一把青菜吃?

    真是,穷苦人做梦想吃顿肉,而富贵人是不吃应季的,不吃最好的、最香的,只食最贵的。

    高屠户总结,他算是看出来了,也就是说,啥是富贵人呢?啥少,他们爱吃啥,这就是富贵人。

    宋富贵好顿唏嘘:“那咱头茬收的蒜黄,按60文一斤往外卖,头茬就能挣不少吧,能挣多少?快些,谁会算,我这手指头脚趾头垒一起也算不明白帐。”

    没人搭理他这个问题。

    一部分人是和宋富贵一样,算不明白帐。

    一部分像高屠户牛掌柜这种能算明白帐的,觉得此问题过于幼稚。

    算头茬蒜黄作甚?有什么意义?

    要知道头茬一旦卖出,只隔几日,其他那几个地窝子里的头茬也能收割往外卖了,紧接着再等几日,第二茬蒜黄又收割。

    大伙都紧跟在宋福生后面,又来到了地上。

    宋福生还以为,今日没搬家,是至少有三家炕还没干透没法住人,结果看了一圈摸了一圈发现,就一家炕有些潮,但铺上草席子也能对付住。

    明日再烧一天,就能干透透的。

    他有些不解地看向老爷子:“阿爷,怎的不张罗搬家?”

    “你不在啊,你没告诉俺们,俺们搬它作甚。”阿爷很是理直气壮。

    “……”

    宋福生无奈点头,“我宣布,搬家,通知各家各户,按之前分的,各回各家。”

    想了想又补充道:“另外也通知,今晚不干活,都归置家,也必须好好拾掇拾掇自个,舒坦舒坦。别有的沐发了,有的没沐发,又给旁人传染虱子头。明早,开会。”

    宋阿爷松了口气,终于等来福生说开会了。

    他们这伙人,不能再稀里糊涂挣银钱,挣完都放在他这,也不往下发钱,他这心里都闹得慌急得慌。明日章程拿出来,大伙为挣银钱,才能更有奔头。

    “搬家喽。”宋茯苓高兴的亲了一口钱米寿。

    钱米寿小脸红扑扑的,为了掩饰被偷亲的羞羞,赶紧扯住钱佩英衣角:“姑母,要拿什么,米寿帮你搬。”

    米寿说完,没想到姑母也忽然弯腰亲了他一口。

    可见,钱佩英也是真高兴。

    我的天,和外人睡在一炕上,干什么也不方便。

    说到底,这人呀,到啥时候都得有自己家,卧着倒着是站在炕上的,没人瞧见没人管,家是放松的地方,那才叫自由。

    终于结束了一家不是一家,两家不是两家的日子。

    宋福生归来,几口人彻底忙开,包括牛掌柜和四壮,都从自个住的临时屋子里取出行李,往家里倒腾。

    院子里立刻一片欢腾。

    有几间临时住的屋子,就是别人家,人家全家人聚齐进来要入住,临时住的这伙人也要往外搬,退房,错身间再高兴地聊几句,显得这个集体大院落很是热闹。

    宋茯苓就是趁此机会,趁乱将一木桶牛初乳放进了空间。

    牛初乳被宋福生拎回来,宋茯苓怀疑连她奶还不晓得呢,毕竟她奶是从地窖里出来的。有的人估计瞧见木桶了,也没来得及告诉她奶,这不是在忙着搬家呢嘛。

    所以,她本来还想磨刀霍霍先做几碗吃,吃完就用牛初乳做奶油黄油去,此时不着急了,明个再说,任何事情也无法阻挡她要好好洗一番。

    宋福生的家,面积一般,按照现代房子的面积算,也就使用面积六十多平方,两屋一厨的布置。

    一进门就是厨房,右手边有口大锅台,大锅台直通大屋炕,烧饭做菜引的火,烧的是大屋里的炕。

    大屋,也正是宋福生、钱佩英、宋茯苓、钱米寿住的地方。

    本来是一铺大通炕,但是这不是为保暖盖堵火墙了嘛,宋福生就将火墙建在炕上,用火墙隔开一铺大炕,里面的小间是宋茯苓和米寿住的地方,火墙这面是钱佩英和宋福生住。

    这是他能给孩子目前最好的设计了,也是唯一能给闺女一点**的地方,就是将睡觉的地方给隔开。

    没办法,就这条件了。

    然后地上目前除了一个大圆筒似的土砖炉子直盖到房顶,为烧炉子取暖用,其他地方都是空的。

    可以想象,空的地方,将来可以摆衣柜、摆一张书桌,打个简易书柜贴墙摆放,那就得慢慢添置了。

    木匠忙啊,木匠宋福喜目前没空给各家各户做这些东西。

    这就是大屋的布置。

    小屋的布置,就要说回一进门大锅台那里,因为大锅台对面又新建了个小锅台,一进门,左手边小锅台烧火做饭走的就是小屋的炕。

    小屋炕也有堵火墙,也是用火墙给一铺小炕隔开,一面住牛掌柜,一面住四壮。

    也是得等将来,慢慢添置他们自个的箱子。

    有了箱子,里面可以放些他们自个的衣物,然后箱子放在自己那处炕边就行,谁也不影响谁。

    将来也可以在这小屋弄个圆桌,牛掌柜算账打算盘用,不打算盘也可以做吃饭用。

    毕竟牛掌柜和四壮总拿自个当下人。

    要知道人一旦稳定下来,规矩就捡起来了,他们和宋福生一家一起吃饭有时候是拘谨的,到时候可以弄张圆桌在小屋里,让这俩人吃饭用。

    小屋也比大屋少了一个土砖炉子。

    不是故意不给盖的,只是还没排到号。

    宋福生过来喊牛掌柜和四壮:“烧水,给那两口灶再烧热些,宁可今晚炕烫的睡不了觉,也得暖和的,别沐浴得风寒。”

    “晓得嘞,姑爷,您进屋等着吧,烧好,我就让四壮搬水给您送进去。”

    宋福生点点头,嘱咐完进屋,忽然觉得哪不对劲。

    之前对付住,而且住的临时房子是别家,一直没注意,眼下才发现,这房子甭管是大屋小屋,屋里竟然没门。

    他真是无法想象,之前住在这里的人家是有多会过日子,难道搬走将屋门也卸走了?

    真是耗子进来都得流眼泪出去,屋里穷得连块木板子都没得嗑。

    宋福生只能才进屋又出去,站在门口喊:“二丫?”

    他不喜大丫,嫌大丫那孩子有点像二嫂,瞅着蔫巴不吱声,但明显没有桃花那孩子眼神正,也不像二丫看起来傻乎乎的没心眼,二丫有点像他闺女,认吃。恩,认吃喜好美食的孩子,乐观,单纯。

    当然了,不喜也不是说放弃大丫那孩子了,管咋的也是他侄女,就是有事愿意喊二丫。

    “嗳,三叔。”

    “还有草席子没?送来两块。”

    二丫还没等应,马老太酒隔着辣椒基地喊道:“三儿呀,都搬完啦?一会儿娘就过去帮你规整规整。”

    宋福生连忙拒绝,可不用,忙你的吧,说俺们要沐发,洗擦你进来不方便,让二丫送来两块大草席就中。

    喊完这些,宋福生还趁机躲辣椒房里,给灶火添把柴的空挡,变出钱佩英早就准备好的洗发精和沐浴露,都是用他家以前装盐装调料的瓷瓶装好的。

    匆匆赶了回去。

    接下来该怎么洗,怎么合理的让四壮他们用他洗过的沫子水,甚至一盆盆沫子水端出去,让大伙都能洗洗沾吧些洗发精沫子,这是个问题,需要多烧水,他也得多洗几遍头发。

    毕竟只有咱现代产的洗发水,化工产品,才能多洗几次去虱子快。

    而古代这里卖的不行,都是植物的,用皂角一时半会儿去不完。

    所以让大伙用沫子水洗头,总比没沫子强。

    “来吧,小脏孩,跟姑父洗刷刷了。”

    宋福生一把抄起米寿,夹在腋下,逗得米寿哈哈大笑。

第二百一十二章 一更二更

    灶房里,两口灶下的火都烧红了,牛掌柜不停从大锅里向外舀冒热气的水,往木盆里舀,往水桶里舀。

    要知道眼下家里,总共才有仨木盆,一个水桶。

    就这,家伙什还算多的,因为他家人口少,尚算够用。

    换成?也不用举例别人了,马老太家就是个例子,木盆只比她三儿子家多一个,分到的水桶也多一个,可人口也更多呀。

    马老太家那真是烧得起热水,烧得起柴火,却洗不起头发,尤其是一大家子要想今晚一起洗发洗澡,简直不可能。

    得排号,得排到半夜去,得一个挨一个洗,没盆子总不能跳锅里洗吧。

    四壮接过二丫送来的两张草席子,给门帘子安上了。

    门帘子一安上,两屋同时进行洗涮工作。

    宋福生带着米寿,去了四壮和牛掌柜住的小屋。

    将木盆摆在炕上,地上冷,担心米寿感冒。

    至于在炕上洗漱扑腾出来的水,要是给炕席子弄湿了话,弄湿就弄湿呗,再炕干。

    “姑父,很香呀,”钱米寿用手指挑起一点点洗发水,放在鼻子下嗅了嗅。

    宋福生一头的洗发水沫子,闻言撒谎大王上线道:“能不香嘛,买这点东西可费劲了。”

    “姑父,你是这趟出门才买的吗?”

    “是这趟买的。”

    “贵不?”

    “贵,没招啊,你姐就稀罕用这些,再贵咱也得买。咱男人嘛,勒紧裤腰带也不能苦了女人家。”

    “说的对,那姑父你快少用些吧。”在米寿看来,既然洗发水很贵,就得开源节流。

    宋福生顶着一头的沫子,用胳膊给自个眼睛上的沫子蹭掉,就一把抓过米寿给按盆里,用丰盈的沫子给米寿洗头发:

    “你还挺操心,贵不贵的,咱爷俩也得先洗干净的,要不然你姑母该不让咱俩上炕啦。闭眼睛,看迷了眼。”

    爷俩顶着一头的沫子,宋福生让米寿始终闭眼睛,坚持住,冲外面喊道:“四壮啊?端盆水进来,你也进来洗头发。”

    四壮觉得吧,他不好意思用。

    宋福生呵斥他,你快些。

    然后才给自个头上沫子洗掉,又给米寿的沫子洗掉:“牛掌柜?”

    “嗳?姑爷。”

    “你也端盆水进来。”指了指第二个盆里的沫子水,你也快些洗。

    牛掌柜倒是没磨叽,因为他刚才听到姑爷训四壮了,麻溜扭身出去,给两个炉灶添些柴,随后解开头发就进屋洗。

    一边洗还一边嘱咐四壮说,四壮你真得快些,你洗完,得去压井打水。

    说这话时,牛掌柜还看了眼宋福生。

    他实在是不明白姑爷怎么又打上沫子了,刚才不是洗过两次了?

    可见这水得用的多快,不敢耽误。

    牛掌柜认为,以姑爷的使水速度,只四壮一人又得打水又得烧水恐怕真忙不过来,赶紧加快洗头动作。

    是的,宋福生又往头上抹洗发水了,给自个头上揉出的沫子,全取了下来,大泡泡小泡泡堆在米寿的头顶上。

    钱米寿紧紧地闭着眼睛,他刚才已经小心试探过睁眼了,这东西确实刺激眼睛,不敢再睁开,可他又不想一直闭眼。

    只能弱弱地抗议:“姑父,我已经很干净了。”

    宋福生说,你干净个屁,你个小脏孩,这才哪到哪。

    果然,四壮这面才洗完,头上放块帕子还没将头发完全擦干呢,宋福生那面又要水了。

    宋福生说,四壮你用盆去打井水前,先把这盆沫子水送隔壁我姐夫家,倒进姐夫家盆里让他们洗,然后你再去打水。

    牛掌柜干脆用旧衣服包着头,怕着凉,他说他也洗完了,这就出去给姑爷倒出空盆打清水冲洗。

    当宋福生终于将自个头上的沫子和米寿头上沫子洗净时,爷俩这盆沫子水依旧没白瞎,牛掌柜头上包着旧衣服,头发还湿着呀,像阿拉伯人带头套似的,端着这盆沫子水,又给送去高屠户家。

    为什么没送去宋阿爷家之类的,因为宋阿爷家离得远。

    牛掌柜和四壮忙着烧水,打水,姑爷那面又要洗澡了。

    为什么没送去只隔着辣椒基地的马老太家?

    因为马老太家,有宋茯苓和钱佩英用过的沫子水往那里送。

    不过,钱佩英和宋茯苓磨蹭,那娘俩是用桶在洗头发,也是家里唯一的水桶,把仨木盆都给了男人们,目前还没洗完呢,不知在屋里磨蹭个啥。

    收到宋福生用过沫子水的田喜发家,还有高屠户家,这两家很是当稀罕物。

    田喜发用盆接过四壮送来的沫子水,就笑呵呵看宋银凤:“你娘俩洗吧?”

    宋银凤说,我和桃花才用草木灰水洗过,娘还没洗,让娘用这沫子水洗。

    田老太太笑的一脸褶子,她今儿真挺高兴,搬家了,终于有自个家了,闻言紧忙拒绝道:

    “虎子他娘,你带着桃花用这水再洗一遍,这水啊,离老远闻起来都香喷喷的,你们娘俩爱俊,我个老婆子,香不香能咋,用些草木灰就中。”

    说完,田老太太就乐呵呵的去给舀水,往沫子水里又添了半瓢热水,怕儿媳和孙女洗受凉。

    看桃花将头发解开了,将头发放在这香喷喷的水里,田老太太一边帮孙女洗头,一边由衷感慨道:“她三舅那人呀,待咱们是实心实意,有点啥都惦记咱。”

    高屠户家接过沫子水,也是如此。

    平时高屠户家里有啥好的,首先给俩双胞胎大孙子,高屠户的大儿媳给俩娃按到盆里洗,然后才是高屠户。

    但这回,高铁头抢先了,等俩侄子洗完他就要洗,笑嘻嘻说:“我三叔家的东西指定是好的,那次咱在路过的县里用他家的沫子水洗脸,我就没排上前,轮到我都成污水了,这回我可得先洗。”

    高屠户的大儿媳在灶房烧火,和她男人小声说,确实得让二叔子洗,那水香,咱们香不香的没用,二叔子到了要结亲的年纪了,是得香些,嘿嘿。

    她男人听过后也跟着笑。

    屋里高铁头洗头发,还不忘和他爹唠嗑:“真香啊真香,爹,你说这玩意是不是得老贵啦?”

    “那是指定的。”高屠户道:“估么手指盖大小就得值个几文。”

    “那我三叔还买?”

    “因为钱氏呗,人家钱氏是啥身份?是小姐。

    人家钱氏往年搁城里在家那阵,备不住就用的这个。

    你三叔那人,你还不道?

    这段日子,我算是品出来了,你三叔是宁可他自个饿肚子,遭罪,也不会亏了他婆娘闺女。

    估摸是这趟进城给买的。”

    “可我三婶子那人,我没觉得她端大小姐架子,挺能干的啊,我三叔就是不给她买这些贵的使,我想三婶也不会挑他的。这东西要真像爹说的那么贵,三叔真没必要打肿脸充胖子。”

    高屠户说:

    铁头,这你就不懂了,这才说明你三叔三婶人品厚重。

    你三婶,是小姐,可到了这里,很是能干。这只能说明,是钱家教的好啊,钱老爷子教女有方。

    你三婶子不摆小姐架子,一心一意和你三叔过日子。不像那有的婆娘,借些娘家力,就在婆家作威作福,恨不得婆家都得捧着。

    也只有你三婶子这样好的,才更得你三叔敬重。

    而你三叔是人品更厚重。

    厚重到甭管到啥时候,不用婆娘作啊闹啊向他讨要,他就心里有数,尽全力对婆娘娃子好。尽量不让婆娘娃子的日子和以前差太多,日日想尽办法琢磨挣银钱让他们过好日子。

    屋外听了这番言论的高家大儿媳,都听羡慕了,瞅她男人。

    她男人说,跟在三叔后面好好干,往后也给你买那沫子沐发。

    就在这时,高家三小子从外面回来了,进屋告诉道:“爹,我打听过了,除了三叔的老子娘家,就咱家和田喜发家得了三叔的沫子水。”

    高铁头说:“爹,我觉得三叔真挺高看咱家一眼的。”

    “那当然了,”高屠户很骄傲,小三子跟他的关系瓷实着呢。

    所以说,送出去的沫子水,引起了两个美丽的误会。

    一是,这两家,不,是凡是以前现在和未来,有机会借光用沫子水的人,都认为宋福生给的就是这样的。

    不是洗发水揉到头发上,不是宋福生洗过用过的沫子水。

    他们以为就是这样的,买回家用,先把洗发精放进水里搅拌,搅拌出沫子用。

    以为宋福生给的就是新的。

    只有钱米寿和四壮亲眼见过的,才晓得不是那么回事。

    第二个美丽的误会就是,谁能得到沫子水,说明宋福生和谁亲,是被高看一眼的信号。

    此时,宋福生也彻底不折腾了,因为他在折腾几盆沫子水后,发现太忙叨人。

    也心里清楚,不可能家家都给到,这东西也不是一用就能去虱子的药水,还给他忙够呛。

    要想让家家都注意个人卫生,还得靠他们自己。

    他此时是安心给米寿搓澡。

    米寿小脸洗的红扑的,扒着宋福生的大手问:“姑父,这又是么?”

    搓澡巾。

    宋福生给娃胳膊拽过来,用澡巾一搓:“哎呀呀,”将澡巾给米寿看:“你瞅瞅这是么?脏不脏你。”

    米寿看着上面的泥球、泥条,也挺嫌弃自己。

    两只小手捂嘴乐:“脏。”

    宋福生说脏,咱就得忍些疼,姑父给你好好搓搓,搓好了身上掉二斤泥,你还能轻快轻快。

    宋福生顾不上给自个洗,先给娃扒光了放炕上的热水盆里,一点点耐心地给搓澡。

    “米寿啊,你得记得这些。”

    “记得么?”

    “记得我是怎么给你搓的,先搓哪,再搓哪。等你大一大,胳膊有劲了,也得给姑父搓。到时候咱家换了大房子,在屋里弄张床,姑父往上面一躺,你就给我全身搓。咱爷俩以后洗澡就搭伴了。”

    “好,我给姑父搓。”

    就在这时,大屋突然传来宋茯苓的叫声,像被吓着了似的。

第二百一十三章 三更(为月票1950+)

    “怎的啦?”宋福生匆忙披件衣裳,跑到大屋门口问道。

    大屋里,钱佩英先轻拍了女儿后背一巴掌,然后才回答:“没事儿,回去洗你的去吧。”

    “那怎能没事儿,没事儿她怎么能喊呐?是摔啦是怎地。”

    “你闺女有毛病,我说没事就没事,快回去吧。”

    宋福生回去了,接着给米寿搓澡,动作明显比刚才快。

    他猜测闺女是又惹乎到她妈了,估计得挨骂,他得赶紧洗完回去救援。

    大屋里。

    钱佩英被气的,都被气笑了,瞪着宋茯苓抽着小脸的模样,哭笑不得。

    咋回事儿呢,之前闺女是洗起来就没完没了。

    洗三回头发了,还要再洗。

    要是一直依着她,这得洗到啥时候,人家那屋都洗完澡了,她们这屋头发还没洗完,等洗澡完一宿过去了。

    钱佩英寻思她催一催吧,就随口说,“你咋洗也没用,虱子这东西就不是一次两次能洗干净的,它是吸头皮血的小虫子。咱没有杀虫药,你洗一百回也没用,就不是着急的事儿。”

    这话,算是惹了祸。

    宋茯苓确实没再洗第四回,用毛巾包好头发,但是却像神经病似的,把铅笔拿了出来。

    宋茯苓有根铅笔,这几日不是总画图嘛,一直随身带着。

    铅笔上端像装饰物似的,有块圆型手指肚大小的放大镜。

    宋茯苓听钱佩英说,虫子在头皮里吸人血,把它霸道的,忽然就想看看它长什么样。

    她自个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一定要看一眼。

    所以,宋茯苓就很突然的拿着这根笔,趁钱佩英不注意,将一直忙乎到现在还没洗上头发的钱佩英给按在炕上了,放大镜就对了过去。

    当时,钱佩英被按倒在炕上时,还没反应过来呢。

    心想:闺女这是要干啥?

    当时宋茯苓,她在看过老妈的头皮后,第一反应是:

    “……”

    第二反应:“啊!!”

    等钱佩英听到惊叫再看女儿时,就发现她闺女身上的鸡皮疙瘩密密麻麻起了一层。

    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就起来了,都能看到寒毛竖起来。

    她甚至发现女儿的脖子和脸也起小疙瘩了。

    钱佩英再一看女儿手中的铅笔,铅笔上端的放大镜,结合女儿扒她头皮看,不用问就能猜到。

    你说这孩子是不是有毛病,欠不欠揍,看虱子干啥,看膈应了吧?

    所以宋福生问话,钱佩英回的是你闺女有毛病。

    回头再一瞅女儿,还被气的无奈。

    此时宋茯苓,用放大镜看过那一眼后,整个人都不好了,真是一眼万年啊,一眼就能记住一辈子。妈妈的头发里都是,恨不得一根头发上趴两只,那她的头发里?

    宋茯苓咔咔开始抓头皮。

    钱佩英上前制止,抓住女儿的手,怕给头皮挠破。

    “娘,你说我挠过后,我这手指盖里会不会也?”

    “哎呀!得得得,你给我把看的忘啦。”钱佩英鸡皮疙瘩也起来了。

    看女儿那样又实在心疼,怕女儿明天吃不进去饭,可是心里又来气。

    你说谁让她看的,怎么啥都喜欢探究呢,小孩啊?小孩手都不会这么欠。

    那有些事,就像人心似的,不能看太透,得难得糊涂,你看太透了,这不就是恶心自己嘛。

    “没事儿,别寻思了,啊?十天八天就没了,娘保证,不信到时候你再用放大镜看。快把那些东西忘了。”

    “娘,可是我有密集恐惧症,我看完一眼后,就?”

    “活该,自找的,不行说了,别把我也膈应到,”钱佩英骂道。

    想了想,劝自己,这是亲的,她生的,建议:“要不,我给你剪了?”说完,钱佩英自己还点点头:“剪断能一了百了,速度最快,等回头给米寿也剃成秃瓢。”

    宋茯苓木着脸摇头:

    “娘,不能剪,米寿就更不能给剪了。

    我以前看古装剧,好奇他们怎么理发特意查过古书,我记得书上写,古代讲究身体发肤,受之父母。

    如果家里父母去世,古代高官都得回老家三年守制,守制明不明白?其中有一样就是三年不得理发。”

    钱佩英头回听说:“三年?那胡子算不算毛发?那要像你爹似的,胡子长得快,三年不理,都得没有脸了。”

    “是三年。因为古人讲,人死之后,三年之内不会转世。

    如果子女在阳间理发,去世的父母就会在阴间受脱皮之痛。

    还有一种说法叫居丧三年,是指一个人降世,婴儿出生之后,需要三年不离母亲怀抱,三年时间里需要被父母无微不至的照料。

    所以古人认为,在父母故去后,作儿女的也应该守丧回报三年,还报出生时父母对儿女的悉心照顾。”

    娘俩正说着话时,匆匆洗完的宋福生,用棉被裹着香喷喷的米寿回来了。

    俩男人汉还挺讲究,先问一嗓子能不能进去。

    宋福生将米寿放在炕上,米寿从被子里轱辘出来,小身板穿的是宋茯苓在现代的白色纯棉t恤衫,小脸洗粉嘟嘟的,t恤衫到了米寿的身上像条裙子似的。

    小娃还紧忙用小手拽拽“裙角”,因为从被子里轱辘出来露鸟了。

    凑到宋茯苓身边,“姐姐,你怎么啦?”

    宋茯苓回眸,眼神直勾勾落在米寿的头发上。

    宋福生听说了咋回事后,就笑。

    笑完穿上棉袄就出去了。

    钱佩英以为宋福生是去辣椒基地填柴火去了。

    冬天扣大棚就是这样,离不开人,要不停火的烧,屋里要一直保持暖和,要不然秧子就得冻死。操心,恨不得都搬到那屋里去住。

    她也趁着这功夫,赶紧洗头发。忙了一晚上了,竟忙她闺女了。

    结果没想到,宋福生出去晃了一圈就拿回了“药”。

    四口人坐在炕上。

    米寿坐在最前面,身后是茯苓,茯苓后面是妈妈,妈妈后面是爸爸。

    只看,四口人在给前面的人包头发。

    用“药”在一层层涂抹头皮、头发,涂完后,用热帕子包了起来。

    钱佩英嗅嗅,她怎么觉得这是油呢。

    都抹完了,宋福生才承认,是啊,是油。煤油和芝麻油混合。

    “啥?”钱佩英瞪大眼,随后赶紧嘱咐俩孩子,不许碰火哈,不许帮忙添烧火,别错眼珠,你们俩再自燃啦。

    宋福生告诉娘几个,说这是他们读书人的风雅之事,他们读书圈的秘方。每晚一次,连用三次,就这么包着,之后用稀释的醋擦头发,每天闲下来就用篦子梳头,过几日就不见了。

    那宋茯苓心里也有障碍,躺在自家的炕上,今晚本来会高高兴兴,舒坦的睡热炕,她也怨恨自己怎么就找不自在,一闭眼睛全是虫子。

    隔着火墙,宋茯苓搓着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喊钱佩英:“娘啊,咱把被褥都拆了把,我帮你烫洗被褥。”

第二百一十四章 一更

    家里多了四壮和牛掌柜,省了不少事儿。

    就比如说,烧炕。

    炕这个东西,不是睡前塞把柴火就能保温一宿的。

    尤其是后半夜。

    柴火一旦烧没了,灶膛里竟剩柴灰了,火灭了,炕也就不怎么热了。只能算是温。但这破草房四处漏风不保暖,炕上只保持温温的指定是不行的。

    同理,辣椒基地的火墙也是,房子本就不怎么保暖,再不烧它,它能总保持热吗?灭了火,种子不就得冻了嘛。

    但有了牛掌柜和四壮,这俩人就能把这些给干了。

    牛掌柜后半夜起来两趟,打着哈欠给家里的两个灶膛添木头,两口锅里始终温着热水,添完柴,他再回去睡觉。

    四壮是负责辣椒基地,给那屋的火墙添柴烧热。

    也得说年轻人就是好。

    四壮一宿得去辣椒基地两次,被冷风吹的一激灵,回头到了家,往炕上一倒,能转眼就眯着,比牛掌柜入睡的还快,一点也没影响睡眠质量。

    而且宋福生今儿还领回来一头牛,给安顿在一个小破屋里。往后这头奶牛,从给它保暖、喂食、挤奶、到给它打扫卫生也会归了牛掌柜和四壮。

    所以说,牛掌柜和四壮在,真的给宋福生省了不少事。

    省事到他哪怕一宿不起炕添柴,屋里的炉筒子灭了火,也不怕。炕暖和就行,俩孩子能睡暖和的就成。

    宋福生知道四壮和牛掌柜能干啊,他要是起早没起来,那俩人也能给张罗起来,精神上一放松,又是头天搬家,洗澡洗的很是舒坦,他就睡的呼呼的。

    呼噜声大震。

    钱佩英也是,睡得十分香甜。

    钱佩英感觉从来了古代,就没消停过。睡地洞、睡树上的帐篷,睡野外,就是一路上有几回睡过炕,包括到这里的几日,虽然也睡炕,但是那也是在人堆里挤啊,和一炕的孩子睡在一起,哪有自个家舒服。

    今儿终于不用挤了,躺自家炕上就像是心里了却了啥事似的,她也睡的十分熟,最大的梦想就是自然醒,一觉到天亮。

    可这两口子,却低估了闺女能折腾的能力。

    宋茯苓自从见了放大镜里的一幕,虱子这事儿就像要过不去了似的。

    早上三点多钟,外头的天仍黑呼呼一片呢,宋茯苓就爬起来穿衣裳。

    从来不喜起早的人,起了个大早。

    一向将吃好饭睡懒觉当她生命里最大事的人,眼下觉也不睡了,踩着棉鞋,瞪着两只大眼睛,腾腾腾爬到父母那头的炕上,精神十分抖擞地扒拉宋福生:“爹。”

    宋福生以为做梦呢,还在梦里使劲应了声,“恩?”恩完,就翻了个身,只隔几秒又接着打呼噜。

    宋茯苓一把掐住她爹的鼻子:“爹,爹?爹,爹?”

    就这么喊,睡得多死也能被喊醒了,宋福生坐起身,整个人都懵了,以为发生啥事了:“咋的啦?”

    “起来洗被。”

    “什么?我洗被?”

    “啊,你要不洗也行,去给我取洗衣凝珠和84消毒液。”

    宋茯苓说完就不管宋福生了,又去喊她妈。

    她也是挑软柿子捏的人,不敢捏妈的鼻子,怕回头挨老妈一巴掌。

    凑近钱佩英耳边吹气:“妈,不好了,着火啦。”

    钱佩英腾的一下就睁开了眼睛,心吓得直扑腾。

    当宋福生和钱佩英穿好衣服下炕时,俩口子是一起在心里劝自己:亲的,亲闺女,他们俩生的,咬牙忍了吧。

    钱佩英点煤油灯,去灶房取了些木炭,先将屋里的炉筒子烧起来。

    宋福生是蹲在灶房里,将两口锅里温的水烧开,往盆里舀,正要拎桶去打井水,四壮和牛掌柜也出来了。

    姑爷,你干啥呢。

    “你俩再去睡一会儿吧,一宿没怎么睡吧?这不嘛,非要起大早洗衣裳,唉。”

    牛掌柜和四壮以为是钱佩英要起早洗涮,怕姑爷生钱佩英的气,再因为起早干活给钱佩英脸色看,一听,哪还能睡,赶紧让宋福生进屋。

    四壮拎着桶去打井水。

    牛掌柜接过了烧开水的活,灶膛里添完柴,他还拿着扫帚,将门前和辣椒基地门前的清雪扫了扫。

    大屋里,钱佩英用煤油灯照亮,一边坐在炕上拆被,一边说闺女:

    “你说你,啊?天亮了再拆不行嘛。你瞅瞅,都给折腾起来了。我告诉你哈,别扒拉米寿,让他睡去,他长身体呢。”

    宋茯苓不吱声,小心爬上炕,将她家那点可怜的行李,书包里的、包袱皮里包的几件衣裳通通拿了出来。

    她要都扔在盆子里烫一烫。

    钱佩英冲女儿翻个白眼,手上拆下的线头仔细放在窗台上,线头子也得留着,下回缝被子用,又自顾自说道:

    “一次洗不了那些,先把我和你爹的被罩洗了吧,你着急要穿的衣裳也洗了。洗完搭外面控水都得结冰,不定得晾几日才能被风吹个大半干。这大冬天,外面又飘雪,你当洗衣裳是想洗就能洗的?洗完都没处晾。”

    宋茯苓瞅瞅两铺炕。

    是啊,没地方晾。北方外面的天,根本不可能完全晾干,着急的话只能是搭在外面两日,再取回屋里铺在炕上,慢慢用炕上散发的热气烘干。

    看来只能今天洗一些,明天洗一些了。

    一想到得铺在炕上晾干,宋茯苓戴上手套,兑了一点84消毒液,用消毒水洗抹布,“娘,拆完了吗?拆完了把被芯放在我那头炕上,你下来,我擦炕席。”

    宋茯苓擦炕席,擦的仔仔细细。

    宋福生和钱佩英蹲在两个木盆前,蹲的腿酸,用泡过洗衣凝珠的水,在唰唰唰用手搓洗拆下来的被罩。

    也看出来了,自己家关上门过日子就是方便。

    要是和马老太一起过日子,宋福生搓洗衣裳,马老太就得先疯了。

    宋福生说:“回头二哥没空,不行我自个试试,咱家得打几个小板凳,大板凳,这么蹲着洗衣服可不行。也得再多打几个木桶,不能洗完头的木桶再去打水喝吧,再说一个桶也不够用,咱还得有挤奶桶呢。”

    钱佩英拿起被罩,她一端,宋福生一端,俩人向不同方向拧劲儿,将水挤了出来,然后放在盛有滚烫水的木桶里。

    得烫一烫啊,烫完,闺女说了,还得投洗,要不停的烫洗,直洗到没有洗衣凝珠沫子了,还得用84消毒液泡,泡完才能去晾。少一个步骤,闺女不让。

    所以两口子是从凌晨三点多钟开始忙,直忙到六点,才洗了两个被罩,两件衣裳外套。家伙什太少,闺女要求又多,竟忙着换水烧水倒水来着。

    而钱米寿也早就醒了,四点多钟那阵就被吵醒了,姑父搓被罩的声音实在太吵。

    小娃困倦地坐在炕上,表情一直呆呆的,被姐姐不停的用篦子梳头。

    “三弟,啥时候开会啊?”田喜发没进屋,在窗户根喊了一嗓子。

    宋福生松了口气,终于不用被闺女瞪眼盯着干活了,“嗳,这就来。”

第二百一十五章 二更三更(为月票2000+)

    这片区域面积最大的茅草屋,没给宋福生家,没给人口最多的人家,也没给辈分最高的宋里正家。

    充当了宋福生之前说的,食堂学堂为一体的公共区域,算公家房子了。

    目前,这个有些漏风屋里,由于宋福喜的木工活跟不上,只有最前面“讲台”那里有一个长条凳子,一个四四方方的小桌子。

    然后这空屋子里,连炕都扒了,用扒掉的土砖和最近几天自制的土砖,在屋里最中间的地方,从前到后,齐刷刷搭了四个火筒炉子,一为取暖用,二是为赶明就在这屋里做大锅饭了。

    屋里再没有别的。

    宋福生环视了一圈,和宋阿爷说:“阿爷,得买锅了,今儿不行就去买吧。”

    宋阿爷想省银子:“不用吧?虽说咱们这一分开,各家给各家的锅拿走了,但是咱可以做饭的时候,去各家做呗?还用单独添置吗?”

    宋福生说,各家也得烧水,也得干啥的,不方便,别废那个劲,时间久了容易引起口舌。你想想,在谁家天天一个时辰俩时辰的做饭也够呛。反正眼下也有多余银钱,能置办上就置办上吧,早晚的事儿。

    “中。”

    王忠玉听着了,紧忙过来打声招呼:“阿爷,要是派人去买锅,给俺家也捎回来一口锅,这是银钱。”

    王婆子喊道:“老儿啊,别让捎一口,捎两口吧。”

    “娘,那咱家就没钱了。”

    王婆子很想得开,她叹气说,没就没吧,你哥几个好好跟在福生后面干活再挣。

    家里没锅不行啊,她家那口大铁锅,当初不是路过“**”时,扣在死人脑袋上就扔了嘛。

    昨夜给王婆子眼馋坏了,她看到左邻右舍都在烧水沐发,她家弄口小泥锅,烧时间长不知怎的还裂了,搞得她平日里攒的草木灰和发酵的淘米水,全没用上,直接爬炕上睡觉,全家人就没一个洗涮上的。

    平时不洗也没觉得咋地,可昨夜大家都洗,她家没有,就感觉像被比下去差些啥似的。

    这头宋福生和宋阿爷说着话,坐在了讲台上。

    宋阿爷喊静一静,满屋子的人,或蹲着或站着,立即都静了下来。

    宋阿爷说:

    下面,咱们开会。

    今儿开会,将要说几件关乎你们的大事,要把耳朵支起来认真听讲。

    不许交头接耳,有脑子实在不中用的,咋说你也听不懂人话的,也不用着急问旁边人,会后,有什么不懂的,单独来问。

    今个说的事多,别让他老头子废话还得维持秩序,也别扰乱了福生的思路。

    宋阿爷说了个开场白后,才将这段日子攒的银钱,明晃晃摆在桌子上。

    老爷子这动作,比他喊别吵吵了还要好使,大伙眼睛全盯在了银钱上。

    然后才示意宋福生,来吧。

    宋福生拿银子示例,开讲:

    “工分制,什么叫工分制。”

    打比方,咱们卖松子共同努力,共同生产后,最后卖出得了银子一百两。

    我们每次赚钱后,必须要留出公共基础建设的银钱,十两。

    为什么要留这个钱,就比如咱食堂缺的大铁锅,给大伙做饭用的,开春咱们眼下呆的这个屋子,得扒了重建吧,买砖瓦钱,给大伙打井钱,等等。凡是大伙一起要用的,买完后不归任何一家的,都叫公共基础建设。

    所以,打比方留出的是十两银做公共基础,咱就得把它去掉。

    宋福生从钱堆里拿出了十吊钱,放一边了。

    大伙也随着他这动作,看了眼那十两。

    “看到没?那咱们剩下的九十两,就是大家伙,按照各自的工分去共同分。”

    怎么个分法呢,宋福生用古代的算法,牛掌柜会的算法,给大伙一顿说。

    其实说白了,按照现代算法就是,将所有人在一个月内得到的工分全部加在一起,用这九十两去除,先算出一工分值几文钱。然后,用这个得来的一工分值几文钱的数,去乘以每个人在一个月内得到的工分数,得出的最后数字,就是每个人一个月的工钱。

    随后,宋福生开始讲重点,他说,每个人每天拿到的工分是不一样的,你不能干活干不动,还拿和四壮一样的工分吧?也不能女人拿和壮劳力一样的工分吧,对不对?

    所以,暂时这个月,大伙每人每天干活,定下的公分,是由他和宋阿爷俩人共同讨论定下来的。

    是他们俩人根据从逃荒开始,在路上的表现,打松子打的多少,一直到最近每个人出力的表现,给每人定下的工分。

    十分为满分,为最高工资,阿爷每天拿十分,大伙有意见没?

    大伙不仅说没意见,而且还嚷嚷着,福生你该拿二十分。

    连宋阿爷都在旁边说,是啊,咋劝你就不听呢。为啥十分是满分,福生你该比我高些的,我干么了?我么也没干,你干的可就多了。

    宋福生赶紧维持秩序,他说这都是钱,拿的工分越多,每月发的工资就越多,他十分就行了,十分就是最高制。

    然后又特意提了几个人。

    四壮八分,大伙有意见没?

    大伙没意见。

    大伙心不瞎,四壮在逃荒路上就是出了大力的,打松子要没他,都打不下来那么多。上山伐树,谁也没有四壮背下来的多。

    倒是四壮,略显茫然地看了眼宋福生,心想:好吧,等挣了银钱都交给姑爷。本来还想去曾经那座缺水的山上挣钱呢,结果那座山好像被小将军给围剿了。

    宋福生又提到宋福喜,八工分,有意见没?

    大伙没意见,都快要给宋福喜累死了,人家是属于技术工,该拿那些。

    牛掌柜,八工分,有意见没?

    大伙也没意见。

    甚至在他们心里,牛掌柜比宋福喜还该拿八分。因为宋福喜要是手艺人的话,那牛掌柜就是手艺人中的手艺,赶明凳子桌子做完,还得教他们这些家娃子算账呢。未来,家里的小子们,长大后能不能进城当掌柜的,就看牛掌柜呢。

    然后就没有八分的了。

    七分,田喜发,大伙有意见吗?

    大伙没意见,守着大山,田喜发是山上人,套个兔子什么的,大家一起开荤,手艺人,确实有手艺。王婆子他家人听到田喜发拿高分七分,是由衷的为田家高兴,很是感恩曾经在山上,田喜发救了王家的蒜苗子。

    七分,高屠户,那大伙有意见吗?

    宋福生发现大伙没有之前响应的呼声高,特意解释说,你们别忘了,高叔也属于是有手艺人,今年养不了猪,以后指定得养咱大伙共同拥有的猪。

    啊,是这样啊,那没意见。

    说完高屠户,宋福生就示意宋阿爷念剩下的人。

    宋阿爷说,都给我听着啊,开口就开始念每日拿六工分的,王忠玉、郭老大、郭老二,宋富贵,等等这些壮劳力的。

    五工分,妇女们以为能轮上她们了吧,但却不是,是十五岁往上,十八岁以下的小子们,像大郎、高铁头他们。以及,宋福生大伯那几个年纪大些的庄稼老把式。这四个老头给看蒜黄窝子,给看守伺候的很好。

    四工分才是这些家里能干的媳妇们。

    李秀心里提着,每天只能赚四工分,也不知够不够养自个和儿子的。不过,别人家虽有壮劳力给挣工分,但是孩子也多。

    老太太们也有些不是心思了,心想:俺们日日做大锅饭,干不少活,俺们还比不上家里儿媳妇?

    是的,比不上,七名老太太,拿的是三工分。

    给马老太气的,心想,三儿,你咋这样呢,你就不能循循私。

    桃花小声问宋茯苓,你听你爹说了没?咱们有没有工分,我要是能拿几分就好了,到时攒了给我哥娶媳妇。

    宋茯苓没回答,两只大眼睛瞟桃花姐的头发。

    “桃花、大丫、二丫、胖丫……”宋阿爷念到了,2工分。

    2工分的不止这些十几岁的姑娘家,还有10岁往上到十五岁那些个烧木炭的小子。

    一工分的,就一个人,宋金宝。

    可给宋金宝乐坏了,也给他娘朱氏乐坏了。

    朱氏觉得今儿才是她一生里最扬眉吐气的一天。她男人拿的是八工分,比大伯哥多两工分,俩闺女加一起有四工分,连没指望能挣银钱的宋金宝还能得一分。

    她家可比大嫂家强多了,高兴的想憋笑都憋不住。

    马老太扭身瞪了朱氏一眼,心想:你得瑟啥呀,挣多少,我儿也得上交给我。

    而宋阿爷是在提宋金宝这一工分时,还呵呵笑出声,提醒大伙道:

    都回家提醒家里的小娃子们,要以金宝为目标,好好干活,多帮大人们干活跑腿,干的多干好了,俺们看在眼里,也是给最能干的评个一工分的嘛,到时候就能帮大人挣银钱了。

    还有,等木头桌子凳子做好,上课了,每月一考试,写大字的和打算盘,这两样得了第一名的,当月奖励一工分。

    钱米寿两个眼睛亮晶晶的,小娃咬了咬小米牙,他人小干不了多少活,但是一定要在开课后,拿双第一,每月都要挣两工分,然后交给家里。

    此时,底下的议论声,根本就不是提醒别喧哗就能制住的,大伙控制不住啊,你几分啊?我几分,就这么来回打听。

    弄得宋阿爷只能用心爱的烟袋锅子敲桌子,肃静。

    又扯脖子告诉大家,定下工分不是固定的,谁要是表现不好,扣分,谁要是表现好,加分。

    谁来监督呢,大伙又默契十足的支起了耳朵,咱有监事会,监事会成员会定期开会,根据他们对大伙干活的观察,讨论你们谁配谁不配。

    监事会成员名单有:……

    宋福生的大伯万万也没想到,名单里竟然有他。

    当然了,十五户人家,13个监事,基本上,除了宋福生家和李秀家,家家都有一个名额。

    马老太家,马老太。

    别小看监事会成员,不白当,不白观察,每一个监事每月多得一个工分。

    宋福生说:

    “你们这些人,要以身作则,如果有人向我反应,说你们这里的人,徇私,干活偷懒,偏向自家不举报,我会组织大伙投票。

    超半数票,就撤掉你们监事员身份,你们就将失去干部身份,没了那个干部工分。

    要记住你们的职责就是,谁不好好干活,哪怕是你亲儿子,也得过来和我举报,你们举报的越多,降了偷懒人的工分,咱们大伙平摊的钱就会多。

    当然了,不准冤枉,我会调查,诬告,同样会撤掉你们的干部身份。”

    宋福生的大伯,佩服啊,对三侄子佩服的五体投地。他头回当干部,心里火热极了,心想:必须好好监视,看谁敢不好好干活的。

    大伙也佩服啊,佩服的不行,你听听起的这名:监视。可不就是偷摸监视别人嘛。

    而且每家选出的监视员,真不是自家人埋汰自家人,真的是家里平日最会挑事、最会监视的那个。这回也可以监视别人家了,就冲那几个人选都不敢偷懒。

    宋福生就是在大伙议论声中,又和大伙通报了一件事,给大家一句话说消音了。

    他说,他的婆娘钱氏,闺女宋茯苓,只参与这次分松子蘑菇钱,比例是按照刚才定下的工分结算,之后再不挣工分。

    啥?

    宋福生说的很直白:

    他足够养家,能给妻女和米寿养的很好。

    也就不在意妻女挣得那点银钱了。

    所以,往后,她们娘俩不挣钱,大伙也别让她俩干活,她俩愿意干么就干么,愿意伸把手就伸把手。伸把手帮你干活了,那是白帮忙的,可没拿一文钱。

    他婆娘闺女假如一觉睡晌午,他也不希望听到闲话。因为俺们没挣那份钱,很正常。

    大伙唰唰唰的将目光射向钱佩英和宋茯苓。

    宋阿爷担心钱佩英和胖丫尴尬,大声补了句:“你们家里男人要是有那本事,也可以来告诉我一声,就说女人和娃子赶明不干活了,不挣工分了,我就不给他们安排活了。”

    这话说的,这不是刺激人呢嘛。

第二百一十六章 一更二更

    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这句话,眼下就是所有女人们的心声。

    妇女们:钱氏,你竟然要睡觉睡到晌午才起。

    闺女们:胖丫,你往后能睡觉睡到晌午了。

    钱佩英、宋茯苓:啥时候睡到晌午了?今早凌晨三点多就起来洗床单、擦炕席、擦门框窗框、收拾消毒屋子,你们刚才来这开会时,一走一路过没看到挂外面的被罩吗?冻得邦邦硬,有几个他家这么勤快的。

    朱氏是最受不了的那个。

    本来之前挺高兴的,小叔子这番话给她说的心里很不是滋味,嫉妒在啃噬她。

    所以她在下面,有些没控制住情绪,很是突兀地直接问到宋福生的头上:“往后,那娘俩就啥也不干啦?一文钱也不挣啦?就那么干呆着?”

    宋福生微皱了下眉,心想:

    我不在乎就行,跟你有什么关系?你算哪根葱?

    甚至这事跟大伙都没有关系,就是不说一声,怕被误会,不得不通知你们。

    我们干呆着怎的,我们没挣那份钱,我们凭啥干活?说的不明白吗?

    宋福生没看他二嫂,而是冲大伙像闲唠嗑似的笑呵呵说:

    钱氏一大早上,就起来洗被罩拾掇屋子,就没见过比她还勤快的婆娘。刚嘴上说,想让她睡到晌午,可她就不是那样的人。

    看着吧,他那个婆娘闲不住,让她歇着都不会,估摸在屋里也是起早绣花绣草,绣荷包拿出去卖贴补家用,她那人就是那样。

    宋福生说到这,想了想又补了句:“备不住她挣得比工分还多,我得看着她,要不然她没日没夜的操持家。”

    这几句话,信息量太大。

    但是大伙听懂了。

    结合钱佩英平日里的表现,发现钱氏真不是偷懒的人。

    合着是福生,非不让妻女挣工分的?

    另外这话里的意思也很明显:妻女不参与共同劳动,不参与挣工分钱,但不代表人家在闲着,可别讲这种闲话。

    只是没必要挣这份辛苦钱。

    人家钱氏啊,有可能是把空出来的时间,用来带着闺女,绣荷包,挣得不比工分少。

    就打比方是绣荷包向外卖,针线布头,不走公账,福生一家自个掏钱买。卖赔了和大伙没关系,当然了,就算卖一百两银钱,自然也和大伙没关系,谁也分不着人家的那份钱。

    即便宋福生说了这番话,大伙也自认听懂了,钱氏指定是大家小姐要绣荷包了,绣的荷包钱或许比挣这份辛苦的工分钱还会多,那马老太心里也不舒服。

    马老太认为,三儿媳,绣啥荷包不能起早贪黑绣,总之,你搁家呆着,大伙都在外面干活,你就是太享福,不中。

    三儿媳,你完全可以白日里挣工分,这是一份钱吧,然后既然你有能耐,你再起早贪黑绣荷包,你再挣一份钱,而且这份钱还不用和大伙分,多好啊?到时两份一起挣,三儿一家的日子得多红火。

    马老太嘴都张开了,没想到钱佩英比她先开口了。

    钱佩英冲讲台上的宋福生说:“她爹,我跟你商量多少回了,你怎就不听我的。我要挣工分,和大伙一起干活,我和闺女挣点是点呗。”

    “闭嘴,哪有你说话的份,挣什么工分挣工分,说破天都不行,我说话不好使啊!”

    宋阿爷紧忙劝架,劝别吵吵啊福生,又态度极好对钱佩英道:“钱氏啊,听福生的,哪有女人家作主的。”

    “可阿爷,我这不是想着,能干的时候就多给家里挣些,你看哪有他这样的,一言堂,一点也不听我的。”

    宋福生又呵斥钱佩英道:“你找阿爷也没用,我说你不准挣就不准挣。你看看今早上,凌晨就起来和闺女干活,就没见过你这样的!”

    朱氏:“……”

    广大妇女同胞们:“……”

    马老太皱眉,感觉哪里不对。

    这怎么三儿媳非要干活,儿子死活不同意呢,哪有这样的:“那个,三儿呀?”

    “娘,对了,我昨个回来太晚又搬家,今早就开会,一直也没和你商量过。娘啊,你也别挣那工分了,俺们哥几个还养活不了你?一家每日出几个工分,就够娘花的了,啊?别挣了,听我的。”

    朱氏的心都提起来了,尤其是听到她男人宋福喜也响应道:“对,娘,我挣八公分呐,大哥家,大哥和大郎加一起也挣不少。”

    宋金宝:“奶奶,我还挣一工分呐。”

    其他老太太怕刺激到自己儿子,脸上羡慕的不是很明显,但是心里是真真的羡慕了。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给马老太弄得不知所措。

    啥玩意啊,说着说着就不让她挣工分了,工分是银钱晓得不?她才多大岁数,她还能干着呢,凭么不挣钱。

    马老太很怕三儿子犟起来管到她头上,她三儿可是有能力一句话就断了她来钱路的,也似乎在这一瞬尝到了钱佩英的苦楚,想干,不让干,这算咋回事。

    紧忙摆手:“你管好你自家得了,不让你婆娘挣工分也就算了,你还管到我头上了。”

    不知是谁带的头,有几个人笑出了声。

    笑得马老太都憋不住笑了,让三儿给吓坏了。

    宋阿爷也笑呵呵接过话头。

    他说,不止是这点,往后你们大伙谁家多挣了银钱,想改善生活,就拿自个的钱买肉去呗,没人管你们那事儿。

    你们过来打个饭,打个菜汤,打完回自个家再炒个肉菜吃,这都没人管,反正是吃你自家的,花自家的银钱,对不?大伙也分不着你的肉。

    说到这,老爷子忽然想起宋福生买的牛了,他没和宋福生商量,临时说道:

    “福生买了头奶牛,大伙也见着了,我提醒你们,那是花他自个的银钱买的,那奶牛挤出的奶也是归福生家的。咱大伙要是谁家小娃子想喝奶,别手心向上,以为那是公家的就伸手讨要,没那道理,得花银钱。”

    宋福生说:得得得,挤个奶,想喝就喝吧?

    宋阿爷瞪眼睛,什么玩意啊就喝,不中。

    大伙也说,是,不中。

    高屠户带头冲大伙刨析道:“这不是花公家钱买的,咱大家吧,往后真得一码是一码,开头咱就立规矩,立下了,咱们往后就守着,这样才能不起口角还抱团,不伤感情。不能总看面子,又是亲戚啥的,总抹不开脸啥的,真得说到哪算哪。”

    宋阿爷很是赞同。

    他说就是这个意思。

    这里面,谁不沾亲带故?谁和谁感情不好?但不能感情在就没规矩。

    就打比方牛奶,你家寻思,当三叔的,一碗奶能几个钱,就给娃喝呗,那个寻思,当三舅的,是不是?

    哪有那样的,帮你们养孩子得了呗。眼下是一口奶,往后是他三叔不差供娃子一口饭,他三叔家做肉了,不差娃子一口肉。

    这么些孩子呢,他三叔家日子还过不过了?不是那么回事儿。必须立起规矩。

    给宋福生说的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主要是牛奶,确实天天挤,早一顿晚一顿,一顿就能挤出好几十斤,他买奶牛就是为孩子喝奶方便,都懒得出去卖,一碗卖不了几个钱,古人有的喝不惯那味儿。而他闺女和米寿又能喝多少,剩下也就剩下了,喝去呗。

    但是非得要给钱。

    宋阿爷说,他就作主了,早一碗奶,晚一碗奶,一个孩子一个月二十文钱,你要是订,就麻溜交钱。

    宋福生赶紧拦住,“就十文吧,别二十文。我希望吧,都给娃子订,越早喝越好。你们可能不懂,书上有写,小娃子喝这个,长的高,身体好。我少收些,一家就能多给一个娃子订了,我当三叔三舅的,也尽尽心意。”

    不给大家在这个问题上纠缠的时间,宋福生提醒宋阿爷,尽快说下一话题吧,辣椒基地还有蒜黄一堆活呢。

    啊,对。

    宋阿爷就将蒜黄怎么分成,大家都按工分算钱,辣椒,福生一家占七成,咱大伙占剩三成的事说了。

    或许是早就晓得了,除了马老太由衷认为:她三儿现在不是很聪明外,大伙都没异议。

    尤其是高屠户又跳出来了,他说劳力算个屁,值钱不?现在就人不值钱。咱们有么?福生摊上咱们,跟咱大伙在一堆过日子,是负重前行,要不然人家,自个挣十成十好不好?

    引得大伙说的最多的话就是,娃他三叔理应拿二十工分。

    连妇女们也觉得,确实如此,真挺吃亏的。要是她家爷们有这本事,她能不能让献出方子都不一定,更不用说教会了。

    所以在这个话题上,宋福生的大伯娘比谁都叫屈的欢,不停说她家三侄子太仁义。就好像老宋家的钱,要不是宋福生太仁义,她会比眼下挣工分得的多。

    搞得马老太都没有发挥的余地。

    而且大伙太积极实诚的感谢了,还说其他的干啥,还能让大伙跪地上磕个响头是咋。

    最后一步,是让大伙热血沸腾的分银钱。

    甭管分多分少,终于见到回头钱了。

    大伙自动自发的消音,一个个兴奋的直搓手,连小娃子们都知道,要开工资啦。

    宋阿爷眯着眼,对着他的破本子一样一样的告诉。

    卖松子卖蘑菇的钱,去掉逃难路上的花销,去掉六两的风寒药钱,最后得了203两银钱。

    老爷子的帐很细,逃荒路上买了多少个干粮的钱,都记得清清楚楚。

    然后他开始一一念,从落脚后,到此时此刻,花的银钱。

    十五两,打井钱;

    分两次买粗粮的钱,共花了五十两银;

    分两次买盐的钱,前后加一起,粗盐买了三百斤,细盐80斤,共花了23两银钱。

    买菜,有大头菜、萝卜、白菜、倭瓜、大葱。

    大蒜钱,五文一斤,买了两千斤的大蒜,确实没都种下,但是剩的那些,咱自个也得吃啊。

    老爷子说到这,抬抬眼皮:“说句不好听的,过年想吃顿饺子蘸蒜酱,咱这些人就得一次拍至少十头大蒜,十头就小二斤了。”

    瞧瞧,帐算得多细。

    然后是买锁头钱,给宋福喜添的木工家伙什钱,窗纸钱,咱这些人用的煤油灯钱,回收大瓮坛子还有买大酱钱。

    这几趟出去,采购的,包括之前卖松子时,大伙练摊到了童谣镇的垫饥干粮钱。

    最后,老爷子说,还有咱们买的芝麻油钱,芝麻油没买多少啊,都挺不到下月,也没敢买酱油醋啊。

    反正最后的帐是,203银两,减去花出去得112两6钱,剩90两四钱。

    宋福生说,“剩的这九十两,留出了10多两的公共基础设施费。”

    宋阿爷附和:“对头,待会儿还得买四口大锅去,就不剩啥了,挺紧吧呐。”

    那剩的也多啊。

    大伙心里火热的不行不行的。

    马老太一把揪住宋茯苓的手:“快给奶算算,奶家能得多少银钱。”

    胖丫眼睛落在她**发上,回话道:“不是按工分算吗?算不了准确的,他们还给抹掉零头充公。不过那也不少,奶,我觉得你家最少能得四两吧。”

    “四四,四两?”

    “对啊。”

    嗳呦,马老太忽然间觉得小孙女长得跟朵花似的。

    她攒了多少年啊,才攒了四两银,转头打了些松子,竟得银四两多。

    可是在宋茯苓看来吧,她奶家真属于挣得不多的,因为能挣银的就她二伯、8工分,大伯,六工分,剩下的,大丫二丫、二郎,包括她奶,平均值才2分多,这次算钱还没算上她奶当监事员的钱。

    这要都是壮劳力,不,哪怕都像大郎哥似的挣五分,那分银这次就得分六两左右了。

    你再看她家,才几口人啊,加一起就快和奶家持平了,米寿还不挣银钱呢,她还是废物点心一个,按工分算只挣不到三钱银。

    谁家挣得多,宋太爷家,他家中间档拿6分的壮劳力特别多,5分的半大小子也多。当然了,人口多,摊到各人头上,给每个人做棉被棉衣也会花得多。

    还有高屠户家,都是男的,高屠户7分,高铁头的大哥6分,高铁头和弟弟都是五分,嫂子四分,一家子男人,基本上一人能平均得半两银还带拐弯,她奶家俩成员不敌人家一个。

    以及翻身农奴把歌唱的宋富贵家,他家除了小蔫巴,剩下全是中间档。

    宋富贵激动的眼睛都红了,上去领银钱的时候,激动的心,颤抖的手,他从来就没挣过这些银钱:“福生兄弟,福生兄弟我?我该咋感激你呢。”

    “你是不是没沐发?”

    宋富贵一愣,随后反应过来咧嘴笑,“今儿就托人买皂角去。”还直接大方的留下了20文钱,给了宋福生。

    说他要订两个月的牛奶,给老儿子小蔫巴喝,赶明再好好干,宋福生指东,他绝不往西,争取让全家都喝上,一定要只喝奶就喝50文铜板的。

    宋福生心话:你先别做梦喝奶了,赶紧去给买棉被棉衣吧。

    会议圆满结束。

    就等着蒜黄卖了,再挣一笔银钱领工资呢。

    大伙三五一串的从会议室出来,脸都激动红了。

第二百一十七章 三更四更(为月票2100+)

    天上在静悄悄地向下飘着雪花。

    雪花无声地落在了蒜苗子这些小娃子的头上,好些个小孩一起在会议室门口,欢呼着喊:“米寿,米寿?”

    丫丫梳着两角辫子张着小手,也直冲米寿摆手,“米寿,你快来呀。”

    你们喊米寿,要干么去啊?

    奶奶、娘亲、爹爹,给他们交了银钱,他们要去先去看老牛挤奶,看完再回家讨碗,讨来碗去打奶,打完奶回家让奶奶给煮牛奶奶。

    恩,是这么个过程。

    米寿穿着宋银凤帮忙给做的一身蓝黑色新棉袄棉裤,终于脱掉了他捡大人的破棉袄。

    小娃洗干净后,不仅白白净净而且长的精神,模样像极了姑母,除了瘦些五官没什么缺点,脚踩鹿皮靴,顶着宋茯苓给梳得葫芦娃发型,大眼睛亮晶晶地跑了过去。

    一帮小孩子前呼后拥,你追我赶的疯跑。

    在路过宋福生家门口时,小娃子们已经不跑直线了,非得一个个像捉迷藏似的从晾洗的被单下钻过去。

    有几个小手还挺欠,跑过去的同时,将被单下结出的冰溜子掰掉。

    所以离老远就能听见这些小娃子们的疯闹声,那真是呼啸而过。

    宋福生的大伯本来都笑呵呵走到地窝口了,他望着那些小娃子们的背影,脚底下顿了顿,又磨身走了回去。

    在半路遇到老伴,宋福生大伯问大伯娘,你是不是没给咱家孙孙交奶钱?

    没啊。

    宋福生大伯指着老伴的鼻子,手指头不停地点。

    感觉忽然很生气。

    最了解老伴的,果然是他。

    以前,大伯为老伴如此会过日子暗喜过,甚至经常暗喜,觉得婆娘脑瓜就是比旁的妇人聪明。

    眼下,大伯不知为何,就觉得这种聪明很丢人。他这次也是诚心诚意地希望,他能错怪老妻一回,猜错一回,但事实证明,他的婆娘就没变过:“刚发的银钱呐,给我。”

    大伯娘弱弱地问:老头子你要银子干啥呀。

    你管我要干么呢。

    宋福生大伯气哼哼地抢下铜板,整个身子气的走路直往上蹿,越寻思越来气,咬牙心想:等会非交半年奶钱,一路向会议室蹿去,大伯娘在后头一路小跑跟着。

    此时会议室里,没离开的有两伙人。

    一伙是高屠户家。

    高屠户也是去而复返的那种,他是被大儿媳太会过日子给气回来的。

    你说他老高家是双胞胎孙子,大儿媳就给交了一份奶钱,说让打回一碗后,俩娃分。

    高屠户:真有意思,他们一家的大老爷们,还养不起两个娃伢子?二钱的水都喝过,俩娃加一起一个月才20文的奶还喝不起?

    给他气的问大儿媳头上,你是想花一份钱,让小三子发话主动多给打些?

    大儿媳被吓得脸通红说,没有没有,爹,发誓,你不说这个,我都想不到这点。

    可你这行为,瞅着就是那意思,容易让人多想。

    一天竟瞎会过,该省的不省,不该省的瞎省。

    所以高屠户是过来补交钱的。

    另一户人家,就是宋福生自个的老子娘家了。

    宋金宝在和马老太唇枪舌剑中。

    “奶,给我交奶钱,他们都去看挤奶了。”宋金宝急得抓耳挠腮。

    “你都多大了,看什么挤奶。”

    “我多大?那我不看行,我得喝吧?”

    “你都多大了,喝什么奶。”

    “奶,我挣一工分呢。”

    “你那一工分不是要养我吗?”

    是啊,宋金宝满脸求知欲仰头看宋福生:三叔,还有什么活计能往我身上加,我多干些再给我一工分吧,我得养我奶,我还想喝奶。你快给宝宝我出出主意。

    宋福生被小侄子表情逗笑了,正要说,想喝奶,我给你个妙招,让你爹争分夺秒,不耽误正事的前提下,再多做几个木桶,我就免费提供牛奶。

    还没等说呢,大哥宋福财就抢话了。

    宋福财示意老太太交铜板,说马老太,这不是几十文钱的事,是大伙提前说好了,就都得照做。你不能因为咱是一家人就难为三弟,三弟搭给你的,前段日子给你买的这那、给你买的十斤棉花,那值多少钱呢。主要是支持三弟工作,你这总破例,以后谁还听三弟的,为名声,行不行?

    大郎也说,奶,交了吧,不行从我挣的工分里,给小弟交。

    “谢谢大哥。”金宝瞅大郎笑,笑得跟朵花似的。

    大郎揉了揉他的脑袋,又瞅了眼二郎:“二郎喝不喝?”

    确实是像宋福财说的那样,没多少钱的事,宋福生都不怎么在意,尤其这还是亲侄子,都喝又能咋的,他就没指望奶牛回本钱。

    但是他之所以没拒绝,也是因为宋阿爷说的对,从牛奶这个事就要定下规矩,往后就不会发生三叔家吃好的了,孩子们哇哇的就全来蹭饭了。

    他家即便不差那口肉,不差那口饭,日子也乱套啊。

    想象一下,他家正吃着饭呢,孩子们听说有好吃的全来了,是不是得出去再多炒几个菜去?麻烦,往后也没法消停。

    所以他能做的就是,少收钱,收的比外面便宜多了,尽量让这些娃子们都喝上奶。他其实也不知喝牛奶到底对身高有没有用,但是喝了总比没喝强吧,希望这些孩子往后都能长的高高壮壮。

    马老太掏出二十文,别只金宝了,二郎也喝吧,免得老二家喝,老大家不喝,说她偏心眼子:“给你给你。”

    这是啥态度嘛,宋福生笑呵呵接过:“娘,刚才开会不方便多说,我提的那个,您歇着,完了俺们哥几个养你,你好好考虑考虑呗。真的,真行,您才挣三公分,俺们哥仨一人给你省出一工分不就?”

    马老太麻溜就扭身往外走。

    不听不听,她是真怕了三儿说着说着认真起来,将她领工钱的名字从本子上划掉。

    走到门口时,碰到了宋福生的大伯,马老太又站住脚。

    嗳呦?大伯哥拉着一张老脸,大嫂在后面蔫头耷脑,看那样屁都不敢放,这是发生啥事儿啦?

    不应该啊,才发钱。

    马老太是真想看热闹,可回头一瞅三儿,算了算了。

    ……

    今儿,发银钱了,家家领了工资,干活气氛那都不一样了。

    汉子们恨不得打赤膊玩命干。

    妇女们更是边干活边嘴不停,大伙研究的是同一个话题:

    挣钱了,她们算计着一文钱如何该掰八瓣花,怎样能快速给家拾掇出家样来,一个个也互相打听合计着:到底要不要买棉花,买几斤棉花。

    这里面,马老太又和人不一样了,她压根就没在这里。

    宋茯苓正被钱佩英取笑是技术工,一个丫头片子,动手能力那么强干什么,只眨眼间竟然就能在屋里钉出晾衣绳,马老太来了。

    “你瞅瞅,真在这里,我就说嘛,坛子里数不对,”马老太进屋就开始翻,翻出了芝麻油和煤油小罐,她用手点着这两样说,她要举报。

    宋茯苓一眼就盯上了奶奶的头发,知道她奶是说着玩,她奶都恨不得将公家东西往家偷拿呢,逗马老太“奶,你别举报啊,举报里没有我家,我爹就是负责管举报的。来,快些上炕,我给你抹头上。”

    啥玩意?偷拿回来,是为抹头上的?

    啊。

    哎呀,你们这些败家子啊!

    钱佩英被婆婆冷不丁的嗓门喊懵了,而且还插不上话,因为只在她愣的那么一会儿,闺女和她奶已经说下一话题了:

    “您就说吧,怎么您能配合治疗虱子,您必须得治,奶,我的亲奶,我得和你亲密接触,我不允许你这样。”

    “我啥样了?长虱子,让它去长去呗,耽误吃耽误喝了。”

    “不行,在我这就是不行,您不晓得,我?算了,多余的不说。”宋茯苓说这话时,一顿搓胳膊,谁也无法理解见过放大镜后,那种膈应的心理程度也是放大了很多倍的感受。

    马老太瞪眼瞧孙女,巡视孙女的脸色。

    老太太不懂崩溃这个词,但她瞧着吧,怎么说着说着话像是有点要发疯的劲儿呢,“你别不说啊,咱聊的是油,那芝麻油你晓得多贵不?你拿回来偷吃,我不举报还不中嘛,但你不能祸害人往头上抹呀。”

    “我如果一定要让您往头上抹呢,因为我爹说了,只有这个去的快,您就说吧,怎么才能日日让我给你抹油。”

    “我?”

    “奶,心疼油钱是吧?差钱是吧?如果我让你除了工分还能挣出来头油钱,你让不让我抹吧?”

    “我?”

    “你就说这样行不行。”

    马老太抿了下唇,咽了下吐沫,她从小孙女坚定的目光中,深深地感受到,孙女有挣钱招,虽不可思议,但她有直觉。

    直觉告诉她:搞不好,真能挣到银钱。

    所以,老太太没先回话,而是看向钱佩英:“你可听到了吧?到时候她给我钱,你可不行不同意。”

    钱佩英:恩。

    马老太立即眼中精光四射:“那中啊,胖丫,你只要让奶见到银钱,不,哪怕铜板,到时候奶这头发都归你管。”

    “走,奶。”

    “走。”

    钱佩英站在家门口,望着祖孙背影:“……”

第二百一十八章 一更

    马老太就不明白了,小孙女不是说要去挣钱?刚和她还嘀咕,要做一种吃食,那左拐右拐的,非要找她三儿干么呀。

    让马老太更搞不懂的是,为么一文钱还没赚到,小孙女就想先让她掏银钱哪,哪有这样的。

    此时,临时牛棚子里,一堆小娃子们在叽叽喳喳看牛掌柜挤牛奶,宋福生是在一边指挥四壮要如何修补这栋破屋子。

    听说女儿和老娘找他,托他买东西,还挺神神秘秘叫他去旁边,他也挺疑惑地走过来问:“想买啥?”

    宋茯苓扒着手指头细数道:“买最好的细面粉、鸡蛋、最好的糖、最精细的盐、玉米油。”

    宋茯苓每说一样,马老太眼皮就跳一下。

    当宋茯苓说:“奶,掏钱。”马老太的心都跟着颤抖了。

    “咋我就掏钱了呢,我凭么掏钱,我要是不掏能怎的呢?”

    宋茯苓说可以呀,那她就管亲爹借,反正她才发了快3钱银的工分钱,也足够用几日的。

    不过,奶,你可想好喽,你要技术没技术,本钱还不掏,那我们分成比例就是28分,你2,我8,你的2里,其中有一也是看在那什么的面子上,你懂的,噢?

    “啥叫28分?”

    “赚十两,你二两,我得8两。”

    “你这孩子,你要那么些银钱作甚。”马老太还不忘拉救兵,瞪眼瞅宋福生,“你不管管你闺女?”

    宋福生摇头笑,他说他家只尊崇事先讲好就要做到的原则。且还笑呵呵问宋茯苓:“要不别和你奶了,爹给你掏本钱呗,你分给我。”

    “嗳嗳?”马老太急了,既怕被截胡,又气三儿简直了,咋不把闺女惯上天得了呢,就没见过这样的。

    不过,宋福生这话却像起了心理作用似的,啥事就怕抢,能引发争抢的在马老太心里,就觉得那是好事:“不行和你爹,你和奶,奶这脑袋你忘了?”

    宋茯苓马上点头:

    嗯嗯嗯,奶,我自然是和你一起的。

    你要是投些本钱,我也不28,咱俩是亲祖孙俩,我就和你四六,你四我六。

    你晓得我为什么这么大方吗?

    因为我不止是为你头发,也想让咱家过得比其他家都强。

    你这么要强,咱将来得让所有人高看咱家一眼不是。

    因为我也是真看出来了,不,我是算出来的,咱家只凭挣工分,是挣不过劳力多的宋太爷家,那咱们难道就一直挣工分一直要被压吗?不中,得想法子挣外快。外快就是比旁人多条来钱道的意思,马无夜草不肥呀,所以。

    你不用所以了,你这孩子,句句说在了奶的心坎上。

    马老太心一热:“得多少钱?”就开始从裤腰里往外拽铜钱。

    宋福生都服气了。

    在逃难路上,他老娘那四两银是给谁都不放心,只给了他闺女。

    别小看只给他闺女这事。

    当初路上多艰险,谁也不知道下一秒会不会出变故,明日还能不能活着,这四两就相当于,老太太要是有个万一,给了他闺女了,就是让他闺女自个看着办的意思。

    眼下又是。

    要知道,旁人让他老娘向外掏银钱,那跟要喝老太太血似的,你再看看她闺女,说几句话就能拿捏住她奶,让她奶听她的,说话就像是能挠到老太太痒痒处。

    以上,宋福生有些高估了她娘,或者更准确地讲,也是低估了他娘。

    怎的呢?

    老太太后悔了。

    小孙女到了家门口,奶,你走吧。

    你干哈去啊?咱俩不是要挣钱?

    “没买回来挣什么钱,我回家洗衣裳,等明个的,啊?明个你找我。”宋茯苓说完就回了自己家。

    老太太在雪花天里,望着孙女的背影,被冷风一吹,心口火热消散。

    她是咬着牙啊,心想:不能寻思那些钱,不能寻思那些钱。另外,可万万不能告诉大儿子和二儿子一家,她刚才手一秃噜,没了半两银。

    就这么一路表情很是丰富的,回了家。

    公家铁锅还没买,她家眼下被征用当灶房。

    王婆子问,你干么去了?你可下回来了,俺们要称面煮饭。

    马老太:“……”

    哎呀,坏了,她刚才为啥要掏买细面钱?公家有哇,谁晓得孙女能做出么吃食,先拿公家的试试手呗。要是不成的话,最起码她在做饭时,怎么也能神不知鬼不觉省出细面,这损失不就公家承担了嘛,失策了。

    田老太太也问,亲家母,今儿白菜汤,咱要不要滴几滴子油?

    马老太:“……”

    哎呀,坏了,她刚才为么要掏买玉米油钱?用啥油不是油,公家有芝麻油啊。谁晓得孙女能做出么吃食,要是不成的话,怎么也能神不知鬼不觉省出……

    没等重复完后悔的那套磕,马老太忽然一愣,是啊,孙女要做么吃食啊,她怎就没问问。

    做不出来那不就是祸害东西嘛,祸害的是公家的也就算了,祸害的是她的银钱。

    嗳呦呦,心口痛。

    马老太本想磨身就去找三儿,然后讨回银钱握在手里保险,再去找小孙女问清楚了,你要做么啊?最好能尝一下,好不好卖,再重新分析下决定。反正都怪那小丫头,都给她忽悠瘸了,但是,来不及了。

    马老太站在屋前,听说宋福生带着宋富贵,已经推车顶雪走了。

    她长呼出一口冷空气,歪头凝视着宋茯苓家方向,心里用最后一个杀手锏在劝自己。

    劝自己得有范,主要能端住范也是因为,小孙女偷摸背着所有人,给过她卖蘑菇的大钱,那事就她俩知道。恩,吃食要是不成,就当没得过蘑菇私钱吧,只能这么想了,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

    宋茯苓突然打了个大喷嚏。

    钱佩英收拾收拾要去辣椒基地,老宋不在家,她就得盯紧了,伺候好了。听到闺女打喷嚏站了站脚劝说:

    “你快别洗了,屋里漏风,蹲地上时间久再受凉,等会儿米寿回来,你给蒸牛初乳,蒸完你俩就去炕上吃吧,没睡好觉你俩再睡一觉,我一会儿就回来。”

    宋茯苓用胳膊蹭了蹭头发,继续搓洗手中的衣裳,“不是感冒,我再洗几件的就上炕,指定是我奶在心里默叨我呢。”

    钱佩英笑了,“所以啊,你就多余让你奶掏本钱,找你奶入伙干什么。你别到时候给老太太惹得吵上咱家门,那可就热闹了。”

    “怎么会吵?”宋茯苓疑惑。

    钱佩英却没再回答就向外走,但心里却在想:“怎么会不吵,你能坚持几天啊,都不是我小瞧你。你别给老太太勾出挣钱瘾,然后你再不干了,那可比没让她挣过钱还难受。”

    今个,宋福生必须得出门一趟。

    为什么呢,因为只有他亲自出门,才能将家里的东西拿出来,找借口说是在外面买的。

    媳妇说了,让他想招,挑些家里样式不那么花哨的瓷碗、盘子、不打眼的木筷子拿出来,正好趁着这次去童谣镇,帮各家也买一些日用品,这样就能拿出来了。

    要不然新家里管啥玩意没有。

    而且不止盆碗,媳妇还让他进空间翻几床纯棉床单,最好是一色的,说空间里有几床。

    尤其是床单,他家纯棉的多,不像被罩,有的是什么真丝锦缎的,说那样的不让他拿。

    也是,眼下穷的叮当乱响,用什么都要符合身份。最起码要等屋里置办上几口大箱子后,才能拿出来些差一不二能用的,来人就放箱子里。

    这样多翻出来一些能用的床单,眼下佩英不用挣工分了,没人管没人问,大伙又忙着干活,也没人串门,她就能在家里用床单拼被套用、做褥子,也能给闺女和米寿用被单多做几件棉袄外套换着穿。

    完了还说要用边边角角的布料,做棉拖鞋,要不然闺女和米寿那棉鞋啊,半夜下炕尿尿,鞋邦子早晚会踩堆。

    另外也得将空间褥子里的旧棉花掏出来,到时候就说是他买的,然后这趟出门,也得再买些新棉,这样混合着都拿回来,不打眼。

    所以,宋福生主动接过了去童谣镇订购铁锅的事,还得添置其他的,刚和阿爷商量了,还得添几样农用家伙什。

    可见,宋福生这趟虽带着宋富贵,两人推空车轻手利脚的走了,但是任务还是很重的。

第二百一十九章 二更三更合一(为月票2150+)

    桥早在两天前就修好了,预计工钱应该给出去不少。

    是石板桥啊,石板多沉呢,又很宽,又得搭那么长的桥,就不是三五十人看人情能修好的事儿,估计是任家村大半劳力都来了,都得累够呛。不给工钱或者不给些粮食,没人愿意干这活。

    就这,还得亏是以前支撑桥面的桥墩子没损坏。

    宋福生运气很好,他牵牛背饲料回来的那天,桥正好能上去踩了。

    所以眼下,他和宋富贵推空车从桥面过,就感觉站在桥上是从没有的畅快,可比才来这村子时,那条破遭不能过车的独木桥强多了。

    一想到第一天才来任家村,大半夜还得一袋子一袋子的往河对岸背松子,给手推车竖起来一台台抬过去,宋富贵就很解气。

    “福生兄弟,你听说了吗?”

    “什么。”

    “任里正那个糟老头子,他家出了一喜一忧的事儿。先说忧,嘿嘿嘿,忧是那老头子病了。据说他托他二儿子给咱送完红契,转日就进城找他大儿子去了,完了也不知怎的,回头进了村都是横着被抬家的,就病歪歪的倒炕上起不来了。”

    宋福生心想:他还真晓得任里正为何病了。

    因为他进城买牛,必经路过奉天城。

    奉天城是什么地方,政治中心啊。

    去酒楼打听韭黄价时,就听酒楼里那些人说起。

    说镇江城一把手,胆很是肥,全城的救济粮压根就没往下发,被揪出来当场斩头,悬挂城墙明示,贴出告示说明。

    那位全家近亲的,几个儿子经手过救济粮的,又被顺藤摸瓜摸出贪盐,也被斩了。

    也是,镇江是什么地方?在宋福生分析看来,相当于大连那种靠海的地方,你又贪盐又贪粮,你这是要造反?和外面有勾结吧你。听说那位其他亲眷,九族以内,也全部流放极北的地方。这才叫沾亲带故的九族遭了殃。

    另外,听那些人小道消息四处传播还说,其他几个城也有出事的,虽比不得镇江府那位胆子大,但是奉天城直查。

    从奉天城派下来好些人去各城池,专人专案受理,向四面八方快马通告,且用大白话告诉不识字的百姓:欢迎百姓直接告到他们那里,能真的为民作主。

    这样一来,就查出了很多事,甚至花花事都极多。

    有的县官村官,他不一定是为了粮,他可能就是为了制服你,下马威让你听话,竟有刚安顿的村民和本地村民发生口角,被殴打致死的事。

    有的是相中难民家的闺女,趁人家人口少,没有亲戚相帮,两眼一摸黑,别说村官县官了,竟出了很多村霸污了人闺女的事儿。

    还有狗急跳墙的,快马进村告诉可以为难民作主了,快马前脚一走,后脚竟有人一不做二不休,怕被告,下药弄死人的。

    总之,花样百出,啥样的冤情都有。

    宋福生结合他听来的分析,任里正应该是进城和他大儿子汇报,然后他儿子和他爹说了,敢动救济粮的都没有好下场,好些人被砍了头,那老头子应该是被吓着了,吓病的。要不然不能让任子玖给送红契,送红契那日,任子玖屁都没敢放,连一句都没敢多说就走了。

    另外,别说任里正了,就是宋福生在听完这些酒楼里人唾沫横飞后,当时心里也有感受。

    他觉得他都有些深藏功与名啊。

    因为能掀起这场腥风血雨的,是他家的米寿,直捅国公府。他又不能告诉那些八卦者,是俺们掀起来的,唉。

    “喜呢。”

    “喜呀,嘿嘿嘿,”宋富贵一边推车一边笑:“那老头子要当爹了,他续娶那小媳妇大肚子了。嗳?你说他,嗳呦,还挺厉害。”

    宋福生纳闷:“人炕上的事,你又是怎么晓得的?”

    “村里那些老娘们告诉我的。”

    再不用多问了,你听听,富贵过了桥后,这个忙,和多少老娘们打招呼,他谁都认识。

    “婶子,抱柴火哪?”

    “徐大娘,听说你家猪打蔫?是,冬日,你得给猪圈整暖和的。”

    “四嫂子,你也要去童谣镇?那快把包袱放我车上吧,我给你推着。”

    四嫂子说,不麻烦你吗富贵?

    “麻烦么呀,一个村的,竟说那客套话,走,咱一道走。”

    四嫂子立马冲宋富贵笑得露出牙花子,却对宋福生只客气的点点头。

    宋福生服气了,富贵就收几口破缸,一些坛子大酱,竟打入任家村内部了。

    而且这位也真是人才,就靠着一路帮四嫂子推包袱、唠瓜,连童谣镇哪家杂货铺卖的皂角便宜,哪家衣裳铺子卖残次棉麻都晓得。

    再一个也得说,四嫂子是真乐意和富贵聊,将她本地人买便宜东西的窍门都传授给了富贵。

    倒是问他们,你们在河对岸天天忙啥呢,四嫂子一句有用的信息也没得着,聊聊就被富贵带着节奏跑题。

    进了童谣镇。

    宋福生说宋富贵,既然你哪哪都晓得了,还有四嫂子给你作伴,咱俩就分头行动吧。你去采购大伙让你捎带的东西,顺便给俺家也捎20斤棉花。

    “二十斤?”宋富贵没等说话呢,四嫂子眼睛亮晶晶道。

    “恩,”宋福生礼貌性的恩了一声,又嘱咐富贵:“买完城门那集合,咱俩谁先到就等等谁。”

    “中。”

    然后宋福生就先去订大铁锅和农用家伙什了。

    古代铁制品,不是当场买完就能拿走的,得提前订,交定钱,打铁的才会干活。约好两日后来取。

    宋福生走了,四嫂子路上问富贵,你们这领头人家里以前就有钱吧?是大户人家?

    宋富贵一顿吹牛逼,说,恩那,大户人家,最关键的是有钱没钱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福生兄弟有本事。识文断字明白不?童生知道不?案首晓得不?这一路,俺们这伙人东南西北都闹不明白,但是就没俺福生兄弟不知道的,要没他,俺们早迷路渴死了。

    “那他都案首了,咋没考上秀才老爷?俺们族长就是秀才老爷,当年敲锣打鼓进村。”

    宋富贵顺口胡诌,其实他也不太明白为么没考上,按理不应该啊,学问那么大:“俺们那里不公平,要是官爷都公平,城能破吗?管的不好,很是混乱。我福生兄弟备不住让家里有关系的给顶替了,吃了暗亏。”

    “啊,那备不住。”

    “那不是备不住,那是指定的,等能科举的,不信四嫂子你瞧着,俺福生兄弟秀才算么,最次最次,”将状元郎俩字紧急憋了回去:“举人老爷。”

    四嫂子领着宋富贵购物更热情呢。人呐,得结善缘,虽说这伙人是后到他们村的,但是万一真出举人了呢,全村借光。

    而宋福生那头,从铁匠铺子出来后,特意去买女儿嘱咐的东西。没敢让宋富贵代劳,怕宋富贵不敢花钱买好的。

    细面,鸡蛋,盐,玉米油。

    玉米油挑最好的,70文一斤,一斤啊,相当于现代六七十块钱一斤了,现代六七十块钱都能买四升八斤。没办法,生产力低下,他们这虽然有玉米,但产量比起现代差远了。

    “糖霜多少文一斤?”

    小二一听宋福生开口,就知道这位识货,没问饴糖没问别的糖,直奔最好的,“这位爷,28文一斤。”

    “这么贵?”

    “不贵不贵,这是遂宁特产糖霜,从远处运来的。你看看其他糖袋子里的,不能比,你瞅瞅白不白?”

    宋福生脑中自动翻转:冰盘荐琥珀,何以糖霜美。

    这两句还给他自己造一愣:“给我秤些。”

    买完这些女儿点名要的,宋福生没敢耽误,就推车向极其偏僻的地方走。

    他此时有些后悔,糊涂了,没睡好觉,脑子不好使,顺序搞错了,应该先进空间。别车上放这些东西,谁路过再给他顺走。

    所以不敢去有人流可能会路过的地方,走啊走,走到羊肠小道,路上一人没有,他这才进了空间。

    本以为得进来一顿忙活,没想到:“哎呀,佩英是真能干啊。”

    只看,能拿到古代用的盆碗筷子,钱佩英都用块布给打包好了,家里原来褥子外面的外皮也扒下去了,褥芯用绳子捆好。

    为什么要扒掉包褥子的面罩?因为包褥子的这层外皮是纯棉的,有的是白色带红点图案的,有的是白色带浅灰格子的,还有干脆是纯白棉布的。

    就这些在现代不起眼的棉布,咱都用来买几米包住褥子,免得棉花起灰,在古代却都是当好料子往外卖的。

    所以说,不从褥子上扒下外皮是不行的,人家看见了,该寻思你家啥家庭啊?用这么好的衣裳棉布包褥子?

    另外钱佩英还将四套床品叠好打了包。

    这四套床品里,有两套是田园风格的,小粉花,紫花,是闺女那屋以前用的,所以被罩床单都能拿外头直接用,倒是省事,纯棉的。

    但是另两套只能用床单,和被罩里面的那一层。因为被罩外面是锦缎的,包括床单底边也有一圈锦缎,所以钱佩英给锦缎那圈拆开了,只将棉布叠好打包。

    再一个,还有两个稻壳枕芯。

    钱佩英在空间收拾的时候还庆幸呢,得亏没扔,要知道家里后来都换了橡胶枕,这俩她当时是真想着扔来着。

    没扔简直是太好了,晓得他们在古代枕什么吗?他们这伙人有的是枕衣裳行李,有的是枕石头,有的干脆是不枕,棉被都没有呢,谁还能在意那些细节,累的倒头就睡。

    所以说,钱佩英将家里暂时能拿出去用的,符合他们能买得起的东西,早在宋福生在赶往路上时就拾掇好了。因为她想来想去不放心,怕老宋进屋一顿乱翻。真的,她要不是拿不出来东西,她都不麻烦宋福生。

    这样的话,宋福生只倒动出来就行了,速度很是快,还给自个顺个苹果路上吃。

    最后一站,宋福生又推着这一堆东西,去看卖皮货的老隋,给人买了几个热乎包子带去,俩人是争分夺秒唠嗑。

    老隋说:瞎客气啥,咱哥俩谁跟谁。卖倭瓜那家是我婆娘那头没出五服的农村亲戚,正好去云中县里他家送些倭瓜吃,他就让给送任家村去了,也省了亲戚费劲往外卖,俩好合一好的事。

    宋福生确实没咋客气,他是着急告诉说,俺们安定下来了,冬储菜、粮,就是腌菜俺们都置办上了。俺们这伙人也真有救济粮,不过宋福生汇报的是粗粮的数。

    老隋很为兄弟高兴,顺便也把听来的,贪救济粮有人被看砍头的事说了。然后就让宋福生看摊,说憋不住尿了。

    没想到,宋福生看这么一会儿摊子,竟给卖出高价,忽悠人买了一整块皮子。

    可给老隋高兴屁了,非得在宋福生临走前,塞一包皮布头,不拿都生气了:

    “咋的,嫌弃啊?我这早就让你嫂子准备好了,一直没等来你。拿着,回去让弟妹拼吧拼吧,我看你家不是闺女吗?这里头有几块收上来带颜色的好皮子,带色的啊,我边边角角给特意剪下来的,就寻思给你闺女做个皮帽子,丫头戴好看。”

    宋福生挺不好意思,毕竟古代这里吧,棉布头都得省下来卖钱,做荷包啥的,更不用说皮布头了,下定决心:下回来,给老隋推两桶牛奶,也让老隋捎家去给娃喝去呗。

    城门口。

    宋富贵才解开水囊要喝水,差点喷出来,指着姗姗来迟的宋福生:“你怎买的比我还多?我怎没瞧见你?”

    “破家值万贯嘛。”

    四嫂子是心想:嗳呦呦,你可别谦虚了。不行,她得回村宣传,那伙人她已经摸清底细了,其他人都没银钱,就这个,叫宋福生的,眼下是童生,往后能当上举人老爷的,家里最趁钱。瞧瞧,买满满一车。

    “姑父,姑父?”

    钱米寿又站在河边盼啊盼,他也已经教出做吹风筒的徒弟了,不需要亲自守着干活。

    所以就在这里守着,小娃要第一时间瞧见宋福生。

    且钱米寿拒绝喝牛初乳,还劝宋茯苓:别煮,等姑父。姐姐你要是实在馋了,那你自个喝吧,反正我等姑父。我劝你,一家人吃好的,要齐齐整整的。

    宋茯苓也不好意思喝了。

    另一个喊宋福生的,就是带小跑的马老太:“三儿呀,回来啦。”

    此时,烤炉房里,宋茯苓:“奶,你冷静。”

    马老太:我花这些银钱,我冷静不了。

    宋茯苓:“奶,你别着急。”

    马老太:

    合着今晚还不能做是吧,那你到底啥时候给我做出来。

    你瞅瞅,偷偷摸摸托你爹买这些东西,花这些钱,你这孩子咋不着急呢。

    你不赶紧做,我不赶紧挣银钱,这事容易露馅。你大伯娘你二伯娘那可不是你亲娘,也不和我一条心,人家该不乐意了。赶紧挣银,把花出去的窟窿堵上呀。

    “明早,明早你来这里找我,记住,暗号,扣门三声。”

    “好,好,中。”马老太听了准话才走。

    宋茯苓叹气,一早上要将蛋糕做出来,一锅蛋糕得烤一个小时,那她得几点起床啊?

    这天晚上,钱佩英给家里人,用从空间里取出的瓷碗,给每人都蒸了一碗牛初乳吃。

    牛奶是白色的吧,牛初乳是微黄色的,散发着自然的香味。蒸着吃,比豆腐脑还稠。

    这玩意也不能煮着吃,煮了容易结块,只有蒸着吃既滑嫩又营养,给俩孩子还放了一点点糖。

    糖哪来的?宋茯苓从她奶出资买的做蛋糕糖里偷拿的。

    想了想,有些愧疚,尤其是端着蒸好的牛初乳,给她奶送去时,发现她奶在用草木灰洗头发。

    奶奶其实挺听话的,你看看,人家自个就知道洗头。

    马老太说:不,她是闲下来闹心,实在不知道要干啥能不寻思赔钱了,你能不能?

    宋茯苓落荒而逃。

    然后临睡前,宋茯苓让宋福生给她取了打蛋器。电动的,电池的。

    然后,凌晨两点多,有个头上戴块花布的小丫头,蹑手蹑脚的起了炕,用书包装着她的打蛋器,去了烤炉房。

    宋茯苓打着哈欠,先给壁炉烧起来暖和暖和,烧水,洗手。

    今个,要向她奶证明,给她一个烤炉,她能撑起整个厨房。

第二百二十章 三更合一(为月票2200+)

    宋茯苓不知道的是,她前脚走了没多一会儿,后脚她爸妈就醒了。

    钱佩英醒来,是因为她要起来上厕所。

    眼下,他们住的这个屋里,在进这屋门墙角那里,用草席子拉了个帘子,帘子里放着一个“尿桶”。

    这尿桶实际上,也不是木桶。

    毕竟喝水用的木桶,现在宋福喜都忙不过来呢,家家管他要,他还得又打水盆子又得打脸盆子的,哪有功夫给做尿桶,吃饭桌子都没有呢,顾不上。

    所以,宋福生就很有才,怕俩孩子出去上厕所冻屁股,再说外面不像现代有灯,一旦要是半夜起来,外面黑呼的,就得又点煤油灯又要披棉袄出去的,太费劲,他就给5l农夫山泉矿泉水瓶口给剪了,剪的上下一边粗。

    每晚睡前,往瓶底放些土、放些草木灰,然后就蹲那上面上厕所,往屋里一摆,在屋里上就行。

    这东西当尿桶也真挺好,除了宋福生要时不时罗嗦提醒米寿,上厕所小心别刮着屁股外,矿泉水空桶真是干净又好清洁,刷没刷干净一目了然。

    当然了,每天早上往外倒尿桶的也是宋福生,并且这事他压根就不打算让四壮或牛掌柜接手。私密嘛,这事还是很私密的。

    脏?老宋认为,不脏。

    亲媳妇亲闺女,外加米寿,这不都是他最亲近的人嘛,倒夜壶有啥脏的。

    扯远了。

    眼下钱佩英就是蹲在5l矿泉水桶上面解决内需,解决完她就去女儿那铺炕上,弯腰摸黑摸了摸被窝,被窝空了,里头只剩点温乎气。

    原来她没感觉错,她就感觉恍惚好像有人出去,有动静嘛。

    这是去烤炉房了?才几点啊?

    钱佩英用宋茯苓的被子,压在了米寿身上,这才回身去自个那半边炕上。

    爬进被窝,钱佩英小心翼翼去够拿放在炕上的棉袄。

    每晚睡觉前,他们都会将脱下的棉袄棉裤平铺在炕上,一直用热炕温乎着,这样穿的时候不就能热乎了嘛。

    但是屋里黑啊,钱佩英也看不清,不知怎么整的,就给宋福生碰醒了。

    宋福生疼的一呲牙,两只眼睛困得睁不开:“干啥呢,你压着我头发了。”

    在现代,这句话是钱佩英的台词,到了古代变成宋福生经常说了,他也是长头发。

    “我没看着,我要拿棉袄。”

    “拿棉袄干啥?”

    钱佩英说,她要去看看闺女,闺女出去了,好像是去烤炉房了,有点不放心。

    “恩?”宋福生一愣,一手搭在眼睛上,一手去够窗台上的打火机。

    啪的一声按亮了,他眯着眼睛,借着火光懵懵道:“又去洗衣裳啦?”

    “没,去烤炉房烤炉房的,洗什么衣服,我这跟你说啥呢,说话费劲。”

    钱佩英说完,上手去抢打火机,然后她借着光亮,点着煤油灯。

    这煤油灯,是宋福生去童谣镇新买的,要不然宋富贵能说他嘛,你怎么买这些东西?宋福生是离开老隋后,一走一路过市场,他就能划拉买一堆家里需要的。

    买四个煤油灯。

    闺女那面放一个,他们窗台这面放一个,四壮和牛掌柜那屋放一个,送给马老太一个。

    马老太原本家里就有一个,那一个其实也是宋福生古代家里带出来的,这一路逃荒就没扔。但宋福生觉得那里一屋子人,就给顺手买了一个。

    煤油灯点开了,钱佩英穿棉袄的动作就快了,但她再快也没快过老宋。

    宋福生坐起身,棉袄呼噜呼噜几下就裹上,用双手搓了搓脸,“我去吧,这孩子,烤蛋糕起这么早干啥?谁用她挣钱了。”

    钱佩英小小声说:

    你别自作多情了。

    她压根就不是为帮你挣钱,你闺女才不管那些事。

    她是为了头发。

    她奶嫌弃用油擦头发治虱子贵,你闺女就要制服她奶,用挣钱当胡萝卜吊着老太太。

    宋福生笑着说,这孩子算是做下病了,晚上吃牛初乳,难怪用布裹着头发吃,也给米寿裹得跟狼外婆似的。

    钱佩英一听,更是吐槽了起来:

    “这事在你闺女那里,算是过不去了。

    你瞅瞅她,这劲头,当年高考,她都没这么起早爬半夜过。

    咋说不听,昨晚那么劝她别做蛋糕卖,辛苦,也不听。

    我是真没想到啊,她一天天对啥事也不怎么上心,以前我还琢磨,能不能有一天处了对象,对男朋友上心?会不会一门心思对男朋友好?哼,结果她第一样念念不忘的竟是虱子。

    这就是你闺女,算是随了你,有点屁事她都搁心里翻不过去篇。”

    宋福生说,我闺女咋了?我闺女不像我,还能像别人?我告诉你,咱闺女能干大事。一般只有干大事的人,才是一根筋。

    夫妻俩说着话,宋福生棉鞋也穿妥了,临出门前还不忘嘱咐妻子:“你再眯一会儿吧。”

    钱佩英摆摆手,都醒了还眯个啥,不睡了,百废待兴,在被窝里做针线活,一堆活呢。

    宋福生放轻动作推开家门,一股冷风吹得他一激灵,脚下步子更快了。

    话说,这个烤炉房,自从给了宋茯苓后,宋福生就只来过一次。

    那次还是在好些天前,宋茯苓烤炉刚做好后,他过来瞧了一眼。

    再之后,从这路过,也没当回事儿。

    一是忙,二是这破房子,真的,点着都不带救火的,那泥灶破烤炉,想着孩子玩去吧。

    所以,当宋福生此时来到烤炉房前,通过漏风的门板子往里一看,真的有被眼前的一幕,搞得他有些吃惊。

    里面的场景,没有宋福生预想的手忙脚乱;

    没有耗子出没,闺女被吓得惊慌尖叫;

    没有这房子从外面看是破败不堪,里面也会破遭不像话的景象。

    宋福生看到的是,破房子的墙外面,四个用泥堆砌起来的烟筒在冒烟,里面几个给墙体掏窟窿做的壁炉,正在燃烧着,估计怕烧柴有灰尘,还用水给泥土地面均匀的撒了些水。

    而屋子墙角是有柴也有炭,女儿爱干净,还在柴火堆上面盖个麻袋。

    几个壁炉同时烧起来,那里面好像一点也不冷,瞧着挺暖和。

    并且,宋福生就纳闷了,闺女是什么时候做的两张桌子呢。

    没错,应该是闺女做的,宋福生很确定,因为桌子做的很是简易,一看就不是熟练木工。

    一个长桌面,下面支的是两个十字交叉腿。

    这张桌子上,摆放的是白天里帮忙买回的鸡蛋等物品,以及用盆装的牛奶,桌子旁边还放了一桶水,这桶水应该是刚才起炕,女儿从家里拎来的。

    他女儿,此时正站在另一张小方桌前,正在搅拌。

    宋福生认认真真地看宋茯苓,看他闺女一张小脸,被几个壁炉昏黄的火光照着半张脸,还有桌上的煤油灯也一起照亮,大致能看清模样。

    宝贝大闺女,头上裹块粉色小花布,这是佩英用空间田园风格床单才裁出来的,闺女就给系在头上了,粉色花布配那张小脸,咋瞧咋带劲。

    再看他闺女那双小手,真是各练一手活,他这个伙夫出身的,都没有人家那小手灵活,让他做,整不好。

    闺女正在搅拌呢,像炒菜似的的刮面手法,估计是怕起筋。

    宋福生嗅嗅鼻子,有点香味出来了,眼神落在烤炉上。

    烤炉里的火,能看的清清楚楚。

    而且他闺女设计的这东西,还有个挡火的铁板子呢,手动调制大火小火。这孩子脑子就是聪明,随他。

    这是已经送进去烤一锅了?看来再过一会儿就能出炉了。

    也是在这时,宋茯苓发现她爹了。

    宋茯苓用打蛋器还是很小心的,用之前先巡视,眼下她要用了,自然会仔细看漏风的门和窗户纸外面站没站人。

    “哎呀,你什么时候来的?吓我一跳。”

    宋福生推门进来,笑得很是骄傲,“早来了,我看看你这小买卖能不能整起来,不行的话,我搭把手。”

    “爹,我和你说哈,”宋茯苓看到她爹也挺高兴,很是兴奋地说,一会儿就出锅了。

    “做的什么?蛋卷?”

    “不是,古早蛋糕。”

    “古早挺高的吧,你模子高度够吗?”

    “够,当初我弄时就想好了,古早或是戚风蛋糕,放得住,冬天往外卖,凉着也更好吃,我那里面铺的是油纸。”

    宋福生凑过去仔细看了眼,“下面模盘还放些水了?”

    “啊,要不然下面该烤焦黄了,那吃起来该没那么绵密q弹。”

    然后爷俩就开始一起忙。

    宋福生洗洗手,帮女儿做蛋糕,拿不准的就问闺女。

    宋茯苓就能倒出空,在一边打奶油。

    爷俩嘴上也不停,说着说着就开始小声夸空间。

    宋茯苓说:

    您的剃须刀,用完电,人家就给你自动充上,比你还勤快。

    我这打蛋器也是,以前剩多少电,现在用完还给自动续上多少,解决多少问题,要不然我手打,烤几锅得累死。

    等赶明我洗面仪,我电动牙刷,哈哈,估计也是。

    而且最关键的是,咱家空间有一个最大优点,恒温啊,拿进去是什么样,拿出来的东西还是什么样,一点不变质,我才能多打一些奶油放进去备用不是?这样就不用总用打蛋器了,也不用起太早,嘿嘿,好棒啊。

    宋福生也说,是得亏空间没算得太细。

    刚开头,他吃辣椒,还以为辣椒种子不给变出来呢,毕竟他没吃进去嘛。

    后来发现,辣椒、苹果、车厘子、葡萄等,这都属于一个部门的,估计空间认为那都是一个整体,吃没了需要连籽带肉都变出来。冲这点看,恩,空间确实只能算一般小气。

    爷俩说着话,有宋福生帮忙,搅拌的需要材料全部准备完毕,宋茯苓麻溜就放进了空间里。

    同样的道理,做好了,不马上放进烤箱里不行,但放进她家空间行,不变质嘛,放进去啥样就啥样。

    宋茯苓也打了不少奶油了,将材料都放进空间里,打蛋器也放了进去,回身时眼前忽然一亮:

    “爹,你说,我豁出来几天时间做这些,做完都放空间,然后你每天早上给取出来,行不?我就不用起早做了。”

    宋福生:你灶炉不着火,天天拿出现成的?糊弄鬼呐。

    “闺女啊,恕爹直言,你要是想偷懒,真不应该找你奶合伙,这就是一个错误。你早说啊?早说,这样还真能行。但你奶,不可能,你炉灶不着火,她该发现了。”

    马老太要是晓得三儿子背后这么说她,恩,她会点头赞同,是的,不可能,卖吃食哪有不起早的?

    早上,不到四点,马老太就两手揣棉袄袖子里,在靠近宋茯苓那铺炕的窗外,小声喊:“胖丫啊,胖丫?”

    给钱米寿喊起来了。

    小娃都睡懵了,咕噜一下起来,趴在窗台上:“奶奶?”

    “嗳,米寿啊,给奶扒拉你姐。”

    钱佩英趿拉着棉鞋出了门,告诉老太太,胖丫早走了,和她爹都在烤炉房。

    所以说,得亏宋胖丫起来的早,她爹来找她也早,要不然帮干活,又让宋福生往空间送,差点露馅。

    就这,宋茯苓在听到扣门三声暗号时,还不忘用眼神提醒她爹,你万万要过来找我呀,那几锅的食材可在空间里。爹,你不来,我拿不出来,该坏菜了。

    马老太咬着第一锅已经放凉的蛋糕,两眼冒着绿光。

    哎呀娘呦,这是个什么吃食呦,太适合她这牙口,也太香了,又甜又香,软和和的。

    “奶,我算过了,咱烤这一大块蛋糕成本,是四十文本钱。”

    “嗝,嗝!”马老太忽然噎住,又舍不得往外喷又咽不下去,给宋茯苓吓一跳。

    宋福生紧忙给老太太敲打后背。

    “么?”

    “40文。”

    马老太立即放下她咬过两口的小蛋糕。

    “奶,你吃呀,我爹刚才还吃一块呢,这是第一锅出的,咱这第二锅也马上出来了。”

    “不吃了,不能吃。”马老太都有点冒汗了,这屋子不是破的四处漏风吗?为何这么热:“这么贵,那咱咋卖啊?”

    十六寸大的古风蛋糕,切成十二块大小,卖八文一块。

    宋茯苓要对半挣还要带拐弯。

    “八、八文?”马老太被吓结巴了。

    宋福生听到祖孙俩已经讨论买卖了,没再参与这话题,去辣椒基地了。

    宋福生相信他闺女能在下一锅出锅前,给老太太支走的。

    到时候他进空间给取材料,再放进烤炉里。

    他也相信闺女怕麻烦,过了今天,明儿指定就不用他帮忙从空间里往外取,闺女指定宁可现做,也免得来回倒腾提心吊胆。

    再一个,宋福生心想:今个得让二哥给做门,插队做门,闺女那个蛋糕房的门窗,必须得弄严实些,要不然用打蛋器确实不行。

    以上,宋福生猜的全中。

    而马老太从蛋糕房里出来后,是整个早上,恍恍惚惚。

    她迷迷糊糊出了蛋糕房,起早的王婆子问她,啥味啊?这么香,香的都不行不行的了。

    马老太只前言不搭后语地说,“今早给我顶着些,我做不了大锅饭了,你几个多干些,我有事要进城。”

    说完就像脚底没根似的走了,回去找筐,得找大筐,筐里得垫几层油纸。

    孙女还说了,奶,你一次不能背太多,蛋糕该被压塌了,今天就背四块试试水吧。

    马老太之所以如此恍惚,只因肠子都似在纠结地问自己:

    8文一块,卖那么贵,能成吗?

    而且孙女也不管她了,让她一人进城卖从没见过的新鲜吃食,她真的能卖出去吗?

    就这种心理,随着马老太胳膊挎篮子,身后背上筐,带着四块十六寸古早蛋糕出发时,心里对未知的事情更迷茫了。

    石板桥上,马老太刚走到桥中间时,身后忽然传来:

    “奶,等等我。”

    马老太扭回身愣住。

    她看到小孙女头戴粉色碎花布包头,手中还扬着另一条粉色碎花布在喊她。

    “你怎来了?”

    宋茯苓跑的上气不接下气,冲她奶说:“第一次卖货,我有些不放心你呀,还是和你一起去吧。”

    老太太站在桥上,忽然咧开嘴笑开了。

    “那你拿这布出来,干么呀。”

    宋茯苓给她奶围上,也围的像狼外婆似的造型。她说,粉色碎花布,既能保暖,又很明显。往后啊,别人看到头上包着这种布的,就知道咱们卖的是蛋糕,是最最好吃,他们都没吃过的蛋糕。

    “走,奶,别担心卖不出去,我教你卖。”

    祖孙俩走了,早上七点多钟出发,赶往童谣镇。

    她们离开了,却不知留下的那大半块古早蛋糕,在孩子们那里引起了怎样的轰动。

第二百二十一章 一更

    一向早熟的钱米寿,吃了姐姐亲手做的蛋糕,姑父特意给切的大块蛋糕,今儿终于显露出五岁孩童该有的性情。

    坐在炕边,杏仁大眼本是半眯着,咬了口蛋糕后,突然瞪大,眼睛亮晶晶地看宋福生,又急忙咬了一口。

    宋福生问他,好吃不?没吃过吧?

    小娃已经顾不上说话了,两个小手捧着蛋糕:“恩恩恩。”

    钱米寿赶紧又吃了一口,这回细品了品,还用大拇指蹭了下嘴边:好香好甜好软,放嘴里就像能化了似的。

    美的他,放在炕外的两条小腿,不停地悠啊悠啊悠。

    钱佩英端进来一碗牛初乳,说这是才蒸的,热乎,让米寿配着吃。

    宋福生是胡撸一把孩子小脑袋瓜,心情大好地忽然逗道,来,米寿,让姑父闻闻,是不是全身上下都是奶味了?不再是嗖轰的味了吧,说完就凑过去用胡茬扎孩子,似是想真的闻闻。

    米寿笑得哈哈躲,躲着姑父跳下炕,宋福生就在后面假装追他,

    米寿一脑袋扎进钱佩英的怀里。

    “呦呦呦,撞的我,看着碗,碗要撞翻了。”

    哈哈哈哈。

    “姑母,你快吃,好好吃。”

    “姑母吃过了,米寿吃。”

    “那我想把这一块都吃了,行吗?”

    “米寿,你就记着,往后这家里甭管有啥吃的,你只要没吃够就说,咱就吃。”

    宋福生的家里,充满笑声。

    而宋福生也给侄子金宝送去了一小块蛋糕,但马老太家此时不仅没有笑声,而且是宋金宝呲哇乱叫差点挨揍的讨饶声。

    咋回事儿呢。

    宋金宝这不得了三叔给的巴掌大蛋糕了嘛,吃完,他不好好表达欢喜,他躺炕上激动地刨腿乱叫:“这也太好吃了叭,嗳呦我的娘,好吃的,我都不想活啦,不想活啦。”

    哐当哐当哐当,那炕啊,越心里欢喜越两腿紧着倒动,刨的哐哐乱响。

    正好宋福喜回家取工具,爬上炕拽过儿子就要开揍,骂道:“我让你撂撅子,炕才搭好,你给刨塌了呐?我让你吃些好的就不讲人话了,还不想活了?那我成全你。”

    “爹,爹我错了,”宋金宝嗖嗖下炕,绕个大圈,绕过宋福喜跑出了家门,直奔三叔家。

    三叔家门口这个热闹啊,门口被十几个小娃子们围着。

    这蛋糕,有数的,给米寿另外又留出一块后,就剩小半块了,八寸大小都不到了,也就六寸多点,十几个孩子分。

    这怎么分啊?

    宋福生就躲出去了,去地窝子巡视前,让米寿去呼朋唤友去,让钱佩英给孩子们看着分,都沾吧点。

    钱佩英就只能一人给切一小条。

    本以为娃子们会有争抢的事儿,或者出现没吃够接着讨要之类的。

    却没想到,钱米寿在去别人家呼朋唤友时,就小嘴吧吧的已经做好思想工作了。

    他在叫小伙伴们和他一起家去时就说了:

    “我姐姐,天没亮时给咱们做的,她都没吃上一口就走了。”

    “胖丫姐姐可真好。”

    “里面有鸡蛋糖牛奶,都是很金贵的,所以你们等会儿不能多吃的,就尝尝好不好?”

    “好。”

    “别抢啊,谁抢了,下回我姐姐再做,我不叫他了。”

    “不抢,不抢。”

    所以此刻,小娃子就很有秩序的给钱佩英围成一圈。

    当一个个凑在一起吃上了蛋糕,完了,就莫名兴奋了,不是他们了,美的姓啥不知道了。

    钱佩英新洗的床单又遭了殃,娃子们跑成8字型在外面晾晒的床单下追逐打闹。

    前面领跑的喊:“太好吃了。”

    后面跟着的小娃子们也连跑带喊:“就没吃过那么好吃的。”

    “我还想吃。”

    “我也还想吃。”

    宋福生家门口叽叽喳喳的。

    “三婶,胖丫姐姐给没给俺们安排活啊?”这是赶来的宋金宝问的。

    钱佩英被逗笑了,发现其他小娃子也不疯跑了,都停下看她。

    钱佩英说胖丫姐姐走的急,没来得及给你们安排活,让你们全靠自觉,没啥干的就去捡柴。

    “走,捡柴去。”

    “对,捡柴,胖丫姐姐得有柴烧火。”

    钱米寿也要跟着去。

    钱佩英及时抓住娃,进屋给取了皮帽子,扣米寿脑袋上。

    皮子就是老隋给的带颜色的边边角角,昨晚睡前加今早点煤油灯,才赶制出来的小皮帽,几个颜色一拼,戴米寿脑袋上。

    钱佩英扑哧一下就笑出了声。

    米寿戴上几色小皮帽,歪歪头,还美呢,觉得今儿个,自己是从心里往外的透着那个美。

    而被小娃子们心心念念惦记的胖丫姐姐,眼下已经到了童谣镇。

    这是马老太,头回白日来到很是热闹的童谣镇。

    她以为,到了地方,就应该是这样式的:

    “鼓捣蛋糕,鼓捣蛋糕,卖鼓捣蛋糕来,”从城门就要开始叫卖。

    而且老太太都想好了,小孙女年纪小,面嫩,不一定好意思叫卖。

    喊鼓捣蛋糕的重任,理应由她来。

    然后遇到问多少文的,说她卖八文一块太贵的,她也想好台词了:

    “贵吗?大妹子,不贵,不信我给你掰块边角,你尝尝。

    那香糯的,都恨不得吞掉舌头。

    晓得我们这里放的啥不?糖,白花花的糖,你去打听打听那糖多贵。

    牛奶,你知道俺家买牛花多少银两不?

    你晓得就这一小块,鸡蛋放了多少个不?

    你怎还能说贵呢,就这些样,你算算俺得花了多少银钱。”

    然而事实上是这样式的:

    “来两碗素面,四个肉包子,”围着粉色小碎花头巾的宋茯苓,规规矩矩坐在小摊前点餐道。

    点餐完,一扬下巴:“奶,给钱。”

    马老太皱着一张脸:“胖丫呀?”

    胖丫振振有词:“奶,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可咱俩还没吃饭呢,又走了这么远的路,天这么冷,不吃饱了肚里没食,哪有力气卖吃食。”

    马老太:好好好,抓紧吃,从裤腰处,无奈地小心翼翼背过身取银钱。太贵了,在这里吃饭太贵了,早知道,她今早起来在家给孙女做饭好了。

第二百二十二章 二更

    “奶,四个肉包子,咱俩一人俩,你这是干嘛?”

    “我吃饱了,你都吃了吧,听话,”马老太非说自个吃饱了,还夸张地说,一碗素面就吃的她肚里涨的慌,饱的不能再饱,再一个,她不是还咬蛋糕了吗?

    宋茯苓不干,放下筷子。

    咬那么两口蛋糕,那能算吃了?那叫尝了尝。

    而且今早赶路,她要背筐,奶奶非说,不沉,别折腾了,这蛋糕太软和,别给折腾散了架,楞是不让她背,自个背了一路。

    “不行,你要不吃这俩包子,我也不吃,咱俩就看着放凉吧。”

    “你这?”马老太无奈,好好好,重新拿起筷子。

    接下来,马老太寻思吃饱喝足了,该干正事了吧?

    她还挺高兴呢,小孙女跟她爹来这里卖过松子,就是不一样。

    左拐右拐的,哪都知道。

    这要是让她来,真得俩眼一摸黑。

    尤其是,孙女带的路,越往里面走,越热闹。唉呀,这是要找市集,站哪里卖吧?

    然而,宋茯苓走着走着忽然停下,看了看左手路边药堂的牌匾,不太确定,又凑近探头往里望了望,就走了进去。

    “嗳?嗳?这孩子。”马老太没招,只能跟进去。

    宋茯苓有些不好意思地问坐堂大夫,您这有治头虱的吗?

    “咳咳咳咳,”马老太才赶过来,就让自个的口水呛咳嗽上了。

    坐堂大夫说有啊,示意小二给拿。

    小二完全不顾马老太的咳嗽声,嘴皮子很溜边拿边介绍道:

    我们这药效才好呢,晓得都是谁来买吗?全是大户人家的丫鬟,还是大丫鬟那种。

    咱县太爷知道吗?她家的大丫鬟都来买过。直接一抹头皮就行,包五日内就治好。这里面有甘油,还有一味药是苦楝树树根皮,专杀虫的。

    宋茯苓问怎么卖的?

    五吊钱。

    “咳咳咳咳咳,”马老太才咳嗽完,又被呛着了。

    半两银,就为了一个虫子,孙女疯了,小孙女疯了。

    药堂门外,马老太气的脸都红了:

    “不是说,抹油吗?真的,胖丫,奶认了,几十文一斤的油,你要是非得折腾让我败家抹头皮,我认了。最起码一斤油只抹头皮能抹挺久,奶听你的,中不中?咱抓紧把这蛋糕弄出去,我今个就咬咬牙买,你可别再日日惦记那点头虱的事了。”

    嗳呦天老爷,她都要服死了。

    “半两银钱,你要买它?奶不能依你呀,奶真不能依你。”啥家庭啊?半两银那么小一罐,往头上抹,给虱虫吃。擦脸的油都没用上呢好不,自个肚里都没吃上过半两银的肉呢好不。

    宋茯苓不接这个话题。

    眼下已经知道有更好的治疗办法了,她就不打算听她爹的了。

    而且她十分怀疑,老爹以前文人之间抹头油,是在拿恶臭当有趣,因为她抹两天了,并没有太解痒啊,至少已经证明治疗速度太慢。

    反正她要买。

    “奶,您先别说其他,我就问您,记住这地方了吗?”

    马老太闭紧嘴巴不回答。

    “您不吱声,我就当你记住了。咱俩不是分成四六吗?等干几日攒够半两银,奶,拜托了,帮我买一瓶。您别这样好吧?要知道,到时候我花的可是自个钱。”

    没得惯你这毛病,花你挣的也不给你买。

    “奶,那我可真没什么想法起早爬半夜的干活了。我路上不是和你说了吗?我那手艺,可不是谁都能学会了,差一点都不是这个蛋糕味。

    就是烤,让别人就在旁边学的看,她都容易给蛋糕中间部分烤塌腰了,学我这手艺,偷学都学不会。

    不信,奶,咱回头,我先教教你,豁出去几十文钱白费,你看你能不能学得会。”

    哎呀?敢威胁她老太太,这孩子是不是欠揍。

    “你再烤的好,你得卖,你卖出去了吗?这从进了城,咱就没干正事,你竟惦记花钱。”

    “走,卖,我非得让您看看,我能花也能挣。”

    然后,今日,马老太就见到了小孙女的另外一面。

    那真是,心里的吃惊,一浪高过一浪。

    卖蛋糕竟然可以这么卖。

    茶馆里,茶馆这个时辰还没营业呢,人家是下午才开始,一直到晚上,会有三场。

    要知道来茶馆的,也基本都是男客。

    宋茯苓带着马老太,祖孙俩又是戴一样的粉色碎花头巾,俩女的走了进来本就突兀,尤其老太太那张老脸围着粉布,冷不丁出现,这个招笑,这个显眼。

    小二眯了眯眼,就认出了宋茯苓。

    卖松子的那个,借茅房的那个。

    这回又要借茅房呀,不,是又要卖东西,卖的是吃食。

    没多会儿,掌柜的就从后院来了,尝过蛋糕后,和宋茯苓对视。

    宋茯苓也和掌柜的对视,确认过眼神,这位是个识货的人。

    宋茯苓就等着掌柜的先开口。

    果然,掌柜的第一件事关心的是,如果他每天固定定下几块这十六寸大的茶点,每天都要送货,那么你能不能别给别的茶馆?

    宋茯苓笑了,她说不瞒掌柜的,小本买卖,也没打算扩大。做这个十分费时辰也很是费事,一日里,出不了几大块,所以,别的茶馆,她确实没打算卖,直接来了这里,因为咱们曾合作过松子买卖,可以。

    好,那咱们既然一回生二回熟,八文能不能便宜些?他这可是长期定,日日订。

    宋茯苓说,本就没打算零售,也没打算向外推销太多,还是那句话,做不过来。所以,真没要谎价,是实实惠惠的,您也应该尝出来了,这里面都是好食材。

    另外,虽说她这里是八文一小块,但这是十六寸大的,只收取十二块的8文钱,掌柜的如果让后堂仔细切,实际能切出二十块茶点也是能行的。

    掌柜的用手敲了敲桌子,在心里合计:

    这个吃食主要是没人吃过、见过,也确实香软可口。

    别的地方也没有卖的,至少童谣镇另一家同行那里不会有。

    要是有人真冲着这口茶点常来呢?再说,他们这里确实会每日准备点心,以前是和点心铺子订的,眼下嘛,可以和点心铺子那面减量,定些这个。

    “每日三大块。”

    三大块,就是三十六小块,8文一小块,又是每日定,马老太:俺的娘呦。

    更让她惊住的是,掌柜的说,今日就开始,她小孙女却说:“不不不,掌柜的,抱歉,今日只能给您留两块,咱们得从后日开始。另外别看我这带的够您订的量,可实不相瞒,聚品源酒楼那面已经订了,我这是来给他们送货的。”

    留下两块,算了银钱,出了茶馆。

    在路上,马老太收好银钱后就急火火问:“啥时候酒楼订了?”

    宋茯苓指着聚品源酒楼,笑嘻嘻说:“这不是就要快了嘛。”

第二百二十三章 三更(为月票2250+)

    聚品源酒楼东家没在,掌柜的吧,在是在,但是据小二说正在楼上和人谈事,得等会儿。

    宋茯苓用切过的那个蛋糕,刚才破开了一块十六寸的,这不是得给茶馆老板尝尝嘛,索性此时又给切开两块,管小二要了盘说,那她在这等,麻烦小二哥你,将这茶点送与掌柜的,谈事正好适合吃些茶,吃些这个。

    而这个举动,宋茯苓是万万也没想到,竟然给她招来了酒楼和茶馆以外的生意,这是她没想到的。

    因为酒楼掌柜的,正与人谈事时,自然会给对面的人分一块。

    对面的人是谁呢,青楼大管事。

    可以说,老鸨是管姑娘们的,属于客房经理,那这位管事就是大堂经理、保安经理等等身份,反正是老鸨不管的,他都管。

    而青楼有个和酒楼合作的业务,就是他们那里的姑娘,有时会被外借来这里陪酒,或是唱个曲啥的。

    这不嘛,管事的,来和酒楼掌柜的结账了,给姑娘们外出的钱收回去。

    这一尝蛋糕,尝出了滋味。

    所以当聚品源酒楼掌柜的下了楼,就一眼认出了宋茯苓,主要是对宋福生印象深啊。

    掌柜的认为这都是熟人了,就笑呵呵直来直去说,会给你介绍个的单子,但同样的,其他酒楼那里,你不能再去卖。而我们这里呢,就订?暂定每日8大块吧,今日你带了没有?

    宋茯苓还是那套磕:

    一,您放心,也没打算去别的酒楼卖,特意来的这,希望这蛋糕能成为咱们聚品源的特色,主要我们出货量也确实不大。

    二,不不不,今日不成,今日只能给您留一大块,也就是十二小块。

    筐里剩下的这一大块,刚还切开了。

    青楼马管事听闻这话时,正好下楼,他问:“不是分开卖?”

    宋茯苓笑着点头,是。

    “那你把切开的拿着吧,跟我走,拿回去正好分给姑娘们吃。”

    姑娘们?

    酒楼掌柜的说,给你介绍的就是这位,去吧,跟满春院马管事去吧。

    宋茯苓其实刚才最初听到时,就想说:不不不,不用给介绍其他客户,眼下一天十一大块就会让她很累,她不想再接别的生意了,没想到还没等拒绝呢……

    而这种好事,马老太怎么可能会拒绝,她觉得简直了,我的天,老天爷都在帮她小孙女,而且听听,那位什么管事,姓马,和她一个姓,真是一笔写不出马来呀。

    马老太装吧装吧,接过小二给的96文银钱都没数,戴着小粉头巾就和马管事走了。

    宋茯苓只来得及告诉掌柜的,后日才能开始八块哈,往后她奶来送货,就刚那位戴粉色头巾的。

    青楼外。

    宋茯苓拽住她奶,您晓得这是哪里不?看看这灯,难怪叫满春。

    哪里?

    合着还懵着呐,宋茯苓和马老太耳语了两句。

    马老太愣了愣:“……”

    “那你在外面等我,我进去。”

    “不是,奶,别去了,做不过来,再说您行吗?”宋茯苓很怀疑。

    马老太心想:怎么就做不过来了,这孩子怎么总怕钱咬手是咋?今日没有什么是她不行的。

    冲宋茯苓道:“你把吗给我去掉,我行。”然后就进去了。

    在外面等待的宋茯苓,根本想象不到马老太在进了满春院的景象。

    马老太才一进去的时候,看到人家那小亭子啥的,神情有些酷似刘姥姥进大观园。

    哎呀,这就是青楼啊?这就是那些败家玩意,都惦记来看一看玩一玩的地方呗?

    是的,马老太虽是农村老太太,也没见过啥世面,要不然能被个小亭子就看花了眼嘛,但是青楼她还是知道的,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听说过。

    等她见到了老鸨,又见到了许多个长相周整的姑娘们,三三两两的过来,在推销她的蛋糕时,发挥的格外好。

    马老太开场白,一句“这些个闺女们长的可真俊呀,”带着口音,又极其接地气的夸法,逗笑了一众人。

    “这叫鼓捣蛋糕,蛋糕,里头都是鸡蛋做的。”

    有位姑娘用扇子挡着半边脸,声音很是好听问:“鼓捣?”

    “对,鼓捣。”马老太记茬了,古早到她那,成鼓捣了。

    “哈哈哈哈,”姑娘们又不约而同笑了起来,“这名有意思。”

    马老太说,吃起来更好,姑娘们快尝尝看。

    她其实很想说,你们快买吧,多买些。挣那些钱干啥用的?挣钱就是为花的,你们不花要干啥呀?又不会成家。

    但她没那么说,她说,多吃些好的,姑娘们要对自个好,这年月,只有多疼疼自个,让自个日日吃好喝好,才不枉来人世间走一遭。这鼓捣,早上吃,皮肤好。

    半个时辰后,马老太出了青楼。

    家里二百多口人,包括宋福生原身都没去过青楼,消费不起,马老太今儿却见识了。

    才出来,老太太就背着空筐,直扑宋茯苓。

    她一把抓住小孙女的手笑,脸都激动地发红了,额上冒汗,小粉头巾也歪了,:

    “奶的乖孙女,嗳呦我的孙女,嘿嘿嘿,她们把咱筐里剩下的那些都分了。胖丫,你再猜奶卖出去多少?她们要一日订十二大块,十二大块啊,切成八文一小块是多少块,你快给奶算算。而且那位管事说,说要是卖的好,试试几日的,就还要再往上涨。”

    宋茯苓一点也不兴奋,多出三块两块的咬咬牙也就认了。

    可十二大块,她怎么做啊?这不在她的计划内,做的出来吗她?不得累死呀?

第二百二十四章 一更

    宋茯苓将最大的难题说了。

    “奶,你今早没见到我烤蛋糕,你是不知道,咱那烤炉,一次就只能烤这一大块蛋糕。烤完一锅,才能再放进去一块。而您晓得烤一块需要多久不?”

    “多久?”

    “大半个时辰。”这是古代说法。

    要按现代时间算法就是,一个多小时。还得是她有打蛋神器,蛋白没一会儿就打完。她还是熟练工,平均一锅加上点柴预热烤炉,一锅就需要一个半小时左右。

    要是手打蛋白,那得累死,时间会更久。

    “需要那么久?”

    “那您以为呢,我今儿是半夜起来的,总共才烤出几块呀?咱们走的时候,那时候都什么时辰了?您回想回想。所以说,奶,一日才十二个时辰,咱接了23锅的活计,大半个时辰是一锅,我不需要吃饭和睡觉的吗?”

    马老太咽了咽口水,她确实没想到这点。主要是不道啊,原来烤一锅蛋糕需要那么久,这点出乎她意料。

    宋茯苓看到奶奶不吱声了,怕老太太闹心,安慰道:“不过,这23锅,咱既然接都接了,就咬牙干吧。得亏我说后日才开始供货。奶,咱现在就抓紧回去,这样每回供货都能多出一日让咱提前准备,每次都这样的话,备不住能咬牙挺住。”

    然而,宋茯苓误会了,老太太刚才没吭声,可不是被难住了,也压根没闹心,她高兴都高兴不过来呢,闹什么心。

    马老太左看看右看看,突然拽着孙女就走,而且一句话不说,闷头就是走啊。

    左拐右拐的,给宋茯苓都走懵了,赶紧记路线,怕待会儿找不回主干路。

    “奶,你要干什么去?”

    一个十分偏僻旮旯死胡同的地方,马老太停住了脚。

    确认这里应该不会冷不丁出现人,也没人能注意到这里后,马老太眼睛盯着孙女,一咬牙,就开始从棉裤腰往外掏钱。

    碎银子,铜钱,咔咔就是往外掏啊。

    宋茯苓上前拦都没拦住。

    宋茯苓边拦还边说呢:“我一猜,您就把钱都带出来了,您说您带它干什么,全绑在身上也不嫌沉。”

    老太太说:“不带出来放哪啊,家连个炕柜也没有,空荡荡的,一眼就看个彻底。地窖也不中了,咱们这一大帮人,谁都能进地窖取菜。”

    说着话,躲着孙女拦她,将家当银子全部掏出来了,老太太这才说出为啥有这一出:

    “来,胖丫,你先拿着这些银钱。奶呀,又糊涂了,算不明白咱每日卖那些块蛋糕,到底能挣多少银钱,你就是在我耳朵边念叨十回八回,没用,我合计不明白。我眼下就想闹清楚,到底一日能挣多少。”

    宋茯苓:“……”

    刚不是在聊烤炉不够用的事?怎么奶奶又拐回一日挣多少钱的话题上。

    不过,她倒是能理解奶奶算不明白帐的着急。

    要知道,能算明白吗?奶奶这大半辈子过去了,一年到头都接触不上多少银钱,赋税也是直接交粮。

    估计几百文以内能一次性算明白,再多了,稍微复杂些,就算不过来帐了。一涉及到成本,总和,净利润,中间得带上乘除就完。

    懂了,明白了,奶奶的意思就是,让她拿着这些真正的钱,给演一遍。

    宋茯苓就开始演,先数出96个铜板放在马老太手里:“奶,这是一锅能卖出去的钱,咱不是一日卖出23锅吗?我再给你22锅的,你等我数。”

    很是奈心的又给了另外22锅的银钱:“奶,记着,你现在手里的这些钱,就是每日送完蛋糕后,得收上来的,是咱23锅总共的钱。”

    “恩恩,”老太太这回明白了,放心,一个铜板都不会少收,“那咱本钱,去掉咱本钱呐?”

    “您别着急啊。”宋茯苓继续道:“我这里还有一事要和你说。刚在满春院外头等你,我突然想起一事,咱成本不能按照40文算了,得45文了奶奶。”

    “为么?”

    “因为咱占公家便宜了呀,咱今儿烤那几锅蛋糕用的油纸是我爹的,也就是咱大伙的,昨个没托我爹买油纸,我给忘了。

    您也别小瞧这油纸钱,我不打算买太差的纸,凑近一闻都有股怪味的不能要,再给人家吃坏肚子,人家不得找咱嘛。

    而咱们一日下来,油纸会用许多。这个钱算本钱,得去掉吧?另外,咱得去买最好的纯酿醋,我做蛋糕和面,需要倒一点,这都是本。

    再加上一些其他的,做吃食嘛,总会有做坏的,总之,我打算平摊到每一锅的本钱里,宁多不能少,就得算成本45文了。”

    老太太一摆手:“你别45文了,你之前不是说一锅该收96文吗?你按一锅46文成本来,别差那一文二文。”

    “嗳呦?奶,你还挺大方。”

    “快别闲磨牙,接着来,你赶紧取走本。”

    宋茯苓就从老太太怀里开始往外取钱,取走了23回46文,“恩,这回帐明白了吧?您手里的,就是咱俩每日净挣的,都归咱俩花的那种,我手里的才是本钱。”

    马老太啥也顾不得了,开始数,数完眼睛冒光。

    一日能剩一两一钱五十文。净剩啊,净剩。都归了她和小孙女。

    那一个月下来,就是?

    别说话胖丫,这个帐,奶会算,三十多两银。

    “胖丫,你倒是说话啊,三十多两银,咱俩四六分,奶该得多少?”

    宋茯苓无语,刚还让她闭嘴呢:“您连续送三十日货,只您自己,保守估计,就能得十三两多银钱呗。”

    就送那么几日货,就赚十三两多啦?

    十三两啊十三两,马老太心想:

    她这大半辈子过去了,手里啊,只有当年要给家里添几亩地,三儿偷摸给了她银钱让她去买,只那时候,手中攥过那么多银钱。

    而且还没过夜,就交给了卖地的人家。

    马老太眼睛直勾勾地盯住宋茯苓,脑中却越来越清明。

    她有种直觉,是一种从没有过的直觉:

    如果错过这一次,她这辈子,直到闭眼,也就这样了。

    可她,再也不想像原来那样过日子,再也不想像原来那样活着。

    哪怕,哪怕她和小孙女只干三个月,干到开春,酒楼茶馆青楼吃腻了她们祖孙的鼓捣蛋糕,一个月净赚十几两,她也能攒够四五十两银钱了。

    小孙女更是能攒些足够体面的嫁妆。

    将来,小孙女多带些银钱出嫁,婆家才不会欺了她。自个得有体己银,自个手里攥着钱,到啥时候都不会受了屈。

    那么,她们祖孙俩,就不白折腾一场。

    “奶?”宋茯苓有些被奶奶的目光吓到了。

    马老太回过神,彻底想开了,就要去做。

    第一件事,就是将宋茯苓手里的银钱全没收,给她这点银子铜板又重新塞回裤腰,塞完忽然一把拉住宋茯苓的手说,“走,跟奶走。”

    “咱干什么去?”

    小小的巷子口,留下了马老太坚定的声音,她说:

    “一锅蛋糕得烤大半个时辰。

    一日才十二个时辰。

    你一日下来,要烤几十锅,那可真是不用睡觉了。

    奶能让你不睡觉吗?那不得给俺孙女累死。

    奶带你买砖去,买青砖。

    咱这回连破泥砖都不要了,别哪天塌了耽误事。再一个也省得跟大伙废话,还得占用他们土窑让他们帮忙烧泥砖,费那个事呢。

    咱用青砖,多垒几个烤炉。

    垒它十个八个的,你一次多和面,就像我蒸干粮似的,你多和些面。

    完了十个八个烤炉子一起烤,你一日干俩时辰就能歇着了。”

第二百二十五章 二更三更(为月票2300+)

    北方冬天不盖房,就是在现代时,有那么多先进的机器,进入大冷天,各个工地也会完全停止施工。

    一,地基挖不起,那都冻上了。

    如果非要不服输非要大冬天盖房子,人力钱至少都得往上翻两倍不止,太费事。

    二,也是最重要的,即便不差钱,就非要提高成本冬日雇人盖房,热胀冷缩,大冷天盖的房子容易变型。

    谁家盖栋房子不是为住一辈子,谁能没事儿扒房子盖房子玩。一旦变型了怎么整。

    所以说,任子能送给大伙房瓦,真是费了些劲弄到的,也真算得上是体面的赔礼道歉。

    所以说,宋福生才会带着大伙,想办法烧土坯子费劲搭炕。

    当时,卖了松子的钱,不是买不起青砖。

    秦砖汉瓦,砖都历经许多朝代了,真谈不上用不起。

    一个用人力烧出来的粘土砖块,这里的人力又不值钱,并不贵。即便是最普通的百姓家盖不起砖房,也是能买的起搭炕砖头的。

    难处是,冬天没地方买。

    童谣镇的砖窑,早就停工关门,就等着开春,才会再开张。

    马老太和宋茯苓自然打听过后,也买不着了,这才是最大的难题。

    不过,她们祖孙俩运气好。

    之前逗留查钱的小窄巷子里。

    此时,宋茯苓踩着大石头,一手拄住她奶肩膀,一手正扒住别人家墙头呢。

    “奶,我没看错,她家真的有砖,好像是这家人盖房子剩下的,你看她家偏房是新的。”

    “你下来吧,下来,别摔着。”马老太给小孙女扶下来后,她就从墙外一路小跑,跑到了这家门口。

    正要扣门,里面的门正好打开。

    从里面出来一位老大娘,看起来和马老太是差不多的岁数,不过人家穿的可比马老太体面得多。

    “你找谁呀?”

    “我应该就是找你,呵呵,大妹子,实在是讨扰了,可我有件事想和你打个商量。”

    老大娘听完前因后果后,愣了又愣,“你说,你要买我家砖搭炕?你为啥要冬天扒炕啊?炕不好烧的话,应该是最晚入秋就得扒了重搭,咋是眼下这时候?你这不是没事找事嘛。”

    马老太说,俺们不是没事找事,这不是因为才来嘛。

    才来?啊,老大娘听懂了,你们不会是从南面来的吧?听说从南面来了不少难民,官府还给发救济粮。听说就因为救济粮,恍惚还有人传,说是有大官被摘了头。

    马老太点头承认:

    “是,俺们是难民,才到的。

    大妹子,你是不知,其实俺们这伙人,是打心眼里不愿意见人就告诉是难民啥的,让你们听完都跟着心难受,好像怎么回事似的。

    咱毕竟有手有脚,往后也会靠本事吃饭,来了这里,往后就是这里人了,不愿意总是让你们当地人拉拔俺们,谁也不欠谁的,是不是?总归不能总是占像大妹子这种好心肠的便宜。

    真的,这是俺心里最实在的话。

    但是,难处也确实是实实在在的。

    才到,家里管啥玩意没有,一穷二白,连想睡热炕都买不着砖头,孩伢子们冻得哇哇叫唤。才打听了,人家砖窑关了,窑里也没有存砖,我这才厚着脸皮想敲你家门。”

    这番听起来最实在的磕,还带刨析自个心理的话,怎么听怎么是真的,也真是那么回事,让老大娘软了心肠:

    “可我那剩的砖不多,不够搭几铺大炕的,你们要是人口多,还真不一定够用。不过,先让小娃子们有热炕睡吧,这天气,一日比一日冷,别给冻出了病。来,你跟我进来。”

    “嗳嗳,”马老太立刻露出了笑模样,冲不远处的宋茯苓招手,意思是成了,你快过来。

    这位老大娘确实是个好心人,马老太和宋茯苓进屋时,她给倒了两碗热水让喝着,还让拖鞋上炕暖和暖和呢。

    然后才告诉道,她家院里的存砖是盖偏房剩的,也不多收银钱了,当初是多少文钱买的,就原价卖与你们。

    不过,你们得自个搬砖运出去。因为她家,眼下就她自个在家,儿子去巡街了,儿媳也不在,去了娘家看老子娘。

    马老太听完后连连点头说,那是自然。又问这位大妹子,咱这附近哪能雇到车?啊,进城后过河桥往西走,晓得了。她拜托道:“大妹子,待会儿咱俩算完了砖钱,我先把钱给你,也雇台车让他进来搬砖,但是能不能麻烦你一件事。”

    “你说。”

    “这不是嘛,进趟城太不易,家里管么没有,这趟需要再买些其他的家伙什一趟带回去。你能不能帮我守着搬砖的,帮俺盯着他一眼,我领我孙女,去去就回,买完正好能用拉砖的车,一道拉走。”

    老大娘从善如流答应了,还催促着,既然着急,那快去查砖吧。

    3820块砖头,花了1910文钱。

    再加上宋茯苓新找回的拉牛车,驾车老把式说,可以包送到家门,包给你把砖全搬到车上,你这就属于包车了,但得200文钱。

    两样加在一起,花了二两一钱多。

    马老太肉痛,但却不敢耽误,使眼色让大妹子给她盯着车把式,就扯着宋茯苓急匆匆离开。

    出了这家门就赶紧问:

    “那些砖,胖丫,我怎么觉得搭不出十个八个烤炉子?”

    “奶,你感觉没错,我算了一下,也就是够搭六个的吧。咱蛋糕尺寸大,烤炉必须得够大,还有上下火呢。不过加上原来的有七个了,也足够用了,走,奶,咱得买铁板子去。”

    “铁板子是干么的?”

    “调大小火的。”

    祖孙俩到了打铁铺,挑挑拣拣,宋茯苓挑出了六块,一块上锈的破铁板子,要100文钱一块。

    这回连宋茯苓都心疼了,她手里的板子没多大,一百块钱一个?这明明是要当边角料的。

    打铁匠说,就这价。

    祖孙俩也不敢多言,马老太继续从裤腰里往外拽铜钱,就这么一会儿,花钱如流水,加上买砖钱,快三两银没了。

    “奶,咱还得抓紧去买蒸笼,到了那,我给他画图,让他得按照咱们要的长方形编制,他也得赶工,您明日得来取一趟。”

    “非得是竹木编的吗?咱用木头的不中吗?让你二伯给打木头。”

    宋茯苓摇头。

    卖包子卖干粮的为么用竹木蒸笼?竹子本身吸收水份,面点无论凉热,放在竹蒸笼里底部更透气。

    蛋糕最是娇气,太软和,最好块块都放在大蒸笼里,路上运输不变型,也更不怕被压塌了,压塌了,人家还能要了吗?尤其是往后一次送23块,不像今早咱背着四块小心些能避免。

    马老太听完,一把拽住孙女的胳膊:“那这是正经家伙什,省不得,走走走,去买。”

    马老太一口气订制三十个长方形蒸笼,没订正正好好二十三个,想着买这东西还得提前预定,太费事,不如一步到位,别差那三瓜俩枣的,容易耽误事。

    三十个蒸笼花了马老太1140文,又一两一钱多银子没了。

    祖孙俩又去买醋,买油纸。

    古代油纸论刀卖,一刀一百张。

    宋茯苓不想买那些不好的,听起来是便宜,像包子摊馒头摊用的就是那种便宜的,但她觉得有股子怪味。

    她买的是一刀120文钱的。

    马老太问孙女,咱一日下来大致要用多少?

    宋茯苓答,三十多张,因为每锅烤时,下面得垫,装蒸笼里还得垫。

    “掌柜的,别一刀了,给来五刀。”马老太数出600文就递了过去。

    宋茯苓以为,买完这些就差不多了,她也实在是背不动拿不动了,没想到老太太给她扔在杂货铺里,让她守在这里等,说还要去买。

    并且买什么,也没告诉孙女一声就急火火走了。

    害得宋茯苓很是担心奶奶走丢。

    老太太买什么去了?

    买锁头。

    一把锁头就只要那种配两把钥匙的。

    马老太都打算好了,到时候,她一把,小孙女一把。烤炉子房没人,就锁上,只有她俩能进去。

    也买了门插。到时候,小孙女进去做蛋糕,就在里面给门插上,谁也不行进去。

    买完锁,老太太回来找孙女时,不小心走到了药堂门口。

    要是没走到吧,打死老太太,她也不会惦记来这里买东西。

    可是走到了,她戴着小粉头巾就扭头望着,脚就像生了根似的。

    孙女从昨个开始就跟她磨叽那点子破事,今个又眼巴巴地想买。

    那小眼神呀……

    老太太习惯性地拽了拽衣角,抿了抿头发,一脸舍身忘死走进了药堂。

    “治虱虫的那个,给我来一罐。”

    马老太感觉这话,就像不是从她嘴里说出来似的,但嗓子里确实说出来了。

    半两银,买这破东西,心疼不?胆都疼。

    买的她都冒汗了。

    劝自己,俩儿子儿媳们包括大孙子才挣回的工分钱已经被她花没了,老本钱四两银也动了,眼下,真是没什么可不敢花的,花没拉倒!

    咬牙闷头回去找孙女。

    “奶,您买锁头干什么?”

    马老太说,你是不是傻?我告诉你哈,往后,别说咱那蛋糕屋子不能随便让人进了,就是咱俩往后说话,甭管和谁唠瓜,也给我把那个“烤”字,戒了。别一口一个烤炉子烤炉子的。

    “奶,您至不至于?我还想和您说呢,我一人既然干不过来,不行就让我大丫二丫姐,我桃花姐,还有郭家姐姐……”

    宋茯苓没等说完,老太太就露出了一脸极其犯愁的样子。

    她孙女啊,心地太淳朴,这么淳朴的孩子,心里太干净,不给人往复杂了想,将来不得让人骗啊?可不中,得告诉留些心眼。

    “你是不是傻,胖丫,你怎得一点也不随奶?全随了你爹,不拿本事当本事,你们爷俩是想要气死我呀?”

    恩?

    “还恩?不能教。那些丫头片子,将来都得嫁人,给她们教会了,全带婆家去了。到时候她们那些婆家再做蛋糕,婆家再告诉实在亲属,赶明还有咱俩啥事儿。那咱俩干脆眼下就把方子卖了呗,我不信没人买。免得她们将来嫁出去给说的满哪都是,咱还一文钱没有。”

    “奶,你想得也太远了。”

    事实证明,老太太能想的更远,她背起这些油纸,一边走一边说教宋茯苓道:

    “胖丫,你万万要记住奶的话,别说那些丫头了,就是你自个,将来嫁了人,也万万别拿自个的立身本事去讨好婆家人。

    打比方,你为了讨好公婆,交了方子,教会了婆家人,我告诉你,婆家人是能乐呵,冲方子也能对你很是好一阵。

    但是啊,日子一久,就完了。

    你都不如,靠你这做蛋糕的本事,想招多进银子,大不了往后给公婆多交银钱,他们冲着月月能收到手的银钱,心里再不舒服也不敢给你添堵,添堵你就给他们断了进项。”

    马老太这番话,给宋茯苓都说傻了。

    老太太还叹息呢:“就冲着这个,奶是真盼着咱这买卖能细水长流,手艺必须留住了。你眼下瞧着好的人,等她嫁了人,未必就那样了。你这孩子,不行,太不让人放心,以后没事儿,奶就手把手教你道理。”

    说完,老太太示意孙女:“你掏我这棉裤。”

    “掏什么呀?”

    宋茯苓掏了出来,攥着小小的药膏罐,脚步顿住,“奶?我……”

    “哎呀,快着些,给搭把手,要累坏老太太我是不是?赶紧着家去喽。”

    宋茯苓感动的一塌糊涂,然后小嘴叭叭叭一路不停小声告诉马老太:

    “奶,您放心,我一人就能烤的过来。

    不过我很想告诉你配方啊。你要是能把方子卖高价,那简直太好了。

    其实咱们用不了多少面,配方里也用不了多少糖,就咱们做二十多锅蛋糕,连牛奶总共才用个七八斤,就是有些费鸡蛋。您晓得最主要步骤在哪吗?

    奶,等赶明我教您,就是打蛋白,得给打发了,低中速打发,中高速打发,再放糖中高速,再中低速,我指着是打的手法,就是你打鸡蛋清的手腕速度。”

    老太太说你可快住嘴吧,她有空也不学,做毁一锅就是46文本钱没了。

    ……

    天都有些黑沉沉了,宋金宝一路跑,一路通告:

    “我奶买一车砖回来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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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家三口穿越古代,穿越过来就遇战乱,只能带着油带着酒,浪迹天涯一起走。冷了,没法加外套;饿了,没地买面包;遇到抢劫要人命,没有医院给看病。就这样,即便哭着去逃荒,仍要笑着相信未来能绽放。我全家都是穿来的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我全家都是穿来的,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我全家都是穿来的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