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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全家都是穿来的全文阅读

作者:YTT桃桃     我全家都是穿来的txt下载     我全家都是穿来的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六十六章 三更(为1200张月票+)

    小孩子们围着棉被聚在一起,一个靠着一个,他们困得直打瞌睡,眼皮像要被黏起来似的,没一会儿就三五个头碰头倒下,又捂着额头哭唧两声清醒。

    有的小娃实在太困了,额头被小伙伴撞疼也不想醒,撅在被子里就那么睡着了。

    钱米寿是坐在钱佩英的怀里,两个小手无助地揪紧钱佩英的衣襟,即便困觉过去了,小手也揪着衣襟不放。

    只看,小家伙没睡多一会儿就咳嗽了起来:“咳咳咳。”

    接着,好几个小娃子也跟着咳嗽。

    不是冻的,是被呛的。

    这炕啊,终于烧起来了,摸一摸炕头,那也才开始有些温乎气。

    就是为了这点温乎气,屋里烟熏火燎的。

    笨寻思也能猜到,看这些个房子的破败程度,任家村人至少搬走一两年,炕都塌了差不多,就剩这两间大草房火炕勉强支在那没塌方,能烧起来。

    可炕这个物件,一年两年的不掏炕洞子,那根本没法烧透烧的很热乎。再加上外灶大锅连着炕,外屋里屋都走的是一个烟筒,烟筒也常年不掏灰估计堵了,屋里刮得全是烟。

    刮得钱佩英也有些睁不开眼,呛得眼泪往下掉。

    她用棉被给钱米寿捂住了脸,又坐在炕沿边,回身给那些孩子们稍微用棉被捂捂口鼻:“都别抖搂被,捂着些。”

    就这条件,马老太她们也稍微松了口气:“热乎没有啊?”

    “热乎些了。”

    “三媳妇,那你快趁着热乎气铺被褥,让娃子们睡觉吧。”

    宋茯苓之前她一直蹲在屋里炭盆那烤火来着,烤她的棉鞋、烤米寿的鞋,之前过那个草甸子有个小水坑,她领着米寿踩到里面了,姐俩双双掉进泥坑。

    没鞋穿也不能帮大人们干活,现在鞋才潮乎乎的算是将就烤好能穿出去。

    眼下看她娘要铺褥子了,黑乎乎怕她娘看不清,宋茯苓拿着火把走了过去给照亮。

    离近了才看清,我的天,炕面直接就是沙土,这炕连个破草席子也没有,那些人搬家搬得也太彻底了。

    “娘,你等会儿我。”

    宋茯苓说完就出去了。

    将一路过来,扇在手推车上的破草帘子给捡了回,一手举火把,一手拖拽着草帘子。

    宋福生正好回眸看见他闺女:“能拽动不?”

    “能。爹,别上火,我就不信了,还能让谁给难为死是咋的。”

    宋福生望着他闺女被火光照亮的小脸,粉扑的小脸还冲他弯弯嘴角,个心大的丫头。

    不过这笑容,确实起到了让宋福生心里一松的效果。

    是啊,闺女说的对。

    闺女和媳妇还不如他呢,那俩人连点古代记忆都没有,不比他懵比他难?却到了真章看起来比他心态好。

    就是,活人还能让尿憋死,他就不信了,赤手空拳来这里走一遭,白手起不了家?他最擅长白手起家!

    “那你得帮我啊。”

    宋茯苓满口答应道:“放心,爹,我和你一起想办法出主意,你等我睡醒的。”说完拽着她的破席子进了茅草屋。

    睡醒的?

    “……”

    宋福生忽然嘴角弯起,笑了。

第一百六十七章 一更

    宋茯苓进屋后,先铺草席子。

    铺完,才要铺褥子,钱佩英制止女儿道:

    “有席子垫着,就直接睡上面吧,得省出些棉被给你爹他们。就这两铺炕能烧热,也就能挤下这些孩子和咱们娘俩。你奶她们几个岁数大的睡另一铺炕。就这,估计咱们都得挤到翻不了身。你爹他们今晚指定得睡木板子上打盹,冻就得冻够呛。”

    宋茯苓想了想,收集米寿、她娘、她奶,反正能收几个水囊就收上来几个,站在茅草屋门口没看着她爹,喊宋里正:

    “太爷爷,这些水囊给你们放推车这里,等会儿你们睡觉前灌上热水抱怀里,别忘了。”

    “晓得嘞,胖丫,快眯觉去吧。”

    “你也早些睡,你岁数大了,不行上炕挤挤。”

    “不上炕,快屋去。”

    宋茯苓她们所在的茅草屋关了门。

    这屋的大人,只有她和她妈,带着一炕的孩子。

    钱佩英用一块破草席子扇上门,门板子四处漏风,关也关不严实,只能算勉强掩住。

    炕上,宋茯苓小心翼翼躲开孩子们,屋里一点亮光也没有,火把早就不燃了,翘着脚尖摸到窗户处。

    窗户已经不是窗户了,是窗框,没窗纸的那种。

    之前,宋茯苓把她的防潮垫给扇在上面了,用木棍当作钉子,用木棍穿透她防潮垫的四角,用石块给砸进泥墙里。

    现在一股冷风吹过,她的防潮垫有些拧歪漏风,好像木棍没被砸夯实,睡觉前得处理一下。

    钱佩英也在上炕前,又往灶坑里填了些树枝子。

    娘俩正忙活着哪,宋福生推开门帘子进来了,好不容易掩住的门又开始呼呼往里灌冷风。

    “咋的,你不跟他们干活了,药睡觉?”

    “睡啥觉,这一宿也没个睡,我进来给你们送棉被。”

    “恩?那能行吗?别让人发现。”

    宋福生进了屋,做贼一样回答钱佩英道:“有啥不行的,娃子们不是都睡了吗?这屋等会儿没人进,明个我起早过来扒拉茯苓,让茯苓再给塞回去。”不放心,还问了一遍炕上的娃:“告诉三叔,你们都睡了没?”

    宋茯苓掀开防潮垫往外看,借着外面的火堆光亮观察是否有人,别让人听见,边给她爹放风边笑。

    炕上的娃子们能回答就怪了,一个个早困得不行不行的了。

    宋福生这才进了空间倒动他家的各种棉被。

    蚕丝被羽绒被拿出来四条。

    钱佩英接过小心翼翼盖在娃子们身上两条,她和闺女睡炕梢,炕梢一点儿热乎气也没有,必须得一人一条。

    “还要不?”

    “够用了够用了,可轻点倒动吧,都得沾上虱子。”

    “眼下啥时候了,还有心思虱子不虱子的,看来你娘俩还是没怎么被冻着,不像我,”没吐槽完,宋福生就又进了空间。他给自己翻棉裤秋裤,羽绒马甲也套在破棉袄里面,脚上的袜子套两双,找棉鞋垫塞鞋里,还拿出两片暖宝宝贴。

    这一刻,还是满感谢空间的。

    他闺女之前就剩两贴,那时候赶路天冷给用了,现在妥了,空间又给变回来了。就是一次只能用两贴,数量少了些。

    “你娘俩贴不贴?你们不贴我可得贴,我这一宿不能睡,别给我冻坏了。”宋福生往肚子后腰沾,忙活完这一大通才嘱咐道:“放心睡,天不亮我就回来,不会让人看见被褥,走了啊。”

    “嗳?你们在忙啥呢?”

    “忙啥,打木头方子,做土坯子呗。”

    ……

    大多数的女人孩子们都已经睡了,可汉子们却得连夜干活,玩命干活,包括岁数大的老头子们也在忙碌。

    炕塌了,得搭炕,不赶紧把这活计干完,他们没地方睡觉。

    就这,明天还得有一部分壮劳力上山伐木,得先伐下些木头板子,因为连木头板子搭的床都不够大伙睡的。

    而搭炕,你得自个做那种像砖块一样的土坯,土坯晾干需要至少两三天时间,晾干后才能将炕搭起来。搭起来,还得烘干炕呢,土坯搭好后,最上面得抹一层泥封住,不是搭完就能直接上去睡的。

    宋福生的二哥会些木匠手艺,一边打着木头方子,一边忧心道:

    “三弟,眼下这天气,地面那层土都冻了,咱们房子是指定不能盖的,最多也就是修一修。可?这里有个问题,你甭管是盖房子还是搭炕用的土坯,这种天气下,土坯做成后摆在外面是晾不干的,晾不干,土坯就不会结实。别咱前脚搭完又塌了。”

    宋福生早想到了,一边吭哧吭哧挖土一边道:“二哥不用担心,你打你的方子,厚度2寸,长一米三,宽一米,你最好弄板正的。这方子往后没事儿就得用。要是可行,咱们一冬天闲下来就做土坯子,咱还得盖围墙,要不然不安全。买砖指定是买不起的。”

    要知道,松子还没卖出去,松茸也是。即便全卖了,再加上之前大伙的银钱也全算在内,得买粮食。

    他们二百多口人,打算一人一天一斤粮食,一个月下来就得六千多斤粮食,通通都买粗粮的话,这也是一笔不小的钱。更何况还有油、盐、煤油灯、窗户油纸、冬储菜,得趁着眼下这月份还有人便宜卖萝卜白菜的,买回来几推车子。

    所以他天亮必须得带些人去趟童谣镇,一个是抓紧卖松子,把珍贵的蘑菇也尽量卖出去,一个就是去打听粮价。最起码得先买一个月大伙的口粮,才能心里有底。

    这就是他上火的原因,一笔笔帐在他心里总是滚来滚去。

    “三弟?”

    宋福生走了下神,发现大伙都看他,才想起土坯子的事没回答呢:

    “不放外面呗,活人还能让尿憋死?咱们得变通。待会儿就将这些土全运到那些空房子里,用热乎水和泥,热乎水一泡,土最上面那层冻的疙瘩不就能泡散开了?对了,高叔,稻草砸的怎么样了?”

    高屠户他们几个汉子大声应道,砸的差不多了。

    “找个空屋子倒地上。等会儿和泥拌在一起,搁些碎草,土坯砖结实。完了用二哥的木头方子模具一框,框出一块块坯子放一边,等明个天亮,娃子们和老娘们都醒了,那两铺热乎炕能给咱们倒出来,把这些土坯子一块块摆在炕上,来回换面烤,用热乎炕烘干,还非得日光照?我就不信了,它能干能搭炕就行呗。”

    一筐一筐的土,搬进了这些空屋子。

    马老太那屋没门,门估计搬家时就被卸掉了。所以大伙去那屋取热水烧水也方便。

    一桶又一桶热乎水倒进土里,和泥。

    一块块土坯子用木头框架做的模具框好,分割出一块块大小相等、比砖要大许多的土坯块。

    一块又一块砖头似的土坯,平铺在屋子里。

    男人们一夜没睡,喝水饱肚,一直干到外面天亮。

    抬头再看攒的那些土坯砖,不注意没发现,这猛的一细看可不得了。怎么做出这么多块了?搭十几家的炕富富有余,还得剩很多。

    没觉得干了那么多活啊。

    一个个是真能干啊。

    宋里正此时坐在破席子上歇口气,喝完口热水忽然道:

    “他们给咱们这片地方,其实吧,寻思寻思好像也中。要是能围起高墙,狼不下山咬人就更好了。最起码屋子多啊,明年开春好好拾掇拾掇,咱一家都能分上两三间破草房。”

    与此同时,宋福生也已经去了妻女的那个屋。

    宋福生给妻女扒拉醒了,让宋茯苓将四条棉被送进去。让妻子进去给他变暖宝宝贴,再给他和闺女拿些吃的。

    钱佩英惊讶:“我不跟你们去镇上?”

    “不用,我带咱闺女去,你搁这镇着。我怕那村里有好信儿的人过来套话。咱这伙人太实在,阿爷也容易让人忽悠两句就没心眼,你得守着些,我把四壮留给你。”

第一百六十八章 二更

    小孩子们都很懂事。

    他们只睡了三四个小时,听说得起来,把炕倒出来才能炕土坯。没有土坯,爷奶爹娘没地方睡觉。

    一个个虽没睡醒,有些想哭闹,但是却撇撇嘴揉揉眼睛都起来了,起来后给擦把脸,一个个更是乖乖的。

    钱佩英在给女儿梳头发。

    今个去镇里,尽量不能造的像个要饭花子似的,尤其他们卖的是贵的松子,女儿还得和她爹去卖松茸,能收拾干净就收拾干净些。

    钱佩英不会给梳古代发型,就给女儿像小时候似的,一分两拢,先梳成两个马尾辫在两边吊起来,吊起来后编成三股辫,编完再给盘上,两个小包包头用一样的头花绳点缀。

    宋里正的小曾孙女丫丫,可能是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头发绳,很是稀奇。

    四岁多的小丫头凑上前,手指头先指了指自个的两个小包包发型,嘻嘻笑道:“姐姐和我一样。”

    “恩,我和丫丫梳一样的,和丫丫一样好看。”

    “姐姐,我想摸花。”

    宋茯苓等她娘给她梳好头发后,这才蹲下身,让丫丫摸头花。

    丫丫稀罕地摸一下,咯咯笑一声。

    在孩童的笑声中,外面也挺忙碌热闹。

    手推车的木板子昨晚卸下来了,为了搭床睡觉。眼下要拉松子去赶集了,还得给木板子重新叮咣凿上去。

    一袋子一袋子松子搬出。

    大伙七嘴八舌议论:“差一不二的,要是没人买的话,不行便宜也卖吧。”

    “对,卖些银钱是些。”

    宋里正说:“福生还用你们嘱咐?!”给大伙一嗓子呵消音了。

    宋福生其实没听大家在说啥,因为他在哄米寿。

    牛掌柜在旁边看的眼圈一红,磨过身赶紧躲到房后抹泪,怕给大伙触霉头。

    他一边嘀咕着,是太困啊还是太饿啊,怎大早上起来就想哭呢。

    但实际上,牛掌柜心里清楚,他是看到宋福生哄米寿,一下子就想起钱老爷子和米寿的爹了。

    他在心里念叨着:放心吧,俺们到地方了,都活着。少爷啊,您也放心闭眼吧,姑爷对待米寿和亲儿子没两样。

    宋福生抱着米寿,响亮地亲了口根本就没睡醒的娃,又用嘴触着米寿的额头,感受孩子的体温,边小声哄着边时不时亲两口道:

    “你听话,姑父和姐姐背不动你。

    你看看这么多车,得拉松子。昨晚那桥你记得吧?车子过不去,先得一袋子一袋子背到河对面,然后抬车子过河。

    等到了镇上,姑父都不能卖松子,得挨个铺子问粮价,差一文差不少钱呐。得买粮买油买菜,回来的车子更是满满登登的,装不下你。

    要是不买那些,咱米寿吃啥啊对不对?那不得饿死咱米寿了?

    你等着,等下两趟的,咱不花大伙的银子,只咱四口人花咱自个的钱去镇里添置东西的,到时候姑父指定背你去。

    给咱米寿买新鞋新衣裳,不让俺米寿再造得像要饭小孩。但眼下着急,过几日的,中不中啊?和你姑母在家作伴中不中啊?”

    “中。”米寿委委屈屈应完,也用小脸贴了贴宋福生冰凉的大脸:“那你要记得到了镇上给姐姐买干粮,别饿着她,你也要吃,别总抠门省银钱。”

    “好。”宋福生心暖暖和和的,这孩子他稀罕,最主要就是小娃要么不开口,站一边观察大人们,估摸再过个几年,比阿爷都得心眼多。一旦开口,全是招人疼的话。

    出发了,十台重新安装好、装上松子的手推车出发了。

    宋福生走了,可大家伙却觉得他没有离开,因为一样又一样的事情接踵而至,全是他离开前安排的。

    比如:

    马老太将从许娘子那里买的粗玉米面,就剩下小半袋,全给煮了分给大伙吃。

    其实,小半袋,这么多人吃,分到手里根本就是和喝稀汤没两样。

    要是早知道,当初让许娘子再帮忙多买些好了。那时候哪寻思到是这么个情况,寻思能管村里人家暂时借粮呢,完了她们大伙一起去赶集卖松子再还。就算不卖松子,他们花银钱买呗,买了还。可眼下这情况,人家能借给他们吗?

    不借就不借。

    她三儿说了,娘,放心全煮了,先让大伙喝稀对付一头午。等到了镇上,第一样就是买米面,至少先买两台车的,先打发人给送回来,然后你就给大伙蒸干粮。

    分稀粥时,望着清汤寡水的玉米面粥,昨夜干了半宿活没睡觉、今个还得瘪着肚子至少饿一上午的汉子们,还没等喝粥呢,肚子就像传染了似的,望着锅一个个饿的咕噜咕噜响。

    宋福生大伯说:“知足吧,咱们还有口稀粥喝。俺们家生子,连口热稀粥都没捞着,就得起大早带队去镇上。”

    大伯娘在旁边也跟着抱屈道:“真是跟大伙操碎了心。”

    马老太:……怎么抢她词呢。

    钱佩英:……他们三口人,属孩子她爹吃的多,只酱牛肉就让她进去补了五次货。可怜她家米寿。

    不行,豁出来空间再少几袋奶粉,一会儿就给娃领房后偷摸喂上,冲浓些顶饿。至于包装袋,闺女不在,她填进灶坑里烧喽。

    这是关于吃饭,宋福生给大伙留下的指令。

    大伙喝完稀汤,宋里正立即安排上了,指着妇女们:

    “福生说了,你们这些人,一拨人就近打干草,拾掇地窖,心里都有个数,数数有多些个菜窖。一拨人帮着在屋里打土坯子,烧大锅烧热水烧炕,给做好土坯子来回翻晾,打水,多打一些水,听明白没?听谁的啊,听福生他娘安排,我就不管了。”

    宋里正又面向汉子们,先单独冲宋福生的二哥说道:

    “福喜,你三弟说了,你今个的活计,挑个人,和你一起打门板子,打床板子,看看能不能把那些破门都拾掇拾掇。都干完等你闲下来就接着打方子,我也不管你了。”

    宋福喜很想说,阿爷,还闲下来再打方子。只打门板子,你看我这一天外加今个一宿能闲下来不?不信你看着的,我明个这时候也睡不了觉,还撅这干呢。

    宋阿爷继续安排:田喜发,你对大山熟,福生说了,让你带队领所有壮劳力上山,伐木,背木头下山。万望大伙注意安全,看见猛兽可别瞎整,干不过就跑吧。

    田喜发知道,后面这两句一定是阿爷加上去的,他三弟说话才不会这么没水平。再说遇到猛兽越跑越完。

    应道:

    “阿爷放心,我心中有数。我再顺路下几个套子。顺便也看看,山上哪块近便安全些,等下午让女人们去山上划拉干树叶子,烧火做饭做土坯子都用得着。也得打几日草,咱这些屋顶修起来,量大着嘞,绑草席子也得用,这些细致活让婆娘们去干。”

    “中中中,你想得全,按你说的,去吧。”

    田喜发带着浩浩荡荡的人也出发了,基本他们这些人走了,茅草屋前也不剩什么人了。

    宋里正回身刚要嘱咐小娃娃们,小娃子们七嘴八舌告诉他道:“胖丫姐姐说了,大人去河边打水,我们就跟着,让捡小石子和土沙子,她家来要绿水。”

    “中中中,瞅着些脚下,别掉水里。也不行往远处走哈,别让狼给叼走。”

第一百六十九章 三更(为1250张月票+)

    宋福生这回成人只带了高屠户和牛掌柜。

    高屠户和牛掌柜自不必多说,那俩以前一个卖肉、一个卖酒,都是买卖人,算账也能算仔细明白的。

    剩下的,带出来的全是半大小子。

    这回也只推出来十台车,带出来的小子们也挺多,是为了回来的时候买的东西太沉担心推不动,所以才带这么多小子们去的。

    眼下人多,有一个好处,去时就不用宋福生推车了,人手够用。

    他们这伙人出发的又早,扛袋子过桥,抬手推车,一路有些动静也没怎么遇到村里人,估摸都没起来呢。

    宋福生还白担心了一场,就怕大伙耿直,任家村人万一和他们说话,他们这伙人,再直不愣腾像炮筒子似的戳人肺管子。

    没必要,对不对?笑在脸上恨在心上,别给人留话柄,再反说过来指责他们才来就抱团,犯不上的事儿。

    更何况,村里人么样,咱也没接触过。

    讲道理,或许和那位里正不一样呢。村民能知道个么,村里人也没难为他们,伸把手帮忙是情谊,不伸手正常,牢骚类的对人说不着。牢骚抱怨除了让人背地里笑话,还能起到啥效果?

    所以,宋福生是特意嘱咐,要是出村的一路上遇到人,人家要是好奇走过来啥的和你说话,该和人打招呼就吱一声。

    但没遇到。

    宋福生是过了桥才想起来嘱咐这事儿,自然家里的那些人他就没嘱咐到。

    他哪猜得到,他老娘只打个水,还隔条河,都差点掐腰和对河的人骂起来,得亏钱佩英也拎着水桶来,给拦住了。

    也没啥大事儿,宋福生他们走后,也就过了半个多时辰,有好些个妇女端盆到河边洗衣裳。

    可这事儿在马老太等那些岁数大的老太太眼中,对岸的人压根儿就不是来洗衣服的。

    有毛病啊?大清早的,天哇冷、水哇凉,河边还有冰溜子飘过,这些人就来洗衣裳?你家没井啊?当谁没洗过是咋,天冷得等阳光出来晌午来啊。

    就是三五一串过来瞧热闹的。

    你瞅瞅你瞅瞅,有的人连洗衣裳用的棒槌和盆子也没拿,就站在河边装模做样,实际是在看她们。

    心里带着偏见:这村里的人,就没一个好心眼子。

    马老太太她们剜人家,摔打桶、不是好气打水之类的。

    那面的妇女老太太们一看,哎呀,把你们牛性的,都造的像要饭花子似的,住我们不稀罕住的河对面了,一个个新来的还敢剜我们,想造反啊。

    隔条河,那伙人也用眼神当武器,一个个都不是善茬,用眼神也剜来剜去。

    两面的人,眼神里的意思也很明显:

    你瞅啥?

    瞅你咋。

    你瞅个屁。

    就瞅屁呢。

    你?你们!

    马老太她们气坏了。

    王婆子说:“你看看,那里有个胖娘们冲咱们在啧啧啧呢。”

    钱佩英赶紧放下水桶,上前拦道:“王婶子,你这不是瞎掰嘛,隔这么宽河,上哪能看清人家在啧啧啧。”

    “是啧啧啧呢,我就那么啧啧。”

    “不是,我的意思是咱赶紧回去吧,胖丫她爹没在,咱也吵不过干不过,头天来,都消停的好不好?走走走。”

    钱佩英带头拎着水桶先走,走时喊孩子们:“米寿啊,叫上哥哥妹妹,咱家去了,不捞沙子了。来,姑母背你,咱省些力气。”

    唉,她就忘了,她从空间拿不出东西,米寿饿的小肚咕咕响,一遍遍问她姑父什么时候回来?关键老宋他们现在估摸还没走到镇上呢,等送回来粮得啥时候啊。

    马老太也是,肚子里都是稀汤,饿的前胸贴后背,吵架都怕喘不上气。

    听三儿媳那么一说,也跟着走了。

    人啊,你得家里有余粮,吃饱喝足才能有力气和人掐架。吃饱了,往那一站,气势都不一样。

    “唉,走吧。”

    这些老太太们全耷拉着脑袋,拎桶抱盆往茅草屋方向走。

    她们身后,隔着一条河传过来叽叽喳喳的笑声,还有一些听不真切的议论声。

    宋福生也心知家里人指定饿够呛,着急。

    尤其是上山伐木的,背那大树下山,吃饱了都不一定能背得动,何况就只喝点稀汤呢。

    所以他是一路走,一路嘱咐大哥家的大郎,还有宋富贵家的小子二蔫,让他俩互相记道。

    说等会儿到了镇上,先把他俩人的手推车松子卸下,然后就买粮,让他俩再带上仨小子一路给送回来,让大伙先吃上饭。

    送完粮食也不用回镇上了,就在茅草屋附近选个地方,烧木炭。

    宋福生在路上不仅嘱咐让小子们记道,还急步走,和他闺女领先别人百十来米远,抓紧时间碰头开个小会。

    “你刚才说,记工分?”

    “对啊,爹,不记,就这么稀里糊涂花钱挣钱啊,不是长远之计。”

    宋福生觉得有道理。

    眼下,他们这伙人吧,之前逃荒,第一批那七家,估计手里还能剩点银钱,比如身后不远在推车的高屠户,那位老屠夫,手里指定还有些银子。

    而像宋富贵那种,那指定是已经一点银钱不剩了。

    长此以往确实不成,不能总让人倒搭吧,他们这伙人得像个生产队那么管理。

    “闺女,那你看爹这么安排行不行。他们之前凑的四十多两银钱先放一边,到时候再议,那是另一码事。咱就只说卖松子卖蘑菇挣的,打比方最后全卖了,有一百两银钱,这就算是公家钱了。”

    “对,公家钱。”

    “然后一百两,打比方花八十两买粮食等必需品,咱吃大锅饭。”

    宋茯苓补充道:“大锅饭,要吸取历史的教训,不能谁想吃多少吃多少,那早晚吃穷了。还是像现在似的,要定量供应,我终于明白我奶了,唉。”

    “恩恩,然后像咱家条件好,允许吃完大锅饭开小灶,或者直接开小灶,这是自个愿意的事儿。”

    “是的,爹,咱家必须开小灶,要不我会受不了。你也可以告诉大伙,往后挣了工分,工分多的,给他们算完银钱,半年一算银钱,或者开头难,大家手里紧,三个月就一算银钱。算完他们要是有富裕银子也可以想吃什么吃什么,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宋福生眯眼:“可是定工分,大伙每个职位拿多少公分,这得细琢磨一番。还有时间长了,干多干少的,能不能偷懒呢?”

    “所以,爹,您不止要实行生产队那一套,也要把公司那一套用上。得成立监事会。十天一评比,表现不好的往下减工分,有特殊贡献的可以加工分,给大伙积极性调动起来,为拿十工分而自豪,十工分的人家注定会家庭富裕。”

    这爷俩越说越投机。

    他们俩也不研究一下,工分最后能换成钱,必须要有项目创收,在创收的过程中大伙不停干活,最后按照每人得的工分给开工钱,创收项目才是重点啊。

    宋福生、宋茯苓:那都不是事儿。

    没感觉到累,主要是爷俩唠嗑的事儿,这伙人就到了镇上。

第一百七十章 一更

    出发的挺早,但是去掉在路上耽误的时辰,这古代的一个时辰就等待是现代的俩小时。

    他们走了将近一个半多时辰,估摸眼下也已经是现代时间上午八点多钟了。

    就这,还是借了任家村离镇里近便的光。

    可想而知,其他路远的村落,要想去镇里卖趟东西得多费劲,卖鸡蛋的不攒个几筐,都不够折腾的。

    没车啊,没招。

    所以此时在这个时间段,镇里已经热闹得很。

    牵牛的,赶马的,推独轮车的,挑柴担的,各种让一让的吆喝声不绝于耳。

    经寻听问路,知道想去市集方向,得先过了不远处的那个古桥。

    宋茯苓抬眼望去:我去,那小拱桥上的人和牲畜车穿梭往来,桥身不太宽,没想到后世的堵车现象在这里也能瞧见,得排号依次前行。

    一路往拱桥方向走,宋茯苓和宋福生一路看新鲜。

    宋茯苓看她爸将两手插在棉袄袖子了,她也跟着插在袖子里暖和手。

    小子们更是一边推车,一边看花了眼。

    他们主要是看吃的。

    从昨个中午到现在,一直就没怎么吃饭,一直干活来着。早就饿得不行不行。

    有卖烧饼的,有面汤摊。

    热乎乎的包子刚出笼,屉布一掀开,离很远也能看到包子笼里散发的热气。

    大郎喊高铁头他们别瞅了,轮到咱们上桥了,说完,自个喉咙也动了动,口水不自禁往外涌。

    宋福生回眸瞅了眼这些小子们,他领着闺女又从桥上下来了:“你们先过去,在桥下面等我。”

    爷俩直奔刚才经过的那些小吃摊。

    宋福生给闺女先买俩肉包子。

    说实话,面不白,包子也不是那么胖乎乎,一看馅子就不怎么足,但是,“咋就能这么好吃,咋就能这么好吃。”

    宋茯苓吃的一脸惊呼,眼里满是幸福,一口咬下去小半个。

    走了几个小时了,热乎乎的包子比港荣蒸蛋糕可强多了。

    又赶紧往宋福生嘴里塞包子。

    宋福生往旁边躲着说,我不要,你快吃,我给你哥他们去买烧饼。

    “不不不,爹,你必须吃一个,咱买俩呢。”

    宋福生看了眼女儿,一咬牙,冲卖包子的说:“再给我来两个。”他也馋了,人生在世,吃喝二字,除死无大事。

    宋茯苓连连点头:“爹,真的,热乎乎的就是比凉的强。”

    宋福生也两口一个大包子吃进肚。

    宋茯苓还在旁边提醒道:“买包子,你别用公家钱,掏你自个兜里的哈。”

    “你爹我是那样的人嘛。”

    “其实你要是公务员,恩,是,得亏你不是。”

    个臭丫头,没大没小。

    宋福生一边憋不住笑一边去给大侄子他们买油烧饼。

    小子们一人分两个烧饼垫垫饥。

    “买这干啥,你这三叔当的,对他们也太好了,买个馒头就中。”高屠户心疼道。

    “吃吧,多久没见过油了。”

    “那不是在白掌柜吃过鸡?”高屠户说完,忽然想起蘑菇那茬,更心疼了。

    但是得说没有女人们在,男人们再会过日子也不怎么嗦。买了就买了,买了就吃,不会翻来覆去磨叽。

    ……

    “卖松子嘞,新打下的松子,正宗山货,八十文一斤嘞!”宋福生站好后,就开始叫卖。

    摊子位置不怎么好,来晚了比较靠后,时不时得喊几嗓子。

    牛掌柜去买秤去了,那东西省不了,早晚也得有用处。所以他没听着他的童生姑爷叫卖声。

    可高屠户是在的,听的他心里当即一酸。

    这在现代很平常的事儿,在古代人眼里却不是很体面。

    商人本就让人瞧不起,更不用说他们这种小商小贩。

    眼下福生为了讨生活,一个知识分子,受人高看一眼的童生在叫卖。

    高屠户挑了下眉,压下心酸,呵斥傻愣住的小子:“都傻瞅么,看看你们三叔。你们还有啥可张不开嘴喊的,都给我喊!”

    “不是,爹,”高铁头抓了抓脑袋:“怎又八十文了。”

    宋福生只瞟了眼高铁头就走了,他得带着女儿去买粮食,刚才那一声叫卖是打个样。

    高屠户骂儿子道:“你是不是傻,你不得多要些给买货的讲价余地?你是我儿不?”

    “卖松子嘞!”

    这东西贵啊,赶集的人也都有这种认识。毕竟他们这里有好些座大山,山货是晓得的。

    山货来之不易,都是玩命的人,躲过猛兽,往树上爬打来的。

    可喊得再响亮,再知道这东西会贵,来回经过的人一问,也忍不住听完价格就直咂舌。

    咱老百姓,有那银钱买一斤松子,都不如买几斤猪肉回家烀着吃实惠。

    货,卖的并不好。

    ……

    大街上,人来人往中。

    宋福生带着女儿连走了好几家粮铺子,一一问价。

    这个朝代,一石是一百二十多斤。

    问过后,心里有数了,也是因为有数,心底微沉。

    买普通米,一两银子正好是一石,120多斤。

    宋茯苓在心里算,要是按照她用人民币的算法,一斤米等于八块多钱。

    而且之前她特意问过她爹,宋福生听了她这个算法后,结合古代记忆是认可的,只是说有些方面不同。比如看病,和他们采松子一个道理,采药也麻烦,药贵,穷人病不起,不能和现代比。

    糙米呢,糙米多少银钱呢。

    店小二扒拉扒拉算盘,一两银子能买220斤糙米。

    宋茯苓又用她的算法:合四块多钱一斤。比前面街口那家粮铺子便宜些。

    面粉,细面。

    店小二瞅瞅宋福生和宋茯苓的穿着,听这俩人说话挺利索,可你们穿这样,一看就穷,还打听什么细面精米。算了,爱问就问吧。

    细面一两银子一石多,能买140斤面那样。

    宋茯苓:人民币7快多一斤买。比起买大米吃,不如买面粉。

    小二没等再问,赶紧告知粗粮价格,他认为这俩人买粗粮的可能性更大,所以话也多了些。

    劝说你们买粗粮吧,价格最是公道,一两银子能买二石多呢,260斤左右,比买糙米都合适。

    眼下,南面不是打仗呢吗?咱们这里物价也涨。每年到了十二月,也就是下个月,粮价更是涨的邪乎,会一直涨到开春。听你们说想多买些?就趁着这次吧。

    宋福生说,我要多买些,你能不能给便宜。

    买多少。

    先买三千斤。

    小二惊了:“你家没地?”这是多少口人没地种等吃饭啊,一下子要买几千斤。

    小二给掌柜的叫来了。

    一下子要给人铺子里摆的粗粮糙米买光,掌柜的给便宜了些,但是也没便宜多少。

    也和小二是同样的话,要是人口多要存粮,抓紧买。每年都保不准南面和咱们打仗,趁着咱天寒地冻和咱打,所以每年进入十二月份,粮价就飞涨。你要是再讲价,我就不卖你了,留着下个月卖。

    宋福生和女儿对视一眼,没招了,“掌柜的,我们这回来镇里也是为卖山货,眼下倒不出太多空推车,先让几个娃子推走几百斤,剩下的能不能放你店里,等过了这股热闹劲,我们也把山货卖个差不离了,就来取货。”

    掌柜的无可无不可。

    他不怕宋福生订货完又不买了,无所谓。

    宋福生赶紧回去叫大郎他们,先推几百斤回去,能推动多少就推多少。

    宋茯苓留下了,留下在心里算:难怪她爸上火,不止是管理上得费脑筋,带动大家一起赚银钱费脑筋,单说吃方面,这么多人,一个月下来,即使不吃油盐等贵重物,只吃那些一看就捂潮了的糙米和粗粮,就得25两银子。

    可是,人能不吃油和盐吗?这里,据说盐很贵。所以,每月最基本的生活也得花出去最少三十两银左右。

    还有,那掌柜的和小二说涨价那话,她感觉他们应该没骗人。因为她刚才和爸爸去其他粮铺子,要价不但都比这里高点,也不是很热情,不太爱搭理。

    要是入了大冬天粮价真的开始涨,他们就必须得这个月买。眼下是十一月,最起码得买到二月末的吧,天天窝窝头的吃,最少最少买粮食也需要准备一百二三十两银子。

一百七十一章 二更

    大郎他们听说粮价可能会涨,来了四个小子,不住嘴的让小二往推车上放。

    “大哥,你们能推得动吗?”

    “能推得动,放吧。”

    小二无语,是,你们是能推得动,可你们只先给了五百斤粗粮的银钱啊。

    宋茯苓皱眉:“我这不押在这呢嘛,还能差你钱?”

    宋茯苓忘了,古代就属人不值钱。要是再多拉走几袋子,她把自个当成大宝贝,可她在店小二的眼中,还真没有粗粮值钱。

    瘦不拉几的小丫头,当烧火丫头都不合格,抱柴火都抱不动。

    最后大郎他们四个小子,两台手推车,总共推走七百斤粮食。

    也就是说,只给佘了200斤,再多了,小二死活不给了。

    临走前,宋茯苓问道:“大哥,我爹怎么没和你们一起过来?他去哪了?”

    “三叔去买窗户纸和油布了,让俺们去桥那等他,一趟拉过去。”

    宋茯苓包括大郎他们不晓得的是,宋福生这么一会儿功夫,不仅买油布窗户纸了,他还一走一路过的给摊子换了个位。

    就卖三斤?卖三斤怎么能行。

    找收税银的衙役靠话疗一顿和人沟通,他们的摊子就挪到了另一条街卖毛皮的旁边。

    所以宋福生忙着哪,来给补银钱领宋茯苓出去的是高铁头。

    “我爹是怎么做到的?”

    高铁头不关心三叔是怎么做到的,他只想夸三叔能耐。

    “你这问题奇怪。还有三叔做不到的事吗?三叔一向厉害。”

    高铁头不等宋茯苓插话,继续一边在前面走一边兴奋道:

    “我和你说,胖丫,之前俺们拢共就卖三斤,三叔过来喊大郎他们去取粮,只问了一嘴就走了。

    俺和俺爹还寻思这可怎办,这一日下来也卖不上十斤八斤的吧?要不要喊70文或是再便宜些,三叔就又回来了,让俺们搬摊子。

    你是不晓得,就才换地方啊,才把摊子挪到下条街那,别说路过的了,就旁边卖毛皮的货商就买了咱三十几斤松子了。

    而且,你猜怎么着?”

    宋茯苓看高铁头说的吐沫横飞,很捧场:“怎么了?”

    “三叔不但没让咱几个便宜卖,没等搬摊子呢,他就嘱咐俺们说,到下一条街,改价,喊100文一斤。

    俺们不信啊,这不扯呢嘛,咱之前80文叫卖,70文就能实惠往外卖,那都没人买。怎的不降价却涨了?我那一会儿,还以为是三叔一宿没睡,说反了呢。

    结果?结果三叔就是三叔!

    那些旁边的毛皮商听说是一百文,本想买个一二斤吃吃,三叔说,咱们都是一起摆摊子的,这也是缘分,卖别人一百文,怎么会卖你们也100文,哥几个捧场,给俺们开张,90文。

    你听听,胖丫,你听听,那些人多花了银钱还领了情,咱摊子摆他们旁边,他们说有大户人家去买毛皮要帮着多提一嘴哪,听三叔的果然没错!”

    宋茯苓:“……”

    “胖丫,往后啊,我算是晓得了,就得和三叔学本事。胖丫,三叔给你当爹,你啥感觉啊?”

    宋茯苓:……

    宋茯苓的归来,不知是凑巧还是如虎添翼。

    她才站在自家的摊子前,在旁边给大户人家采买毛皮的管家模样顾客,就走了过来。

    挑了半把松子攥手里看了看:“恩,粒儿还挺大。”

    牛掌柜说是,俺们这松子可不是九十月份强打下树的那种,我们是熟透了,十月末才打下来的,颗粒饱满,一个粒是一个粒的。

    “往车上抬五百斤。”

    五、五百?

    之前都是三五十斤的往外卖,眼下和五百斤比起来,之前卖的像闹着玩似的。

    哎呀,胖丫,胖丫你,没卖完你不能乱走了,得站在这。

    高屠户瞪眼瞅宋茯苓。

    宋茯苓:“……”

第一百七十二章 三更(为1300月票+)

    买卖开张了,这才叫真的开张。

    比旁边几家卖毛皮的摊子可热闹多了。

    “卖松子嘞!”小子们大声卖力地吆喝。

    高铁头在拿着大石头块哐哐砸松子,砸完连壳带果仁都摆在一个小碟子里。

    让砸松子是三叔告诉他的,说这样砸开了才能证明里头不是空心死心黑芯子,仁大着呢才会买。

    说咱这价格,卖的就是熟透了自然脱落的价。和那九十月份强打下树的不一样,所以得摆上、砸开,给买货的好好长长眼。

    高铁头当时听完笑呵呵说,三叔不用和俺解释,您说的指定都对,我照做就是。

    让他爹给骂了,骂儿子,你算哪根葱?还得和你解释。你三叔是在教你做买卖的学问,你个榆木脑袋。

    挨骂高铁头也高兴,听听,三叔在教他,三叔是他师傅啦。

    至于三叔给他的小碟子是哪来的,从怀里一掏怎么就掏出个小碟,在高铁头看来,三叔更牛了。

    这指定是走一步想三步呗,买窗户纸没换摊子前,估摸就琢磨到这一步了,你说三叔怎的就那么厉害。

    牛掌柜此时在给人秤斤数:“这位爷,您瞧好了,秤给您高高的。”

    “恩恩,不错,”买货的一边扒拉小碟里的松子仁往嘴里扔,一边回答道。

    “来个小子,给这位爷把货搬上去。”

    “来嘞,”宋福生大姐家的虎子,急忙上前争抢着干活。

    而高屠户就更忙了,他主要是嘴不闲,越说越放得开,对讲价的人频频告诉道:

    “您就别讲价了,真不能便宜,100文听着多,可俺们这真是卖命的辛苦钱。

    您是不晓得,俺们这伙打松子的人,就没有身上不挂伤的。

    光治俺们大伙的病,您猜怎么着?花了特娘滴八两多银子呀。嗳呦我的娘,这得卖多少松子能挣回来治病的银钱。

    还有,俺们这里有个小子爬树,眼珠子差点让树枝子戳瞎,就差那么一寸,到现在这眼睛旁边都有疤。他这是刚走,要不然您都能看见他的伤,伤口一直划到头皮里。

    俺们这里还有一个从树上掉下来的,日日头昏,连拉带吐、晕头转向,看啥都眼睛发斜,都不敢和他一堆干活,怕他一锄头刨到俺们脚。

    眼睛斜的,就昨夜,还掉进地窖了呢。”

    得得得得得,打住,快打住。

    怕再听下去还得赏些同情钱。

    买货的摆手说,不讲价了,算你狠,说不过你。你那一袋子有多少算多少,秤一秤,买了。

    高屠户立即大嗓门应道:“嗳,这位爷您稍等。小子们,给抱一袋子上秤,一会儿给爷亲自送上车。”还冲小子们挤咕挤咕眼,意思是你们挑沉的袋子拿。

    就眼下高屠户忙成这样,他竟然还能在第一时间发现宋茯苓要走。上前就给拦住:“干么去?”

    宋茯苓欲哭无泪,她要上厕所啊。

    回眸看她爹,本以为自己是摆件“招财猫”的效果,已经很悠闲,没想到她爹才是最悠闲的那个。

    老爹竟然和挨着她家摊子的毛皮商站后面唠嗑呢,俩人你来我往聊的欢畅极了。

    这古代,去哪上厕所啊?他们这伙人,就她一个女的。

    不管了,宋茯苓望啊望,一路小跑寻找能上厕所的地方。

    如果说,之前集市那面是人声鼎沸的菜市场,那么她们后来花了2钱重税银摆摊的这条街,可以说就是童谣镇的商业街了。

    这条街上,除了卖毛皮的、和他一家卖山货的在外面摆摊,剩下的全是铺子。

    酒楼、茶馆、点心铺,当铺、等等,百肆杂陈。

    宋茯苓稀里糊涂就进了一家茶馆。

    不能上来就说想借茅房。

    憋了几秒:“掌柜的,您要松子吗?您这的客人吃茶听书,不得有吃松子的啊?”

第一百七十三章 四更(为1350月票+)

    与此同时。

    宋福生可不是和货商在瞎唠嗑,而是俩人越聊越投机,越唠越深。

    这俩人最初能搭上话,要归功于宋茯苓之前问她爹为什么。

    源于爷俩小声的对话,让旁边摊子的货商听见了。

    说的是什么呢。

    宋茯苓操心得买大白菜,小声嘱咐她爹,待会儿别只顾着卖货,得重新去集市那条街寻一寻,也不知道有没有卖的。

    宋福生肯定道,有卖的,他听见有几份喊白菘。

    白菘是大白菜?

    恩,大白菜的另一个名。

    宋福生又脱口而出告诉女儿道:“拨雪挑来踏地菘,味如蜜藕更肥浓。地菘、白菘、大白菜。”

    旁边这哥们一听,和宋茯苓一个感受,妈呀,这也太有文化了叭。

    宋茯苓本想和她爹贫嘴几句,逗她爹:怎么的?灵魂上已经控制不住自个的文学造诣了吗?出口成章的。

    还没等逗,就发现旁边摊子的伯伯在冲他们笑,她就去前面当招财猫去了,没敢瞎说话。

    就这么的,宋福生和货商搭上了话。

    皮毛商被一位读书人,还是一位正经考过学的童生夸奖:兄弟你一看就走南闯北,见多识广,有些飘飘然。

    而且他也觉得和宋福生很有眼缘。主要是宋福生虽然是读书人,但是怎么不招人膈应呢,不像有些读书人,哎呀,看他们就牙疼,活的穷酸穷酸的,一点也不实在。

    你再看这哥们,不一样,和平日里见过的那些书生不一样。

    这位皮货商不知后世有个词,叫气质。

    宋福生在现代本来就是个买卖人,气质那东西,自然而然就带出来了,且说话聊天给人很实在的感觉。

    皮货商赞道,你们这买卖好啊,比我们卖皮毛的都强。

    因为有的人家采买,过来看皮毛实际是碰运气,运气好,我们收上来好货,他们就买走。要是成色不是很好,他们不敢下手买,怕主家埋怨。但是你这松子,炒货他们还是敢作主的。怎么买都没事儿,主家吃着香,备不住还能夸两句。

    还和宋福生咬耳朵说,你看他们讲价说卖的贵,等回头往上报帐,你这松子,至少报一钱半银子。

    宋福生感叹:说句实话,一百文,我自个吃自己摘的都嫌贵,那些主家,得家里多有钱,再让采买一糊弄,150文一斤,真是人和人不能比。

    皮货商说,切,这算啥有钱人家。顶级的有钱人家,管家和采买能来咱们这?开玩笑,那样的人家都是庄子往上送,从瓜果梨桃到鸡鸭鱼肉。人家能穿我卖的这种皮毛?那都有人给特供,别说这个了,就是金银财宝我猜都得有人给上供。

    所以来咱们这里采买的啊,该怎么形容呢?

    宋福生瞬间秒懂。

    就是一瓶不满半瓶乱晃的呗。

    打个比方,就像现代他家似的。

    他闺女:呆地,给钱钱,水得用什么兔的,霜得什么兰蔻,什么小棕瓶。后来又升级了,要擦什么,海底世界?不是海底世界,海澜之家?也不是,记不住了,总之他呆地挣俩钱容易嘛,各个方面瞎讲究。

    到他家佩英那更是,过夜菜不能吃,青菜不能再热二顿,有亚硝酸盐,反正在佩英那,吃啥都有亚硝酸盐,买米也得买有机的。都不知道该咋得瑟好了。

    可你要说他家多富,比那些住别墅的差远了,差的都不是一点半点。

    这古代也一样,来童谣镇买东西的,看来就应该属于这种。

    想吃新鲜的,家里又没太多庄子,让采买来童谣镇。

    想学富人家穿貂,貂又穿不起,就派管家时不时来寻一寻,既不跌份又能显示自己富的皮毛。

    反正大概就那意思吧。

    宋福生赶紧扒拉皮毛商,这位老哥啊,别寻思该怎么形容了,瞧你想词那费劲劲儿,咱聊下一话题。

    宋福生问,老哥是自个上山打的毛皮吗?

    老哥一脸:我有病啊,我上山打,不要命啦?都是山里人家收上来的。

    啊,你是二道贩子。

    老哥:你呢,是收上来的松子吧?

    宋福生惊讶:寻思你聋啊,高屠户把他们的心酸创业史念叨了多少遍。

    “是真的?”

    “那还能?嗳呦。”宋福生自个都憋不住笑了,那还能假?

    毛皮商赶紧抱拳,说对不住了,以为你们是编的呢。又主动介绍自个,说姓隋,家是云中县的。

    云中县离这么远,来童谣镇?

    隋兄说,不来这,卖不上价,我们县也没这个县大,这里离奉天城近。

    宋福生听完再次秒懂,合着童谣镇,不是城镇的镇。他之前还纳闷呢,结合记忆古代怎么还有乡镇,搞了半天误会了,童谣镇是个县。

    “你不晓得?”

    “不晓得,我们才来,才落户任家村。”

    “你们是逃荒的,从南面来的?”

    “没听出口音嘛,是,隋哥,才来。”

    “啊,那我和你细说说。镇是指镇守的镇,最初城防军驻扎在这,后来换了地方,这里才一直叫童谣镇。

    这里的县令,嗳?对了,你们任家村里正的大儿子,和这里的县令关系很好。你抬眼看那酒楼,我还看见过他们坐在那喝酒。”

    “任家村里正的大儿子?”

    “你不知道?叫任子,十里八乡的名人,当年考取完举人,成了候爷的乘龙快婿。”

    宋福生正要细问,终于有个熟识的,能和他聊一聊任家村了,宋茯苓上完厕所回来了。

    给打了个茬。

    因为她不仅自个回来了,还拐带来一个茶馆的小二、一个酒楼的小二,让给送松子上门。

第一百七十四章 一更

    宋福生一脸惊讶地走过来打招呼。

    说实话,他都不知道他闺女是啥时候走的,干啥去了?

    得亏媳妇没在,要不然就得骂他不经心。

    当然了,闺女走不丢,他放心着呢,他走丢她都丢不了。

    “要多少斤?”

    茶馆小二抓起一把看了看,粒挺大,掌柜的说,粒大才让买:“袋子里的是不是也都是这种成色?”

    高屠户兴奋极了,你看看他家胖丫,就出去溜达一圈,人家溜达也不白溜达。

    这妞子,都不道该怎么夸她了,抢过话推销道:

    “是是是,你翻,你随便翻,把袋子里倒出来翻。俺们一向实实惠惠的,有啥说啥。”

    茶馆小二道,那你们送二百斤过去吧。

    宋福生瞅了眼剩下的几袋子,问,总共还剩多少斤了?

    牛掌柜也一脸笑:“回姑爷,大致就剩三百多斤了。也就剩这几袋子了,卖完咱就家去了。”

    酒楼小二不干了,今个可不是他们掌柜的当家,是东家来盘账,东家在:“嗳?不对呀,我们东家说你们要是教菜,菜做的好吃的话,我们也要二百斤。你这三百多斤给他二百斤,我们要是买,就不够了呀。”

    宋福生和闺女对视。

    宋茯苓冲她爹点头。那小二没骗人。她刚才和酒楼东家是这么谈的。她说她爸会炒松仁玉米,免费提供女士菜。

    可她也不知道就剩这点了,她走的时候好像还有五六袋子呢。去过温暖的地方如厕,实在是不想在路边再傻站等客了,她就主动出击了一下下。没想到,眼下还不够卖了。

    甭管够不够,就剩下这些,他们也变不出松子。

    宋福生安排高屠户和牛掌柜给茶馆送货。

    又叫了两个小子把剩下的一百多斤背着,跟着小二还有闺女身后亲自去送货,亲自去解释,剩下的小子们看摊子收拾秤砣。

    宋福生不亲自去也不行,他得去抡大马勺。

    这买卖做的,还得去酒楼炒个菜。

    宋大厨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这都是多少年前和现代的岳父学的本事,掂炒一套下来行云流水,火苗子都像是他能控制得住似的。

    东家姓王,略显意外,想挖墙角。

    菜出了锅,没等尝呢就问宋福生,你学过是怎的?

    宋福生晓得在古代,你个大老爷们要是说在家没事就做饭,会受人诟病。

    可他又不想编钱佩英体弱多病所以他才需要做饭什么的,不想咒媳妇。媳妇和他够遭罪的了,两辈子都要和他白手起家,累死累活。

    脸一抹,诟病就诟病。

    宋福生解释说,自个当初高攀娶了位富家小姐,深觉三生有幸,对她很是欢喜。为了让媳妇也对他欢喜,就想给她做好吃的,是自个研究的。

    松仁玉米,女士菜,就是这么来的。

    王东家和掌柜的对视,俩人都不晓得该如何接话了。

    从来没遇到过这样的人。

    这样的心底话,一般人会羞于承认吧?

    王东家攥拳清咳几声,只能含糊过去说下一话题。

    问宋福生,看你这手艺,不止会松仁玉米吧,是否还研究过别的?你要不要再露一手,要是做别的也还成,我可以考虑,让你来我们这做工。

    做工不就是上班嘛,这不等于在城里找到工作了嘛,往后每个月挣固定银钱,这是多好的事儿。

    跟来的俩小子脸上的笑都露了出来,却没想到他们三叔一口回绝了。

    三叔说,作为一个读书人,虽然现在科举暂没恢复,但他坚信在不远的将来就会恢复。

    三叔说,他更加坚信燕王一统天下那天就是恢复科举的那天。

    而机会都是留给有准备的人,他要在家时时温书,以求将来考取功名,用自己的一生,去铭记、去感恩、去回馈,王爷在各种政令上对他们读书人的优待。

    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

    这一腔热血的话,搞的聚品源酒楼东家和掌柜的纷纷冲奉天城方向拱手。

    他们也是真的没想到,这位会抡大马勺的竟然还是个读书人,还能说出这样的一番话,再次哑然。

    这是一个很特别的人,有点意思。

    王东家问:贵姓?

    免贵姓宋。

    王东家说:宋老弟,以后有像松子这样的,或者什么难得的货,你们山里人家能得的,我们酒楼又用得上,你就来我这晃一晃,酒楼要是有需用就会留下。

    宋福生抱拳感谢。其实他目的就为这个,所以从进了酒楼打招呼到做菜,他一直在不显山不漏水的表现,就是为了给这位难得在酒楼呆着的东家留下个印象,为他地窖种蒜黄打个准备。

    跟来的俩小子星星眼,心想:看看他们三叔,听听刚才那豪言壮语,为有这样的三叔而自豪。

    而宋茯苓心里在琢磨两点:

    一,你们还真信了?我爸,他时时温书?

    老爸拒绝指定是心里在想:谁给你打工啊?想得美。然后说出这一番冠冕堂皇的话。

    不过,恩,不错不错,老爸给自己挖的坑不错,将来确实得读书啊。老爸赶明你要是不温书,我就在你面前默背这番话。

    二嘛。

    宋茯苓频频看楼梯,上面的雅间、豪华包房啥的,你们就不能下来个贵人吗?电视剧都是这么演的。搞不好,皇帝微服出巡,都会一边鼓掌一边微笑地走下来。

    好吧,安静如鸡,果然电视剧里都是骗人的。

    那头,宋福生和王东家还有掌柜的,已经又唠上下一话题了。

    不是他爱唠嗑,宋福生就想着:你说咱人生地不熟的,俩眼一摸黑,谁也不认识。他就得别人稍微递过橄榄枝,他就得想办法贴上去。朋友多了路好走。

    朋友是啥?都是从陌生人一点点处起来的,他也没银钱和人吃酒听戏唠瓜,就得争分夺秒推销自个,给人家留下深刻印象。一回生二回熟的,是不是?走话聊这个路线。

    “原来宋老弟是从南面来的。”

    “是,实不相瞒,拖家带口,险象丛生,多亏了王爷对读书人处处优待,一路才得住便宜客栈,我心感恩至极。后又用路上打的松子做盘缠。今个小女冒然进来卖货,就是为安家买粮啊,迫不得已才冒失,还望你们海涵。”

    “嗳?我听说,是吧东家?”

    王东家先看了眼自家掌柜,然后才告知宋福生,说他也听说过。

    每个城、包括奉天城,城里现在都设立了一个临时的衙门口,具体叫什么不晓得,就是为安顿你们这些投奔而来的难民设立的施恩处。说白了,就是给你们粮的地方,你不知道?

    王东家说到这忽然一顿,想起了下面村有可能会发生的龌龊事,怕自个多嘴再得罪人,“对了,宋老弟你落户在哪个村?”

    “任家村。”

    王东家:“……”他是欠嘴了,别再把他卖了。

    宋福生一看王东家的表情就猜到,别再给人吓的不敢和他接触。

    赶紧自个往回找补给人吃安心丸:“我不晓得实属是因为昨夜才到,我还没见到我们里正,一直没碰上头,要不然我们里正一定会告诉。”

    宋茯苓也在第一时间拽了拽两个站在老爸身后的哥哥,让他们跟她出去等着,怕两个小子露出气愤的表情。

    果然,宋福生解释了一番后,王东家的表情好了些。

    啊,是才到啊,恩,王东家心想:先不提他是否多嘴了,就冲宋福生这番话的态度,就知道不是个闹事的人,也应该不会把他多嘴的事往外说。

    后又客套了几句话,接过卖松子的银钱,宋福生才离开。

    出门时,宋福生是笑着的。

    等到了背人处,他就咬牙切齿。

    不用问,贪污了,敢贪他们的救济粮。

第一百七十五章 二更大章

    “爹,那个?”

    高屠户也一脸焦急:“福生啊,我听虎子说……”

    宋福生摆手,示意大家别多说话,叽叽喳喳没意义。

    这是在街上,别前脚从酒楼出来,后脚就一口一句救济粮救济粮的,平白给酒楼王东家添麻烦。

    “闺女,你带着大伙先去买粮,把那家粮铺子的粗粮都买喽,按照咱之前和人谈的,装上车。买完再去斜对面,往前过一条街就是官家卖盐的,粗盐买个百八十斤的,细盐要是极贵,就先买个十斤。”

    又对高屠户和牛掌柜道:“你们帮着给看看,孩子岁数小,有些事也不是很懂,去吧。”

    “那你呢?”

    “我有些事儿要办,待会儿去桥下找你们汇合。”

    宋福生说完,将怀里的大半部分银钱交给了高屠户,率先离开。

    大伙把车都推走时,毛皮商老隋还问哪,我宋兄弟呢。

    只看,没一会儿,宋福生这伙人的摊子虽然撤了,但是宋福生又回来了。

    “我刚还问你呐,寻思你走了,卖的快啊你们。”

    “是,得亏卖的快,他们去买粮了,要不咋整,家里老老少少直着脖等吃饭。我能直接走吗?没和隋哥打声招呼就走,那成啥人了。”

    说着话,宋福生从棉袄怀里掏出油纸包递了过去。

    老隋看清是点心包,推了一把:“给我的啊?你这整的啥事儿,快快快拿走,拿家去给孩子吃。”

    “啧,隋哥,别撕吧不好看。就两块点心,咱兄弟之间还推让。我这松子不是卖没了嘛,眼瞅着买买粮买买盐就走了,你自个在这看摊子,点心啊,买给你是让你饿了垫垫肚。”

    “你说你,哎呀,外道。你们才落户,要用银钱的地方太多,我这?唉。”

    “那也不差两块点心。说实在话,我就爱和隋哥你这样的人交往。人实在,听说话就能感觉得出,不整那一套虚头八脑的。这不嘛,打发大伙去买粮,我这又掉头回来,惦记抽空和你多唠几句,没唠够。”

    “那是,咱哥俩慢慢处,你还真说对了,我老隋真就是你说的那种人。对了,宋老弟,你们落户任家村,村里人是借给你们偏房住是怎的?怎么样啊。”

    “唉,借么房啊,隋哥,给一堆破草房。我们也是人多,估计村里是没招吧,呵呵,别提了。先不说那个,刚才被我闺女打个茬,那时候我还想问问你呢。我这才来,是事都俩眼一摸黑,说句实在的,我连我们里正是个什么情况也不晓得。隋哥,你都听说过任家村啥事儿?能不能和我说说。”

    这回老隋再告知啥事儿,那真是掏心窝子往外说。

    因为他认为,往后他和宋兄弟之间就不再是“露水情缘”了,再见面那得是互相打招呼的关系。

    你看看这大兄弟多实在,怕他练摊丢不开手,不能出去买饭,临走之前特意过来,给他送点心,和他得打声招呼再走,也是个实在人。

    值得交。

    所以,老隋把他小道消息听来的,他猜的,他想吐槽的,通通对宋福生一顿说。

    “你们那里正,和武安侯谢家成了亲家。武安侯啊,侯,宋老弟是读书人,应该晓得人家是多大的官吧?那从上往下数,谢家都是数得着的。

    可想而知,任家就应了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呗,十里八乡就没有不晓得他老任家的。

    当时啊,他大儿子任子笙高娶侯爷女这事儿太轰动。茶馆说书的都给编成话本子了。”

    老隋说完就笑,和宋福生吐槽,这要是从下生就出身高,咱小老百姓也不当回事,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嘛。可老鼠的儿子娶了凤,大伙可不就稀奇,攀了高枝子,真正的高枝子,多少书生羡慕嫉妒。

    “娶的是哪个女儿?”

    “那咱上哪晓得去。大户人家闺女多,媳妇婆娘都一堆呢,咱是分不清哪个是哪个。”

    宋福生挑眉。

    老隋继续告知,然后你们那里正就抖擞起来了。

    你们任家村也出名,富的有名。兄弟听哥的,你得和你们里正搞好关系,你们村里富就是源于他。

    “怎的呢?”

    城防军晓得吧,不是从童谣镇撤走了嘛,搬到哪咱也不道,但是我猜在这附近。

    你们那位任里正就借着他大儿子的光,估计是高门儿媳妇给找的关系呗,负责给城防军提供鸡鸭鹅狗猫。反正就是种的菜、还有牲畜吧,你们村里养鸡养鸭养猪,每年几拨往城防军那送。

    “不是屯军户,军户给提供吗?”

    老隋撇嘴,咱这寸土寸金的地方,挨着奉天城,哪有地方给那些军户啊。军户都是在边境。军户种的粮食蔬菜养的牲畜,总不能从边境往这运吧?而且咱城防军是最厉害的兵。

    宋福生点头,明白了。城防嘛,保卫燕王所在城的重要屏障,估计吃的粮都是走官库。要是这么说的话,任里正带着全村种菜养猪等给城防军送去,相当于半个皇商的意思了。

    “附近的村落,和你们任家村关系都很好。笨寻思,都想把各村的鸡鸭猪混在你们村里,到时候给城防军送去,那卖的多快。给的银钱估摸不会少,官家也不赖帐。所以?”

    “所以,难怪我们村里人关系处的都不错,也都和里正一心,呵呵。”

    老隋也呵呵笑,他没听出来宋福生的一语双关,还以为宋兄弟傻呢。

    作为买卖人,老隋很想说,银钱勾搭着,哪有谁永远听谁的话,都是利益作祟罢了。

    “任家村,还有一件有意思的事儿,我是听来的哈。”

    “隋哥你说。”

    “别的村,族长就是里正。唔,你们村自然以前也是。

    这不是任子攀高枝了嘛,完了你们村就改了,族长是族长,里正是里正。

    那位任里正就是这么当上了,以前就是个普通村民。

    至于你们村那位被撤下来的里正,眼下应该还是族长,但也不好说,这都多少年的事了。你回头打听打听就能晓得,听说是个老秀才呢。”

    宋福生微挑了下眉,这个消息有点意思。

    一二把手,中间有龌龊。尤其以前是一把手,后被挤下来成二把手了。

    他想,如果那位老秀才还是族长的话,他在任家村的第一个朋友应该是这位老秀才。

    “隋哥,说了半天,那我们里正他大儿子眼下是什么官,什么品级?”

    “那咱哪能知道,你抬举哥了。不过,任子笙是在奉天城里,指定是大官呗,他不怎么回来。

    笨寻思吧,高攀,亲爹就不是亲爹了,丈人才是亲爹,不得身前身后伺候着?我猜,哼,都不会怎么家去看他老子。

    倒是在童谣镇,咱摆摊这位置能看到那酒楼,我看到过两回他和咱县令在吃酒。关系极好。”

    宋福生一脸忧国忧民小小声说,任家村归童谣镇管,任子和童谣镇县令关系极好。要是万一,当然了,应该不会发生。但是万一,里正要是做出不公事,下面的人恐也敢怒不敢言吧,告也没用啊,全是任家人。

    老隋操心道:

    “告谁啊告,上告多大个事儿,都得想办法和人处好。

    宋老弟你听哥的,回村就去看看你们里正去。

    还告?开玩笑,那得多蠢的人能干出来。

    没等说出来不公呢,先三十大板子伺候,然后才准予跪在堂前讲事儿。三十大板子下来,还讲个屁,都得往外吐血。有几个人敢啊。

    敢的呀,都是秀才,见县官不用跪。别人告秀才以上,谁告谁先挨打。我见过,老热闹了,秀才没怎地,上告的被打个半死。

    嗳?”

    老隋上下扫眼宋福生:“唉,你是童生对不?可惜啦。要不然你帮别人告状写状书,都能挣不少银钱。”

    宋福生心口一痛。为么总有人拿他童生说事儿。也是,这个败家身体,完蛋玩应,怎么就没考上秀才。

    宋福生拜别老隋,站在桥下等大伙。

    他脚边还有两麻袋大蒜,新买的。

    刚才一路买完扛过来,差点没给他累死。

    饭,得一口一口吃。

    有些事儿,得一步一步来,需从长计议。

    宋福生眯着眼如是想着。

第一百七十六章 一更

    宋茯苓他们推车过来时,看到的就是宋福生正在绕着两个麻袋转圈圈。

    她了解,她爹只要焦虑了,正在思考中,就爱一圈一圈绕。

    “爹。”

    “回来了,怎么样,花多少银钱。”

    “也太贵了,”别人没等抱怨,宋茯苓这个以前爱大手大脚花钱的先受不住道:

    “您猜盐多少银钱?粗盐43文一斤,细盐要125文一斤,关键这125文细盐也不是很白很细。最好的精细一些的是256文,我就问一嘴,都没敢伸手碰。就这125文的盐,算算价也能买好些斤粮食吃。真是吃得起粮都吃不起盐。”

    “买了多少?”

    牛掌柜指着袋子:“听姑爷的,买了100斤粗盐,共计4两三钱。小小姐说,不能总用粗盐炒菜,我就。”

    “不是牛掌柜作主的,是我作主的。爹,咱们有多少小娃子呢,给吃粗盐,我担心吃了对他们身体不好。我就作主买了20斤细盐,花了二两半银,反正总共只买这些盐花了六两八钱。”

    宋福生点头,“买的对。你们可能不知,这粗盐,小孩子吃多了缺碘,对脑子不好,还大脖子,大粗脖子,他们这里也应该有得这病的,买些细盐对。”

    其实宋福生不用解释,大伙也没埋怨宋茯苓。

    告诉一声,倒是怕宋福生骂宋茯苓。

    很简单的道理,20斤细盐,胖丫买了是为自个吃吗?

    不是,为给大伙。

    花多少银钱也没只吃进胖丫的嘴,有啥好埋怨的。

    高屠户甚至觉得,别说买盐了,就是给胖丫一个人单独买些点心吃都不过分。

    那丫头是普通丫头吗?往那一站,五六百斤,出去溜达一圈,三百多斤彻底卖没。别人行吗?别人就会傻出力气,都是些大笨蛋。

    有些后悔自个家剩的那点家当银子,全给了大儿媳收着,囊中羞涩。要不然他自个就能出银钱,买几块点心给丫头。

    高屠户指着大白菜说:“路过有喊的,我瞅着咱车里还能塞下,就买了五百颗。这里是论颗卖,2文一颗,掂掂也挺沉实个头大,就买了。想着落脚了,不能总吃干粮,煮些菜汤子吃吃。共花了一两银。再加上买粮,这些是剩下的。”

    宋福生接过剩下银钱装进他背的破包里,然后将包挂脖子上,也表示出高度赞扬。

    说白菜买的对,他都给忙忘了。

    而且五百颗根本不够干啥,趁着还有白菜萝卜卖,怎么也得再买几千颗存上。咱这伙人,一顿煮菜汤子就得至少吃二十颗三十颗的,必须得多买,要不一冬天吃啥。就指着萝卜白菜过冬呢。

    一想到得买这么多东西,接下来几日需要出来继续大采购,宋福生问牛掌柜和高屠户:“哪里卖么都晓得吧?”

    “晓得,都记着呢。”

    “恩,那你俩明个后个,接着带这些半大小子出来买白菜萝卜,能买多少买多少。过日子的必需品也不用问我,该下手就下手,也得接着买粮啊。”

    虎子插话问道:“三舅,咱眼下买的这些粮能顶多久?”

    “半个月。”

    半大小子们纷纷咂舌,十台手推车,先回去了两台,眼下这八台也堆满了,才够大伙吃半个月。

    半个月不算盐、不算菜,只吃粮就花了12两银钱?刚才胖丫结账他们在旁边看着了。

    高屠户叹气,背起宋福生的麻袋,一边往车上堆袋子一边说道:“那你们以为呐,破家值万贯。咱为么种地,你们算算这粮食多贵。”

    牛掌柜也觉得就这么吃,一个月下来,光吃粮就得花二三十两银,松子挣多钱也撑不住几月。除非还有像松子这样的买卖接着干,然后挺住几个月,挺到开春,他们种地。

    话说回来,他们哪有地?

    好田都得靠银钱买,不可能白分给他们,瞧给他们分的房就能猜到。

    最好的情况就是给他们荒地,荒地也成啊,这一大帮人至少能种种菜,种种豆子,收成再差,明年也能比眼下强。

    眼下,真是吃口往常稀烂贱的大白菜,五百颗就得花一两银,处处要钱。

    “牛掌柜?”

    “嗳?姑爷。”牛掌柜赶紧回过神。

    “别忘了记下,我这两袋子蒜花了2两,回去给阿爷报帐。”

    大伙出发,出了童谣镇。

    大伙谨记宋福生之前呵斥他们的话,不让在城里一口一句救济粮,这可下出了城,一边费力推车一边打听。早就想问了,心跟猫爪挠似的。

    宋福生咬牙,他一花钱就觉得他们这伙人忒惨,就差喝凉水也得花钱了。

    不,是得喝凉水花钱,他们还得花些银子打井呢。

    这真是,真是……

    这是打到了松子,要是没有松子可卖呢?

    要是米寿不是富二代,他不晓得有银票的事,心里没底呢?

    眼下,他们是不是得坐在四处漏风的茅草屋里,靠喝西北风度日?

    多狠,他们这样人的救命粮也敢贪。

    多损,这就等于不给他们活路了。

    民告官,虽然在现代都很难,更不用说古代。

    但是,再难,都不给他活路了,有句话叫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他怕个屁。

    大风大浪趟了过来,还怕在你个小河里翻船?非得和你掰掰手腕子。

    个死老头子,你特娘滴最好老实的给我上报户口、告知我们有救济粮,那咱们井水不犯河水,我也老实眯着。

    你要是敢假装没这事儿,问到头上也死不承认,我让你贪,我豁出钱来自己先买粮。

    然后你最好多贪几个月,就不信了,几个月时间,翻不出你和你儿子的小辫子,让我揪到你一根毛,我也敢借机给你头盖骨掀开。

    高屠户他们在前面推车还纳闷呢,怎的福生不回话,“福生,到底有没有啊?”

    宋福生回过神,僵硬地笑了下:“听说有,所以明个我得去奉天城问问,咱得做到心中有数。听说是城里给发粮,具体发多少,咱村里正应该晓得消息。”

    “那官府要是发的多,咱还买个么粮。”

    “给不了多少,也就是吃不饱饿不死,正好够口气吊着的量。咱该买还是要买,不能指望救济粮。笨琢磨,要是给咱们发吃饱的粮,当地百姓就得争着抢着当难民。”

    “也是,多买粮咱大伙心里也有底。”

    “高叔,一会儿到了村里,看见咱买了这些粮,指定有人说酸话,到时候你就……”宋福生一顿嘱咐。

    嘱咐完,发现他闺女总偷看他,“咋?”

    “爹,说出来,我给你出出主意。我也和大伙不一样,在多膈应的人面前,也能控制住脾气,不会坏你的事儿。”

第一百七十七章 二更

    宋福生想了想,这才告诉女儿,他今个就要把这话题掀开。

    借着众人瞎议论的悠悠之口,识趣的,就告诉他有这救济粮。

    要是问到头上死不承认,他想等自个掌握证据就告状。

    他必须要拿回自个应得的,人活一口气。

    宋福生一边推车又一边笑了下,他说告状好啊,告的越热闹,越能满城风雨。

    最好证据链扯上任里正的靠山大儿子,扯出来的官越大,老百姓越兴奋。

    一审必走童谣镇,那是任里正的关系户,基本败诉。

    败诉后,他要上诉到奉天城府衙二审。

    可这里有个问题,他要是告,不是秀才身份,需先挨三十大板。

    宋茯苓一听,吓一跳:“爹,那算了,这不等于自残嘛。”

    “是啊,只有找村里二把手那位老秀才族长,他要是敢替咱们出头上诉,咱必走告状这条路。

    要知道你爹我,虽只是难民,但是同样的,我也代表了千千万万被燕王接收的广大难民。我不是个例,我被贪了粮,他们呢。

    所以告人,就必须按死他,告到王爷都恨不得知晓的份上,不能让他活。否则,他喘过气就得整死咱们。”

    宋茯苓补充:

    “所以爹,咱别着急,得让他多贪几个月,他贪得越多,惩罚越重。

    另外,能不能告成,那位老秀才也是关键。

    那位老秀才要是真恨任里正,也许是在找机会一击即中,估计和咱们顾虑一样,怕按不死反被祸害。

    也或许那位老秀才并不恨任里正,岁数大了,看透了,没有争抢之心。”

    宋福生摇头:“闺女,这你就不懂了,男人,多大岁数也官迷。正常退休也就算了,被如此耻辱地抢了官,呵。”

    ……

    任家村。

    河边。

    “呦,啧啧啧,你们这是买了多少粮,花了不少银钱吧?”和马老太对着瞪眼过的胖娘们说道。

    一名二十多岁汉子冲大伙笑:“都传来咱奉天城逃荒的趁银钱,果不其然啊。”

    附近看热闹的几个人就点头,他们望着堆着满满的手推车帮着算,晌午就过去了两台,眼下又这么多台,确实有银钱。

    还有两个妇女一唱一和道,估摸啊,咱村里那些破草房子也快扒了盖砖瓦房了,咱是羡慕不来,咱也没讨过荒啊。

    大伙就笑。

    小子们气的脸都红了。

    高屠户一句一句怼回去,不买粮,吃啥喝啥。俺们这几车粮,来,我给你们算算我们有多少人,就够吃半个月的,你家存粮半个月是有钱人?不买粮,喝西北风?

    高铁头和他爹一起回怼。

    但是年轻人,气性胜,说着说着就变成了:少特娘滴说酸话,你们没逃过荒,是要感谢你们狗尿苔长对了地方,你们要是长差了,活的确实不如我们,就得猪狗不如。

    “你们新来的敢骂人?”

    “你骂谁呢?你个小崽子。敢骂咱任家村人给我削他。”

    差点撕吧起来,宋茯苓差点过桥急跑回去组织人手时:

    “住口。”

    “住口!”

    老秀才任尤金,也就是任家村的族长拄着拐杖走了过来。

    老者两鬓已斑白,精瘦的模样,眼神却很清明。

    另一个喊住口的是任子玖,任里正的二儿子。他爹不在,他说的算,村里人已经习惯。

    宋福生赶紧冲老秀才方向施敬礼。

    老秀才瞟眼任子玖,既然有人出头,他也就不多事了,唉。

    装没看见宋福生对他行礼,才要转身离开,高屠户忽然大声问大伙道:

    “里正呢,俺要找里正,就半个月粮,怎就被你们如此酸。得亏听说了有救济粮,才能让俺们挺一个月。”

    “救济粮?”

    “他们有救济粮?”

    就这么一会儿,吵出来很多村里人,听到官府还给发粮,纷纷惊讶讨论。

    “什么救济粮,”任子玖脸色一变,这帮人消息还挺灵通,太让人出乎意料。

    “我就问你,里正呢,你又是谁。”

    “我爹去走亲戚了,我是他二儿。”

    “怎是走亲戚呢,昨夜官差不是让里正给俺们上户籍?是不是还赶着牛车骡子车许多拉脚车出村的?”

    村里人一愣。

    是,任子浩带着他家好几个长工,任里正也带着人,是一早走的,他们看见了,是把牛车骡子车都赶走了。

    不过这伙人又没在村里头,他们是怎么知道的?

    任子玖喉咙一动:“你到底想说什么。”

    “想说给俺们上完户籍,里正能不能是帮俺们领救济粮去啦?俺们这些人,二百多口子加一起,一月头不得给个几千上万斤,据说能领回好几个月头的,好几万斤。”

    几、几万斤?白给好些个月?那得多少粮?

    村里人里三圈外三圈,本来之前有不爱看热闹的,这不是被吵架吵出来了嘛,一听这话,都看向任子玖。

    “胡说八道,什么几万斤,也就几千斤!不是,是我爹带些东西是走亲戚去了,顺便帮你们上个户籍。你问问十里八村,有几个我爹这样的里正,走亲戚还不忘你们上户籍。”

    “那俺们救济粮?”

    “你到底是从哪听来的,散了散了,我不晓得狗屁救济粮,一切等我爹家来再说。你们散不散喽?怎么地,一个个要闹事啊!”

    高屠户此刻就一个感受,他家福生,神了。怎的这些人会说什么,任里正是带着牲口车离开,包括任里正压根不在村里,他儿子被问急会恼羞成怒慌神了,他福生都能猜到呢。

    牛掌柜终于品出来了:姑爷啊,是不是咱救济粮让人给领了,今个那位里正出门,就是为领咱的粮食?领完有可能不给过来?

    老秀才在人群中,捕捉到了宋福生嘴边讽刺的笑,他眼神闪了闪,这才背着手离开。

    ……

    “姑父,姑父。”钱米寿听到外面有许多人说话,一下子热闹了起来,麻溜将身上披的棉被一扔,一路小跑奔了出去。

    “上午饿坏了吧?就喝点稀汤。”

    宋福生抱起米寿,宋茯苓也拉着米寿的小手,还挺热乎,又四下寻找她娘的身影。

    钱米寿说:“你们咋才回来,我没忍住,把鸡肉全吃了。”

    “什、什么肉?”宋茯苓瞪圆眼睛,哪来的呀,怎么比她吃的还好。

    宋阿爷笑呵呵告知回来的人,说咱运气老好了,砍个树还坎到了野鸡窝。上午饿的肚皮咕噜噜响,四壮就给送回来了。

    田喜发一边手上伙计不停,也一边笑着补充道:“四壮太厉害了,野鸡飞得高的很,四壮飞的比它还高,一把按住给掐死。”

第一百七十八章 三更大章

    最初逃荒,四壮由于伤口总是不好,嘴发白、脸发青、人打蔫、也溜边。干活的能力,只能相等于牛掌柜。

    尤其是在老家那座山上停留的那几日,存在感极弱,搭帐篷等体力活有时都见不着他的影。

    他就像一只在默默舔舐伤口的小兽。

    后来也不知怎的了,吃了几顿宋福生给的消炎药,又钻了一回牛肚子里,一身牛血的再出现,他就不是他了,生龙活虎的狠。

    瞧瞧,大冷天的,别人是穿棉袄干活,四壮是穿着宋福生给的阿玛尼半截袖,打着赤膊在哐哐哐劈木头。

    听到大伙提他如何能干,后头说两句就夸张了,都猜四壮不仅能扑鸡,也能给狼扑倒,四壮赶紧停下斧头回眸看宋福生,眼神里透出的意思很明显:姑爷,你别让我去打狼,我打不过狼。

    宋福生到了自个家这,焦虑的心也终于平静了下来。抱着米寿、看着四壮,听说大伙上午没傻等着挨饿,还吃上肉了,眼里也终于露出了真正的笑意。

    家再破,也是家。

    家就是,忙了一天后,知道要回到哪的地方。

    不像逃荒时,只觉得没尽头。

    各处人看到主心骨回家了,纷纷七嘴八舌和宋福生汇报工作。

    郭老大说:“福生,今晚那两铺炕就能比昨夜热乎了。俺们停火了半个多时辰,给那俩屋子烟筒灰掏了掏,掏出那老些,比昨夜好烧得多,摸摸炕头也很是热乎了。”

    王忠玉汇报:“三哥,俺们这些人,从山上拢共砍了28颗树都给背下来了,堆在那,你看。是二哥说先别砍了,他忙不过来,这些树就够用,俺们才没继续背。你瞅瞅,要是不够,明个天亮咱大伙接着上山。”

    宋福财赶紧接话,王忠玉提到的那位二哥就是他。

    他得解释两句,不是懒,实际上都快要累死他了:

    “三弟,我带着这几个人,来回换手破板子。

    不是二哥偷懒,是咱家伙什不中用,就两个长锯,怎么换手也得有家伙什啊?

    我这?你看看,你瞅瞅,真是尽了力。这几十张板子虽只够咱过半数人住,还是不够用,可?得了,我也不说了,我今晚也不睡了,接着干。”

    宋福喜委屈大了。

    就他这一个称不上木匠的“木匠人”,连个正经帮手也没有,开头其他人都得靠他教,进度极慢。

    然后破完睡觉板子就得修门,修完门还得抽空弄梯子。因为下地窖需要梯子,上房顶盖房草需要梯子,时不时老娘还喊,老二呀,修修窗户框,你不修,这怎么黏窗户纸。

    不用宋福喜抱屈,宋福生就已经看出来这些房子已经大不一样。

    比起昨夜才来,没门没窗户,那真是一阵风刮过,老惨了,谁看一眼谁永生难忘。

    眼下,好几间茅草房的门,已经安装上也能关严实了。

    之前让大郎头车带回的窗户纸,也已经糊上了好些。

    估计剩下那些房子没糊的,应该是他娘觉得别糊了,浪费,房子太惨得大修的那种,修起来也不是一两天的事。

    “娘,别怕费粮,昨夜一宿没睡,今个又干这么重的活,必须让大伙吃饱了。尤其像我二哥这种,必须得吃饱。”

    又特意喊来高屠户,让宋福喜和高屠户说必用的工具,让高屠户明个去镇里买菜时顺便给问问看看,要是不那么特别贵,就买。尽量多几个半成手,要不然光指望他二哥一个有工具的木工,真是能累死。再说工具以后也用得着。

    马老太在茅草屋里,听到三儿让她多做吃食,大嗓门应一声:“晓得勒。”

    老太太忙的根本就没出屋看三儿一眼。

    不止老太太,平日里爱叽叽喳喳的妇女们,基本都没出去瞧热闹,也没空问东问西。

    几个相对规整的茅草屋里,真是应了那句话:妇女能顶半边天。

    只看,和泥的,做土坯子的,砸草往泥里活的,用大锅烧炕顺手和面要蒸200多口人干粮的,一个个忙的头不抬。

    两铺能烧的大火炕上,铺满了土坯砖。

    谁在翻?一个屋里炕上是男娃子宋金宝,另一个屋里炕上翻土坯的是另一个八岁小男孩,宋富贵家最小的娃,小名小蔫巴。他几个哥哥分别是大蔫二蔫三蔫。

    为什么不是女人们在翻,因为一部分这不是在干体力活做土坯子嘛,偶尔倒倒手,互相换着来。另一部分妇女们铺上木板子,坐在那上面在编草席子。

    这草,又和以往她们在老家编的还不同。

    是乌拉草,是钱佩英召集女人们打回的草。

    说这草当草垫子草席子才暖和呢。

    妇女们连质疑都没质疑,很是相信钱佩英,理由:钱氏是宋福生媳妇,所以听她的。

    连同大丫二丫桃花这些半大姑娘们在内,几个屋里编好的草席子要是认真细数,就这大半日,还得说是去掉打草下地窖规整的时间,妇女们竟然编了上百张草席子。

    就这,一个个还着急呢。

    何氏给大伙算,她家二小叔子才打了那点木板子,今夜板子上还是不够睡,所以大伙抓抓紧,多编些。到时候让男人们将草席子铺在地上,也能多垫上几张,免得让男人们受冻。

    只看,六七间茅草房里的炭盆子也燃起来了。

    虽然自个制出的新木炭呛人的狠,但是能取暖就中。并且炕上摆不下的土坯子也能摆在地上了,用木炭盆子的热气熏干。

    没错,又开始自制木炭了,主要是不自制不行,大伙需要大量的土坯子搭炕、搭完炕搭火墙、搭火炉子等等。

    所以眼下是,甭管能不能住人的屋子,就做啊,就是不停地做土坯子,做好的土坯子往上一摆,木炭盆子燃起来。就不信了,就这么给土砖日也烤、夜也烤,没了太阳光暴晒就住不上火炕啦?没太阳,地球都照转。

    宋福生很满意。他不在家这一日,大伙干的热火朝天。

    不仅他安排的活全干完了,又自个找活干,就没停歇过。

    连阿爷、他大伯等那些岁数大的老头子们也没闲着。

    一个个年过半百,愣是将过河后,本该要趟过一片一米高杂草的地方,将那片杂草给铲除了。铲成了手推车能过去的地方。

    阿爷说,得有一条回家的路。

    对,就该这样,任何事都是,没路就铲出一条路,这才有奔头。

    而宋茯苓是在看到远处六个土包冒黑烟,看到一帮小子在烧木炭,看到大郎哥在冲她挥手时,她忽然情绪一激动,冲那些人挥手喊道:“我爹自掏腰包给你们买鸭梨啦,等会儿都回来喝梨汤。”

    宋福生找媳妇的脚步一顿,顿了一下又摇摇头,得,不能找媳妇了,他得躲个旮旯将大鸭梨拿出来,真是。

    那大鸭梨,还有苹果啊,是他买给米寿和闺女吃的。另外还给米寿买了些糕点和糖块备着,让闺女将大多数的吃食放进空间里,想着反正空间保鲜,多买些也不怕,闺女身上背的筐里只放了几个。

    是才到镇里那阵,来回去各个粮铺子问价时顺便买的。

    得嘞,这回妥了,往里掺数量吧,尽量让所有孩子都喝上半碗梨汤吧。

    马老太忙三火四,之前她三儿回来她都不出来,眼下急火火出了草房拽她家胖丫,给拽到角落里用气息骂道:“你是不是傻,买了自个留着吃呗。你是不是傻,凭么说你爹自个花银钱给大伙吃。”

    “说秃噜嘴了。”

    “你?”马老太又四下看看,给小孙女拽的更旮旯一些:“蘑菇呢,你有没有听奶话,卖十两就说卖九两半,有没有那么报帐啊?你爹没实实惠惠报帐吧?”

    哎呀,咋这素质呢,宋茯苓摇头:

    “没卖,镇里给的价太低,糊弄我和我爹,帝王菌干蘑菇总共才给五两,松茸价也不高。

    我俩一生气对那掌柜的说,我们回去都煮了吃,不枉在人间兜一圈,他还说我们吹牛。反正不能卖给镇里那家药铺子了。

    明个,奶,我和我爹去奉天城,然后我指定会听你的话,私留些银钱的。卖五两说四两半,中不?”

    “这还中。你别傻了吧唧的,本来那蘑菇就是咱摘的。”

    “好好好。”

    宋茯苓心想:到时候就从她藏空间里多出的松茸里扣吧,唉,孝敬给她奶半吊银钱。

    “走,奶给你藏房后半块鸡肉,快些趁大伙干活吃了吧。”

    “啊?”宋茯苓瞪圆眼睛,不是吃没了吗?

第一百七十九章 四更(为月票1450+)

    藏在房后哪了呢。

    两间挨着的茅草房,中间夹空的地方。

    这两间房,一看以前就是一家人的房子,盖的特别近。

    马老太侧身挤进夹空,费力用后背蹭着房墙蹲下身,伸手一捞,就捞起一个瓦罐。

    藏金银珠宝都不至于这么费劲。

    耗子没给这鸡肉吃了,真是幸运。

    “奶啊,你怎不藏到地窖里得了呢,至不至于。”

    “啧,别吵吵,怎不至于。野鸡能有几只,那听到动静都飞了,四壮再邪乎也只能按住一只掐死一只。拢共就这点肉,小伢子们都不够分,有的没分着扯脖子嚎。像你这么大的,更是连根鸡毛也没捞着。也就你奶我吧,给你留一块,你瞅瞅,我给你留的是一大块呢。”

    马老太一边絮絮叨叨用气息说着,一边献宝似的将瓦罐打开:“不是爱吃肉吗?快些着,吃了,完了给嘴抹抹。”

    “你吃了没?”

    “嗳呦我吃么,我喝汤啦,喝好几碗,快点。”

    这种天气,瓦罐里的鸡肉早就凝住了。

    是一大块鸡肉,鸡胸、脯肉的样子,得有巴掌那么大。

    咱都不晓得,奶奶是怎么做到在一只鸡身上偷肉,偷的跟葛优似的,还没被发现藏私。

    宋茯苓抱着瓦罐,盯着里面的肉,心想:你呀你,吃那么多酱牛肉,咋好意思还吃鸡肉。

    “我不吃,你也不给我热热,我吃拉肚子怎么办。”

    马老太都不可置信了。

    啥家庭啊?说话这么狂,好些天没见过荤腥,不,不是没见过荤腥,是这几天连滴子油也没吃过,见到鸡肉竟然是让她先给热热,竟然不是伸手拿出来就造。

    “你别事多,我拿屋给你热,那不就都得知道我做饭藏食了嘛,我往后还怎么藏?”

    “哎呀奶,不好了,来人了,快快快,”宋茯苓忽然像神经质一样,浑身上下透着紧张气息,捞出鸡肉就塞进马老太嘴里,两只脚还跺着催促:“快快快,快嚼啊奶,人家该看见了。”

    马老太稀里糊涂、狼吞虎咽、吃块冰凉的肉,吃完还挺紧张的抹抹嘴上油。前后望了望,还不忘瞧眼夹空,怕是从前方空隙处过来人:“哪呢,人?”

    宋茯苓将瓦罐放在地上,后撤几步:“好像听错了,奶,我走了,滤水去啦。”

    “你?”

    ……

    今晚的饭,是四和面大饼子,热乎乎的白菜汤。

    大饼子是在几间茅草屋里蒸的。

    老太太们连轴转,一直就没直起过腰,只蒸干粮就蒸了五百六十个。

    五百多个大饼子,听着多,却不能放量吃。要是让半大小子和壮劳力们放量吃,他们就能包圆。肚里咋吃咋空,吃多少都感觉饿。

    白菜汤干脆就在屋前架起火堆,火堆上又架起四口大黑锅,烧开了水,直接将洗好的白菜对准大锅,用刀往锅里削。削完抓把粗盐往锅里一撒,用勺子搅拌搅拌。

    就这种连滴油也没放的汤,大伙也能呼噜呼噜吃的香。

    一个个或站着或蹲着,抱碗喝。碗不够用,谁先吃完就把碗递给下一个人,一家人互相掺和着用。

    宋茯苓也喝的香,她是受别人传染,看人吃的香,她就觉得好像这白菜汤也挺好喝。

    宋福生喝了四碗热汤,没怎么吃饼子,将手里的饼子基本都泡给米寿吃了。他不咋饿,饿也可以吃空间里的嘛。

    他是冷、渴、肚里没热乎食,就想喝热汤。一天下来,和这个唠会和那个说几句的,都没喝上口热乎水。

    要说这一家三口里,属钱佩英是实实惠惠吃饭。

    钱佩英喝了三碗白菜汤,吃了两个大饼子。她干了一天活,今个真累坏了。打水、打草,又跟在上山砍树男人们身后去捡干树枝子和干草叶子,一捆一捆、一袋子又一袋子往回背。

    她家老宋刚才还偷摸骂她傻,说她那手上伤口深,找什么借口躲不开活。

    是能找到借口,可是不好意思。

    尤其是看到阿爷那么大岁数一天一宿没怎么睡,腰都累得直不起在割草,给来回走的路修出来,她怎好意思坐在那不干活。

    白菜汤锅支在外面有一个好处,大伙能聚在一起说说话,还能烤烤火。要不然就这些破房子,屋里炕上地上到处是土坯子,大家伙想凑一起都没地方下脚。

    宋里正吃个差不多了,一手掏出他的小破本,一手掏出压根就没有烟叶子的烟袋锅。习惯性地讲几句,用嘴嗦口烟袋锅:

    “趁着大伙都在,我嗦几句。

    眼下是这么个情况,只能简单给大伙报报帐,都没买完呢。

    你像,油盐酱醋,盐没买回多少斤,冬储菜就更是了,油呢,唉,连滴子芝麻油也没倒出空买呐,要花的银钱太多。

    就不和你们细说了,我和福生,俺们俩掌握。”

    大伙七嘴八舌道:“不用跟俺们报帐,阿爷,都说了多少遍了。”

    宋富贵还端着碗站起身大声嚷嚷道:“要是花没了,阿爷和福生兄弟就招呼一声,不行俺们就去童谣镇做做短工,寻一寻,看看哪里有活干,完了想办法挣呗。”

    “就你那眼神斜,谁敢用你啊,闭嘴,都听我说。有一喜一忧,唉。咱先说些喜事吧,”宋阿爷自个先叹了口气,看他那表情,怎么瞧都不像是要说喜事。

    老爷子特意停下来,酝酿下最初听说那阵的心情:“今个,福生给咱松子卖了一百三十九两银钱!”

    轰一下,大伙炸了。

    被那些武泉县坏家伙祸害那么多斤,还能卖这么些银钱?

    来到这片区域的人,也停住了脚。没想到第一次来,就能听到一百三十九两。

    高铁头眼尖,将火把往远处照了照:“来人啦。”

    那人从房后走出来,介绍自己,他是族长任尤金的儿子。

    宋阿爷:“啥事儿?”他眼下听见姓任的就来气。尤其是福生和他大致学了救济粮。

    宋福生站起身,接过字条。

    上面写着童谣镇打井师傅的地址。

    这真是帮了忙,今天到了童谣镇,不是没打听打井师傅,要不然冬天喝啥,河水冻成冰。

    可问来问去,懂行的说,这个季节,没人愿意干活,不好打井眼。

    “我爹说了,让你拿着字条去找,最少能给你们便宜半吊银子,走啦。”

第一百八十章 一更

    来人走了,都走出挺远了,宋阿爷才反应过来。

    这位姓任的,和那些坏蛋姓任的是两伙人,是福生说要好好处关系的那伙。

    说是和人家处好了关系,很有好处。一族之长,又是本地人,根子深。

    老爷子拎着烟袋锅子往前追了几步,冲黑暗处喊道:“那个?那个谁呀,都来家啦,喝口热乎汤再走吧?”

    老秀才的儿子头也没回挥了挥手。

    “怎办,他听没听着一百三十九两啊?”好些个妇女小声问道。

    “就是,他不能给咱往外说吧?”好些个汉子也降低声量问道。

    宋阿爷:他听没听着,也不是一百三十九两呀,他们路上还卖来着。去掉买药看病吃饭住宿等所有花销,再加上这一百三十九两,是一百七十三。

    “福生,是一百七十三两吧?”

    宋福生:“……”

    这是重点吗?

    阿爷你得睡觉去了,熬夜时间长,你有点糊涂,没有之前脑瓜灵光。

    宋福生和女儿对视一眼,爷俩一起心想:看来那位老秀才族长,并不佛系,比他们预想的顺利得多,还趁着夜色黑,率先递过橄榄枝。

    宋福生将字条内容念给不识字的高屠户听,让他务必记住,然后明个去童谣镇找打井的师傅。打井不是一两天的事,必须要赶在河面被冻实前完成。

    “那你呢?”

    “我们几口明个去趟奉天城,一是卖蘑菇,二是找到发粮的衙门口,问问能不能以后咱自己领。能不能领到是一码事,咱最起码得心中有数到底能领多少斤,每人口粮是多少。”

    就在宋福生和高屠户说话的空挡,宋阿爷也把这事讲了。

    一时间,大家伙说啥的都有,都没心思干活了。真发粮虽不够吃,但也能让他们省不少些银钱,:

    “咱才到,会不会等他家来就给咱们发啦?”

    “你个榆木脑瓜,笨琢磨吧,那个老货能好心帮咱领粮?你看看他给咱分的房就该晓得。”

    “就是,咱小娃子们这么多,心善的里正至少会给咱们能烧的灶,先安顿小娃子们喝上口热乎水有暖和地方睡觉。然后安排咱大人们来住这四处漏风没门没窗的草房,我都没怨言,我也认他个好。”

    “指定是领他家去啦。”

    “那是定死领他家去了。真好心,过来告诉一声,咱就去自个领,或者说你们等着,去帮你们领完么的。

    你再看他,连个屁也没敢放,蔫声不语套上他们家车带上人手就走,当我傻还是他傻?”

    “真那样的话,他就是王八蛋。”

    “王八蛋?他是大损贼,贪救济粮遭天谴的货。”

    “就这种丧良心的,老天有眼下个大雷,咔嚓咔嚓就该劈死他。

    马老太:“个龟孙子!”

    别的娃吃饱了饭,有的是傻呵呵四处跑着玩,有的娃是闹觉,吃饱就困了。反正几岁孩子各种各样的都有,唯独没有钱米寿这种蹲马老太脚边,听的津津有味的。

    宋茯苓注意到了:“不许学骂人。”

    钱米寿冲姐姐露出小米牙般的笑。

    一向不爱吱声的田喜发忽然大声道:“都干活吧,明个也得起早干。咱大家说的都是些没用的,除了让阿爷和俺三弟上火,也不当啥事儿,别帮不上忙还让他们心里闹得慌,吵吵把火闹人得很。”

    场面静了一瞬,都看他。

    田喜发脸色发红,没了刚才大声说话的底气,但也将心里话全讲了出来:

    “那个老货要是不发粮,假装没这事儿,也不给个回音的话,反正三弟说跟他们干去,我就打头去,人脑袋打成狗脑袋蹲大狱我也去。

    三弟要是让先干活,让咱大伙得先想招吃饱穿暖住上热乎炕,我就听他的干活,让干啥干啥。

    我就有一把子力气和上山套个兔子的本事,别的也不会。

    恩,反正俺家一切都听阿爷和三弟的安排,我就这么想的,谁道你们了?我手头活还没干完,先干活去了。虎子,给爹照亮。”

    大郎站起身:“走啦,新烧的碳快好了,得盯着捡出来,别烧大劲了。”

    呼啦一下,又走了好些个负责烧碳的小子。

    壮劳力们也该干啥干啥去,宋福喜又蹲下身接着锯板子。

    女人们心想,你们不吱声并不影响我们骂人,我们有技能,不耽误干活的骂。

    一边收拾锅灶一边收拾碗筷,还有刷锅的,洗大鸭梨的,得煮梨子水啊。梨子水娃子们指望一晚上了,到现在没闹着上炕睡觉就是为这口呢,一边骂人。

    钱米寿蹲在旁边接着听,嘴里偷着吃糖块。

    而此时宋福生扶着宋里正,带着钱佩英也已经转移地方了,仨人下了地窖。

    仨人依次踩着梯子下去,点着火把,挨个地窖检查。

    总共有二十几个快三十个窖,可见以前这一片住不少人家。基本家家都有菜窖。

    这些地窖,白日时,女人们给清理出来了,不难走。

    但是经过查看,要想种蒜黄,就只有四个地窖符合。

    得有通风眼,得地窖够大,甚至得大到进入寒冬天,一旦地窖温度不能在十五度以上,咱就得在窖里搭火墙那种能取暖的,给烧一烧,人力供暖。

    这样蒜黄才能持续生长,能20多天就差不多收割,完了还能收两茬三茬。

    老爷子问:“福生,能种不?”

    宋福生看钱佩英,钱佩英说应该没问题。

    宋福生心里有底了:“阿爷,眼下就开始种,正好十二月天冷就能收一茬,一月份二月份天最冷的时候还能收,赶上过年更能多挣些银钱。”

    “你咋说,俺们就咋干。唉,俺们大伙就会借你光,其他也不会,那就更不能给你拖后腿。你快瞅瞅,就这四个窖能种多少?”

    宋福生让老爷子安排人,让明日去山上挖土,挖树根下的土,那样的土有劲,养娇贵的花都能养的住,更不用说很好伺候的蒜黄了。

    他今夜就将选好的蒜头放在水里浸泡,正好明个从奉天城回来,就琢磨往地窖里种。

    先把这两袋子的蒜种上,等这些出芽的,他再出去买蒜。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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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家三口穿越古代,穿越过来就遇战乱,只能带着油带着酒,浪迹天涯一起走。冷了,没法加外套;饿了,没地买面包;遇到抢劫要人命,没有医院给看病。就这样,即便哭着去逃荒,仍要笑着相信未来能绽放。我全家都是穿来的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我全家都是穿来的,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我全家都是穿来的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