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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先生和亦小姐全文阅读

作者:宾果喵喵     夜先生和亦小姐txt下载     夜先生和亦小姐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百三十二章 工作。

    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一时间查不出线索,也不能坐吃山空啊。亦真寻思着,不然先去找个工作?

    亦真深省驱逐背后的待遇,夜烬绝都把她的路堵死了,找工作谈何容易,加之对时间自由度的需求,亦真只好腆着老脸,混迹在零零后里和人家一起发传单。

    “欢迎来健身呀。”一上午都是这一句,呆板无聊又僵硬。收工后同组的可心问亦真要不要一起去吃午饭。

    “你在问我吗?”亦真有些狐疑,差点问出一句:“难道你没有朋友?”

    可心果真眯细着眼,笑的局促:“我没有朋友。”

    亦真惊呆了,“你不上学了吗?”

    可心长的不是很好看,沙枣红的脸长中见方,陶偶母牛似的眼睛,有点傻相。

    两人在街边的苍蝇小铺子里吃红油油的鸡肉米线,亦真想起医生的嘱咐,没有放辣椒。她的胃口比可心还要好。

    “可心,你为什么不去上学呢?”亦真还是没忍住:“你这个年纪,应该好好读书。”

    可心就讪笑:“我们家四个姐妹,一个弟弟,好的都是弟弟的。”

    难怪可心只能找这种工作,大多数职业不对未成年人开放。

    “不一定非要上学,但是一定要高考。等你考上大学了,可以努力拿奖学金,兼职打工,难是难一点,以后最起码好养活自己啊。”

    亦真见可心不说话,心里更急:“我可以帮你搞到高中课本,你在家也可以好好学习。”

    可心就只是不在意的笑。她的笑容让亦真毫无信心,也是,她当然可以站着说话不腰疼。她懂什么?不过是炫耀受过教育的重要性,还不是一样站在街边发传单?可心不定就是这么想的。

    亦真不吭声了。自己又比人家强多少呢?

    “后天有家服装店招临时模特,我觉得你可以试试。”可心忽然来了一句。

    “那,那你呢?”亦真问。

    “我去餐馆里端盘子。”可心把头埋的更低。

    亦真几次欲言又止,还是没能说出口。

    下午两人继续发传单,亦真站的脚都酸了,有几个男孩子借机问她要微信,亦真借口没带手机。

    背后忽然有人拍了她一下,惊疑的一声:“小真?”

    亦真倒也不怕被熟人认出来,只是看到crystal,还是狠狠震了震。

    “我没看错吧,你怎么跑街边发传单了?”crystal还伸手掂了掂她手里的传单纸,像要以此证明这一幕是真的,又看见亦真的手冻的红通通的。

    亦真苦笑一声,耸耸肩,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缺钱?”crystal以为亦真早就不在江宇了,“我请你喝咖啡,我们好好谈谈。”

    亦真笑:“crystal姐,不然改天吧。我都接了人家的活了,怎么都得发完不是?”

    crystal半蹙着眉,好半天才应了,没心情再逛街,先进了商场,忍不住给蓝枫打了电话。

    “我说你们怎么回事?老板不管,你也不吭不哈的。好好一个人,就跑大街上发传单去了。”

    蓝枫一怔,他也以为亦真离开江宇了,怎么也没联系到这一层,还反问她是什么意思。

    crystal翻了个大白眼,“我说,亦真现在正在大街上发传单呢。”

    “真的假的。”蓝枫捺低了声音:“你看错了吧。”

    “我和她打了照面的,我会看错?”

    蓝枫知道这事没必要兜谎,夜氏近来事情多,再三衡量斟酌,还是决定给夜烬绝打个招呼。

    夜烬绝乍一听就是不相信,不敢相信。

    “发传单?”上扬的一句,重点却在后半段,“被crystal撞见?她是故意的吧。”

    夜烬绝也不算想歪,亦真就是这样一个十分记仇的人,连小事也不放过。

    蓝枫像是十分为难,笑了笑,没说话。可他越不说话,夜烬绝就越感觉不详,生怕那是真的。

    “南璟风干什么吃的?”他毫无预兆甩了脸子,“她做什么了?就受穷到大冷天站大街上发传单了?”

    蓝枫犹豫纠结了半天,才道:“哥,夜阡陌那里一直都没有动静。假如是亦真联合夜阡陌把遗嘱搞没的,她没必要留在江宇啊。就为了让crystal看见吗?”

    难道是他错了?夜烬绝从来没有错过,他也不认为自己会错。

    “行了,这事先别提了。”夜烬绝立刻不耐烦:“你打一笔钱给她,不管什么途径。别让她在外面给我丢人。”

    卡号是高中时他给她转账的那张卡。他有种信心,以为亦真会保留那张卡在身边,可是他又错了。亦真没带走那张卡,不仅要和他恩断情绝。如果有可能洗刷冤屈,她还要他后悔内疚半辈子。

    钱数不少,蓝枫知道他还是不忍。但意外的,这事倒了个半截,没有后续,甚至没有叫他去查南璟风。

    亦真打了一周零工,也就挣了三百块钱,最后找了个酒吧驻唱的活计,时间也相对自由。问题是驻唱得会三百到五百首日韩文的歌曲,要一个干瞪眼的空白板根本是无用。于是老板就转而让亦真去推销酒水。亦真断然拒绝,于是光荣被开。

    “不然你试试我打工的那个面馆?”可心建议。

    “不了,太累了。”亦真又补充:“而且这种老板很不靠谱的,经常不给钱,你拿他们一点办法都没有。”

    可心听她这意思,倒像是没少兼职。

    亦真嗐气:“我大一的时候做过墙绘,一单四百块。结果第二单就是免费苦力,还赔了一笔颜料钱。去兼职平台,又被骗了二百,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可心像是在表达安慰:“一个人也好,我倒是羡慕你,不受家庭的拖累。”

    亦真这才明白可心勤劳背后的无奈。她并不是多向往小钱,被坑了也不在意,就只是不想回家。

    “可是你打算怎么养活你自己?”可心似乎十分焦心。亦真也很纳罕,可心似乎十分执迷于那个餐馆,亦真已经听了很多次了。

    她心里立刻起了层戒备,后悔不该无意中给可心透露自己的家庭状况,虽然住傅媛媛家很安全。

    亦真暂时和可心断了联系,不再询问着要找兼职了。

    手机是双卡,新号上的电话总是频繁的那一个。可心似乎是不甘,连这唯一一个朋友都要离她而去?于是打不完的打,没完没了。亦真觉得这姑娘很有些奇怪。

第六百三十三章 你稳住。

    亦真只向可心推说自己找了新的工作。一面打算速战速决,再去一趟s大。

    这天大早就去菜市场。亦真买了土豆和几只大鸡腿,先去鸡皮后切块,炖成酱赤流油的一锅,就着白唧唧的米饭过阴天。

    可心又打了电话来,说想请亦真来家里吃饭。亦真笑着婉拒了。可心似乎有些伤心。

    亦真就担心她把着那个餐馆说不完的说,总疑心有问题。她现在孤身一人,被人卖了也不会有人去报案,还是得小心一点。

    上午才说了要戒备小心,下午去s大的路上就撞见了王佟。

    真是阴魂不散。亦真目怵怵望着他,像座矗立的大黑塔。

    “你还跑?”

    他反应过来便开始在后面追。亦真从他的驱逐里感受到十足的恶趣味。

    原始草原上的喷火龙在追逐无辜的小动物,吞咽前的游戏别有种残忍与意趣。

    他明知道她不能跑,却刻意在后面不紧不慢地追,还自以为是情侣间的小打小闹。瞧瞧她多好笑,距离一爪之隔时又奋力弹开。狼狈又可笑。亦真扑地摔在地上,肺里疼的火炙一样。

    “你还想跑哪儿去?”王佟把亦真从地上拽起来。亦真大喊救命。

    “看什么看你们?没见过两口子打架啊。”王佟拽着亦真,“这是我没过门的媳妇,大街上这么多人,谁不抓就抓你啊。”

    “我不认识你!”亦真想去踢街边的摊位,直恨腿够不着。

    王佟癞头癞脑拿了手机出来,拨通了亦真的手机,手机铃声都被围观者听见了,虽然质疑两人十分不搭,却淡漠不肯插手。

    “王佟!”亦真简直恨死他了。“我会杀了你的!”

    王佟侧头笑:“好啊。”才一回头,脸上就挨了一拳。

    “大庭广众之下对女孩子拉拉扯扯,是十分不礼貌的行为。”张奂卿气定神闲地上来,一把推开了王佟。

    亦真连忙躲在张奂卿的身后,生怕救星转瞬即逝。

    “他是个流氓。你帮帮我啊。”亦真慌张地道。

    “我会的,你稳住。”张奂卿作势让亦真往后靠了靠。

    王佟扑了上来,从天而降的大黑口袋似的,动作却是慢半拍,像拖着彗星的尾巴。动作疑似是相扑。

    张奂卿灵活躲开,扭住他的胳膊就是一个过肩摔,山崩地裂似的一声巨动。亦真开心死了。

    王佟被这一下摔的不轻。张奂卿却收手了,亦真十分焦急地上前,跺脚:“怎么不打了?”

    张奂卿睐她一眼,“打架这种行为是非正义的。我已经帮了你了,为什么还要再打?”

    “这种人不教训他一下,以后还会再犯的。”亦真急得跺脚。

    “你自己又是什么好人吗?”张奂卿不满地瞥亦真一眼,“我刚刚都看到了,他和你认识,是你装作不认识他。你就是个骗子,你说,你是不是骗人钱了?”拖着她就要去公安局。

    “我骗他什么了?”亦真觉得这大个子显然是脑子有问题,挣着扭着拳打脚踢。

    “看吧,骗子恼羞成怒了。”张奂卿说什么都要把亦真送局子里去。

    “呆子!呆子!”亦真就想去踩他的脚。王佟呻吟着喊:“骗子,骗子!暴力狂!光天化日——”

    后面的话亦真也没听见。

    亦真坐在警察局里,张奂卿就定立在旁边,负责监视的灯塔一样,饱含怀疑的态度。可惜他的愿望落空了,脸上的兴味登时不详,像被摔炮袭击过,惊慌且窘。

    亦真就直勾勾盯着张奂卿看,蛇的报复一样。张奂卿没被哪个厚脸皮的这么对待过,耳朵红了。心想这小姑娘怎么如此记仇。

    亦真没有前科,只是简单阐释了误会产生的经过。王佟只是一个执念狂的追求者,妄想逼婚。因为他的缘故,自己都没来得及去退住院费,这对于没有工作的她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

    最后看张奂卿的眼神就更加控诉不满了。张奂卿被她盯的发虚,无言以对。

    “原来只是场误会。”负责招待的民警傲慢地抱怨一声,“签字吧。”

    亦真出了公安局就往前直走。

    “你刚刚是要去s大吗?”张奂卿在她身后喊一声,翩然跟上来。

    亦真剔他一眼,微愠的表情像猫,控诉一样盯着他看。

    “不是吧。”张奂卿揉揉头发,讪笑:“你怎么这么记仇?好歹我刚刚救了你啊,功大于过,你至于吗?”

    “不至于你别跟上来啊,我是骗子。”

    “误会误会。都说了这是个误会。”

    亦真像是十分不服气,蚊蚋似的道了声谢,转身又要走。

    “你先前在哪个医院?”张奂卿就在背后不紧不慢地问。

    “一院,怎么了?”

    “巧了,我也在那个医院。我去帮你把住院费退回来,省得你再碰上那人。”

    “你院没住够,不再回去复查一下?”职业病驱使着他的话没完没了。

    “我是气胸。”亦真冷着脸。“被王佟追了那么久,也不知道我的肺有没有炸。”

    “目前来看应该没有。不过我还是建议你去做个检查。”

    “好的,谢谢。”

    “你没有父母吗?”张奂卿多嘴一句。亦真嘴角抽了抽,假装没听见。

    “那朋友呢?你也没有朋友吗?”张奂卿同情地看着她,“你是孤儿啊。”

    “是啊,我是孤儿。”亦真不耐烦:“你到底是医生还是负责调查户口的?用不用我事无巨细向你禀报?我不仅没有家人没有朋友,连我丈夫都抛弃了我。现在我身无分文,你开心了?你可以走了吧。真讨厌。”末了一句恶狠狠的。

    张奂卿抱愧自己刺激到了她,忙道:“你不要这么敏感啊,我只是好心。你母亲的那事是真的吗?”

    亦真想打死这个人。

    最后还是去了医院做复查,好在无大碍,正值中午的点,张奂卿就邀亦真同去餐厅吃饭。

    “就当我的道歉了。”他笑的难为情。

    “不用了,我不会记恨你的。”亦真耸肩,“多少人我都记恨不过来呢。”

    “我刚回国。没有朋友。”张奂卿眨眨眼,板刀似的眉毛,笑起来有些傻相。

第六百三十四章 谢谢你的理解了。

    亦真就是典型的乌鸦笑猪黑的那种人,自己没有朋友还喜欢嘲笑别人,当即捂着肚子,无声地抽搐着笑。

    笑归笑。张奂卿绝不是没有朋友的那种人。性格好,乐于助人,乐观天真派的长相。从精细打理的发型以及对鞋子的挑剔,能看出良好的生活习惯。

    “别逗了。”亦真嗽一声打扫喉咙,“多少小姑娘巴巴等着你呢,我还不至于那么没眼色。”

    “一顿饭而已,我这人最怕欠别人的了。你这人就是小气。”张奂卿就反讽她。

    亦真睐张奂卿一眼,认真地道:“张奂卿,你能不能帮我查查当年的事?”

    张奂卿笑:“先吃饭。”

    亦真点头:“我请你。”

    张奂卿连连摆手,“别了,我这人很识相的。一顿饭对于经济情况单薄的你,无疑是雪上加霜。”

    亦真狐疑,这人这么快就掌握了她的语言。

    一份鱼香肉丝,一份番茄炒蛋,一份咖喱鸡丁,还有一份竹笋汤。

    “你们餐厅的伙食不错呀。”亦真直赞好吃。

    “要查你母亲的事也不是不行,但是得瞒着我爸。”张奂卿若有所思,“他好像很避讳当年的那事。”

    “我猜是被项家威胁了。”亦真道。

    张奂卿挑眉:“你妈妈是项董的妻子,那你为什么不回项家去?”

    “被扫地出门了呗。”亦真囫囵着米饭。

    “那你前夫呢?他为什么不管你?”

    “被净身出户了呗。”

    “那你们为什么会离婚?”

    “豪门梦破碎了呗。”

    张奂卿扶额,“你年纪轻轻的,有手有脚,怎么就光想着走捷径呢?”

    亦真听了倒也没有生气。她的生活态度完全是消极抵触的。

    “你最看不起我这样的,有钱人的玩物,是不是?”

    张奂卿没说话,那便是是了。亦真苦笑着摇头,“是啊,都是我活该。我自以为那样,在别人眼里什么都不是。”说着便笑起来,笑的简直有些神经。

    “好啦好啦。”张奂卿觉察出不适,“其实我在国外碰到过不少类似的情况,生活所迫,不全在于个人。你没必要太在乎别人的眼光。”

    亦真听了又是无声地抽搐着笑,半晌才抹了抹眼泪,“是吗?谢谢你的理解了。”

    “你才二十岁出头吧。一切都来得及的。”这次张奂卿没有笑。

    “我二十一了。”亦真摇头:“有的人还当我高中生,前不久我还跟着一群高中生发传单。”

    “我从你的脚踝看出来的。”张奂卿道。

    “脚踝?”

    “你看那边那个女人,妆容很精致,看上去也就二十五岁。但是你看看她脚踝关节处的小褶皱和血管突起,她的年龄已经有三十五岁了。应该是哪个主任的老婆。”

    “真神奇。”亦真掳了掳耳后的头发,“听说学医很辛苦。”

    “还行,可能因为我记性比较好。”张奂卿又叮嘱起来:“你的体质应该多吃牛羊肉。只有大拇指上有月牙,这种情况表明你体内的寒气较重,体内的循环功能较差,气血不足。”脸上是医生惯有的严肃。

    午饭吃到一半,张奂卿就被叫走了,说是有重大手术。

    亦真这才知道张奂卿是属于镇院级的人物,由他接手的病人都是icu级别的,心理上非常依赖。

    “抱歉,我得走了。”张奂卿丢下一句就走开了。亦真气定神闲,继续悠悠哉哉吃东西。

    往后几天亦真不再发愁,因为王佟的报应来了。亦真是在微博上看到的,主要是由于撤资引起的资金链断裂,名下用来做抵押的不动产均被冻结,眼见就面临破产。

    亦真幸灾乐祸之余又不免有些担心,主要是怕被张桦看出端倪,却又不得不酬应着打过去电话,往夜烬绝头上记了笔账。

    亦真找的第三份工作是在夜场当琴师。小老太太似的,在夜间神出鬼没。她将自己收拾的很老成,脸上腻着油光,服装中规中矩,头发像黏腻了撒哈拉的黄沙。也因为这点,工资不会很高。

    她并不喜欢酒吧的环境,尤其是那富于挑逗性的笑声,抑或是泼笑,在缭绕的烟雾里显得尤为醉生梦死,没有人间的味道。她更是要提防自己不能堕落。

    大厅里鲜少有人注意她,注意到了也是轻飘飘的一瞥,旋即别开眼,表示不屑。

    包厢里就很两样了,有次亦真经过,看到桌子上摔了一沓红钞票。里面的可人儿交杯换盏,言谈举止殷切异常,像扑腾的蝴蝶。

    这天亦真一直工作到凌晨三点,想去倒杯水喝,听到一个包厢房里有人在哭,犹豫了几秒,还是擦身走开。

    她没必要为了一个陌生人丢掉一份工作。既然选择这份营生,就该做好心理建设,难不成还指望别人来救吗?亦真废然走开,被自己的冷漠惊了一惊。

    张奂卿那头一直没有回音。亦真打算明天请一天假,去s大查查那一届的医学生,可具体没有头绪。正值一筹莫展,张奂卿打了电话过来。

    “抱歉啊这些天我一直在忙一台手术。你看,明天怎么样?”

    亦真听到手术成功就报恭喜,又小心翼翼问:“不然你明天休息一天吧?我怕你猝死。”

    张奂卿笑:“死不了,我还能再吊一口仙气。”

    亦真便一叠声应着往外走,一连打了好几个哈欠。

    “你还没睡?”张奂卿诧异。

    亦真翻了个白眼,“大哥,我要是睡了能接你的电话?”

    “你是在上班吗?”

    “是啊。我在夏贝。”

    张奂卿微惊,似乎联想到什么不堪的层面。亦真也没打算解释,意外的,张奂卿也打了个哈欠:“我顺路去接你吧,少喝点。”

    “不用,我打车回。”

    “我去接你吧,总比黑车安全。十分钟。”

    亦真倚在露台上看月亮,想抽烟,看到远处有车子开过来,转身向外厅外走,碰见方才的女孩子从包厢里哭着跑出来。

    “你还好吧?”亦真递上纸巾。女孩子恶狠狠瞪她一眼,“你刚刚明明就在门口,为什么不帮我?”

    “你自己的选择。我为什么要帮你?”亦真调头离开。

第六百三十五章 你衣服穿反了。

    亦真首次学会这层应对是在高中。运动会不过是个空洞的仪式,没人看比赛,一个班都埋头做作业。

    一个八百米跑的女同学倒在了终点线上,热心肠的同学左右搀扶着她往回赶。亦真也凑热闹去看。女同学的脸白的像随时都能砸下来的墙皮。

    亦真感觉很危险,侧头去看班主任韩燕燕。她默坐在座位上批作业,只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句:“那是她自己的选择。”脸自始至终没抬起来一下。

    “那个女的怎么了?”张奂卿诧异。

    “挨了客人几下吧。或者喝多了。”亦真拿着卸妆湿巾在脸上抹,恢复一张白腻腻的蛋皮脸。

    “好歹是你的同事,怎么你都不关心一下?”张奂卿皱眉。

    “我都不认识她,算哪门子同事。”亦真珍惜地理了理眉毛,就只对着镜子顾影自怜。

    张奂卿就很不能理解她,厌恶地皱了皱鼻子,“如果你像她一样喝醉了,也会希望有人关心你的。”

    “我不需要,我会自己担着。”亦真停顿一下,“而且我宁可不要有人关心我,因为我反而会认为他意图不轨。”

    张奂卿将眉蹙的更深,“你这人怎么这么冷漠?别人对你好你也不会记得对吧?”

    “对啊。”亦真忽然脾气很差,诚心跟张奂卿对着干。“没听过农夫与蛇吗?有的人,你对他掏心掏肺,倾尽所有。得到的就只有伤害,质疑,失望,心死。你觉得他是你的光,但那光是来自于深渊的,是一扇门闭死前漏进来的光,那是终端的黑暗的信号。你却误以为那就是光明之源。呵。可笑死了。”

    张奂卿不说话了。上半段以为是自述,后半段才意识过来,她说的是别人。

    “是你的前夫吗?”张奂卿小心翼翼问:“为什么不联系他?”

    “他呀。”亦真笑,抹了把眼睛。“死了。”

    张奂卿送亦真回了傅媛媛家。亦真犹豫了半晌,“你要不要吃宵夜?”

    张奂卿犹豫一下,“会不会不方便?”一面看了看别墅。

    “这是我朋友家。我想吃点东西还是可以的。”

    张奂卿没想到亦真会养猫。豆芽跟着亦真在厨房里走进走出。

    两碗拌了黄瓜丝的炸酱面。张奂卿一连吃了两碗,临走前道谢,没忍住啰嗦起来:“换一份工作吧,气胸复发率还是比较高的,熬夜伤肺。你不知道我们医院今天送进来一个小伙子,熬夜熬的肺漏气,自发性气胸。你这种肺有伤的,很容易复发的,闹不好就要做手术了。”

    “嗯,好好好好好。”亦真站在门边,有些不耐烦。

    亦真一觉睡到翌日中午,打了个电话请假,翻了个身继续睡。接着是张奂卿的电话。

    “你还没起床?”听着精神抖擞的样子。

    “太困了。”亦真腻声抱怨,“几点?地点?”

    “一点半,s大门口。”张奂卿道。

    现在就一点了。亦真闷声应了,强行把自己拽起来,抹了把脸,随意扎了头发出门。

    张奂卿立在s大门口,展展挂挂清清爽爽,亦真立在他旁边,像从垃圾堆里翻出来的。

    “姐姐,你衣服穿反了。”张奂卿禁不住笑。“你怎么搞得啊。这不是小学生才会犯的错误吗?”

    亦真咕嘟着嘴看了看,她居然真的把衣服穿反了。

    “你说说你这个人。”张奂卿拿一种“简直不知拿你怎么办”的眼光扫量她,又无法,“去我车上换吧。”

    亦真尴尬两秒后又恢复平常面色,只是声音极低,应了一声,小鱼一样飞快擦溜而过,留下一丝清甜的牛奶的气息。

    从车上换了衣服下来,还不立刻去s大。

    “为什么?”亦真显然是不满。

    “先去吃饭啊。”张奂卿补充:“这个时间点去,档案室也没人。”

    “好吧。不过我请你。”亦真十分坚决,哪有请人办事还让人请客的理。

    “可以。”张奂卿笑着摇摇头。两人随意找了家餐厅,生意貌似还不错。

    “上次我说了,你的体质要多吃些牛羊肉。”张奂卿自作主张点了牛肉羹和葱爆羊肉。

    “我只吃羊肉串。”

    “不要挑食。”

    “我要吃酥炸松仁玉米。”

    张奂卿就蹙眉,“你今天点的甜食太多了。”

    “不是你说我气血不足吗?”亦真立刻不耐烦,“而且吃甜食抑制抑郁。”

    “那你可就错了。”张奂卿忙接了话道:“心情不好,偶尔吃甜食是可以的。但吃高糖食物的女性患抑郁症的风险更高。所以不要有事没事吃甜食。吃更多牛奶、纤维、非果汁水果和蔬菜的女性患抑郁症的风险更低。”

    亦真扶额,她对张奂卿的啰嗦感到焦躁。

    “你妈没告诉你吃饭的时候不要讲话吗?”亦真打断了他。

    张奂卿脾气很好,没有跟她生气,只是笑,“我还想建议你去医院心理科做个检查,你精神状态不是很好。”

    “不用你管。”

    他笑着摇头,“你真像个脾气古怪的小孩子。”

    吃过中饭便往s大的档案室去。亦真很有些着急,恨不得立刻带张奂卿去看尸体标本。

    “既然你觉得当初的事有隐情,你能保证标本就一定是原标本吗?或者这个隐情会保留到今日吗?”

    张奂卿睬亦真一眼,声音不高,却很有威仪,“器官标本肯定不齐全了,不定都面目全非了。我觉得最保险的还是查查当年的实验数据。”

    “你说的对。”亦真便不再发言。能进档案室也多亏张奂卿“张教授儿子”的身份。

    可是档案室的资料多的数不过来。一排排书柜像迷宫的墙壁。亦真一进来就觉得天旋地转的。一扇窗户敞着,肃杀的冷气更让人乏困。

    “我能帮你什么吗?”亦真打了个哈欠。

    “你要是困就伏在桌上睡会儿吧。”张奂卿主要是疑心她筛选工作做不到位。

    “这点工作做不好,我真得回炉重造了。”亦真开始在书架上找,拿了凳子垫脚,去够上层书柜的资料夹,才伸直胳膊,胸腔立刻像被针戳了一下,疼的缩回胳膊。

    熟悉的窒息感又找上她了。

第六百三十六章 手术。

    张奂卿背对着书柜,听到背后一声磕托的闷响。

    亦真从凳子上摔了下来,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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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是一次抽气。亦真看着针头拔出来,心里登时有了不详的预感。

    “上次是左肺,这次是右肺。”亦真抬起眼睛看张奂卿,眼睛熄灭了。“我以后是不是废了?其实我今天早上醒来就有些不舒服。”

    “我早跟你说了,气胸的复发率不低。你肺部本来就有伤,现在成了自发性气胸——”张奂卿一怔,声音戛然而止。

    “所以呢?继续往下说。”

    “把夜场的工作辞了。不要剧烈运动,尽量减少犯病的几率,慢慢增强体质,可能它以后就不会找上你了。或者,手术。”

    亦真哈哈笑了起来,笑完一阵静默,静默后又是摇头。

    “治不好了。死就死吧。我一定要查清楚当年的事。”

    “你疯啦。”张奂卿瞪眼看着她,“都这个时候了,还有什么比身体更重要?”

    “要这样一个身体有什么用啊。”亦真摇头。“你让我把工作辞了,你怎么那么站着说话不腰疼呢?我现在在江宇根本找不到任何工作。”

    “为什么?”张奂卿看着她凝重的面色,幡然反应过来:“是因为你前夫吗?他到底是什么人?”

    亦真就只是不说话,住院太烧钱,下午就出了院。张奂卿晚上再来医院,人就没了。他真是没见过对自己这么不负责的病人,恨的咬牙切齿。

    亦真一下午就躺在床上,心里盘桓着,是不是应该将亦微然留给她的戒指卖了。可是很快又否决了。

    总有什么关系的。不能让链子到她这一代就断了,总得有点什么留下。

    一想起传承就想起柏新。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国内还是国外。

    傅媛媛打了电话过来,说晏晚凉来了意大利,她临时走不开,沈长柏更是被绊在实验室里。

    傅媛媛权衡亦真那头的情况。亦真自然要打消她的顾虑,告诉她不必回来。

    最近梁熙打来电话,她都是报平安。难道这时候打电话问她借钱?累赘找上门了。于是也决心不去打,也许这病并不像张奂卿说的那样可怕。

    张奂卿带了些维生素片和生鲜瓜果,还有药物。

    “头孢类抗菌素是防止出现胸膜腔的感染的。氨茶碱、复方甲氧那明来缓解支气管的痉挛,减轻呼吸困难。左氧氟沙星是用来预防感染的。”张奂卿不厌其详,一一数落。

    “谢谢你了。真的。”亦真攒眉笑:“不然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你放宽心,不要着急。慢慢就不会复发了。”张奂卿安慰她。

    “可是接下来的怎么办?”

    “你别去找了,怪让人操心的。把这事交给我吧。”

    “可是——”亦真脸色微变,“那我不是欠了你一个很大的人情?”

    “这算什么人情啊,我是医生,救死扶伤是天职。何况当年的事,也和我们家脱不了联系,应当给你一个交代的。”

    “谢谢。”亦真道。

    张奂卿心里莫名不是滋味,似乎是怜悯。这可不是什么好事,男人对女人的爱首先就是怜悯。

    他虽然极想帮助她,却也忌惮她背后那不为人知的秘密。直觉告诉他,不要和她这样的人扯上太多关系。他背后还有一个家庭,还有他的父母。

    医院里的事务相当忙,何况还要查当年的事。张奂卿临走前又宽慰亦真要静养。亦真也心存侥幸,可是接下来的两周,就又复发了三次。

    亦真的心态发生了变化,小心翼翼的呼吸,总疑心又复发了。不然去做手术吧。只有手术是彻底根治的方法。

    一股冲动一触即发。亦真去医院咨询,在走廊里看到一个胸外科的病患,相跟着那人去了病房。

    一股臭味扑面而来,一个地狱工坊就在眼前铺展开。一个个病患像案板上的刀俎,身上插满了各种管子,疼痛的呻吟悠悠荡荡,直钻着她的耳朵。更没想到的是,有一天自己也成了这其中之一。

    做了手术不能洗澡,所以会有异味。可是她要果真动了手术,谁来照顾她呢?越是熟悉的人越不能麻烦人家,凭白招人家讨厌。难不成她去拜托隔壁床的家属吗?拜托谁都不合适。

    亦真彻底打消做手术的念头,是在咨询一位病患之后。原来做了手术还是会复发的,这是她第三次动手术了。

    “我上次的手术难度很大,右肺复发,压缩百分之九十多。医生建议马上手术,但手术又面临肺部复张,但不做手术就是死。我爸拿不定主意,居然跑来问我,我当时直接吓哭了。做了手术果然有肺部复张的问题,还没两个月,又复发了。”病患如此说。

    亦真听得两腿发软,像訇然被噩梦砸醒一样。为什么?她一步一步下了楼,为什么她会得这个病?如果做了手术还是一样复发,那还做手术干什么?而且,就算她要做手术,难道要一个人签署手术协议书吗?万一她死在手术台上怎么办?

    全然被吓傻了,亦真头脑一片空白,怔怔回了家,又是一股辛辣的仇恨蹿上来。

    她摊开纸写遗书,声讨夜烬绝的罪恶。她变成这样都是被他的薄情寡义给害的,她简直要恨死他了。是他剥夺了她活下去的希望。死也要让他知道是他害死自己的,不能让他下半辈子好过了去。

    亦真趴在床上,一阵绝望的哭泣。豆芽蹭着她的脸呜喵,似乎也是知道她活不长了。亦真越哭越绝望,哭累了一觉睡到天黑,醒来时豆芽在她胳膊弯里睡着,不大不小的一团,肚皮呼噜呼噜起伏着。

    亦真趿拉着拖鞋去了厨房,煮了一碗青菜面。可能是泪腺使然,面吃到一半又有眼泪冒了出来。

    我应该是怕死的。亦真抹了把眼泪,跟死亡比起来,她似乎更恐惧手术。

    死亡是突发性的,但手术搞不好就是活人祭,连个送行的人都没有。在经过漫长的冰冷无温的祭礼之后,沉重的死讯像迟重的钟声,甸甸的回荡着。在花园里,在屋檐上方的天空上。

    这一天风和日丽,有个人无声息地死了。于普众却是极平凡的一天。一爿爿商铺沉寂了一整天。各式各样的鞋踏过街衢上积着的枯黄的落叶。天空和地底一样黑,一天结束了。往后不会再有人记得她。

第六百三十七章 她怎么可能有事?

    亦真真怕那感觉,越想越怕。

    张奂卿打来电话,说找到实验报告的图片了,现在把图片交给专业人士去锐化,很快就能拿到结果,问亦真明天要不要跟他一起去。

    “去,当然要去了。”亦真兴奋地回应。张奂卿反倒有些担心。

    “万一你母亲的死真是意外,你不会受刺激吧。”张奂卿沉郁地道。亦真一时有些愣住了。

    “我不知道。”亦真思了思,又忙道:“你放心,我不会把你们家牵扯进去的。而且当年的事极其复杂,追究不出什么的,我只是想要个结果。”

    张奂卿显然没有因为这句话而放松,“如果是这样,不是更要气岔不公?我担心的就是这个。”

    亦真沉思半晌,毫无底气地安慰他一声不会。

    翌日。

    亦真起了个大早,随张奂卿去了图像处理研究所。亦真一路上都很紧张,手指头都揪在了一起。

    “你别紧张。”张奂卿安慰她,“只是走个过程,我想应该没有什么。”

    “但愿吧。”

    “对了。你知不知道hpv?”张奂卿问,又补充一句:“我能帮你预约上,你知道这个疫苗得预约很久。”

    “宫颈癌疫苗?”亦真问。

    “科学叫法是hpv疫苗,绝大多数宫颈癌都是hpv引起的,所以又可以叫宫颈癌疫苗。”

    亦真为难地笑了笑,“过几天再说吧,先解决眼下。”避而不谈的声口。张奂卿便没再提。

    张奂卿拿到照片,本以为就是走个流程,没想到竟真的发现了异常。

    “怎么了?”亦真瞧见张奂卿凝重的脸色,心里咯噔一声。

    “你看。”张奂卿指着其中一处,“心脏上有个洞。”

    “所以呢?”亦真狐疑地盯着图片看,脑子里却是一片空白。

    “我想这绝不是心梗。在那个年代可能没有发现异常,就认为这是心梗。但针孔经过福尔马林固定后,被放大了。”

    “所以死因到底是什么?”

    “我不知道,但一定不是因为心梗。”张奂卿这些天还去联系了当年上实验课的学生,不是闭口不提就是不记得了,要么就说是打错电话了。

    “看来这事还是得去问我爸。”张奂卿已然等不及,带着亦真一起去家里问张守忆。

    张守忆非常不满,怎么张奂卿还把那不依不饶的小丫头带来了。楚茴缄默着进了厨房。

    “爸,当年的事的确是有隐情的,对吧?”张奂卿就把照片拿给张守忆看。张守忆脸色一闭,显然是有什么。

    “你从哪里搞到这些照片的?”张守忆怒瞪着眼睛。

    “是我从档案室里调出来的。”

    “你!”张守忆扬手就要打。

    “张教授。”亦真适时站出来,“当年的事我不会追究的,也没法追究。您就告诉我吧,我就想知道我妈是怎么死的。”

    张守忆缄默不言。

    张奂卿垦切道:“爸,您就说吧。事实已然是事实。说与不说又能改变什么呢?总得让死者得到安息,难道死也死的不明不白吗?你不能这么自私。”

    张守忆颓然坐在沙发上,用手撑着脸,在脸上抹了抹,缓缓道:“当年上实验课,讲到心脏的时候,有个学生声称标本有异常,心包腔里充满了凝固发黑的血液,心脏上还有一个洞。当时我就发觉不对,才联系了派出所那边,立马就被项家那头压下来了。”

    “项家只手摭天,没人敢说。这事也就这样埋汰了。但是我能大致推测出作案手法,是用针灸用的银针通电,插向了胸口。可能是事先服用了安眠药。针从胸口拔出后,在体表不会留下任何痕迹。因为死者生前存在心脏不好的问题,就被理所当然确诊为了心梗。心脏不好可能是服用了抗心律失常的药。”

    张奂卿看见亦真近乎嘲讽的苦笑:“果然是她。”

    “是谁?”张奂卿警惕地问,一面又主意到张守忆颓丧着默不作声,似乎是默许。他就果真沉重地嗫嚅了两下,而后无力地伏罪点头。

    张奂卿觉得一阵心酸。

    “我不会牵扯到你们的。”亦真笑,笑音空荡荡的,像骨架子里荡出一阵阴风。

    不详感又来了。张奂卿一时忘了跟上去。亦真轻飘飘离开了,像梦里晒化一摊黄油,腻在阳光里一动不动的,时光在这里老了。

    或许她需要冷静。世界已然是这样了,梦里人听局外人说话,也以为局外人是梦里人。

    亦真时常无理由的失信于人。但这次她会慎重,不能牵累了无辜。她也以为这是心底盘桓过千百回的结果,经得起锤炼。她错了。

    回忆在梦里是游乐场。天旋地转的。跌宕的欢乐与痛苦擦着头皮呼啸,在泪与笑交织的洪流里达到顶峰。

    红色的虞美人爬满了山坡。她正开心,一瞬间天旋地转,世界是被倾倒的容器,苦痛一泻千里。虞美人以摧枯拉朽之势烧成了火原。水火相容,更糟了,烧成了一片火海。海盗船也成了天地间钳紧她的魔爪。火舌一舐一舐,终于抓到了她的发梢。全完了。她醒了。他也醒了。

    夜烬绝很少有被吓醒的时候,记忆里这还是第一次。他依稀记得是亦真出事了。

    她怎么可能出事?他抹了把冷汗,去厨房拿了一瓶水,靠在座椅上咕嘟几口。晶莹的水滴子擦着喉咙滑到锁骨,缓慢的,像致命的小爪子在一寸寸移动。

    外国人是不喝热水的。他就觉得少了点什么。

    没有人给他热洗澡水。没有人把日用品给他备在柜子里。没有人趁他睡着给他修指甲。应酬后没有醒酒汤。工作疲累时也没有肩部按摩。她惯就了他情感上的毛病,面对这种生活让他觉得委屈。再找一个女人?怕是不会有人这样那样惜珍他,即便是,他也不会当回事,也就不会满足。

    这些日子,夜阡陌那边只有一样动静,那就是和唐沁的婚讯。

    这招可谓下了血本。夜阡陌是抗拒婚姻的,心里总有个不容侵犯的领地。夜烬绝知道是因为雅凛,不到这一步他绝不会和唐沁结婚,所以这又说明什么?

第六百三十八章 她可值钱呢。

    遗嘱一定不在夜阡陌手里。那遗嘱去了哪儿呢?

    夜烬绝一阵懊悔,他可能真的误会亦真了。那匣子可能有问题,匣子里的书信不是也曾不翼而飞吗?

    蓝枫大半夜就接到了夜烬绝的电话。

    “蓝枫,你抓紧时间回一趟江宇。”

    “怎么了哥?你忘了,近来总部的事很多。一时走不开。”

    “那你尽量把时间档调一下,看看什么时候能回一趟。”

    “怎么了哥?是不是出什么事了?非要飞回去一趟吗?”

    “夜阡陌现在在国内,我不想打草惊蛇。你就确定一下,我感觉亦真可能会出事。”

    蓝枫听得一阵失笑,夜烬绝什么时候开始倚靠感觉了?女人是男人的陆地,白月光抵临在陆上,红玫瑰盘根错节在陆上。纵是阿飞正传里的那种“无脚鸟”,死也是死在陆上。

    “好的哥。我会尽快回去。”

    夜烬绝一阵沉默。失重的言语像瓜子吐壳,脱露完了,却落不到地上。于是像是在说不完的说。

    他挂了电话重新入睡,翌日醒来还以为是场梦。

    ?('w?

    项以柔这天回家,扑鼻一阵香水味。

    张桦就大剌剌坐在客厅里,俨然一副左拥右抱的眉眼。

    项以柔厌恶地皱了皱鼻子,终于忍无可忍。

    “张桦,你恶不恶心?在外养女调妇,寻了金鸡找凤凰,还把人领回家里来了?你要不要脸?”

    张桦眼睛瞪的更大,“我不要脸?你吃我的用我的,你有脸说出这话?你是个什么东西?也不照照镜子,呵!您那张脸,柴瘪瘪豆儿似的!你从上到下活脱脱就是一棵树,一个枕头!”

    项以柔气的嘴唇一阵哆嗦,她确实是风韵无存,成天一动不动地熬着,熬成一块病态的猪油。她厌恶自己,厌恶生活,也厌恶张桦到极点。

    “我吃你的用你的了?”项以柔冷笑,滴粉搓酥的脸下坠着,像个颠了倒的桃子。

    “张桦,别得了意就把尾巴摇到天上去!你是个什么涎脸囚根子的破烂货?我们项家养的一条狗罢了,才得意几天你就把自己当个人了?实话告诉你,我已经忍你很久了!”

    “忍我很久了?”张桦一下子从沙发上弹起来。像整蛊盒子里弹出的猫头鹰。两髭八字小胡往外一蹬,横眉竖眼。他是近来才采用这种扮相的,仿佛是天生的企业家,实则与他本人十分不搭。

    张桦把一根手指头指向项以柔,恨不能戳个洞上去。“你混唚些什么?没有我张家,你项家不过是镶了金边的破罐铁瓦!没有我张家,你们项家还不一样是垃圾!”

    说罢,他又放声大笑,指着她笑的一抽一抽。“看看你,看看你!你还不是个烂货!人家那个什么康要那个什么瑜都不要你!还不是因为你贱!你又烂又贱!”

    康城是项以柔的禁忌,她一听便疯了,扬起两条胳膊,直往张桦脸上鞭。张桦也不让她,兜脸一个耳光,给项以柔打的一跤。

    “离婚!”他大张着嘴喊,像洞窟里刮出一阵阴风。

    项以柔还没来得及往这一层面展开联想,内心就已经恐怖极了。但凡男人,宣告出这个决定,在这方面都是深思熟虑的。他一定已经在预谋和她离婚的路上了。

    产业是项氏的,必须需要谁坐镇着。类似英国皇室,没有实权,外界亟需形式主义背后的保守与安全。这是空壳,也是招牌。项以柔不信张桦有这个胆子。

    张桦却用不温不火的态度让她知道自己是有野心的。他要让项氏改头换面,成为他的。

    “成为张氏?”项以柔还在发愣,任栀雨却幡然抽搐着笑起来:“成为张氏,用项氏的资源?张桦,你到底有没有脑子?你这样不仅是败坏项氏的名声,更是败你祖宗的基业。别人帮扶你,不过是因为这企业挂了项氏的招牌,你以为你自己又有多少斤两?喉咙里吞了萤火虫——嘴里不响,肚里明白。”

    这个岳母多少还是有些威仪的。张桦立刻清醒了,他确实没有多少斤两,不过是他老子撑着。可换一个招牌,就很两样了。让人家怎么说呢?中山狼?还是经营困难?风险不可估量。

    张桦哼哼哈哈,打岔道:“不换招牌也行,你别给我闹心。”

    “当我不知道你怎么想的?”项以柔近来听到点风声,早已蠢蠢欲动。只要不离婚,她也可以变相去讨好这个丈夫,反正她也不会有丁点醋意。

    “你想要亦真,是不是?”项以柔盯住张桦。

    张桦立刻压抑的兴奋起来,却是摇头,笑的逢迎而又羞讪:“使不得使不得,她可是——”

    “夜烬绝早就不要她了,你不知道吗?”项以柔笑。“我要你手上的一半股权,我保管把亦真弄过来。你看怎么样?你这腿不是被她弄废的吗?多大的代价啊,她可值钱呢。”

    张桦问:“夜烬绝不要她了?不可能。你从哪里听来的?”

    “真是个傻子。”项以柔转身就走,不屑似的。张桦就愈发拿上把式了,扭股糖似的黏上了,一口一个“好人”。

    “她害死了夜董事长,你觉得他会要她吗?怎么她说什么你信什么?你不知道她最会骗人的吗?”项以柔道。

    张桦不吭声。项以柔又道:“出了事算我的,这下你可以放心了吧?”

    “五成太多了,股票都在我爸手里呢。最多三成。”张桦道。两人首次达成一致。

    亦真当晚又去了医院,第四次复发。她不指望自己能痊愈,空气里尽是迟暮的气息,死亡就在屋顶上飘着,直面向她。

    亦真咧嘴笑,嘴唇起皮,疼的皱眉。手机响了。

    “亦真,我有事要和你谈。”项以柔道。

    她不找自己自己也会找她。亦真却没有爽快应承,问:“你要和我谈什么?”

    项以柔犯了一个心急的错误,她说考虑卖一部分股权给她。

    “我没钱。”亦真道,同时也反侦察到项以柔试探的心思,没有钱就是和夜烬绝断了。没关系,亦真现在的心态是全然的视死如归。

    项以柔果然一愣,笑:“你不是有书信吗?”顺理成章打起遗产的主意。

第六百三十九章 我不想重头开始了。

    亦真笑了:“要是有书信——要是书信里藏着遗产,我会说我没钱吗?”

    “那用书信换百分之十的股份,怎样?”项以柔立刻飞抢一句。亦真蹙眉。

    自己和夜烬绝都没有破译的书信,项以柔这么有自信破译吗?总不可能是对她母亲的韵事感兴趣。那是为了什么?

    亦真眼睛一转,反应过来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原因很简单。项以柔推板出自己境况的凄惨,不可能产生同情的接济心,项以柔的背后就是张桦。他们想设计自己才是真的。

    亦真没打算再逃避,欲扬先抑:“为什么?你会有这么心善吗?我不信。”

    项以柔道:“很简单,两个原因。一是为了糊弄张桦,他对你心存忌惮。有你坐镇,他不敢对项氏轻举妄动。第二,我抱着侥幸心理,也许我能破译书信。”

    听着冠冕堂皇。也许换个人亦真就信了。可惜项以柔是个保守主义者,唯一的一次冒险还是为了康城,却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亦真深知她不是什么富有冒险精神的人。剖开这一层,自己的实用性更是摆设中的摆设。项家两个招牌,她是最不济的一个。项以柔还是有阴谋。

    亦真看破不说破,只是警惕地说要再想想。项以柔以为亦真中计,心中窃喜。

    挂了电话,亦真只觉前所未有的疲惫。她不想再斗下去了,真的太累了。

    张奂卿打电话询问亦真的近况,得知她又住院,也知道这是受了刺激。

    张奂卿提了一篮水果来看她。五颜六色的,当摆件倒是很好看。

    “放宽心。”张奂卿安慰亦真,一面给她削苹果。

    “张奂卿。”亦真忽然道:“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你能给我挑个好点的墓地吗?我对环境很挑剔的,要有阳光,空气要好,还要安静。而且我很保守,我要落叶归根才能踏实。每年来看我的时候,记得带些点心。我喜欢吃甜食。”

    张奂卿愕然了一下,以为面前这人神经了。一面又慰自她只是受了刺激,太拿病人的不正常当问题看,会令病人更加敏感脆弱。

    “好啊,不过得用不少钱吧。等你攒够钱吧。”张奂卿道。

    “不用攒了。”亦真从手上拿下戒指。亦微然的遗物,项以柔结婚那天项舟还给她的。

    “就用这个。”亦真把戒指放进张奂卿手里。

    “这太贵重了,我可受不起。”张奂卿也能推板出来她不是寻常人家的孩子,一定受了不少苦。

    “不会是这么点病,就把你绊住了吧?”张奂卿又把戒指放在她手边,笑:“不要轻易想不开,你只是一时躲避心理。挫折在死亡面前真的不算什么。”

    “我应该去带你看看那些癌症病患,死亡真正逼临的时候,人会产生莫大的勇气,那才是生命的力量。你离死亡还远着呢,真是个傻孩子。”

    “是啊。”亦真笑着收起戒指,嘴上却道:“挫折在死亡面前真的不算什么。可是没有希望才是最致命的。”

    张奂卿一时不知怎么想的,或许是医生视角下的一种病态美,他一时被触动了。

    “你想要什么希望?我都能给你找来。”他的话也令亦真愣住了。张奂卿什么时候喜欢上她的?她居然一点都不知道。

    张奂卿见亦真不说话,却也没有表现的讪讪的,一脸平常而专注的神色。亦真又不由觉得是自己多想,眼睛才一合上,立马睡着了。

    张奂卿也觉得自己是本着医生的职责,这话对别人说也不是不可能。他轻轻替亦真掖好被子,离开了病房。

    亦真在家养了几天。南璟风和傅媛媛像串通预谋好了似的,都是两天后回来。傅媛媛的叔叔也要回来了。

    “听到你没事我就放心了。”南璟风说近期信号不好。

    “照片都查清了是吗?”亦真问。声音听起来是微笑的,眼里却是丁点的笑意没有。

    “是啊,你放心。”南璟风像是在逗小孩子,“马上你就可以打他的脸了。”

    亦真觉得南璟风太傻太天真了。就为着这么一点近乎天真的执念,值得吗?他的快乐能由始至终的被满足。她不能,她的初衷都是短命的。

    “你想去哪儿?我看意大利就不错,你也会说法语。换个地方,重新开始。”他还在那头编织着一个梦。

    “我不想重头开始了。”亦真道。

    南璟风愣了愣,笑:“为什么?”

    “累。”

    “我陪着你啊。”

    她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感觉像大结局,却是强弓之弩的那种。如果别人肯放过她,亦真想。但她错了。

    项以柔又打来了电话,这次亦真同意了。

    “可以,但是我不去你家。”亦真道。

    “那你要去哪?”项以柔局促地道,有些隐隐不安。

    “你是在怕什么吗?”亦真笑:“我也怕呀,项家那个虎狼之穴,时时刻刻充满了阴谋,我累了。我们公平的做个了断吧。”

    项以柔狐疑,“了断?”

    “是啊,如果你们能放过我,我也就此放过你们。”

    项以柔知道亦真的防备,但从来没有这样开诚布公过。她累了。项以柔想,亦真不过是在告饶。

    张桦听了欢喜非常,开始在镜子前顾影自怜,惜珍地把为数不多的头发在脑袋桩子上左右摆弄,怎么梳,他的脸都像一扇门。却俨然一副左拥右抱的眉眼了。

    他甚至想好了,弄个姨太太也不错。真正的金屋藏娇,兴奋异常。可是手机却响了,张桦脸色一凝。

    真正的游戏才要开始,幕后玩家出现了。

    ?('w?

    亦真挂了电话,一阵沉思,她去哪里找书信呢?明明东西都在那个匣子里,为什么会不翼而飞?

    总归项以柔她们不是诚心。亦真找了信封,往里面装了几张白纸。

    翌日。

    亦真把地点定在了天台,与一爿咖啡店接壤,可以借着喝咖啡去上面谈判,项以柔恐高。

    天台自然不可能处于市区的繁华地段。像废弃的花园里辟出来的,道旁的作物像旧时的大扫帚苗,齐臻臻有二尺高,扎在黄沙里,杀气腾腾。

第六百四十章 索性就来个了断吧。

    亦真把弹簧刀收进大衣口袋里,是夜烬绝的那把。上次被夜景权和皖音绑到医院时,这把小刀解救过她。

    从昨晚一直延续到今早,她还没想好应对之策。正谋犹着往外走,后脖子忽然一凉,一只手无预兆地勒了上来。

    南璟风出了机场,给亦真打电话,无人接听。

    真是冷漠。大老远跑了一趟非洲,回来这么个待遇。南璟风才把手机收进口袋,手机立时又响了,是亦真。

    “干嘛去了?我现在在机场。你也太冷漠了吧,都不知道来接机。”

    “你就是南璟风?”傅媛媛在那头问:“小真是不是和你在一起?”

    南璟风顿觉得不妙。手机是亦真的,为什么会在傅媛媛的手里?

    “她有两部手机,另一部我也联系不上她。”傅媛媛焦急地道:“刚刚她有个医生朋友给我打电话,我才发现她的手机。她的那个医生朋友说她生病了,精神状况也不太明朗……”

    脑子留声机似的,重叠着不详的预感。南璟风只觉大事不妙,“报警,报警。”

    “得超过四十八小时才行,我们想办法找找吧。”傅媛媛发了地址给南璟风,三个人先碰头后商议。

    亦真再醒来时,是在一所废弃的陈旧仓库。很暗,光线从一扇伶仃的天窗里挤了进来,往外,是世界末日一样的荒地。仓库里的人像在地洞里窥探天机,窒息感很浓厚。

    仓库里摆了十几个大铁桶,腻着浓黑的油垢,周边还堆着废弃的旧物,真是个绝佳的葬身之地。借着光线,亦真还看见项以柔和任栀雨,两人被五花大绑的粽子似的。此刻也醒了,惊恐的怵目,面面相觑。

    是谁?亦真四下里张望着,她这是被设计了。亦真不由冷笑,她都到了这副田地了,怎么还是有人不肯放过她?她靠在油桶上一动不动,眯细起眼,俨然一副放弃生还的模样。

    项以柔急了,踹了亦真一脚。她咕嘟着嗓子,嘴被胶带封着,让亦真想脱逃办法。

    项以柔这是为别人做了嫁衣。亦真不由冷笑,除了张桦,还能是谁?看样子张桦也是不打算让这母女俩苟活。

    亦真想起口袋里的那把弹簧刀,扭着胳膊,成功把刀抽了出来,启动机括,刀刃弹出来,割破了绳子。

    项以柔和任栀雨立刻咿咿呀呀起来。亦真没有急着给这两个人松绑,而是撕开了两人嘴上的胶布。

    “亦真,你这是干嘛?有什么事等我们离开了再说!”项以柔喊。

    “你以为你走得了吗?”亦真笑起来:“难道这个人把我们关在这里,是让我们自生自灭吗?你闻不到这里面浓烈的汽油味儿吗?今天我们谁都逃不掉。”

    “你放了我们,我们一定能走的。”项以柔草草扫量一下四周。

    “外面的门被上锁了,怎么逃?”亦真笑,看向任栀雨。“当年是你用针灸用的银针通电,才害死我妈的,是不是?”

    “亦真,你疯啦!”项以柔看见她逼近,吓的一个激灵,“你要做什么!”

    “我要报仇啊。”亦真不笑了,竟是前所未有的理智,“我都查清楚了。既然咱们谁都逃不了,索性就来个了断吧。”

    “有什么事出去再说!”项以柔卫护地喊,母女俩惊惧而团结地靠拢在一起。

    “你们想害我的时候,可从来都不需要仁慈。现在轮到我了。”亦真道。声音徐缓轻悄,像在刀尖上舔血。

    “亦真,当年的事都是项舟做的!”项以柔试图用咆哮喝退亦真,“你要知道,如果不是项舟默许——”

    “如果不是任栀雨的教唆。”亦真接过话,“成不了。”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你其实也不想死的,难道不是吗?等我们离开了,你想怎样追究都没关系,我去自首,行么?”任栀雨一脸垦切。

    “你看我像白痴吗?”亦真站定着,“你们明知道我手上没有证据,还说这样的屁话来糊弄我,自首?你要自首你早就自首了,还会颠黑倒白的算计我?”

    “小真,既然今天我们都要死,你又何必非要现在动手呢?”任栀雨小心地道:“我们死了,也不过是死于旧怨,你呢?项氏和我们无关,但和你有关,和你母亲有关,和你外公有关。现在项氏落进张桦手里,我们一死,他好坐着火箭登天,你觉得值吗?”

    “你想激我。”亦真就只冷眼相待。

    “不是激你,这确实是事实。我们死了是罪有应得,你是白赔上一条命。”

    亦真笑,“我就算活下去又能怎么样?活下去我也扳不倒张桦。到时候还不是你们一条藤儿的害我?我的人生是止步于此了。”

    “那你好歹把我放了呀。”项以柔插口:“我哪次害你成功过?哪次不是我偷鸡不成蚀把米?你们当年的新仇旧怨又跟我有什么关系?你和她有仇,那你放了我行不行?我可不想和你们一起死。”

    任栀雨瞪大了眼睛,踢了项以柔一脚,“你这畜牲不如狼心狗肺的东西!你说的是人话吗?”

    “项太太!”项以柔负气地喊:“是,我不是人,我是畜牲!你又能好到哪儿去?难道你以为我不恨你吗?要不是因为你,我会和康城分开?我会沦落到这个地步?你现在居然还想拉着我和你一起死,你自己又是什么好人?蛇蝎贼烂根子的毒妇,一想从前那些事,我简直是恨你!”

    “你这作孽相的!你以为我不恨你吗?贼糊涂虫!讨债鬼!!要不是你,我能生不出儿子?都是你!都是你!”任栀雨喊。母女俩气恨恨把头撞在一起,咚咚的碰出闷响,一下比一下狠。

    “行了。”亦真不耐烦,不知道这两人演的哪一出。

    “有什么账,先离开这里再说吧。”亦真终于松了口,给两人松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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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叔叔,定位到了吗?”傅媛媛急切地问沈长柏。

    “在郊区。”沈长柏定位上了亦真的手机,“怎么会在那个地方?看样子她遇到麻烦了。”

第六百四十一章 安心上路吧。

    “难道是为了书信?”傅媛媛疑思。

    “很显然了。”沈长柏蹙眉,“通话记录的交涉内容明显是围绕那封假书信。假的亦是如此,何况是真的?”

    傅媛媛嗐气:“幸亏您当时交给小真的书信是假的,一个假书信就能将事态激化到如此严重的境地。”

    南璟风听不懂这两人在说什么,问:“亦真会有危险吗?”

    “危险,而且相当危险。”傅媛媛道。几个人不再耽搁,忙乘车赶往郊外那间仓库。

    ?('w?

    “我都说了,这里被封的风雨不透,逃不出去的。”亦真颓丧地坐在地上。

    项以柔也是灰心丧意,几个钟头的功夫,长的像一个世纪。她疑心这已经是几天过去了,口干舌燥也激发了内在的恐惧。

    任栀雨忽然扑上来,抢夺亦真手里的书信。亦真被她撞的一个趔趄,栽在一边的油桶上。

    “你疯啦。”亦真没有伸手去抢。任栀雨像个饥渴的人,奋力寻找生机,可戏谑的一幕出现了,信封里居然装着几页白纸。

    任栀雨不可置信,直将那几张纸抖得哗啦哗啦响,而后癫狂地笑出声。

    “白的,白的……”她笑出眼泪,忽然恨恨怒视着亦真,“为什么是白的!书信呢?上面明明有字的!”

    别说亦真,连项以柔都是一怔。

    “都这时候了,你还去想书信?”亦真盯着任栀雨,不解。

    任栀雨不笑了,一把抹干眼泪,“你如实告诉我,书信里到底有没有提及遗产?”

    “我不知道,书信是假的。”亦真道。

    “呵,骗我。”任栀雨站起来,身躯在阴影里像座山,“九千万,足有九千万!”

    “什么九千万?”亦真不解。

    “当年你外公在账面上动了手脚,九千万不翼而飞。九千万啊,那可是九千万!一定就藏在书信里!”任栀雨又笑起来。

    亦真和项以柔互觑一眼,“那又怎么样?现在我们被困在这个地方,即便是真的书信,又能怎么样?”

    “我们会出去的。我们一定能。”项以柔盯住了亦真手上的戒指,惊叫:“妈!是戒指!爸爸把戒指还给她了!”

    任栀雨一听,红疯了眼。母女俩一拥而上,项以柔抢走了戒指,忙卖弄着戴在手上。任栀雨一脸气噎的表情。

    “我就不应该放了你们。你们都是疯子。”亦真捂着被踢了一脚的肚子。

    “我们是疯子?”项以柔严严遮挡住戒指,“你更是个疯子,明明一开始是你想害死我们。”

    亦真不做声,她们疯了。她不着急,她不怕死。脏兮兮的脸上,一双大眼睛眨了眨,对着手里的那柄小刀,流露出怀恋。

    耳朵里一阵徜惚迷离,脚步声重叠着,响蝶廊似的声音放大。亦真想起首次去cc应聘的那天。

    项以柔和任栀雨停止了抱怨。空气里一阵紧张。死亡和希望仅一线之隔,一道白光被射穿,更多光线涌了进来。

    “让你失望了。”张桦摘下墨镜,指与指摩挲着。

    亦真笑了。项以柔松了一口气。“张桦,你想做什么?说话可要算数。”

    “真是蠢。”亦真嘲讽:“张桦,你背后的人是谁?”

    “还是你更聪明。”张桦自得地笑,神经兮兮的。“有人要你们的命,给我的报酬是她们俩个的命。”

    项以柔和任栀雨互看一眼。

    “是夜阡陌?”亦真笑了。“什么人会拿一个死人做文章呢,又能帮助你得到项氏,除了他没有别人。”

    “那就安心上路吧。”张桦又呲牙。“不对,她们能安心上路,你不能。”

    “什么意思?”亦真往后退了退。

    “得让你不得好死啊。也不知道夜烬绝看见你死亡前的景况,会不会疯?”张桦的笑像一次性黑色垃圾袋被挂破,张牙舞爪的。

    “他不会疯,你不知道他的心理素质有多强。”亦真盯眼看着张桦。“但是有一点,你一定会死的非常难看。你以为夜阡陌会护你多少?你不过就是个枪子。不然这样,你放了我,我保证让夜阡陌找不到我。”

    “亦真,你又想忽悠我。”张桦眯起眼。“你跑了,他第一个不放过我。你不回来,夜烬绝难道不会找你吗?”

    “他要是肯找我,我就不会落在你们手里了。”

    张桦一叠声笑起来:“那让我再告诉你一件事。他派蓝枫回来了,不过蓝枫现在被我们拖住了,他回不来。你必须死。”

    亦真正欲问,项以柔和任栀雨被逼退回来,两人躲在她身后,作用相当于是将亦真推了出去。

    亦真四下里看着,偏偏项以柔在身后死拽着她,像贝壳咬住海草不放。她又不能去掰扯项以柔的手。

    “别不甘心了,还是安然上路吧。”张桦不合时宜犯了烟瘾,讪讪拍了拍口袋,现在可不是时候。

    几个人一拥而上,三个人做鸟兽散。亦真抢先追上项以柔,一把板过她的肩膀,扫保龄球似的,和后面追上来的男人撞在了一起。

    亦真跳进汽油桶间,迷宫一样,几个膀大腰圆的人被限制了速度。她一跳出就直往张桦身上撞,成功近身后,亦真被扭住了胳膊。

    “好了,不要再做无畏的挣扎了。”张桦终于不耐烦,又板正了神色。那是他从未在亦真脸上看到过的最为精彩的表情。有人举起了摄影机。

    手脚被揿在地上,板钉鱼一样。比菜市场的屠杀还要冷,更血腥。撕开,像操练一场开膛破肚。张桦仍是笑,大头血丝拖长战栗的尾巴,争先从眼白游向眼球。

    张桦的笑成地狱的形状。“亦真,你应该感谢我,我给你选择了一种最舒适的死法。”

    负隅顽抗的袴腰拉锯战是没用的,一样是死。亦真心里这样想。再抓不住生命的脐带了。回不去了。松了手。胳膊藤瞬间撤了回去。更专注。大概他们都以为她精神崩溃了。

    张桦的脸上开始地震,“拦住她!拦住她!她手里有火!”

    电石光火。真美。大赤大金的图腾镶滚在天空的布匹上,拖出长长的流苏的尾巴。投映眼底如火星撞地球。

第六百四十二章 尸体。

    夜烬绝夜半惊醒,全身上下各个毛孔颤栗扭成了麻花,在剧烈狞叫。他经历了一场最为恐怖的噩梦。

    不是他的身体出了问题。夜烬绝立刻给蓝枫打电话,蓝枫过了许久才接。

    “你回江宇了没有?”

    “还没有,飞机中途出了点紧急状况。”蓝枫焦虑地道。“怎么了哥?是不是总部出事了?”

    “没有,没有。”后一句更像是自我告慰。夜烬绝忽然有回国的冲动,但总部这头的事况衔铁似的,一旦走开,直接后果可能是瘫痪。

    “蓝枫,晏晚凉正好要回江宇一趟,你和他接洽工作事宜前,先去见一下亦真,确保她没事,知道吗?亦真现在还没有离开江宇?”

    一连串的她,蓝枫简直不知道该回答哪个,只应了一句好,心里觉得夜烬绝想多了。亦真现在的作用微乎其微,谁会对她下手?

    夜烬绝还是难将息,翻阅文件又看不进去,心里没来由的发慌,想起之前保存的陌生号码,打了一遍又一遍,还是无人接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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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蓝枫一到江宇,面临的就是江宇的汽油桶爆炸案。在场人员全部遇害,大部分尸体的骨骼组织损毁程度严重,呈炭化或脱落状,dna已被破坏,丧失了鉴定条件。

    蓝枫看到这条消息,下意识皱了皱眉。有影子恐惧而徐缓地移动着,有重叠的趋势。

    蓝枫怎么都联系不上亦真,包括南璟风。好好两个大活人,竟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亦真留在江宇只有一个原因。蓝枫根据张守忆寻找线索,找上了张奂卿。

    “她来见过你是吗?”蓝枫给张奂卿看手机上的照片。

    “你是她什么人?”张奂卿匆匆扫了一眼,撇眼不看。

    “她是我老板的妻子。”蓝枫道。

    “妻子?”张奂卿嘲讽地笑起来,一声比一声响。“这算是家属吗?也算来得及时。赶紧去太平间认领尸体吧,对了,去的时候心理有点准备,别被吓着。”

    蓝枫惊雷似的瞪大了眼。“你说什么?尸体?什么尸体?”

    张奂卿扫蓝枫一眼。“你不知道前几天汽油桶爆炸那事?十几具尸体等着认领呢。”

    “不可能。”蓝枫张口否决:“里面的人和我要找的人半点搭不上关系。不可能,不可能。”

    “来,你看看这个。”张奂卿把现场照片拿给蓝枫看,蓝枫半呕着别开脸。

    “认识这戒指吗?我曾见过你家夫人戴着这枚戒指。可真是个宝贝啊,那么大的火,半点没有炼化,就戴在死者的手上。根据专家分析,这戒指从一开始就戴在死者手上的,不是你家夫人是谁?”

    蓝枫霎眼,半晌说不出话。他确实见过这枚戒指,这样的古董货,看一眼就不会忘。可是亦真为什么会去仓库?他该怎么跟夜烬绝交代呢?

    关于炭化尸dna的检验,公安机关请了专家来侦测,目前仍没有任何线索。但那戒指几乎是决定性的证据,从遇害前死者就一直牢牢套在手上。

    警方排查了王佟和张奂卿,最后是傅媛媛。根据傅媛媛家的监控显示,事发当天,亦真出去了就没有再回来。

    “我们该怎么给他一个交代?”蓝枫问晏晚凉。

    晏晚凉揉着脸,断然道:“不能告诉夜烬绝,这个节骨眼上告诉他亦真死了,夜氏怎么办?dna鉴定不是还没出结果吗?也许死的那个不是亦真。亦真不蠢啊,她没那么容易死的!”

    “如果有人非要她死呢?”蓝枫若有所思。

    负责dna的人正是沈长柏。晏晚凉再三叮嘱拜托,一定要百分之百确认。沈长柏面无表情,也没有应,内心相当恼火。

    傅媛媛有些一反常态的冷静,看着警方在亦真的卧房里采集dna,像是走一场空洞的程序。晏晚凉只当她是被慑住了。

    “亦真被诊断出了气胸,复发的次数——”蓝枫蓦地顿住,指着那封气赌时留下的遗书,“这个怎么办?”

    亦真的死自然和夜烬绝无关。为了略去麻烦,几人没把遗书与警方交托。

    “当然不能交给他。”晏晚凉扶额,禁忌地看了看傅媛媛,好在傅媛媛没有注意到他的发言。

    “我们瞒不住的。”蓝枫摇头,“这病也不是什么恶疾啊,亦真怎么不住院?复发频率真是有些惊人。”

    “可能是忙着查当年的事。”晏晚凉顿了顿,反问:“不会是因为没钱吧?她离婚时是被净身出户的,不是吗?不对啊,亦真死了,南璟风呢?他也死了?”

    “那里面的人没有南璟风。身高不符。”蓝枫道。

    “那这事就有蹊跷了。南璟风不是一直都跟亦真在一起吗?”

    “并没有。”蓝枫搞到了南璟风的鉴定报告。“他去非洲鉴定那组照片了,那组照片是假的,哥一时气疯了,居然就信以为真,也是因为那些照片他才提离婚的。”

    “那就更不能让他知道了。”晏晚凉揉了揉,越揉就越是一团乱麻。夜烬绝的电话打进来了。

    蓝枫和晏晚凉面面相觑,生怕要瞒不住。

    蓝枫瞥见傅媛媛阴沉的面色,忙避讳着走开了。

    “蓝枫,你一连几天都在忙什么?你早该到江宇了吧。”夜烬绝非常恼火。

    “哥,临时出了点事。”蓝枫看了看不远处的晏晚凉,道:“亦真姐没事,她离开江宇了。”

    夜烬绝松了一口气,心却莫名往上提,擂鼓似的心跳,简直快要从胸腔里蹦出来了。

    不对。夜烬绝抹了抹眼睛。“她去哪儿了?为什么我压根联系不上她?”

    “可能是在旅游途中的缘故。我也没有联系上她。但是有记录,她还在旅行的路上。”蓝枫又犹豫一下,不能让夜烬绝起疑,得让他彻底死心才行。“和南璟风一起的。我想还是不要打扰她才好。”

    夜烬绝果然就不说话了。

    “你回来吧,别去找她了。”他忽然很丧气。“哪个国家?”

    蓝枫太过紧张,随口答:“在旧金山。”

    那头又是好一阵的沉默。正以为其患遂绝,夜烬绝忽然笑了起来,格外苍凉的意味。

    蓝枫料想这个男人就快要熬不住了。一个人非要见一个人,是怎么都有理由的。拦不住。

    “你在骗我。”夜烬绝笑不下去了。

第六百四十三章 能瞒一天是一天。

    蓝枫的表情立刻唯唯起来,咬牙:“是真的,我也很诧异。”讲真,他压根不知道自己该诧异什么。

    “她知道我在美国,她哪儿都可能去,就是不可能来美国。”夜烬绝道:“蓝枫,你在骗我。”

    “我没有。”蓝枫道:“也许,她是去找你的。她有话对你说。”

    “是吗?”声音忽然低了下去,有些动摇。

    蓝枫不敢把话说的太满。要让他逃避,他才能安定。

    “也许,她是去找你要离婚证的。”蓝枫也低低地道。

    “也是。”夜烬绝接受残忍时是不抱有任何侥幸的。他毫无悬念地接受了。他就心平气和地等她来找他,等一辈子,等到死。

    光是这么想就咬牙切恨。亦真就这么着急吗?他宁可她不要找到他。他从这一刻开始抗拒任何关于她的消息。他不幸福,她就无权得到自由。

    “你抓紧时间回来。”夜烬绝揉了揉眉心。

    “好。”蓝枫轻快应了,又朝晏晚凉那头看过去。

    “你也太自私了。”傅媛媛忍无可忍,一下从凳子上站起来。“就让小真这么无声无息地死了吗?瞒着不敢让夜烬绝知道?她连死都得死的无声无息是吗?”

    晏晚凉忙捺住她。“总会让他知道的,现在不是还没鉴定出来吗?”

    傅媛媛冷笑:“是因为还没鉴定出来吗?你是怕亦真的死撼动了夜氏,撼动了你的饭碗。你太自私了。”

    “逝者已矣,总得为活着的人考虑吧。”晏晚凉懊恼地别开眼。

    “活着的人。”傅媛媛笑着重复:“活着的人!你只为了你的朋友,那我也只为了我的朋友。你就去为了你的朋友吧!”

    “你这个节骨眼上闹什么?”晏晚凉忍不住大声起来,“我又不是说要一直瞒着,只是当下不合适,我们就不能缓冲一下吗?不仅仅是你接受不了,我们大家都接受不了!难道就要全都疯掉吗?总得有人清醒着吧!”

    傅媛媛气闷,转身回了卧室。门被摔的震天响。

    蓝枫动身离开的这天,dna鉴定结果出来,死者确为亦真本人。经鉴定,现场另一名女尸为死者的继母任氏。从死者生前追查其母死因这点来看,两人会面的原因是旧仇。目前仍无法与任氏的家人取得联系。

    晏晚凉要回一趟总部,欲带傅媛媛同去,傅媛媛拒绝了。

    “我留下来办后事吧。我知道你那头实在走不开。等我忙完了,我会来找你的。”傅媛媛安慰他,身后是一大片大开的阳光图景。

    她金色的脸庞映在他眼睛里,像一幅画,很平静。

    晏晚凉不仅抱愧,“媛媛,我真的很抱歉。我真想为亦真做些什么。谁知道都可以,暂时别让夜烬绝知道。你难道看不出来吗?他牵挂着她,他动摇了。照片是假的,现在人又没了,他真的会疯的。”

    傅媛媛缄默着点头,还是问:“那梁熙呢?梁熙联系不上亦真,还是一样瞒不住。”

    “能瞒一天算一天吧。”晏晚凉深深吐纳一口。金色的阳光淋满全身,像葡萄架上编织的藤条瀑布。

    一段故事终结了。活着的人要面对这段历史,他们总是最痛苦的。

    “那好吧。你走吧。保重。”傅媛媛道。晏晚凉注视着她,吻了吻她的额头。总有什么不一样了。

    张奂卿给傅媛媛打来电话:“尸检报告你要看看吗?”

    “不用了。被烧成那个样子。”傅媛媛若有所思,“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张奂卿汇报。傅媛媛松了口气,一面又跟南璟风说:“其实夜烬绝不回来还好,他要回来,瞒不住的。他一定会发现有问题。”

    南璟风十分负气,“他又不是法医。”

    “三个女尸少了一个。他要去找项氏的麻烦,就会发现项以柔不见了。”傅媛媛道。

    “可是我们也要一直瞒下去吗?”南璟风看着傅媛媛,“我倒是觉得应该把亦真还给他。你别看她嘴上说恨,其实爱的更多。”

    傅媛媛凝重地微笑着,她与南璟风不相熟,却有点亲切。“至少等她醒来再说。我觉得她不愿意。”

    “好吧。”南璟风微有些焦躁,背对着傅媛媛,像是站在海边。“也不知道还能不能醒过来。”

    脑外伤引起的昏迷,伴随着颅脑的出血和震荡伤。颅脑出血会在损伤3-5天有一个脑水肿期。

    病变七天脑水肿逐渐消退,同时脑出血也逐渐吸收,一般患者会在这个阶段出现好转迹象。但医生也说不要抱有太大希望。

    傅媛媛觉得南璟风是喜欢亦真的。但又不像,喜欢一个人是有占有欲的。或者他喜欢那人远胜过自己。

    “现在还是不要告诉任何人了。”傅媛媛道:“对她下手的那个人,一定知道有问题。所以最安全最保险的,就是谁都不要找到她。或许我们都想错了,小真可能……她可能根本就挺不过去。”声音低到听不见,两个人立时都不再说话。

    梁熙很快就发现亦真失联了,开始不厌其烦地打电话。南璟风就怕她那股子拧劲,不依不饶的电话一个接着一个,催命炸弹似的,接了又要接收她咄咄逼人的审讯,生怕会穿帮。

    铃声才在他的纠结里中断,又不依不饶的响了起来。南璟风真的要疯了。

    “还是接吧。”傅媛媛站在海天色的窗边。没有阳光,没有人。风很刺鼻。隔着玻璃也感到冷。

    “你一直不接,小熙那个性子,下一步就是去质问夜烬绝,两个大型火山撞在一起,更麻烦。”

    南璟风立刻接了。

    “你们到底在闹什么?”梁熙声势汹汹,她最讨厌玩捉迷藏了。“亦真呢?死哪去了?”

    “什么死死死的?”南璟风十分忌惮,仇人似的声口:“你妈没教你怎么说话?”

    “干嘛这么凶啊。”梁熙被他喊懵了,反应过来,立马警犬一样嗅起他的话,寻寻觅觅着问:“亦真呢?怎么我都联系不上她?她是不是和你在一起?她是不是碰到什么麻烦了?她是不是出事了?你为什么不说话?”

    南璟风嘴角抽了抽,一脸被噎的表情。

第六百四十四章 节哀。

    傅媛媛想接电话,又冒出一个问题。梁熙迟早会发现,到时候追问她和南璟风,一定会抱有嫌疑的态度。

    一个人是疑问,两个人就像是在勾结预谋。何况她和南璟风之前是不相识的,她最好不要掺和。

    傅媛媛比了个爱莫能助的动作。南璟风只好硬着头皮扯:“没什么事啊?她最近在查当年她母亲的事,可能是怕她继母起疑,所以换号了,这档子事要秘密进行,所以最好谁都不联系。”

    “我怎么会有她的手机?她前几天放在我这里的。”

    梁熙自然不希望亦真出事,便不疑有他。“奥,也是,她的手机以前就被监听过。”

    南璟风借口有事,赶紧挂了电话,随即把手机往沙发上一掼,大幅度的呼吸。“梁熙实在是恐怖。”

    “知足吧朋友。”傅媛媛耸肩,“再过几天,我就要在大型火山跟前表演。真担心会穿帮。”

    “你可以不去啊。”南璟风能想象到,要是夜烬绝在病床前,亦真可能连那么一点微弱的生理迹象都没了,一气之下猝,全剧终。

    “那不行。晏晚凉压着这事,他会是波及最大的一个,他面临挨打的几率达到百分之八十。”

    “那祝你好运。”南璟风打开手机,“夜烬绝给这部手机打了三个电话,我想他就快要发现了。”

    从旧金山到纽约,直飞约六到七个小时。全程开车,走80号洲际公路,刚好从旧金山到纽约。全程大约4600多公里,比从北京到拉萨要远,如果一切顺利,开车大约一周。

    如果亦真急着和他离婚,会全程开车来吗?何况她很容易晕车,那样简直是找罪。她从旧金山到纽约,绝对用不了一周。

    夜烬绝丢开文件,大剌剌往床上一躺,翻了个身。他可能被蓝枫给骗了。

    蓝枫半夜接到夜烬绝的电话,这比午夜凶铃还要恐怖。

    “你在骗我。”他在那头厌恶地皱起了鼻子。“我刚刚查过了,她一直在江宇,压根没有出国。蓝枫,你七担八挪的,到底在瞒着我什么?”

    蓝枫不说话。沉默的一分一秒像默哀的钟声。一下一下钉子似的,敲定着一个事实,使那不详的预感更加的铁证如山。

    “她是不是出事了?”夜烬绝听见自己又问:“是不是出事了?你说话啊!”

    “哥。”蓝枫惺惺相惜似的,一出口却残酷无比:“节哀。”

    夜烬绝一怔,笑了:“呵,你骗我。”

    “真的。我看见了。”

    “她那么狡猾小心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不可能的。一定是你看错了。”

    “一周前,江宇发生了汽油桶爆炸,她在里面。一枚戒指整个遇害过程就戴在她手上,不可能是死后才戴上去的。”

    夜烬绝局促地笑,月光鎏银似的覆在脸上,惨可可的苍白。“那戒指不贵,是在马尔代夫和好的时候——谁都可能有。”

    “不是那枚戒指。”蓝枫的声音像死水:“是葡萄紫的宝石戒。顶好的古董货,火烧了一天都没被炼化。”

    “不可能。”专横的语气,夜烬绝无论如何都不能相信。

    “根据dna鉴定报告,死者确定是她本人。”

    “谁做的鉴定?找出来。把你知道的全都告诉我。她去那个地方做什么?”

    “我想她是想报仇。”蓝枫犹豫一下,“我想她可能已经放弃生活了。气胸复发很频繁,却迟迟没有动手术。她还……她还写了遗书。”

    难道是自杀?夜烬绝像被大锤子砸了一下,意识玄乎动荡,什么都跟不上了。

    “为什么会得这么个病?南璟风呢?南璟风死了?”他咆哮起来,淮洪似的声浪,锯的人耳朵钝痛。

    蓝枫下意识退远了些,没想到他会无预兆的发疯。

    “南璟风呢?他死哪儿去了?”这一声有些撕心裂肺。

    “南璟风去非洲了,他去鉴定那组照片,照片是假的。他才回来,亦真姐就出事了。”

    “订机票,最快的一班,回江宇。”

    (?˙ー˙?)

    接到通知,晏晚凉害怕极了,骗了薛子墨回来抗血。

    “你无耻!”薛子墨在机场打了晏晚凉一拳,还得瞒着梁熙。傅媛媛就疼恤地站在一边,沈长柏也来了,一言不发。

    几个人都没有看见夜烬绝。蓝枫坐在车里等他们。

    “他还好吧?我真担心他会疯。”薛子墨问,一面扭头看向窗外,心里实在是惆怅。

    熟悉的街景,熟悉的阳光,车上的人与旧时光擦肩而过,同行的伙伴却再也跟不上了。隐隐绰绰的悲伤更像是梦中才有的。

    车子停在郊外的山庄别墅,一开门,是陈旧的灰尘被晾晒的味道。简直是那次亦真生日宴的闭幕,仿佛一切都是从这里开始的。

    “夜烬绝呢?怎么不见他人?”傅媛媛问蓝枫。

    “在楼上。”蓝枫道。几个人便默契地向楼上看,悄无声息。

    阳光从二楼探照下来,沙森森的,是夏日才有的阳光。下面的人迎着头,从回忆的万花筒底往上看。多年以后,他们也成了回忆。

    三楼是个禁地,没人敢去。一众人默坐了半个钟头,夜烬绝才幽幽下楼,面色异常平静。

    “您就是负责dna检验的专家?”夜烬绝问沈长柏,沈长柏点头。

    “能说一下当时具体的情况吗?”

    沈长柏头一次见这种家属,平静的出人意外,他不由有些徜恍。

    “尸体呈坐姿。大部分组织完全炭化脱落,只剩下躯干。内脏焚毁,骨骼表面色泽呈灰白色,脆性大、易碎。尸体检检过程中,发现耻骨联合软骨组织,采用行标 ga/t383-2002中 chelex-100法提取 dna,磁珠法进一步纯化,使用 identifiler 试剂盒进行 pcr复合扩增,经 abi—3130xl 型遗传分析仪分析,得到 dna分型结果。”

    夜烬绝像是没听见,沉吟几秒,道:“我要基因检测的样片。”

    “可以。”沈长柏道。傅媛媛看了看沈长柏,有些忧心。

    薛子墨简直害怕夜烬绝那眼神,犹豫着道:“哥们儿,我瞧着你挺累的,不然我们明天再来打扰你?”说着便起身。

    “坐下。”夜烬绝半垂着眼,断喝一句。声音不大,所有人都听见了。

第六百四十五章 连一个婚礼都没给她。

    “今天你们谁都不许走。”

    傅媛媛听着简直瘆人。

    “傅媛媛,照片是不是在你那儿?”夜烬绝问。

    “在,还有他们之前在非洲拍摄的所有照片。两人没有合过影。”傅媛媛忙从包里取了照片出来。

    “为什么照片会在你这儿?你认识南璟风?”夜烬绝问,手一面翻阅照片。

    “小真出事的当天,我们都在江宇,警察询问的时候认识的。”

    “那他现在人呢?”

    “还在江宇,不过我没有联系过他。”

    “那枚戒指呢?在谁手里?”

    晏晚凉取了证物袋出来,除了戒指,还有那柄落在现场的弹簧刀。蓝枫把现场的照片交给夜烬绝。

    夜烬绝不说话,照片里,戒指确实套在手上,相当恐怖。

    “她没有把戒指戴在左手上的习惯。”夜烬绝端详着证物袋里的戒指。“51mm指围的戒指,戴在她的无名指上就显得太松了。”

    “也许她吃胖了。”薛子墨道,晏晚凉捅了捅薛子墨。

    “死亡现场为什么会有那么多尸体?”夜烬绝转而问晏晚凉。

    “可能是任栀雨那边的人。尸体中的一个是张桦。”

    张桦?夜烬绝眸色一沉。亦真再犯傻也不会一个人去送死啊,难道是被人绑过去的?若是这样,十分有可能是她不甘受辱选择同归于尽的。他心里一阵恶心。

    可这戒指又是怎么回事?难道是因为某些原因,比如浮肿,才把戒指戴在无名指上的?

    “通话记录呢?事发前联系的人是谁?”

    这点傅媛媛早有准备,通话记录被她删了。唯一存留的通话记录是任栀雨的,

    “项以柔呢?”夜烬绝问。

    “现在还没有下落。可能她一开始就不在江宇。警方也很疑惑,现在压根联系不上她。”蓝枫道。

    “张桦联系过谁?”

    “一个陌生号码,查不到人。”

    “去查项以柔。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这事八成和她脱不了关系。”

    傅媛媛脸色一闭。

    “蓝枫,你去查夜阡陌。”夜烬绝还是盯着现场的照片看。“这么多人,这么个地点。要置人于死地,张桦没这胆子。还有,你把eric找过来,做一个完整的现场模拟复原分析。”

    “有必要吗?”傅媛媛露出不解的表情。“警方那头已经水落石出了。是汽油泄漏,遇不明原因发生燃烧引发的意外爆炸。”

    “我不信巧合。”夜烬绝道:“证据不够,结论就会导向意外。但如果不是意外,那就只有一种可能,就是亦真自己的选择。只有现场复原分析才能行得通,她当时在什么位置,爆炸点在哪儿,受到冲击后会倒向什么位置。一切都必须水落石出。”

    “还有,蓝枫你去找几个人,跟我去趟现场。”说罢起身就走。

    “他要去哪儿?”傅媛媛不解。

    “去寻找更多线索。比如那个‘不明原因’。”晏晚凉捅捅薛子墨,“走,咱也去看看。媛媛,你去不去?”

    傅媛媛忙摆手,“我就不去了,慎得慌。我和叔叔开车回去。”晏晚凉便不再强求,和薛子墨离开。

    “叔叔,怎么办?”傅媛媛问沈长柏,“会不会查出什么问题?”

    “这小伙子不好糊弄,他一定会查出有问题。”沈长柏嗐声:“你没看见吗?他刚刚一看见照片,就一脸不相信的神色。他不相信那人是他的妻子。”

    傅媛媛就抱住胳膊,不言,她有预感,这事还有后续。

    人总是在不可见的时间地点不可见的崩溃决堤。面上夜烬绝毫无异样,一推开回忆的闸门,无数个画面呼啸着,像山洪崩塌,擦着他的肩膀,滔滔泊泊地逝去了。

    全没了。他的脸上是静止的,时间也像被淘虚了。发了好久的呆。

    卧室的床头柜上就放着那枚戒指,是亦真离开的时候留下的。目光触及到戒指,又是发良久的呆。这场静默的对峙中,他输了。

    是放弃了他的妻这个身份吗?夜烬绝笑了。她宁可去向张桦求援,都不愿意找他。他是那样无用且耻辱的象征,还比不上张桦吗?

    她还在信上说她恨他。是他剥夺了她活下去的希望。死也要让他知道是他害死自己的,不能让他下半辈子好过。

    “我剥夺了你的希望?”夜烬绝捂着脸笑,抹着戒指,像抹着她的眼睛。

    “是你剥夺了我的希望才对。亦真。我连一场婚礼都没给你,你就这样死了?谁让你死的?你有没有良心?为什么不能再等等?”

    半小时后,蓝枫接到夜烬绝的电话。

    “你去查查,谁把之前的假照片交给老爷子的。”夜烬绝顿了顿,“先从皖音身上查。嫌疑最大的就是她。”

    蓝枫从这话里听出些许意味,也有些惊诧于他的冷静。

    蓝枫应一声。以为夜烬绝会挂电话。两三秒后他竟笑了起来,笑声莫名像哽咽,“你知道我刚刚发现了什么?她走的时候压根没带那张卡。”

    “什么卡?”

    “就是让你给她汇钱的那张卡。还是高中的时候我给她的,因为我一直把她当成是我的。做男人的有义务去赡养自己的女人。呵,她什么都没带,就干干净净地走了。头都没回一下。我想她该是对我死心了。”

    蓝枫缄默着听,有些话他不敢说,他还是问了:“蓝枫,你说,她是不是真死了?我一直都觉得我不亏欠她的,可是等她走了,我真后悔,真后悔。你知道吗,我连一个婚礼都没给她。我真后悔没对她好一点。”

    蓝枫嗫嚅着,说不出安慰的话,因为触手可得的希望是最残忍的。夜烬绝意识到他的话有点多,抹了下脸,平缓了声气。

    “对了,你再去找一下那个匣子的制造者。”

    “匣子的制造者?”蓝枫一怔。

    “是,夜阡陌那边一点动静都没有。我可能真的误会亦真了。如果是这样,那个匣子就一定有问题。以前匣子里的东西也曾不翼而飞,我还以为是我爸取走了。”

    “好。我会尽快去查。”蓝枫犹豫一下,实在说不出节哀这样的话。他更偏向于这是真的。

第六百四十六章 她永远是他的妻。

    一周后。

    “没想到你会和我面谈。”南璟风想笑,笑不出来,招呼夜烬绝:“坐吧。”

    夜烬绝靠坐在沙发上,沉默着点了支烟,问南璟风要不要。

    “我不抽烟。”南璟风往前半倾着身,“想问我什么?还是终于想起来问我什么?”

    “她有没有跟你说过什么?”

    “什么什么?”

    “随便什么都行。”

    “她答应我会平安等到我回来,她食言了。”

    “她有没有,有没有跟你提起关于我?”

    “她说她不相信你会真的把她驱逐出江宇,她说你一定是因为一时生气才那样做的。”

    南璟风端详着夜烬绝,带刺地安慰着。“我回江宇前给她打的最后一通电话,她说她不想重头开始了。累。”

    夜烬绝推敲着其中的关联性。

    南璟风道:“我想她应该是死心了。她被你赶出来的时候,卡里只有两三万。你觉得她为了自保把自己的一千万拿走了是吗?傅媛媛有没有告诉你亦真拜托她卖房子?”

    夜烬绝一惊:“卖房子?她外公那所房子?她打算一直呆在江宇吗?”

    南璟风又是嘲讽地笑:“可能她还指望你会回来。没走成,死也死在这儿。”

    “我让你们离开江宇,是为了她好。”夜烬绝苦笑:“我就是担心她仇家太多,会遭到报复,她怎么就不听话呢?你怎么能把她一个人丢在江宇呢?”

    南璟风嗫嚅一下,改口:“不是我们,是我和她。我不知道你到底在怀疑什么,如果她和我真有什么,就不会是今天这样了。”

    “你说的是。”夜烬绝从上衣口袋里拿出证物袋,“这是我在现场找到的,打火机的零件。根据零件找到能出厂编号,市场跟商家,这打火机是张桦的。爆炸不是个意外。”末了低低一笑,“果然是她自己的选择。”

    南璟风松了一口气,脸上仍是紧绷绷的,“不是要做现场模拟复原分析吗?”

    夜烬绝摇头,嗒然若失,“我怕我受不了那样的刺激。打火机是她自己丢的,死亡是她自己选的,难道你觉得她还能活吗?”

    南璟风不语。

    夜烬绝一离开南璟风的住所,蓝枫就打了电话过来,“哥,eric的现场模拟复原分析出来了。”

    “怎样?”

    “如你所料。”

    “dna那边呢?”

    “检验结果一样。”

    夜烬绝顿步,“你难道不知道沈长柏的身份吗?他的身份是个基因学家,一个人造的多环烃类化学物质对他根本不算困难。司法部门使用的dna检测是str分析,根据数据库中常规提供九个位点信息进行鉴别。哦,或者十九个。也就是输入检测细胞的str位点信息,再与atcc数据库进行对比,最终确认dna所属身份。”

    “也就是说,拿到一个人的遗传密码,只需要顶级实验室的进出证,可以制造与位点吻合的dna样本。沈长柏可以人造出十九个位点甚至更多。他提供给我们的样本用常规检验根本检测不出来,懂我的意思吗?这事你不用管了。”

    蓝枫一惊,忙应下。夜烬绝又问:“联系到制造匣子的师傅了吗?”

    “还没有。这匣子年代很久了,市场上连关于他的盗版作品都没有,我想是个隐姓埋名的大师,连他的后代都不知道是谁。”

    夜烬绝不耐烦地道:“等你找见了,我也把这匣子的玄机解开了。”

    蓝枫轻咳一声打扫喉咙,善意提醒道:“下星期梁熙就回来了,你看,要不要躲一躲?”

    一听梁熙要回来,夜烬绝简直头疼,可离开的心情是矛盾的,太多情况他没法确定。

    “傅媛媛和南璟风有没有什么动向?他们最近有没有密切地去哪里?”夜烬绝问。

    “目前没有发现。”

    “我没发现,不代表夜阡陌发现不了。小心点。谁也别告诉,包括薛子墨跟晏晚凉。”

    “对了,项以柔有踪迹了,不过也是尸体。在大洋彼岸。我想尸体也是伪造的。”

    “那个不要管了。显然是夜阡陌干的。他想让我认为现场的尸体是亦真的。”

    夜烬绝是真的伤心了相当长的时间,足有一个世纪。他不能倒。他肩负着太多责任,不能容纳满腔的儿女情长。对他这样一个不允许自己脆弱的人,简直是种残酷的磨折。

    如果她真的不测。他会终此一生的思念她,终身不娶。她永远是他的妻。如果她还活着,他就翻山越岭把她找回来。

    可正当夜烬绝以此平衡自身时,一连串残酷的报复接踵而至。蓝枫不知道这打击的致命。

    那个男人把自己关了整整一周,再出来的时候,两个拳头涔涔往外冒着鲜血,活像两个血淋淋的凶器。

    “太吓人了。里面的玻璃碎了一地,地上还有血。”薛子墨四下里看看,悄声对晏晚凉说:“他疯了。梁熙也疯了,她这个节骨眼上还闹着要找夜烬绝算账。可不敢让她来。两个疯子撞一块儿,吓死个人。”

    “他不会疯的。”晏晚凉道:“他是恨,他恨自己当初冤枉了亦真。”

    《东邪西毒》中有句话:让一个人死,最痛苦的方法,就是杀了他最爱的人。

    而夜烬绝的两个最爱的人遇害了,一个是他的父亲,一个是他的妻子。他居然没有一点警觉。

    夜烬绝可笑自己的愚蠢,他迷信自己的判断不会出错。他还恃仇行凶,一味伤害最在乎自己的人。太可笑了。亦真说的没错,她的不幸都是他造成的。

    一切都是从cc公布亦真的死讯开始的。画家死了,告白姗姗来迟。一个世界的汽笛声响了,另一个世界的站台上奏起了哀乐。两个截然不同的版块凑在一起,啼笑皆非。

    万言当的微博头像成了灰色,页面仅留一句:万言万当,不如一默。这是他的宿命,也是他的遗言。

    梁熙盯着微博页面看了半个小时,泪如雨下。

    迟了,一切都太迟了。

    尸检报告上的照片是替换的。真实的尸检照片中,心脏的血液是黑色的,那是被电流灼烧过的痕迹。夜景权根本不是死于情绪激动引发的心梗。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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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先生和亦小姐介绍:
夜烬绝曾是叱咤顶级拳市的头牌拳王,用五年时间回到(高中恋人)亦真身边,两人共同面临水深火热的集团内斗。神秘书信暗藏玄机,残酷真相伴随着危险悄然而至。夜父的意外死亡,陷害的接踵而至,火灾现场被烧的面目全非的尸体……历经磨难再度相逢的两人,能否重拾起最初的勇气?会有虐,结局甜。夜先生和亦小姐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夜先生和亦小姐,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夜先生和亦小姐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