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二章 难道不是要赴死?
“只要你妈少动动嘴皮子,她就什么事都没有。”夜烬绝道。阴不阴阳不阳的一句。
皖音听了还是很尴尬。他为什么总喜欢把话摔到她的脸上,给她难堪呢?迁怒?不是。可没有证据,表哥还是怀疑上她了。
皖音心里不是滋味,只不是滋味,却也没有伤心。她只是不甘心,青梅竹马时代的爱恋早就在心里被抹杀了。
可表哥这样重情义的人,青梅竹马时代里的美好也这么快就被消磨了吗?她以为或多或少,小船都能无恙抵达目的地。是她想错了。
“表哥你还是这么犯冲。”她娇嗔着劈拍一下他的肩,笑靥:“我走了。”
“不送。”夜烬绝径直往里走。
皖音冷笑,才走几步,手机忽然响了,是夜阡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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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少爷回来了。”情感洋溢的一句。柠檬蝴蝶一样迎了上来。
“早。”夜烬绝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近半个月了,他都是白天才回来。
柠檬识相地退开。他不喜欢多话的女人。
阳光从窗外直射进来,映的他的眉目耀耀生辉。她奇异的体会到阳光的宁静是驻足与留恋。
“你回来啦。”柠珺又在她的房间里神出鬼没。
“我发现你藏起来的照片了。”柠珺支着下巴:“你还是喜欢他嘛。怎么不去表白?”
“表白什么?他又不喜欢我。”柠檬别过脸。
“那你也考虑找个男朋友啊,这样下去怎么行?”柠珺抓耳挠腮,“也是,你看他的那个女朋友,凭什么她能,我们就不能?”
柠檬不理她。柠珺又贼兮兮凑过来,“姐姐,你给我一张照片呗。”
柠檬知道她又想炫耀自己有个有钱的姐夫。她病态地喜悦了一下,又透出伤心:“里面的人又不是我。”
“我同学认不出来的。”柠珺才不管这些。柠檬知道她最近交了个有钱的男朋友,正在爱炫耀的年纪,便俛首默许了。
夜烬绝例旧来餐厅和夜景权吃早餐。自打上次开诚布公后,夜景权一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表迹任何态度。
“我打算今天和亦真搬回家住。”夜烬绝淡淡地道。
夜景权嗤一声,欲扬先抑的态度:“你要走,走你的就是。干嘛把皖音也撵走?”
夜烬绝回以一笑:“你的身体都恢复了,还要她来做什么?白吃白喝啊。乌烟瘴气的趁早走了才好,省得天天在你跟前嚼舌根。”
夜景权破口骂:“畜牲东西,你要把我一个人黑天百日的丢在家里?好一个孝顺模样的!”
“怎么会把您一个丢在家里呢?”夜烬绝扬眉,“等您什么时候想清楚了,我再把儿媳妇给您带回来。不然我哪敢进门啊。”
“这样吧,我还是每天这时候回来和您吃早餐,一周回来住三天。您好好想想。”
“你!”气球一样,愤怒的表情充斥地鼓蓬蓬的。
“爸,你宁愿相信一个外人都不愿意相信我吗?我才是你亲生的。你和外人合成一气看自己家笑话?亦真怎么你了?你要那么见不得她?”这话他前前后后说了总十几个来回。
“她冲我大声小气算不算?她冲我瞪眼睛算不算?”
“你自己照照镜子去!看看你自己眼睛瞪的有多大。”夜烬绝不耐烦。
“她不正经!她背着你和别人跑了!你别以为非洲那事我不知道!”
“不是,你知道什么?”夜烬绝捂脸,“你别听她们瞎编乱造行吗?”
证据二字呼之欲出。夜景权思了思,拿了那照片出来,夜烬绝也不会信,一定疑心造假,他是被荼毒太深了。何况这样做就出卖了皖音,不能拿出来。这事果然得下死功夫。
把脸一摔,夜景权冷笑:“成,我说不过你,随你吧。”
“您说真的?”夜烬绝歪着头看夜景权,“你没骗我?”
“那我真把人领回来了。”
“随你。”夜景权淡淡起身离开,眼眸深了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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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亦真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够相信。
“你爸这么轻易就能让我回去?”其实她觉得夜景权不会那么好心。
“你这是什么表情?”夜烬绝敛了笑容,换上一个挖苦的表情:“你以为他非常愉快地邀请你吗?我磨的嘴皮子都快破了。”
“皖音走了吗?”亦真问。
“当然走了,万事俱备,只差东风。”夜烬绝溜溜眼,像只机警的小猫,“明天,明天咱们回去。”
亦真见他高兴,便点头。可不知怎的,心里是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判处凌迟的死囚忽然收到美味佳肴,难道不是要赴死?亦真想不明白。
这天晚上她失眠了。月光漆朦朦照在她脸上,夜烬绝应该是睡着了。
她忽然想着要修修指甲。在他的衣服里翻了半天,只翻到一炳弹簧小刀。酒红色的漆亮亮的外壳,夺目的有些恐怖。
不知怎的触到了机括,刀光蓦地一闪,在月光里显得异常锋利。亦真轻轻将刀合上,心里擂鼓似的,重重撞上来一下。
翌日。
“快点醒醒,又赖着床不肯起。”夜烬绝掐了掐亦真的脸,“快点啊猪。”
亦真把脸埋在被子里扭了扭,“我马上就起了。”
他洗漱完后,亦真果然温温吞吞起来了,脸上带着睡意朦胧的不耐烦,但是脾气很好的样子。
“喝不喝水?咱们回去吃早餐。”夜烬绝拿着毛巾给她擦脸,白腻腻的,像颗刚剥壳的小鸡蛋。
一路上心不在焉。亦真进了大门,意外的没看见柠檬。
“今天夜家的人好像少了。也没有看见钱阿姨。”她道。
“早上忙吧,或者有的人还没起。”夜烬绝牵着她的手。
亦真跟在夜烬绝身后,亦步亦趋。他不耐烦,拉着她往前,越拉就越是往后拧。
“怎么了一大早就闹小脾气了?我怎么你了?”他揽上她的腰,不可抗地往前推着走。
亦真一进来就看见夜景权。以前他都是不满写在脸上,附带猫头鹰的锐利而敌意的眼神。可现在他低头吃煎蛋,不同她有任何目光交汇。
无事便好。亦真挨着夜烬绝坐下,也没有和夜景权打招呼。
夜烬绝吃过早饭便要去公司。亦真送他出门,才一站起来,感觉身后有目光汇聚,疑心是错觉。
第五百七十三章 如果我遭遇不测。
“你一个人在家乖乖的,别惹我爸生气,听见没有?”夜烬绝嫌她注意力不集中,拍了拍亦真的脑袋。
“好了好了。我知道。”
“咦?”他摸摸口袋,“我那把小刀去哪儿了?”
“在左边口袋。”亦真道:“昨天晚上我睡不着,想翻翻你有没有指甲刀,就把它摸出来,估计是放错了。”
他笑:“行吧。小姑娘,哥哥走了。”
“不然你带上我一起吧。”亦真叫住夜烬绝。
“我爸让我去见客户,你去了公司又没事。好好在家呆着吧。”
他见她欲言又止,还以为是撒娇舍不得他走,想了想,从口袋里拿了那把精致的小刀,挜进她手里,“喏,这是你官人的贴身之物,留给你睹物思人。”
亦真握在手心里,哧地笑:“还贴身之物呢,你怕被人暗杀呀。”
送走这少爷,亦真打算睡个回笼觉。才一进大门,有力量忽然从后辐辏上来,是密丛丛的胳膊森林,把她围剿的风雨不透。
亦真才灵活蹲下来,立刻被一只手撑住了头。胳膊也立刻被拧住了。
“别让她出声!”是夜景权的声音。亦真心里一凉。
胶布封住嘴,几个人扛着她就往车上塞。亦真挣扭不过,只有被动招架的份。车飞快启动了引擎,势如离弦之箭。
这是要干什么?手上也被封了胶带。亦真挣扎了两下,旁边立马有人摁住她:“老实点!”
一带都是来往匆匆的车辆。阳光飞快在树的柯枝罅隙里穿梭,一个个光点扑闪在这些陌生的脸庞上。
亦真看看窗外,这条路她认得,前面那间私立医院是夜氏的,难道目的地是医院?他们这是要做什么?
皖音已经在门口等着,旁边的人惴惴然的,试探着问:“皖小姐,这样不好吧?万一大少爷知道——”
“你怕什么?”皖音冷笑:“这是董事长的命令,出了什么事,有董事长担着。落不到你头上。”
“可是——”这人惴惴然的:“董事长的命令是不能让那孩子出生,现在还不确定她有没有怀孕。”
“你怎么答应我的?”皖音不耐烦,指着他的脸,一字一句:“你给听好了,我再说最后一遍。不管她肚子里有没有孩子,等下进了里面,你要确保干净无遗,让她这辈子都怀不上,听明白了没有?还有夜家二少爷作保你不会有事,你怕什么?你只要回明董事长,说孩子已经拿掉了,明白吗?”
这人拧着脸,掇着肩膀粗喘:“我们又不是刽子手!你们这样会遭报应的!”
皖音撇嘴冷笑:“我的报应我不知道,但是你要是不做,你的报应可就来了。”
于时,保时捷拐过弯旋的绿化带,伴随一个急刹车,像粉笔刺历历崴在黑板上。
亦真趔趄着脚,被一步步往上推着走。一抬头就看见皖音。
“别来无恙啊。”皖音笑倩倩的:“今天太阳真好,不过等你从手术室里出来,就是另一个世界了。”
亦真只能瞪着眼睛干着急。皖音笑的更得意,魆律律的笑音迅速被周围吞并。
“不考虑一下跪下来求我?”她笑:“不打麻醉药可是很难受的。”
亦真咬牙挣扎,无济于事,继续被押着往里赶,绑也绑在手术台上。
“可以开始了。”
皖音让人关上了门。
亦真怕也要怕死了,刀俎钉鱼肉,就是自断双臂也挣逃不出去,还不如一刀砍死她来的痛快。
几个医生眱着眼互看。亦真紧闭着眼瑟瑟发抖,胳膊忽然被松了绑。
“小姑娘,你快走吧。我们只能帮你到这儿了。”
有人替她解开脚上的绳子,“等下门一开,你就往外冲。我们就佯要抓住你的样子,挡掉守在外面的人,你赶紧跑。明白吗?”
“好。”亦真忽然想起夜烬绝给她的那把弹簧刀,摸了摸,还在口袋里。
亦真先掀开门的一角看了看,五分钟足有五年的迟缓光景。终于那几人不耐烦了,亟需一点新鲜的空气,扩大游动的地盘。皖音则是离开了大厅。
亦真回头看了看这几人,一手挞开门,拔步狂撩。身后几人张牙舞爪,脚下趔趄地东倒西歪,狼犺而笨重的铁桶似的,不由分说砸在迎面跑来的几人身上,扑着滚着在地上抱作一团。
亦真一径往大门外冲,这地方也不知道好不好打车,万一打不到车,还不是要被抓回去?还是干脆藏起来?
皖音见亦真冲出来,劈手挣住她。两条胳膊橡皮筋似的缠在一起。亦真迎头撞在皖音的鼻子上,脱开右手。她的左手钳子似的,蛮死咬住亦真不肯放。
原来平时的弱柳扶风都是装的。亦真眼见那帮人追出来,心下一横,抄出弹簧刀。
“你放手!”
“今天你死定了!”
亦真挣扭不过,皖音咬牙不肯松。刀光随之一掣,血光乍现,生绢似的白面上爬出一条红色的蜈蚣,狰狞尽显。
“啊!!我的脸!我的脸!”惨叫声电锯似的。
亦真跑的飞快,她的运气不错,跑出两百米拦到一辆车。报上梁熙家的住址,这个时间段,她去公司也见不到夜烬绝,只会白白送死。
阳光的光点穿梭地更快。亦真扭头去看后面,那几个人居然没有追出来。
是因为皖音负伤了,还是因为留了备手?亦真觉得第二种可能性比较大。果断转移路线,改成往南,一路向北。掏出手机给梁熙打电话。
“怎么了?大姐我才起床诶。”
“你听我说。这可能是我生前最后一次跟你通话。如果我遭遇不测,杀我的人就是夜景权。”
“你在说什么啊?你在玩大冒险吗?”梁熙惊呼一声,“那,你为什么——”
“我不是在跟你玩游戏!”亦真喊:“你马上报警,看薛子墨和晏晚凉能不能联系的上。我现在在福柯路北街。”
“你,你一定要挺住啊!”梁熙急切了电话。
亦真的直觉是对的。弯旋的绿化带处已经被三辆车霸拦的水泄不通。可她还是没逃的出夜阡陌的精密布局,往北街逃,一样是自投罗网。
第五百七十四章 是她气死了姨父!
无论去哪,守住这条必经之路,一定能扼中要害。几辆车忽然蹿出来,势如瓮中捉鳖。
“小姑娘,这,这下怎么办?”司机倒是仗义,没把她撵下车。
“看来今天是逃不了了。”亦真拿出手机,删掉了通话记录。
车门打开,亦真扑腾着挣扎几下,趁其不备将手机踢了出去。可惜被夜阡陌注意到了,指纹解锁后,开始检查通话、信箱以及聊天软件。他现在还不想把这事闹出去。
“夜阡陌,你到底想做什么?”亦真噙齿咬牙,愤怒战胜了恐惧。
夜阡陌淡淡笑着。那张脸是夜烬绝的复刻版,幽幽森森的轻笑声爬搔进耳朵,毛骨悚然。
“你放心,我不会杀你。也不会把你送回医院去。”
那岂不是更惨了。亦真心想。
亦真乖乖坐在车里,没有做无力的反抗。出乎意料外的,行车路线居然是原路返回。
亦真重新站定在夜宅的门口。身后车门一声闷响,仿佛时光的闸门戛然,倒回到早上。可惜她再也回不去了。
胳膊被松绑。亦真狐疑地看了看夜阡陌,“你,你要放我走?”她委实看不懂他波诡云谲的行事作风。
可惜夜阡陌什么都不会透露,示宜她往里走。这是要她明明白白去送死?火气直往心口上撞,亦真心想干脆豁出去了,死也死个明白。
一进门就看见夜景权在客厅里端坐着,神像似的。屈辱和愤怒齐臻臻射出来,亦真瞪眼看着夜景权,眼神恨不能将他茹毛饮血。
“事情办妥了?”夜景权看夜阡陌,无视亦真,也就没注意到她的反常。
“办妥了。”夜阡陌道。
“签字吧。”夜景权示意人松开,向亦真重复一遍道:“签了离婚协议,我会给你一笔补偿,离开c国,这辈子再别想回来。”
都不是赶出江宇,这他妈是要遣送出国啊,太可鄙了。
亦真冷笑几声,眼神视死如归,轻飘飘的几个字,鄙夷至极:“你做梦。”
“我做梦?”夜景权冷笑:“你给我停止做梦才对!你算个什么东西?还妄想贪慕我夜家的声明地位?”
“是,我不算个什么东西。”亦真笑:“那也好过董事长您,不过一个感情里的可怜虫罢了。你以为你针对的是我吗?还不是你骨子里那点自卑。始乱终弃也没能攫取到所爱之人对你一星半点的感情里的施舍!”
“你!”夜景权气的倒退,五官拧成一团,太阳穴爆起了青筋,“你闭嘴!”
“怎么?被我戳中痛处了?”亦真冷嗤:“家鸡打的团团转,野鸡打的贴天飞!你经历过的两个女人,没有一个看得起你!盘了人家做净盘将军,还闹的鸡飞蛋打两头吹!你是羡慕嫉妒恨吧,自己得不到就要否定全世界!自己做了那没尾巴的驴,就揪起秃子要辫子税,还不是你自己扯着头发撏都撏不回来人!!”
夜景权气的连连倒退,脸上当即战栗起一层痉挛。亦真还要再驳。夜景权忽然薅紧了胸口,五官扭曲,痛苦地皱成一团。
亦真方觉大事不妙。夜景权一口气没上来,直挺挺像后一栽。轰然一声,如大山倾颓。
整个夜家乱成了一锅粥。亦真也慌了,好半天反应不过来,只听道一个声音:你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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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闻是死讯。亦真缩在墙角不敢动,梁熙抱住她的肩膀,低声责备:“你,你也真是的!好好的一个人,就被你气死了!等下夜烬绝来了,怎么办?”
皖音和吴菁也赶来了,皖音破了相,吴菁怒气难平,向着亦真打过来:“你这该死的小妖精,我打死你!”
梁熙劈手挡住,“这里是医院!不是你撒泼的地方!”
“谁干的?”
疾厉的一声重重锥进耳朵里。亦真瞟了眼来人,身体瞬间软化,虚飘飘的,有股力量悬着,却又不知道要到哪里去。
“表哥!”皖音扑着胳膊迎上去,饱含哭腔的控诉:“是亦真!是她气死了姨父!”
火气往上直蹿,像地表冒出一座山。漩涡风直扑在脸上,亦真什么都没有听见,却也知道他们不是真正的苦苦相劝。天地又钳紧了她。
“夜烬绝!你疯啦!”梁熙拉住夜烬绝,顺着力道被甩了出去。
亦真能感受到那蓄势待发的力量,勒着她的喉咙往后直推,脚下甚至来不及一个趔趄,头重重砸在墙壁上,眼前一黑,却还能听得见。
一拳砸碎在耳朵边。
薛子墨和晏晚凉扯着夜烬绝往边上拉:“你疯啦!你怎么能打女人呢!”
“滚开。”甩开这两人。
“是不是你?”亦真听见这一声,睁开眼睛,却不敢朝他看,闷闷点了点头。
“滚!”
“表哥!”皖音急夯夯喊:“不能放过这个杀人凶手啊!”
他心里的死亡够多了。停下来,停下来。他对自己说。克制着拳头没有朝她身上砸。
“小烬,你不能放过她!”吴菁喊。
夜烬绝盯住亦真半晌,松开手,“你走。”
亦真后退了两步,梁熙赶紧拉住她,连拉带拖,出了医院。
“到底怎么回事?”梁熙简直觉得邪门。亦真蹲在太阳底下哭。
“你别哭啊,现在哭还有什么用?”梁熙急得跺脚,“到底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亦真放声大哭,“我就说了几句话泄愤,就把他爸爸给气死了!”
“真是倒霉事给撞的!”梁熙正急得无可无不可,手机忽然响了,是南璟风。
“亦真找见了吗?她没事吧?”南璟风在那头促促的问。
“她没事。可是她闯下大祸了!不定会坐牢呢!”
“她犯什么事了?”南璟风发觉现在不是在电话里追究的时候,问:“你们在哪儿?我马上来找你们。”
“算了,我们去找你吧。你来了也无济于事。”梁熙挂了电话。
“走吧,你还干杵着哭什么味儿啊?死人又哭不活。”梁熙拉起亦真。
“我不相信这是真的。”亦真捂着脸哭:“我不相信这种事会发生在我身上!”
“这事现在就发生在你身上了。你冷静点,认清现实吧。”梁熙拉起亦真,“我们现在去找南璟风。”
第五百七十五章 就住南璟风这里好了。
“这是怎么了?”南璟风凑着亦真走过来。亦真觉得很窘,头埋的更低。
“他打你了?”愤愤不平的语气。梁熙生怕扯出事端,拉住南璟风,示意他不要再说。
“不是,到底怎么了?”两只眼睛卡在眼眶里团团转。
“没有打她,她是被吓傻了。”梁熙推着两个人往里走。
南璟风倒了两杯冰镇橙汁出来,特意叮嘱亦真:“把你那双眼睛好好消消肿,俩桃儿似的。”
“谢谢。”蚊蚋似的一声,低进尘埃里再也听不见。
南璟风忽然不大想提起这事。亦真需要冷静。二来,到底自己是个外人。梁熙就钦服他这点理智。
“算了,我来跟你说。”梁熙道,结果说的不明所以。
“所以,问题的关键,夜董事长叫人把亦真带进医院做什么?”南璟风听的云里雾里,这故事的谜团里简直抓不住一点实的。
“我也不知道。”亦真撑着下巴,“要是说为了杀我,夜阡陌为什么要把我送回夜家?难不成是为了恐吓我,借此达到离婚的目的?”
“恐吓离婚?”梁熙不明所以,“那也没必要吧。那种情况下,强让你摁个手印什么的也不是不可能。”
亦真摇头。而且这也不是重点。
“这事情十有**有玄机。剖不开切入点,这事就占不到理上。”南璟风扶额,看看亦真:“算了,我还是想办法帮你找个好点的律师吧。”
“是他们不对在先的。”亦真急得以手拍膝,“他们都把我推进手术室里了,不是要谋杀是什么!要不是那几个医生好心,我现在就变成一具尸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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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姨父只是想吓吓她,让她离婚而已。不然她能从医院里跑出来?不愿意离婚也没人逼着她啊,她就是存心说那些话气死姨父的!”皖音愤愤道。
“开玩笑?”夜烬绝冷嗤:“把个大活人绑到医院里开玩笑?你看我像不像个傻子?”
“你别冲动。”夜阡陌冷着脸道:“爸是想让你们离婚不假。但是有孩子另当别论,所以带她到医院是去检查的。但是不管怎么样,她也不能说那些话出来,现在爸被活生生气死,你没有一点责任吗?她明知道爸近来——”
“我不信。”夜烬绝打断:“我会联系法医,等鉴定结果出来。”
夜阡陌脸上一凝,“你这是大逆不道,那是我们的父亲。”
“你是心虚吗?”夜烬绝冷声:“你什么时候学会这种孔教式的孝顺了?”
夜阡陌怒不嗤嗤,却又不想和他打口角官司,显得有嫌疑。夜烬绝坚持要请法医剖尸检验。
蓝枫一出事就赶了过来,现在提交了申请鉴定,法医第一时间赶到现场,鉴定结果最快也得十天。
薛子墨和晏晚凉也没走,两个人在边缘上徘徊,对蓝枫充满同情。
“你说夜董事长这一倒,夜氏还不得乱了套?”薛子墨小声道。
“别说公司了。万一这检查结果出来,真的是被亦真给气死的,还不得家翻宅乱啊。”晏晚凉道。
“你可别说了,你看看刚才他那样子,茹毛饮血似的。我看着都害怕。”
“我看就是被亦真给气死的。别看她平时不吭不哈,兔子急了也咬人。”
“也不知道那法医靠不靠得住。”晏晚凉看了看不远处。
一个高大丰壮的黄脸男人,一顶茂密的黑发,有些杂乱地堆在头顶。微微侧过来的若有所思的黄脸,神色有些萎靡,像狮子。而狮子又极为嗜睡,联想到睡狮。
“那是万法医,在法医界声威很旺的。”晏晚凉道。
“怎么看着没精打采的?”
“许多实力雄厚的权威派都是这样的皮囊,可能是为了让敌方掉以轻心。”晏晚凉又思了思:“万先生在生活里也是个难得清廉的好人,找他应该是没问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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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双方只是发生争吵并没有身体接触,一方因过于激动诱发心脏病死亡的,另一方是不会承担刑事责任的。但如果有过错,是要承担一定的民事责任的。何况,死者事发前的行为已经构成侵权。”
律师听了前因后果,觉得问题不大。南璟风等人也松了一口气,只有亦真一个人惴惴不宁。
“如果涉及到离婚的财产分配问题,也可以联系我。”冷若冰霜的一句。梁熙想这律师也是个狠人,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
南璟风送律师出了门,回来看看表,已经晚十一点了。
“你们打算怎么安顿?”南璟风看看这两人。
“我无所谓。我留下来陪她,免得她想不开以死谢罪。”梁熙拍拍一脸呆相的亦真,“去哪儿?不然去我家。”
亦真惊恐地摇头:“我怕被暗杀。”
“那倒也是。怕是会有人借着这机会对你下手。”梁熙下了决定:“就住南璟风这里好了,你怕不怕被连累?”
南璟风动动嘴角,撇开头切一声:“我才不怕被你们连累呢,主要是,你确定夜烬绝不会不高兴?”
“他现在哪里在意这个啊。”梁熙摇头:“薛子墨说请了法医过来,现在忙着做鉴定呢。总之意外的可能微乎其微,完了不定会离婚。”
“你们能不能别说了!”亦真忍不住发了脾气。梁熙赶紧闭嘴。
“行了行了,让她一个人冷静冷静吧。”南璟风招手,示意梁熙出来。两人一块去整理房间。
是二楼向阳的一间,整个房间冷冷清清,完全不像有人住过。
“你们家这么大,又是房子又是花园的,怎么连个雇佣都没有?”
梁熙挑拣着床单,选了海绵宝宝款的。明黄色调也让人心情愉悦些。
“因为很少住人。我们叔侄俩漂泊惯了,一个星期找人做一次清洁。”南璟风道。
梁熙若有所思,扫量一眼南璟风,“老实说,你现在是不是特高兴?”
南璟风嘴角抽了抽,“你没事吧?我有什么好高兴的?”
“现在两人的感情遇到了危机,你不就能趁虚而入了?”
第五百七十六章 去见见那个法医。
“小姐,请停止你思想里的龌龊好吗?”
南璟风对此嗤之以鼻:“我还没卑劣到那个份上。亦真也是我的好朋友,我当然希望她好。”
梁熙掇掇肩,“我这个人就这点不好,总喜欢揭破人性里的阴暗。”
“我真没那么想。”南璟风就差给她跪了,“总之这事吧,是他们自己的事。咱别插手太多,我们只做朋友该做的,你可别像刚才那样快人快语的,很伤人的。”
梁熙嗐气一声,点头,“老实说,你觉得,如果你是夜烬绝,这婚姻还能维持下去吗?”
“这可真不好说。”南璟风苦闷着叹一声,“虽然这不是亦真的错,但确实是因她而起。你说,一头是父母,一头是爱人。越是卸不了火,越是麻烦,到时候伤害的只能是两个人。要我说,这事情不能让男方来决断,亦真应该主动诉求离婚。这样下去,两个人怎么会幸福?无端消耗感情罢了。和滚雪球一个道理。”
“你还敢说你心里没有打小算盘。”梁熙不信服。
南璟风简直觉得和她没法说。
“随你吧,我单就事论事而已。你问我我就说了。但是这话你不要跟第三人说,还当我离间人家夫妻感情。”
“我不会说的。”梁熙道。
翌日。
午饭也是这两个人下厨,一个洗菜一个切肉。亦真幽幽戚戚从外面飘了进来。
“我来帮忙吧。洗菜还是洗碗?”
南璟风睐她一眼。眼睛倒是没那么红了,整个人看上去也平静了一些,就是精神不大好。梁熙说她昨晚翻来覆去睡不着。
“不用,我来吧,别把手给切了。”南璟风别开眼。亦真站着没有动,神情幽幽的,像个鬼。
“那,那你帮忙来洗菜吧。”南璟风碰碰梁熙。梁熙给亦真腾出地方来。两个人都不说话,怕刺激到她。
“我给他打电话,他不肯接。”亦真幽幽说了一句,面无表情。
“那很正常啊。”南璟风安慰她:“出了这样的事,你也得给他一点时间不是?”
“我想去看看。”亦真垂眸,带着那么点不甘心。
“你疯啦。”南璟风睨亦真一眼,“这时候去,不是找揍吗?”于是垂下头不吭声了,闷头乖乖洗菜。南璟风觉得心里很不好受。
吴菁秉着坚决的态度要起诉亦真。皖言辙劝她不要火上浇油。“夜家的事,你又横插一杠子竖插一杠子干什么?夜家的事跟你有关系吗?”
宋小菀安安静静站在一边,没有发表任何言论。虽然她能进皖家,亦真帮了不少忙,但她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站出来为她说话,独善其身以自保。
“好好一个大活人给她气死了,这事能这样说了算吗?”吴菁犟着头表示不服。
“那也横竖跟咱们家沾不上关系。”皖言辙怒不可遏,“现在夜氏都乱了套了,你赶这个节骨眼去闹,想死你自己死去吧!别拖累我们!”
“大哥你怎么能这么说话呢?”皖音出来说了句公道话,“妈你就省省心吧,亦真会恶有恶报的,还轮不到我们出手。”
吴菁见她的眼眸沉了沉。
亦真想到这事会被爆开,可也太快了。倘若当初疫情沸沸到这地步,全国人民可不都得遭殃。
“明显是有人在背后泼了油。”梁熙想都不用想,往杯子里丢了一颗葡萄味的维生素泡腾片。滋啦一下滚出泡沫堆,让她觉得很危险。
“尸检报告还没出来,他们就这样着急。”南璟风关了手机,烦郁郁丢在沙发上,碰上亦真探究的眼神。
“别看了。”南璟风不知道怎样形容,半晌才总结出一句:“横眉冷对千夫指。影响程度远远超出你事业里攫取到的荣誉桂冠。”
“是皖音做的。”亦真抿了一口水,“从她实行那个计划——虽然具体是什么我不清楚,但她明显已经不顾忌夜烬绝的感受。”
“因为她知道她在夜烬绝那里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了。”梁熙接过一句。
“难道夜烬绝就不管吗?”南璟风蹙眉。
“怎么管?”大祸临头的空气里,亦真一阵沉默。
“他该是恨死我了。”
“不会的。”梁熙站在朋友的立场上,“你是受害者。”
“谁能证明呢?”亦真掇掇肩膀,苦笑:“就连我自己,都觉得我是杀人凶手。”
“那不是你的错。谁也没想到几句话就会害死人。”
“从前夜景权就说他迟早会被我气死。竟然一语成谶了。难道他是有预谋的死亡?”怎么想都不可能。
不能再让事态严重下去了。亦真对自己说。不能光痛苦却什么也不做。她知道夜烬绝的难处。就算他现在什么都做不了,也不能为自己开脱,她跟庞大的夜氏比起来,还是太轻了。
“我想去见见那个法医。”亦真看看南璟风,“你刚刚说,他叫什么来着?”
“万言当。”
亦真蹙了蹙眉。梁熙也疑惑:“可靠吗?”
“听说是个难得的人才。”南璟风犹豫要不要跟她们同去,“万一你被打了呢?”当然指亦真。
“反正是在医院,就算被打了我也能抢救过来。”亦真灰杵着脸,算是经历过刺激的后遗症。
“你去医院找,人应该不会见你吧。”
“难不成还跑人家家里去?”人家可不会对她这个杀人凶手作出好脸色,教科书式的人物都是非黑即白。
“也是,不定招人一顿打呢。”南璟风还是不放心:,“我开车送你们去,碰到意外,我能及时赶过来。”
“谢谢。”亦真道,立刻扭头看向窗外。自闭的人有她们独特的礼节。光明是籍以自囚的窗子。
“还说不是护花使者?”梁熙打趣南璟风,南璟风笑趣:“是啊,这不保护你们这对姐妹花吗?”
亦真就完全没听见。
这家供解剖的医院自然是讣告的发源地。偏偏今天没有太阳,阴翠翠的树在灰茫茫的天空下烧成一片,张牙舞爪又饱含狰狞,刺辣辣的绿色火舌愈吹愈烈。
第五百七十七章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可真冷。”梁熙抱怨一声。
瘆幽幽的冥府吹出来一阵寒风,召唤她进去。
亦真瑟缩不是因为寒冷。她想起那一天被夜烬绝发狠推到墙上,一拳砸在她耳边时的恐惧。那恐惧像被细密密的钢针从头穿到脚。他发狂的样子简直像只茹毛饮血的禽兽。
“你怎么了?”梁熙拉着亦真往里走。
“我害怕。”
“我会保护你的。”
“你那天没受伤吧。”亦真这才想起来问一句。
“我没事,我结实着呢。”梁熙拍拍胸口,其实胳膊上的淤青还没消散。
两人进了医院,迎面走来一个护士,亦真便询问:“你好,请问万法医在吗?我想找他询问点事。”
“万法医?”小护士警惕了眼神,“现在是工作时间,你们——”
“我们是夜董事长的家属,可以吗?”据她所知,在死亡案件中,法医也要注重跟家属的沟通。
小护士摇头,“这方面的工作已经有家属应接了,没必要增加万法医的工作量。你和夜烬绝先生是什么关系?”听着很有警惕。
“我是她表妹。是这样的,事发当天我在场,是第一知情人。现在我想起来一些细节,要跟万法医反馈。”亦真道。
“这样啊。”小护士恍然,露出友善的笑容:“万先生的临时办公室在六楼,靠左边走廊的第一间。你看名牌就知道了。”
亦真道过谢,转头苦笑,要是报上自己,肯定就不是这个待遇。幸在这小护士所知甚少。皖音又总有种明星的优越感,不想自己的处境被落人口舌。外加夜烬绝对她的印象差到了极点,应该是没勇气出现在医院的。
亦真敲了敲门,有人应门。
“你好,万先生。”亦真瞥见梁熙虚掩上门。
闷酱酱的一张脸,像个不耐烦的红烧狮子头。
“你好,请坐。”
“我想询问一下夜董事长的尸检情况。”亦真端坐着问。
他抬头看她一眼,又飞快低头,促促翻着手里的报告,心虚似的。
“等结果出来。”公事公办的口吻。
脑子里忽然没了下阕。亦真直截地道:“万先生,我就想知道目前有没有发现任何异常。直接死因是什么?”
万言当又抬头看她一眼,低头继续翻阅文件,“目前并未发现任何的异常。”声音极低,默哀似的。
亦真听了,头顶一记闷雷,喃喃:“怎么会?”
这下他倒又兼顾似的看了亦真一眼。仿佛下定决心跟她掰扯清楚,啪的合上文件。
“根据我们现在的工作进程,死者的死因很有可能是情绪激动时诱发的急性心肌梗死。”
“怎么可能呢?”亦真不能够相信:“可是他植入过心脏起搏器啊。”
“心脏起搏器不能根治心脏的原发病,如高血压、冠心病等。”
“就没有别的可能了吗?”亦真不甘心,“会不会是当时接触了与身体有直接震动或发放电磁波的电器?”
“这种可能性我们已经排除了。”公事公办的口吻,感觉上却咄咄逼人。
“不信你自己看。这是初期检的真实笔录。”
亦真结果笔录,见分析如下:尸表现象呈条索状暗紫色的红色瘢痕,属于心肌梗塞血管充血在皮肤上为较典型的表现。大面积的心肌梗塞在冠脉循环上引起的急性心肌梗死……
梁熙也觉得难以接受,和亦真相互看看,顿时只剩沉默。
“好了,基本情况你们已经知道了。请回吧。”万言当看看两人,不耐烦下了逐客令。
亦真和梁熙踅身离开。
“万言当应该已经识别我的身份了。你看他那么不耐烦,谴责意味明显,不过是职业素养,不能表露出来。”亦真苦笑着自嘲。
“是吗?”梁熙撇嘴:“我还当他心虚呢。”
“你看谁不心虚?”亦真撇嘴:“你看谁都是一肚子坏水,人家做点好事,你就要说人家装好人。”
梁熙却是活泼的很,亦真一连低迷消沉了几天,她十分热衷于逗她开心。可亦真不过是敷衍自己的难过,梁熙的热衷之风是无法在她心里的死水上吹出波澜的。
“你别这样啊。”梁熙拖着亦真的胳膊:“人总得活着嘛。”
“是啊。”撇开头不提。
“我们来玩一个游戏吧。”梁熙笑。
“什么?”
“还记得咱俩小时候喜欢倒退着走吗?谁先停下谁先输。”
亦真披嘴苦笑:“俩憨憨似的,我才不要玩。”
“来嘛来嘛。”梁熙拉着亦真,转过身。
“这个小广场上又没人,顶多撞在这些运动器材上。摔不死你的。”
“摔死就好了。”亦真负气地抬起头,“我开始了哦。”
天空真是苍茫。倒带似的感觉,可是她知道自己回不去了。从前的天空也不是这样,阳光迟缓的,像麦芽糖融化出的金黄色的胶质,像是凝固。只是在记忆里凝固罢了。
脑子里一阵恍惚,梁熙一声尖叫,被跷跷板绊的往后直栽,失去平衡的快板似的。
亦真感觉脚下也是一绊,却顺着股力道栽在一壁肉墙上。不软,但一定不是墙壁。
不会……那么巧吧?可是迟疑着没有动,被身后的人疏远着推开。
果然是夜烬绝。长身玉立,疏远清冷的像海边矗立的礁岩,重逢的喜悦的浪潮吞并不了他。视而不见的朝这边望过来。
梁熙一怔,拍拍屁股:“你们聊,你们聊。”飞溜溜走开了。
亦真犹豫着没说话。她知道他恨她,两个人都如梦初醒似的。
“等一下。”
见他要走,亦真连忙伸手拉住他的胳膊,被挣开了,虽然力道不大。
“我知道你怪我。”亦真抿抿嘴,“有什么我能替你做的吗?”
“你觉得你还能做什么?”
一眼定定剜过来。亦真吓了一跳,当即松手,“我可以解释。”
“你还要解释什么?”他越开口就越是暴躁,沉默反而达成对她的一种保护。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当时太生气了。”剪不断理还乱,“我要是知道你爸爸会发病——”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他别开脸,“你走吧,我不想看见你。”
第五百七十八章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对不起。”亦真彻底泄气,却还是没忍住:“我们——”
“别再说了。”
“那,那你注意身体。我走了。”
他没有再看她。其实想问她现在住哪儿,其实猜到她背上还有淤青,其实……其实什么都没能说出口。
(?˙ー˙?)
“你说什么?”南璟风大惊,“亦真和夜烬绝碰上了?”
“是啊。”梁熙叹气:“我看他俩也是覆水难收的。”
“不然我们去看看吧。”南璟风是无论如何不能放心,“万一一个不对,血海深仇蒙蔽双眼,要动手打人怎么办?”
“怎么可能?”梁熙嗤之以鼻:“夜烬绝才舍不得动手呢。刚刚还怕人摔了,完全无视我,任由我摔了个屁股墩儿。”
“明明是你说他差点下狠手。”
“那是上次嘛。这次不会的。”梁熙摇摇头,似乎是在嘲笑南璟风的愚蠢。南璟风嗫嚅一下,没再说话。
亦真灰蒙着脸回来了。
“怎么样?”梁熙问。
亦真瘪声瘪气摇了摇头。
“你傻嘛,他不会忍心推开你的。”梁熙怒其不争。
“他恨我。”低的不能再低。
“好了好了。”南璟风偏头看亦真一眼,没再说话,车厢一路沉寂。
夜烬绝同样从万言当那里攫取到一样的结果,当即天日无光,心不知味,走出门后完全就是另一个世界。
他该怎么办?他能怎么办?他当然知道亦真不是有意,但他没法说服自己原谅她。
夜景权一死,公司上下乱了套,董事会股东之一的朱琦可谓是顶风作案。蓝枫打来电话,提醒夜烬绝,下午两点集团要召开股东大会。
“怎么这么突然?”夜烬绝心里一阵烦躁,连点冷静的时间都没有。
“是朱琦方发起的,说是涉及集团走向。”
“他又搞什么鬼?”夜烬绝蹙眉。夜景权死亡的消息一传出来,朱琦方就欲欲跃试,在公司里搞起小团体。他本来和秦巍就有点交情,贼鼠一窝,一定也是在打夜氏的主意。
“你去帮我查查朱琦最近的动向。特别是他最近有没有见过什么人。”夜烬绝道。
“知道了哥。”蓝枫犹豫一下:“亦真姐那里我已经查了,医院里那几个人坚持说是来医院做检查。执行的是董事长的命令。”
“好了,先别管这事了。”夜烬绝不耐烦道:“你现在去查朱琦,查查他最近接触过什么人,还有他的行动轨迹。”现在他只信任蓝枫。
皖音的手术预约在三天后,医院实在无聊,她又自娇自惯,挑剔饮食太过清淡。
吴菁对她现在的样子失望至极。皖言辙这时倒想起来要避嫌了,委托宋小菀来送鸡汤。
宋小菀十分不情愿,因为亦真,现在她处于被敌对的位置,没人把她的不情愿当成一回事。
“我最讨厌鸡汤里炖红枣了。连点油花都没有,想腥死我啊。”皖音嫌恶地把碗往床头柜上一掼,嘴脸像晚娘。
“你马上要动手术。红枣补气血,不宜吃太荤腥的。”宋小菀面色清峻,嘴上说,眼睛却不朝她看。
皖音在心里冷哼一声,幸灾乐祸:“现在亦真被拉下马,你也物伤其类了吧。没了她的庇佑,看你怎么在皖家待下去。”
这是两人第一次开诚布公,把厌恶摆在脸上。
宋小菀脸色一凝,还是笑了笑:“正所谓‘虽然异数同飞鸟,贵贱高低不一般。’我再不济,现在怀着皖家的孩子,言辙自然不可能和我有什么。”
“小音还是担心担心自己吧,你千方百计拉了亦真下水又能怎么样?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你这辈子是进不了夜家了。”
声音甜软,花朵一样合拢,越是挣脱收的越近。
“你胡说什么?”皖音一听,脸上变貌变色。
“女人聪明太过,也是让男人讨厌的。没人会喜欢你这样的女人。”宋小菀说了句打趸话。
“无论如何,我嫁进皖家了。夜家是你扬眉吐气唯一的出路,你偏偏要自毁前程。难道你以为皖家将来会给你留一分钱?你不过是吴菁拿来献媚的工具。”
“其实我这么分析也不全对,你还有一个出路,就是靠着你姨妈。前提是你姨妈更爱你而不是她的儿子。”
“你不要再说了,我不想听。”皖音深凝了脸色,“你出去。”
“好好休息。”宋小菀的声音听起来是微笑的。她起身,缓缓出了门。
皖音侧头,看了看摆在桌上的鸡汤,忽然食欲全无。换上衣服决定出去散散心,顺便想点事情。
出了医院,向西二百里有家米其林餐厅。皖音记得那里的南美藜麦嫩鸡沙拉不错,恰正肚子有些饿,没走几步手机响了,是朱琦。
“怎么了?”皖音问,下意识左顾右盼。
“我现在被夜烬绝盯上了。”朱琦咕噜一下,犹豫的道:“那小子还是很有手腕的,我看下午的股东大会——”
“股东大会照开。”皖音当机立断。
“可是——”
“可是什么?”皖音冷笑:“那可是姨父的私人印章,难道会有错吗?实在不行,还有我这个证人,你还怕你坐不到董事长的位子上?”
“我还是觉得风险太大。秦巍离开公司前就告诫过我,夜景权的两个儿子没一个省油的。”
“要怕死你就别上,可别说我没给你机会。”
皖音切齿,激打牙关的字眼寒森森从牙缝里挤出来:“朱董事,你别忘了,当初可是你通过第三方找上我的。我要不是实在在皖家待不下去了,我会帮你?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你可别忘了,你私下透露公司内部消息给第三方,并委托第三方购买自己公司股票的行为属于职务侵占和内幕交易罪。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你别忘了。”
朱琦不再吭声。
(?˙ー˙?)
“她现在在干嘛?”南璟风扒着碗里的饭粒,瞥了眼水晶推门里虚糊糊的人影,给梁熙使了个眼色。
梁熙囫囵一片煎鸡蛋,侧着头想了想,低声:“你不觉得亦真不正常吗?上午才从夜烬绝那儿受了刺激,怎么没回来一会儿就张罗着要给咱们做饭?天哪,你说,她不会在里面下毒,带着我们一起去世吧!”
第五百七十九章 送佛送到西。
嘴角抽了抽,南璟风鄙夷道:“怕死你别吃啊。”
“我当然不怕死了。”梁熙不屑道:“我俩可是同生共死级别的。”
“嗳,你别说。亦真做的饭还挺好吃的。”南璟风的做饭水准忽高忽低,有时难吃到连自己都难以下咽。
“我知道了。”梁熙眼前一亮,打了个响指:“她肯定是要给夜烬绝送饭去。”
“不会吧。”南璟风皱眉,像是不赞成:“你们女人都这么傻的吗?”
“我可不。”梁熙缩了缩脖子,像拨开草丛发现陷阱的小动物,“只有亦真才会那么傻。”
“你说,她等下可怜兮兮的去了,夜烬绝会接受吗?万一不,那她不是要受更大的刺激?”南璟风小心翼翼地道,生怕触犯什么禁忌似的。
“她平时也不会这样低三下四的。都是补偿心理在作祟。”梁熙感慨:“说句不好听的,现在夜烬绝承受的一切,还不都是亦真造成的?就算是个普通人,都得做小伏低去祈求家属的宽宥,何况他俩又是这种关系。”
“要不要跟去看看?必要时候给她出出头?万一公司里有什么虎狼之辈仗势欺人的,怎么办?”南璟风一脸愁容。
“想去你就自己悄咪咪跟着去吧。你知道我联想到什么?‘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你就是黄雀。”
“什么跟什么。”南璟风鄙夷:“你能不能别老用你那种小心眼去那么敌意的看待你的朋友?也不知道亦真怎么忍受你的。”
亦真又在厨房里忙活了半个小时。南璟风和梁熙在外吃的精光王佛。
“你们全吃了?”亦真磕了下巴,“你们也太过分了,居然一点都没给我留!”
“你真的要去送饭啊。”南璟风还以为梁熙也就是说说,只当她在厨房里忙活新菜。
亦真“切”一声,努努嘴,表示不高兴。一张小蛋脸拉的锥子似的。
“算了,反正我现在也不打算吃饭。我走了。”
“你要去哪儿?”南璟风抽张纸巾擦了擦嘴,追出去:“我送你!”
亦真见南璟风跟出来,坏脾气地道:“不用你送。”
“这里头什么啊?”南璟风瞥了瞥饭盒提带,故意逗她:“塞了几块大石头,打算投湖去啊。”
“谁要去投湖了?”亦真直截走过他的suv,选择性忽视。
“别那么有敌意嘛,我知道你心情不好。我送你吧。”南璟风也不再逗她,亦真为难地看了看南璟风,道:“对不起,我不应该对你乱发脾气的。”
“没关系没关系,走吧。”南璟风付之一笑。
亦真捂的严严实实,才进了公司的大厅,结果迎面装上了皖音,两个捂的严整的人,同时注意到了对方。
皖音正欲发作,又害怕被认出,于是凑近一步,恶狠狠地道:“你居然还敢来?”
“我又不是来见你的,为什么不敢来?”亦真才不受她的气,看见她手上牛皮纸袋的logo,冷嗤:“你也是来送饭的?”
皖音把脸一摔:“难道你以为表哥会见你?”
果然,两人同时被前台小姐笑晏晏拦住。
“夜总现在不见客,请问你们二位有预约吗?”
“我和她不是一道的。”皖音抢先一句,得意洋洋扬起脸,像是要迎头挑衅一耳光:“我是夜先生的表妹。”
“不好意思,夜总现在不见任何客人。二位请回吧。”
皖音低板着眉,含恨瞪了亦真一眼,是受她连累的意思。
亦真倒觉得这样被拒绝总比当面被拒绝要多那么一点转寰。
亦真看了看手里的饭盒,又追问:“可不可以联系一下蓝枫?我是蓝枫的朋友。”
前台小姐端凝她几眼,若有所思。她当然认得亦真。心里有点近乎于嘲弄的同情。大家都知道情报,皖氏想借题发挥,被老板的律师打发走了,亦真这才避过了麻烦。
“好的,您稍等。”她笑谦谦应了,转到蓝枫的电话。蓝枫很快便下楼了。
蓝枫一见是亦真和皖音,一视同仁婉拒了。皖音幸灾乐祸,正欲嘲弄亦真。亦真追问蓝枫公司出了什么事。
“董事会都跃跃欲试呢。”具体细节蓝枫没说。
“那好吧。”亦真点点头,犹豫道:“你劝他注意身体。我走了。”
“好。”
“你还真以为表哥会见你?”皖音的心情却是更好了,“没有表哥,你就什么都不是。”
亦真懒得跟她犯口舌,这麻烦本来就是她造成的。她有什么资格去抱怨呢?被拒绝也是活该,意料中的事。
见亦真冷处理,皖音兴致索然,踅足离开。亦真这头正欲上车,蓝枫幡然出现。
肩上忽然来了一下,亦真唬了一跳。
“蓝枫?你怎么又来了?”
蓝枫笑着摇头,无奈似的,兀自接过亦真手里的哆啦a梦的便当袋,“送佛送到西,哪有让人白跑一趟的。”
“谢谢。”亦真却是觉得很窘,“你就说是出去买的,别说我做的,不然我想他不会吃的。”
蓝枫若有似无叹了叹,劝她节哀似的,内容却是毫不相关,“近来公司事情极多,朱琦又冒出来了。哥让我查他,我发现朱琦和皖音有过联系,这两个人应该是有勾结。”
“怎么这样?”亦真一惊,皖音也太不择手段了。
“总之事态不容乐观。”蓝枫叮嘱:“亦真姐,你好好照顾自己啊。有什么事可以给我打电话,或许有什么是我能帮到你的。”
“好。”亦真没作停留。心里却是稍有安慰的,蓝枫肯把这样机密的事告诉她,至少没把她当外人。
蓝枫拿着便当进了办公室,夜烬绝看见他,表现的有点不耐烦:“正找你呢,上哪去了?”
蓝枫笑:“忙是要忙。人是铁,饭是钢,多少吃一点嘛。”
“你出去买饭了?”夜烬绝错愕了一下,就没见过哪家酒店有这么温情的包装。
“这是我买的。”蓝枫信口胡诌,一样样拿出来摆在桌上。一盒酱赤赤的糖醋小排,一盒红焖焖的酱牛肉,一盒鲜辣流油的麻婆素烧豆腐,还有一盒清淡香浓的香菇栗子扇骨汤。外加一盒白饭。每盒子的份量不大,单做起来却很费功夫。
第五百八十章 股东大会。
夜烬绝又不是傻子,哪有人买饭买一份的。看破不说破。
“谢叔什么时候回来?”夜烬绝淡淡喝汤。他有预感,那帮老家伙是冲着董事长的位置去的。夜阡陌是横竖指望不上,自己还做大头梦呢。
为了集团的长远利益,夜烬绝联系上了远在美国的谢清汲。此人和夜景权也是老相识,几年前夜烬绝进夜氏当小学徒,谢清汲是他师父。
“谢老先生我已经联系上了,机票已经订好了,就在后天。”蓝枫道。
股东大会剑拔弩张。和夜烬绝预料的一样,朱琦声称得到夜景权的嘱托,一切为了集团的利益着想。
“这是夜董事长的委托授权书,还请各位过目。”
朱琦红光满面,架态十足,俨然半个道貌岸然的集团头目,让秘书为在座董事一一下发文件,内容如下:
现委托人夜景权,特别授权朱琦作为委托人的代理人,出席夜氏就该集团对外融资、担保事宜的董事会会议,并就上述事宜进行表决。委托人对代理人在上述对外融资、担保董事会决议上的签字、表决均认可,并愿承担由此产生的一切法律后果……
夜烬绝嘲讽地笑了笑。夜阡陌第一个投之反对:“各位董事,你们觉得家父会糊涂至此吗?放着好好的继承人不要,偏偏委托朱琦?各位别忘了,朱琦和秦巍曾有过私交!他们都是集团的叛徒!”
“夜阡陌!”朱琦断喝:“你别红口白牙编排人!秦巍早已锒铛入狱,说话要拿出证据!”
夜烬绝面无表情地打断:“朱老先生,您不能仅凭一纸委托授权书,就以法定代表人自居。我们自诩和董事长关系更近,从来没有听董事长说过要委托您什么重任。董事长是意外死亡,难不成他心有所感,再被气死前联系你和你的律师来拟订一份委托授权书?”
朱琦道:“实不相瞒。夜董事长此举纯属是为了集团利益。夜董事长不止一次对我表明过心迹,夜总的妻子觊觎夜氏,决不能让夜氏落进她的手里。你们弟兄两个太年轻,为了避免手足相残,才委托朱某以重任。”
“各位试想,当初若不是夜总的妻子和秦巍勾结,公司怎么会产生高达几亿的损失?夜总被感情冲昏了头脑,年轻气盛离开夜氏,之后又与夜董事长多有不睦,难道不是因为红颜祸水?”
“各位难道辨认不出来夜董事长的字迹和印章?”
薛子墨和晏晚凉无语了。只要出了大事,反正怪女人就对了。
夜烬绝没想到朱琦会拉亦真出来躺枪,漠然道:“朱老先生不必咄咄逼人试图混淆众听。各位都知道,当初那高达几亿的损失,是秦巍造成的。”
“若如朱老先生所言,秦巍作为主谋,难道会笨到让勾结者独善其身?法律面前,一切都讲究证据,各位是相信法律的铁证,还是相信朱老先生的言之凿凿?”
夜阡陌道:“如果仅凭他一张嘴,就能控制集团的公章、财务章,掌控管理权、经营权、人权和财权。也太把我们当傻子了。”
“要我说,字迹可以伪造,董事长的印章则是朱老先生偷来的。反正朱老先生说着开心,也是无凭无据。我这说法听者也觉得符合逻辑,那这份委托授权书就是伪造的。”
朱琦银牙暗咬,“夜阡陌,你别血口喷人!”
夜阡陌微笑:“是不是血口喷人,就等法院鉴定吧。”
“好,身正不怕影子斜。我朱某一定奉陪到底!”
这场会议中,谁也没占到上风。夜烬绝知道,伪造笔迹形成的时间跟上面的日期对的上。
如果印章是真的,八成会判定有效。何况朱琦和皖音有勾结,这大概就是印章的来源途径。
皖音和朱琦“素不相识”,和律师一起充当证人。那败诉是十之**的。
但问题是搞到印章的时间。一个月前皖音还是在夜家的,应该是那个时候。但是一个月前两人是怎样勾结上的,目前搞不到证据。
至于朱琦和皖音交涉的证据,他或许可以搞到。那个律师现在更不知姓甚名谁,代理律师是谁,朱琦也没有透露,这倒是不难查证,对方也八成是有备而来,没露太多蛛丝马迹。一切都需要时间。
夜烬绝不免有些头疼。
“哥,别想了。”蓝枫轻轻合上办公室的门。
夜烬绝揉揉眉心:“你去找夜阡陌了吗?他那边怎么说?”现在该是同仇敌忾的时候。
蓝枫道:“他自然比你要更着急,但我想他短期内也找不出那么多的证据。集团群龙无首,我们时间不多。”
“我想皖音接下来几天会来找我。”夜烬绝眼眸一沉。
翌日中午。亦真依旧做了便当,不过这次用的是酒店的包装,依旧联系的蓝枫。
“亦真姐,你小心点,不要撞上皖音。”蓝枫叮嘱。
“为什么?”亦真不解。
“哥说她会来找他谈判。撞见你,她可能会起疑,或者趁机报复你。”
“她已经把我报复成这样了,我还怕什么。”亦真伤惨摇头,“到底出了什么事?”
蓝枫也没有避讳,把事情同亦真述了一遍。亦真一听就明白了。
“这事情我或许可以帮到忙。”亦真道。
“真的?”蓝枫不解,怎么看,亦真都是手无寸铁的样子。
“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亦真道。
“什么?”
“我大概需要一个星期的时间。”
这压根不算什么条件。蓝枫笑着应了,夜烬绝的预留时间也是一周。
亦真离开夜氏就联系了宋小菀。两人约好在咖啡厅会见。
宋小菀对于接到亦真的电话感到很吃惊。虽然她为人圆滑世故,但好歹是有宿舍情谊的。
亦真也帮过她不少,所以无论是帮忙还是合作,她都应了。
“你不是说皖言辙和皖音有不对吗?”亦真也不寒暄,开门见山:“可不可以把他们犯奸的证据给我?”
宋小菀一怔:“我没有证据。”
亦真当然不信。聪明如宋小菀,怎么可能半点证据不留?
“我知道你一定有。”亦真道:“原因很简单,你清楚这些富二代工于心计,他们不会让婚后财产流到自己的账户上,如果傍不到他们的小软,离婚之后还是一无所有。”
第五百八十一章 谈判。
“你这么聪明懂进退的人,思想不可能滞留在母凭子贵这一项。”亦真微笑。宋小菀也是一惊。
“让我来替你算笔账。就算你能拿捏皖氏的家族污点来傍财,撑死能拿到百分之二十。因为你自己也知道,贪多了就是祸,皖家可能会反咬。”
“而吴菁又是那么个抠门货,很有可能会动用关系打击你,甚至危及你的家人,所以危险系数太高,只有两成的成功率,而且钱不会很多。”
“但是如果你把证据交给我,我有把握让你傍上夜氏。夜氏可是皖氏的大树,女人的经济独立才是首要。比起同时得罪夜氏和皖氏,不如择优而取。自己的经济独立才是首要的,你觉得呢?”
宋小菀颔首,当机立断:“好,我可以把证据拿出来。不过,我要和夜烬绝面谈。”
“可以。”亦真爽快答:“我让蓝枫帮你引荐。还有一件事,我希望你能做证,夜董事长的印章是皖音偷来的。”
“可是我没有证据啊。”宋小菀一怔:“你要我做假证?”
“主要的目的不是要你做假证。”亦真道:“皖音拿到印章,不可能是夜董事长授权的。她做的一定是假证。你们两个的证词相互矛盾,法庭一般不予认定,会从其他证据得到印证。一方面皖音的证词就不具备决定性,另一方面能拖延时间,寻找更多证据。”
“可是作为旁系亲属,证词会相对薄弱。”宋小菀道。
“当然,未必就会真闹到法庭上。区区一个皖音,她还不敢对皖氏的摇钱树下手。我之所以告诉你这些,不过是为了有备无患。”
“你把证据给了蓝枫,我保你无事。毕竟现在的侦探什么都能搞到。你尽管把我上面这些话告诉她,皖言辙知道了也一定会站在你这头。再加上视频,两头施压,她很有可能会为了自保甩锅给朱琦。”
宋小菀大惊,却又替亦真感到可惜:“如果你能把手腕早点集中在皖音身上,或许就不会处于今天的位置。”
“是我疏忽了。”亦真叹气:“我以为她在对夜烬绝的喜欢层面上和我相仿,毕竟他们也算青梅竹马。没想到她为了达到目的,居然不惜伤害他,是我把她想的太好了。”
“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不为你自己想想吗?总不能人财两空吧。”暗示她多谋些钱财。
亦真却是摇头,“走一步看一步吧。我从来也没想过要从他身上攫取什么。只是力所能及,不想他那么辛苦。”
“你太傻了。”这话简直叫宋小菀听不下去:“男人都不喜欢女人现实,但不现实的女人,他们又何曾珍惜过?还是得为自己多做打算。”
亦真笑着点头:“我知道,我会多为自己考虑的。你不用操心我。”宋小菀就不便再说。
结束对话,亦真结来账往外边走。昨天晚上忘了关窗,早上一起来就有些发烧。
一辆车在身后哔起喇叭,小鼓似的擂在耳边。亦真诧异回头,见南璟风从车窗里探出头。
“你怎么来了?”亦真歪着头看他,一双圆眼睛很俏皮,像只静态的布偶猫。
“我是怕你被暗杀啊。”南璟风笑着摇摇头:“军师谈判的怎么样了?”
“在我的预期之中。”她的声音听起来是微笑的,脸上却没有笑意。
“还没吃饭吧。”
“嗯,也不大想吃。估计也是昨天晚上没有睡好。”亦真轻轻拉开车门,坐着没有再说话。
密闭的车厢里,南璟风注意到她颊上有些病态的嫣红。
“你是不是生病了?”他有活力的声音落在她耳朵里,像刮起一阵风。亦真觉得更累了。
“没事,我经常生病的,一会儿就好了。”亦真别开脸,下意识的抗拒。南璟风就没有伸手试探她的额头。
“去医院看看吧。”他不放心。
“不用。去一趟医院更累了,没病也折腾出大病了,而且——”亦真打了个哈欠,话说一半,懒得再说。
气氛演变成诡谲。大概是民族心理作祟,话讲到一半感觉不吉利。南璟风的思想比较西化,没太在意。
他将车速放缓,多休息一会儿养精蓄锐。二十分钟的车程,用了三十五分钟,梁熙都等急了。
“还以为你们路上遭遇不测了。”梁熙惯旧的一惊一乍,南璟风示意她小声点:“睡着了。”
“你说说这个人,自身都难保了,还替别人瞎操心。人家难道会领她的情?真是不知道她怎么想的。”
梁熙抱着胳膊摇头,半斥责半无奈。神情像个溺爱儿子的老母亲,一脸老成地站在这里,嗟声叹气。
“我真希望那椿事与亦真无关。”南璟风感慨似的。
“好了好了,让她回屋睡吧,这样也睡不好。”梁熙道。
南璟风点点头,正欲叫醒亦真,梁熙阻止:“你叫醒她干什么?抱她上去好了。”
“这样不大合适吧。”南璟风介意是因为亦真介意,越介意就越难堪。
“她不会醒来的。”梁熙打保票,“好了好了别废话了,一个大男人磨磨唧唧的。快点。”咄咄逼人,训牛似的。
南璟风纳着头皮照做,感觉上却有点意外。倒是没有预期中的那么骨感,软乎乎的,联想到猫的流动态,很轻。
轻手轻脚将人送回卧室。梁熙替亦真盖好被子,使唤起南璟风:“好了,现在没你的事了。准备点吃的。”
南璟风不乐意了:“你为什么不去?”
“因为我是女孩子啊。”
“女孩子怎么了?做饭本来就是你们女人的事。”他不高兴地道。
“南璟风同志,你能不能绅士一点。”梁熙起来踩南璟风,被南璟风闪开了。
“好了好了,我嘴皮子翻不过你,不过我的厨艺你是知道的。我是怕我们集体食物中毒。”
南璟风吹了个口哨,走向厨房。梁熙忖了忖,果断冲进厨房,推开南璟风,“让我来!”
南璟风沾沾自喜,梁熙把头一摔:“简直厚颜无耻。像差生总给自己找借口,说什么我只是不学习。”
第五百八十二章 要是我能一辈子留在哥身边就好了。
“影射自身吧你就。”南璟风不认同。他在学校其实属于“绅士丙”那一类,不太用功的,成绩却稳居前十。
爱好来源不固定,他喜欢流浪派的作风。文科生从地理地图册上见到的风景,于他而言是切实的记忆的碎片。他从初中起就时常来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那我真是太羡慕你了。”梁熙道:“我和亦真要去公园里划船,都得策划好久。”
“我和我叔叔有次去西藏。”他的表情憧憬似的,“这么大的饮料,我喝了十瓶。下车被绊了一跤,一张嘴全飞出来了,泊泊滔滔,淮洪似的。”
两人在厨房里包虾饺,欢笑声像塞进竹筒的骰子。亦真没睡多久就醒来了。
梁熙有点意外:“怎么不睡了?我还寻思着你昨天应该没有睡好。”
亦真摆摆手,帮两人剁虾蓉。梁熙负责分剂子,擀皮和包馅。
“你这脸色不大好啊,是不是生病了?”梁熙没有顾及,探探额头,有点发热。
“是啊,我就说你该去医院看看。”南璟风多瞥亦真几眼,生怕她站不稳。
“她小时候就这样。”梁熙道:“你是不知道她那个后妈有多坏。‘青竹蛇儿口,黄蜂尾上针,两者皆不毒,最毒妇人心。’”
“她总让亦真穿没有干透的衣服,雨后搭在阳台上,被风吹的半湿半干,穿在身上寒浸浸的。项以柔感染了肺炎,却偷偷用亦真的杯子喝水,害的她也感染上了肺炎。”解释亦真为什么多病多灾。
南璟风听了大惊。亦真就最怕别人那种“原来你小时候这么可怜”的表情。
她从来没跟夜烬绝提起过这类事。也没人愿意听。人们对正能量的需求反映内心土壤的贫瘠。她也习惯了。
夜烬绝可算是把皖音等来了。皖音对于这次的放行有些意外,转念一想,门禁应该是为了阻挡亦真,而不是她。
是她的愚蠢给了她自信。
夜烬绝讽刺她:“光临大驾,要什么咖啡?”玩世不恭的神情,蓝色钢笔在手指间险伶伶打转,是学生时代留下的习惯。
皖音将办公室的门合上,绽出一个饱满的笑容。其实她内心底气不足。
“表哥,朱琦的事我都知道了。不知道表哥有什么对策?”皖音问。
“你倒是耳报神快。”夜烬绝笑不嗤嗤,让蓝枫上了两杯咖啡,“有时候我真是纳闷,你什么时候变的这么不择手段了?我简直快认不出你了。”
皖音心里一凉,什么东西转瞬即逝。她拖住一个空间的尾巴不松手,却还是重重跌落进另一个空间,地面给了她一记重重的耳刮子。
“表哥,我这都是为了你。”皖音不再装相:“是朱琦找上我的,他找谁不是找?索性我将计就计,我们把他一锅端了。”
夜烬绝似笑非笑着别过头。这话若搁在以前,可能他立刻就信了。可经历过那么几遭,就是傻子也该醒了。
夜烬绝当然没有提出质疑,比如“那你为什么延捱了几天才来?”只是轻轻点头:“好啊,你拿什么一锅端?你有什么扳倒朱琦的证据吗?”
皖音心里暗暗得意,话头落在轨迹上,她是被需要的。成功扮演了一个两栖动物的角色。
“表哥,我现在只能作证这是朱琦的阴谋。”皖音徐徐道,生怕露出错处:“你也知道,打蛇要打七寸。他怎么搞到印章的,这不是重点。”间接承认印章是她拿走的。
“好,我会替你打掩护的。”夜烬绝轻巧应道。
“为着表哥着想,我建议你火速办理离婚。”皖音道,“为了避免亦真姐受牵连,上次秦巍的事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
夜烬绝觑眸,听出她的弦外之音:“你的意思是,让亦真替你背黑锅?偷走印章的不是你,就是她了?是不是?”
皖音脸色一凝:“我不是这个意思啊。你可以对外宣称和亦真早就分居了,用离婚协议证实感情变质。离婚都是有过程的,在这个过程期间,她已经不在夜家住了。这样就能撇开她的嫌疑,到时候就不会有人往她身上泼脏水了。”
夜烬绝冷笑:“那你告诉我,如果要在这时候离婚,外界会去臆测婚变的过程吗?那不是坐实印章是她拿走的?”
“可是你和她离婚也是迟早的不是吗?是她气死了姨父。”
“所以才显得一切都是她做的。明明勾结朱琦的人是你,偷走印章的也是你。你却让亦真替你背黑锅。你真够恶心的。”厌恶暴露无遗。皖音发觉自己中了他的圈套。
她竭力控制自己面无表情,如果夜烬绝咄咄逼人,她是要崩溃的。
夜烬绝没有再说,丝丝唆唆的分钟数蓄势着她内心的质变。皖音溯在时间的回音里,又可笑又可怜。
“要是我能一辈子留在哥身边就好了。”她微笑着,声音听起来却是悲哀的。
其实夜烬绝也没想过会有这么一天。
成年人的世界最是不擅长恩怨分明的。两人确实有过青梅竹马的回忆,谈不上青涩美好,但是那是一种定力,是独立世界的根基。现在唏嘘一声,什么都没了。
皖音狠狠抹了把脸,像是要把一张奶油色的宣纸揉的稀皱。她在他身后重新坚定起眼神,像湖面上崛起一座塔。
“我可以为你作证,答应我三个条件。”
“你说。”
夜烬绝看着窗外,悠森森的声音从后方传来,像晚风里的灰尘吊子。
“第一,我要重回娱乐圈,你捧我。”
“第二,我要你跟亦真离婚。”
“第三,我要让亦真在美术界待不下去。”她想真到了那一步,亦真再不愿意离开江宇,也得离开了。而且,她也知道他不会娶她。
夜烬绝嗤笑:“做人别太贪得无厌。印章是你偷走的,这场夺位之争也是你一手策划的,你做证不应该吗?”
“表哥,我可从来没说印章是我偷走的。”皖音还不会蠢到自投罗网。
“我只是说,朱琦怎么搞到印章的,这不是重点。他找谁偷的,我哪里知道呢?也许是亦真呢。”
第五百八十三章 遗嘱。
这话梦呓似的,倒使夜烬绝震了一震。他委实没想到皖音会毒辣至此,不由蹙眉:“亦真到底怎么你了?”
“谁让她把你抢走了。”皖音半垂着眼,像站在深潭的边缘。
“你想多了。”夜烬绝背过身来看她:“我从来就没对你有过男女方面的感情。跟亦真没有关系。”
“可是姨父是被她害死的!难道你还要和她在一起?”似乎夜景权才是她的生父,要是皖苛她就绝不会伤心至此。
“我和她的事我自己会了断。”夜烬绝道:“你的后两个条件我不能答应,你换两个吧。”
“不行!”她狰狞道:“现在夜氏的生死大权都掌握在我手上,要夜氏还是要她,你自己选。”
夜烬绝撇开脸嗤笑,声音冷了下来:“行,我答应你。慢走不送。”
俨然是下了逐客令,皖音也没有再逗留,头也不回走了。
蓝枫唏溜溜阖上办公室门,急得冒汗,“哥,你真的答应她了?”
“你别急。”夜烬绝自然不会受一个女人的摆布和威胁,拿着手里的钢笔晃了晃。
“她很狡猾。刚刚这段录音没法证明印章是她偷的。但她声称愿意给我作证,而且她承认了这是朱琦的阴谋。将计就计?真以为自己是双栖动物了。”
“这就已经足够了。加上她和朱琦近期交涉的证据。她要想耍赖自己没有参与其中,也是不成立的。”
其实并非皖音掉以轻心。她和朱琦自然没有碰过面,网络或是电话里的信息,在股东大会进行的过程中就已被她雇佣的计算机大神消除了。
所以若在股东大会之后查证朱琦的动向,是查无此证的。
而她和朱琦的金钱交易都是通过暗网,非常隐晦。她有把握不会被夜烬绝找到。
最关键的就是朱琦造假委托书的动机不明。其实朱琦不过是赶巧,偏偏赶上皖音那里有门路。皖音离开夜家后不久,夜景权突然逝世。
但皖音没想到夜烬绝料事如神,正当内忧外患的时候。他居然还能冷静下来,在股东大会前就让蓝枫去查朱琦,成功掘出了她和朱琦暗中勾结的证据。
皖音料定短短几个小时,夜烬绝不可能掌握那方面的证据。所以才敢上门谈判。
皖音也很谨慎,猜到有可能被录音。但若要给夜烬绝作证,前提一定是知情。
故说“将计就计”,“知道朱琦的阴谋”——只证明自己知情,却不承认自己牵涉其中。殊不知正中夜烬绝下怀。
“她还是太嫩了。”蓝枫犹豫着笑笑:“只是——”
“怎么了?”
“刚刚有人托我送东西给你。视频已经传达在邮箱里了。她还说愿意做假证,证明目睹了皖音将印章带回过家里。”
夜烬绝一怔:“谁?”
“宋小菀。皖言辙的妻子。”
夜烬绝有印象。可是那女人怎么知道夜氏的事情?
“是不是亦真找过她?”夜烬绝问。
蓝枫露出一个被安慰的笑容,“是啊。一方面利用皖氏给皖音施压。另一方面,宋小菀做证,皖音的决定性的证词就会被撼动,我们就能争取到更多的时间。”
夜烬绝没多作评价。提起亦真,他就想起夜景权的死。
他恨她却也爱着她。像濒临冻死的人揣着火种,不能拿也不能放。
“以后别再让她来了。听见没有?”夜烬绝淡淡道。
“我刚刚打听到夜阡陌那边的动向。”蓝枫撇开话不提,“他这几天倒是没忙着查找证据,大抵是猜到哥会潜心着力。他去找遗嘱了。”
“遗嘱?”夜烬绝一怔,遗嘱自然是决定性的证据,但他没往这一层上想太多。夜阡陌能想到这一层,倒是一点都不意外。
“拟订遗嘱的律师是董事长早几年联系上的。现在在海外,不知道董事长逝世的事。夜阡陌不知道使了怎样的手腕,就联系上了这位律师。”
“联系上了却背着我。你说他是不是想趁机篡改遗嘱?”夜烬绝冷笑,蓝枫也是这样认为。
“好在那位谭律师是光明磊落的人。夜阡陌私密联系他,应该是有改遗嘱那一层想法的。谭律师联系到了我,说过几天就会回国。我一探查,果然夜阡陌这些天都在忙别的。”
夜烬绝撇着头冷笑:“老爷子才过世几天,他就这么着急?”
蓝枫叹:“那你答应皖音的,是不是就不作数了?”
“作数,怎么能不作数呢?”夜烬绝冷笑:“她这么死把着亦真不放,以后亦真怎么办?非被她害死不可。一辈子生不了孩子?她可真能下得了手。要不是钱阿姨知道内幕,医院那头怎么都不会承认的。”
蓝枫不忘提醒一句:“那几个人说二少爷也牵涉其中,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夜烬绝也不敢确定。夜阡陌这样帮皖音,对他自己有什么好处?可能性不大。八成是皖音狐假虎威,让自己的指令更有威严。
“你现在就宣布下去,皖音不是要重回娱乐圈吗?满足她的一切要求,捧的越高越好。视频和照片就交给你了,你知道怎么做。”无波澜的一句。
蓝枫知道这是捧杀。
(?˙ー˙?)
蓝枫不知道怎样跟亦真开口。亦真也确实几天没来了,于是抱着侥幸,毕竟没必要一直雪中送炭,寒冬总会过去的。
亦真一连病了好几天,都没有发烧减缓的趋势。
“你就别再死扛着了。”南璟风把皮蛋瘦肉粥放在床头,探了探她的额头,“我送你去医院。”
亦真咕哝一声,翻了个身,被南璟风拉了起来。梁熙在后面抱着小毯子,三人开车去了医院。
“怎么都这会儿了才把人送过来?”医生扶了扶眼镜,板板讷讷的豆豆脸往下一拉,像牛的咀嚼。
“是病毒引起的单核细胞增多症。已经伤及心肝脾了。”
梁熙和南璟风都是一怔,梁熙没想到还有受凉层面外的发烧。
“这不是小孩得的病吗?”南璟风诧异,联想到手足口病。
一张豆豆脸开始了不耐烦,“先输十天更昔洛韦看看。如果情况好转,就改口服药物。”
梁熙和南璟风道过谢,陪亦真去输液,亦真半靠着梁熙,遭到梁熙嫌弃。
“我说姑奶奶,咱俩个头相当,我哪里驼得动你啊,你去压着南璟风吧。”
“行了行了,这时候了还顾及那些干什么?”南璟风轻轻扶住亦真,顿时有股力量支撑住她。亦真想起夜烬绝第一次陪她上医院。
第五百八十四章 回忆之——医院篇(上)
仿佛也是很久远的事了。三中的课程进度快,高一上半学期结束时就分班了。
下半学期就相对紧张,却又很无聊。丝织品上的经纬似的,纹样织路都单调成一个样子。
她错选了理科,越后越越难。函数倒还有套路可寻,几何简直难死了,一面魔方摆在跟前,转出来的小方块都和她想象的不一样。
“你也太笨了。”梁熙扮个鬼脸嘲笑亦真,“看我的!”结果穷兵黩武,连一面都没有拼出来。
“就这还嘲笑我呢。”亦真翻了个白眼,“我至少还能拼出来一面。”
梁熙岔开话:“天狗怎么还不来?我的夹菜饼都要凉了。”
408在五楼的偏角,最热的一处。
现在是六点二十分。距离早读还有十分钟,晨风吹开垢腻的蓝色窗帘,携着暴雨前沉闷闷甜丝丝的泥土味。像把湿漉漉的小刷子在脸上扫来扫去,有点舒服。
加上她们,教室里一共十个人,两个背英语,两个背语文,剩下四个复习公式。
“呀。”亦真拧了一下眉:“下午居然有体育课。晚自习又是燕燕的物理。她讲的题我完全就没有听懂过。一碰到稍微复杂的受力分析,我就画不对。”
“可别提了。”梁熙打了个哈欠:“这次周末,我唯一就写了生物作业。昨天生物老师居然怀疑我是抄的,我还被扣了学分,气死我了。”
“那还不是你蠢。”亦真自得:“我从来就不写生物作业。”语气仿佛是瞧不上生物老师。
“我跟你说。不要直接把答案写上去,要写过程。”三中的同学都把试卷当草稿纸。
教室里的人一下子多了,为了防止被喜怒无常的燕燕卡点抓包。陈天狗遥遥领先,百米冲刺在人群最前锋。
亦真一眼就看到了他。长中见方的白脸,头发像块被猫爪抓破的方布。蓝黑边框镜片后一双讷讷的小细眼睛,香肠嘴多会儿都是油漉漉的。
“燕燕来了!!”捷报传来。
匍匐在古红色桌面上的几十座黑白色的“小山”瞬间崛起。伴随着“嗡”地一声,整个教室充满了活力,像蠢蠢欲动的马蜂窝。
亦真坐的笔直,心想:今天又是发奋图强的一天!
梁熙居然比她先找到课本。亦真一面找书一面背:“性状分离,性状分离——性状分离是什么来着?”
眼见燕燕来了,又发现书拿反了,赶紧倒过来,信手翻过一页。
“性状分离,性状分离是指,杂种后代中——巴拉巴拉小魔仙!”
含糊过一句,燕燕终于走了。前桌的李择琦开始愉快地歌唱葫芦娃和黑猫警长。
梁熙闷闷笑了一声,低挫着脖子,碰了碰亦真的胳膊:“快看快看!项以柔那个猪头迟到了!”
亦真循目望去,嗡嗡声小了些,原来看笑话的不止她一个。
亦真看见项以柔低挫着脑袋挨训。阳光直射在门口,在她黑色的扁脑勺子上泛起一圈亮光。
“我说六点四十上早读你就六点四十来?大家六点三十就来早读了,你知道十分钟意味着什么吗?下次再卡着点你就别来了!爱学不学,不学就滚回去!!”
“燕燕今天的心情怎么这么差?项以柔可真够倒霉的,就她一个人被燕燕拿了蹻。”梁熙若有所思。
项以柔灰鼠鼠进了教室,站在教室最后面背书。照惯例,是要被罚站一上午的。
幸灾乐祸不过三秒。才下了早读,就有不少人被韩燕燕点名进办公室。又把项以柔包括在内。亦真笑飞了。
陈天悦和李择琦都被叫去办公室训话。陈天悦回了教室,从书包里取出十几个夹菜饼,他是跑校同学早餐的承包商。
“天狗天狗,咋了?”梁熙凑过去问。
“燕燕今天心情不好,说我作业完成的不好,把我揪过去扣了一分。”陈天悦道。
“你有我惨吗?”
李择琦不屑一顾:“燕燕说我上上周晚自习睡觉,扣了我三分,‘我见你翻来覆去睡的挺香’,我就想告诉她翻来覆去不是睡的香,是睡不着。”
陈天悦拍拍亦真的肩膀:“项以柔月考作弊,是不是你反馈给老班的?”
“我才没有。”亦真咽下一口夹菜饼,擦了擦嘴上的芝麻酱,
“那还不是她蠢?一下抄的进步了几百名。挡了某些好学生的位置,人家当然要去举报她了。”
项以柔进门恰好听见,直瞪瞪看着亦真。亦真被她听见也没话说。
“有个事问问你。”李择琦转过身,也是捧着麻油油的夹菜饼,“你是不是夜烬绝的女朋友?”
亦真溜了溜眼,“夜烬绝是谁?”被梁熙踩了一脚,这在梁熙看来简直是大逆不道。
“你别装了,上次有人见他送你回家。”
陈天悦接过话,一面摩拳擦掌,像旧世纪里打着布丁的麻衣伙计。因为专注的神情有点狗相,同学们给他起了个外号,叫陈天狗。
“你不会问他去啊。”亦真有点不好意思,从书包里拿出一盒几何块的牛奶。
“我倒是想去问呢。当你男人那么好见啊,他怎么就看上你了呢?”
陈天悦纯属狗腿,李择琦纯属是嘴碎。
亦真嘴角抽了抽,“我怎么了?我比你们好看!”
“我错了姐。你看能不能给我引荐一下?我以后跟着哥混!”
亦真嘴角又是一抽。谁是你哥?她才不会承认呢,鬼知道那小子有多少个女朋友。
亦真不再搭理这两人,开始玩魔方。
自打上次被关进教学楼,项以柔就怀疑跟亦真有关。可是她不信。亦真虽然诡计多端,可是一中的风云级的人物怎么可能看上她?
于是下了课,项以柔偷偷问李择琦,“她真的是夜烬绝的女朋友?”轻柔迷朦,带有一丝怨意。
“不知道,应该不是吧。”李择琦露出不在意的样子,其实有点自欺,总之亦真不会喜欢他。
项以柔也有点自欺,对李择琦的话照单全收。
下了晚自习,亦真和梁熙去车库里推自行车。路灯非常亮,盘旋着一堆芝麻似的虫子。
“今天天气好热。”梁熙把校服脱下来,系在腰上,“你等下我,我去买个雪糕。”
第五百八十五章 回忆之——医院篇(中)
“那好吧,你快点。”
亦真懒得去挤车库,污糟糟的一堆。和梁熙吃完小布丁才下去推车。
人走的很快,在这里碰见陈天悦就有点意外了。
他习于在人群中遥遥领先,草原上奔跑的小狼狗似的。延捱到最后,这不是他的作风。
排除恰逢其时,亦真猜想他是在刻意等她。
“阿真!”情感丰沛的一声。
亦真忍住没笑,歪着脑袋想了想,“阿狗。”
陈天悦瞬间露出被雷劈的表情。换作平时,亦真早挨捶了,现在换来他的一句:“阿真,你变了。”
“你找我有事?”亦真问。
“没事没事,我想跟你一起回家。”
“你和梁熙才顺路吧。”亦真今天要回项家拿生活费,顺带住一天,就不去梁熙家住了。
“那咱们仨一起走。”
“哦,好吧。”亦真含含糊糊应了。没想到陈天悦还救了她一次。
原来陈天悦并没有和梁熙相跟。他打听到夜烬绝回江宇了,他就不相信这对小情人不约会。
梁熙见不得陈天悦总巴结好学生,一路上爱搭不理,连陈天悦什么时候不见的都不知道。
亦真为了抄近路,要路过一段幽秘的小巷子,才愉快地蹬了几下自己的小车子,就被一堵肉墙拦截了。
这什么情况?
亦真心里方的一批,也顾不得掉头了,丢下车子跟书包,转身就跑。
“抓住她!”
“阿真!快上来!”
陈天悦飞快蹬着车子。亦真跳蹿上去。后面几个人拔腿而追。
亦真想都不用想,一定是项以柔干的。好在手机还在口袋里。亦真摸出手机给夜烬绝打电话。
抱着没有回音的赴死心态,居然很快接通了。
夜烬绝在那头讥讽:“哟,小丫头想起来要给哥哥打电话了?”
“我要死了!你快来救我!”
伴随着这一声,自行车被胳膊丛林拖住了。咣啷一声,亦真和陈天悦从自行车上滚了下来。
密匝匝的拳头,几何小铅块似的往下直砸。劈头盖脸,又擂又踢。
亦真抢过陈天悦的书包挡在头顶。还是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头上钝钝的疼。
陈天悦被打的更惨,垂死的小虾米似的抱成一团。亦真一动不敢动,乖乖挨打。
“有人来了!”十分惊慌的几声,在一片混乱中像狗咬鸡。
摩托声十分锥耳。亦真从没觉得这高频率的锯齿声这么动听过。
亦真匍匐着没敢乱动。摩托速度这么快,一动作不定会被伤到。摩托声远了才敢抬头。
几个小黑点被摩托驱赶出老远。一个个尖着嗓子抱头鼠窜,报衰鸡似的。
亦真笑了。
陈天悦哭了:“靠,你特么居然还能笑得出来!”
“你没事吧?”亦真见他舒手舒脚,应该没啥大问题。
“是不是我烬哥来了?”又败露出狗相,有点咄咄逼人:“你刚刚是不是给他打电话了?”
亦真觉得是夜烬绝。可是不能确定,因为摩托都蹿的没影了。
这是忘了自己还有女朋友,还是这是夜烬绝找的救兵?
亦真讷着豆豆眼,觉得后者的可能性比较大。可能刚刚那个人并不是自己的男朋友。
“你头破了!”陈天悦一声惊呼。借着月光,亦真看见铺了一地的绿色碎玻璃。
“这是被爆头了?”黏稠稠的触感,类似番茄酱,十分钟左右了,但愿不是很严重。
正发呆走神,高频的锯齿声又在地平线以外复苏,在浓稠的寂静里溺爱着她的耳朵。
“你没事吧?”竟然是他的声音。
摩托车灯太亮,意外之喜被神秘的光团笼罩。亦真点了点头。
“被打傻了?”夜烬绝跳下摩托车,朝她走过来。高大的身影像一座陡峭的山。
亦真坐在地上没动。心里经历一场小地震。
“烬哥。”陈天悦率先打了声招呼。夜烬绝这才注意到他。
“你是?”他微微挑眉。
“刚刚多亏他帮我,我才争取到时间给你打电话的。”亦真不大情愿地道。事实上她不喜欢这狐假虎威的感觉。
“是吗?谢谢你了。”夜烬绝道。
陈天悦一愣,正欲再说。夜烬绝摆手:“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以后有事尽管找我。”
亦真看陈天悦活蹦乱跳地离开,心想:难道挨打是他的家常便饭?半个医生是不屑于去医院的。
夜烬绝见她目光呆滞,拿手在她面前晃了晃:“你怎么了?”
亦真夺下他的手,“我没事。”
声音倒还平静。可是一站起来摇摇欲坠,地面虚浮浮的,船甲板似的。
他一把揽住她。温暖的触感瞬间裹上来,像坚韧的叶片揽住花。亦真有点意外,因为乍看他是有点单薄的。
“你别抱那么紧,我还怎么走路?”亦真别开眼,想推开又使不上劲。
“担心我占你便宜啊。”他嘲笑她芝麻棍似的,一使劲就碎了。
亦真笑气一声。夜烬绝却是很甜洽。男人的英雄情怀其实是针对女人的,特别是自己喜欢的女人。
“你傻笑什么?”亦真嘴角抽了抽。
虽然他不是不苟言笑的人,但是放在这个场景,诡密密的很瘆人啊。
他坚持要带她上医院。这对于亦真根本是雪上加霜,本来就捉襟见肘,哪里付得起医药费?
“我不想去。”亦真钉步不肯走。
“不去怎么行?万一是脑震荡呢?不定还得缝针呢。”
缝针?亦真更不想去了。缝针可是要剃头的!
“别磨磨唧唧了,又没有人嘲笑你。”他忽而不耐烦,伸出手。亦真就往后挣,发性的小猫似的。
“你怎么这么麻烦?”他大声小气起来,揪着拖着上了医院。
亦真觉得自己伤的更重了。
“轻微脑震荡,不严重。多注意休息就可以。”医生疑惑地看这两人一眼,强调:“不用住院。”
“不住院她上哪去?”夜烬绝挑挑眉:“就让她在这儿休息一晚上吧。这个点回去,家里又是担心有余,更休息不好了。”
亦真觉得有道理,“医药费我会还给你的。”
夜烬绝撇嘴:“我还差你那点钱?随便你。”
话毕,大剌剌就挨着她坐下,身子一仰,栽在床上闭眼寐了起来。
亦真:“??!”
第五百八十六章 回忆之——医院篇(下)
“你,你怎么睡下了?”亦真在他腰上戳了又戳。
“干嘛啊。”不耐烦的一声,“这屋里有两张床,你睡那一张不就好了?”
“……”
“孤男寡女的,不太好吧。”亦真背过身,揪起了手指头。
夜烬绝笑,右腿搭在左腿上晃了晃。这么大的一只,在小床上显得无处安放。
“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啊。”
这不是个无赖吗?亦真咬牙,侧头剜他一眼,“你是故意的!”
“姐姐,这么晚了,你让我上哪儿去啊。”他的眼睛亮亮的,像个恶作剧的小孩儿。经她一看,还奇情异致了起来。
“我要是被劫财劫色了,你难道不会愧疚难当寝食难安吗?”露出一个娇嫩的表情。
亦真嘴角抽了抽。
“大哥,你强壮的小金刚似的,谁能对你劫财劫色?你也太瘆人了吧!”
亦真斜了斜夜烬绝:“我看你想劫财劫色才是真的!”
“你?”他一骨碌起来,嫌弃地瞄法打量,“你身上的钱加起来不会超过三百块,谁稀罕你那么点小钱?而且你有色吗?”
没色你还一直盯着人姑娘看!亦真腹诽一句,往后挣了挣。他见状,长胳膊一伸,兜住人小姑娘的脖子不让走。
“你干嘛!我喊了!”
“你喊啊,我又没对你做什么。”摁住就亲。
亦真:我当时害怕极了。
“这就对了,乖乖的,咱们井水不犯河水。”他挑挑眉,讲故事的大灰狼似的。翻身仰躺回去,继续闭眼寐了起来。
算了,还是不要招惹这魔鬼了。亦真溜了溜这人,乖乖去了另一张床,顺带拉起了帘子。
“你拉帘子干什么?”声音微微不悦。
“我害怕。”亦真警惕看了看那头。
“这房间里有监控的,你怕什么?”
“我还要写作业,不想影响你休息。”礼貌而疏远的一句。
夜烬绝哼笑:“人医生都说了,不要影响休息。你还写什么作业?明天拿着医院证明给老师看,她不会说你什么的。”
亦真打开自己的小书包,取了魔方打发时间。为了保险起见,还是等这爷睡着了她再睡。
好不容易才见一面。他有点不高兴。轻轻揭开帘子,正逮住亦真在玩魔方。
“你不是说你要写作业吗?”
亦真眨了眨眼睛,吐舌:“我空间想象能力太差了嘛,我们学校的几何题好难,我得练练脑子,不然进入不了状态。”
“想玩就直说呗。”他拉开帘子,挨着她坐下,拿过手里的魔方看了看,笑:“一分钟。”
“啊?”
“我说我应该在一分钟之内就能拼好。”
“你是知道公式吧。”亦真嗤一声。
“你那是什么眼神?”
夜烬绝斜亦真一眼:“谁告诉你魔方一定要用公式了?我小时候玩的都不玩了。你个笨蛋。”
亦真受了刺激,把头一摔:“切,我才不信。”
“那咱们打个赌?”小孩子的奇情异致又出现了。夜烬绝见亦真犹豫,便激将:“笨就算了,胆子还小。打赌都不敢。”
“谁告诉你我不敢了?”亦真努努嘴:“赌什么?”
“你要是输了,周末就得带我出来玩。”他孩子气地道,“我要是输了,我就替你写作业,怎么样?”
亦真哧地笑了:“好,一言为定。”
计时开始,亦真聚精会神观看。花花绿绿的一排小方块在眼前快速旋转,像机器人变换表情。
乍看也看不出规律,但一个收尾六位俱全。像魔术中所谓“见证奇迹的时刻”,有种难以捕捉的神奇。
“你怎么做到的?”亦真瞠目,只有二十六秒。简直不相信他不会公式。
“我确实不知道公式啊。”他把魔方丢给她,“大概是小时候玩多了。有思维惯性和肌肉记忆,再结合魔方形成的图案,就复原出来了。”
亦真瘪着头,坏脾气地拆了几下魔方,又有点舍不得,祟溜溜转了回去。最后珍宝似的收进小书包里,掏出令人头疼的数学卷子。
夜烬绝发现这小姑娘有意思的很。别别扭扭的小性子,小虫儿似的,一扭一扭攀在藤蔓上,爬的比谁都辛苦,生怕一不小心会掉下来。
“用不用我教你?”他凑过来,一双眉眼神采奕奕。
“我很笨的。而且你又没输。”
他笑了,摸摸她的头发,“真是个傻孩子,开玩笑没必要太当真。”
他居然真有耐心给她讲几何,末了鼓励一句:“好好学习,以后去美国找我。”
“你要去美国?”亦真心里一震,声音低了下去。
“对啊,我妈在美国。”他的表情也是淡淡的。
亦真隔着灯影看他,忽然笼罩上一层不真实。她明白她和这个男孩子是没有未来的。可她希望他是属于自己的,所以心里难过。
“夜烬绝。”
“嗯?”
“我去不了美国的。”
“为什么?”
“因为我没有你聪明,而且我也没有钱。”亦真认真地道:“我觉得我们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他想了好一阵儿,问:“你相信爱吗?”
“不信。”
“我也不信。”
“那你说什么。”
“所以就不要说什么现在未来的,通通都不靠谱。”
他沉思道:“我只是希望我给你的影响是正面的,你不要有压力。我这人很专情的,以后我会回来找你。当然,前提是你身边没有别的男人,我也没有碰到更喜欢的。”
亦真半懂半不懂,“那你刚才干嘛亲我?先上船后补票?渣男。”
他斜她一眼:“明明是你希望我那么做的。”
“我哪有?”
“也不知道是谁最开始亲我的。”
亦真老脸一红,“那,那还不是因为你长的太好看。”
他抬手在她头上敲了敲,“好好学习,别天天光想些没用的。哥哥答应你以后会回来,就一定会回来。你混太惨我是不会要你的。”
亦真嘴角抽了抽,乜他一眼,“谁要你要了,我还不要你呢。”
他“切”一声,不屑道:“管你要不要呢,反正我自己就来了。”
亦真拉上帘,轻轻往上拉了拉被子。夜烬绝朝她的方向看了看,轻笑着道了声晚安。
她知道明天会来。向着他的方向,怎么都像是一面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