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二章 毕竟快要毕业了。
夜景权提前住进医院,打算为后天的手术做准备。夜阡陌终于是回来了。亦真是一点都见不得这人,碰了面也没有和他打招呼。
夜烬绝和夜阡陌淡漠地打了招呼。像素不相识的蚂蚁碰头,淡淡别过触角,各走各的。
夜烬绝今天负责在医院照顾夜景权。亦真拜托钱妈煮了鸡汤,她不会这样煞费苦心,因为鸡汤的最终命运很有可能是垃圾桶。
“不然我来吧。”亦真知道他近期工作忙,“我来照顾叔叔。”
夜景权果然冷嗤:“只怕我夜某人无福消受。”
“不劳费心,你少在我眼前,我还能多活几天。”
亦真听了这话就是烦躁。
没有导火索,但亦真快要喷发了。可这是夜烬绝的父亲,她不能容许自己产生任何恶毒的想法,有时候她简直希望这老爷子是个哑巴。可她很快就意识到这是犯罪的。
夜烬绝轻轻带过亦真的肩膀,安慰夜景权:“不然我来照顾您?”
“去公司。”夜景权下达命令。夜烬绝简直不知要拿他怎样才好。
亦真就知道这时候少不了一个人。皖音一来就什么都解决了。她就是这样的阴魂不散。
“我来照顾姨父吧。”她鲜明活泼的笑容对亦真就是一种讽刺。
“麻烦你了。”夜烬绝叹笑一声,弥补无可奈何。皖音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表哥见笑了。”
亦真一连几天梗着气。夜景权很擅长在这时候拿蹻。夜烬绝嫌医院东西不好,都是让家里的厨子做。亦真硬着头皮去送过一次,碰到吴菁也在。
“哟,姐夫好福气啊。”吴菁堆笑,“准儿媳来伺候。”总之要抛一个刺心的话头,不让她好过。
“现在的年轻人就是这样,越来越不拘于形式。搬进来也有段时间了吧。”
亦真不耐烦地打断:“还是阿姨先进多了,要不是花粉过敏,住到明年也不是事。”吴菁脸上一僵。
“儿子不经管。放养他去胡闹吧。”夜景权直接无视亦真的存在。
亦真才闭上门,就听见夜景权的声音:“她算夜家哪门子的儿媳。死我都不会同意。我就这样耗着,耗到死我也不同意。”
那你就去死吧。脑子里蹦出这么一句。亦真踢了踢垃圾桶,气的眼泪掉了一路。
晚饭没有吃。一个人躺在床上发呆,屋里没有开灯。
“晚上没吃饭啊。”夜烬绝从公司回来,没有开灯,轻轻揽上她的腰。
“我想回去。”亦真翻过身,认真的道。
“这时候怎么回去。夜烬绝回味似的,“我爸也老了,我一直没能在他身边尽孝,怎么能这时候回去。”
亦真叹了口气。她想自己一个人回去住也不是不可以,可是现在两个人怎么舍得分开。
“怎么了?”他抚了抚她的脸,“他又给你气受了?以后就别去了。我们不跟年纪大的人计较,嗯?”
亦真没说话,眼里直蔓上湿气。
“乖,很快就过去了。”夜烬绝笑着抱住她,“插画展马上就要举办了,你应该多花点心思在工作上。一个人就容易胡思乱想。”
亦真深深吁了一口气,觉得心里舒服了点,点头:“我会好好努力的。”
可是近来她总提不起精神,下午回学校参加答辩,浑浑噩噩像做了一场梦。
梁熙在教室门口等她,脸上大惊。
“你脸色怎么这么差?受什么刺激了?”
“心里烦。”亦真不耐烦地道。
“你在减肥啊。”蔺星儿摸了摸亦真的胳膊:“你已经够瘦的了,再瘦就没胸了。”
“本来也就没有。”亦真负气地道。
蔺星儿尴尬笑了笑:“难道就我一个人是个欢乐死肥宅吗?刚刚看见宋小菀,她的脸色也难看的很,乍一看就跟你一样,仿佛受了什么刺激。”末了补充一句:“宛若丧尸出笼。”
亦真有些好奇,等着宋小菀出来。季安然和梁熙见了面,梁熙不大想搭理她,季安然倒是一反常态主动跟梁熙打招呼。
亦真想起群聊时这两人也会状似无意的接轨,这才反应过来,毕竟快要毕业了。
可是心里空落落的,一点感觉都没有。离别就是这样,不经意间发生,一切就都结束了。似乎还在延续,但后续不过是绕着意识里的惯性兜圈子,真正想要追溯的时候,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我以为毕业设计超级难的。”蔺星儿总是动静比谁都大。
“现在疫苗已经研究出来了。正赶上举国欢庆的时候,一起去吃火锅吧?这段时间我都憋坏了。”
亦真一怔,她都不知道什么时候的事。应该也就前两天,她忙着闭关画画。
“你何止是憋坏了。你都憋成一个球了,你就要炸了!”陈玉夸张的比划。
亦真想起哈利波特里被鼓涨成气球的环肥的姨妈。
“你才要炸了!你脸都吃方了!”蔺星儿打陈玉。陈玉哎呦哎呦喊。两人活力充沛。一个大雄一个哆啦a梦,声口也是出奇的划一。
蔺星儿道:“江宇还好,总共也就五例。我们那儿是直逼城区。你们都不知道,我简直要在家里憋疯了。真是恨死那些自由的蝙蝠,又是网吧又是商场又是饭店,想飞哪里飞哪里。”
“后来我去买了酒精,然后晚上就看到消息说酒精不能喷洒衣服喷洒什么之类的,因为22c就会燃烧。我他妈太难了。”
亦真听着这两人一唱一和,咭咭呱呱,心情反而更差了。可她知道这样的时光为数不多了。
她们是她的定力。她对整个大学时光唯一的印象。大家都还活着,印象里生命的影像戛然而止,死亡的时候会再死一次。
宋小菀最后一个出来。见到亦真勉强笑了笑。两个人憔悴的同病相怜,亦真有种感觉,应该也是感情的问题。
“你知道吗?项以柔跟康城分手了。”亦真对梁熙道。
“是吗?你没有跟我说啊。”梁熙没什么反应,可还是纳罕亦真有什么可难过。
“我是听钱妈说的。钱妈从张芸那里听来的。而家里现在的保姆跟张芸是旧相识。”亦真嗐了一声。
第五百四十三章 你自己开心就好。
“瞧给你能的,谁你都要关怀一下。我要是你,我就幸灾乐祸死了。”梁熙轻飘飘斜了亦真一眼。她就反感她这好人倾向。
“不是,你不知道。”亦真不大形容得上那恐惧感坐住人的感觉,直像“被一面大网罩着,偷眼看天。”
“你和她怎么可能一样。”梁熙无法代入到唇亡齿寒这一层面上,毕竟两人从未有过休戚与共的关系。
“不是,你不知道。”亦真撇开脸,紧薄地道:“之前我以为先捱不过的是项以柔,因为她习于以优渥的生活衡量心中的安全感。”
“所以我觉得她不大可能会做出这种牺牲,但是她做到了。她变卖了股票衣服首饰还有包,预谋和康城离开江宇,但是康城被绊住了。”
“原来康城早就和项家达成了交换,他不但没想过要走,还参了一脚瓮中捉鳖。抽冷子来了这么一下,任栀雨也是想让项以柔死心。”
“家里的阿姨早就托供了项以柔求她帮助的事。一切都在任栀雨的掌控之中。也是因为她的掌控,两人才没能结成婚。”亦真顿下脚步,“我和项以柔,没有直接的休戚与共,但也息息相关。”
“你想多了。”梁熙安慰她:“是康城不够爱她。再说,你俩不是已经领证了吗?”
可担心的也远在后头。亦真觉得蔺星儿的比譬“自由的蝙蝠”很直恰,项以柔没能躲过,她遇害了,亦真很恐慌。
“咱们吃什么去啊。”蔺星儿发问。
“火锅。”陈玉道。
“你永远就是火锅。吃不完的吃。”蔺星儿伸脖子,无形啄了陈玉一下,叽叽喳喳道:“咱们去下馆子吧,真是太难了,咱们宿舍永远也吃不到一头去。”
亦真笑了。蔺星儿说话总有种天大地窄容纳不下的感觉,说她“大雄”是好听的。陈玉说她就是个巨婴。
最后一行人决定去吃海底捞。亦真瞥见宋小菀跟季安然强颜欢笑,因着梁熙没有发问。
“有时候我真的很不快乐。”蔺星儿突兀地道:“因为我没有知识。”陈玉和梁熙一愣,嘲笑出声。
“笑个屁呀你们!”蔺星儿跺脚。
亦真头一次听说还有因为没有知识而不快乐的,啜着饮料笑:“那是不学无术的愧疚感亟欲给自己一点补偿,补偿未果造成的心情沮丧。别担心,脸皮再厚一点,你就又快乐了。”桌上几人笑成粗嘎的大鹅。
成年人的生活里没有快乐,不过是某一天心情愉悦。“丧”当然不是指丧失快乐。
亦真羡慕蔺星儿的天真,她的快乐与不快乐是灰白地带的椒盐式,不是她凭一己之力就能驳正的。
“你们是没听见——”宋小菀笑:“上次蔺星儿还对陈玉训话,说:‘不用你现在忽视我的箴言,等进了社会,你就会发现我很珍贵!’”
梁熙调侃曾看到蔺星儿在宿舍里铺好瑜伽垫,跟着视频跳减肥操,臂膀上下飞舞,像大鹏展翅。
一行人忙着动筷子。有侍应邀请她们参加字谜小游戏,亦真猜中了两个,赢了两个蛋糕公主。
“给我一个嘛。人家一个都没有猜对。”梁熙可怜巴巴地道。
“谁让你笨。”亦真给了梁熙一个,她又嫌蛋糕公主太丑。两人笑打笑骂了好一阵儿,争先抢走对方碗里还没下筷子的羊肉和粉丝。
亦真破例多喝了几杯。夜烬绝打来电话说顺路接她回家。亦真摇摇晃晃地上车,一落座,仿佛有什么结束了。
“你喝酒了?”
“嗯,多喝了点。”亦真歪在座椅上,两只清炯炯的眼睛一闪一闪,还是不得不提:“叔叔明天动手术?”
“是啊,现在安装起搏器不是大手术。”他像是在安慰谁。
“吴菁又要搬进来了?”
“嗯。”
痛苦又沿着轨迹回来了。亦真捂住脸不愿意面对。
夜景权动手术,亦真没打算去医院。夜烬绝明显是不高兴。
“他本来就对你有微词。”他蹙了蹙眉。
“你不用安慰我。”亦真架好画板,自顾自调着颜料,“不是微词。总之我怎么做都不对。我没有凑上脸去挨别人巴掌的习惯。”
她在心里气他。巴掌没落在自己脸上,疼痛就不够切实。站着说话不腰疼。
夜烬绝莫名其妙被亦真甩了冷脸,忍住没跟她发脾气,只是态度很不善,讥讽一句:“成,你自己开心就好。”
“嗯,现在我挺开心的。”亦真道。夜烬绝没理她,自顾出了门。
亦真每天都在想着回去。色彩一天天落定在画纸上,成为过去式。可是一个人在孤岛上,她对自己又没有绝对的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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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过分了。”吴菁把脸一摔,“她甩脸子给谁看?明明知道你姨父今天要动手术,她还不来。躲在家里念死咒啊!”
“你能不能闭嘴。”皖苛剜吴菁一眼:“成天不嫌事大,管好你自己这张嘴啥事没有!”
皖音抱着胳膊笑。皖言辙靠在墙上,脖子一扬,尖着嘴道:“饿狗掉厕所,可不是正好吗!”
吴菁听的一抖,眼睛瞪成锣,受了恫吓的环肥徐娘一样,却不好发作。
夜烬绝在那边,没大注意到这头的动静。连唐沁都来了,亦真实在是过分。
纵使一个人在家,亦真也是惴惴的。钱妈在一边给亦真剥桃仁,嗐声嗐气地劝她:“生气归生气,你也不能不去啊。这不以后她们更落了你的话柄吗?”
“您别剥了,我不想吃。”亦真立刻别过眼,声音有气无力的。
“我简直是——唉。”亦真不知道怎样给自己找个出口,一听吴菁又要来,她简直要疯了。虽然她也知道,自己没有资格发表意见,但就是尤为堵心。
“她们未必斗得过你。”钱妈笑着安慰她,“你是个机灵孩子。”
“可是周而复始的,我真的是烦了。”换作不久前也许可以,但近来她总是不在状态。
“是不是气血不足?”钱妈道。
“一段时间就是这样。”亦真莫名想起任栀雨。
夜烬绝回来时脸色就不大好看,撞见柠檬坐在玄关上哭。
“怎么了?哭丧啊。”他很不高兴。
“大少爷。”声音局促。柠檬调转过身,十分抱歉地道。
第五百四十四章 我不会跟她生气的。
“亦真呢?”他问。
柠檬摇摇头,试图用憔悴来解释。极难看的荡漾着笑容,像一个落水的人。
“她怎么了?”
“不知道。我是说——我实在是被家里的困难给羁绊住了,这是我工作上的失误,对不起。”
“别一开口就对不起对不起的。”他问:“有什么我能帮到你的?”
柠檬抬起头,牙关打了一下激颤,费劲的话咬着含着:“您愿意帮助我?”
“嗯。你说。”他帮助她也是因为她的帮助。柠檬却总往梦寐处展开联想,以为多少有爱的影子。
“我,我家里困难,借了高利贷。”
“你就说多少。”
“十……十万。”
夜烬绝仿佛没有听见,却是点了点头,“以后不要去借高利贷了,那些人你惹不起的,后果很严重。以后你急需用钱,可以找我借。”他还以为亦真把柠檬当朋友。
柠檬没想到他这么轻易就应下了,还一连带说了许多。她仰面,哀恳似的凝注他。
夜烬绝只是匆匆一别就过去了。柠檬心里一阵小小的,冷冷的快乐激荡着。她有种盲目,可能得到一个男人并不十分困难。她逐着他的脚步,一径上了二楼。看到钱妈正出门,惊慌一闪。
“别跟她生气。”钱妈声音不大,柠檬还是听见了,“她这几天斗没精打采的,好像是不舒服。”
夜烬绝眼睛一霎,“不舒服?她怎么了?”
“她一个人在你们家也够难了。”钱妈道:“你要体谅小真。她妈妈在天上看见她受你们家里人的气,还不定怎么心疼呢。有的事她不告诉你,是不想让你为难。不代表没有发生。”
夜烬绝若有所思,点头笑,“成,谢谢您。我不会跟她生气的。”
柠檬撇过身走了。心想钱妈怎么这样多管闲事。
亦真看见夜烬绝进来,立马心虚似的,别过头不说话。
夜烬绝站在她身后,“老爷子手术很成功,现在不缺人手照顾。”
“嗯。”亦真点点头。
“钱妈说你不太舒服?”他绕到前面,半伏下身,试了试她的额头:“好像有点烧。”
“可能是昨天着凉了。”亦真勉强笑了笑。
“是不是最近累着了?”他轻轻挽上她的手。亦真低头看看他的手。
“不然咱们就搬回去。”夜烬绝笑:“我不想你因为这些事情不开心。”
“那你爸爸怎么办?”亦真问。
“大不了我每天跑的勤快一点。”怎么看都是苦笑。
亦真沉沉纳了一口气,肩膀无力耸了耸:“算了。我不想你太辛苦。就再住一段时间看看吧。我知道现在是你尽孝的时候,只要你理解我就好。”
“谢谢。”他又探了探她的额头:“好像又不热了。”
“没事,就是最近累着了。”亦真伸手抚了抚脸上的颜料。
“你还没吃饭?”他支着脸认真看她,“想吃什么?”
“不用麻烦了。”亦真摇摇头,“我不饿。”
“不饿也不能不吃饭啊。瘦的小猴儿似的。”夜烬绝问:“猪排饭。”亦真摇头。
“什么时候嘴巴这么叼了?什么都不想吃?”
“我想吃辣子鸡。”亦真眨了眨眼睛:“要那种辣劲十足的。”
“成。我换好衣服就去。”
“让别人做就行了。”亦真道。
“没关系,我来就行。”
衣服上溅了颜料,亦真去衣柜翻衣服。夜烬绝狐疑:“奇怪,你见没见我那件黑色的短袖?”
“嗯?什么时候穿过?”
“前三天。”
“那肯定是交给阿姨洗了呗。”
亦真换上件白色短袖,宽宽罩住半个身子。
“不是你给穿走了吧。”夜烬绝扫量亦真一眼,她就喜欢这种穿法。
“真讨厌,你总喜欢搜刮我的衣服穿。”说着弹了弹她的脑袋。
“谁搜刮你的衣服了,你的衣服那么大,当睡衣穿还差不多。”亦真抱怨几句,被擒住挠痒痒。
“好了好了!”她扭来扭去,小虫似的告饶:“真的不是我。肯定是阿姨拿去洗了。”
“洗个衣服要三天啊。难不成是丢了?”他松开手。
“我去给您问问。大少爷。”悠悠扬扬的倦散声。
亦真另给他找出一件衣服。孩子气忽然冒上来,他拦腰抱着她不让走,两只胳膊钳子似的。亦真笑着往前挣,连步子都迈不动,像只被钉住的小蝴蝶。
“干嘛呀你。不是催着我给你找衣服去吗?”亦真笑,铃铃的清脆咬苹果似的的声音:“别闹!”
老远一句精准的刮进耳朵里,像风里亮出清脆的一巴掌,柠檬瞬间清醒了。她怎么还往上走?那里可是有监控的!衣服?那件衣服可怎么办?
她飞快蹿进屋里,飞贼似的,又惊又惧,打开柜里挂着的黑色短袖,直觉是私藏吊挂着的黑色蝙蝠,这是犯罪的,怎么办?揽在怀里揉的稀皱。藏在哪里?怎么办?
事实证明完全是她多想。亦真再下楼时,已经把这事情忘了。夜烬绝去厨房做辣子鸡。亦真来给柠檬送十万块钱。
柠檬一听声响,愣着眼没敢吱声,冷汗直冒。听到亦真在门外喊:“柠檬?是我,亦真。”
她怎么来了?她来审问自己了?脚下立时一下弹跳。她赶紧把短袖塞进床铺下面,严严用被子压着。
“你在午睡啊。”表情仿佛是疑惑怎么这么久。
柠檬敷衍笑笑。亦真便踱进房间,房间不小,看着却是狭窄。游乐场似的,色彩饱和,窗台上还有盆栽。柠檬是把整个家当都都落定进来了。
“听夜烬绝说,你家里出了事。我来问问你,不是很严重吧?”关切的一句,却仿佛是谴责。
柠檬心虚的红了耳朵,绕过亦真,好像她自作多情在密谋什么勾当。
可是夜烬绝为什么还要告诉亦真呢?柠檬隐隐有点失落。放在瑰丽的古代,手帕是送回来了,可惜没见到想见的人。
“这是十万块钱。我想转账太慢,还是给你现金比较好。”亦真问:“没什么事吧?你怎么会去借高利贷呢?”
“还不都是柠珺,一天比一天的虚荣。早知道就不让她来江宇上学了。”柠檬道。
第五百四十五章 火鸡面。
亦真其实没大往心里头听。她的目的已经达成了。虽然近来身体不爽,但还不至防范决堤。她是护城河畔的遗居,习惯了防范和多疑。
“还是要得到正确的引导。这个年纪的孩子就是这样。”亦真漫不经心说,一面又漫不经心地打量。
月牙白的化妆镜,是新添置的。靠窗独据着红沉沉的大书柜,是一次性钉在墙上的,有西方宗教里十字架的庄严意味,领地不容侵犯。
书不多,摆放的很齐整。旁边是象牙白的小圆酒桌,有点泛黄。为调剂轻松愉悦,向窗的黄综色木质小台上摆布着齐臻臻绿刷刷缀着白穗子的植株,个头不大,长势茁壮,杀气腾腾。
这个年纪的姑娘居然不追星。亦真有点意外。可是床的出现令割据不严整了。沿双人床环绕着各式各样的红簇簇灰压压的画,各种色彩凌乱地揉碎在大缸子里,人一进来天旋地转的。
“你的房间真像魔术小屋。”亦真笑,“我都不知道你喜欢画。”
“随意挂着的。”
“还有颜料的气味。”亦真闻出来是劣质的颜料。绝对不会错,她和蔺星儿在宿舍都被冠之以警犬之名。
“你喜欢画画?”亦真坐定着,逐一破解的架势,让柠檬感觉很不安。
“闲着也是闲着。”
“也是。”亦真把钱放在她面前。柠檬面露惭愧。亦真什么都没说,不温不火的态度也让她明白这样是不对的。
柠檬躺在屋子里发愣。厨房离她太近,欢声笑语揉着挤着直钻她的耳朵。
她摆脱不了,伸手堵着。它还不肯放过她,黏胶胶的一长条子打在脸上耳朵上,打的眼冒金星。
“你做失败了。”亦真笑:“炸的太老了,开那么大的火干什么。”
“去找辣椒,耽误了一下。”
“炸的太老了,但也能吃。”亦真费劲地啃着。
“别吃了。别吃出啥毛病来。”夜烬绝把盘子丢桌子上,“叫别人来做吧。”
“不用了。我现在又改变主意了,我不想吃辣子鸡了。我想吃火鸡面。”亦真在夜烬绝莫名的眼神注视下开始操作。
“我想把你的头给拧下来。”他灰幽幽立在旁边。
“我又怎么招惹你了。”
“你故意折腾我是吧。惯的你没个人样了。”
“我这是心疼你好吧。”
亦真小时候吃泡面吃坏过,在心里对泡面判了无期徒刑。第一次接触火鸡面还是在宿舍。
蔺星儿和陈玉总是勇于尝新。蔺星儿有一个苦黑黝黝的螺纹形的泡面锅,倒了两袋进去,似乎热水的温度不够泡的,泡了许久。又拿热水沥了一次。
亦真还以为是国内泡面里那细溜溜棉塌塌的口感,默不作声在心里抵触。
一个泡面泡了这么久,能吃吗?她还坐在铺上把头一瘪。
“辣的太爽了吧!”陈玉道。蔺星儿直呼辣的受不了,吃了几口直呼不行。梁熙捧着面,吆呼亦真尝试一口。
“我不吃泡面。”
“很好吃的。”
亦真把半个身子移出床帷,红酱酱鲜淋淋的一盘。她鬼使神差的尝了一筷子,眼里射出光芒。面条很劲道,辣的也有质感。爱不释手吃了,最后乖乖去洗了碗。
“之后我们宿舍还吃过几次火鸡面。吃禁果一样兴奋。可能是因为除了我和梁熙,她们都不够能吃辣,要下不小的决心?现在想想,其实大家喜欢的是宿舍共享的氛围。”
“现在就开始想回去了?”夜烬绝挑眉。
“唔,不。我们宿舍太吵了。很多事情其实是被迫接受的,回忆起来却很乐观。”
沥了面到盘子里,亦真正要淋上酱料,夜烬绝忽然夺过手,“别贪嘴吃辣,伤胃。脸上也容易起痘。”
亦真挑挑眉,“你什么时候这么讲究了?”
夜景权在医院住了两天,观察并无异常。亦真的画展由cc举办,她不担心无人捧场。连约翰逊都打来电话庆贺,顺带说下周来江宇,给她授课。
梁熙捧着榨的艳红的西瓜汁,“南璟风会不会跟他叔叔一起回来?他可是他叔叔的小跟班呢。”
亦真不由垂了垂眼。夜烬绝一来非洲。她对南璟风徒然怠慢起来,显得势力而不知好歹。也不知道他会不会不高兴。毕竟他特意飞回非洲搭救她,她却一心只顾自保,想来真是惭愧。
“他最好别来。”梁熙道:“你家少爷对南璟风敌意太深。”亦真摆摆手,不去想这茬。夜景权一回来,她别指望有好日子过了。
画展后她收到不少橄榄枝。甚至有杂志编辑邀请她做专栏,亦真受宠若惊,不常在夜家呆着。夜景权想发难她也无从下手。
这一天,宋小菀忽然来找亦真,脸上盖着一层粉,有点厚,亦真猜想她应该是更憔悴了。
“你是近期遇上什么事了吗?”亦真看了看她送来的广告文案。不消说也联想到是感情问题。
宋小菀“唉”一声,撇过不提的光景。
“听crystal说你和皖言辙又在一起了?”亦真问。
“何止是复合。”宋小菀也没有尴尬,一张脸愁苦的黄莲似的,“都已经见过家长了。”
亦真听了,接踵而至的震惊。皖言辙怎么就至于带宋小菀回家了?难道皖家衰败萧条成了这个样子?
不对。亦真又很快回过味来。
皖言辙大男子主义的自卑要驱使他的配偶光鲜体面,八面玲珑,社会地位却不能高过他。再有就是逆反吴菁的控制支配。宋小菀都符合他的标准。
“所以你们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了吗?”亦真问。
宋小菀摇头,“总之他妈妈真的很——”简直是一言难尽。
一提吴菁,亦真就有说不完的话,脸当即拉成了鞋拔子。
“我就从没见过她这样多手多脚四通八达的人。哪里她都要掺一脚,八辈子没做过人似的。上辈子一定是只恶心趴趴的千足虫。”
亦真又恶狠狠地道,“她还是我婆婆的亲妹妹。一个娘肚子里也能爬出这么个天悬地隔的孩子。眼睛嘴巴被肉拱成两道缝,她简直像个油饼!”
第五百四十六章 离开夜家。
宋小菀想笑,狐疑当头:“你婆婆?”
“未来的婆婆。”亦真纠正。
“我头一次上门,她就像只大鹅似的。”
宋小菀也是愤愤:“直着脖子讽刺我不配进皖家的门。”原来吴菁还激愤的滚桶一样,怒冲冲轧过地面,将宋小菀撵出了门外。
亦真觉得宋小菀简直比她还惨。怎么碰上了那么个婆婆?
亦真旋过凳子,问皖音:“那,你是不是还见过那个皖音?皖言辙的妹妹?”
宋小菀当即警觉起来,凑近:“我还想问问你呢,皖言辙哪里冒出这么个妹妹?瞧着怪里怪气的。”
“哪里奇怪了?”亦真先不做评价。
“就是——”宋小菀顿了顿,“我也不大形容的上来。就是感觉吧,他俩不似寻常的兄妹。皖言辙很看不起她,她也很看不起皖言辙。”
“不会吧?”亦真“嘶”地一声想起来了,“对了,你可能不知道。他们不是亲兄妹。”
宋小菀沉思,没有流露出过多的惊讶,灰郁郁的,晦暗地吐露一句:“总之他们两个不对。”
亦真只联想到了单纯的层面。
“那当然了。他们分属两个派别。皖音想挤进夜家,吴菁就是她的妈妈桑金牌代言人,拱也得拱进来。这些天你完全可以去家里找皖言辙。因为她又腆着脸挤进夜家了。”
“难道你现在住在夜家?”宋小菀惊诧。
亦真微微一愣,摇头:“不,没有。是因为我男朋友的父亲动了手术,她就又趁机赖上不走了。连皖音也是进去就没出去过。”
宋小菀挂上讽刺的笑容,“原来她也是伪高端。我那次去皖家,她身上那股子劲儿,简直像对待情敌似的。我还纳闷呢,难道是传承了青楼文化里的占有欲?看见个男人就是自己的。她不是还看不起他吗?女人,啧啧,女人就是这点贱。”
“那你是还没见识过她腻搭搭的劲儿,鼻涕似的。”亦真嫌恶地别开玩笑脸:“公然排挤我。你可得小心点。”
亦真简直不能在背地里说人的坏话。不说还好,说了抖擞着气了一下午,晚上一回家就先撞见皖音。
“亦真姐姐。”她的笑容像融化的劣质奶油。
糟糕的提议。又是家庭聚餐。更惨的是夜烬绝今天有应酬,亦真又成了公敌。
“你还要赖在夜家多久?”夜景权乜着亦真,话语里的驱逐意味明显。吴菁和皖音都是幸灾乐祸。
“我随时都可以走。”
亦真放下叉子,她也不打算再忍受,笑容尖刺刺的:“不是我赖在你们夜家不走。现在我不打算委屈求全了。感谢叔叔给了我一个离开的理由。”
放下叉子。亦真上楼回屋收拾行李。出门碰到柠檬。
“亦真姐,你这是去哪儿?”柠檬的目光上上下下扫量。
“这些日子多谢你照顾了。我要走了。”
亦真轻俏来了一句,活活落落拉着行李箱就出了大门。转机太快,吴菁和皖音都觉得有诈。怎么这么容易就走了?
亦真径直回家,手机果断关机,连梁熙都没告诉。
“她就这样走了?”皖音忽然觉得不安,“不应该吧。”
“怕什么。”吴菁板严了身体,事实上她自己也惴惴然的。晚餐被提前结束,有做鸟兽散的况味。
晚上夜烬绝一应酬回来,首先就觉得不对。声音的预警消失了,楼梯上没有窸窸窣窣的响动。
亦真早该出现了,舒手舒脚的探头出来,像一只寻寻觅觅的小动物,现在却不见人影。
难道是睡了?一进房间,半个家当都空了。钱妈没睡,第一时间告诉他,亦真被家里的三个人给赶走了。
“赶走了?”夜烬绝不相信她们会有这胆子。
“她们说她究竟还要赖在夜家多久。”
“什么时候?”
“晚餐。她们提出要一起吃晚餐,显然是来意不善。”他一走,她就成了笼中兽。
“行了,我知道了。”夜烬绝转身给亦真打电话。接下来是梁熙,梁熙还反着问他。他不耐烦就把电话挂了。
柠檬溜回屋里,心里直埋怨钱妈多事,怎么这么嘴敞?只要亦真能走,她宁愿皖音顶了她的。眼下一想起亦真对她的防范,就羞辱难当。
夜烬绝联系不上亦真。心想她是生气了。可是眼下夜景权需要照顾,他未必就能做到。寻思几分钟,夜烬绝果断出门,驱车回了家。
一条撒着清辉的灰色敞道次第驻满了灯,直通向深蓝色的森林,隐隐绰绰的山的影子,像蛰伏的巨兽。
转回小区,明黄色的小灯影影绰绰亮着。他心里松了一口气。
“你回来啦。”亦真半蹲着熨衣服。
夜烬绝愣了愣:“怎么回来了?”
“抱歉,我不该这么冲动。”亦真抚平衣服,“但如果是你,换你被那几个人针锋相对,你也一定待不下去。”
“算了。”他松了一口气,“你没乱跑给自己丢了就行。我知道你最近受委屈了。”
“我给你煲了醒酒汤。”亦真起身,走几步又顿下,“你先喝汤吧。喝了酒不应该洗澡的。”
“我没喝几口,没事的。”他上前抱住她,扭捏着半天没松手,脖肌相擦,像水面上的两只交颈天鹅。
“这次我站你这头,嗯?”
“谢谢。”亦真微微叹息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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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呢?”吴菁不安了一晚上,早上起来,憔悴的颜色在脸上激荡着就没有停息过。夜景权脸色难看。
“董事长,大少爷也走了。”
“走哪去了?”
“不清楚。”管家飞快补充一句替换:“昨天晚上就走了。”
“这孩子也太不像话了。”吴菁委屈地道。一竿子打下去,自甘落水可委实怨不得她。
“妈,表哥一定是生气了。”
“他有什么资格生气?”夜景权拉长了脸。自打夜烬绝一回夜氏,夜阡陌忽然就不对了起来,他有意退避这个家,大家都能察觉到他的委屈。
眼下不知怎么回事,夜阡陌回来没几天又搬走了,赌气似的。夜烬绝这一走,仿佛下决心要让夜景权做个空巢老人。
吴菁心里不安,嘴上宽慰:“怎么会不回来呢?怄气是一回事,一定会回来的!”神情机警,一面给自己的存在寻找借口。
第五百四十七章 你想要谁?
夜烬绝自然不可能不回来,不过是抽空去了一趟皖家。
“真是丢人败兴!”
皖苛即刻给吴菁打电话,破口喊:“你紧扯着白脸挤进人夜家干什么?人是你哪门子的姐夫?人两个亲儿子搬出去留给你住,你还心安理得上了?自家的事不够你忙?跑进人家里瞎张罗什么?还不快滚回来!红哒哒白哒哒的丢人败兴!人都跑家里告饶我把你接回来了,你老不要脸的非死在夜家不可?老子跟你丢不起那人!”
吴菁气的两眼直转,肩膀不断耸动,可又不敢悖逆她的丈夫。只能是旧式妇女的悲哀。
夜烬绝还是会常回来跑。可是不在家住。夜家的人后知后觉过不对来,怎么夜家成了外人的天下?
吴菁含恨离开了。才回去就警铃大作——火都烧到尾巴上了。
皖言辙和宋小菀往来密切,吴菁不能容忍没有背景的儿媳。
可皖言辙瞧不起她的作风,说什么都不肯和宋小菀断。
吴菁一听宋小菀还是亦真的朋友,心里更加气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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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你是故意跑出来的。”梁熙听得一惊。
“那当然了,‘物不平则鸣’,总负着气过日子,还当我惹不起她们啊。”亦真道。
“那皖音现在走了没有?”
“她傻啊,一个人留在夜家还有什么用。皖苛都把她们骂成那样了。也不知道夜烬绝说了什么,把皖苛气成那个样子。”亦真摆摆手,半笑半皱眉。
梁熙鄙夷:“吴菁也太不要脸了。把人两个儿子腾挪走了,她一个外人还能理直气壮住下去。简直听都没听过。”又说:“连我妈这几天都没闲着。”
“你妈?”亦真一怔,虞昕可不是个省油灯啊,“你妈又怎么了?”
“你气苦,我当然要帮你打促了。”梁熙扬扬眉,炫耀的口吻。连亦真都能猜到她们小圈子里的窒息。
“我跟我妈说了吴菁的壮举,前天圈子里不是沙龙聚会吗?我妈就当笑料说了。别人都说她想进夜家想疯了。癞蛤蟆上马路,愣装军用小吉普。”
说罢机密地笑笑,“其实你完全可以把这料给爆出去,皖音不是混娱乐圈的吗?看她以后还怎么混。”
“其实我也不是没有想过。”亦真撑着脸,“但你知不知道皖音和cc是合作关系?这不是自搬石头自砸脚吗?作到这份上,我家少爷会不高兴的。”
“成成成。”梁熙一脸不耐烦。
“但是吧。”亦真斜签过身子,“皖音那个张扬的性格,要检举也未必轮的上我们。”
“嗯?”梁熙不解:“什么意思?”亦真摇摇头,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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皖音和吴菁一起卷铺盖滚出夜家了。亦真顺理成章和夜烬绝搬了回去。
夜景权自然选择要儿子,看到亦真也无话可说。
“叔叔好。”
亦真礼貌笑了笑,觉得笑容有黑化的成分。她确实是故意的,现代社会“好人”已沦落成了戏谑的贬义词,用善良囫囵着掩饰无能。她宁可做个坏人。
“原来也是个厉害角色。”柠檬耳朵里刮进这一句。
“这就是以退为进吧,一般人哪里敢冒这个险。”
“这大少爷居然被迷的七荤八素的。”
亦真还不至耀武扬威去挑衅夜景权,礼节上还是谦卑的。现在她又赚了钱,要论细心,吴菁未必就做的比她好。
“钱阿姨认识一个老中医,医术还是挺精湛的。就是材料比高端的冬虫夏草还难找。”
亦真将几个扎着小细麻绳的牛皮纸袋交给夜烬绝,“用这个泡脚,很养生的。”
夜烬绝挑她一眼,立刻就露出不耐烦的神气:“你自己拿去养生吧,我才不要,我还年轻。”
“谁要你用这泡脚了?这是让你交给你爸爸的。”
“你自己怎么不去?”表情似乎是拉不下脸来。
“你去才显得有诚意啊。”亦真把手搭在他肩膀上,“上次你那一回去,你爸心里不定怎么生气呢。你先把他哄好了吧。”
在夜景权面前卖弄,吃力不讨好不说,简直是自讨苦吃的自虐行为。
亦真宁愿在夜烬绝面前扮演受委屈,也是她对夜景权的一种抵抗。夜烬绝也就没有话说,先去把自家老子哄好。
约翰逊从国外回来。亦真去机场接约翰逊,他只带了一个女助理,白色的蛋皮脸紧绷,蓝色的大眼睛瞪瞪的,嘴唇抿成一条线。说话倒也温和。
“我看到你近来的作品,很不错。”约翰逊笑微微点头,算是肯定,“听璟说你是他的朋友?”
“是,在美国的时候认识的。”提起来亦真也就问一句:“他没跟您一起回来?”
“可能会等几天,谁又说得准呢?也不知道他在忙什么。”微微别开脸,撇开不谈的态度。
中午和约翰逊吃了午饭。亦真近来事情比较多,手头刚接了几款化妆品的插画。好在约翰逊会在江宇呆一段时间,她可以见缝插针。
不过关于约翰逊和南璟风的关系,亦真觉得还是不告诉夜烬绝为妙,免得他多想。
“你现在事情多了,可以考虑找个助理了。一个人怎么忙的过来。”夜烬绝建议。
“助理啊。”亦真觉得实用性也没那么大,“与其找个助理,不如找个投契的合作伙伴。对我帮助更大一些。”
“这么说你心里已经有成算了?小机灵鬼。”
夜烬绝叩住她的下巴,凑上来吻她,亦真见他近来心情不错。知道是夜景权的门路打通了。
“你想要谁?”果然心情愉悦。
“宋小菀。”亦真毫不犹豫,现在她和宋小菀可是同盟关系。上次夜烬绝出事,皖言辙屁不吱声,可天天在家里跳榻,跟吴菁唱反调有什么用?
宋小菀和亦真搬进同一个办公室。宋小菀客户也多,又是专负责广告文案,说是情报员也不为过。帮了亦真不少忙。
“表嫂。”皖言辙从门后探头而出,溜溜湫湫进了门。
“你来找小菀吗?”亦真半笑半皱眉:“现在可是工作时间。”
“我是来找表嫂的。”皖言辙笑。脸上是不自信的人特有的那种酸溜溜的表情。
第五百四十八章 问号心机女。
亦真睐他一眼,嘲弄似的:“你表哥不愿意见你啊。”
“还请表嫂帮我说说话。”皖言辙低低地笑,现在这表嫂今昔非比,皖家不能再多一个傻子。
亦真笑着摇头:“我?我不行。”
“我知道表哥听你的。”皖言辙道。亦真还是摇头。
皖言辙看看宋小菀,她笑吟吟的:“工作时间你来晃悠什么?有什么事一会儿再说。”
皖言辙做了个“电话联系”的手势,一摇一晃出门了。
晚上两人去餐厅吃饭。亦真吃一羹文思豆腐。细白的圆芯乍一看以为是面条,原来是豆腐、鲍鱼丝、花胶丝和烩老母鸡汤勾芡成的一碗白须。
“今天皖言辙来了。”夜烬绝道。
亦真正端详着碗上粉青色的五瓣梅,不规则延伸的树干像粗细不均的裂纹。
“我刚还想说这事呢。”亦真放下碗,“他也来找我了。我简直觉得他这个人靠不住。”
“他找你无非是求情,在皖氏屁大点事弄不好。当初我就不看好他来沾夜氏的光。”夜烬绝摇摇头,预警似的。
亦真就没再提这事。皖言辙在皖家成了边缘人物,埋怨吴菁得罪了亦真,现在亦真不再愿意帮他说情。
“那也是你自己本身就是个废物,软骨蛆,爬都爬不对地方。”吴菁怒其不争,“你应该把指望押在你妹妹身上。”
押皖音还不如押宋小菀。因着虞昕的插手,吴菁在她所属的小圈子里闹了蜚短流长的大笑话。
“其实你应该跟夜烬绝提一提的。”梁熙建议亦真帮扶皖言辙,“让宋小菀嫁进皖家,气死吴菁那个癞蛤蟆。”
亦真捂着脸笑了好一阵儿,笑出了眼泪。
“话是这样。不过我觉得夜烬绝可能会反感,于是我就没再提。”
“可是这样对你有好处。”
“我讨厌皖家那阳奉阴违的嘴脸。我不能成为和他们一样的人。”
亦真支着脸,“而且最近太消停,我有预感,皖音肯定还会卷土重来。她不会甘心。”
“她都被赶出夜家了,还拿什么卷土重来。”梁熙不屑一顾。
“不信你就看着吧。”亦真机警地眨眨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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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很快来了。从亦真发现微博私信框被挤爆开始。
皖音离开夜家没几天,就有消息不胫而走,原来夜氏是皖音背后的金主。又牵扯出豪门家族的波诡云谲。
亦真好容易才从视频风暴中被淡忘,现在又被牵扯出来躺枪。
【皖音?就是参加《明日之星》歌唱节目的那个?】
【哪有新晋小花这么背景逆天的?资源拿到手软好伐?】
【能跟cc合作,自然是大腕。可她分明出道不久。】
【她出道本身就是有预谋性的。】
【吃瓜就好了,一个个可真能想象,cc本身就是国际品牌。】
【不,有内幕的。她和cc不只是合作关系,cc背后的夜氏集团才是她的靠山。】
【所以夜氏集团的公子哥才是她的金主?】
【不会吧?人家有女朋友的。当初还闹得轰轰烈烈满城风雨的。】
【豪门子弟谁又说得准?见一个爱一个。我朋友就是夜氏的股东。夜氏的公子哥是因为失职,离开夜氏和女方清白压根没任何关系,是那女的为了傍豪门自己炒作出来的。】
【官方说皖音和夜氏有亲缘关系,可真能扯犊子。这是干爹的代名词吧。】
【原来明星是个贫困职业,房子买不起,还要借住在亲戚家。】
【夜氏捧过哪个明星?这还不够实锤吗?人家明明有女朋友还住人家里,分明是某新晋小花小三上位。】
【所以那个前女友是怎么回事?】
【我知道内幕!那个前女友就是个心机女。我有贴吧里的截图!以前就坑蒙拐骗,还是她家人爆出来的,以前高中和夜氏的公子哥交往过,不然死都傍不上。】
【是吗?我还觉得她蛮有才华的样子。】
【期待官宣皖音工作室,祝99!】
亦真无奈退出了微博。
不出三天。夜氏继承人轰轰烈烈的感情史被推翻,纠葛牵引出无数公众的臆想。
有人指责皖音小三上位,但也不乏新生力量,说两人郎才女貌。
绯闻原来还带这样强捆乱绑的。亦真不在这场革命的洪流中,夜烬绝和皖音才是主角。
中午梁熙来找亦真吃饭,也是愤愤不已。
“越是不知道就越喜欢瞎bb,怎么不编自己是爱新觉罗的后裔呢?”梁熙从坐下起嘴就没停过。
亦真筒着胳膊叹气:“皖音真的是不择手段,一刻不肯消停。你应该看看最近网络上怎么说。昨天我还收到私信,皖音的粉丝还警告我要有自知之明,‘爱一个人要在适当的放手,你应该祝他们两个幸福’,什么跟什么。”
“有这回事?”梁熙大惊。
“是她自己炒作的吧。现在的明星就是跳梁小丑。本质还是哗宠取宠,跟古代的青楼文化没什么两样。”梁熙鄙夷地哼一声。
“皖音的辩词都不痛不痒。只把绯闻反反复复摆上台面来讲,公众只会觉得暧昧。”亦真总结。
“亦真姐,亦真姐。”有人来打小报告,声音紧薄地喊:“皖音来了,现在在老板的办公室里呢。”
亦真翻了个白眼。
“我就不陪你吃午饭了。过去看看。”
“不用我陪你去?”梁熙问。
“不用。”
结果亦真一出门,发现车门被恶意喷漆。鲜淋淋的几个字,恶骂她是心机女。
亦真缩了缩脖子。皖音的粉丝可真是和她同出一辙的恐怖,三观先天不足。她压根就不在这场争端之内吧?简直是吃饱了撑的。
好在这车是她自己买的经济款,价格不够有身份。黑闷闷的脾气很好的小房子。
亦真站定在跟前,看着阳光在车身上平铺直罩。
一畦被太阳烫的焦黑的硬质土壤。红红黄黄的喷漆像用于封印的字符。亦真失笑,蛰伏的隐忧蒸出一层浮在脸上。
亦真拍了照片,决定涉险步行回公司。
身后的电梯门才合上。隐隐绰绰就飘过哭腔,好不可怜。
一气一凑,抑也抑不住的悲恸的韵节一个个敲进调子里。怎么刹也刹不住。
第五百四十九章 他哪里像个病人了?
“行了行了。”夜烬绝立刻不耐烦,“现在说这个有什么用?谁让你们非要搬进夜家的?”
亦真耸了耸肩,靠在门边没进去。皖音没呆一会儿就被请了出来。
亦真睐她一眼:“你觉得这样很有意思吗?”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红色消陨,皖音恢复一脸平静。
“你可能还不大清楚你表哥的为人。”亦真流露出欣慰的表情:“他不欣赏懦弱无能的女人,但他更反感被算计。”
“是吗?”皖音扬长脖子,很自得:“你本身就很无能。表哥真是瞎了眼。”
亦真知道,皖音不过是把着外界的争议越大,夜景权反对的就越激烈。从这点上来看,她确实是成功了。
亦真点点头,“也许吧。你可真厉害。”
两个女人交锋而过。
皖音面露鄙夷,才一出cc,手机上忽然收到一封奇怪的邮件。
脸上瞬间变貌变色,直觉是要联系她做什么勾当。而且是匿名,八成查不到ip。
亦真悠悠哉哉推门而入。夜烬绝靠在办公椅上看文件。
亦真没有打扰他,坐在一边等他,神情淡淡的。等了约莫半个钟头,时光慢的像晒化的一摊黄油。
“让你久等了。”夜烬绝把文件交给蓝枫。
“没关系。”亦真笑的释然:“晚上想吃什么?我知道你近来又有的忙了。”
他抱歉地看着她,轻轻摇头,“你是不是生气了?”
“我生气也解决不了问题啊。”亦真把手机上的照片给夜烬绝看。
“皖音刚刚是不是跟你哭委屈?”亦真把下巴磕在夜烬绝胳膊上。他的眉心动了动,显然在意料之外。
“比如这料是我爆出来的。我利用公众舆论如何诽谤她,为了破坏她的事业不惜搭上公司的利益云云。”
夜烬绝笑了,侧头看了她好一会儿,捏了捏她的鼻子:“你觉得我会那么蠢?”
“那可不一定哦。”亦真扭过脸,“本来我在你心里也就不是什么正派光明的形象。”
“我知道不是你。”夜烬绝笑着抱住她的腰,“你顶多是喜欢作妖,但是不至于作到这份上。”
“可是这笔账,你爸肯定又记我头上了。”亦真叹气,扯扯夜烬绝的领子,“我太难了。”
夜烬绝蹙眉,“我就最见不得娱乐界这股风气。这事情本来是夜阡陌整的,整出这么多事情来。”
“所以这事你打算怎么处理?和w姓新晋小花官宣cp?”亦真挑他一眼。
“胡说什么呢?”他倾过身,一只胳膊兜揽住她的腰,手捏了捏她的颊腮,“只是咱俩的事不能公开,对你不好。但是也不会跟绯闻扯上半点关系。”
“嗯?”亦真还是不大懂,也没仔细听,只是勾住他的脖子亲吻他,浮头的小鱼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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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回来一见,夜景权的脸色果然就难看非常。一动不动维持着坐在灯影里,脸上煞着一团黑气。
“没事。”夜烬绝先是安慰亦真。亦真其实是无所谓,没有女人会傻到推出自己的男人跟别人炒作。
“你干的好事!”这铿锵的一声,连对象也是不清不楚。
瞬间一个马蜂窝撞在心口上。亦真莫名窝火,不是冲着她又是向着谁?
“叔叔,本来我不想说的。你有什么可以对我明说。”
亦真不理会夜烬绝的阻拦,抱着胳膊,声气也是十分尖锐:“怎么您逮着什么盆子就要往我头上扣呢?皖音扇风你点火,皖音泼油你就要抱柴火。你有什么不满不能直说吗?有必要阴阴缩缩鬼影似的和她勾结着陷害我?”后面的话克制住没有说。
“这就是你找的好女人!”夜景权气的胸脯直抽,“早晚有一天我要被这贱人给气死!”
这还不够,弹跳着胳膊像发达的球杆,豁掷啷啷丢了杯子,一举朝着她的头直砸,恨不得把头给砸下来。亦真赌气没动,杯子被夜烬绝一胳膊扫开了。
“先上去。”夜烬绝看亦真一眼。亦真知道他生气了,委屈气岔咕嘟咕嘟蹿上鼻子,转身上楼了。
亦真现在终于理解吴素对夜景权的仇恨是怎么一回事。骨子里透着自私,不单是出轨那样,他是完全脱离轨道,凭借自己歪曲的轨道横冲。
要被气死了。克制不住的怨气往上直冒,像在地表形成一座山。
亦真气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心里叫嚣有本事别停,他跟她动手她也不会让着他。
反正夜景权横看竖看她都不顺眼,她就坐定和他耗到死,反正他死的比她早!
坦克在阴云滚滚中轧过地面,轰隆轰隆开进城门了。
“我跟你说了多少次了?”
他一进屋就开火,“你非要把老爷子气出个好歹你就开心了?你怎么说话呢?”
“他怎么说话的?”亦真尖尖地喊,滚滚的岩浆从头顶炸开,“以后我不会在逆来顺受了,反正也没什么用。”
“你能不能懂事一点。”夜烬绝把声音压下去一点,“他说他的,你别理他。你迎头撞上去算怎么回事?”
“那是没怼上你,你当然能站着说话不腰疼了。”亦真就见他的眼睛越瞪越大。背对着谁也不理谁,开始了冷战。
“你说你也真是的,那小烬是个孝顺的,你怎么能跟病人计较呢?”连钱妈也觉得是亦真不对。
“病人?他哪里像个病人了?”亦真拔高声音,一字一句戳针似的恶狠狠:“还有力气倚老卖老,我看他好得很呢!”
“这话可不敢说。”钱妈喝住亦真:“你真把人气出毛病来,到时候不是自找麻烦?”
“那我也不是任打任骂的受气包啊,我没做过的事,还不能给自己辩驳了?”亦真越想越气。
梁熙是唯一一个站在亦真这头的,令她分外痛快。
“我爸就说了,为什么现在人们对老年人印象越来越差,就是被这些倚老卖老的人给带坏的。”
亦真软了软气性:“我就是讨厌被人冤枉还不能吭气。哪带这样欺负人的?我就要反抗。”
下午亦真去公司,碰到夜景权在客厅看报纸。
就这么大点地,氛围更加恶化。亦真隐约听见一句“丧门精”,侧头狠狠瞪了他一眼,转身就走。
“你厉害什么?你还有理了?”又是扔杯子。
门砰地摔上,世界安静了。
第五百五十章 多么响亮的一凛耳光。
“以后cc不会再涉足娱乐界了,周边活动全部停止。违约金该赔就赔。当初我就不建议她混娱乐圈。整出这么多事。”夜烬绝对蓝枫道。
蓝枫听得一怔,这样公事公办的态度相当于断然拒绝,显得皖音自作多情。
毕竟事态闹的沸沸扬扬,是她扭捏之致的释词留给公众太多的旁白。现在一切可能都被冷漠的拒之门外,多么响亮的一凛耳光。
亦真去公司,期间有文件要去申请签字。亦真托了半天人也没托上,只得硬着头皮自己去。
一进门就见夜烬绝铁青着脸。她也不吭声,把文件放桌上,半别开脸,“签字。”
夜烬绝斜她一眼,丢了笔往椅子上一靠。亦真就知道他要拿蹻,也干杵着不动。
“你非要跟我闹是吧。”冷硬的一句。
“我哪里要跟你闹了?”亦真简直觉得这父子俩一样的不讲理,明明自己才是受害者。
“你过来。”
“不要。”
“过来!”
杵着不动。
他不耐烦了,起身拉着人往前一掣,亦真直挺挺栽了上去。
“你脾气咋这大了?以前也没见你这么大脾气。”责怪的声口,“以后不许这样顶嘴磨牙的,听见没有?”
“一次两次我能忍。天天都这样阴不阴阳不阳的。谁受得了啊。”亦真小声抱怨,“我还纳闷呢,你爸以前也不这样啊,现在简直——”
“他近来脾气确实坏了不少。”夜烬绝没把昨晚的后续跟亦真说,听了还不得发狂。
“反正自打视频事件一流出来,你爸对我的反抗打压就异常的强烈。你的什么不是他都往我头上计。”亦真垂头丧气。
“那是因为他以前出轨,结果还被夜阡陌的母亲给算计了。因为我妈总是把着这点不放,针锋相对,也让他闹了蜚短流长的大笑话,令他非常受辱。”
夜烬绝把住亦真的肩膀,“所以他十分避讳这些。虽然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他还是觉得你衰败了他的名声。什么报应之说的,容易扯出他以前的事。而且,你和我妈妈表现的很亲近。”
“那照你这么说,你爸爸是不可能接受我了。”亦真别开脸。
“给我点时间好不好?你别跟他对着干。”
说是不对着干。越是这样,难听的污水就越是泼的肆无忌惮。
“家里这些事你别跟我妈说。”连抱怨也不行。
“她要是知道,又该打来电话冷嘲热讽了。”夜烬绝拍拍亦真,“听见没有?跟你说话呢。”亦真闷垂着头,没有吭声。
皖音成了圈子里的大笑话。绯闻放出来,还没得意几天,夜氏就做出这样翻脸不认人的事,一点余地都不留。气的吴菁在家里发疯。
“活该!”皖苛隔空在这母女俩的头上戳戳指指,“都说了夜家嫌你们,还有腆着脸往上凑,现在好了,反手摔你们一耳光你们就开心了?我可跟你们丢不起那人!”
皖言辙抱着胳膊,心里十分得意,凑着脸迎赶着嘲讽皖音:“哟,大明星。成功用绯闻栓住你的如意郎君了?现在人宁可赔违约金都不要你,你可如愿了?”
“你这贼浑虫的闭嘴!”吴菁抄手在皖言辙头上劈拍,短小的手掌苍蝇拍似的,发出浑亮的一声。
“你们就死了心吧。”皖言辙摸了摸脖子,还是没有管住嘴:“夜董事长只是想用皖音打压走亦真。未必就是接受皖音给他做儿媳妇。真是想太多。做梦做的都醒不来了。”
“有可能总比没可能强。”吴菁道。意思是不余遗力也要见缝插针。
皖苛一听就拧起了脸,“你要再敢滚去夜家,我就和你离婚!老了老了死不要脸!”吴菁立马不吭声了。
母女俩在房间私会。吴菁不服地道:“亏的我那么说了。怎么你姨父不找人解决了那小妖精,他要动手,你看夜烬绝敢说什么!”
“大概姨父也知道不能轻易动她。她那么顶撞姨父,表哥还是护着她。”皖音哑着嗓子,像是刚哭过。
“不然我们——”
“妈。”皖音叫停,“我们不能再对亦真动手了,打蛇打七寸。表哥已经对我们起疑了,不然也不会这么嫌弃我们。”
“可是——”吴菁总是不甘心。
“您别担心。总还有办法的。”皖音抿紧了唇,眼神暗的往下直沉。
夜阡陌没想到皖音会找上他,开场白突兀地摔上脸来,“我知道视频事件的主谋就是你。”
夜阡陌挑她一眼,神色冰冷,举手投足间笼着霭沉沉的雾,没有生命力。
夜烬绝给人的感觉至少是鲜明的。皖音先前还不觉得夜阡陌是狠角,因为他一直淡漠的周转于视线的偏角,像个边缘人物。关于他的身世,也像雾都迷雾似的拨弄不开,更是摸不到把门。
知己知彼,却也不能知道的太多。有句话道“了解是原宥的初步。”在西方,“撒旦教派”“黑弥撒”还独有魅力。
“你有什么就直说吧。”他眯细起眼,绅士口吻强调似的,似乎对她充满怜惜:“我能帮你就会帮帮你的。”
“二表哥。”皖音歪着头,语气轻佻:“你也不想让亦真嫁进夜家不是吗?”
“她嫁不嫁进夜家,对我有什么影响?”夜阡陌微笑着摇头。她的目的太浅薄,这样一个愚蠢的同盟,距离标准太远。
“难怪你斗不过亦真。”他嘲弄着走远了。阳光里的影子被拉的老长。
轻飘飘的一句,对皖音造成了不小的刺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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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两人回来,就又好的蜜里调油了。柠檬受了岳离的挑唆,还以为有戏可看。
两人勾肩搭背,摇铃似的笑的一颤一颤。柠檬想起怎么都拆卸不开的九连环。简直邪了门了。
“女人啊,太能容忍了容易被看不起。果然是会哭的孩子有糖吃。”
岳离抱着胳膊,酸溜溜来了一句,“你看,一面作妖一面哄男人高兴。可不是要被收拾的服服帖帖?”柠檬听着觉得秽亵,皱了皱眉。
“你妹妹的事解决了吗?”岳离问柠檬。柠檬一脸不高兴,转身回了屋。
第五百五十一章 祝你们幸福。
“还跟我厉害?”他攫住她的下巴,危险地把眼一眯,不过状态是愉悦的。
“我哪厉害得过你啊。从来就没赢过。”亦真嗫嚅着,把脸一摔。
“所以你丫就是欠收拾。姹紫嫣红的你就美了。”
亦真别过脸,四肢摊开,“我饿了。我要吃猪排饭。”
“就是恼羞成怒了也不能吃你的同类啊。”夜烬绝谑亦真一眼,笑了。
“唉。”亦真叹一声,把脸埋进被子里。
“少装可怜了。”立马挨了一记捶,结结实实一声哔叽。
“这日子没法过了。”
“没法过了你也得过。”夜烬绝斜她一眼,倒在一边,反手看手机。
“少爷。”
“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动脚的。”
“你动手动脚的时候怎么不说?”
亦真不满地道。磨磨蹭蹭探过一个毛茸茸的脑袋,窸窸窣窣不肯停,一个劲捣乱。
夜烬绝瞥她一眼,伸手拨开她额前的碎发,蛛丝似的乌亮亮的挂在脸上。露出清水荔枝样的一张脸。
“我以后都可乖了,肯定不惹你生气。”乖乖巧巧的。
“得了吧你,每次都是这一句。该惹我生气的时候你可是毫不手软。”
“哪有啊。”
他斜她一眼,来了兴致,捏住她的肩膀揿下脸来。亦真一闪躲开,撑住他的脸:“我要吃猪排饭。”
“多等一会儿饿不死你的。”
“我要吃猪排饭。”一句对抗似的。
“吃吃吃,你变成猪算了。哪天非把你宰了吃。”
恶狠狠地松开人走了。亦真窝在被子里笑了好一会儿。
柠檬一个人在客厅里发呆。身后灯影遽亮,原始山洞里的火光乍现,她打了个机灵,内心是喜悦的。
“大少爷还没睡?”柠檬搭讪着问,脸上惊红,不自然别过了头。
夜烬绝一怔,大剌剌拾了短袖出来,还没顾得上穿。
“你还没去睡啊?”他套上短袖。
“没呢。”她嗫嚅一下,总不能说正打算睡,终止话题。
“还没吃晚饭吧。”柠檬自顾自的:“亦真姐今天发了好大的脾气。”
“她哪天脾气不大啊。”夜烬绝立刻就不耐烦,自问自诘:“也不知道是谁惯出来的。”
“你们吵架了?”
“她说她饿了,要吃猪排饭。”
“大少爷不生气?”
“提这些干什么。”他不再搭腔,自行忙活去了。
柠檬守着厨房门,若有所思。
翌日。
亦真才忘却了不愉快。欧阳浔和欧阳初见就上门了,两个老朋友该是时候好好聚一聚。
亦真想都不用想。夜景权这又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初见是个好孩子,我最钟意的儿媳妇人选”之类的。欧阳初见听了一脸尴尬。
亦真悠悠哉哉进了客厅。夜烬绝和欧阳浔兜揽几句。四个人其乐融融。
“不像某些人。”夜景权斜了斜眼角,又开始针对亦真。
亦真在心里切了一声。欧阳初见见到亦真倒是很意外,上前笑着打招呼。
打脸了吧?夜景权僵了笑脸。亦真得意非凡。夜景权还不知道亦真和欧阳初见因为投契于说皖音的坏话,而成了朋友。
“你好。”欧阳初见眼前一亮,带点试探。亦真微笑着点头。
“好好去玩吧。”夜烬绝笑着招呼一句,可是眼光向着亦真:“别摔着了。”
轻飘飘几个字,果酱刀似的在脸上涂刷一层。亦真抿了抿嘴,没好意思笑出声。
两人去小花园里,柠檬还是喜欢凑热闹,负责上咖啡。巧克力色的家具浅浅映出人影。
步入五月,酣蓝的油墨似的天空被阳光晒干了,不再清凉,罩着一弯弯瓜皮形的白色蓬子。
欧阳初见淡淡喝着咖啡。亦真重新布置面前的银色花瓶,彩虹玫瑰的花瓣上淌着几颗水珠。
“我听说皖音的事了,是真的吗?”
亦真点点头,像只乖巧的百灵鸟点豆豆,“你是指?”
“她果真住在夜家?”
“借住吗?可不像她自己说的那样好听。她分明是赖在夜家不肯走,三番两次上门来,挑惹事端,最后夜烬绝不耐烦了,把她们都撵走了。”
欧阳初见很吃惊,显然不符合上流社会的规则,“她居然这样?”
“她们这种人,做事情总有自己的理由。这次的绯闻也是一样,她说是我拉她下水的。”
“你应该反击。”
“反击不就正撞枪口吗?她这个人楚楚可怜惯了,简直有自虐倾向。”亦真摇头,“她不会罢手的。”
“可惜我帮不了你什么。”欧阳初见露出不擅长的笑容。
“没关系。其实我现在是骑虎难下。”亦真笑着将花瓶放回原位,“以后有空多来找找我,怪烦的。”
“你们结婚了?”欧阳初见注意到亦真手上的戒指,费用不赀。
亦真笑笑,没说话。欧阳初见便没再继续问。亦真猜想她是有点喜欢夜烬绝的,因为欧阳初见不擅长和人交际。不过她并不醉心于偷恋。
“我不会告诉别人的。”欧阳初见笑了笑:“起先我还觉得他那个人靠不住,后来发现他其实不错。祝你们幸福。”
亦真微微惊愕。
夜家总算要迎来一件好事。夜阡陌和唐沁公布了婚讯。夜景权很高兴。夜烬绝打算借着夜景权高兴,把两人结婚的事说了,被亦真阻拦了。
“这样会更加显得我们格格不入。你确定要这样大喜大悲?很容易受刺激的。而且别人也会数落你不懂事。”
她微微别过脸,假装去看风景,深呼吸了一口。
世界就是这么大一点,看不到海洋,陆地全被灰色的细蛛丝网罩住,偶尔出现一点生机,来不及降落就被风涸干,死也死在网上。
他知道她不喜欢这样的生活。
“可以试一试。”
“算了。”亦真安慰他。“接受不接受的,将来的日子会更不好过。”
日子就熬油似的熬到死。如果不是两人有了关系,或许撑不到这一步就已经结束了。
“别这么灰心。”他安慰她,“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我家老爷子吃软不吃硬。”
可是亦真不愿意去讨好人,只是不耐烦地点点头,替夜烬绝整理好领带,笑着拍拍他,尽量让自己可爱一点。“好啦,去上班吧。”
第五百五十二章 你又闯祸了?
“傻子。”他捧着她的脸,笑着吻她,“晚上早点回来。”
“嗯?”
“我给你过生日啊。”他笑着抱住她:“想要什么礼物?”
“都可以。”亦真很不好意思。她每次都记不住自己的生日,阴历阳历的搞不清楚。
送走夜烬绝,亦真没急着去上班。等下吃了早饭还要赶着去上约翰逊的课,不过习惯了在睡意惺忪时磨蹭,叼着面包倒了一杯牛奶,怀疑变质了,细细一闻,又像是正常的味道。
亦真放下牛奶,现倒了一杯水。豆芽翘着尾巴在亦真腿上蹭来蹭去,撒娇要讨火腿肠吃。
平静的早晨,天气很阴。素白色的纱窗帘子里灌进长风,挟着露水和灰尘的味道。窗半开着,蘸着凉水的小刷子似的,扑在脸上一阵清醒。
亦真还是没找见火腿肠,才一进客厅,身上就寒伶伶起了一层细颤的小疙瘩。只见纱帘被风掀的老高,像大姑娘奔跑在翡翠绿的田野上时掠起的长辫子。
亦真觉得有点兴奋。她就喜欢这样危险的天气,这一天在电影里,象征有惊险刺激的一幕要发生。
然而楼下的门倏忽被掀开,二楼阳台一盆水仙花咣啷直坠,砸了个稀巴烂。
“呀!”柠珺尖尖细细地喊:“该死!”绕过花盆,半缩着脖子开门,哧溜一下掩进了门。
“柠檬——柠檬——”亦真在楼上喊。
“你怎么来了?”柠檬扫一眼柠珺,“这时候你不应该在学校吗?”
柠珺向后一跌,倒在门上,惊慌失措:“姐姐救救我!”
“你——”柠檬把眉拧成死结,“你又闯祸了?”情感丰沛的一声,险些哭出来。
“姐姐救救我。”柠珺仿佛受到鼓舞,已经抢先哭了出来。
“柠檬——”亦真踩下最后一级楼梯。
“不许出声。”柠檬捂住柠珺的嘴,恐惧的极强烈。
“亦真姐,找我有事?”声音是微笑着的,带点局促的惊慌。
“你知不知道火腿肠放在哪里了?”
“我知道,我带你去。”脚步走远了。
亦真看柠檬片了一小盘火腿肠,笑着阻拦:“够了,给豆芽吃的。”
“哦哦哦,好的。”
“你最近是不是遇上什么事了?”亦真有点疑顿,目光探出厨房,望了望那面神秘之门。
柠檬心里忽的往上一撞。
“没,没有。”柠檬揭过笑容,学会了英国人那一套,手扣住后脖子,望着天空,搭讪似的:“今天天气不好。我遇到这样的天气就惊心。”
亦真点点头,端着盘子转身走了。白色的流苏裙摆的细长穗子在脚边一晃一晃。
柠檬见她上楼才敢进门。
“你又去贷款了?”柠檬一听便疯了。
“我……我只是想买个包。”声音越来越低,断断续续的,像寒风里的蛛灰吊子。
柠檬抬手扇了柠珺一个耳光。
“你拖累死我算了!”她哭着喊,一面哭,一面狠掐柠珺。
柠珺哭着颤抖着往后挣。柠檬扯下她的衣领子,泛着一片红星子。柠檬哭的更大声了。
亦真去约翰逊处上课,他对静态作业总是比较满意。
“我喜欢你对UU小说人物的表情。”他在阳光里凝注地微笑着,“古灵精怪,能表现出心理……”
亦真像打了个盹,忽然一下就清醒了。蓦地想起某次新年的时候,项舟在一大众亲戚面前说她以后是个废物时,她难堪极了。只能端平了下巴,微笑着目视前方,脸上没有丁点笑意,仿佛没有听见,可心里立刻有什么东西碎了。
有个表哥立刻机敏地侧头打量她。动作太明显,像是要不顾一切抓住什么。他好奇探究了片刻,悻悻然别过头。
她在心里安慰自己赢了。事后才知道那位表哥原来钟情于绘画人物。她又好笑又难过。
“璟就要回来了。”约翰逊迟疑着说。亦真侧头,却是一脸漫不经心的表情,原来是专注于她的画。
亦真点点头。不明白南璟风回来于她意味着什么。
“南璟风就要回来了。”亦真复述给梁熙,手上抱着一排刚从超市买回来的旺仔牛奶。
“我也要喝。”梁熙看着亦真有些费力的拆包装。她的每一根手指都修剪的秃秃的,长势却很有生命力。
“你的指甲太素了。”梁熙摇摇头,“不够美。”
“唔,没关系。我就是嫌麻烦。”
“刚刚你说南璟风就要回来了?”梁熙把声音压的很低,“你会和他……私会吗?
亦真睨梁熙一眼,牛奶丢给她,“要见就正大光明去见,还躲着藏着的干什么?”
“我的意思是,夜烬绝一定会不开心。”
“不至于吧。又不是在非洲。”亦真还当夜烬绝那次生气全是因为她提分手。
“不,我告诉你。百分之七十的因素是因为南璟风。”
“可是我们现在都结婚了。他有必要醋溜溜的吗?”亦真作个怪像。
“问题是他知道南璟风喜欢你。”梁熙辩论道。
“好了好了,我也没说要去见他啊。”亦真不耐烦,“怎么好端端又想起来我家了?虽然我今天也没什么事,但是你也很闲吗?”
梁熙吐舌:“我太无聊了嘛。我不喜欢在我爸的公司呆着。我现在的vlog粉丝越来越多了,我打算去趟日本。”
“你打算往自媒体这一行发展?”
“是呀。”梁熙解释,“我想从事自己喜欢的。不过来日方长吧,关于拍摄技巧我正在学习中。真是后悔当初没去学习摄影。”
亦真去了趟洗手间,回来时特意从柠檬的门前经过,留意到没什么动静。
“怎么了?”梁熙问,亦真摇摇头。
梁熙惦记钱妈做的金黄色酥皮小点心蟹壳黄,蟹肉馅料。
“我就担心是柠檬的那个妹妹又来了。”亦真犹豫着开口。在柠檬这一方面,她相信梁熙是独具慧眼。
梁熙小心翼翼咬碎蟹壳黄,嘴角粘上白芝麻。
“我就最讨厌这种七大姑八大姨的事。有些亲人生来就是讨债的,讨债鬼。你看着吧,柠檬那个妹妹简单不了。”
第五百五十三章 想要一个儿子。
亦真叹气。觉得柠檬还不至于就坏到什么程度。
纱窗帘呈人字形拢像两边。窗外一嶂翡翠绿的山林在朔风里摇晃倾斜。风直扑在脸上。
“会头疼的。”梁熙似乎是被呛住了。
“我喜欢这样。马上就要下雨了,风雨欲摧。”亦真舒适地眯起眼。脚踝上束着银色的细链上缀着几枚镂蝴蝶形的复古宫铃,铃铃作出乐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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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行卡和信用卡凌乱抹了一地。柠檬已将钱包捣空,还是不够。
“妈的!”脸上爆着青筋的粗黑男人怒摔了钱包,大张着嘴在柠檬头上飘起了沫星子雨。
“这样哪够?连利息都不够!”拧眉爆眼,唇面上一道小髭扯的老高。
女人的眼泪在这些人眼里不值钱。求情高帮也没有任何的作用。他们扣了柠珺,还是做生意钱来的更快。
“现在的大老板都喜欢学生妹。等她们做够了,钱不就很快凑手了咩。”
说是这样,一旦入了港,哪里还有脱身的可能?柠檬恸哭着哀求,三天,就三天。连本带利还给他们二十万。
昏暗的室隅挤满了黑魆魆的鬼影。柠檬哭的昏天暗地,这些人面面相觑。
最后有个人模人样的站了出来,细提着嗓子,悠扬而慢慢噎噎替她们说了句话。
“三天,那就三天。但是三天后你要是还不上,我们对你们两个都不客气!”
循循善诱,显然要拉两个人一起下水。似乎觉得不够立断,最后紧薄着嗓子狰狞了一句:“听见了没有?”
柠檬在他那悲哀单薄的小嗓子里预见了自己的悲哀。这些人似乎觉得应该给最卑微弱小的兄弟一个薄面,异样的安静了几分钟,踅足离开了。
柠檬籍着一角微光,狼狼犺犺站起来。柠珺哭的小声:“姐姐,我们逃吧。”
“逃?逃到哪去?”柠檬恶狠狠地咬牙,扬起手,舍不得打妹妹,照着自己的脸狠狠抽了一耳光。
二十万。她和贪劣的柠珺又有什么分别?只会伏在人身上,用尖尖细细的黑色吸管直戳进皮肤,孜孜不倦地吸噬血液,永远贪得无厌,怎样都不够,比神话里的夸父还要胃口大开。
追逐太阳吗?那是怎样伸出手都够不到的东西,一生都在被不幸急驱追逐才是真的。她绝望地抱头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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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真把和了青辣椒,火腿和玉米的煎蛋饼煎成了焦黑,里面还是有水分。味道淡淡的,总是不对味。
“你最近为什么总执迷于做这个?”夜烬绝蹙眉,看着那盘黑乎乎的蛋饼,往后挣了挣。
“我小时候很爱吃这个的。蛋味是蛋味,辣味是辣味,各种味道都很分明,感觉应该很简单呐,可是每次我做出来的就好像沥过水一样。今天都煎的焦了,怎么还是这样?我生气了。”
亦真瘪着脸,把筷子一摔。
“越简单的菜越是考验厨艺。说明你还是厨艺不佳。”
“可能是火开的不够大。开大了我就惊惊颤颤的,飞沙走石似的。”
“笨呗,胆子又小。”
夜烬绝叫厨房上蛋糕,纯黑巧克力制的。两人都偏向于苦质的口感。
吃过晚饭,他拉着她往收藏室走。隐匿的一角,需要绕过大半个花园,两人慢悠悠当散步。夜烬绝没告诉亦真要去哪,亦真就觉得是毫无目的地兜圈子。
雨后的花园里泛着薄荷的清甜,像湿冷冷的小动物的鼻子,凑在脸上亲昵地嗅个不停。
浅水洼里载着绿舟形的叶瓣子。搭乘着小舟登临朱红色的畦地。五颜六色的大片原野上,铺满了粉紫、蓝墨色、胭脂红、蛋黄、或明或暗的奶油色抑或藕荷色的花瓣。色泽清新,像是刚刚出土。
亦真从小就对绿色的芦苇丛充满了好奇,为此做梦都希望自己变成一只虫子。
“怎么这么高兴?”夜烬绝笑容淡淡的。两人坐在秋千上编花环。他担心会着凉,抱着人坐在腿上。
“我可能是喜欢和人唱反调。”亦真笑着抱住他的胳膊:“别人高兴的时候我不高兴。别人不高兴的时候我就很兴奋。就好像世界又跌回到我手里。”
“你这是想一个人唯我独尊啊。”夜烬绝一面笑着,修长的手指灵活翻动,编的花环很灵巧。
“你以前编过?”亦真哧哧地笑:“你不会小时候玩过过家家吧。”
他白她一眼,“这有什么难的?”
两人悠悠哉哉在花园晃了一个钟头。亦真玩兴上来,不想走,吃了夜烬绝一掌,“再赖着不走,你就该感冒了。”
明黄色的玻璃柜据在刀具柜对面。姹紫嫣红的,还以为是温室里栽培的植株,一个个娃娃像一朵朵艳蓬蓬的玫瑰色的花苞。
“是bdj?”亦真掉了下巴,疑心自己在做梦:“你这是买了多少?”
他笑的一本正经,包罗万象似的:“我要满足你童年时代的愿望。”
“我童年时代的愿望哪有这么前卫。”不过亦真还是很高兴。
一壁一壁逐一看去,有黑暗系的欧美古堡风、爵士海军风、精灵风和古风。这是打算一下子养四个吗?看上去就很贵。
“为什么没有儿子?”亦真转转眼睛:“我想要一个儿子。”
他板过她的头:“不可以。”
“为什么?”
“就凭我不喜欢。”
“我担心会养死。”
“你勤快一点就不会了。”
亦真其实想说养一个就够累了。仿佛被他洞穿,最后捏住她的脸说我们一起养,就当体验养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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柠檬等了许久才听到这两人回来的动静。心里惴惴然,二十万,她怎么开口?
“你不是说上次他给了你十万吗?”柠珺盯梢着柠檬。柠檬烦郁地摇头,像是要阻挡住她的话,“不是的。上次的事是他征求过亦真的同意的。”
没有私相授受的暧昧。他这样介意,那就肯定是不愿意和她有什么的。柠檬犹豫着不知怎样开口。
“我们就说,是借他的。会还。”柠珺说。
柠檬还是摇头。她怕在心上人面前掉面子,他一定会觉得是个无底洞。
第五百五十四章 你不是很信任她吗?
“他们有钱人是不会在乎这么一点钱的。”柠珺冷哼,嫉妒地道:“他给她女朋友买个包都得二十万吧。”
“我又不是她的女朋友。”柠檬停止踱步,忽而恼怒地道。
“我觉得你可以试试。”柠珺暧昧地咕噜出一句,态度散漫。
“试试什么?”柠檬不明所以。
“岳离说他这个人不管别人死活,但对自己人都不错。我想他应该是有一点喜欢你的,男人嘛,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柠珺抹着手丫,老成地道。
柠檬警觉地意识到她在支配自己去吸血,眼神有些怨毒。
柠珺心虚地低头,装模作样拿起手边的书翻了几页,立马兴致索然。
“这怎么可能是自传呢?小说要素都齐全了,生活中的段子滤镜化,分明是众编辑一起编出来的。”柠珺道。
是近来大火的一步自传小说。作者在出名后销声匿迹,再没出过书。
柠珺不信会有这样避及名利双收,又甘于隐居于幕后的现代水芙蓉。唯一的可能就是原作者压根不存在,不然怎么才小有名气就取缔了粉丝群跟后援会?而且一点现实的蛛丝马迹都没有?
柠檬叹了口气,转身走了。
每晚九点后在厨房周边走走串串,这是她的固定仪式。鲜少能有碰到他的时候。而且就算是碰上,她也开不了口。可是单坐在这里又有什么用呢?
楼上有脚步声徐徐接近,柠檬简直疑心是自己听错了。可往后一调转,又分明是那个人。他简直像是专为她跋涉而来。
“怎么又是你?”夜烬绝当即有种感觉,“你在等人?”
柠檬局促地摇头,“我一个人想些事情。”
“正好我也有事想拜托你。”声口不大刻意,不过是正好需要个人,恰巧碰上她而已。
“嗯?”柠檬立时很兴奋,两人隐晦的聚头,仿佛要做什么大事情。
夜烬绝迟疑了一下,又觉得柠檬不大有经验,先拿出手机给她看照片:“你养的了吗?”
柠檬压根不知道bdj是什么。
“亦真说她怕养死了。其实也不是啥大事,就是需要多上心,她闲暇时自己玩的。”
他一个大男人,总不能天天摆弄这个吧。薛子墨和晏晚凉知道了还不极尽嘲笑。
“我可以试试。但是,万一——”柠檬觉得她很有应承的必要。
“没关系,你得闲的时候去看看就行。什么时候该上妆,什么时候大佬圈的推产品,注意一下就行。”
柠檬点头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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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没去说?”柠珺听了很恼怒,不过一听是要养bdj,完全是个过手瘾的差事。
柠檬知道她是想借此炫耀,bdj已成了“豪”的代名词。
翌日亦真带梁熙来参观自己的生日礼物。夜烬绝专门给她配了把钥匙。
“我看到了满满当当的财富。”梁熙酸溜溜的。
“财富在那里。”亦真瞥向藏刀柜,转过头问:“你喜欢哪个?”
“我才不喜欢呢。”梁熙别过头:“少跟我炫耀了。”
“谁跟你炫耀了。”亦真拍拍她,“我是怕养死了,想送你一个养去。”
梁熙立刻抖擞精神,振奋成扬铃打鼓的闹钟,食指在玻璃上滑动了半晌,不好意思地笑:“我想要那个古风的,你会不会舍不得?”
“不会啊。”亦真摇摇头,眼里带着欣赏。
亦真觉得bdj有种魔力。女孩子总是爱打扮的。为了趋向心目中的完美,将愿望嫁接在bdj身上,不用负担现实中的审美压力。
“等你对她投入服装鞋子之后,就是头饰家具了,一个个精巧非常,肯定比现代的要贵。”
亦真觉得古风很吸金。梁熙愿意带走那就是最好不过了。她最大的优点是乐于理解并接受朋友的匪夷所思之处。
可是柠珺很不高兴,今天随柠檬走进收藏室,就发现少了她最喜欢的那个。
“我本来还打算拍照呢。”她气鼓鼓地道。
你有什么资本愤怒。柠檬心想,她不高兴是因为对亦真的生活要领不得其解。她不喜欢这感觉,镜子里间隔着一个阶级。
“姐。”柠珺围着玻璃柜走来走去,“这些bdj很值钱的,如果把她们卖了,用假的替换,也许不会被发现。”
柠檬立刻拧头甩了柠珺一记眼刀,“你滚。”
“干嘛,不就说了几句嘛,也能得罪你的心上人。”柠珺又向对面踱步,探雁脖子一伸:“这些刀就更值钱了。”
“都说了不许你拍照。”柠檬严厉地用眼光挞柠珺。
“不会有人发现的。”柠珺笑:“我会说,我有个有钱的姐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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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真拒绝了夜烬绝的提议,“你不能把收藏室的钥匙给柠檬。”
“为什么?”夜烬绝狐疑:“你不是很信任她吗?”
“我现在不信任她了。”她坏脾气地道,像小孩子无缘无故闹起绝交,“我自己养。”
“那好吧。”夜烬绝笑着摇摇头。女人,惹不起惹不起。
“以后也不要帮她做任何事,比如借钱。”亦真觉察柠檬的妹妹是个无底洞。这些人为了钱什么亏心事都肯干。
“而且你的藏刀都很宝贝,万一被偷了怎么办。”亦真玩着他的手指头。
“那不会,那玻璃柜的玻璃层中夹了聚碳酸酯材料层,手枪都打不穿。”
“那好吧。”亦真起身去拿包,掏出几张设计图纸给他看。
“crystal说昨天你已经选好香水试样了是吗?看看你喜欢什么图案,你专属的。”
现在这少爷穿的用的,甚至包括袜子,都是亦真按照这少爷的要求绘制的,这少爷又有刁钻的毛病。
亦真得不厌其烦改成他完全钟情的样子。还没有油水可捞的那种。他对她的褒奖也永远是那么一句“有个做设计的老婆就是好。”
“请问我什么时候可以涨工资?”亦真认真地问。
“你还要涨什么工资。”他斜她一眼,板过她的脸吧唧就是一口:“我的还不就是你的?”
“那好吧。”她一脸喜滋滋,“昨天有客户跟我谈合作,她伯伯是个收藏家,有一把西洋佩剑。我想买来送给你。”
第五百五十五章 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伦敦?
“你有钱吗?”一脸的不相信。
“她说了,有意向,不急着卖,可以给我留着。”亦真补充:“我猜你一定会喜欢。”
“爷最喜欢你。”他伸手勾住她的下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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柠珺把偷来的一盒进口的意大利巧克力藏在抽屉里。钱妈很快就发现少了一盒。
“巧克力?”亦真喝了杯牛奶,“也许是谁拿去送人了。”巧克力是她托采购部买回来的,一小盒就要几千块。
年轻人就是这样大手大脚的。钱妈不赞同地嗐了一声:“那也不应该没个数,你说夜先生喜欢我才留心的。”
亦真也觉得夜烬绝不大会把她送给他的巧克力送给别人,cc什么都不缺。
“你是不是拿了我一盒巧克力。”亦真给梁熙打电话。梁熙让她滚。
“不问自取叫偷,我可没有那小偷的习性。”梁熙尖叫成猫头鹰。
亦真扑哧笑:“对不起嘛。就是真的是你拿了,我也不会说什么的。”
“话说,那袋咖啡豆找着了吗?”
“都多久远的无头案了。”亦真摇头。
钱妈非常自责,觉得是自己失职。
“没事的,有些东西就是这样,莫名其妙不翼而飞了。可能是我自己丢在哪里了。”
亦真也没放心上。近期苏富比会举办当代艺术晚拍专场。约翰逊挑中她的一幅画作,打算参加拍卖。如果竞拍价格理想,亦真就可以购买那把收藏刀。
三天的期限只剩最后一天,柠檬决定硬着头皮去求夜烬绝。
他一听,神色立刻疏远起来,“二十万?你又犯什么事了?”
柠檬抬不起头,仿佛有千斤重,嗫嚅着,也不知道自己在讲什么。
“抱歉,我帮不了你。”夜烬绝不等她说完就打断。
“最后一次,可以吗?”她的眼睛里汪着水,楚楚可怜。
夜烬绝摇头,“如果你背后是好赌的家庭,还是早点摆脱他们吧。他们永远都有下一次。”
柠檬就不信,如果亦真有个这样的家庭,他也可以无动于衷。
“对了。”夜烬绝走几步又折回来,“把收藏室的钥匙给我。不麻烦你了。”
其实这话同这事件没什么关联性,但听到柠檬耳朵里,防贼似的。令她深受侮辱,决定以后再不会低声下气去求他。
“肯定是他女朋友的意思。”柠珺立刻将两起事件串在一起,“不然无缘无故说这么一句干什么?上次她亲自来送钱,就是警告你不要耍小聪明越过她去。她肯定是不愿意的,真是个贱人。”
柠檬相信夜烬绝不会无故这样对她。她想过浪子回头,可亦真竟然这样防范着她,令她难堪。柠檬简直受不了亦真对自己宣誓主权的嘴脸。
“那也休怪我无义。”柠檬在心里对自己说,打开手机,脸上随之覆上一层寒光。冷光屏缩化成两把铄铄的小匕首,在瞳中一闪一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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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伦敦?”亦真问夜烬绝,她只有在用来表达希望得到肯定时才会羞答答喊他老公。
“你总有自己的小算盘。”他把手里的书合上,亦真蓄谋地往边上一闪。这下他非擒获她不可。
“去吧去吧。”可怜兮兮地一句。
“好。”不大情愿却又无可奈何。亦真撇撇嘴,习惯了他这骄矜的欲拒还迎。
柠檬听说两人要出国,还傻傻迎上来问一句。亦真警惕地看着她。
“最近柠珺来了?”显然是知道了柠檬又从中作梗,私下找夜烬绝借钱的事。亦真对这样的作风很反感,借题发挥装可怜,还有勾引之嫌。
柠檬一怔,瞬间像被打回原形般,嘴唇一抖,忙道:“没有。”
“我看到她了。”亦真笔直地看着柠檬。事实上她也不敢确定,只是直觉跟柠珺有关。
一较高下,柠檬输了。现实挥了一鞭直挞到脸上,镜中人惊慌了。
是光环,皖音说的没错。她羞辱难当。亦真也感觉到柠檬对她不满,虽然她什么举动都没有。
“柠珺?”夜烬绝忽然出现在旁边,“柠珺是谁?”
柠檬把头埋的更低,个子又小,像日本礼节中的俯首称臣,虽然她是站着的,但比跪坐还缺乏底气。
亦真也没有当面揭短。女人在喜欢的人面前总是特别要强。只是不知道她和柠檬从什么时候就开始忽然不对了起来。
“没事。”亦真抱上夜烬绝的胳膊,“走吧。”
夜烬绝眼神动了动,不过什么都没问。亦真出了门,才吐纳出一句:“我感觉柠檬讨厌我。”
“她讨厌你做什么?”夜烬绝不解。
“我老早就说了她喜欢你。”
“喜欢本少爷的人多了去了。”
“……”
“我跟你说真的。”亦真笑着打他一下,“她那天跟你借钱,没说原因?”
夜烬绝摇头:“没有,我看着她倒是很难开口的样子。”
那肯定是因为柠珺了。亦真思虑着没吱声。
同行去伦敦的还有梁熙跟薛子墨。薛子墨和夜烬绝同样的不大情愿,都是被拿来抓壮丁的。不过薛子墨更加不情愿一些,为着自由的缘故。
“有一个护花使者就够了。”薛子墨坐在副驾驶座上。用后脑勺回应梁熙的白眼。
“你就当是陪夜烬绝的吧。”亦真开起玩笑,“他一个人也是挺寂寞的。”
“谁要他一个男人的陪伴了。”夜烬绝半笑半皱眉,无怨无悔地开车。
“你看微信。”亦真小声对梁熙道。
“我看见了。”梁熙摇摇头,凑到她耳边回复:“我早就跟你说什么?饭店里的臭虫——倒吃客。不是省油的。”
“我见过她妹妹,长的倒是黑里俏。但是吧,感觉身上有股子劲儿像佑嘉。”
梁熙听了大惊:“绝对不能留,听我的,赶紧撵走,撵的越远越好。”
“还不至于吧。”亦真挑挑眉:“赶人走也需要理由啊,她又没什么明显的错处。再说了,十万块钱她还没还呢。”
“你还指望她还钱怎么的?”梁熙直白地嘲讽:“她肯定不会还,我要是你,索性开了一了百了。”
第五百五十六章 苏富比。
苏富比是一家以拍卖艺术品及文物而著称的拍卖会,是世界上最古老的拍卖行。此次来伦敦,亦真也没有抱着什么游览的心情,一下飞机就困的两眼泛起迷瞪。薛子墨和梁熙一眨眼就不见了。
“他们是纯粹来玩的。”夜烬绝主动拿行李,“酒店我已经订好了,离这里不远。”
行程紧张,亦真也知道夜烬绝亟需处理公司的事,态度有些抱歉,“回程的机票我已经订好了,绝对不会影响你的。”
“没关系。”他笑着替她将头发挽向耳后:“陪老婆出来天经地义,你一个人我也不放心啊,生怕你丢了。”
亦真顺势得了便宜卖乖,“其实有梁熙出来陪同,也行。”
夜烬绝嫌弃地别开眼:“得了吧,那也是个喂猴的叫花子,玩心大着呢。”
亦真已参加过几次拍卖会,最有营养的环节在预展。每年的大型拍卖都有大张旗鼓的预展,甚至还有多地巡展,没有门票不设门槛。是个好好学习的机会。
参加拍卖的外国人更有经济头脑,多半是金主的代理人。c国的财主是亲自去,自撑排场,一掷千金。
亦真没顾得上休息,得抓紧时间好好去转转。这个季度正是预展跟巡展的大好时机。
“我跟约翰逊同去,还能学点东西。”亦真穿戴整齐,化了淡妆。夜烬绝还有视频会议要开,而且他这个人也一向没有什么艺术情怀。
可他煞有介事靠在床上打量她,虽然约翰逊是她的老师,还是不满:“天黑之前必须回来。”
“知道了知道了。”亦真笑着作保。
“回来我要检查的哦。”危险的小眼神。
“查你个头啊。约翰逊先生有助理的。”亦真笑骂一声,隔空打了他一拳。
不得不说,作为世界上最古老的拍卖行,伦敦展的质量不容小觑。亦真还看到几张毕加索的素描手稿。
“现在不是可以网络竞拍吗?”亦真不大明白这背后有什么规则作为支撑。其实她有点不大愿意飞一趟伦敦,过于仓促,似乎有点不值得。难不成是为了参观预展?
“国内和国际也是有区别的。”约翰逊似笑非笑:“国内著名的拍卖行一家是保利,一家是嘉德。放眼世界市场,就是苏富比和佳士得。我觉得应该来带你开开眼界。还有一个原因就是reserve。”
这个亦真倒是知道。reserve是卖家跟拍卖行谈的一个保留价,如果最终价低于保留价,卖家有权拒绝出售。
“苏富比有不少老顾客,和主持人都很熟。竞拍时他们通过主持人的暗示动作来判断商品是否到达保留价。最高出价者如果没有到达保留价,主持人有时会说‘再加一点,它就属于你了’之类,就是暗示买家继续加价。”
“我们的目的不止是达到保留价,而是要高于保留价。你的声望还在国内,所以我们有必要来跑一趟。”
约翰逊这样解释。亦真有点怀疑,约翰逊对她这么上心,难道是因为南璟风的缘故?
苏富比的招牌在亦真心里还是占据相当位置。在苏富比举办过的较著名的拍卖中,有拿破仑在圣赫勒拿岛藏书,温莎公爵夫人珠宝,还有毕加索《拿着烟斗的男孩》——卖了1.04亿美金,拍出世界艺术品的最高价。
洛克菲勒拍卖,也有一幅毕加索的作品,《拿着花蓝的女孩》,达到1.15亿美元,是正常拍卖会的最高价。怎么想,自己都是无人问津。约翰逊先生居然还想高于保留价。
亦真惴惴然回了酒店。她唯一的本领就是糊涂,可能别人都觉得她低能,不用一件事从头搞到尾。总之是稀里糊涂就回来了。
“仔仔有没有什么收获?”夜烬绝已经闲下来了,投入游戏战局。
“没有。”亦真嘤咛着靠在他背上,“你说我明天会不会无人问津?我的画作哪有资格跟莫奈毕加索出没在同一个拍卖会上?”
夜烬绝斜她一眼:“又自卑啦。告诉我你的保留价,要是没人理,我买回来挂着。”
“讨厌!”亦真掐他的腰,“你诅咒我没人理!”
又挂住他的脖子诉苦:“约翰逊先生的目标都不是达到保留价,而是超出,超出!鬼知道他说的超出是什么百分比。”
他语重心长,其实就是不耐烦:“不会没人买的。能进苏富比,肯定有人买的。”
“谁呀。”
“我呀。”
“你又挑逗我!”
“我逗你干什么。”夜烬绝丢下游戏机,一本正经拍了拍她的肩膀,“苏富比的拍卖不全都是莫奈跟毕加索。虽然也不是多便宜,别那么没自信。”
“便宜是多少?”亦真揪住不放。
“四千到六千美元的碗也有啊,并不是全都买不起。其实我倒是觉得网络竞拍比较适合。”类比拉长战线。
“听说网络竞拍时间长。”亦真眨眨眼:“难道是因为观众太多,网络被挤爆了?”
“当然不是了。”夜烬绝嘲笑她妇人之见,“网络拍卖,在倒计时结束前出价最高者就是winner。如果有人在最后两分钟出价,那么系统会自动地延长一两分钟,让被超越者有机会把价叫回来。”
“所以关注度比较高的online拍卖,结束时间可能比预定时间晚几个小时,就是因为有人在不断加价。之前有套瓷器,估价一万,最后被网络竞拍到九十万。”
“不过——”他嫌弃地看看她,一脸为难却又不得不忠言逆耳的样子:“网络竞拍碰上你这个倒霉蛋,关注度可能会大幅度锐减,于是你一颗老鼠屎毁了一锅粥……”
“屁!滚蛋!”卖命抡起拳,小八角铜锤似的砸个不停。
“疼!”这少爷娇嫩地叫唤一声。
“平时跟别人踢踢打打,怎么也不见你直着脖子喊疼?”又打一下。
“那别人打我,我还还手压着打呢。你怎么不说?”漂亮的眼睛瞪的圆圆的。
亦真笑了,歪在他怀里撒娇,“你可以还手啊,我又打不过你。”
“我可舍不得。”一本正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