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地水火风
祖天骥搓着手在房里转了多时,方凑近了萧子申,道:“兔崽子,你都想到灭那帝家的江山了,怎不就再想远一些!”萧子申色变道:“师父是说,把那拓跋家也……”
祖天骥点头道:“正是!所以,你要把那拓跋家的小丫头弄上手来利用利用可以,可千万别当了真。你将来若真把她当了夫人看待,怕是得影响了大业!”
萧子申嗤笑道:“师父,你老人家可听说过有哪亡国公主翻出风浪来的?我还不信,一个小小的拓跋羽还降不住!只要我待她好些,能助我大业也说不定!”
祖天骥恨恨道:“你按我交代去办就是,难道为师还害你不成!”萧子申心想:“我看你害我怕有七八分真!”又见今日已大有收获,若多言了露出破绽就不好了,就点头道:“弟子记下了!只是这成就大业需得不少文臣武将,弟子又不识得什么人,师父,你看……”
祖天骥笑道:“这个你放心,到时自有人来为你所用。”萧子申喜道:“谁?”祖天骥嘿嘿道:“到时便知!”萧子申见怕是难以套出人来,就此作罢道:“那帝九诏那边……”
祖天骥道:“为师不是与你说过越王勾践故事,你就先学学那霸主之姿。待将来成就大业,谁还管你做狗之事,都把你看做卧薪尝胆、忍辱负重了,明白么?”萧子申忙点头应是。
祖天骥见今日大事已成,就嘿嘿一笑,转身离去!
待祖天骥走后,萧子申顿时瘫坐地上,暗道:“原来师父竟是这般心思,怪不得,怪不得!这样看来,以前的事都通了,都通了!”想罢,只是摇头叹气,连腹中饥饿亦忘了,只混混噩噩的上床歇息了。
次日一早,萧子申起床略吃了些东西,就急急赶往卫府去,想寻卫子师商量昨日与祖天骥话语之事。未曾想到了卫府,门子竟说众人天尚未亮就动身去了南海情天,那门子只把卫子师交代的去往南海情天的路径图交给了萧子申。
萧子申手捧路径图,一时怅然若失,就在破烂卫府门前怔怔呆立半晌。过了一会,打开图来瞧了一眼,就按图所示疾疾往城外奔去。
帝九诏等一早就依了书寒安排,自卫府启程往城外南海情天而去。出城行了约莫半个时辰,见前方一人拦路,竟是地阳子。
帝九诏摇了摇头,打马上前道:“道长,你不该来此,我们亦不该相见!”地阳子见帝九诏上前来,忙跪下磕头道:“地阳子见过殿下!”
帝九诏叹气道:“起来吧,有什么事么?”地阳子起身道:“回殿下,我见到了半禅子禅师。”帝九诏点头道:“老禅师又出来云游了么?可是要会展叔叔?”地阳子又跪下答道:“禅师说与英国公他老人家分不出胜负,见我剑意心喜,问起来历,我指引禅师往京里去了。”说着,又磕头道:“请殿下恕罪!”帝九诏道:“道长起来吧,既是老禅师,自然无妨!”
地阳子又谢了恩起身,想了想,问道:“殿下可知‘世间本无法门寺,世间确有法门寺’是何意?”
帝九诏答道:“寺本因佛而存、因经而存、因律而存、因论而存、因法而存,可归根结底、追本溯源却只是因僧而存、因人而存!没有僧,哪来的佛;没有人,又何来法;没有佛法,又哪来的法门寺!”
地阳子顿悟道:“所以,道山依旧在,祖庭三清界亦存!”帝九诏点头道:“正是此理!”地阳子一揖道:“我明白了,多谢殿下!”
帝九诏道:“道长,你快走吧!”地阳子瞧向帝九诏,跪下恳求道:“殿下,我想见见师妹、师弟,可以么?”帝九诏愣了片刻,叹气道:“道长,你这是何苦呢!”地阳子磕头道:“求殿下成全!”帝九诏摇头道:“他们在后面,你自去吧!”
地阳子又磕了头起身,刚举步想往后去,只见水阳子已眼眸含泪奔来,卫子师一脸急色,紧紧跟随!
地阳子见得水阳子及后面奔跑过来的风阳子,一时欢喜,就上前两步,看着水阳子,唤道:“师妹!”水阳子已是满脸清泪,道:“呸,好不要脸,谁是你师妹?我上清宫早没了地阳子这号人!”地阳子顿时羞愧的低下头去,不再言语。
过得片刻,风阳子亦来到水阳子身侧,只是瞧着地阳子。
地阳子见风阳子瞧来,记得上清宫之变时,他还是总角之年,现在已长大成人,又听闻他勤奋苦修,心里欢喜,就抬眼瞧去,唤道:“小师弟!”风阳子见地阳子呼唤,一时犹若回到当年,脚不自觉上前两步,叫道:“大师兄!”
久年一声“大师兄”,地阳子一时又喜又悲,气血翻腾,热泪顿时夺眶而出。
这时,却听得水阳子向风阳子喝斥道:“你住嘴,哪来的大师兄?他不要脸,你也跟着不要!”风阳子闻言,连忙缩手后退。
上清宫事变后,除开地阳子,其实只幸存了水阳子、火阳子、风阳子三人。那时水阳子虽只是少女,却比二位师弟大了许多,所以火阳子、风阳子二人武艺大多由水阳子传授。水阳子虽是师姐,却如师父一般,风阳子自是有些惧怕的。
帝九诏看了地阳子一眼,心下不忍,就对水阳子道:“师姐,休要说了!”卫子师也一旁不住解劝。
水阳子伸袖擦了擦眼泪,恨恨的瞧着地阳子,道:“狗贼,还不滚,别再让我见到你!”地阳子闻言,上前一步,道:“你们……你们保重!”水阳子声带哭腔,大吼道:“滚!”
帝九诏叹道:“道长,你……你走吧!”
地阳子衣袂轻挽,跪于地上,对帝九诏磕头道:“多谢殿下!”磕头毕,起身又瞧了水阳子、风阳子一眼,转过身去,眼泪哪忍得住,仰天一叹,直带着热泪往远处奔去。
望着远去的地阳子,水阳子一时悲从中来,嚎嚎大哭,连声唤道:“师父……师父……”一时竟晕了过去。卫子师、风阳子连忙扶住了。
帝九诏众人见了,尽皆叹息不已。展平上前几步,行到帝九诏身旁,轻声道:“殿下,你看……”帝九诏摇头道:“还不是时候!”
地阳子神思迷惘,更不知自己走的哪里、要去何处,直奔到一山坡上,撞碎一颗树方停了下来。地阳子头皮擦破,鲜血点点滴下,突然跪伏地上,亦嚎嚎大哭起来,眼泪打湿衣襟,只不断磕头道:“恩师!恩师!弟子死罪!弟子死罪!”
就在地阳子心伤不已之时,一人头戴银龙面具,银发迎风飘舞,背负双手缓缓行来。
那人走到地阳子身前,俯视地阳子,道:“你确实死罪,不过得帮老夫做完了事才能死!”地阳子闻得龙首声音,银牙咬得咯咯直响,微一运功,背上道剑缓缓而出,剑锋迎日闪耀。
龙首哈哈笑道:“地阳子,想杀我么?老夫虽然伤重,可你的伤势也不轻。我们两人全盛时,你半点机会也没有,现在要不要赌赌看?说不定能成!”地阳子伏地半晌,待情绪略平后,方擦尽眼泪,缓缓起身,抱拳道:“地阳子不敢!”
龙首喝道:“地阳子,你胆子不小,老夫叫你起身了么?跪下!”见地阳子竟无动于衷,就寒声道:“老夫马上要进京了,听说那火阳子一人带着一些弟子在京里。我也想去瞧瞧,这上清宫余孽又收了些什么弟子,又是否如你一般,也长本事了!”
地阳子知晓龙首什么事都做得出来,脸色顿时大变,立马跪伏地上,不断磕头道:“龙首饶命,龙首饶命!求你不要伤害师弟师妹他们,我求你,我求你!”
龙首见状,仰天哈哈大笑道:“这就是昔日那好男儿,这就是昔日那铁骨铮铮、顶天立地的地阳子,现在还不是像狗一样匍匐在我的面前,匍匐在我的脚下!姜子牙,你看到了吗?睁大你的眼睛好好看看,这就是你的徒子徒孙,像狗一样的徒子徒孙!三清道祖也好,百家宗师也罢,不过如此,不过如此!哈哈……”说罢,就踏前两步,提起右脚踩在地阳子头上,不停碾压,不停大笑!
龙首羞辱了地阳子多时方觉舒畅,就用脚尖勾起地阳子下巴,问道:“段公明可有异动?”地阳子忙回道:“并无异动!不过,这段时间他们似在策划什么大事。他并不信任我,所以难以探得确切信息,只知似与秘窟图录、帝九诏有关!”
龙首哼道:“老夫叫你去断剑山庄投效多年,至今却仍不得信任。地阳子,你这般做事,好叫老夫失望!”地阳子咬牙道:“我尽力了!”
龙首哼了一声后,就放下脚尖,后退了几步,道:“起来吧,老夫另有事交代与你!”地阳子起身道:“那断剑山庄哪边……”龙首道:“你不用过问,老夫与断剑山庄略有往来,自会去交易了你来用!”
地阳子瞧向龙首,又问道:“不知龙首有何交代?”龙首轻笑道:“放心,老夫答应过你,自不会太过为难你!从现在起,你去盯着一个叫萧子申的,他若有性命之危,你自出手救他;其他时候,你不用过问。谨记,不可被他发现端倪,明白吗?”
第七十七章 不期而遇
地阳子不知那龙首与萧子申有何瓜葛,竟如此安排,心里暗自惊诧。暗瞥了龙首一眼,点头道:“我明白了!”龙首道:“那滚吧!”地阳子脸色一阴,就告辞离去。
龙首望着地阳子远去背影,嘿嘿冷笑道:“不知道你会不会把这消息偷偷传与帝九诏呢?我倒是希望你能传去,可不要叫老夫失望才好!”
萧子申奔出城外多时方停了下来,摇头叹息片刻,心道:“我现在去又何用,没得让人笑话!卫大侠的寿辰已近,我就等几天亦无妨。”见前方有一茶肆,奔走多时也觉口渴,就去茶肆里喝起茶来。
萧子申刚坐下喝了片刻,只见一脸色阴沉、一脸含笑意的两个和尚联袂而来,也进了茶肆喝茶!萧子申自然不识得,这两位和尚就是东海神照国来的僧人:藏虚、藏法师兄弟!
只见藏法笑嘻嘻道:“师兄,你还生气啊,你也不想想,师弟为了给你疗伤,耗费了多少真力。我可自个儿还带伤呢,却先治的你,这都是因为你积下功德,佛祖庇佑!若不是你救了众人脱身,佛祖岂会让我救你性命!你想想看,是不是?”
藏法气道:“我就不明白,师父为何让你个秃驴也跟了来!”藏法饮了一口茶,道:“你不明白此事,这正是师父叫我来的原因!照我看来,若真要西渡求法,师弟一人足矣,以我的修为,什么法还参不了、学不透!可能师父他老人家觉得我修行已圆满,因而不用来了,才想到让还需求进的师兄前来!”
藏虚哼道:“居然你已功行圆满,不去那西方极乐,还跟来作甚?”藏法嘻嘻笑道:“这就是师父的慈悲了!他老人家早就算到你西来有劫,所以叫了师弟来助你化解。你看,若不是我,前两天你就死在卫府了,可知师父修为何等精深,我等是望尘莫及的!”
萧子申听得二人言语,方知他们竟与他人去了卫府闹事,只是不知到底所为何事!
又听那藏法续道:“师父知你修行有岔,叫我同来之意,自然是要助你破了那阻障,以得正果,这既是师兄的福缘,亦是师弟的功德!若让你一人来此,以你心性,我看你不仅不能得了大道禅路,怕是修行更要倒退了!”
藏虚见藏法字字句句皆来嘲弄自己,脸色越加难看,就拍案道:“放屁!”
藏法忙念了声佛号,道:“戒口,戒口!师兄你还别不信,你刚不问我为何不去那西方极乐!我告诉你吧,我一直也在奇怪,以我的修为,虽比不得师父,但要往登极乐不是什么难事,可为何一直去不了呢?”说着,就拍案而起,直拍的茶杯乱跳、茶水四溅,双手合十道:“直到我等西渡之前,我方明了了!”
藏虚嗤道:“就是你神经不大正常,所以佛祖不收!”藏法哈哈笑道:“师兄,你瞧瞧,你瞧瞧!我随你才来神州多久,你竟就聪慧了,竟能猜对佛祖他老人家一半心思,你说是不是该师弟来助你禅修?”
那藏法说着,竟凑近了藏虚去。
藏虚眉头一皱,喝道:“离我远点!”藏法一边嘿嘿笑着,一边退远道:“是是是,未免师兄又犯嗔戒,我还是离你远些好,以免师兄刚增进的修为又受影响,到时师弟我也跟着遭殃!”
藏虚讥道:“我竟有如此大的本领,能让师弟你遭殃?”
藏法脸色一正,道:“师兄,你可不要胡言乱语,若再惹得佛祖责怪,对你我修行皆有影响!你怎么可能有如此本领,有如此本领的是佛祖好不好!”说着又念了声佛号,坐正了方道:“我刚说你猜对佛祖他老人家一半心思,可不是唬弄你,这话说来就有点长了!话说我等西渡之前,有一日,师弟曾见一老僧不小心踩死了一只蚂蚁!哎哟我的佛祖呀,这可不得了,那蚂蚁一死,竟就天色忽变,狂风四起,狂雷天降,那老僧见状,脸色顿时大变,忙坐下了直念佛号!就在这时,忽然风雷尽去,祥云翻滚而来,那蚂蚁突然变做了你,那老僧忽然变做了我。正在师弟我惊诧不已之时,忽见祥云中竟透出佛祖金身来,言道:‘藏法你本功业圆满,此世当得大证,可惜一步踏差,徒害贱命。本尊念你万世苦修不易,特予尔逆转之机。若来世你能渡得蚂蚁转世的藏虚得了正果,自抵消业报,还你金身,若不然……’”说着,又瞧了藏虚一眼,咳嗽两声后,方道:“佛祖道:‘若不然,就让那藏虚世世成蚁、尔世世苦僧,永踩下去,万万世不得正果!’”
萧子申听至此,想那藏法定是胡言乱语捉弄藏虚,不觉笑出声来!
藏虚听得藏法言语本就气恼不已,现见有人嗤笑,就怒道:“小子尔敢!”说着就要向萧子申踏去。
藏法忙一把死死拉住藏虚,道:“我闻听此言大惊,正要问清佛祖因果,谁知忽然祥光尽去,金身不见,我惊诧醒来,竟是南柯一梦!佛祖临行赐梦,可见是他老人家慈悲,要我等修行有成!师兄何必为了那外人讥笑,徒废修行呢,此举万万不可,万万不可啊!”
藏虚见藏法只是阻碍自己行事,心下早怒,喝道:“放手!”藏法摇头道:“此手万不可放,若让你犯了杀戒,此世师弟再难渡你,那我也完了,我也完了!放不得,放不得的!”说着话儿,竟是拉得更紧了!
萧子申见状,不想与人无端纠缠,忙付了茶钱,拿起利剑,拔腿就往城里奔去。
藏法见萧子申直跑得再无身影,方放开了藏虚,直向西方跪去,磕头道:“佛祖啊,弟子终是救得两人功德!”藏虚再忍不住,就一脚向藏法踹去。藏法似早有防备,抬手捏住藏虚来脚,往后一甩,直把藏虚甩得嘭一声砸在一颗树上。
藏法见得藏虚狼狈模样,先是哈哈大笑,忽又惊惧道:“佛祖恕罪,佛祖恕罪啊!”忙跑过去扶了藏虚起来。藏虚一把甩开藏法,转身就走。
藏法见藏虚自走了,就跑到茶肆老板哪里,付了自己茶钱后,伸手往藏虚一指,道:“那秃驴要逃茶钱呢!”
老板虽见他们一伙,可观情形,关系怕是不好的,忙跑去拦了藏虚下来,讨要茶钱。藏虚气得一口热血吐了出来,忙付了茶钱,恨恨而去。藏法见藏虚付了钱,就笑嘻嘻追去,叫道:“师兄,等等我啊!”
萧子申奔走片刻,见那僧人并未追来,就放下了心,慢慢返回岳州而去。一路上见得不少江湖中人,成群结队,窃窃私语,不知所为何事。萧子申隐约间似听得地阳子三字,一时疑问,就偷偷靠近了细听。
萧子申听了多时,终于明白过来。原来众多武林人士探得地阳子竟在岳州,因而拉朋唤友,集结了不少门派高手,要在岳州围杀那地阳子,以除武林败类。
萧子申听得消息,一时苦闷不已。既念那地阳子两番饶过情义,担心他安危;又明白地阳子修为高深,若众人围杀,势必死伤惨重,因而又挂念那些血性汉子性命。萧子申一路回得客栈时,见得城内也在谈论地阳子,不少人摩拳擦掌,似要大干一场。萧子申只是摇头叹息。
萧子申刚跨进客栈大门,只见段中赋笑盈盈行来,道:“你小子如此微末本领,竟未死在那寒月使者手里!”
萧子申记起那段中赋归雁楼言语、神态,尤其对拓跋羽言道那句:“小公子,多吃些吧,免得挨饿!”心下冷笑,暗道:“是非枭境之事,说不定也与断剑山庄脱不了干系!”所以只瞧了段中赋一眼,却并不理他,径自往楼上而去。
段中赋见萧子申不来理会自己,又道:“萧大爷,竟不识得本少庄主了?”见萧子申自走自的,仍不理会,段中赋脸色一沉,心里亦不痛快起来。暗道:“神气什么,若非见你小子有些价值,早宰了你!”想到此,眼珠略转,计上心来,就转身四下抱拳,道:“众位好汉可识得我呼唤的小子?”见萧子申快要不见,不待众人答话,就急声道:“那小子可与那地阳子有不清不楚的关系!”
那些武林中人听了段中赋话语,顿时就炸开了锅。
萧子申也一惊,又恨那段中赋心恶,暗想:“明明与那地阳子大有关系的是你断剑山庄,现在竟诬赖到我头上来!”见竟有几个江湖人脸露厉色,拿了兵器往楼梯而来,萧子申怕闹出事来,也不与段中赋争辩,忙快步上楼。
萧子申刚到二楼转角处,只闻一声娇哼,一张如玉秀掌拍来,萧子申连忙接掌时,竟见是月盈,一时心惊道:“完了!”就想撤掌逃走。谁知那月盈掌力一吸,萧子申竟撤不得半分。
月盈拿起酒壶饮了一口后,瞧向萧子申笑道:“小哥哥,竟不解说就跑,你就由了别人诬赖你不成?真是没出息。”
萧子申顿时气馁道:“好姐姐,我解释还不成么?你先放开我好不好?你看这样手粘手儿多难为情,叫别人误会就不好了。”月盈哼道:“怎么?嫌我老不是!”
萧子申忙道:“当然不是,姐姐年轻着呢!正是因为这样,才会叫人误会;若姐姐与我母亲一般大了,鬼才误会呢,你说是不是?”
第七十八章 祸从口出
月盈见萧子申这般说道,就掌力一收,道:“算你小子嘴甜,随了姐姐下去玩玩罢!”
萧子申明了自己与是非枭境有过节,若与那月盈下去了,还不知会闹出什么事来,可走又是走不了的,左思右想没有法子,暗叹口气,只得又回转了下去。
萧子申走不几步,只闻身后月盈笑道:“段中赋,你小子刚才鬼嚎什么呢?”
段中赋见是是非枭境寒月使者,见她似与萧子申说笑,又不知她与萧子申到底算得是敌是友,见那些江湖人已被撩起了火来,正打算退走。这时闻得月盈言语,又叫出了自己名姓来,哪还敢留,忙抽身疾走。
月盈见状,又仰天酒饮,一个疾步追去。段中赋刚退到客栈外,就被月盈逼了回来。
段中赋不知月盈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忙靠近月盈,轻声道:“圣使,我们两家已和好共谋大事,圣使何故来为难我?”
月盈闻听此言,本是笑意的脸庞突变霜寒,抬掌就拍实在段中赋胸膛。
月盈虽带伤在身,可那浑厚掌力也不是段中赋能抵挡的,段中赋顿时被拍得溢血后抛,直往萧子申脚下楼梯砸去。
萧子申见那月盈竟对段中赋下重手,一时好不理解,现在见段中赋抛来,也不管那许多,抬起一脚就踹向段中赋。段中赋受伤手忙脚乱之际,竟没挡得萧子申快脚,又被萧子申一脚踹回了一楼大堂。
那些江湖中人有不少是识得寒月使者的,见状纷纷退避,也不敢再去胡乱对付萧子申了。
月盈上前几步,抬脚踏住摔倒地上的段中赋,內劲一运,段中赋顿时动弹不得。
月盈又提起酒壶,大口饮了几口,方瞧着脚下段中赋,笑道:“段少庄主,那地阳子不是你们断剑山庄的人么?我可不记得那姓萧的小子是你们山庄之人。怎么?那小子竟与地阳子有不清不楚的关系,你堂堂少庄主竟没了?这话我可不懂,段少庄主,你教教我看!”
月盈话一出口,众武林中人大多明白过来,原来却险些被段中赋那小子给耍弄了,一时又把仇恨转去了段中赋。
段中赋被月盈踩在地上动弹不得,现听得月盈话语,冷汗直往外冒。
月盈见得众人反应,心下暗暗冷笑不已:“这就是所谓的英雄好汉,也敢去打地阳子的主意,我呸!”
萧子申见段中赋那熊样,一口气终是舒缓过来,就举步行去,道:“段少庄主,你可别不承认!当然呐,若你今天能当着这众多英雄豪杰的面,承认了不是段公明的儿子,咱们也不为难,众位英雄说如何?”说着,就嘿嘿直笑,抱拳四扬。
那些武林人士见有好戏可瞧,哪管你对错,尽皆哄笑应声。
段中赋只恨得牙痒痒,却又不敢如萧子申说的那般否认出来,否则就是终身笑柄了。现在竟有些后悔了不该撩拨出地阳子来,弄得现在进退失据。
月盈心道:“这小子倒会搭话,刚才却怎成了缩头乌龟!”
她哪知萧子申不曾见过大场面,见众人起哄,就有些心惧;又怕众人不识得他这无名小卒,不信自己话语,到时收不了场,那就真真怕要死无葬身之地了。况且段中赋又似知晓许多自己师徒二人之事,若再撩拨出图录之事来,那就更是无妄之灾了。现在萧子申见有那是非枭境打头,自然就壮了些胆气。
萧子申见段中赋竟没了言语,心里神气,就低下头去,瞧着段中赋道:“段少庄主,怎不回个话儿,好叫英雄豪杰们有些乐子吧!”段中赋见萧子申讥笑来,就轻声喝道:“你小子等着,有你好看!”
月盈见段中赋竟出言威胁萧子申,就嘿嘿一笑,脚一加劲,微微一碾,段中赋竟疼得大叫起来。月盈顿时瞧着萧子申,笑道:“这叫声悦耳,我喜欢!”
萧子申见月盈瞧来,怕她一个心思转换,又来折磨自己,忙后退了开去。
月盈轻笑道:“萧小子,你退什么?今天姐姐心情舒畅了,可对你没兴趣的。”见萧子申只讪讪而笑,却不敢靠近,续道:“去买坛酒来,最便宜的就行。”
萧子申不知月盈又要酒做什么,不会又想饮那劣酒了吧?但自也不敢问,忙去寻掌柜买酒了!
萧子申拿回酒来,交到月盈手里后,月盈一口将酒壶里的酒饮尽了,就一把放下酒壶,顺手抓住段中赋头发,将头提得仰起来,道:“段少庄主,你今日若能喝了两坛这酒,我就让你走,如何?”
段中赋打小锦衣玉食,几曾饮过这等劣酒,别说两坛,就是两口怕也难受。见月盈说来,忙低声道:“圣使,你就念在我们两家已有关系份上,就饶了我吧,我一定叫父亲重重谢了是非枭境!”
本来月盈听得段中赋说“两家已有关系”已是大不自在,后又听得说要谢“是非枭境”,顿时就火气上涌,哪里忍得住,把那酒坛往段中赋头上一砸,抬手就是数个耳光,只把段中赋脸也扇肿了。
段中赋头也被酒坛碎片划破,有些清血混着酒水流下来。别说段中赋不明了月盈为何突然变脸发怒,就连四周的武林中人与萧子申也吓了一跳。
月盈砸了酒坛,心情略畅,又瞪着段中赋喝道:“喝是不喝?”
段中赋想今日怕是难以简单脱身,见月盈问来,忙就点头应了。
月盈冷笑一声,又瞧向萧子申喝道:“小子,再去买三坛来。”段中赋闻言一怔,道:“圣使,不是两坛么?”月盈又甩了段中赋一个耳光,道:“老娘说几坛就几坛,你小子再废话,今天就废了你!”
段中赋不知月盈心思,忙闭了嘴,心道:“以后再找你个疯婆子算账!”
萧子申又抱酒回来后,月盈一把抢过一坛来,开了封口,挪开了踏段中赋玉足,将段中赋拉得仰面向上,就把酒直往段中赋嘴里灌去。段中赋被呛得不住咳嗽,连眼泪也呛了出来。过不多时,三坛酒已灌完,竟是浪费得多,喝进去的少。
段中赋被月盈放开后,怕再有变故,忙连滚带爬逃了出去。
月盈望着段中赋背影,吼道:“你们断剑山庄谨记了,早些交出地阳子来!”说罢,就瞧向萧子申问道:“你小子住这里?”见萧子申勉强点头,冷笑道:“今天姐姐帮你出了大气,你不请姐姐喝几杯?”
萧子申知晓今日怕逃不过,暗叹一声,就把月盈往一空桌引去。
月盈却一把拉住萧子申,靠过去笑嘻嘻道:“小哥哥,咱们去房里吃罢!”萧子申吓得鸡皮疙瘩也起了。月盈也不管他,吩咐了掌柜酒菜,就叫萧子申引路,拉着萧子申直去了萧子申房里。
二人进屋坐下后,月盈问道:“刚段中赋那小子说你与地阳子有不清不楚的关系,你当真识得地阳子?”萧子申不知月盈何意,哪敢承认,忙摇头否认。
月盈哼了一声,道:“怎么?怕姐姐折磨你不成?看你吓得那样!小子,告诉你,姐姐可识得地阳子多少年了。”萧子申回道:“你识不识得他与我何干!”月盈笑道:“哟,现在又不怕姐姐了。姐姐只是告诉你,识得地阳子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
萧子申奇道:“不是传言说地阳子‘叛门弑师’么?”月盈嘿嘿笑道:“那种破事对是非枭境来说,不过小菜一碟,是非枭境有你想也想不到的恶心事。”
萧子申忙问道:“什么恶心事?”没想到月盈却突然变脸,扇了萧子申一个耳光,喝道:“闭嘴,有你问的么!”萧子申连忙揉起自己脸庞来,又不知那月盈发得什么疯,忙不敢言语了。
月盈见萧子申样子,也不管他,问道:“你觉得楼下那些英雄好汉们如何?”见萧子申不答,就喝道:“姐姐问你话呢!”萧子申气道:“我哪知什么该答、什么不该答?没得找打!”
月盈咯咯笑道:“好啦,姐姐不打你便是,说罢。”萧子申答道:“我看就是一群吃饱了没事干的闲汉。”
月盈点头道:“算你小子有些见识!那些狗屁的什么英雄好汉,说要除什么武林败类,你以为他们又有几个是干净的!现在见人多热闹,不过巴巴的起哄玩闹罢了,又有几个是什么侠士了!你信不信,若他们惹得了地阳子大开杀戒,那群废物保管做缩头乌龟的做缩头乌龟,做兔子的做兔子。”
萧子申奇怪道:“我怎么觉得你好像向着那地阳子呢?”月盈轻笑道:“就是那群废物加起来,也比不了一个地阳子,难道我还向着那群废物不成?”
就在这时,小二端了二人酒菜上来,二人忙住了嘴。
待小二放下酒菜出去后,月盈起身去关了门,回来瞧着萧子申问道:“你可知是谁挑起的事端?”萧子申一下没转过弯来,就问道:“什么事端?”
月盈嗔道:“真是白痴!当然是地阳子之事!”见萧子申摇头,月盈就坐下倒了酒,二人饮了一杯后,续道:“就是那天,你带拓跋羽那丫头逃走后,地阳子寻了过来。本来地阳子是断剑山庄派来帮衬的,没想到地阳子却以拓跋羽已不见了为由,说他的任务已了,非要与那昊天较量一番。”
萧子申听到此,心道:“地阳子道长果然不一样!”见月盈说到昊天,就问道:“是你们什么三光使者的头目么?”
第七十九章 寒月使者
月盈见萧子申问起昊天,就冷笑道:“现在算是吧!那昊天不敌地阳子,被打成了狗;后来那度无翼与汤勉之二人又被地阳子打伤,汤勉之更是险些丢了性命。几人见地阳子威猛,竟被吓走了。后来众人仔细一想,又觉不对,地阳子怎可能轻易败得几人!才明了自己竟被地阳子气势惊破了胆,白白错过了对付地阳子之机,一下心里极其不自在,一时寻地阳子不得,就想了这么个无耻法子出来。”说罢,嘿嘿一笑,又倒酒饮了。
萧子申心想:“那月盈好生奇怪,她不是是非枭境之人么?怎似幸灾乐祸一般!”又怕惹出月盈火气来,自也不问,见月盈只是饮酒,也不管她,自己就吃起菜来。
月盈见萧子申不说话,笑道:“怎么?跟姐姐吃酒不自在么?姐姐比不了拓跋羽那小丫头么?”萧子申不敢说实话,只讪讪道:“怎能如此比,各有各的好罢。”
月盈笑道:“你少来唬弄我,果然男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谎话张嘴就来。”见萧子申竟吓得抖了抖,想多半是怕自己扇他,不觉好笑,就问道:“你是不是欢喜拓跋羽那丫头?”萧子申边嚼菜边应道:“怎么可能,她就是一疯丫头,我才没兴趣呢。”
月盈嗤道:“你不欢喜她,干嘛巴巴的拼命来救,果然一句实话也无。”萧子申奇道:“我不能救朋友么?一定要欢喜才能救?”想了想,问道:“那丫头与你们什么相干,你为何捉她去?”
月盈问道:“你可知她是谁?”萧子申应道:“不是魏国的公主么。”月盈笑道:“这不就得了!那丫头是帝九诏的客人,若捉了她去,帝九诏未免公主有失,致使两国干戈,必然要派高手救她。若帝九诏派出了高手去救她,自然就是杀帝九诏的时机了。”言罢轻笑起来。
萧子申终是回过神来:“怪不得拓跋羽猜是非枭境捉她是为了对付秦王,怪不得卫府竟成了那般模样,怪不得那两个和尚去了卫府争斗,怪不得展平擒了地犀教左右使交换师父!原来他们竟是针对秦王而去,却不知子师姑娘与秦王他们有事没事。”想到此,急问道:“他们可是去了卫府杀帝九诏?”月盈点头道:“帝九诏在卫府,自然是去卫府,难道去京里不成?”
萧子申又急问道:“结果呢?”月盈疑问道:“真是奇怪,你担心谁?你的宝贝公主那时可不在卫府!”萧子申怔了怔,就应道:“我师父可是英国公救出来的,你说我担心谁!”
月盈问道:“令师是谁?”萧子申答道:“姓祖,上天下骥。”月盈皱眉道:“祖天骥?没听说过。怪不得你小子本领这般差劲,原来是无名之辈教出来的。”
萧子申嘿嘿笑道:“是么?姐姐可知道徐韶清?”月盈点头道:“展平的高足,自然知晓!”
萧子申又夹了口菜细细吃了,方放下筷子,盯着月盈道:“我那无名之辈的师父可与徐韶清伯仲之间!”月盈顿时惊道:“你说什么?”萧子申笑道:“我说我师父与徐韶清伯仲之间!”
月盈惊道:“怎么可能!你知道展平的徒弟有多么厉害么?展平加上他的四大弟子,就差不多能抵得上大半个是非枭境了。就是我要胜那徐韶清,也不是一时三刻能办到的,你师父竟与徐韶清伯仲之间,你师父怎么可能是无名之辈!你竟敢说个什么祖天骥来骗我,你小子果然不是好东西!”
萧子申此时又想起在船上时小晚的话语,心下只觉好笑,但面上自不表露出来,道:“天下的隐士高手多了去了,姐姐又识得几个!”月盈道:“除非你师父是从未在武林中出现过的人物,否则,就是你小子来骗姐姐玩。”
萧子申又拿起筷子,道:“或许吧,乡下地方之人,难说得很!”月盈仔细瞧了萧子申半晌,点头道:“你小子说得有道理,我得好好查查。”
萧子申轻笑道:“姐姐若查到了,记得知会我一声。”月盈笑道:“你小子自己家的事,用得着姐姐告诉你么?”萧子申笑而不答,又问道:“都有什么人去了卫府,结果怎样?”
月盈笑问道:“姐姐为什么要告诉你?”见萧子申不岔,续道:“这样吧,姐姐待会醉了,就在你这里歇息,你若答应,姐姐就告诉你。”萧子申郁闷道:“我方才见你从楼上出来,你可别告诉我你没房间!”月盈突然脸露哀色,道:“我的房间知晓的人多,不安全!”
萧子申心道:“你是那是非枭境的三光使者,谁敢惹你!”想了想,道:“你要歇息没问题,可别动手动脚的就行!”月盈笑道:“姐姐说的是醉了,自然不能动手动脚了,这话该我警告你才对。”
萧子申道:“谁知你真醉假醉。”月盈嗔道:“这么说,你是不想听啰。”萧子申忙道:“反正我是君子,不会动手动脚的,你信就信,不信就罢了。”月盈点头道:“我可不信什么君子、小人之类的,只是我见你胆子小得很,怕是不敢的。”
萧子申道:“你既然放心了,就说吧。”月盈道:“去卫府刺杀帝九诏的据说有战天讳、魏东甫、全师雄、段公明、离心和尚、东海神照国的和尚,还有就是那鬼花斋、翁图海了。”
萧子申一时心惊,暗道:“竟有这许多厉害人物,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心里一急,忙问道:“结果呢?”月盈笑道:“他们也没想到卫府竟暗藏有其他高手,这许多人像狗一般败逃了,那鬼花斋、翁图海二人更被生擒了去。”
萧子申暗想:“原来地犀教左右使换师父竟是这般来的,活该那些兔崽子倒霉。”这下萧子申终是放下心来,心怀大畅,连连对月盈敬酒。
月盈笑道:“你小子不会真有企图吧?我可警告你,姐姐可是能做你母亲的人了。”
萧子申也不知那月盈是真会错了意,亦或故意调笑自己,也不敢再敬酒了,只顾吃菜。
未曾想那月盈竟仍是只顾饮酒,甚少吃菜,最后还是醉了。萧子申无法,只得扶了她上床歇息,自己就胡乱在椅子上躺了。
睡到半夜,萧子申被娇声惊醒,侧耳一听,声音竟是床上发出。萧子申顿觉奇怪,走过去一看,竟是那月盈在梦语。只闻月盈道:“放开我,放开我!”叫了几声,竟抽泣流下泪来。又过了片刻,月盈竟大喊大叫起来:“不要,不要,求求你们不要!”叫着,竟在床上翻滚似挣扎起来。
萧子申见状大惊,怕吵醒了其他住客惹出事来,忙去捂住月盈玉口。
月盈被悟,气息不畅,顿惊醒过来,见竟有男人气息在侧,心惊之下,抬手就向萧子申扇去。扇后又忙往床角退去,一边拉被子盖住身子,一边喝道:“别碰我!”
萧子申暗呼倒霉:“不就悟个嘴儿么?你自己都说可做我母亲了,却这般害臊!”就一边揉了脸颊,一边退到椅子上坐了。
过不多时,月盈渐渐从梦中调节过来,隐隐约约见是萧子申,方舒了口气,就擦了擦泪,喝道:“你个小子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竟趁老娘熟睡来占便宜。”
萧子申气道:“谁占你便宜了?是你自己大呼小叫的吵醒了我,难道还让你吵醒了大伙儿,来看你睡在萧大爷房里么?你不要脸我还要呢,不就悟了个嘴么?真是莫名其妙!”
月盈脸顿时一红,回道:“谁知道你小子大半夜的在干嘛……”说到这,又脸色一变,喝道:“我都喊叫了些什么?你个小子都听到了什么?”
萧子申自然不会傻到说出来挨打,就道:“你自己都喊叫得不清不楚,谁听得清!”
月盈疑问片刻,见自己身上衣服完好,就起身来点了灯,随后走到萧子申面前,抓住领子一把提了起来,道:“你小子真没听到什么?”
萧子申脸红道:“就只听清了你扇我后吼的那‘别碰我’三字,这也有罪么?”
月盈脸又一红,就白了萧子申一眼,随后放下他,道:“你小子最好没听到,若我听得有什么风言风语出来,定不会放过你。”说罢,觉得有些渴,就自去倒了水喝了。
萧子申心道:“你个凶老太婆,活该梦里被欺负!”
月盈喝了些水,又侧耳听了半晌,见四周静寂,就叫了萧子申坐下,问道:“你跑来救拓跋羽那丫头,你是帝九诏的人还是卫情天的人?”萧子申想了想,回道:“现在我为秦王做事!”
月盈又问道:“你使的不是卫尘泱的武功么?怎是给帝九诏做事?”
萧子申这才记起在归雁楼外街上时曾对月盈用过九阳之厄,忙道:“南海情天不也算是秦王的!”月盈点头道:“有些道理!”说着,又盯着萧子申问道:“萧小子,姐姐对你如何?”
萧子申想那月盈虽掳了拓跋羽,却又为自己解了围,也说不清是好是歹,就摇头道:“我怎知晓?我又看不穿谁的心思!”
月盈道:“算你小子诚实!我想给你个天大的好处,不论你是帝九诏的人也好,是卫情天的人也罢,都是一件天大的功劳,你可想要?”
萧子申想:“你我可不是什么亲近之人,无缘无故为何给我好处,可别来害我!”就摇头道:“你可别给我这好处。那些什么天大的功劳都是会死人的,我本事小,可担不起!”
第八十章 三公太宰
月盈想了想,自嗤道:“你错了,该担心的还有我,不只是你,若你透露了风声,我也会死无葬身之地。”萧子申忙道:“那你还是别说了,免得害人害己!”
月盈苦笑道:“我活得半分也不快活,迟早是要死的,不是被别人杀死,就是自个儿捅死!我若想活得好好的,这是仅有的一分希望!我现在能想到可以帮我而又不引出祸端来的人,怕是只有你了。”
萧子申嘿嘿道:“我不知道自己有哪点好了,值得你托付这般大事!”
月盈凄然道:“你本领这般弱,仍然来拼命救那拓跋羽,可见是一个重情义之人;而且,我见你也有几分聪明,现在刚好又是帝九诏那边的人,也算有些门路。所以我打算赌一把,若赌输了,就早些解脱罢!”
萧子申疑问道:“为什么要赌呢?”
月盈道:“因为不能让人知道是我传出来的,事后也不能透出半点风声来,否则我都活不成!作为交换,我也可以另告诉你一个天大的秘密,算是对你的回报,那个秘密对帝九诏他们可要紧得很。若这两事你办好了,帝九诏定会记你天大的功劳。”
萧子申见月盈说得既充满危险,又满是诱惑;若不听,怕后悔,若听了,又怕事;一时难以下定决心,就低沉道:“我想想,我想想!”说着,就站起来在房里踱来踱去。
月盈也心不能平静,不知自己该不该赌,赌得又对不对,只盯着萧子申脚步,看起来却比萧子申还焦急。
萧子申不时偷瞧月盈脸色,见她不似害人,又怕她是演戏骗人,却又不知是何事,思及自己被陷害诸事,真是难以决断。
过了多时,萧子申想:“管他的,反正自己也惹出不少风波了,也不差一两件,待我拿去给子师姑娘、秦王他们分辨就是。”想及此,就暗下决心,走回桌旁坐下,道:“我想好了,你说吧!”
月盈道:“你先答应我,只能告诉帝九诏一人知晓,更不可以出去乱传!”萧子申摇头道:“不行!除了秦王,我还会告诉一个人。”又想起小晚,续道:“不对,我还会告诉两个人。你若同意就说,不同意我不听就是了。”
月盈气道:“告诉帝九诏一人不成么?为什么又要多出两个人来?”萧子申道:“她们真心对我好,我不会瞒她们事。而且,若我告诉了秦王,秦王定会对亲近、可靠之人说,她们迟早也会知晓。那还不如我先说了,免得她们以为我故意瞒她们。”
月盈问道:“是你师父么?”萧子申摇头道:“不是!我也不会告诉你是谁,我只能向你保证她们不会说出去就是了。”
月盈又瞧着萧子申想了多时,点头道:“也罢,反正我也是赌,虽说多两个人就多几分险,若那就是我的命,我自认了。而且你大大方方的说要多告诉一些人,总比点头就应,事后却胡乱说的人要可靠得多,我先信你了。”
萧子申道:“你尽可放心,我可以保证她们的人品,比我自己还保证!”月盈点头问道:“你定是知晓是非枭境的了?”见萧子申点头,续问道:“你可知是非枭境都有些什么高手?”
萧子申想起卫子师所说,就回道:“圣主度无翼、圣子度平则、圣师汤勉之,还有就是你们三光使者。”
月盈摇摇头,道:“你可记得我吃酒时说的:‘展平加上他的四大弟子,就差不多能抵得上大半个是非枭境了!’若是非枭境就这点高手,那就不是抵得上大半个,而是差不多了。”
萧子申没想到是非枭境竟不是表面所见的那么简单,顿时惊道:“你说什么?”月盈轻笑道:“这就是那天大的好处了!南海情天与是非枭境对峙多年,这功劳不小吧?”
萧子申连忙点头后,问道:“你的意思,还有其他高手?”
月盈点头道:“记得你说过的话,不能透出风声去。”见萧子申点头如啄米一般,心下奇怪,但也不想多想,叹口气续道:“是非枭境高手除了圣主父子外,另有一宰三公三使。三使就是三光使者了,而那一宰三公的修为皆在三使之首昊天之上。因而,是非枭境的实力可以说是当今武林中除经天纬地外最为强大的了,绝不是南海情天比得了的,可南海情天却能与是非枭境对峙多年,难分轩轾,不是很奇怪么?”
萧子申听闻至此,暗吸了口凉气,暗想:“此事果然重要,定要告诉了子师姑娘去,免得南海情天大意出错!”就问道:“一宰三公都是什么人?”
月盈摇头道:“一宰三公除了三公之一的圣师汤勉之外,每次出现均笼暗袍,我也只听过声音,未曾见过真面目。我只知道三公之一的圣傅似是圣主的兄弟,太宰与三公另一人圣保,我却不知晓是谁!”
萧子申心疑,想:“怎么这是非枭境之人的毛病竟与师父相似,师父不会是那是非枭境的什么人吧。可又不对,那月盈说自己能胜过徐韶清,那自然也能胜过师父去,那些爱笼暗袍之人均比三光使者厉害,那就不会是师父了!”
萧子申想了片刻不得要领,突然灵光一闪,就瞧向月盈问道:“你不是听过那些人的声音么?你在武林中就没听过一样的声音?”
月盈摇头道:“我离开是非枭境的时候也少,本就在江湖上走动少!更何况,那些人既然想隐藏身份,又岂会轻易在我面前露出破绽来!”
萧子申急道:“真没有办法知晓都是谁么?”月盈气道:“若有法子还用你说,我早查了!就是那江湖中吵嚷得沸沸扬扬的四圣,到现在还不知是谁呢,何况大家并不知晓存在之人!”
萧子申见月盈生气了,忙缩了缩头,道:“你们是非枭境隐藏了这许多高手,到底想做什么?”
月盈闻言大怒,又向萧子申扇去,谁知萧子申竟反应过来躲了,月盈见状,愣了一愣。
萧子申嘿嘿笑道:“我刚见你来气了,早防着呢!”月盈哼道:“老娘若想揍你,你躲得了么?”
萧子申怕月盈真要来揍,为了讨好月盈,就道:“好姐姐,怎么是老娘了?不是姐姐么?”说完嘿嘿一笑。月盈轻笑道:“你小子果然嘴甜!”
萧子申见月盈似气消了些,又道:“我记得第一次见面,你就自称姐姐来着,就是你醉的摇摇晃晃那次!”
月盈闻言,心下一暗,过了半晌,方轻声道:“以后别把我与是非枭境扯在一起,否则,我哪天说不定就真杀了你。”萧子申不知月盈到底是什么意思,连忙住了口。
月盈静静的坐了一会儿,叹了口气后,道:“我要休息了,你先转过去。”
萧子申想了想,忙道:“不是还要告诉我一个天大的秘密么?”月盈哼道:“我现在还不太放心,那个秘密还是以后再说罢!如果这件事风平浪静的,过一阵子,我再寻你。”
萧子申气道:“你怎说话不算?”月盈轻笑道:“我怎说话不算了?我只说会告诉你,又没说是现在,是你自己理解岔了。”萧子申闻言,心下气恼,就转过身去,再不理月盈。
月盈见萧子申这般反应,就似孩子似的,心下只觉好笑。想到孩子,心下不觉一叹,就走过去拍了萧子申肩头一下,道:“你放心,姐姐说话算话,若你没辜负姐姐的豪赌,姐姐自会如你所愿。我可以保证,这‘天大的秘密’绝对比是非枭境的暗人重要得多。”见萧子申仍不搭理自己,月盈又道:“那我再送你一个小秘密,算是赔礼。那昊天说不定知晓一宰三公都是些什么人,你自己叫帝九诏看着办吧。”说完,就不再管萧子申,转身吹熄了火,自己去到床上,脱衣歇息了。
萧子申见月盈休息了,就暗叹口气,不知这月盈怎会出卖是非枭境,又想着要将是非枭境之事赶紧告诉了卫子师,一时竟难以入眠。
萧子申晚间休息得少,第二日醒来时天已大亮,抬眼一瞧,竟没了月盈踪影。萧子申轻笑一声,心想:“二人本是敌人,我没想过杀她,她竟也不杀我,真是奇怪!”
萧子申洗漱完下得楼来时,正准备吃些早点,见有许多武林中人提了刀剑结伴而行,似义愤填膺,又有不少人似摩拳擦掌、慷慨激昂,正准备做什么大事一般,就拉了一人询问,一问才知竟有人查探出了地阳子踪迹,众人正是要去杀那地阳子除害。
萧子申记得昨日月盈说地阳子曾与是非枭境众多高手大战,就连那度无翼也受了伤。连月盈就如此厉害了,更别说那度无翼、汤勉之、昊天等人,地阳子虽修为高深,又岂能全身而退,多半是带伤在身的。现在群情激奋,万一地阳子一个心软着了道儿,岂不有性命之忧!何况月盈说此事乃是非枭境挑起,谁知那是非枭境会不会派高手暗伏地阳子。想到地阳子两番对自己恩情,自己岂能不管!现在卫府已经没了高手可寻,说不得,自己只好亲自去瞧瞧情况再说了。
萧子申想到此,暗暗下了决心,就在街上胡乱买了些吃的,边吃边随了大队人马行去。
走了多时,萧子申随着人群去到了城外,又走了几刻,方见得被一些武林中人围在路旁的地阳子。地阳子剑已沾血,看来不是刚起争端。
第八十一章 真假难辨
萧子申见状,忙从一旁偷偷绕到离地阳子不远之处,静观其变。
只见围住地阳子的一持刀大汉讥笑道:“地阳子,你不从枫苑客栈逃了出城么?怎不继续逃了?是怕众位好汉累着了呢,还是你也起了忏悔之心,想把狗命陪与少宗道长了!”这时又见人群里一人慢慢行了出来,道:“我看是走不动了吧!众位好汉有所不知,这地阳子两日前与是非枭境争斗,据说受了重伤,现在可真正是大好时机啊!”说罢哈哈大笑。
萧子申见竟是何万鹏,一时大惊。记得卫子师说过东河帮是那断剑山庄下属,那月盈也说断剑山庄叫地阳子去帮衬是非枭境拓跋羽之事,他们果然是结成了一伙。可那断剑山庄为何又要对付地阳子?难道是因为地阳子不听话坏了拓跋羽之事的缘故?若如此,此事又是因自己与拓跋羽而起,自己是万万不能弃之不顾的了。
想到此,萧子申就后退数步,隐入人群中,变了声音怪叫道:“东河帮的何万鹏帮主说得对,看来断剑山庄教得不错!只是何帮主来对付地阳子道长,不知那段公明会不会生气?”
何万鹏闻言,顿时色变,又听不出阴阳怪气的声音是谁,忙四处瞧去,但见四周吵杂,却又分辨不清。
地阳子见得何万鹏脸色及反应,一时明了,暗想:“好个断剑山庄!”
这时,四周有人反应过来,又去质问何万鹏断剑山庄养虎为患之事。
何万鹏怕引起众怒,忙躲了地阳子眼神,道:“段庄主早就想铲除了地阳子这个败类,只是那地阳子武功高强,一时不便出手,又怕那地阳子为恶,所以就假意收在了身边,好看管仔细了,以免又出恶行来!现在这狗贼受了重伤,正是好机会,所以段庄主才派在下前来,与众位好汉共诛恶贼。断剑山庄可没有包庇地阳子那狗贼之意,往常好汉们怕是都误会了。”
众人听罢,又为那断剑山庄叫起好来。
萧子申见得那些武林中人转来变去的丑态,想:“果然是狗屁的英雄好汉!一点主见也无,随风转舵、瞎起哄的功夫倒是不差。”
此时,四周又有许多人把地阳子弑师之事翻来覆去的不停扯将出来,又有何万鹏等在一旁煽风点火,也不知是谁先持了兵器冲杀过去,一时众人应景而出,就纷纷杀向地阳子。
萧子申见那地阳子虽脸现怒容,下手却极有分寸,并不伤人要害,往往只是磕掉兵器便罢。可人众越来越多,又尽是心狠手辣、招不留情之辈,地阳子渐感不支。
过了片刻,那何万鹏脸露狠色,趁地阳子不注意,一剑斜出,刺中地阳子大腿。地阳子顿时一个踉跄,身子不稳,又连中数剑。若非地阳子内功深厚,众人剑不得深进,就这几剑,怕就丢了性命了。
地阳子中剑之下,牵动内伤,又闻得四周弑师、狗贼、叛徒之声不断,心下怒火再难抑制,一声大喝,真气鼓荡下,顿时震开众人。地阳子脸现霜色,随后长剑一摆,真元一运,“上清剑法”之“空室清野”浩荡而出。一时剑气纵横,叠叠向四周而去。四周众人躲闪不及,功力稍弱者,连连中剑,鲜血四洒。
围住地阳子之人见地阳子似起了杀心,就脸色大变,忙连滚带爬退远了,地阳子四周竟立马就空出了大片空地。
那何万鹏见众人急退,也在后退中喝道:“弑师狗贼,你也有脸使那上清宫剑法,真不要脸!”四周人众又有不少人出声附和。
萧子申见地阳子已点穴止血,就瞧了何万鹏一眼,又变声道:“有请武功最高的何万鹏帮主与地阳子单打独斗!”四周有不少或怕死、或凑热闹之人又忙出声附和了萧子申言语。
何万鹏此时有注意四周动静,脸色一变下,就往萧子申处瞧来。萧子申忙把头一低,缩身后退。何万鹏瞧了片刻,亦瞧不出是何人。
这时又有人出声让何万鹏去与地阳子单打独斗,慢慢的,附和之人越来越多。
这时,何万鹏见地阳子竟向自己踏来,心惊之下,忙往后退。人群见状,也跟着一起后退,众人推推搡搡之下,又大乱了起来。
萧子申只觉好笑,又出声道:“何万鹏孬种,滚吧!”
四周众人却只有寥寥数人随声附和叫何万鹏滚,其余众人怕是大多都想把何万鹏留了下来做主力,所以那何万鹏身边之人只把何万鹏往地阳子推去,边推边叫道:“何帮主上,杀掉地阳子那恶贼!”
何万鹏老脸顿时吓得惨白,见地阳子渐渐近了,忙把剑乱挥,连伤数人、逼得众人后退闪避后,忙展开身法逃窜。
萧子申见那何万鹏竟使剑伤人,暗道:“好机会!”就大吼道:“死人啦,断剑山庄的何万鹏杀人啦,大家杀了何万鹏那狗贼!”顿时就有方才被何万鹏所伤之人带头向何万鹏追去。众人闻言,又见何万鹏处状况,竟又有不少人跟在后面杀向何万鹏,一时状况更见混乱。
萧子申见得这乱七八糟的英雄好汉们,竟笑出声来。萧子申身旁一人顿觉奇怪,就问道:“小子,你笑什么?”
萧子申见自己欢喜过头,怕犯了众怒与那何万鹏一般下场,忙道:“我见那对自己人出手的何万鹏被众人杀得狼狈,欢喜过头,就不小心笑了出来。”见身侧竟有人认同自己话语,就续道:“众位好汉有所不知,那何万鹏在鄂州可以说是奸淫掳掠、杀人放火无恶不作,被一些好汉打杀得没法子了,才投靠了断剑山庄。众位英雄可知,那段公明为何竟派了个不中用的何万鹏来杀地阳子?”
众人忙问其故。
萧子申回道:“那何万鹏投靠了断剑山庄后,死性不改,竟去与段公明、段中赋那些不得宠的小妾鬼混。后来被那段家父子知晓,本来那段家父子想自个儿杀了何万鹏泄愤,又怕杀了自己人传出了杀人因由来,那断剑山庄可就丢人丢大了。那段公明一寻思,就指派了那何万鹏来杀地阳子。若那何万鹏被地阳子杀了,既避免了丑事外泄,又出了恶气,岂不两全其美!”
四周之人听得萧子申话语,不少人就脸现怒容,有人问道:“那何万鹏真如此无耻?”萧子申咳嗽一声后,答道:“更无耻的还有呢!只是今天时间有限得紧,哪说得了那许多,大家只需记得何万鹏比那地阳子更该死就是了!”
四周之人顿时又被煽起火来,又有不少人向那武功比地阳子差的何万鹏奔去。
萧子申见人群分散不少,就略靠近了地阳子,轻声道:“道长,快走吧!”
地阳子见众人围着听萧子申说什么,见听完后不少人就脸现怒色向何万鹏杀去,知道萧子申定没说那何万鹏什么好话。又记起方才那阴阳怪气说道何万鹏的声音,料想也是萧子申所为,就感激的点了点头,正要退走!
这时,只见一个古稀僧人唱了声佛号,缓缓行向地阳子而来,道:“道长,还不知悔改么?还不放下屠刀!”
萧子申见正要成事,竟又来个和尚坏事,暗叫晦气;又见地阳子脸上色变,知晓那和尚定不简单,又暗自着急。
只见地阳子抱拳道:“原来是白马寺司台次座、少司法座离德大师,幸会!”离德笑道:“道长竟还记得贫僧,为何就记不得满身罪孽呢?”
地阳子沉脸道:“不敢或忘!”离德道:“既如此,贫僧要去南海情天贺寿,就请道长前去向三清众道友请罪如何?”地阳子顿时笑应道:“贫道有时间自会去,有劳大师挂怀了。”
离德见地阳子拒绝的如此之快,就叹息道:“道长竟想带入地下去么?可知因果轮回,报应不爽,今世孽,还是今世报了罢,以免轮回路途艰苦!”
地阳子仰天大笑道:“大师是否僭越了?我神州道家,可不学你西方极乐那一套,你拿佛家言语来教导贫道,你白马寺是想凌驾我三清道统之上不成?你可做得了白马寺主持离厄大师之主?你可做得了白马寺明性、明仁二位老禅师之主?你可做得了法门寺之主?”
离德见地阳子句句诛心之言问来,又怕三清道统与经天纬地真追究此事,一时脸色大变。
萧子申听得地阳子提及白马寺,终于想起了那离心和尚来,心下顿时大喜:“这下有救了!”想及此,又见离德脸色有变,就嘿嘿笑道:“大师修行之路看来还长着呢,俗世几句俗语竟就变了脸色,可知几十年怕是白修了。刚那地阳子道长称呼你‘大师’,你竟然也不脸红,要换了我,定是要找个地缝钻进去的。”
离德不知萧子申是何人,也不知他为何竟似帮衬地阳子,现在又见四周闻得萧子申言语之人竟有不少笑出声来,心想:“得好好规劝了此人离去才是。”就瞧向萧子申问道:“不知施主名姓,何故干涉我与道长之事?”
萧子申连忙摆手道:“你可别叫我施主,我又没钱银施舍;你也最好别再叫我施主,我可不想家破人亡!”
离德心有疑问,不知萧子申话语何意,就笑问道:“小兄弟这话贫僧可就听不懂了!”
萧子申四周瞧了一圈后,就嘿嘿一笑,大声道:“众位好汉、众位英雄、众位豪杰,今日在下有个好故事说与大家知晓,大家可要听仔细了,以免将来无端受害啊!”见不少人靠近了来,萧子申就瞧向离德,笑道:“白马寺可有一个老和尚曾乱加佃户租子,还要强索人家的女儿?白马寺可有一个老和尚曾在寺外养起女眷来?”
那离德听得一半时已脸色大变,料那萧子申定是大门大派弟子,现见他竟当众抖出白马寺丑事来,心急之下,就将佛掌拍向萧子申。
第八十二章 南海情天
地阳子本来闻得萧子申话语就怒气上涌,现见离德对萧子申出手,以为萧子申说得那老和尚就是离德,就冷哼一声,抬掌迎去。
二人交掌,各自退开,地阳子伤势未曾好透彻,忙运气调息,只怒目直瞪离德。
周围武林中人见了离德动手,也以为萧子申所说僧人是离德,又大喊大叫、喊打喊杀起来。
萧子申见火候已成,就暗暗笑了笑,又吼道:“好像那个老和尚是叫什么离心还是离德!”
众人闻言,竟舍了地阳子逼向离德,要他给个交代。
离德一边后退,一边佛号连诵,道:“不是贫僧,不是贫僧!”顿时又有人问道:“那不要脸的僧人可是你们白马寺的?”离德说不是又不能,说是又怕众人怒火,一时只连连摇头,并不敢言语。
众人见离德未否认,以那白马寺僧众为人及品行,那就定是真的了。一时竟有不少人去拉扯离德,只把离德袈裟、佛珠弄得乱七八糟。离德只闭了双目诵起佛号来。
萧子申见得离德狼狈样,哈哈大笑起来,忙扯了地阳子疾速奔逃了。二人跑了多时,见无人追来,就停了下来。
地阳子还在思虑萧子申所说之事,忙问道:“那离德真这般无耻?”萧子申摇头道:“不是离德大师,是离心!”说着,就将自己在卫府听得的展平等人言语说了出来。
地阳子听完后,怒道:“佛门竟出了这等败类!”刚一说完,脸色一变,又摇头道:“我有什么资格说别人,我有什么资格说别人!”
萧子申知他定是说的那什么“弑师”之事,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接话。
萧子申见地阳子似连精气神也短了,怕他心伤过度,就转移话题,道:“道长,你可知道那是非枭境的寒月使者?”见地阳子点头,续问道:“她为人如何?”
地阳子答道:“她在是非枭境之人里算是好的了,你为何突然提起她?”萧子申道:“她说了些事,我不知晓该不该信,所以想问问。”地阳子摇头道:“这我就说不清了,我连自己都说不清!我只觉得她怕也是个苦命人。”
萧子申疑问道:“她为何是个苦命人?”地阳子叹道:“你还是不要问了,最好也不要去问寒月使者。若她愿意说,你听着就是了,千万不要去向她提起。”萧子申点头道:“我明白了!”
地阳子又瞧了萧子申一眼,道:“今日之事,真是多谢你了,否则我怕不知该如何脱身,那些武林中人,也只不过是一群无聊的可怜人!”萧子申摇头道:“道长不必谢我,你多番饶我,我还不知如何报答呢!”
地阳子想了想,道:“我想与你说些话,你能保密么?”见萧子申点头,就问道:“你可识得龙首?”萧子申点头道:“我听人说过,是四圣联的首脑。”
地阳子摇头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你与他认识么?”萧子申摇头道:“不认识,连见也未曾见过。”地阳子盯着萧子申,道:“你没骗我?”
萧子申道:“这又不是什么要紧事,我为何要骗你!”说到此,突然想起上清宫之变,就色变道:“对不起,我不是那意思!”
地阳子见了萧子申神色,又见他致歉,就问道:“你知晓上清宫的事?”萧子申点头道:“我听人说过,对不起。”地阳子摇头道:“没有关系,你也不过无心之言!就像那离德大师一样,若非今日事态,我也不会顶撞他,日后我也会寻机会给他道歉。”
地阳子记起何万鹏之事,又问道:“你如何识得何万鹏?”
萧子申见地阳子提起何万鹏,就把鄂州之事说了!
地阳子听完后,点头道:“原来你被那‘紫衍一炬’算计了,怪不得记得这般清楚,那何万鹏就是祸首了。”
萧子申知道地阳子现在在断剑山庄效力,就问道:“道长,你可知那断剑山庄为何来针对我?是因为我去抢他们图录之事,他们因而记恨在心么?”地阳子道:“我也不清楚!不过,要说是为图录之事,杀了你就是了,何必如此麻烦,没得浪费时间!”萧子申点头道:“也对,定是有其他缘故的。”
地阳子道:“段公明父子并不信任我,只是有事吩咐与我,从不说前因后果,我知道的着实有限,帮不了你的忙。”萧子申奇道:“那道长为何不离开断剑山庄?我听人说,那断剑山庄不是什么好去处。”地阳子摇头道:“我也无法,以后再说吧。”
萧子申认为地阳子定是为了容身之处,也就不再多问。
二人又静坐了片刻,地阳子问道:“你接下来有何打算?”萧子申想起卫子师的病,回道:“我以后有一件大事要去做,现在要去南海情天。”
地阳子问道:“你也要去祝寿么?”萧子申点头道:“我识得秦王殿下他们,所以卫大侠邀请了我。”地阳子建言道:“你既识得殿下,以后就跟着殿下吧,这天下再也没有更好的去处了。”萧子申点头道:“我会考虑的。”
地阳子略微思索了片刻,道:“我想跟着你一段时间,可以么?”萧子申奇道:“你想去南海情天么?”地阳子摇头道:“我去不得!就只是偷偷的跟着你,别让其他人知晓就行,我怕你误会,所以先说与你知晓。”
萧子申虽不知地阳子为何要跟着自己,但观地阳子行事,怕也不会来害自己,就点头道:“没关系,你跟就是了。”地阳子道:“多谢你理解。你去了南海情天,一定会遇上上清宫的道者,你谨记我的话,千万别说识得我!”
萧子申现在也明白了地阳子此言何意,感激道:“我明白了!”地阳子道:“我会在南海情天北面山头逗留,你若遇了麻烦事,就来寻我吧。”
萧子申随了地阳子在城外一小镇略吃了些东西,就与地阳子作伴往南海情天而去。
待到了南海情天北面,直上了山峰,放眼一望,但见前方丘山起伏,远处湖河纵横,湖中水波荡漾、荷叶轻摆、芦苇摇曳、水草随水浮沉;湖周郁郁葱葱,花树相间而植,花香远扬,鸟语远唱,蝶蜂起舞;山、湖廊桥、曲桥、亭阁四置,湖北一巨大庄园隐于百十年老树林间,飞檐不处浅露,犹如深山仙居,又如殿堂宫煌。
萧子申叹道:“南海情天真会选地方!”
地阳子笑道:“你可错了,不是南海情天会选地方,而是南海情天会造景致。南海情天来此之前,此处不过一杂草丛生、人迹罕至、极其枯败之地。别说豪门大户,就是普通人家也瞧不上眼。卫大侠不知怎地就看上了此处,将山间小湖扩大了数倍,又开沟渠与外河纵横交连,并在湖北挖一小湖,围湖起了庄园,又在外引入了花草树木遍植四方、庭院,方有如今美景。”
萧子申奇道:“庄内竟还有湖?”地阳子点头道:“此山不高,庄园又有老树遮掩,所以瞧不见。起庄之后,恰逢书寒师叔诞下小妹,卫大侠欢喜之下,就将内外湖命名为子母湖以为纪念,一晃已十多年了。”
萧子申问道:“小妹是谁?我怎不知?”
地阳子闻言大惊,自觉失言,脸色陡变下,道剑瞬间出鞘,剑锋横于萧子申脖颈间,喝道:“你真不知?”见萧子申摇头,地阳子叹气道:“小兄弟,都是我害了你,你只怪了我便罢,你死之后,我定会时时烧纸于你,望你黄泉路上不至寒碜。”
萧子申顿时大惊,不知地阳子为何突然要杀自己,自己不就是问了个小妹么?想到小妹,心下顿有所悟,见地阳子就要动手,忙道:“道长且慢!”
地阳子道:“你还有何遗言交代,我定给你时间!”萧子申道:“小妹是不能说得对不对?”地阳子点头道:“不错!不是我不信你,而是我担不起这罪责,为防万一,我只能杀了你!是我害了你,对不住了!”
萧子申想多半就是卫子师了,忙道:“我知晓!”地阳子疑问道:“你知晓?刚为何又说不知?”
萧子申本想说:“我可没听过别人叫她‘小妹’!”想了想,觉得不妥,就改口道:“不是不能说么?”
地阳子瞧了萧子申片刻,道:“你说一个字出来,若对了,就是我误会了。”萧子申想了想,道:“子!”地阳子收起剑,又问道:“第几个?”萧子申答道:“第二个!”
地阳子闻言,终松了口气,道:“真是大意不得,一个不小心就会露出口风来,看来以后定要仔细了!”
萧子申对地阳子竟知晓卫子师大是奇怪,他不是上清宫弑师叛徒么?秦王殿下他们岂能容他!何况小晚还说子师姑娘的存在是不能说出去的,以地阳子情况,怎么可能让他知晓?想到此,就不解的瞧着地阳子。
地阳子见萧子申神情,略有几分明了,就道:“很奇怪么?”见萧子申点头,续道:“以后你自然明了!我没想到你竟也知晓,看来你是可以信任之人了,我对方才之事向你道歉。”说罢,对萧子申一揖。萧子申哪敢受礼,忙侧身扶起了地阳子。
地阳子起身后,又怔怔瞧了南海情天半晌,道:“你去吧,我就在此处!”萧子申想了想,道:“道长,你也下去看看吧。”
地阳子摇头道:“既不方便,也不能够!你不用管我了,我正好休息调养一番。那些江湖中的无聊之人不知何时又会来纠缠,真是麻烦得很。”
萧子申见劝也无用,就与地阳子告辞,自己往南下去了。
第八十三章 警心勿语
萧子申到得南海情天时,叫了门头通传,过不多时,见是小晚出来,暗笑道:“果然又是这丫头。”
小晚到了门前,瞪了萧子申一眼,却并不叫萧子申入内,把他拉到一旁,问道:“老爷寿辰还有几天呢,你这么早跑过来作甚?”萧子申笑道:“不是要向殿下报备么?”小晚一拍萧子申头,轻喝道:“少来唬弄姑奶奶,是不是几天不见小姐,心里跟猫爪似的?还不老实交代!”
萧子申靠近了些,道:“不能是想姐姐么?”小晚一揪萧子申耳朵,嘿嘿笑道:“才不见几天,竟就学坏了,赶快招了来,谁教的?”
萧子申现在方警觉,与那月盈调笑惯了,竟张嘴就来,怕被小晚修理,忙正色道:“我可说的实话,既是想姐姐了,也有事情。”小晚放开了萧子申,笑道:“这话我得回了小姐去。”
萧子申顿时气馁道:“好姐姐,你就饶了我吧。”小晚哼道:“饶你也行,你需得离那狗屁公主远些,这几天她又旧病复发,真正是气死我了。”萧子申忙点头道:“行,我不理她就是了。”小晚轻笑道:“这是你说的,可与我无关。”
萧子申见蒙混过关,又想正事要紧,忙点头道:“放心吧!秦王殿下在么?我有事寻他。”小晚疑问道:“不是先找小姐,竟是先寻殿下,你真有事?”萧子申点点头,双手比划道:“当然,一等一的大事!”小晚见萧子申样子,笑道:“放屁!”
萧子申随小晚入内后,小晚叫他在大堂稍等,自去寻那帝九诏,萧子申又忙叫她把卫子师也叫来。小晚佯嗔,就踢了萧子申一脚,转身就跑。
萧子申也不管她,自拍拍灰尘,就在大堂里打量起来。这时又有下人来上了茶点,萧子申忙又谢了。
过了片刻,只见帝九诏与展平二人缓缓行来,萧子申忙前去行礼。
帝九诏扶起萧子申,笑道:“萧兄弟,有什么天大的事情,竟如此着急来?”萧子申脸色严肃道:“殿下,真是一件大事,所以我就提前来了,是不是打扰到殿下了?”帝九诏摇头道:“哪倒没有,你说说看。”
萧子申瞧了展平一眼,讪讪道:“殿下,我答应过别人,只能说与三人听,还得要求保密,所以……”说着,又瞧了展平一眼。
帝九诏见萧子申不住瞧向展平,看来是不想让展平知晓之意,就疑问道:“展叔叔不能听?哪还有两人是谁?”萧子申答道:“是子师姑娘与小晚姐姐!”
这时,刚好小晚引了卫子师过来,听得萧子申言语,心里自是一喜,但面上却不表现出来,就上前几步,扯了扯萧子申,佯怒道:“我让给国公爷还不行么?”
萧子申道:“可是……”小晚小声道:“别可是了,我问小姐便是!”想了想,又凑到萧子申耳旁,道:“算你小子乖巧。”说完话,小晚就辞了众人,笑嘻嘻的退出去了。
卫子师见萧子申愣在哪里,就道:“萧大哥,快坐罢。”萧子申忙又给卫子师见礼后,瞧向展平道:“国公爷,可不是我要瞒你,只是我答应了别人,你可不要生气才好。”展平笑道:“老夫可没那么小气。”
萧子申又想起展平擒人交换祖天骥之事,忙又谢了展平。
展平道:“你去谢尘泱吧,捉人的可是他。”又问道:“地犀教已放了令师?”见萧子申点头,就问道:“令师人呢?”
萧子申瞧了卫子师一眼,心道:“师父言语太过吓人,还不能告诉秦王等人,还是先让子师姑娘拿个主意后再看吧。”就道:“家师见过我就走了,我从来也不知他行踪的。”
展平瞧了帝九诏一眼,见帝九诏摇头,就道:“那好吧,令师之事先放下,先说说你带来的大事吧。”
萧子申坐下饮了口茶后,略想了想,就把月盈所说“是非枭境一宰三公三使”之事详详细细的道了出来。
展平听罢,吸了口凉气,道:“果然是大事,这么多年,我们竟没得到半点消息!”
萧子申问道:“难道是真的?”
帝九诏点头道:“是非枭境实力已非同一般,没必要再放出这般消息来吓人。此事若传到了江湖上,只会让更多的人警惕是非枭境,以是非枭境作风、风评,甚至会引来围攻也不一定,是非枭境断不会如此不智,所以此事当是真的。”
萧子申见帝九诏说什么传扬到江湖上,忙摆手道:“殿下,我答应了别人,可千万不能传出去!”卫子师道:“萧大哥,你放心吧,无论我们是为告诉你消息之人着想,还是为我们自己着想,此事都定不能传出风声去的。”
萧子申略一寻思,点头道:“我明白了!是非枭境隐藏这么多年,定是为了让别人麻痹大意;而我们现在假装不知,也是为了让是非枭境麻痹大意!”帝九诏点头道:“正是如此,果然有进步了!”
萧子申又问道:“哪会不会是是非枭境的仇家为了陷害是非枭境而故意放出的假消息?”
卫子师嗔道:“才表扬了你呢,又问糊涂话了!若是是非枭境仇家,怕早就宣扬得天下皆知了。就算他怕是非枭境报复,铁了心躲藏起来,也不是一年半载能找出来的,到时怕是非枭境早就麻烦缠身,无暇他顾了!”
帝九诏道:“看来以前都小瞧了是非枭境,他们居然隐藏高手,那就必定会有了不得的图谋,会是什么呢?”展平道:“没有半点头绪,现在怕是瞧不出来。只是现如今是非枭境的实力已直追当年的三清界了,真是非同小可!”
萧子申闻言亦惊,惊的却是那被灭的道教祖庭三清界竟这般势大,果然不简单!
帝九诏叹气道:“就怕能瞧出来时,为时已晚,那就麻烦了。”萧子申问道:“从是非枭境源头去找呢?”卫子师应道:“是非枭境都已存在近百年,那有那么容易寻到源头去,除非是核心人物叛了出来!”
萧子申想起月盈所说的秘密,补充道:“对我透露消息之人,说尚有另一个天大的秘密,她要观我们行为能信后方会说,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她又说三使之首昊天可能了解情况,叫我们自己思量如何做。”
帝九诏点头道:“有可能!若此人真说话算话,那我们迟早能得消息的,也不急于一时。这段时间多加注意就是了,也不要让是非枭境察觉出了什么异动,我们暂时就不要去对付那昊天了,先以不变应万变。”说着,又瞧向萧子申,笑道:“萧兄弟,这次你可立下大功了,想不想要什么奖赏?”
萧子申想起祖天骥“封侯拜相”言语,为了以防万一,就点头道:“殿下,若那天我需要,可以给我个爵位么?”
卫子师明了萧子申话语,忙道:“萧大哥,这一个功劳是不可能的,以后再说罢!”帝九诏瞧了卫子师一眼,笑问道:“小妹,萧兄弟要的爵位很高么?”
萧子申听得帝九诏唤卫子师小妹,想起地阳子之言,暗道:“果然如此!”想着,就向卫子师瞧了过去。
只闻卫子师道:“就是最低得也不能如此草率吧!”帝九诏哈哈笑道:“那就再看看那个‘天大的秘密’是什么吧。”说着,又瞧向萧子申,道:“萧兄弟,你若真想要官爵,不如去北关效力吧,你又识得少游,比起旁人来,自要容易许多。”
萧子申点头道:“待我去办一件事后,我会考虑的。”帝九诏也不问他去办什么事,接道:“你若决定了,就来汴京寻我吧。”
卫子师想帝九诏多半会招人吩咐是非枭境之事,见已没什么事,就唤了萧子申告辞离去。
行不几步,卫子师瞧向萧子申,笑道:“萧大哥,你若去了北关,就要去杀那拓跋妹妹家的人了,你不怕?”萧子申回道:“我才不管她呢!再说,我现在也没有什么决定,到时候再看吧。”
卫子师点头道:“也好!萧大哥,你既然已经来了,等下叫小晚带你去客房,你就在这里住下吧,若有修行上的事情,也好向哥哥请教。你若在客栈里还有东西,就让小晚派人去取吧。”
萧子申心里欢喜,可又怕不妥,遂忐忑道:“子师姑娘,这样真可以么?”卫子师道:“自然无妨!不过你需记紧了,这段时间庄里会有许多客人,万不可乱说话,尤其你牵涉图录之事!我现在也不便露面了,你有什么事就找小晚或哥哥、殿下他们吧。”
萧子申惊道:“子师姑娘,我还有事想请你拿主意呢,现在也不行么?”
小晚方才一直在附近溜达,远远见得萧子申二人出来,就跑了过来,窜到二人身旁,笑道:“现在尚无不相干之人,自然可以;等有不相干之人来了,我会再警告你的!”
萧子申摇头道:“我看还是先找你吧,万一有不相干之人来了你尚未知晓呢!”小晚挽了卫子师一起前行,道:“这也好,免得出岔子!”
三人方走片刻,萧子申见前方果然有一大湖,虽比不得庄外之湖,却比在冉明轩府里所见不知大了多少倍。湖心、湖周遍建亭台水榭,曲桥蜿蜒其间,湖中假山数座,植花栽树,又是有别于外湖风景。
萧子申想起子母湖,问道:“子师姑娘,那地阳子道长在庄北的峰上,会不会不妥?”
小晚闻言一惊,忙来掩了萧子申嘴,喝道:“不许提那地阳子,否则小心你的脑袋!”说完话,瞪了萧子申一眼,才放开了。
萧子申应道:“我知晓,道长吩咐过。我见四下无人,所以才问一问。”卫子师道:“放心吧,以道长为人,不会有事!”说着,就指了指前方水榭,道:“萧大哥,我们去哪里坐着说话罢。”
第八十四章 水榭亭嬉
待三人入了水榭,小晚略擦了擦石凳,卫子师坐下后,问道:“萧大哥,你有什么事叫我拿主意?”
萧子申叹气道:“子师姑娘,我师父迟早得把我吓死,此事你先不要告诉殿下他们吧。”见卫子师点头,萧子申就把祖天骥所言杀帝九诏及颠覆江山之语说了出来。说罢,摇头道:“我本来想套两个人出来的,没想到师父怕是不信我的,竟不透露半分,我也不敢多问。我现在都怕见师父了,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卫子师与小晚听萧子申说起来,都惊得变了脸色。
过了半晌,卫子师方回过神来,道:“天啦,萧大哥,你师父是说真的么?”萧子申点头道:“我看他神态,应是真的。就算是假的,如此言语,若被别人知晓了去,也是杀身之祸的。”
卫子师起身望着湖面想了片刻后,回身道:“萧大哥,若你师父所言是真心话,那他可能是被大赵所灭国之遗老,这样一来,哪你的身份怕也不简单了。”说完后,几人面面相觑,都不知该作何言语。
小晚见气氛沉闷,就道:“臭小子,怪不得你师父不信你!你瞧瞧你,才几天,就巴巴得跑来出卖你师父了。”萧子申道:“如此天大的事,我也怕得紧,我又不太清楚师父作为,你叫我怎么办?”
小晚嘻嘻笑道:“算你小子聪明,放心吧,小姐是你一辈子的依靠。”
卫子师闻言,顿时脸飞红云,喝道:“死丫头!”小晚见卫子师生气,忙拉了卫子师手儿,噘嘴摇晃道:“小姐!”
卫子师叹了口气,拍了拍小晚玉手后,瞧向萧子申道:“萧大哥,你是如何想的?”萧子申刚才也有些不好意思,见卫子师说正事,才舒了口气,答道:“想我师父么?”
卫子师摇头道:“假如你是哪家的皇族,你有什么打算?”萧子申叹口气,道:“我也不知道!反正我不会去折腾什么复国就是了,我没那心思,也没那实力,不过徒造罪孽罢了。”
卫子师点头道:“如此也好!不过你也要注意应付令师一下,至少得探出自己出身来,方好认祖归宗!现被灭诸国的皇族都在京里,你若知晓了自己身世,也好与家人团聚了,总比一人孤零零的在世上飘荡好。”
萧子申点头道:“你放心吧,师父哪里我会小心应付!多谢你,子师姑娘。”卫子师轻笑道:“这有什么可谢的!”
卫子师见萧子申也是一个知大势、识大体之人,想他自应不会为一己之私去闹出风云来,又怕他被祖天骥带入太深,心里有些担心,想了想,就问道:“萧大哥,刚你对殿下说要去办一件事,就是指的这个么?”
萧子申低头想了想,有些不想说,但又怕卫子师担心,就叹口气,道:“子师姑娘,我想去一趟道山三清界!”小晚喜道:“你要去给小姐寻药是不是?”
卫子师见萧子申点头,就摇头道:“萧大哥,你千万不要去!灭了三清界、玉清宫的势力不是开玩笑的,就是殿下都要小心应付,何况你呢!若被他们知晓你去三清界,把你误做了三清后人,他们定会杀你的。你若想帮我寻药,去其他地方我也不拦你,三清之地,你不要去牵涉!”
萧子申摇头道:“你不说三清界是有图形的么?听你话意,怕是只有三清界才能寻得到图的!你们寻了这么多年都无音讯,怕是只有寻得图才有希望了,怎么我也得去碰碰运气,三清界我是定要去的。”
卫子师道:“萧大哥,当年三清界被灭后,诸殿宫观皆被焚毁,我们也派人去寻过,一片残迹,哪里还会有什么图!你不要去了好么?”
萧子申坚持道:“我反正是没事做的人,就当我去耍完吧。子师姑娘,我总是要为你做些什么才好。”小晚气道:“你听不懂小姐话么?是怕你个小子送了性命!”
萧子申想了想,道:“我小心些就是了。子师姑娘,要不我去求殿下随便给我个去道山哪边的事由,这样别人就不会胡乱猜疑我了,你觉得怎么样?”
卫子师叹气道:“想对付殿下的人也不少,总不是办法的。你现在还是专心习练哥哥教你的本事吧,等你有哥哥一半修为了,那时你有自保之力,就哪都可去了。”
萧子申见卫子师总不同意,怕是自己说不服的,心道:“到时我自去了,就算子师姑娘知晓了,木已成舟,她也不能怎样了,现在还是先让她放心吧。”就点头道:“子师姑娘说的有理,若本领低了,就算寻得,却被他人劫了去,那就更不妙了。”
卫子师用心的瞧了萧子申半晌,见他虽镇定,眼神却有丝躲闪,知他说的怕不是实话,想起萧子申的修为,就暗自下定决心:“自己再去求求四哥罢!”叹了口气后,就点头道:“希望你说的是实话才好。”萧子申正暗思侥幸时,小晚也喝道:“希望你说的是实话才好!”直把萧子申吓了一跳。
就在此时,只见一人一边大叫:“驸马!”一边飞奔而来。小晚正要去拦那拓跋羽,卫子师忙拉住小晚,随后瞧向萧子申道:“先给萧大哥一个身份罢。”
萧子申闻言,心里顿时明了:“这也是自己堂而皇之留在南海情天的一个法子,也不怕别人猜疑了去。”
萧子申见拓跋羽似欲来搂抱自己,忙喝道:“停!”
拓跋羽瞪了萧子申一眼后,走到卫子师身前,乖巧行礼道:“子师姐姐。”卫子师拉了拓跋羽手,笑道:“谁告诉你驸马来了?”拓跋羽就附到卫子师耳旁,悄声道:“秦王哥哥。”说罢瞧了萧子申一眼,皱了皱鼻子。
卫子师拉了拓跋羽坐下,道:“好妹妹,姐姐请你帮个忙。”见拓跋羽直点头,就道:“请你让萧大哥做几天假驸马。”小晚忙凑过去,盯着拓跋羽道:“可不要当真才好。”
拓跋羽瞧向小晚斥道:“我们主子说话,哪有你奴才插嘴的份!”小晚气道:“你、你、你!狗屁公主,狗屁主子!”拓跋羽笑应道:“狗屁丫头!”卫子师见二人怕又要吵闹了,忙道:“好了,就没有见面不吵的,真是的。”
拓跋羽趾高气昂瞧着小晚,道:“你跟着子师姐姐这么好的主子,居然没学好,可见是没用心的。也就是子师姐姐心好,要换了我,早把你个死丫头乱棍打了出去。”
小晚闻言,再也无法忍受,掌聚真力,就想去打那拓跋羽。
萧子申怕闹大了小晚吃亏,连忙拉住,悄声道:“先让她神气几天,待离了卫府,再想办法收拾她。”小晚忙拉了萧子申到一旁,细声道:“那封人笑不是一般的高手,我可打不过,你得帮我。”
萧子申一拍胸膛,道:“你放心!要实在收拾不了,我就娶了她做第二房以后的小妾,到时你慢慢收拾她。”小晚一拍萧子申,噗嗤笑道:“你想得美,梦还没醒呢。”
拓跋羽见萧子申与小晚一旁窃窃私语,大是不自在,忙跑过去把萧子申一把拉回来,瞧向小晚喝道:“别勾引我的驸马!”
小晚哼了一声,就走过去靠在卫子师身上,神气道:“什么叫你的驸马?真不要脸!小姐借你几天而已,真是不知自己姓什么了。”
卫子师忙笑着掐了一把小晚脸蛋。
小晚用头蹭了蹭卫子师后,看向拓跋羽道:“小姐,待会就叫那公主还回来。”拓跋羽闻言,忙伸手紧紧抱住萧子申胳膊。小晚见状,心里直泛醋,又起身去扯拓跋羽手臂,拓跋羽只不松手,二人又拉拉扯扯起来,不一会,就把萧子申折腾得躺倒在地。连一旁卫子师也笑出声来。
卫子师见二人闹得差不多了,忙唤了小晚回来,随后瞧向拓跋羽,道:“妹妹,这几天萧大哥就交你看管,可别让人欺负他了。”拓跋羽点头道:“姐姐放心吧,我让他搬到我哪里住去。”
萧子申忙摆手,惊道:“这怎么成!”卫子师也笑道:“好妹妹,女孩子家,总得顾忌几分清名,还是让萧大哥住客房吧。若有必要时,你只需放出风声去,说将来魏国选驸马会让萧大哥参加就好了。”拓跋羽点头道:“姐姐放心吧,我定办好的。”
拓跋羽见小晚只是瞪着自己,就轻笑道:“小丫头,你将来若想做个小妾,还得过本公主这一关,神气什么!若惹得我不高兴了,就让你做个烧水婆子。”小晚切道:“你就慢慢做你的白日梦吧,姑奶奶一辈子只跟着小姐,什么时候轮得到你个破公主来管我了。”拓跋羽笑道:“现在你家小姐是我姐姐,你说我管不管得?”
卫子师见二人的好戏又开场了,就摇了摇头,起身唤了萧子申,二人就沿着栈桥慢慢行远去。
卫子师见萧子申还未回过神来,又想起近日小晚与拓跋羽的斗嘴,道:“萧大哥,她们天天都为你争吵,连晚上谁陪你睡都能争论不休,把大家笑也笑死了。这话若传扬了出去,别说公主了,就是小晚也得被人唾沫淹死。”
萧子申奇道:“子师姑娘,你也不管管她们,若真传扬了出去,定是被人瞧不起的。”卫子师摇头道:“府里也没外人,由她们去吧。就算管得了眼前,她们背后也要争吵,还不如不管呢,权当听笑话了。再说,她们也是有分寸的,你放心吧。”
卫子师领着萧子申沿着内湖转了多时,又把萧子申带去熟悉了府里各处环境,随后方让吵完回来的小晚带萧子申去了客房。
直到日沉,卫子师方来把萧子申带去了卫尘泱哪里。卫尘泱伤势已无碍,答应了卫子师会好好教导萧子申,萧子申就在卫尘泱处用了晚膳。
第八十五章 明暗不清
花虎面具者进入段公明岳州城外华宅时,段公明等伤势已大有起色,曾白枫亦到了此间疗伤。花虎面具者与众人见礼后,就与段公明、魏东甫到了后方密谈。
三人坐下后,段公明瞧了魏东甫一眼,叹气道:“虎相,我等失败了。”虎相点头道:“我路上与龙首会了一会,知晓了卫府情况。”说着,又叹气道:“我与龙首差一点吵起来!”
魏东甫顿时惊道:“为何?”
虎相手指轻敲了敲桌子后,摇头道:“龙首年龄大了,想是担心自己时日无多,又见大事难成,所以急躁了起来!我思及近来诸事,本来事先谋划多有功成希望,可一旦做起来,总难尽如人意,甚至可以说只不过平白暴露我方身份罢了,正经事竟似毫无进展。所以我劝龙首仔细些,凡事徐徐图之,不可操之过急。他竟怪我等不尽心竭力,只把责任往我等身上推来。”
段公明点头道:“龙首这两年是有些变了,怕正是虎相担忧的,龙首怕自己时日无多。”
虎相站起来走了几步后,瞧向二人道:“以后行事,若有不妥时,我们再好好谋划吧,不可再只听龙首一人言语。这次卫府刺杀失败,地犀教、断剑山庄已全部暴露,帝九诏怕会有手段使出来,大家千万小心些。”
魏东甫回道:“我们已传书众人隐匿行迹,断剑山庄亦准备退走,日后大家不随意露面就是了。”段公明亦道:“这些年大家遍置家业,帝九诏短时间也查不出几个来,我等小心些就是了。”
段公明见虎相沉思,就瞧了魏东甫一眼,见魏东甫点头,又道:“现在龙首之事倒在其次,只是少主哪边总是让人忧心。”
虎相叹道:“此事我会注意,定会再仔细劝他。我只是担心他只一门心思思量什么天下大势,又分了心思与那女子,怕是不理解我等苦心的。”魏东甫问道:“虎相,要不……”
虎相知道魏东甫之意是要杀那女子,忙道:“此事万万不可!那女子真心待少主,在少主心里分量不轻,若我等杀了她,只会将少主越推越远。况且,那女子对少主大业尚有大用,也不是随意抛弃的时候!将来不得已时,说不得,那女子也是我等让少主回心转意的契机。”
段公明见魏东甫似还欲在那女子身上做文章,忙使了眼神制止了后,瞧向虎相问道:“现在我们该当如何?”
虎相答道:“我想改变一下策略!以前我们只一门心思对付帝九诏,可那帝九诏身边高手实在太多,真是难以得手。我想了想,不如我们变通一下,先从帝九诏身边高手下手。若成了两三次,那时帝九诏护卫减弱,我们再来思虑如何做,这样或许是个法子。既然没有锋利的斧头一下子砍倒树,那就先摘了它的叶子,剥了它的皮,它自然也就活不成了!”
段、魏二人也觉得虎相所说未尝不是办法。魏东甫就问道:“那我们先对付谁?”
虎相又回桌旁坐了,方道:“那展平是个大麻烦,可是若要杀他,多少人也不一定办得到。”说着,瞧了瞧二人,又沉声道:“先从尚书台或易司礼下手,其次曹少游等,你们觉得如何?”
段公明点头道:“杀展平确实希望渺茫,除非有两个龙首拦截,我等再从旁协助,或许做得到,但也不一定!况且,就算能杀展平,还不知多少人要被他拉了陪葬,算来算去,总是赔本买卖!”
魏东甫想起二十多年前的大战,兀自心惊,也叹道:“是啊,当年我等围杀太初、上元,那时何等实力,仍让二人脱身走了。虽然后来一看,他们应该是脱走没多久就死了。可由此观之,想当场格杀修为略高于太初的展平,以我们目前实力,是万万做不到的!除非那人……”说着,就瞧了瞧虎相二人。
虎相摇了摇头,应道:“展平年纪也大了,我们不要冒险,暂时舍弃这个目标!帝廷义已知帝九诏得了秘窟山图。那狗皇帝怕是因常年被帝九诏兄弟压制的缘故,气怒攻心之下,心智已衰,哪还有当年的睿智深谋,只想寻那秘窟去,圣旨怕有几日就该到了。到时候帝九诏交了图与内侍携带回京,他定不会放心,无论他叫谁盯着,我们就动手对付谁。”
魏东甫讥笑道:“我们也该感谢了帝廷义那狗贼,若非他篡了位,而是让帝九重、帝九诏兄弟登了基,我等就休再想了,只有小心谨慎的过活了。”
段公明点头想了想,又觉不妥,问道:“万一再惹出了太史公来,我等如何善后?”
虎相笑道:“这个无需太过担心!我离京前给了龙首一个身份,若龙首运用的好,帝廷义显露出狠心来,太史公为了帝皇尊京里血脉,定是不敢轻易离开!那狗皇帝我等需好好供着,他作用大着呢,他可是我们能否成事的关键,不比少主的地位差!”说着,几人都大笑了起来。
就在此时,院外突然传来敲门声。
段公明瞧了眼二人后,就起身开了门,走到院子里站定,喝道:“谁?”只听院外答道:“父亲,是孩儿!”段公明道:“赋儿,为父等还有事要商量,若没什么大事就稍后再说。”段中赋急道:“父亲,孩儿有大事禀报!”段公明又转回头看向虎相,见虎相点了点头,就道:“进来吧。”
段中赋进屋与虎相、魏东甫二人行礼后,虎相问道:“贤侄,你急成这样,是什么大事?少主哪边又有不妥之处么?”
段中赋摇头道:“不是少主之事!小侄刚得到消息,法门寺半禅子自江南路往东北而去,已入京南路境,怕是去京里的,所以下面的人急急报了来。小侄怕那半禅子入京影响大事,所以着急前来。”
虎相一听此言,顿时瘫坐椅上,似满头银发也失了精神,叹道:“那半禅子一向与儒道、帝皇尊等交好,若他真去了京里,龙首一人如何应付得来!若那半禅子住个三五个月,甚至一年半载的,让太史公腾出了手来,我等将更加艰难,莫非天真要绝我等路途不成!”
段公明挥手让段中赋出去后,瞧向虎相轻声道:“虎相,是否劝龙首暂时莫去京里,待观半禅子行迹后再做打算?”虎相摇头道:“来不及了!我已奏明了帝廷义,他正在等龙首。况且,龙首知我帮他勾连上帝廷义后,我瞧龙首欢喜模样,定不会失约毁了此次良机。依我看,还是让全将军入京策应一下吧。”
魏东甫见虎相提及全师雄,想起那日情景,就道:“虎相,我有些担心全将军。”见虎相不解瞧来,就把那日情况一一道了出来。
虎相摇头道:“无妨!我们只要不去触及全将军底线,他应不会故意坏事,鄂州之事他不也好好的办了么?不要太过担心。”
段公明二人见虎相不在意,也不多言。虎相又叮嘱二人伤愈尽快换一藏身处后,方与众人告辞而去。飞扬而起的银发,带着满身尘埃离去,殊不知,虎相也老了!
就在虎相几人商议大事时,岳州枫苑客栈正有一人坐在一间上房的椅上,看着桌上的牛首、金犬面具,微笑品茶。
此时,敲门声起,房里人叫了声:“进来!”门外之人闻声开门进来后,小心的掩上门,行到房里人面前,恭敬行礼道:“属下拜见督君!”
督君手抚茶杯,微笑瞧了来人片刻,直到来人额头已见汗,方道:“文龙,本督有如此吓人么?”被叫做文龙之人姓单,见督君出言,方松了口气,伸袖略擦了擦汗后,答道:“属下许久未曾见得督君圣颜,今日重感圣威,见督君威严日盛,心中实心喜,又惶恐得紧,还请督君恕属下失态之罪。”
督君轻笑道:“你出来办事尚未有一年,就想回去了?”单文龙忙跪下道:“属下许久不见督君,未得督君教导,神思、武学怕也退步了,还请督君施恩,让属下得侍驾前!”督君道:“人人都想在门里享受,那事让谁去办?文龙,你教教本督!”单文龙闻言,脸色一变,慌忙磕头道:“属下知罪!属下知罪!请督君责罚!”
单文龙伏在地上多时,督君方叫了起身,问道:“怎么样了?”单文龙忙千恩万谢的磕了头,起身道:“属下已查到段公明、魏东甫他们居处,督君要见他们吗?”督君摇头道:“一群丢人现眼的残兵败将,没有必要。他们做他们的,我们做我们的,还是两不相干的好。”
督君见单文龙又瞧向桌上的面具,就笑道:“就这么放着吧,你等下去交代掌柜的,这房除非我们退了,否则就一直要着。”单文龙惊道:“督君,若面具被帝九诏的人发现了,我们岂不……”
督君冷笑道:“我就是要让帝九诏的人发现了去,到时我们方好撇清瓜葛。文龙,你说是不是?”单文龙忙恭敬道:“督君神智,属下等万万不及!”督君嗤笑道:“文龙,本督的神智,再加尔等的不清,我暗九门是否真就神志不清了?”
单文龙吓得连忙跪下,却不知该如何回话。
督君见单文龙样子,就笑了笑,又饮了口茶后,摇头道:“淡了!”
第八十六章 太公武经
萧子申在南海情天住下的第三日,吃了早饭正要去卫尘泱处修习,却见小晚来唤说卫子师有请。萧子申虽不知何事,但能见卫子师,心里自然欢喜不已,忙喜滋滋的随了小晚前去。
小晚见得萧子申模样,就气道:“真是土鳖!”萧子申也不在意,仍是自个儿乐自个儿的。小晚见状,气更不打一出来,嗔道:“你也要学那狗屁公主来气我!”
萧子申上前拉了小晚袖子,前行道:“小晚姐姐,这样不好么?”小晚低声道:“好是好,就怕你将来不搭理我了。”说着,眼圈就红了起来。萧子申忙摇头道:“不会的,在我心里,你与子师姑娘是一样的。”
小晚把袖子一甩,瞪着萧子申道:“放屁!你记好了,小姐永远是第一的!在我心里也一样,就算你再好,永远也排不到小姐前面去。为了小姐,我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就算是为了小姐去死,姑奶奶眉头也不会皱一下。别以为姑奶奶给你好脸色了,你小子尾巴就翘到天上去了,你那天若敢把小姐排到了后面去,信不信我宰了你!”
萧子申听得小晚言语,真是哭笑不得,道:“你既如此想,那干嘛无端发脾气?”小晚斥道:“我气我的,你想你的,大家两不相干不就好了。”萧子申回道:“既是两不相干,你骂我作甚?”小晚哼道:“姑奶奶又不是骂你欢喜,而是骂你那模样!”萧子申想:“我的乖乖,这不一码事,我真是弄不明白了。”
小晚见萧子申那受气包的模样,轻笑道:“你小子好好想想,姑奶奶骂你有几时是因为生气了的,不都是随性而来么?真是笨蛋!”萧子申仔细想了想,好像是这么回事,也笑道:“好吧,你骂吧,我左耳进、右耳出就是了!”小晚小声应道:“我才懒得管你呢。”
二人又走了片刻,小晚想了想,转身道:“臭小子,待会小姐说的话,你不仅要好好的答应,还要好好的执行了,明白没?”萧子申想到前两日道山之事,忙道:“那可不行,有些事不能答应!”
小晚瞧了瞧萧子申,就把他拉到一旁花坛边坐下,道:“你说说看,都有什么不能应的?”萧子申道:“不能说!”
小晚上下打量了萧子申一番,仔细想了想,问道:“是去道山的事么?”萧子申忙把头扭到一旁,道:“说不得!”小晚哼道:“小姐早看出你小子不老实,还说不得。小姐今天寻你,就是为了此事。”萧子申忙转回头来,惊道:“子师姑娘还是不让我去么?”
小晚见萧子申果然如卫子师所言,怕是铁了心要去的,又欢喜,又担忧,就叹气道:“小姐知道拦不了你,也不想拦了。”说着,又锤了萧子申一下,气道:“你小子真行,这么快就不听小姐话了。”萧子申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此事与他事不同,除了帮子师姑娘寻药之事,其他我都依。”
小晚道:“你记住现在的话儿!”见萧子申连连点头,就轻笑道:“成了,随我来吧。”萧子申疑问道:“什么成了?”小晚喝道:“待会就知晓了,问什么问!”
萧子申见小晚喝来,忙闭了嘴,心想:“本公子注定要被你个丫头欺负的。”
不多时,二人已到了卫子师居处,小晚忙跑到卫子师身旁,耳语道:“小姐,成了!那小子说除了帮你寻药之事,都依。”说完,就嘻嘻一笑。
卫子师轻笑道:“你又怎么折磨他了?”小晚闻言,就瞧向萧子申,喝道:“萧小子,姑奶奶折磨你了么?”见萧子申忙摇头,就挽了卫子师胳膊,笑道:“小姐你看,没有罢!”
卫子师轻声一笑,就招呼了萧子申坐。
待萧子申坐下后,小晚咳嗽一声,见萧子申吓得轻抖,就掩嘴笑道:“萧小子,小姐命你另投师门,快跪下磕头吧!”萧子申闻言一怔,就抬眼瞧向卫子师。
卫子师笑道:“别听那丫头胡说,我只是想叫萧大哥学门内功,不知萧大哥可愿意?”
萧子申想了想祖天骥,苦笑道:“我那师门不知还算不算得师门!既然已经跟卫公子学了剑法,再学个内功也无妨。”
卫子师摇头道:“这不一样!剑法是哥哥的,自然哥哥做主就好,可这心法是道门的!”说到此,叹气道:“我想,萧大哥怕是真要去道山的,既然如此,不如就学了三清界武学,若真要被人误会,本领强些总是好的。若令师不反对,还需萧大哥入了道门才好;若令师反对,萧大哥将来也需为道门出力。所以,还需萧大哥你自个儿想明白才好。”
萧子申见终是瞒不住卫子师,又见卫子师只为自己好,一时感激无言。
小晚见萧子申沉吟起来,却误解为萧子申不愿意,气道:“臭小子,方才你如何说的?你知不知道道门的至高心法是从不外传的?你又知不知道小姐为了这心法费了多大劲?你小子真不识好人心!”
卫子师忙拉了小晚,摇摇头,制止了她说话。
萧子申细思了这数月来的事端,又想那祖天骥的逆势枭心,摇头道:“我与师父怕是终要分道扬镳的!只是师父恩情我总要还的,目前是不会入了他门的,不过若是为道门出力,我倒愿意的很。这短短数月,我在坊间听得最多的,就是秦王殿下为国为民之事与儒道门人行侠仗义之事,我是向往不已的。”
小晚刚说了句:“你这臭小子……”就被卫子师拦了下来。卫子师点头道:“如此就好!只是,萧大哥需谨记了,道门心法不得随意外传。你将来若入了道门,那你收徒授徒自是可以做主的;若你未入道门,想传授他人,必须征得秦王殿下同意方可。殿下现在算是三清界代理道主,一切仍要依规矩而行。希望萧大哥不要让我们为难才好。”
萧子申明白,要将一门派的高深武学传与他人是不可能的,卫子师能为自己求了来,不知得费了多少唇舌,自己怎也不会让她为难的。况且,她为自己做了这许多,自己却半分未曾报答过。萧子申瞧着卫子师那清瘦面容,想起她那不知是什么的病,更觉道山是非去不可了!
想到此,萧子申就起身对卫子师一揖到地,道:“请子师姑娘放心,我死也不会让姑娘为难的。”卫子师忙摇头道:“萧大哥,起身罢,你礼也太多了些!”
小晚忙过去拉了萧子申起来,喝道:“虚礼倒不少,实诚的却不见半分!”萧子申闻言,只是讪讪而笑。
卫子师叫了小晚出去,小晚退出去掩上门后,卫子师就行到萧子申面前,轻声道:“萧大哥,心法口诀你记仔细了,我与殿下都是不懂的,怕是要你自己去悟了。若有些不明白的,你就悄悄的去问哥哥。哥哥虽自幼修习玉清宫内功,但也懂这门心法,只是一般不用而已!”
卫子师见萧子申肃然点头,又道:“这心法名‘太公武经’,是三清界最为上乘的功法之一,只是现在……”说到此,暗叹了口气,续道:“萧大哥,我先念一遍,你先听听,然后我再慢慢教你记。”见萧子申应下了,卫子师就念道:“运玄门顺天光,合乾坤定五行;神藏庭印,气纳中丹,元汇关海,府渡迷津;弃尘忘念,道心常在,三达宿天,慧眼觉缘;无上无下,太极地纪,天地无一,两仪乘形;妙动阴阳,周而之序,机变风雷,山河表里……”
卫子师念一遍后,萧子申虽尚未修习,也觉深奥难懂,暗想:“三清界武学,果然深不可测!”卫子师待萧子申略回神后,又逐句教了萧子申熟记。萧子申记了一天,仍只背下大半。
卫子师见天色已晚,就轻笑道:“萧大哥,你明日再来吧。”萧子申闻言,就告辞离去,又去与门外守着的小晚道了别。
萧子申出去后,心痒难耐,本想回了客房修炼,又觉不妥,既怕被人发现,又怕自己出岔子,所以就直去了卫尘泱居处。
萧子申在卫尘泱指导下,直参修到四更天才歇息。
第二日一早,萧子申就在卫尘泱处用了饭,正想又去卫子师处,卫尘泱忙叫住萧子申,道:“妹妹不懂武学,只能教你背了,太公武经我已修习多年,还是我来教你吧。待你背完了,就在我这里参习,若有不明白的,不要鲁莽乱修,只问我吧。父亲寿辰,诸事均由叔叔们打理,现在尚无什么外人,我也清闲;若再过两天,待父亲寿辰到了,我也就管不了你了。”
萧子申忙又谢了卫尘泱,就跟着卫尘泱诵记了,然后又自己修习,不时向那卫尘泱询问难解之处,卫尘泱总仔细教授了。只两三日,萧子申也觉大有进益,顿时心喜不已。
萧子申在修习心法时,又不时将那阳脉九卷催动起来,果然比之祖天骥传授的心法使将出来的厉害许多,暗想:“照此下去,待有个一年半载的,子师姑娘怕也不会拦我去道山了吧!”想及此,练功更见勤奋。
第八十七章 宾聚客来
就在萧子申勤奋修习时,卫情天寿辰已到。卫尘泱再也无暇顾及萧子申,只随了卫情天忙里忙外,迎客安顿。萧子申怕引得误会,也自回了客房,小心修习。
《庄子·盗跖》曰:“人上寿百岁,中寿八十,下寿六十。”又有“六十为寿,七十为叟,八十为耄,九十为耋,百岁为星”之称。因此,祝寿多从六十岁开始,开始做寿后,逢十则大庆,不能间断,以示长寿之意。卫情天则是被众师兄督促着从了五十岁开始。
卫情天寿辰之日,小晚巳中就将萧子申拉了去大厅。
萧子申随小晚到了厅堂时,见那中间高悬“一笔寿”图,左右两边挂了几幅以梅、桃、菊、松、柏、竹、鹤等为内容的寿画。小晚介绍说那“寿”字为儒圣太史公亲笔,那些寿画也是经天纬地同门所做。萧子申听得连连点头,儒道同门之谊,果是令人神往。
二人瞧了一会儿字画,小晚就欲安顿萧子申去一上席坐。萧子申不想引人注目,就与小晚说了,自去了一角落待着。小晚也觉萧子申顾虑的对,也不管他,就在旁边为萧子申介绍着知晓的武林人物。
萧子申听着听着,就想起了拓跋羽来那日,自己对地犀教那二位老者胡言的卫府下人引自己去卫府之事,就瞧向小晚,轻声道:“小晚姐姐,怕是你要出名了!”见小晚问询,就把那日言语悄悄说了。小晚笑气道:“你小子怎不编的圆润一些,就说姑奶奶勾搭你进了卫府不就成了!”萧子申想:“我还想多活两年!”
就在二人私语时,小晚突然脸色一变,萧子申见状,忙问其故。
小晚悄声道:“现在二老爷引进门来的那暗红袍服老者,是京南赫赫有名的暗九门门主——督君镇三山!他怎么来了?”就在小晚瞧着镇三山介绍时,镇三山似有所感,双目如电射来,小晚忙避开了头去。
萧子申见那人竟是赵功朔亲自引领进来,知道身份定不一般,现听得小晚提起,记起卫子师所说,见那镇三山瞧来,忙也学了小晚扭开头去。
镇三山只瞧了萧子申二人一眼就不再过问,只去与熟识的江湖同道招呼起来。
萧子申二人见镇三山并不理会,皆舒了口气,正要说话,这时,方才萧子申身旁无人的位子不知何时坐了位五十来岁的老者,那老者笑道:“小丫头真是好见识,竟识得镇三山,不知你是哪家的孩子?”
原来小晚衣着饰扮自与那普通下人不一般,竟像是哪家的小姐,所以老者方有此问。
小晚见那人面相随和,说话也客气,心道不能失了礼数污了南海情天颜面,忙施礼道:“回前辈话,奴婢是南海情天下人,你唤我小晚即可。”
那老者一怔,知道自己走了眼,就点点头,道:“倒有礼貌!只是现在大家都在忙活,你却自在得很,不是一般的下人吧?”小晚笑答道:“我是伺候少爷的!”
那老者闻言,暗自点头,想了想,问道:“你可识得我?”小晚心道:“好你个老头儿,明知故问。姑奶奶若知晓你是哪方神圣,方才就招呼了,还用你问,真是来消遣我不成!”但也不表现出来,只嘻嘻笑道:“敢问前辈高姓大名?”
那老头笑道:“我看你模样,还以为你会说:‘本姑娘只识得那些大人物,可不识得你这种毫无来历的糟老头!’没想到竟是我想岔了不成?”
小晚见那老者玩笑起来,看起来也不似小气之人,也笑道:“我想是那样想,可不能那样说,要不然别人还以为我南海情天没个家教,前辈说是不是?”
那老者见小晚既不否认,说得也是理,就手点桌子,道:“有意思,有意思,卫大侠能做了经天纬地六儒宗之一,果然不简单。”小晚道:“前辈,你问的我都答了,我问的呢?”老者笑了笑,应道:“糟老头姓傅,名秋池,你可记下了?”
小晚盯着傅秋池想了想,摇头道:“傅前辈,你可猜对了,我真不识得你。”
傅秋池笑道:“果然是个诚实的丫头,不错不错!不像那些虚伪之辈,明明不识得,却还要抱拳道:‘久仰,久仰!’我听着只觉恶心!别说你了,就是卫大侠也不识得我,老头子不过顺道讨杯酒喝,卫大侠也不嫌弃,问了名姓就请了我进来。南海情天,果然不一般!”
小晚疑道:“前辈,你不会要捣乱吧?”傅秋池回道:“你放心,我既没那心,也没那胆!南海情天我可惹不起,更别说经天纬地了。”说着,又瞧向萧子申问道:“小兄弟,你也是南海情天的?”萧子申一揖道:“算是吧,我正跟着卫公子学些拳脚功夫。”
就在萧子申回话时,只听一人唤道:“萧公子!”萧子申抬眼瞧去,竟是丁世衣。
小晚忙附耳道:“丁世衣前面那银发老者就是丁长烈了。”小晚话一完,丁世衣就行到了跟前,又给小晚见礼。小晚想起归雁楼情景,心道:“这也识得?”忙还了礼。
萧子申本就对丁世衣印象不错,又感激他出手帮助对付月盈助拓跋羽脱走,就抱拳道:“丁公子,上次尚未来得及感谢公子归雁楼外相助之情,还望丁公子不要介怀,多谢了。”说罢一揖。
丁世衣闻得“归雁楼外”,心下一暗,忙强笑扶住萧子申,道:“家父授镇节度,这本我分内之事,萧公子何必言谢。”说着,又瞧向傅秋池问道:“不知这位前辈是?”
萧子申见丁世衣问来,正要答话,却听那傅秋池冷笑道:“我叫傅秋池,就一山野小民,可当不起丁大公子的问。”说着,也不管萧子申几人尴尬,自端起桌上茶杯饮了一口,赞道:“好茶!”放下茶杯后,又瞧向丁世衣,问道:“对了,我也有些糊涂了,不知令尊做的是前秦的节度使呢,还是大赵的节度使?”见丁世衣脸色也有些难看起来,就嘿嘿续道:“当年前秦降后,那战天讳不是四处杀人放火么?叫嚣着要杀光奸臣、逆贼,怎么你们一家倒好好的?”言及此,又似恍然大悟,道:“哦,我想起来了,那时候丁长烈只是个小校,还入不了战天讳法眼。难道那战天讳当真死了?否则你们一家现在怎会活得好好的?”说着,又看了眼望向这边的丁长烈,回头笑道:“我记得丁长烈年纪没这么大吧?怎么头发全白了?难道是吓得?”说到最后,自己也蔑笑了起来。
小晚正想着:“你个老家伙可猜错了,战天讳那老贼可活得好好的!”却见丁世衣并不还言,向三人抱拳后,竟不说半个字,黯然离去。
萧子申见状,急唤了声丁公子。丁世衣闻得萧子申呼唤,转过身来,勉强一笑,一抱拳,仍无言语,径自回到了丁长烈身边,随了丁长烈往上席而去。
萧子申叹气道:“傅前辈,二三十年前的旧事,又与丁公子无关,你何必牵扯出来羞辱他!”傅秋池道:“我可没羞辱他,只是实话实说罢了,是他自己脸红羞愧的,与我何干?不过嘛,还算不错,有些羞耻之心!”
小晚本想骂那傅秋池几句,又想到他们均是客,自己又是府里下人,在老爷寿辰之日闹出事端就不好了,所以就暗暗忍了。但小晚心里也有些膈应,就不再理会那傅秋池,又给萧子申介绍起江湖人物来。
就在萧子申边听小晚言语,边转头四顾时,见得卫尘泱引了三位老僧、一位邋遢老道及几个年轻和尚、道士进来。萧子申见其中一个老僧竟是那日城外所遇的白马寺僧人离德,忙把头低了下来,扭向另一边避开了。
小晚见得萧子申反应,微觉奇怪,问道:“臭小子,怎么了?”萧子申偷瞟了一眼傅秋池,现在可不是说事的时候,就答道:“卫大师父领进来的老家伙们是谁?”
小晚见萧子申称呼卫尘泱为“卫大师父”,想他怕是想圆了方才所说“正跟着卫公子学些拳脚功夫”的谎,就咯咯笑了起来!
傅秋池不知有何好笑的,就瞧向了小晚。
小晚见傅秋池瞧来,忙收了笑,双手合十,正色道:“啊米陀弗,贫道乃太清宫三品之一的妙品道长,人称叛道。贫道前面这位乃白马寺圣僧,尹台首座、上尹法座明仁禅师;贫道身旁二位乃师台次座、少师法座离劫大师及新任的司台首座、上司法座离德大师;贫道身后的乖乖小道士乃贫道师侄来虚子、晜虚子及耳虚子也;那些小和尚贫道就不识得了!”小晚一番似学了那邋遢道人的颠三倒四言语,既解释清了来人,又逗得四周众人浅笑不已,就连傅秋池也未忍住。
白马寺自建寺以来,除主持外,一直分三台六座,首座为主,次座辅之。其中师台讲经,地位最尊;司台授武,尹台管事。主持及各台主事就是白马寺主持大小事物的长老们了。
萧子申一边笑着,又想起地阳子对那离德称呼的是“少司法座”,忙问小晚。
小晚附到萧子申耳旁,悄悄道:“那是离德大师以前的位子,离心被逐后,离德大师就接任了首座之位。”萧子申暗想:“原来如此,看来地阳子道长尚未得到消息。”
就在萧子申沉思之际,方才跟在妙品道长身后的一个十来岁的小道士竟脸露喜意,奔向小晚而来。
那小道士到了小晚跟前,喜唤道:“小晚姐姐!”小晚见耳虚子跑了过来,就拉他身旁坐了,笑道:“这么远,你怎么来了?累不累?”耳虚子忙摇头道:“不累!师父说我有进步了,奖励我出来见见世面。”说完话,就瞧向了小晚身边的萧子申。
第八十八章 不速之客
萧子申方才听了小晚介绍,知道了那些道士也是三清嫡传,自觉亲近,见那耳虚子瞧来,就微笑着伸手揉了揉他的头。没想到耳虚子却似不欢喜,自理了理被萧子申揉乱的头发,瞪了萧子申一眼。
小晚见得萧子申囧样,就拍了拍耳虚子,轻笑道:“他是姐姐的朋友,叫做萧子申。”耳虚子听得小晚说是朋友,忙向萧子申一揖,道:“耳虚子拜见萧大哥!”萧子申见那耳虚子竟乖巧,拉着好生赞叹了一番。
耳虚子只说了几句话,就告辞又回了那些道士身旁。
卫尘泱将修者引到了左上最外一桌,又命人拉了屏风隔开,想来是要上素斋的。
萧子申与小晚说着话儿,吃些寿糕、寿桃、果品等,不觉就到了午中,这时大厅也已满座。萧子申见卫情天夫妇携手回了大厅,想来怕是没有客人了。
就在卫情天夫妇刚行了十数步时,只听门外有人唤道:“小师弟!”卫情天闻言,喜色渐收,转身抱拳道:“卫某不知丞相驾临,未曾远迎,还望恕罪!”话尚未完,卫情天就放下了双手,也不前去迎接,那有半分“请罪”的模样!
来人正是太祖皇帝昔日的军师、现大赵丞相、魏国公赵昂。
萧子申见那白发老者身后竟跟着醉红颜,想起归雁楼之事,忙向丁世衣望去,却不见丁世衣有何反应,仍如常态,顿觉奇怪。
这时,只听小晚哼道:“果然是贱人,跟了个老不死的坏胚子,竟还笑得花儿一般,真是恶心。”那傅秋池接口道:“那赵相现在可是官家面前的红人,不知多少正经姑娘想委身去呢,别说一个青楼女子了。”
萧子申听得傅秋池话语,才知那老头竟是赵昂,暗想:“怪不得叫卫大侠师弟,原来如此。”
赵昂本见得卫情天神态就有些尴尬,这时又见得易司礼行来,高声道:“哟,咱们的相爷也敢出京来闲逛了,就不怕死在了荒山野岭?”更不知该如何是好,就愣在门口,进来不是,退也不是。
帝九诏见气氛如此,叹了口气,既暂时不想与赵昂计较,又怕坏了卫情天寿辰喜气,就往门口行去。
赵昂见帝九诏行来,慌忙一揖道:“赵昂拜见秦王殿下!”那醉红颜与赵昂身后之人忙跪了下去。
帝九诏拉了拉卫情天衣袖,小声叫道:“师叔!”见卫情天瞧来,就摇了摇头。卫情天知帝九诏怕是不想坏了喜日气氛,暗叹口气,就对帝九诏点了点头。
帝九诏见卫情天不计较了,就瞧向赵昂道:“丞相免礼吧!”赵昂忙谢了恩,又抬眼瞧向卫情天,见卫情天已不再似方才般黑着脸,就命下人抬了寿礼上来。
卫情天命人点收了礼,就引了赵昂往里面行去。
就在此时,只见李常彦急急奔了进来,脸色不大好看,不知在卫情天耳旁说了些什么,卫情天听完后,眉头也皱了起来。
书寒也听清了李常彦言语,就瞧向卫情天,道:“我回后院去了!”卫情天点了点头,书寒就向帝九诏等告辞离去,又到卫尘泱身旁说了两句,卫尘泱点了点头后,就去到卫情天身旁,道:“父亲,让孩儿去迎接吧!”卫情天道:“也好!”
卫尘泱出去后,卫情天就与帝九诏等到了展平、尚书台等人处,叹气道:“度无翼来了!”
卫尘泱出了厅门,刚走了数步,就见那度无翼与汤勉之、昊天、月盈、星痕等,带着数个属下硬闯了进来,心里顿时极不痛快,怕度无翼等伤人,就挥手让那些属下离开了。
卫尘泱又走了几步,待离得近了,就瞧着度无翼众人,抱拳道:“不知圣主与众位前辈大驾前来,卫尘泱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汤勉之嘿嘿一笑,踏前一步道:“南海情天果然好大的架子,圣主亲临,卫情天竟不来迎接,可是不把我是非枭境放在眼里了?”
卫尘泱答道:“圣师说笑了!今日我南海情天尚有秦王殿下、儒道释前辈、京里国公爷及众多江湖豪杰要招待,家父如何忙得过来,若有不周之处,还望众位前辈海涵!待得了空闲,卫尘泱定与家父摆酒再陪不是!”
汤勉之见卫尘泱说得滴水不漏,心里也暗赞,但嘴上却仍不饶人,道:“听卫公子的话意,是说我是非枭境比不了那秦王等人了?是否太也不懂得待客之道了?我看南海情天也不过如此嘛!”
卫尘泱本就对是非枭境众人在如此喜日胡乱硬闯多有不满,现听得汤勉之言语词锋,想是非枭境怕并非是为了祝寿,而是生事而来,再加上两厢的敌对关系,自然也就不客气起来,回道:“圣师倒有些自知之名!不过是否也太自大了些?是非枭境算个什么东西,也敢与秦王殿下相提并论!若尔等是为家父寿辰而来,卫某自然欢迎;若想在我南海情天撒野,卫尘泱也不惧怕谁!”说完话,就不再理那汤勉之,只往度无翼瞧去。
度无翼见卫尘泱瞧来,伸手拦下了欲发作的汤勉之,笑道:“老夫最喜欢与聪明人说话!既然卫公子已猜到了我等来意,老夫也就直说了。老夫自是没有什么闲情雅致来给卫情主祝寿的,只是听说那秘窟图录到了秦王手里,所以想借来瞧瞧,还要劳烦卫公子代为通报一声。”
就在此时,帝九诏、卫情天众人亦来到了厅门外,方才话语自也听了去。展平冷哼一声,就行到卫尘泱旁边,冷然道:“度圣主,你是否也太过了些!若有什么事,大家江湖中人,也没有什么不可商量解决的,可你偏选在情天生辰来闹,你是非枭境是否欺人太甚了?”话一完,气势陡变,庞然威压直逼是非枭境众人而去。
度无翼见状,忙踏前横在中间,与展平威势抗衡,道:“国公爷说笑了!老夫既不知今日是卫情主寿辰,也并非来闹事,就想看看图而已,国公爷这帽子扣下来,叫草民好生惶恐啊!”说完嘿嘿一笑。
众人闻言,都想:“是非枭境之人,果然无耻至极,竟连‘不知今日是卫情主寿辰’这般话语也说得出来!”
卫情天寿辰之事,早在今年初就传遍天下,稍有门路或势力的大小派门、权贵豪门岂有不知的?度无翼这般话一出口,可见其无赖之态。
帝九诏见今日之事是躲不过了,为了卫情天寿宴,不想再无端耽搁,就出言道:“度圣主想看,本王也不能说看就给,否则传扬了出去,岂不是天大的笑话!我看度圣主怕也是知道轻易看不了的,定有些准备,我看大家就痛快些,划下道儿来吧!今日喜庆吉日,本王也没多少心情去理些无来由之人!”
度无翼哈哈笑道:“秦王果然痛快,那老夫也就不藏掖着了!既然这图录掀起的是江湖风云,那咱们就按江湖规矩解决,不知秦王以为如何?”帝九诏点头道:“还请度圣主明言,如何个江湖规矩?”度无翼伸出三根指头,道:“三局两胜!”展平轻笑道:“既然如此,度圣主,请吧!南海情天的练武场宽广得很,咱们痛快点,早些解决了,好开席!”
度无翼瞧了瞧展平与卫尘泱,摇头道:“国公爷可不要来吓唬我,如此比法,老夫可不敢!”展平见度无翼摇头,讥道:“怎么?三局两胜不是你度老头定的,现在又怕了?”
度无翼不理会展平,只瞧向帝九诏,道:“秦王殿下,你们人也太多了些,我是非枭境可抵不住,我看还是先分一分吧!”帝九诏问道:“如何分法?”度无翼答道:“殿下方的高手就分作儒、道与军方如何?哪方出战任由殿下选择!”
众人一听度无翼此言,就知他说的什么儒、道与军方不过托词,目的只是要把展平与卫尘泱分开来,不让他们一同出战,如此是非枭境方有几分胜算。那展平自然是算作军方之人了,而卫尘泱通学儒道,儒也可、道也行,但却怎也算不到军方去。看来这就是度无翼的目的了。
展平放声高笑道:“度无翼啊度无翼,你果然既无耻,又可爱!”
帝九诏听得度无翼说的比法,暗想:“若展叔叔与尘泱不能一同出战,那大家实力就相距不大,不知要比到几时方能分出高下。眼下时辰已不早,不能耽搁了卫师叔寿辰吉时。”想到此,就瞧向度无翼,道:“那就依了度圣主吧!只是时候不早了,我看还是先喝了师叔寿酒再比吧,度圣主以为如何?”
度无翼见目的已达,眼下儒道释及朝廷高手云集,惹恼了帝九诏,己方可讨不了半点好去,就点头道:“那就依了殿下。”说完,又瞧向卫情天,笑道:“卫情主,老夫来得匆忙,未曾备得什么贺礼,还望不要见怪!”
卫情天笑道:“度圣主能来,我南海情天可是蓬荜增辉了,哪还需要什么贺礼!众位,请吧!”说着,就做了个请的手势。
卫情天、帝九诏等人领着是非枭境之人返回时,那些看热闹的武林中人也自忙回了桌席。
第八十九章 乾陵哀歌
萧子申与小晚方才也去了厅门处瞧看,见又是图录带来的风波,竟闹到卫情天寿宴上来了,萧子申暗自懊恼不已,更又恨上了是非枭境!小晚见萧子申自方才听得“图录”二字就脸沉了下来,想他怕是在自责,现在周围客人众多,也不是说话的时候,就扯了扯萧子申,道:“放心罢,没事的!”说着话,二人就回了方才位子坐下。
萧子申二人回桌时,见同桌之人除了那傅秋池外,竟都换了,一时奇怪!
萧子申右方依次坐的是一位十八、九岁的年轻女子及两位五十来岁的白衣、灰衣老者,三人言谈亲切,应是熟悉之人。挨着灰衣老者的则是一位四十来岁的大汉;再过去则是一位脸上带两寸伤痕的六七十岁老者,萧子申记得那人好像是是非枭境的属下,就暗暗皱了皱眉头。萧子申左方则是小晚、傅秋池与一对父子。
小晚见那女子直往萧子申瞧去,哼了一声,就拉萧子申换了位子。
傅秋池见状,瞧向小晚轻笑道:“对对对,自己家的人,定要看仔细了!”这时,傅秋池身旁的年轻男子道:“前辈真爱说笑,那小子岂配得上那花一般的姑娘!”说着话,就起身瞧向小晚,抱拳道:“在下乃燕山派少掌门,姓东郭,名景,这厢有礼了!敢问姑娘芳名?”说到“燕山派少掌门”时,脸上隐有自豪之色。
小晚见那男子竟敢瞧不起萧子申,又来勾搭自己,心里冷笑不已。现听得那公子自称姓“东郭”,连“名景”也不管了,就瞧向那男子笑道:“敢问少掌门,你家老爷子东郭泰掌门呢?可来了?”东郭景见小晚含笑答话,心喜不已,就抬手介绍道:“这位正是家父,燕山派现任掌门!”却正是那坐在东郭景与傅秋池之间的老者。
小晚待东郭景介绍完了坐下后,忽然咯咯笑了起来。就连萧子申也不解,忙拉了拉小晚。小晚一边笑着,一边附到萧子申耳旁,悄声道:“你知不知晓那书里去中山国谋求官职的东郭先生?就是那‘东郭先生与狼的故事’里的那个!中山国不就在那燕山旁边么?你说巧不巧?”萧子申听完小晚话语,竟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那故事,祖天骥自然是说过的!
东郭泰见两个后辈笑来,虽不知笑什么,但定不会是什么好事儿,就冷声道:“我有这么可笑么?”
那傅秋池也是饱读诗书之人,见小晚笑那燕山派父子,开始亦不解,后又见萧子申也笑了起来,略一思索,心里已有了轮廓。
傅秋池对小晚印象颇好,怕她惹出事来被主人家责罚,见小晚就要开口,忙出声道:“东郭掌门本来也没有什么可笑的!只是令郎有些可笑,看起来家教是不敢恭维的,所以东郭掌门自然也就有些可笑了!”这话一出,再加上方才东郭景无端起事之举,就连小晚身旁的女子也笑了起来。小晚见傅秋池来帮衬自己,对他投去感激的一撇。
东郭景见傅秋池讥讽,又见另一位清秀女子亦笑话起来,自觉没了面子,心下一怒,就要起身。那东郭泰忙一把按住东郭景,瞧向身旁的傅秋池,问道:“不知先生是哪一位?面生得很!”傅秋池道:“我觉得你们也面生得很!这天下不知有多少英雄豪杰,亦不知有多少无耻之徒,谁又识得几个!”说到那“无耻之徒”时,又往东郭景瞧去。
东郭景见傅秋池又来嘲讽自己,哪还忍得住,就喝道:“老贼,你偏要来与本公子作对不成?你可想好了,我燕山派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欺辱到的,别到时来痛哭求饶,那就不大好看了!”傅秋池笑道:“若你们燕山派有那能耐,我自认栽就是了。”
那年轻女子也笑道:“前辈高见!那燕山派在大魏地界倒算得上一号,若要到我大赵来耀武扬威,可就差得远了!”说着,就瞧向小晚,道:“姐姐说是不是?”
小晚见桌上的火药味越来越浓,心里也有些打鼓了,忙摇头道:“我见识浅薄,哪知道那许多!”那女子见小晚不接话,又瞧向萧子申道:“这位大哥,你说是不是?”
萧子申见那东郭家父子脸色已不大好看,现在可是卫情天寿辰,自然是不能闹的,也住了话头,连话也不回了。那女子见萧子申竟不搭理自己,就娇声骂道:“胆小鬼!”
萧子申见东郭父子与傅秋池住了口,那女子也不言语了,本以为不会再有什么风波了!就在此时,那伤痕老者突然道:“武小姐,你就这般寂寞么?”说完,又瞧向那白衣老者,道:“武门主,你就是这般教导女儿的?”话说完,竟脸现厉色!
萧子申想:“怎么这什么武家也与是非枭境有过节么?”正在萧子申不解时,小晚脸色也变了,忙附耳道:“那白衣老者怕是乾陵门武念门主,那女子应是他的女儿武月苓!”
萧子申也吃了一惊,悄悄问道:“就是与是非枭境圣子订了婚的那个武月苓?”见小晚点了点头,萧子申终于明白那似是是非枭境的老头为何不满了。又见那老头往自己瞧来,暗叹倒霉,自己竟又无端受了牵连。
那武念见伤痕老者竟识得自己身份,自己对他却无半点印象,心里也有些惊,就抱拳道:“不知阁下是何方高贤?小女只是与人说说话儿,怎就扯上寂不寂寞了?阁下这话,是否太也过了?”说到后面,也带少许怒气。
那老者冷声道:“说说话儿?方才令爱把那男子瞧来瞧去的不要脸模样,后来又那般娇声娇气,你瞧不见么?现在是非枭境的度圣主亦在,要不叫过来评评礼,看看你家女儿是对也不对?”
萧子申见扯来扯去又扯到自己身上来,忙把头埋了下去,只当未听见。
小晚见萧子申样子,就伸手拧了萧子申一把,细声道:“都是你这张破脸惹祸!”
武念听了那老者言语,再加上度无翼等就在前方,心里是有些怕的,竟就讪讪然出不了口了。
武月苓见父亲不说话了,就哼了一声,瞧向那老者道:“看起来你应是是非枭境之人吧,你这是来问罪了?本姑娘连与人说话都不能了,那度平则整天在外面花天酒地、勾三搭四就能!我告诉你,别给本姑娘说什么男人三妻四妾的场面话,要想三妻四妾就找别人去,本姑娘可不奉陪。你就是去把度无翼唤了过来也是这话,有种就来宰了我去!”说到后面,眼圈已红了起来,竟连武念直扯她衣服想让她住嘴也不管了。
那老者见武月苓竟敢直呼未来公公名讳,寒声道:“你是真想找死了?”武月苓回道:“就是死了,也比去了那龌龊地方强!”
那老者一听“龌龊”二字,脸上寒色越见阴深,就瞧向武念问道:“武门主,老夫不大理解这‘龌龊地方’是什么意思,有请你老给解释解释,好叫我长些见识!”
萧子申闻得武月苓说那“龌龊地方”,一时又想起月盈对是非枭境的反感,心中思来,这是非枭境怕是真的不干净的。就抬眼瞧了瞧那老者,眼色随了心思翻转,也觉那老者不是好东西了。
武念见二人声音越来越大,已引起了周围之人的注意,深怕那度无翼听了去怪罪下来,忙道:“误会,误会!”说着,又对武月苓厉喝道:“还不给前辈赔礼?”
武月苓直盯着那老者,冷笑道:“女儿可没说错话儿,赔什么礼!他们既做得,我就说不得?”那老者闻言,顿时大怒道:“放肆!”
武念怕再闹下去既收不了场,又引得南海情天不快,那就得不偿失了,就抬手扇了武月苓一个耳光,喝道:“住嘴!”那武月苓伸手捂着被扇红的脸颊,看也不看父亲一眼,直盯着那老者冷笑,却也不再言语了。
武念见武月苓住了口,就暗舒了口气,向那老者抱拳道:“还请兄台见谅,小女年轻不懂事,言语若有不当之处,还望海涵!”那老者道:“令爱现在仍不懂事倒勉强可以接受,只希望不要一直不懂事才好!”
那东郭景似生怕无事寡淡,或又想让众人正视自己的存在,就瞧着萧子申,笑道:“这位前辈只指责武小姐怕也不当!依晚辈看来,怪就应该怪在那胡乱勾搭人的小子身上去,什么玩意儿!”
小晚见那东郭景又强来牵扯萧子申,正要发怒。那老者早一巴掌扇了过去,只把东郭景扇翻在地,嘴角溢血,喝道:“老夫如何行事,岂容你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儿说三道四!”
其实这东郭景亦是无妄之灾!那老者本一口怒气无处宣泄,他偏要去挠那老者痒处,怪也只怪自己没有眼色,看不清场面情况。
东郭泰见那老者竟对爱子出手,忙伸手扶起了东郭景,瞧向老者喝道:“老贼敢尔!”那老者嘿嘿一笑,正要再出手,这时,只听得一人轻喝道:“几位是来南海情天贺寿的呢,还是来闹事的?”却是易司礼的声音!
第九十章 如日中天
原来这边的动静已被卫情天等人察觉!眼看卫情天祝寿之礼就要开始,竟还有人吵吵嚷嚷,本来易司礼就是个火爆脾气,哪还看得惯,所以就行了过来喝止。
东郭泰在此本就势单力薄,又不想与南海情天、经天纬地为敌,忙告了声罪。萧子申没想到那老者竟也收了怒容,安静坐着,与方才判若两人,自觉有些奇怪,就多瞧了两眼。
易司礼见众人收了声,就道:“众位武林同道若有什么恩怨,就待会喝完酒去练武场解决吧!反正待会也有热闹瞧,大家就当凑凑份子了。我师弟心胸宽广得很,也不会介意什么挂红添彩之类的,就当增加喜气了。”
东郭泰与武念老脸虽有些挂不住,也连连赔不是。易司礼见已平静,瞧了那老者一眼后,就转身回了席位。席上众人经此一番,大家也都各怀心思,不再言语。
就在此时,吉时已到!只闻得礼炮声起,奏乐音来,卫尘泱行到厅堂正中桌前,点了五株大红寿灯。
点完寿灯后,尚书台行到堂中,说了些祝卫情天日月昌明、松鹤长春、福如东海、寿比南山之类的吉祥话语。本来按礼,是要由卫情天一位长辈先说些贺寿话语,原可让耆姥代了,但耆姥不方便出面,就请了尚书台以师兄身份担当。尚书台说完后,卫尘泱又以长子身份说了些恩谢卫情天养育之恩的话语及祝寿词话,又代卫家感谢了众武林同道的到贺。这就是寿宴的祝寿辞了!
祝寿辞毕,卫尘泱端酒上寿,寿堂之上的卫情天接了酒,离座到厅前向外敬天,向内敬地,然后回了座位。卫情天回座后,卫尘泱又行了叩拜礼,卫情天则笑容满面的发了回礼。这时,下人又端了寿面上来,卫情天与卫尘泱吃后,卫情天就到了首席坐了。接着,卫尘泱跪下递送了头菜后,下人方忙碌上起菜来。
卫情天见菜上得差不多了,就端酒起身,感谢了众人的光临,与众人同饮了一杯后,整个寿宴宾客方自在吃喝起来。
萧子申也是头一回见了正经做寿模样,以前在山村时,那里的老人做寿哪有这许多规矩,就悄悄对小晚道:“也太复杂了些!”小晚瞪了萧子申一眼,夹了些菜放他碗里,道:“真没见过世面,吃你的罢!”
萧子申想着宴后与是非枭境还有比斗,所以酒也只沾了几口,只是把饭菜吃饱了。萧子申吃好后,大家仍吃喝的高兴,萧子申见无事可做,就出了大厅到外面溜达。
萧子申刚拐了个弯儿,卫尘泱就拿了一壶酒,包了一些菜,自后面赶了过去,截住了萧子申。萧子申正觉奇怪,卫尘泱晃了晃手里的酒,开口道:“这是竹梨酒,地阳子道长最喜欢喝的,你悄悄给他送去吧,不要让人发现了!”说完话,就把酒菜塞到了萧子申手里,拍了拍萧子申,转身又回去了。
萧子申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他现在真不明白众人与地阳子到底是怎么回事了!先前地阳子为了卫子师要杀自己,现在卫尘泱又叫自己去给地阳子送他喜欢的酒,而那地阳子却是江湖中恶名远播、人人得而诛之的弑师逆贼!
萧子申看着手里的酒菜,摇了摇头,暗想:“也有几天未见道长了,也不知他怎样了,就去瞧瞧吧。”萧子申见四下无人,就悄悄从另一边侧门闪了出府,施展轻功往北峰纵去。
萧子申到了峰上时,地阳子正站在烈日下,瞧着南海情天发呆,见萧子申竟来了,忙运功极目往南面瞧去,见无人跟来方放了心,道:“小兄弟,你怎么来了,今日不是吃卫大侠的寿酒么?”萧子申回道:“我吃好了,府里叫我给你送酒来!”说着就晃了晃手里的竹梨酒。
萧子申原本是想说卫尘泱的,想了想,还是把情做给整个卫府好些,所以就改了府里。
地阳子听了萧子申话语,又见他手里拿的酒,脚步踉跄的走到萧子申旁边,伸出颤抖的右手接了过来,揭开封泥,顿时酒香四溢。
地阳子两行热泪滚下,仰天就灌了一口,却是酒合着泪一起饮了下去。这一口,既有竹梨清香,亦有涩泪苦味。地阳子一口饮罢,道:“当年……当年……我们……这酒……”却不是一句完整话语!地阳子说到此,伸袖轻拭热泪,叹道:“再也回不去了,回不去了!”
萧子申本来对地阳子之事不过道听途说、一知半解,现见地阳子之态,也不知该作何言语,就把那菜摊开在地阳子面前,轻声道:“道长,吃些吧!”
地阳子点了点头,坐下吃了两口后,问道:“有人闹事吗?”萧子申正在思虑该不该说时,地阳子见得萧子申神态,就道:“看来是有了!都有谁?”萧子申见瞒不过,就把是非枭境比斗之事说了出来。
地阳子听完,冷笑道:“很好,贫道的伤也好利索了,正好活动活动筋骨!”萧子申一听地阳子话意,竟是又要去寻是非枭境,忙摇头道:“道长,你千万不要去!我听旁人说,此次是非枭境来的人有度无翼、汤勉之及三光使者,你定不是他们的对手!”
地阳子应道:“你放心,我也不会莽撞,上次只不过是称称那是非枭境众人的斤两罢了!他们待会既与儒道过招,难免损伤,若伤得轻了,我自不管;若有一两人伤重了,说不得,地阳子也要无耻一回了。”
萧子申见地阳子直要与是非枭境为敌,又想因上次之事,是非枭境怕也不会轻放他。想那地阳子若撇开弑师之事不谈,却也是一条响当当的汉子,况他这次又是要为南海情天出头,就把那是非枭境的秘辛说与了地阳子知晓,亦吩咐了不要说出去。萧子申说完后,暗想:“月盈姐姐,对不住了!”
地阳子也没想到是非枭境竟还有这一手,听完后,就轻笑道:“看来以后我得小心些了,可千万别莫名其妙被什么人给宰了!我这条贱命虽不值钱,可还有用,现在我可还舍不得。”
萧子申见地阳子如此说,就问道:“道长也觉得这消息是真的?我可是不能确定的!”地阳子回道:“是真的可能性极高!就算是假的,小心些也是好的,江湖人嘛,既有那光明磊落的汉子,自然就有那阴险小人,防一防总也比送了命强。”说到这里,又对萧子申道:“小兄弟,无论你这话是从哪里听来的,都不要再出去说了。若是真的,既害了给你消息之人,也会惹来是非枭境杀机。就算是假的,那是非枭境若知晓是你传扬开的,定也不会放过你。”萧子申感激的点点头,道:“道长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地阳子见萧子申如此说,就拍了拍萧子申肩头,问道:“殿下他们知晓吗?”萧子申答道:“我告诉了殿下与卫府。”地阳子点头道:“这就行了,不要再传了!”说完后,地阳子又喝了一口酒,道:“小兄弟,多谢你给我送酒菜来,这份情地阳子记下了!你下去吧,高手过招,可难见得很,你一定要瞧仔细了,多学学那些经验,包你受用无穷。”
萧子申听了,就点头起身,道:“道长,那你保重!”说罢一揖,就转身往南下去。
萧子申刚走到南海情天府墙外,却见那邋遢老道妙品道长一边提着酒坛饮着酒,一边往自己这边行来。萧子申与他并不识得,就侧身到一旁避过了去。
萧子申刚要从侧面过去,那妙品却一伸手拦住了萧子申去路,问道:“你师父祖天骥在哪里?”见萧子申摇头,又问道:“与祖天骥熟识的除了全师雄,还有谁?”萧子申知道他是三清道脉,见他如此问来,想也是为了那盒中旧物之事,就回道:“我只知晓村子里的人,村外的就只知晓一个全师雄。”
妙品提起酒坛,就瞧着萧子申饮着酒,直瞧得萧子申不知该如何是好。妙品饮罢,就从怀里摸出一块布,扔在地上,道:“把你的村名及在什么地方写下来,再画个地图与我!”
萧子申见那妙品冷漠模样,不知他心性如何,怕他对村里人做出什么事来,就问道:“你想干嘛?”妙品答道:“你放心,就有空去瞧瞧!三清传人顶天立地,自不会做那卑鄙无耻的勾当!”
萧子申见妙品如此说,又想那识得的儒道之人都是光明磊落之辈,那妙品应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就点头道:“那好吧,可也没有笔墨!”妙品哼了一声,道:“你不会咬手指么?那盒子是你送的,贫道就只要点你写字、画图的血,这原本也该是你应付的,难道这也舍不得么?”
萧子申见妙品如此说来,既不想与他计较,又想如他说的一般付点代价吧,就蹲了下去,把那布铺平了,又捡了几块石头压住,就咬破食指写画起来。
萧子申快要画完时,妙品一拍萧子申头,喝道:“没念过书么?看看你写的什么、画的什么?用笔写不好就算了,用手指头竟也画不好,没见过这么笨的兔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