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六十五章 古今如一
再者,除开与复无常的关系,暗都尚有弑斗魁等人,还不知阴阳童子一方是否有人北去,现在联系不上三教众人,萧子申自然有顾忌,若能与复无常等人一起最好,也有照应。
何况看酒吞的意思,说不定还有机会指挥大军作战,萧子申顿时就心热起来。随之又思及阵亡的石开与下落不明的裴仲殊,一时又见失落,心中真是瞬息五味杂陈。
只是有一点,若与复无常他们一同北上,则应该是攻城拔寨前行,如此旷日费时,萧子申只担心众人会在暗都等的急了。
萧子申正低头想着,忽见幽姬面露喜意出来,对众人道:“二殿下醒了!”
酒吞闻言亦喜,道:“醒的正是时候,正当主持大事!”抬步就欲入内。
没想到却被幽姬伸手拦住,道:“将军,殿下吩咐,只见萧公子一人,请将军不要让奴婢为难!”
酒吞怒眉一睁,伸手自指鼻,问道:“你可知我是谁?你敢拦我?”幽姬拜道:“奴婢自识得将军,但殿下吩咐,只见萧公子,请将军见谅!”
彭侯忙上前呵斥道:“你这丫头,殿下之所以言只见萧公子,是因不知国舅老爷前来,若知了,岂有不见之理?”
一声国舅老爷,这本该藤姬兄弟才配享用的称呼,顿时就让酒吞心喜起来,又对彭侯欣喜了两分。
想是复无常也听见了外间的言语,道:“是舅舅来了吗?还不请了进来!”
幽姬闻言,自请了萧子申与酒吞一同入内。彭侯、天井下、长右等人可不敢似酒吞般自傲自大,只留在了外面。
复无常见了趋前行来的酒吞,勉强一笑,道:“却累了舅舅赶来相见,复无常更见不孝!”随之起身就欲下床行礼。酒吞忙近前扶了复无常坐回去,道:“既有不适,管那些虚礼做什么!”
复无常点了点头,就自坐了床上,又请了萧子申与酒吞坐,命奉了茶,又挥手让了众侍女出去,才道:“舅舅甲胄在身赶来,想必是知晓了暗都之事?”
酒吞点了点头,叹道:“一别数年,原本以为今年能入京兄妹再会,没想到竟先去了!你外祖父陡闻噩耗,已病倒在床。神皇常年恶待娘娘,我们念了大局忍了,可他得寸进尺,竟出此下作无耻手段,更不念多年相伴情分,枭首京师,此怨此恨,必要他给个交代!”
复无常伸手握住坐在床侧的酒吞手腕,道:“舅舅打算如何做?”
酒吞用另一只手握住复无常之手,道:“我已传令南方数郡马步军北上待命,方才也讨了西海郡兵符,就只等殿下一声令下,为娘娘讨个公道!”
酒吞说着,就欲跪拜床上的复无常,复无常忙伸手死死拉住酒吞,不让他跪下,道:“舅舅何须多礼,还不起来?”
酒吞摇了摇头,不顾复无常的阻拦,仍自跪了下去,道:“我这一跪,不是为了殿下,而是为了娘娘!殿下若念了母子一场,情深似海,恩厚如山,只求殿下为娘娘做主,讨还公道!如今的神照国,也只有殿下,才能为娘娘讨一个公道!”
酒吞说着,已泣泪起来,复无常劝了片刻方好。
复无常又轻扶了酒吞坐下后,对萧子申道:“倒让萧公子笑话了!”见萧子申摆手示意,续道:“萧公子既来自神州,自然是知晓中土大唐太宗李世民的了?”
就在萧子申闻言一惊,又心叹果然走到了这一步时,又听复无常道:“我虽才德不及大唐太宗皇帝远矣,但以目前血仇,怕只好做大唐太宗第二!”
萧子申摇头道:“武德九年玄武门之变,唐高祖、唐太宗与隐太子,也说不清到底谁对谁错!只是杀母之仇,不共戴天,无论殿下作何选择,萧某与天下人,都没有资格说三道四!”
酒吞闻言,击掌赞道:“南阳郡王好见识,当真是天下人都没有资格说三道四!”
复无常只惊讶的看着酒吞,道:“舅舅,什么南阳郡王?这萧公子……”随之又看向萧子申,一脸的不可置信。
酒吞点头道:“殿下想的不错,萧公子正是神州大赵的南阳郡王!据我所知,南阳郡王先后为大赵平定旧秦叛乱,北拒魏国,不仅勇冠三军,更是用兵如神,如今天意使南阳郡王来助殿下,自是老天欲成殿下大业、欲助殿下雪恨也,可见上意!”
酒吞一席话,说的萧子申也不好意思起来,连称:“谬赞!”
复无常叹道:“萧公子既是大赵的郡王,我也不妨直言!早前听闻了中土关于大赵皇室的传闻后,笑话了帝廷义好一段时日,现在想来,东海比之,又有何区别?只不过,我不会做大赵的魏王、秦王,只做东海的复无常,萧公子可理解我?”
萧子申未免引起神州与东海的争端,自不再暴露自己皇室的身份,只道:“在下既认同魏王、秦王二位殿下的相忍为国,也赞同殿下的骨肉一怒!”
酒吞霎时喜道:“这么说来,殿下对郡王又有相救之恩,郡王可愿助殿下一臂之力?”
萧子申摆手道:“还请将军唤我萧子申即可,这郡王听起来却有些别扭!”酒吞道:“既如此,我们仍就唤萧公子罢!”
萧子申点头认可后,见复无常与酒吞均一脸希冀之色,酒吞提起了“相救之恩”,萧子申也有自己的盘算,何况还有众人吩咐的北上之语,不如就与复无常做个交换,道:“若说襄助殿下,既有救命之恩在前,原该我效命报答的,只是那样却显得殿下太过小气,恐有损殿下声誉!正好在下也有事想与殿下相商,咱们就权当互助,不知殿下以为如何?”
复无常点头道:“若说救命之恩,萧公子早还的多了,也不该是我有的想法,我一直都当是朋友互助的!既如此,就不知萧公子有何事需得在下效劳,若力所能及,敢不效力?”
既然说开了,萧子申也不再避讳,只道:“这第一,在有需要之时,希望殿下能助我寻人;第二嘛,据我所知,东海神照国一向是虔心尊崇向佛的,只希望将来殿下能将此延续下去,在下感激不尽!”
第七百六十六章 有条不紊
复无常见萧子申说完就拜来,他不知神州三教本是一家,一时大为不解。
复无常虽对萧子申归属道门却反请自己推崇佛门不解,但这对他来说也没什么分别,自然点头应允,道:“东海历代神皇都是尊崇佛宗的,这自然没有问题!只不知萧公子欲寻什么人?可是神州东来的同伴?”
寻找失散的三教众人下落,萧子申自然要借助复无常一方的力量,萧子申另外所想,还包括打探可能到了东海神照国的阴阳童子等人的踪迹。
只是阴阳童子等人之事牵涉太大,萧子申目前不好明言,只待时机成熟或有需要时再说,萧子申因之道:“神州东来的同伴,自然要劳烦殿下,另外或许尚有其他神州之人东来,也请殿下吩咐众人留意!”
酒吞道:“除了萧公子的同伴,尚有其他神州来人?可是江湖中人?”
萧子申点头道:“正是江湖中人,或许还有佛宗异类,他们意图不明,需得留意,我与同伴们此次东来,除了一会东海先知,也有为了他们!”
酒吞看了复无常一眼,点头道:“既如此,怕需得留意才好!只不知他们修为如何?萧公子可有眉目?知己知彼,方好吩咐下属应对!”
萧子申想了想,道:“那些江湖中人,既有修为在佛老兵解上人之上者,也有比肩伏剑主、阴摩罗鬼之辈者!请殿下与将军务必吩咐下属小心为上,若发现有异,万不可出手,只回报即可,以免无畏伤亡!”
复无常叹道:“以萧公子的修为,尚需众多同伴同时行动,我们早该想到他们修为不简单!”
酒吞接道:“萧公子,也就是说,殿下若与你为友,付出定然不少,相应的,危险也陡增,那萧公子是不是也该为朋友承担必要的责任?”
萧子申点头道:“那是自然,只不知将军有什么吩咐?就如殿下方才所言,若力所能及,敢不效力?”
酒吞喜道:“如此甚好!萧公子既有用兵经验,又修为高深,现在我方正缺一位正印先锋,不知南阳郡王可愿屈就?”
萧子申见酒吞借势步步紧逼,心里也有些准备,道:“我对东海神照国地形、地貌及民俗、兵情等全无了解,若任先锋,怕误了殿下大事,做个助手倒是可以,怕要请殿下与将军另选贤能!”
酒吞道:“咦,若有合适人选,我们也不敢劳动郡王!若萧公子担心不熟悉神照国情况,我们再请彭将军为副辅佐萧公子,如此可保无虑!”
复无常对酒吞摇了摇头,道:“舅舅,彭将军我另有大用,依我看天井大人倒是合适!”
复无常一出言,酒吞也反应了过来。彭侯身为神照国近卫大督,身居京畿要职,萧子申虽是郡王,却是神州的郡王,与神照国何干?
何况方才酒吞还说持节大将军之职才适合彭侯,若让彭侯为萧子申副,就算彭侯愿意,也会造成不好的影响,如此对大局说不定就造成不利。
酒吞本来也觉得天井下合适,可由方才情况看来,天井下不一定愿意随同起事,若再用长右,一来确实地位、资历差了些,二来他是复无常的侍卫首领,也不便离开。
酒吞一时也难决,只皱眉道:“殿下,我只怕天井大人年老体衰,不大适合指挥大军作战!”
复无常道:“舅舅真是爱说笑,天井大人年龄虽长,却未到……”刚说到此,猛然醒悟,随之问道:“舅舅,天井大人……”
酒吞点头道:“天井大人似有顾虑!”
复无常想了想,道:“我待会与天井大人再谈谈,如此性命攸关之事,又与他无关,若他真不愿意,也不勉强!他这些年为我效劳,也做的够多了,就让他安然离去吧!至于萧公子的副将,舅舅再从南部数郡的将领中推荐一位合适的人选就是!”
酒吞点头道:“我再想想吧!”
复无常道:“既如此,那就劳烦舅舅挂帅了?”
酒吞道:“就依殿下之意!只是这持节大将军,我方才已承诺了彭将军,到时候只望殿下不要为难我才好!”
复无常揶揄道:“舅舅,你怎么就肯定弑斗魁将军不会为我所用,说不定他立马就率军来投也不一定!”
酒吞道:“我还不了解弑斗魁,他既不会投靠殿下,也不会服以津真天,就是面对神皇,他现在的尾巴也翘了起来,岂会来投?不过,若他真来投,这相国之位尚无着落,不如就给他如何?”
复无常摇头道:“只怕舅舅愿让,弑斗魁还看不上!舅舅再让出相国一职来,不知舅舅日后打算做什么?”
酒吞道:“只要为娘娘报了仇,我自回去陪着老头子安享晚年,有什么要紧!只希望殿下念了骨肉亲情,日后多多照看些家族后辈,我就感激不尽!”
复无常伸手握住酒吞手掌,郑重道:“请舅舅放心,我定不负母亲,不负亲人!”酒吞点头道:“有殿下这话,我就放心了!”
萧子申在旁一直听着复无常与酒吞谈论事成后的分派,心里虽不以为然,却不好出口,又觉听来尴尬,一时也有些不自在。
但萧子申自复无常与酒吞的谈话也猜到,看来他们做此准备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否则不会如此淡然和有条不紊,酒吞甚至敢私自令军北上。
这桥妃之死,不过导火索,加快了复无常等人的步伐罢了。由此也可知,复无常与以津真天的夺嫡之争已到了何等白热化的程度,怕比之大唐武德年间有过之而无不及!
复无常似也发现了不妥与萧子申的不自在,道:“那就请舅舅安排去吧,再劳烦萧公子请了天井大人进来!”酒吞与萧子申点头应了,随之就联袂而出。
萧子申自依吩咐,请天井下入内去见复无常。酒吞命长右好好照看复无常后,自与彭侯去了天井下的书房商量大事,只留下无所事事的萧子申陪同着长右待在院子里。
天井下入内不多时就出来,随之就来拜见萧子申,看来是被复无常说动了,已自居副将。
第七百六十七章 神皇一问
神照国京师,暗都宫中。
神皇御凰权一人躺在软毡龙椅上,自有宫女捏肩、捶腿,好不自在。
静了片刻,御凰权瞟了一眼跪在殿中的以津真天,又饮了一口热茶后,才道:“老大,朕让皇后审问桥姬欲毒杀朕之事,皇后没有审出什么眉目,却杖毙了桥姬,你可知为何?”
以津真天慌忙磕头道:“回父皇,母后只是按正常程序审问桥姬,至于杖毙,纯属意外,请父皇明察!”
御凰权并不搭理以津真天,又看向侍立殿内的弑斗魁,问道:“持节大将军可猜得出原因?”
弑斗魁瞟了伏地的以津真天一眼,拜回道:“回陛下,无论桥姬因何被杖毙,她欲毒害陛下是真,已是死罪,也算咎由自取,自得其所!”
御凰权道:“那朕就不明白了,既然皇后没有审问出眉目桥姬就被杖毙,怎么朕听宫外传回的话,又说桥姬是为了助老二夺位,所以欲害朕,这又是怎么回事?朕也不知是我老糊涂了,还是朕的妃子、皇儿脑袋不好使,竟能做出这般玩笑的夺位之事!真是天大的笑话!”
御凰权说着,猛然起身,一掌震碎龙椅扶手,只吓得宫女一声尖叫,吓得以津真天一抖,弑斗魁也慌忙跪了下去。
御凰权蹲下身子,抬起一位吓得跌坐在地的宫女下巴看了看,又摩挲了片刻,只吓得宫女差点哭出声来,才起身问道:“老大,你可知老二走到哪里了?”
以津真天道:“回父皇,据西海郡来报,二弟到了西海郡就停了下来,并未北上!”
御凰权点了点头,道:“也就是说,老二把朕让他回京述罪的旨意没当回事?”
以津真天又磕头道:“孩儿不敢妄加揣测,请父皇圣断!”
御凰权看了低头不语的弑斗魁一眼,随之缓缓的走到以津真天身前蹲下,道:“老大,你说……朕与皇后联手害死了桥姬,你那皇弟会不会举兵造反?”
御凰权一句“朕与皇后联手害死了桥姬”,别说以津真天,就连弑斗魁也差点没忍住,只好咳嗽来掩饰。
御凰权瞟了假装咳嗽的弑斗魁一眼后,才听以津真天回道:“父皇天威正盛,雄视四海,八方俯首,二弟何德何能,岂敢藐犯上威?”
御凰权点头道:“你说的有些道理!朕再问你,你心里是不希望老二反呢,还是盼着他造反?”以津真天一愣,只伏地颤抖道:“孩儿……孩儿……岂有期盼父子相残之理?”
御凰权闻言,猛的站立直身,高声道:“我看你心里是巴不得老二造反!只要他一造反,就坐实了桥姬为他图害朕的传言,他这一辈子就脏了,史笔也洗不干净!只要他造反,朕就会平叛,老二是打不过朕的,他必败无疑,那这太子之位不就是你的了?”
御凰权随之又低下头轻声问道:“老大,你说朕猜的对不对?”
御凰权此言一出,以津真天冷汗瞬间就吓了出来,慌忙磕头道:“孩儿惶恐!孩儿岂会有此大逆不道之心,死无葬身之地矣!”
御凰权听了以津真天之言,又不再搭理他,随之走到跪地低头不语的弑斗魁身前,道:“大将军请起,你说说看,雨降与酒吞会不会造反?”
弑斗魁谢恩起身后,拜道:“臣与雨降大人、酒吞将军并无交情,无法测度,要叫陛下失望了!”
御凰权嘿嘿道:“朕知道你们没有交情,但你们暗中较劲数十年,对彼此了解怕胜过自己吧,这点小事也猜不出来,这可不像是咱们神照国堂堂的持节大将军啊!”
弑斗魁只被御凰权讽刺的别扭,仍道:“臣惶恐,确实猜不出来!”
御凰权只以手指指点着弑斗魁,轻笑道:“大将军啊大将军,这几年酒吞私自扩军演兵,闹的沸沸扬扬,朕就不信你没得到半点风声!朕问问你,这酒吞为何扩军?为何练兵?”
弑斗魁正想回话,御凰权已击掌抢先道:“不错,就是准备造反!起兵谋反啊,不是想杀朕的九族,就是想被朕诛九族,这老小子胆子不小,也敢赌,不错,不错!”说完,自己先哈哈大笑了起来。
御凰权笑完后,又问道:“大将军,你现在说说看,复无常与雨降、酒吞会造反吗?”
弑斗魁深呼了口气,拜道:“回陛下,依臣之见,二殿下会不会造反,臣不敢定论,但酒吞将军,怕是反定了!”御凰权轻笑道:“也就是说,桥姬死的不冤枉了?”
御凰权见弑斗魁勉强点头,转身一把就抓了跪伏在地的以津真天起身,道:“你看看你,跪的什么,惶恐个什么!欲害朕的是桥姬,想造反的是桥姬的娘家,你这一跪,好似是皇后想害朕似的!朕误会了不要紧,朕是知道你们母子为人的,若让大将军与众文武误会就不好了!万一他们瞒着朕杀进宫来剿除叛逆,岂不死的冤枉!”
弑斗魁心里提刀砍死御凰权的冲动都有了,堂堂一国之君,这说的什么话,与地下黑暗势力的首领有什么区别?
御凰权见以津真天与弑斗魁越来越尴尬,随之转身又走回扶手碎烂的龙椅坐了,道:“既然朕与皇儿、大将军都觉得老二与雨降、酒吞他们会反,那肯定就会反了,以津真天、弑斗魁听封!”
以津真天正想着:“我什么时候说了复无常他们会反?”一闻听封,精神一振,忙就心喜的与弑斗魁同跪了下去,心道:“来了,来了!”
以津真天与弑斗魁跪了半晌,正伏地互相瞧来瞧去不解,才听御凰权缓缓道:“拜以津真天为征南大元帅,弑斗魁为副,择吉日出兵南下讨伐叛逆,钦此!”
以津真天大喜,忙谢了恩!
可御凰权一句:“老大,朕给你机会,消灭老二,待灭了他,神照国就是你的!”又吓得以津真天冷汗直冒。
御凰权见以津真天磕头,又看着弑斗魁,道:“大将军,你堂堂持节大将军,朕只让你做个副帅,还是给一个小子做副帅,你是不是觉得朕老昏聩了,不会用人了?”
第七百六十八章 人心天意
弑斗魁哪敢说什么,只连声道:“陛下英名!陛下英名!”
御凰权哼道:“朕是否英名,就看你们能否取胜,你们胜了,朕就是英名的;你们若败了,朕就是任人唯亲,耽误国事,自己看着办吧!朕累了,都退下吧!”
以津真天与弑斗魁刚谢恩告退退到殿门准备转身离去,御凰权忽然又大喝道:“回来!”吓得以津真天与弑斗魁慌忙又入殿一拜。
御凰权看了片刻拜来的以津真天与弑斗魁,只往龙椅上一靠,道:“老大,大将军,朕再提醒一点,若败了逆贼,雨降、酒吞等人随你们处置,但老二,要把他好好的带到朕跟前来,朕尚有话要问他!”
弑斗魁倒是一脸淡然,以津真天面色却有些变了,只咬牙切齿起来,血也差点咬了出来。
以津真天与弑斗魁再次离开后,御凰权又挥手让内侍、宫女全退了出去,并掩上门,才淡淡道:“皇叔,我两日前就得了老二立盟、歃血、拜将的消息,你说老大与弑斗魁真不知道吗?”
随着御凰权语落,殿中缓缓走出一位暗金袍服的老者。
御凰权并不待老者出言,只摇头嗤笑道:“他们都瞒着我,在我面前装,这老二也不争气,听信谗言,枉顾父子之情,非要与我刀兵相见!那好,我成全他,朕……成全他!”
老者叹了口气,道:“陛下,桥妃娘娘的尸首,该收殓了,现在天气转炎,影响也不好!”
御凰权点头道:“就依皇叔!这桥妃,仍按妃嫔礼仪下葬吧,封号就免了,日后再说!”
老者道:“谢陛下!”
御凰权摇了摇头,道:“皇叔,你说这皇后头一回在宫中审死人,还一死就是妃子,是不是有些奇怪?”见老者只侍立不言,随之轻声一笑,问道:“那雨降真病倒了?”
老者点头道:“老臣得到的消息,确实病倒了,不是装的!”
御凰权点头道:“看来真的老了!”
老者道:“陛下,伏海名鉴少主血剑少已入京,是否索取神兵八咫鉴?”
御凰权道:“依皇叔之见,目前情况,是索取好,还是不索取好?”
老者道:“回陛下,以臣之见,再等伏剑主五日,若他五日内入京,修为能发挥八成以上,八咫鉴仍就让伏海名鉴保管,否则臣亲自出手,必取来八咫鉴!”
御凰权点头道:“就依皇叔,一切全交与皇叔定夺!只是川赤子方面,皇叔打算如何?”
老者道:“请陛下放心,川赤子下不了青丘山,离不开汤谷,不足为虑!只是有一点,若再有皇族之人意图接近川赤子,老臣就要下杀手了,请陛下恕罪!”说着,就一拜。
御凰权自然知道老者所说的皇族之人是谁,只叹道:“为了东海大局,请皇叔便宜行事,不必请示!”
老者拜道:“谢陛下!”
御凰权道:“阴摩罗鬼重出江湖,还要劳烦皇叔注意一下!”老者道:“阴摩罗鬼已在伏海名鉴掀起风云,请陛下放心,老臣自会留意!”
御凰权道:“说起伏海名鉴,那姓萧的小子,修为真这般了得?连伏剑主与阴摩罗鬼也奈何不了他?”老者道:“中土神州三教的高手,陛下该比老臣清楚!”
御凰权摇头道:“也太年轻了些,我当年并未听闻过如此年轻的三教绝代高手!”
老者叹道:“或许当年并未现身江湖吧!按国书所书,这次中土儒门来了太常侯、太乐侯,陛下是否打算见一见?”
御凰权想了想,摇头道:“他们入神照国也有些时日了,该知道的,怕也知道了,若他们不来寻我,我就不主动去见他们了!”
老者道:“太常侯也就罢了,那太乐侯……若老臣有幸得遇儒门中人,陛下是否需要老臣代传些话?”
御凰权叹了口气,起身在殿中踱步片刻,才道:“我原本以为自太初真人后,有生之年再也见不到神州三教之人,真是天意弄人啊!若皇叔见了太乐侯,自不必多言,若有幸得遇太常侯,就请皇叔转告太常侯,御凰权虽有不是,但绝不违儒门大规!”
老者点头道:“老臣明白了!另外,有一位自称阴阳童子的高手欲觐见陛下,陛下见是不见?”御凰权惊道:“阴阳童子?他还活着?”
老者一愣,问道:“陛下识得此人?”
御凰权点头道:“当年我在神州时,有两面之缘,只不过我记得他,他怕不知我是谁!当年的阴阳童子已是修为惊天,这么多年过去了,也不知到了何等境界!”
老者皱眉道:“原来已是成名多年的高手,怪不得功力这般深厚!”
御凰权讶异道:“皇叔与他动了手?”老者轻笑道:“若非动了手,怎知他是高手!”
御凰权道:“皇叔比之如何?”老者摇头道:“不及也!”
御凰权点头道:“我当年得见阴阳童子时,修为尚低,并不知他修为到底高到何等程度,后来神州武林就没了他的音讯,我还以为他已身亡,没想到还活的好好的!”
老者道:“陛下可知他为人如何?”御凰权摇头道:“江湖传言,多有恶行!”
老者道:“那神州三教的高手与阴阳童子先后东入神照国,怕事不单纯,我们要小心了!”
御凰权道:“我们谁也得罪不起,皇叔就安排个时间,我去见一见阴阳童子吧!若所求不大,我们就让利免灾,礼送出境吧!”
老者道:“陛下,老臣见那阴阳童子有些阴冷,总有些不放心,我看不如把阴阳童子的行踪告知神州三教中人,让他们自己解决!”
御凰权摇头道:“目前尚未到那一步,还是见了阴阳童子再做计较吧!”老者道:“老臣明白了!”
御凰权道:“那请皇叔去安排吧,我有些累了,就去瞧瞧夜妃与政儿,桥妃之事,待明日再处置不迟!”御凰权说着,就负手往殿外行去,殿门无风自开。
老者转身躬身拜道:“恭送陛下!”
御凰权走远后,老者身形一晃,亦消失不见。
第七百六十九章 斩草除根
西海郡郡守府中,复无常看着伺候在身旁的幽姬与铃姬,想了想,道:“幽姬,萧公子即将出征,身为先锋主将,未免闲话,按理说不该派女子伺候他,但是旁人,我又不大放心萧公子的饮食起居,还是辛苦你跟去吧!”
幽姬闻言一喜,忙上前拜道:“奴婢领命!”
复无常点头后,幽姬躬身退了出去,自去屋子简单的收拾了行装后,就去牵了马,自打马往先锋大军驻扎的营地奔去。
幽姬骑马奔出西海郡城后,转而往北走了不多时,忽见官道一衣衫破烂、头戴斗笠之人在前缓缓而行,那人偏就左摇右摆的纵横在官道上,使人难判难过。
战马全速奔驰,何等迅快,幽姬见那人在官道上忽左忽右,忽内忽外,全不知该自何处过去,慌忙呼喊道:“让开,快让开!”
那人似听见了幽姬的呼喊,随之立定在官道左侧,低着头缓缓的转过身来,让人看不清脸庞。
幽姬见那人避到了一旁,也松了口气,连声道了谢后,扬鞭一打,又是疾速而行。
就在幽姬骑马自那人身旁一闪而过时,那人抬手一掌击在战马左身,只闻一声炸响,一声嘶鸣,战马瞬间自腹炸开,顷刻死于非命。
幽姬被余劲震得双腿一疼,哎哟一声摔倒在一旁,此时哪敢停留,忙连滚带爬的滚向官道旁的草丛里,欲自侧路逃走。
那人哼也不哼一声,抬脚一踏,功劲沿地而走。幽姬刚滚下官道,裂地深功袭击而来,劲力到处,瞬间裂破幽姬腰侧,幽姬受创下,张口就吐出血来,转眼就滚出丈余血路。
幽姬不敢耽搁,慌忙借力再滚远,随之站起,直想往城内方向奔逃去。现在西海郡戒严,城墙箭楼上日夜有兵士巡守做哨,现在出城不远,只要让箭楼上的兵士发现了异状,那时就有活命机会。
但那人岂会给幽姬机会,伸掌五指运功一吸,转瞬一颗石子入手,随之运劲一弹。只闻噗一声,石子瞬间穿过幽姬小腿,幽姬一个踉跄,又摔倒在地。
幽姬刚忍痛半起身,身后掌风已到,幽姬一慌神,尚未来得及躲避,半转的身子已中掌,嘭一声就摔向远处,鲜血瞬间染红大半身子。
幽姬创身刚落地,那人已纵身一脚踏在幽姬后背。随着功力一走,幽姬一声惨叫,只闻骨节、筋脉碎断之声连起,幽姬随之眼一闭,已软趴在地。
那人见幽姬不动了,就那么脚踏幽姬后背,弯腰一探鼻息、脉搏,已是死了。
那人见幽姬已死,随之抬步一退,喃喃低语道:“死了好,死了就一了百了了!”那人低语完,随之手一负,抬步就离开。
过了片刻,那人突然又纵了回来,瞬息就到了身亡趴地的幽姬身旁,随之左右看了看,点头道:“看来真是死了!”
话一完,那人伸手抓住幽姬后脑秀发,就那么往官道上拖去,只留下一路殷红。那人将幽姬拖到官道上扔下后,扬长而去。
过了约莫半个时辰,就有一队将士打马自西海郡沿官道行来,领头之人正是一身甲胄的郡守天井下,现在亦是萧子申的副将。
天井下远远的就望见了官道上躺倒的血人,只勒马皱眉道:“去瞧瞧是什么人!”
一兵士得令,打马上前后,翻身下马一探,随之对天井下高声道:“天井将军,是位女子!”
天井下皱眉自语道:“女子?”随之问道:“这哪里来的孤身女子?”
兵士回道:“看这华贵衣衫,怕不是普通人家的女子!”
既不是普通人家的女子,天井下也不敢怠慢,点了点头后,亦打马上前,随之下马拨开血人脸庞秀发仔细一看,霎时惊道:“是伺候殿下的幽姬!”随之就呼唤起来,却无半分回应。
天井下心知不妙,伸手一探鼻息、脉搏,早没了气息。
那些兵士知晓是复无常的侍女后,心里也慌了起来,又见天井下的神色,想来是死了。一兵士颤声道:“天……天……天井……将军,这该如何是好?”
天井下眼眉一凛,低喝道:“什么该如何是好?又不是你杀的,慌什么?”那兵士只讪讪应道:“是,是,小的失言,小的失言!”
天井下冷哼一声,道:“带上吧!”
两名兵士得令,就抬了幽姬放到马背上。天井下冷目一瞟,随之就上马继续前行。
一校尉见状,打马上前道:“天井将军,这幽姬姑娘既是殿下的侍女,我们是否该送她的尸体回西海郡城去交给殿下?”
天井下摇头道:“不必了!一个小小的宫女罢了,何况大事方起,可不要带了晦气给殿下,我们带去大营,简单的收殓,就把她埋了吧,日后再告知殿下就是。”
既然天井下如此说,那些校尉兵士也就不再多言,众人打马一行,随之就到了大军驻扎的先锋军大营。
这原本也是幽姬准备来的地方,没想到却是以这种方式来到。
天井下带了幽姬入营,随意的吩咐兵士去寻一口棺材,准备草草入殓下葬,随之转身就离开了。
过了片刻,刚好巡营的萧子申见了棺材,随之眉头一皱,尚未开战,竟就死人,这可有些不祥,就走了过去,问道:“谁死了?是怎么死的?”
一兵士摇头道:“回萧将军,是位女子,天井将军吩咐下来的,我们也不知是谁,更不知如何死的,看起来倒像是被人所杀!”
萧子申疑问道:“女子?被人所杀?天井将军吩咐的?”随之就侧头往棺内瞧去,就这一瞧,萧子申瞬间就认出了是幽姬,霎时惊呼道:“幽姬!”
萧子申惊呼后,下意识的就伸手去探鼻息,果然没气了。
就在这时,棺材里的幽姬手指轻微一颤,随之就睁开了眼来,见眼前隐隐约约似是萧子申,就轻声唤道:“萧……萧公子!”直吓了萧子申一跳。
幽姬随之就想起身,可除了脑袋和双臂,身子哪动得了半分,连知觉也没了,自然起不了身。
第七百七十章 运福不浅
萧子申终于回过神来,一边自棺材中小心的抱了幽姬出来,一边直呼传医者。
萧子申将幽姬带回自己大帐后,医者尚未到,随之把脉一探,霎时手一颤,怪不得动不了半分,幽姬不仅筋脉被废,半身骨节寸断,连脊骨也废了!
萧子申运功为幽姬稳住内创后,见了幽姬似醒非醒的模样,又见满身深创,思及多日陪伴与服侍,顿时双拳紧握,只捏得劈啪作响。
这时,幽姬又半睁开双眼瞧了瞧,见是萧子申伫立身旁,只有气无力道:“萧……公子,有……有人要……杀……杀我!”
萧子申见幽姬出言,忙蹲下身子握住幽姬的手,道:“自然是有人要杀你!你看清了是谁吗?”
幽姬勉强微微摇了摇头,道:“我……我……没看清,那人……那人头戴……戴斗笠,出手又快,我尚未反应过来……”幽姬说到此,一口鲜血吐出,顿时就说不下去了。
萧子申忙伸手为幽姬擦了擦,可哪里又擦得尽,道:“幽姬,你先别说话,医者马上就来,待治好了你再说!”
幽姬微一摇头,道:“公子,我……我还不知能不能活!原本我……我好像已经死了,不知怎地,突然就见了公子,我……我就一直叫,一直追,没想到却真见到了公子!”说着,就流下泪来。
萧子申伸手为幽姬擦了擦泪水,道:“放心,你不会死,我不会让你死!”可萧子申自己也没底气,话语中自然带了几分消颓。
幽姬道:“能再见公子一面,死不死的,也无所谓了!反正我的亲人都在地下,我也想他们,不如早些去见也好!”
萧子申闻言一凛,冷然道:“幽姬,会不会是以津真天派人出手?”
幽姬想了想,道:“或许是吧,我也说不准!但我思来想去,好像也没有其他仇人,遑论还请得动修为这般高的人!我在他面前,半分反抗的余地也没有,那人的修为,肯定在长右将军之上!”
萧子申点头道:“我明白了!这般修为的高手,神照国并不多见,迟早会遇上!若是以津真天的人,那更好,一个都不放过就是了!”
幽姬闻言,内心一动,柔声道:“萧公子,是不是太残忍了些?”
萧子申摇了摇头,正要出言,账外忽报医者奉命前来。萧子申伸手轻拍了拍幽姬,示意她放心,随之急忙向外迎去。
没想到来的除了两位军中高明的大夫,还有天井下!
天井下见了萧子申,瞬间上前,一把抓住萧子申的手臂,急色道:“萧将军,幽姬姑娘还活着?”见萧子申点头,忙又问道:“她可说了凶手是谁?”
萧子申伸手拿开抓住他手臂的天井下手掌,道:“此事稍后再说!”随即也顾不得愕然的天井下,忙请了医者入内查看幽姬伤势。
天井下见萧子申领着两位大夫入账,只看着又放下的帐帘,已愣在了那里。片刻后,天井下也掀起帘子,举步走了进去。
萧子申见天井下进来,就抬手示意他请坐。天井下摇了摇头,也走到萧子申身旁,同看着医者为幽姬诊视。
约莫过了半刻钟,两位医者对望一眼,就同时摇了摇头,看得萧子申心里也一慌。
天井下看了萧子申一眼,出声道:“二位先生,幽姬姑娘的伤势到底如何?”
其中一大夫摇了摇头,示意到外面说去。萧子申见天井下瞧来,就点头同意了,又安慰了幽姬几句,就与天井下三人到了大帐外。
出帐后,萧子申直言道:“二位先生,幽姬的情况,可是不大好?”
一大夫道:“回将军话,或许是在下才疏学浅,目前仍说不上好与不好!幽姬姑娘其他伤势,我们倒是有三四分把握,只是那脊骨已废,恐怕……就算好了,一辈子也只能躺在床上了!”
天井下不解道:“既然脊骨已废,为何没死?”
另一大夫道:“我们也听闻了幽姬姑娘之前的情况!或许正是这脊骨之故,使幽姬姑娘一口气不上不下,所以看起来死了,却又并未真死!只是我等从未听闻过这般情况,到底如何,却也不敢妄下结论!”
萧子申听得只皱眉,看来这神照国的医者也没什么本事,若非脊骨,自己都有治好幽姬的把握,何须你们!可现在别无他法,也只好交给他们了,只叹卫子师他们远在神州,否则怕有法子。度千寻那般伤势,东宫元化不也治好了。
天井下点头道:“若能保命,已是大幸,至于日后能否自由行动,但看天意!幽姬姑娘就交给二位先生了,只是请二位先生谨记,幽姬姑娘既是二殿下身边之人,也是宫中女官,可要照看好了!”
天井下见二位医者领命入内去处理幽姬伤势后,对萧子申道:“萧将军,可知是谁对幽姬姑娘下此毒手?”萧子申摇头道:“出手之人修为太高,出手太快,幽姬并未看清那人!”
天井下皱眉道:“那萧将军可识得那伤势来历?可知是何招何式所伤?”
萧子申道:“只是平常的掌力!那人若修为高深,对付一个幽姬,哪用得着什么武学招式,随意出手就可解决,为何非要留下把柄!”
天井下轻笑道:“只是那高手也大意了些,没想到竟没杀死,看来幽姬姑娘真是福运不浅!”
萧子申哼道:“我与天井将军也没看出来幽姬仍活着,他人错看,又有什么奇怪!”
天井下点头道:“正是了,以萧将军这般修为也看走了眼,遑论他人!幸好幽姬姑娘醒得及时,若待封棺下葬后醒来,那可如何是好!”
萧子申静下心来细一寻思,心里也对天井下草草收殓有些不满,现在天井下之语,无异于火上浇油,遂道:“天井将军既知,为何又要草率行事?”
天井下瞟了萧子申一眼,道:“现在北征在即,岂能为了一女子耽误大事!”
萧子申轻笑道:“我记得方才天井将军言语强调:‘幽姬姑娘既是二殿下身边之人,也是宫中女官!’为何这前后之言行,却有差别?”
第七百七十一章 将帅失和
萧子申说着,又逼近了天井下一步,续道:“将军既知幽姬是二殿下身边之人,幽姬出事,将军又是否禀报了殿下?若未告知殿下就草率处理,将军就不怕殿下震怒?”
天井下闻言,哈哈大笑道:“萧将军,二殿下是成大事之人,岂会为了一侍女而责问大将?方才末将之言,不过让二位医者尽心,不要出岔子罢了,萧将军何必当真?”
萧子申点头道:“天井将军之言,萧某记下了!”
天井下伸手假意拍了拍甲胄灰土,道:“既然说到了殿下大事,末将也代表先锋营众将士问一问萧将军,何时出兵北征?萧将军不要忘了,我们所领为先锋营,不是后军!”
萧子申环顾了大营一周,道:“天井将军可知,二殿下兵力,比之以津真天南下兵力如何?”
天井下道:“殿下兵力,不足五分,也正因此,才需得一鼓作气,借势破敌。若待兵疲气竭,以北军兵力的优势,又有弑斗魁指挥,我军必败无疑!”
萧子申道:“据我了解,天井将军的郡守之位,也是靠了军功得来,想来也是熟读兵书与熟知战例的,那将军可否告知萧某,自古以来以少胜多的战例,都是如何打出来的?”
萧子申何尝不想速战速决,一鼓作气北上!可西海郡之兵归了复无常中军,调兵谴将也需要时日,之前御凰权等并未准备好时,萧子申虽是先锋,却缺将少兵,别说北破大军,怕是西海郡东北方的西平郡也攻不下来。
待酒吞为萧子申调来足够兵力,以津真天、弑斗魁已率师南下,此时已不敢去攻打西平郡。一旦不能速胜,待以津真天大军增援而来,极有可能大败。在复无常兵力大大不及以津真天的情况下,萧子申可不敢冒丧师之险。
萧子申心里也急,因为三教众人让天井下传信让他去暗都,闹归闹,玩归玩,他也怕去晚了耽误大事。
本来先前萧子申已进言复无常,就以西海郡兵马归他指挥,趁御凰权尚不知情,北面各郡也未反应过来,迅速出师北上,攻城略地,以期立足,然后再徐徐图之。
何况天井下又是副将,也便宜指挥大军作战。这既可以填补萧子申对神照国情况的不熟悉,也可以避免将士对一个陌生主将的抵触情绪。没想到却被彭侯以将不识兵,兵不知将,而三军其心亦不齐为由拦了下来。
后来复无常私下与萧子申一谈,才知彭侯真正担心的是西海郡之军受领天井下多年,怕萧子申与天井下主客易位,影响指挥大军作战,所以才劝阻。
这也才有了以酒吞所援兵马为萧子申所领,而不用西海郡的一兵一卒。出发点虽好,却白白错过了出兵良机,使萧子申也感叹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现在以津真天、弑斗魁重兵压境,萧子申兵力远远不及,在没有决胜时机前,自然不会轻举妄动。
萧子申随之续道:“神照国我不清楚,就以我神州数千年来的大小战役观之,以弱胜强者,几乎都是取战略守势,方有破敌之机!”
天井下道:“要依萧将军说来,我们就等着敌方来攻,如此就能破敌?”
萧子申轻笑道:“想是天井将军误会了,我说的是战略守势,并非全然不攻,只是需得寻机而动,不可妄动!目前二殿下能调派的郡县,远不及北方,以津真天、弑斗魁他们损失得起,我们损失不起,丧一师,就少一师,岂能轻动?”
天井下摇头嗤笑道:“可据末将所知,古往今来,凡弱势以守者,大多兵败献首!正所谓富贵险中求,现在殿下所行之事,本就路险途艰,再容不得畏畏缩缩,停滞不前!萧将军既言‘寻机而动’,这‘机’也不会自天上掉下来,只有我们动了起来,才有机可寻,也才能寻机破敌!”
萧子申只摇头道:“殿下既将先锋大军托付于我,我就要对他们负责,也是对殿下负责!若天井将军觉得非动不可,那就请天井将军拿出殿下或酒吞将军的令书来,否则……就请将军听从我的将令!”
天井下见萧子申故意强调“将令”二字,心里暗哼,只道:“萧将军既是主将,末将敢不从命?但出兵之事,末将自会请示殿下与酒吞将军,还望萧将军不要怪末将僭越!”
萧子申点头道:“悉听尊便!若殿下与酒吞将军均认为可出兵,就如天井将军所言,‘末将敢不从命?’”萧子申话一完,也不想再与天井下争论下去,转身就回了大帐。
这天井下自任副将以来,不仅常与萧子申阴阳怪气的,还三不五时就私自回西海郡去。萧子申自猜得出来他该是去做什么,但念了复无常之托,只要不影响大局,也懒得与他计较。
萧子申今日之所以与天井下争论起来,除了平日里的不满,也因了天井下草率处置幽姬之事,使他愤怒于心,终于爆发了出来。
萧子申虽知如此会对大局不利,尤其二人还需通力合作、领兵征战,但他因之前在神州时与帅轻影、石开、裴仲殊等人合作无间之故,一时有些心烦意乱,早对天井下没了包容与耐心。
由此也可见,萧子申不是一位帅才,不懂得因人而异、不同情势下采用不同策略、不同方式相处相携,驾驭下属,从而勠力同心,以达功成,却是意气用事,小孩子气。
萧子申入账后,幽姬的外伤已被两位医者处理的差不多,只是那筋脉与脊骨之创,就非是他们能力范围了。
二位医者处理完告辞离去后,幽姬看着送了医者出去返回的萧子申,道:“公子,你对这些医者都能以礼相待,为何又要与天井大人争吵?天井大人为殿下效力多年,若有不是,你也多担待一些吧!”
萧子申走到床沿坐下后,道:“你都听见了?”
幽姬轻轻点了点头,道:“可不是听见了!公子既因战事与天井大人有分歧,为何不告知殿下,让殿下出面调解?换人也好,呵斥也罢,总有解决之法,总好过吵闹不休,还惹人笑话!”
第七百七十二章 无为歧路
萧子申想了想,叹道:“幽姬,我何尝不想好好解决!只是你也说了,天井将军跟随二殿下多年,关系定非同一般,我才与殿下相识几日?殿下现在虽托付大事,但若由我亲自说去,先不论我的驾驭能力,殿下会不会觉得我容不下他的旧人?引起误会就不好了!我既然决定助殿下,就不该与他产生隔阂,以致有始无终,这不是我的风格!”
幽姬道:“所以,今日公子是借题发挥,故意与天井大人争吵?”
萧子申点头道:“不错!这大军既是酒吞将军所属,则必然与他多有亲近之辈,今日之事,很快就会传到酒吞将军与殿下耳朵里,由别人去说,总好过我自己嚼舌,反正只是为了传话而已!”
幽姬点头道:“公子说的也有道理!”
萧子申为幽姬拉了拉被子,道:“这些事,不是你现在该操心的,只好好养伤便罢!”说着,就伸手握住幽姬玉手,道元缓送,为幽姬调息内创。
道元入体,抚筋疗脉,幽姬既觉疼痛,又感舒畅无比,随即缓缓合上双目,道:“公子,我方才问了大夫,大夫说,我怕一辈子也只能躺在床上了,这是真的吗?”
萧子申心里暗道那医者多嘴,只摇头道:“不过庸医之言罢了!你放心,神州自有妙手神医,比你这还重的伤,也治的好!待神照国大事一了,你若仍想去瞧瞧神州风光河山,我就带你去神州吧,待治好了,是去是留,自由你抉择!”
幽姬霎时双目一睁,喜道:“公子真愿意带我去神州?”
萧子申话一出口,才有些后悔,但已迟了,只得点头道:“你若愿去,我就带你去!”
幽姬只点头道:“我自然是愿意去的!若能去神州,就算一辈子躺在床上,也不要紧,就怕给公子添麻烦!”说着,俏脸已慢慢红了起来。
萧子申一听此言语,心更慌了,只好闭口不言,专心为幽姬调息内创。转眼就是一个多时辰过去,已是入夜时分。
萧子申见幽姬已基本上稳定,正准备去吩咐饭菜来,刚一起身,幽姬却伸手拉住了萧子申的衣袍,轻唤了一声:“公子!”
萧子申一愣,转身道:“幽姬,怎么了?还有不舒服吗?”幽姬俏脸一烫,不好意思的点头道:“是……是……是有些不舒服,难受死了!”
萧子申立马又为幽姬把脉,道:“幽姬,到底哪里不舒服?”幽姬只把头轻埋,道:“公子,我也喝了许多水,又躺了许久,就是……就是……”
萧子申点头道:“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啊,有什么问题吗?这与你不舒服有什么关系?”
幽姬见已提点的这般明了,萧子申仍未明白过来,一时俏脸已通红,只得道:“公子,我……我……我想小解!”随之就把头扭到了里边去。
这下就该轮到萧子申不好意思了,暗骂自己白痴,这么简单的问题也听不明白,可真是白混了。
萧子申一时又为难起来,这军中并无女子,幽姬因脊骨之伤,又无法自主行动,这可如何是好!萧子申已暗下决定,看来需得送幽姬回西海城去,方好照看。
幽姬见半天无萧子申的动静,只得扭转头来,见萧子申仍愣住,又道:“公子,我……我快忍不住啦!”萧子申只讪讪道:“幽姬,我……我不知该如何帮你!”
幽姬也知晓军中情况,俏脸更红了,只低声道:“公……公子帮我,总比那些臭男人好!反正我也服侍过公子一段时日,该……该的……也……也那样了!只是要公子做下人的粗活,总觉得对不住公子!”
萧子申一想也对,反正也那样了,现在又这样,不如就顺其自然好了,遂就上前小心翼翼的服侍了幽姬一回。幽姬完事后,直到萧子申已唤人送了饭来,俏脸仍就通红。
萧子申也不大好意思,就一边喂幽姬吃些东西,一边道:“幽姬,你看我一个大男人也不大方便,明儿一早,我就派人送你回西海城去吧,殿下那里,自会使人照顾你!”
幽姬也知不便,何况还要萧子申伺候他,正想点头应了,忽然面色一变,道:“公子,我不想回去,我怕!”
萧子申奇怪道:“待在殿下身边,有什么可怕的?”
幽姬忙道:“公子不知,我今儿刚出城不远就被袭击,那人不是一直盯着我,就是西海城里有他的探子,我若回了西海城去,我怕……我怕……”
萧子申终于明白了,道:“你刚出城就被袭击?”
幽姬点头道:“正是!我若回了西海城,哪有人来看顾我,若再遇那高手,必死无疑,只有待在公子身边,心里才踏实!反正现在也没有战事,公子,你就让我留下来吧,待你忙了,我自离开!”
萧子申想想也对,幽姬一个品级低下的宫女,谁有空去日夜护守她,而且普通高手还不行,现在袭击她之人说不定仍在西海郡范围,一旦得知幽姬仍活着,定会再次出手,到时真就是必死无疑。
萧子申本想派人宣扬幽姬已亡,暂且应付了眼前一段时日,可幽姬“死而复生”之事已在军营里传扬开来,这般看来,瞒是肯定瞒不住的,那只有……
萧子申想,反正现在也无事,不如就赌一赌,道:“幽姬,我若派人将你没死却人在军营之事传扬开去,你怕吗?”
幽姬道:“公子想引那人前来?”
萧子申点头道:“那人修为这般高,我们总不可能一直防范下去,也很难防范周密!自你说的那人出手情况,无论为何,怕是必杀你的,何况他又不知你并未看清他的真面目,一旦确定你仍活着,他为了自己也好,为了任务也罢,再出手的可能性极大!”
幽姬点头道:“公子说的对,那就依公子之意吧!”
萧子申见幽姬身子有些微颤,也不知是怕那人再来,还是又思及日间之祸,心里仍后怕不已,就玩笑道:“真是奇怪!幽姬,你明明身子没有知觉,怎么知道那……那啥的……”霎时又羞得幽姬满脸通红。
第七百七十三章 别样心思
萧子申见一句玩笑,虽有不妥,但毕竟转移了幽姬注意力,一时就大笑了起来,只让幽姬娇嗔不已,似连疼痛也轻了不少。
萧子申与幽姬用完饭后,命人进来收拾了,又唤了一亲卫去乡间寻一妇人来照顾幽姬,以为方便,随之就安排人,故意将幽姬活在军营之事往外传去。
诸事妥当,萧子申就在大帐里闭目假寐起来。
过不多时,就传来幽姬的询问声,道:“公子,那人今夜会来吗?”
萧子申摇头道:“哪有这般快!那人若要收到消息,还不知什么时候,今夜怎么可能来的了,你就安心睡吧!”幽姬闻言,点了点头后,果然就忍伤歇息起来。
话虽如此,萧子申心里其实也没有底,自然打起精神准备应变。
此时的天井下帐中,天井下正请了几位相熟的将校饮酒,其中一人道:“天井将军,那萧将军真留了幽姬姑娘在帐内亲自照顾?”
不待天井下出言,另一人已抢先道:“谁说不是呢!堂堂大军先锋主将,竟亲自伺候一位女子,成何体统!先不说他不做正事,就这事传扬了出去,也丢尽了咱们男子的脸,更丢了大军的脸!”
天井下饮酒后,只把酒杯往案上一顿,道:“你们这是干什么?萧将军身为先锋主将,岂是你们能随便议论的?再有妄言者,军法处置!”
又有一人道:“天井将军,你老就是处置我,我也要说!也不知殿下与酒吞将军是怎么想的,竟用一个黄毛小子来掌令先锋军,而且还是异邦蛮夷,谁知这小子有几斤几两,又安了什么心!要依末将们说,若先锋之职,除了天井将军,谁有资格?我们都是为将军抱不平的,大家伙说说,是不是这么回事?”
天井下见众将校附和,只摇头叹道:“既然殿下与酒吞将军已决,咱们听令便是!那萧将军最多也不过是先锋而已,上头还有殿下,还有酒吞将军,还有彭将军,大家伙急眼个什么!咱们听的是殿下之令,是酒吞将军之令,其余之人,心里有数便是,不用理会!”
天井下一番话,顿时又引得一片叫好声,只觥筹交错的吃喝起来。
天井下看着一一醉倒的众人,随之摇摇晃晃的走到帐外,就唤了一个亲信过来,伸手入怀摸出一蜡封信函,吩咐道:“你速将信函传入城去交给彭将军,请彭将军务必转给殿下!另外,再告知彭将军,就说殿下的侍女幽姬遇袭重伤,现在萧将军帐中,代我询问将军之意,该当如何!”
那亲信恭敬接信一拜后,转身就依令去了。兵士走后,天井下望了一眼远处仍透出火光的萧子申军帐,冷哼一声,又回转了帐内。
自西海郡去往东北方暗都的要道上,有一大郡名西平郡,就是萧子申最初想夺取的第一郡。西平郡往东,则是长平郡;长平郡再往东,就是神照国东边的东平郡。
这三郡地势险要,易守难攻,约成一条直线,将整个神照国南部分割了出来,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地,也是复无常北上不得不跨越的咽喉要地。
可以说,只要复无常攻下三郡,则居于进可攻、退可守的有利地位,这也是萧子申觉得可惜的主意原因。之前若复无常听萧子申之言,迅速出兵攻占西平郡,则已打开了北上的门户。
现在为时已晚,不仅西平郡得了复无常叛逆的消息,已加强戒备,并征调郡里府兵归队,一时军势已盛。而且,以津真天与弑斗魁已率领先锋部队到达了长平郡北,可迅速支援三郡。
现在复无常之军要想再攻打三郡,就算能下,必然也会损失惨重,这将是复无常承受不起的。所以,萧子申才力主暂时按兵不动,以静制动,寻机再北上。
但此也不是长久之计,一旦以津真天大军集结完毕,重兵直往西海郡杀来,复无常必然危矣,所以萧子申也觉头痛,偏偏那天井下还与他勾斗,一时更添烦恼。
此时的北军大营中,以津真天与弑斗魁同样在饮酒。
酒过三巡后,弑斗魁放下酒杯,道:“大军即将集结完毕,殿下打算何时对逆贼用兵?”
以津真天看了弑斗魁一眼,又摩挲了片刻酒杯,才道:“大将军何必着急,待大军集结完毕,再来讨论出兵也不迟!现在我军兵力不足,先等一等吧!”
弑斗魁轻笑道:“臣自然是不急的,只以为殿下会急,所以才一问,没想到却是臣自作多情!”
以津真天道:“现在我不识将士,将士不知我,还需得好好练一练,再彼此熟悉熟悉,那样用起兵来,才能如臂使指,得心应手,大将军说是也不是?”
弑斗魁点头道:“殿下所言,自然有理!现在看来,殿下倒不似初次统军,却像是久经沙场的老将了!只是有一点,臣却为殿下忧心啊!”
以津真天瞟了弑斗魁一眼,道:“哦……不知我有什么使大将军也担忧起来之虑?”
弑斗魁又自斟了一杯酒饮后,才道:“臣只怕殿下熟悉了将士,练好了兵,就算平定了叛乱,在陛下那里也讨不了好啊,还请殿下好生思量!”
以津真天心里微颤,仍自镇静道:“我如何在陛下那里讨不了好?”
弑斗魁哈哈大笑道:“殿下非要揣着明白装糊涂,臣也不怕说个明白,殿下就不怕熟悉了兵将,陛下心不能安?要知道现在殿下与臣所领,几乎是神照国北疆的大半兵力,何况又有二殿下谋逆在前,殿下说说看,陛下心里是否该有点不自在?”
以津真天摇头轻笑道:“大将军说笑了!若陛下不自在,就不会用我与大将军统帅如此重兵,既让你我二人为帅,又怎会不安心?再者,父子之间,天伦之情,有什么安不安心之说!不过大将军之言却提醒了我,大将军统军这么多年,又知将识兵,可比我熟悉得多,大将军说出这一番话来,是不是说……大将军觉得陛下对大将军已不放心了?”
第七百七十四章 心怀不良
弑斗魁闻言一愣,他没想到这平时看起来不咋样的以津真天,竟能说出这一番话来,只把他也一起套了进去。
其实弑斗魁心里是明白的,御凰权早对他有些不放心,否则就不会让以津真天与他一同领军,还让毫无经验的以津真天为帅,不仅如此,还将一直与以津真天亲近的殡主部也派了出来。
这般阵仗,表面上看起来是因忌惮酒吞的实力与才智,其实说开了,在弑斗魁想来,不就是既必须用他破敌,但又不能全用他,所以才任用以津真天压在他头上!
但弑斗魁心里也暗笑御凰权的天真,区区一个以津真天,岂能在弑斗魁面前左右大军?说白了,就算以津真天为帅,要弑斗魁认他,他才是帅,若不理他,以津真天连殡主部也远远不及!
弑斗魁自也不是省油的灯,接道:“殿下说笑了!臣与众将士得蒙陛下厚爱、提拔、重用,荣华富贵一身,感激还来不及,众人心里只有陛下,陛下有什么不放心的?倒是臣听闻陛下喜爱神州故事,喜读神州史书,殿下也因此去钻研了一番!”
就在以津真天闻言脸一烫时,却听弑斗魁转道:“殿下既随陛下熟读神州史书,自然是知道刘宋的,尤其是刘劭,也该是知道杨广、李世民的,这‘父子之间,天伦之情,有什么安不安心之说’,怕殿下自己也不一定信吧,谁又知道陛下心里是怎么想的!你瞧瞧二殿下,陛下往日对他何等疼爱,还不是说翻脸就翻脸,说造反就造反,殿下比之二殿下如何?在陛下心里又如何?谁知道呢!”
以津真天道:“没想到大将军竟出此谋逆之语!”
弑斗魁含笑道:“彼此彼此,殿下也不遑多让!”
话已至此,以津真天也试探的差不多了,也不该再继续下去,遂道:“大将军,要说这仗嘛,也好打,我们有大将军、侠者、殡主将军、藏虚大师等许多高手,你说是不是?”
弑斗魁轻声一笑,原来以津真天这小子想玩直取敌酋的手段,怪不得心如泰山!可有御凰权“要把复无常好好的带到朕跟前来”之语,弑斗魁也不想过多插手到以津真天与复无常之争中,道:“殿下是不是少算了青坊主?他的儿子死了,难道就不想报仇?若有侠者、殡主将军与青坊主,这世间还有什么大事做不了!”
以津真天摇头道:“就算有青坊主,可我那皇弟身边还有一个萧子申,还是先锋正将,若大将军不肯伸出援手,还不知这仗得打到什么时候!若待陛下耐心耗尽,我们谁也讨不了好,大将军说是也不是?”
弑斗魁道:“也不见得就不好打!陛下只是想请了二殿下回京问话,若殿下愿意亲自去二殿下的西海城一谈,再动之以兄弟之情,说不定不费一兵一卒,二殿下就乖乖束手就缚,如此两全其美,岂不是千古佳话?”
以津真天闻言,冷哼一声。复无常之所以反,还不是为了桥姬之死,此事的罪魁祸首,复无常定会算到他的母亲头上,再加上夺嫡之争,他只要敢去,以现在复无常的表现,那就敢杀他,他怎会傻到自己去送死!
弑斗魁说出这话来,明里是建议,其实就是在嘲弄他,根本就没有想过好好配合解决了复无常。幸好以津真天也没有想过只依靠弑斗魁,否则还不知会气成怎样!
以津真天之所以一而再的想与弑斗魁一方一同行动,只不过是想把最后那“罪过”推到他身上去,以免御凰权的责难与怒火只在他身上,没想到弑斗魁却不接招。
以津真天眼见弑斗魁只推脱,看来想拉他下水已不大可能,只道:“此事怕还需好好想想,夜也深了,大将军怕也累了,不如就请先回去休息吧!”
弑斗魁见以津真天起了逐客之意,随之起身道:“殿下一路舟车劳顿,思虑战事,定比臣累许多!臣就不再打搅殿下歇息,先行告退!”随之一拜,就退了出去。
弑斗魁离开后,以津真天瞬间就面沉似水!
片刻后,殡主部轻步走入了帐中,见了以津真天面色,随之坐下道:“殿下,不顺利?”
以津真天点头道:“那老东西只顾左右而言他,看来是有顾虑!不过也不是全无收获,由交谈来看,他应该也感受到了来自陛下的压力,怕是有其他心思的,这也够了!”
殡主部摇头道:“殿下,不够,远远不够!我们需要的不是弑斗魁有其他心思,而是要他靠向殿下!若他不能心向殿下,以他在军中的势力与影响力,别说陛下,就这弑斗魁,我们也必败无疑!”
以津真天叹道:“将军所言,我也明白!可这么多年来,弑斗魁那老东西心里到底在想什么,我们一直看不大明白,真是无从下手!佛门之事,之前我们不敢轻易参与,却错过了一次良机!”
殡主部想了想,道:“殿下有没有想过从藏虚身上入手?那和尚或许无法左右弑斗魁,但要探些消息,应该是没问题的!”
以津真天道:“自消息来看,藏虚似是被逼无奈靠向弑斗魁,但个中情况,我们也不大了解,也不知藏虚对弑斗魁的依靠或忌惮到了何种程度,我怕轻易接触,一旦藏虚不接招,从而引动弑斗魁的不满,怕适得其反!”
殡主部轻笑道:“殿下,也不见得要我们亲自去,你忘了阴摩罗鬼了?”
以津真天眼睛一亮,道:“将军言之有理,这阴摩罗鬼确实是一个好人选!”随之又摇头自嘲道:“可要这阴摩罗鬼办事,难度不一定比直接面对弑斗魁低!”
殡主部道:“请殿下放心,这许多美人,也不是白送的!青坊主就快到了,以他在武林中的地位,阴摩罗鬼也要给三分面子,何况青坊主与阴摩罗鬼也算有些交情,到时候我们请他出面,应该问题不大!”
以津真天道:“那就好,那接下来,就是伏海名鉴的问题了!暗都的消息,血剑少已入京,看来我们怕是没有退路了!”
第七百七十五章 坦诚之见
一夜过去,果如萧子申所说,什么也没有发生!
正当萧子申与幽姬用饭时,帐外兵士来报,说彭侯已到营中,正在一帐内,请萧子申方便时过去会他。
彭侯负责为复无常联络各方,如今大早赶来,必有要事,话虽客气,萧子申自不会当真,吩咐兵士去回话后,草草的用了饭,又让请来的妇人小心照看幽姬,随之就去见彭侯。
彭侯见萧子申这般快就过来,心里也有欣意,随之含笑拜道:“见过南阳郡王!”
萧子申虽之前对彭侯有些不满,但随着彭侯态度的转变,也渐渐放下,就含笑摇头道:“彭将军太客气了,不是说好了不必如此,彭将军为何又称起郡王来?”
彭侯请萧子申坐了后,道:“萧公子是上国郡王,该有的礼仪,还是不宜轻弃!”萧子申笑道:“彭将军说我是上国郡王,我却听得风声,有人说我是什么外邦蛮夷!”
彭侯摆手轻笑道:“萧公子一步登天,总会有人心里不大舒服,有些牢骚之语,也是正常的,萧公子何必与那些人一般见识!殿下也在严查此事,一旦查实,必给萧公子一个交代!”
萧子申摇头道:“我就随便说说,彭将军也不必当真!我本来也是外邦之人,也不算说错!”随之见帐内只自己与彭侯,问道:“彭将军,天井将军尚未到吗?”
彭侯道:“我此次前来,只与萧公子说些话,天井将军就不必见了!”见萧子申点了点头,续道:“我昨夜收到消息,说幽姬被人所伤,正住在萧公子的大帐内?”
萧子申没想到消息竟传的这般快,城内的彭侯也知晓了,看来需得小心防范了,点头道:“确实如此!幽姬昨儿出城就被高手袭击,差点命丧黄泉,我见她伤势严重,就暂时安置帐内,也方便给她疗伤。”
彭侯点了点头,道:“可知凶手是谁?”萧子申摇头道:“幽姬并未看清,那人也未留下破绽,目前仍无头绪!”
彭侯道:“如此就不好办了!幽姬本是殿下派过来伺候萧公子起居的,没想到却给萧公子添了麻烦,殿下好生过意不去,特让我来瞧瞧,若方便,就接了幽姬回西海城去疗养!”
萧子申思及幽姬离开或有危险,摇头道:“幽姬脊骨被创,如今最好别轻易移动,以免出岔子!”
彭侯叹道:“萧公子虽是一片好心,可就怕军中传出闲话来,指摘萧公子为了一女子而置大事不顾,如此则对萧公子指挥大军不利!萧公子是统军之人,应该明白!”
萧子申皱眉道:“彭将军是不是听到了什么闲话?”彭侯点头道:“是听到了一些传言,所以殿下才让我过来看看!”
萧子申想,多半是天井下那老小子传了什么闲言碎语去,所以彭侯才这般早过来说道幽姬之事。
彭侯见萧子申思索不语,又道:“萧公子,是不是觉得做殿下的先锋有些累?”
萧子申点头道:“不瞒将军,我初来乍到,寸功未建,又居高位,有些闲言闲语,带了些压力,自是正常!”
彭侯摇头道:“之前在往西海城的路上,我曾劝萧公子,若无他事,不如就此离开,反正萧公子也要去暗都会神州同伴!那时萧公子或许担心大殿下在京的实力,但现在大殿下与殡主将军等人均在南下军中,萧公子当无顾虑,现在北去,正是时候!”
萧子申没想到彭侯竟会在此重要时刻劝自己离开,先是一愣,随之摇头道:“我既然答应了二殿下,就该有始有终,只好辜负了将军的美意!”
彭侯道:“不瞒萧公子,神照国这潭水深得很,涉入的越深,对公子越没有好处,或许还会为身边之人带来灾劫!萧公子有没有想过,幽姬遇袭,或许与你有关?”
萧子申正想着,别海棠也对他说过,神照国这潭浑水深得很,劝他别趟,没想到彭侯也是这般话,再听了彭侯后来言语,霎时惊道:“幽姬遇袭,与我有关?”想了想,问道:“可是以津真天的人?”
彭侯摇头道:“我只是有这般猜测,怎知是不是大殿下的人?”萧子申抱拳道:“语来必有因,若彭将军真打探到些什么,还望能如实告知,在下感激不尽!”
彭侯道:“要让萧公子失望了,我确实只是猜测!不过,萧公子若确实觉得幽姬那丫头不错,为她着想,萧公子不妨再考虑考虑我方才的建议,就带她入京去!一来京中医者最为高明,对幽姬的伤势有极大好处;二来嘛,也可避免了军中的不便与萧公子或因军务照看不周之处,可谓两全其美!”
萧子申思虑了好一会儿,仍摇头道:“幽姬目前确实不宜轻动!”
彭侯点头道:“我只是提些粗浅看法,若萧公子觉得不必,那就不动为好!另外,据我所知,天井将军一直想北上试探敌军情况,也好为接下来的部署提供依据,不知萧公子是如何想的?”
萧子申道:“目前我军兵力不足,西平城又易守难攻,加上西平郡守既有准备,我们又不知敌军虚实,依我看,还是等探子传回具体情况后,再做决定不迟,以免无谓损失!”
彭侯道:“萧公子的顾虑非常有道理,殿下与酒吞将军也是这般认为!只是萧公子日久不动,不仅天井将军,就是底下的将士也有不少牢骚,长此下去,怕更对萧公子指挥先锋军不利!”
看来,先锋军中的不妙情况,复无常与酒吞他们也注意到了,怕是真的有些担心,照此下去,一旦军心动摇,复无常怕会考虑撤换萧子申先锋主将之位!
萧子申想到此,一时也没有好法子,就问道:“不知彭将军有何高见,可以指导在下?”
彭侯摆了摆手,道:“高见不敢,若萧公子真想一听,我也就说些浅陋之语,萧公子不要笑话才好!在我看来,若弓弦拉的过紧,也可松一松,萧公子不妨给天井将军一个机会,让他领军北去探探虚实,若胜了自然好,也是先锋大军的功劳;若败了,他羞起来,日后自会收敛,这对萧公子统领大军自有好处!”
第七百七十六章 佳人之心
萧子申摇头道:“胜了自是先锋军的功劳,若败了,也不只是天井将军的罪过,更何况关系将士性命,我还是不能让三军将士冒险!”
彭侯轻笑道:“都说了是浅陋之见,若萧公子觉得不妥,那自然是不好的,一切但凭萧公子裁夺吧!萧公子虽重视将士性命,但将士不知,我只是担心照此下去,先锋军军心很可能会散了!若真走到这一步,也辜负了萧公子对二殿下的一番美意!”
彭侯说着,就起身续道:“萧公子,我尚有要务在身,需得回西海城去处理,就不打扰萧公子了!还是那句话,萧公子不妨再好好考虑考虑我之前所说的建议!”
萧子申见彭侯要离开,想是传话已毕,也不挽留,只亲自送他出了大营方往自己大帐走去。
萧子申一路寻思着彭侯的言语!之前彭侯劝他离开,虽不知出于什么目的,但这次又郑重提起,加上后来强调先锋军的军心,倒很有可能是复无常的意思。
复无常应该是对自己与天井下之争及先锋军将士对自己的不满有些担心,怕对战不利,所以才让彭侯委婉建言,想让自己离开,以免双方尴尬,也破坏了二人的关系。
萧子申一念至此,也无奈起来。他虽设想过神照国之军对他的排斥,却没想到竟会这般严重,更没有想到初始对他尚算友好的天井下,最后竟处处与他为难,致使闹到这般地步。
幽姬见回帐的萧子申仍坐在案边皱眉思索,就唤了一声萧公子,见萧子申并无反应,又提高了音量,萧子申这时才反应过来,就走到床边坐了,道:“幽姬,有事吗?”
幽姬嗔道:“没事就不能唤公子吗?”见萧子申轻笑起来,续道:“公子,我见你去见完彭将军回来后似乎就有心事,是不是彭将军说了什么不好听的话?”
萧子申摇头道:“彭将军会说什么不好听的,我不过思考战事罢了!现在局面,对二殿下越发不利,所以我才苦着脸,可是与彭将军无关的!”
幽姬道:“原来是这样,倒是我想岔了!”
萧子申想了想,道:“幽姬,我刚才听彭将军提起,说暗都医者医术高明,你愿意回暗都去医治吗?”
幽姬闻言,以为萧子申要让她离开,面色一暗,点头道:“彭将军说的不错,暗都医者医术确实高明,既然军中大夫毫无办法,我也不想一辈子躺在床上,去京里治治也是好的,总好过没有希望!”
萧子申并未注意到幽姬的脸色,见她愿意,看来是因伤无法动弹有些心急心慌,就点头道:“既如此,那我考虑考虑,若京里真有希望,我就带你入京去吧!”
幽姬轻轻点头道:“一切……”“但凭公子安排”尚未道出,瞬间反应过来,喜道:“公子你要带我入京?”
萧子申轻笑道:“有那般高手要杀你,自然是我带你入京,否则如何放心?再说,我本来也是要入京的,我的朋友让我去暗都等消息,我想他们多半去了京里,我也正想他们了,不如就入京去吧!”
幽姬只盯着萧子申看了多时,才道:“萧公子,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彭将军对你说了什么不好听的话?是不是因为我?你昨儿才说既然决定助殿下,就不会有始无终,怎么突然就变了?若是因为我,我回西海城就是,绝不会拖累公子!”
幽姬说着,就在床上挣扎欲起,可除了带来满身疼痛,哪动得了半分,只急得泪也下来了。
萧子申怕幽姬再伤了伤创,忙伸手按住她的手臂,道:“幽姬,你冷静些,谁说因为你了?你什么时候又拖累我了?”
幽姬含泪道:“我拖累公子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我自己心里有数的!”
萧子申只摇头道:“你快别胡思乱想,真不是因为你!我只觉得军中将士不大看得起我这个主将,怕也不好指挥,自己心灰意冷,所以才有了离去之心,没想到你却急了起来!”
幽姬顿时不再挣扎,只带泪眼问道:“真不是因为我?”见萧子申又郑重的点头,想了想,续道:“公子,其实,我觉得离开也好!二殿下与大殿下之争,本就与公子无关,整个神照国之事,也与公子没有半点关系,公子何必牵扯进去,徒添恩怨!”
萧子申叹道:“没想到你也来劝我离开!”幽姬疑问道:“还有人劝公子离开吗?”
萧子申点头道:“有,还不止一位!”幽姬咬着嘴唇道:“他们也是为了公子好!”
萧子申看着一本正经模样的幽姬,突然笑道:“幽姬,你是不是想说,你可也是为了我好!”
幽姬俏脸一红,只道:“哎哟,我身子突然疼得紧,不与公子说了!”随之就伸手拉了被子,连头也捂了起来。
萧子申摇头笑道:“也不怕热死了!”见幽姬再无反应,只躲在被子里,就自走回案边坐了,又细思起来。
别海棠、彭侯、幽姬先后劝自己离开,如此巧合,绝非偶然,其中定有什么牵系,只是自己不知道而已。
何况别海棠与彭侯都强调神照国这潭水深得很,语气、话语这般雷同,其中透露出来的意味,何其深长!
萧子申看了一眼仍躲在被子里的幽姬,本想问她,想想还是算了!若要说,早说了,何况以她的身份,能知道什么,怕也是一种感觉而已。
若问了她,她却不知,说不定就反过来想,自己会不会认为她在撒谎,不过又添心事罢了。现在幽姬情况本就不好,还是不要打扰她了。
萧子申随之又思量幽姬遇袭之事,无论是与她的家仇有关,还是与自己有关,最后怕都与以津真天脱不了干系,加上自己连番破坏了以津真天大事,看来自己与以津真天之间,迟早要有一个了断,何况自己也不想放过他。萧子申想到此,又一叹,一时也纠结起来离开与否。
幽姬听见了萧子申的叹息声,就缓缓的拉下被子瞧去,见萧子申并未注意到她,就那么怔怔的看着,一时就有些痴了。
第七百七十七章 危机之时
萧子申又守了幽姬两日,别说人,连苍蝇也少见,也不知是那人尚未收到消息,还是因不大了解军中的情况,所以不敢轻举妄动,在等待时机,抑或以为幽姬已死,已经远走。
这两日,军中关于萧子申与幽姬的谣言越发多了起来,还越传越难听,不时又夹杂将士请命北上破敌的声音,甚至传出了萧子申贪生怕死、不敢一战的杂言,使萧子申更添烦恼。
这一日夜里,萧子申正在帐外随意走走,思考着如何解决目前的困境,以及接下来的战法、应对之道,忽闻声道:“萧将军尚未歇息吗?”
萧子申见是天井下走了过来,道:“天井将军不也尚未歇息!”
天井下摇了摇头,随之负手仰天一叹,道:“大敌正在眼前,正该居安思危、勠力报效二殿下,没想到竟与大军坐等在此处,日日无事,又如何睡得着?萧将军说是也不是?”
又是这话,萧子申听得只皱眉头,道:“天井将军真想出战?”
天井下道:“不只我想出战!”随之双掌连击三掌,续道:“萧将军再问问他们!”
随着天井下语落,附近瞬间涌出大批将校,只往萧子申二人说话处聚来。众人走近后,先拜见了天井下,才对萧子申抱拳道:“卑职等向萧将军请战!”
萧子申见众将校话一完,只与天井下站了一起,如何不知他们是约定好的,心里暗哼一声,就看着似笑非笑的天井下,道:“天井将军与众将士真想北上一战?”
天井下抬手环指众将校,含笑道:“萧将军,如今情况,不是清楚明白,又何须末将多言!”
萧子申点头道:“既如此,我也不想再多说其他的,免得有人说我阻拦他建功立业、封妻荫子,萧某可承担不起如此大的罪过!但军是殿下的,令也该出自殿下,天井将军与众将一意出战,那就去请示殿下吧,若殿下同意,我自不再阻拦!”
天井下闻言一正,道:“萧将军此话当真?”见萧子申冷然点头,续道:“那好,末将待会就派人去请示殿下,只望萧将军莫出尔反尔!”
萧子申轻笑道:“若是殿下军令,萧某也只有服从的份,岂有反对之理?”话一出口,对众人一抱拳,转身就离开了。身后只传来众人的欢呼之声。
原本萧子申还抱了几分希望,只望复无常能权衡利弊,不说责问天井下一番,至少也要阻止他们盲目出兵北上吧,没想到竟同意了!
此时的萧子申思及彭侯“弓弦拉的过紧”之言,只摇头想:“看来怕也是复无常之意!”
天井下得了复无常回话,不待次日,只前来问萧子申是否亲自统军北上。萧子申出言留守后,天井下随之就分拨了一半兵马,当日就领军北上,也算给萧子申留了两分面子!
天井下带着亲信将校领军北上,留下那些将校,虽不知心里到底怎么想的,但至少表面上对萧子申是恭恭敬敬、规规矩矩,萧子申终于清净了下来。
没想到才过去五日,北面就传来天井下北上大军被伏击的消息,天井下身被重创,被困西平郡东南方的峡谷里。
萧子申看着帐内带血跪着的来请救兵的校尉,顿时拍案而起,喝道:“天井将军直取西平城而去,就算败退,怎么又被围到西平郡东南去了?为何不沿路突围返回?”
那校尉磕头道:“回萧将军话,天井将军本是带着众人往西南回军,没想到后路被断,血战之下,我军被南北夹击,节节败退!随后天井将军又带着众人往西去,又遇伏击,自此三面被围!天井将军亲自率军突围不成后,只好领着众人往东撤退,随之就被包围在了西平郡东南之地!天井将军正是在领军西突之时被乱箭所伤!”
萧子申闻言,心火更起,随之怒然走到那校尉身前,道:“既遇伏击,为何不早来报信,却偏偏拖了这般久,致使大军被困?”
那校尉声颤道:“是……是……”
就在此时,帐外突然传来冷声,道:“是不是天井下自傲自大,以为一个小小的西平郡守,就算侥幸伏击了他,也不是他的对手,自以为能败退敌手,所以才未派人回报险情?”
那校尉听得是彭侯的声音,顿时脸色一变,慌忙就跪着转身拜道:“卑职拜见彭将军!”
彭侯冷哼一声,也不理他,随之走到萧子申面前,对萧子申施礼后,道:“萧将军,殿下已知天井将军被围,特命我率军前来,会合萧将军之军,一同北上解救天井将军,寻机破敌!”
萧子申道:“殿下已得了消息?”
彭侯瞟了那跪地的校尉一眼,道:“想是天井将军不大放心,所以也派了人急报去西海城,所以我才率军赶了来!”
萧子申也看了那校尉一眼,点头道:“没想到远在后方的西海城竟比我还早收到消息,看来是我失职了!”
萧子申虽言失职,彭侯自然听得出弦外之音,摇头道:“萧将军何必与那天井将军一般见识,如今最重要的是解救出被困兵马。还请萧将军不计前嫌,亲自率军北上,殿下吩咐,末将亦遵从南阳郡王之令!”
彭侯说着,就单足跪地拜向萧子申,自居末将!
萧子申忙伸手扶起彭侯,道:“彭将军,这如何使得!既然殿下命彭将军率军前来,自该彭将军号令三军才是,岂有我僭越之理!”
萧子申心里其实是不想再与他们窝里斗了!那天井下只是郡守,就与萧子申争权,彭侯身居近卫大督,位高权重,之前事不关己,自然话说的好听,现在二人要一同领军,谁知他心里到底怎么想,萧子申为了一劳永逸,所以就推辞起来。
没想到彭侯不仅不起,反而改了双膝跪地,只拜道:“请南阳郡王放心,末将必服从调配,若有违者,军法处置!”
彭侯说着,突然跪地一退,远避近丈,随之拔刀一出,上扬一划,已断了头发在手,续道:“若有违逆,当如此发!”
第七百七十八章 天下之奇
《孝经·开宗明义》有云:“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
萧子申见彭侯断发明志,心里早惊了起来,急道:“请将军住手!”
彭侯一手握发,一手持刀入地,又是单足跪地,道:“请南阳郡王执掌大军!”彭侯连称南阳郡王,自然是在众人面前强调萧子申的身份非同一般,以为萧子申掌军造势!
萧子申见彭侯如此推辞,相较之下,心里也有几分感动,随之过去扶了彭侯起身,道:“既如此,萧某就暂且掌军,若有指挥不对之时,还请彭将军不吝指教!”
彭侯谢了萧子申后,收刀入鞘,道:“末将如何比得上南阳郡王,请郡王放心指挥便是!”随之又对跪地校尉喝道:“还不滚了去治伤?看着也是碍眼!”
萧子申见那校尉忙唯唯诺诺的退出了帐去,就对彭侯道:“彭将军,事不宜迟,我们即刻领兵北上吧!”
彭侯抬眼四顾,道:“萧公子,不知幽姬可有好转?若离了萧公子,不会有事吧?”
萧子申一听,才发现自己心急之下,竟把幽姬忘了。自请了村妇照看幽姬,后又见没有杀手、刺客前来,为了避嫌,萧子申就在大帐侧翼另立了一小帐给幽姬,也方便看护。
萧子申见彭侯关心起幽姬来,道:“请彭将军放心,幽姬内创已无碍,剩下的外伤,我也是帮不了忙的!只是……我就担心离开之后,那日对他出手的高手会再来!”
彭侯想了想,点头道:“这确实是个问题,但也不可能带着她北上!就算众将士没有闲话,行军作战颠簸跋涉,必也对幽姬的伤势不利!”
萧子申细想之下,确实不好处理!可北面三军将士被困,一日不知会战死多少,相较之下,幽姬一人如何比得了!
但萧子申不是绝情之人,何况与幽姬也有了类似主仆之情,理虽是那理,要轻易舍弃幽姬不顾,一时半刻也狠不下心。
就在此时,萧子申见照看幽姬的村妇在帐外探头探脑的,只对他使眼色,就走了过去,道:“怎么了?”
村妇小声道:“姑娘叫我来告诉将军,不要为了她一人而耽误殿下的大事,更不能为了她而不顾将士性命,请将军放心北上,她自会好好活着,等将军凯旋归来!”
萧子申道:“她知道了?”村妇应道:“姑娘知道了!”
只听彭侯亦走过来道:“幽姬果然是一识大体的丫头,殿下也没有白疼她!”
萧子申想了想,转身对彭侯道:“请彭将军稍等,我去告个别!”彭侯点头道:“末将到营中点将列兵等候萧公子!”
萧子申对彭侯一抱拳,就随村妇去看幽姬。萧子申刚踏入帐内,幽姬已含笑唤来。
萧子申吩咐村妇暂留帐外后,随之走到幽姬床前,小声道:“幽姬,今日情势,非同一般,我不得不离开了!”
幽姬点头道:“公子为我已做的够多,若那人真来了,那就是我的命!请公子以大局为重,自领军北上,我在营中,祈祝公子旗开得胜,也好羞一羞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天井下!”
萧子申凝重的点了点头,随之坐到床沿,伸手握住幽姬之手,道:“幽姬,我近日刚修炼成了一法门,威力虽有不足,但对付普通高手足矣,若遇危险,你记得招呼他的要害!”
幽姬点了点头,道:“不知是什么法门?只是我修为那般低,就算会了,身子无法动弹,怕也是没用的!”萧子申含笑道:“你一会儿便知,保叫你大吃一惊!”
萧子申话一完,放开幽姬之手,随之太公武经运转,随着印诀又起,已施展出了道法。萧子申眼看道元、道法相辅已成,随之轻喝道:“凝!”
幽姬奇怪的看着萧子申伸出来的手掌,却什么都没有,只笑道:“公子是要变戏法取乐吗?”只让萧子申脸一红,讪讪道:“我刚修炼好,尚不纯熟,我再试试,再试试!”
萧子申一连试了几次,连汗也紧张了出来,终于在手心凝出了饱含道元的道印。
萧子申随之哈哈大笑,起身就蹦了起来,道:“成了,成了!”随之就伸手到幽姬眼前,道:“你看!”
幽姬盯着旋转的寸许道印瞧了半晌,道:“我听说道印是神州道门的标志,这小小的道印,就是公子千辛万苦修炼出来的法门?”
萧子申嘿嘿道:“你可别小看这小小道印,若把他招呼到天井下的要害上,也够那老家伙喝一壶的!”
幽姬惊道:“这般厉害?”随之又笑道:“公子偏拿他取乐!”
萧子申点头道:“自然!若待我修炼纯熟了,还能凝聚更加强大的道印,就是你用它,也足矣在神照国保命了!你把手伸出来,待我将道印与你建立联系,到时只需你心念一动,道印就能为你破敌!”
幽姬点了点头,就将玉手抬起,伸到萧子申面前。
萧子申印诀再起,随之道印就缓缓纳入幽姬掌中,只在掌心留下一个小小的道印图案。
萧子申见幽姬翻来转去的看那道印,道:“可惜你修为太低,不能将道印完全化纳隐匿掌内,你自己要多加小心,最好别被人察觉了异样!”
萧子申见幽姬郑重点头,叹道:“也是我修炼不足,无法再将剑气同纳入道印中,否则威力必然不同!”随之就将使用之法与需注意的事项又交代了清楚。
幽姬记下后,道:“怪不得神皇感叹神州武学博大精深,令人神往,果然是天下至奇!”
萧子申轻笑道:“神皇怕也只知晓几分,若他知全了,当年又怎会草草离开神州回东海!”
萧子申见已差不多,怕彭侯与众将士久等,又嘱咐了幽姬小心,随之就告辞离开,自去会合众人。
萧子申到时,彭侯果然已经聚齐了众将,兵士也在有条不紊的列阵依序往北开拔。萧子申见彭侯指挥有序,对他点了点头后,就随他调拨。
彭侯也不客气,自依胸中乾坤调派,怕也想让萧子申见识一番,以免上国郡王瞧他们不起。
第七百七十九章 通达之机
彭侯又哪里知道,若说调兵遣将,萧子申怕真比不上久经沙场的他。
不几刻,彭侯就将大军安排妥当,请示萧子申无吩咐后,请了萧子申居中,他则亲自到前方统领前军。萧子申随之领大军沿官道疾往西平郡东南方天井下被围处去。
到了夜里宿营时,萧子申想了想,径自去寻彭侯,道:“彭将军,我总觉得有些不妥!以西平郡的兵力及新召入伍的府兵,按理说是困不住天井将军的,这该也是天井将军大意的原因!”
彭侯霎时醒悟,道:“萧公子的意思,可能是大殿下及弑斗魁的大军也参与了进来?”
萧子申点头道:“我是这般认为!只是或以津真天与弑斗魁等重要人物隐于暗处未现,所以天井将军并未察觉,回报的校尉才未提及这等情况!”
彭侯踱步道:“萧公子说的不错,北边重兵已到了西平郡前线的可能,我们必须考虑进去!”随之眼望萧子申,续道:“那依萧公子之见,我们该当如何?”
萧子申暗想:“考题来了!”道:“我仔细想了想,正常来说,若天井将军被困,该是居于西海郡北部的先锋军先收到消息,也就该我领先锋军在前!若他们又把目标放到我身上,则沿途必不安全!现在我们并不知敌军兵力到底有多少,为防万一,我想请彭将军率军居后,再与我的前军拉开一定距离!如此一来,既可以起到一定的迷惑作用,在沿途有伏击时,我们也可避免全师陷入,这般一内一外,也对破伏有好处,更添胜算!”
彭侯击掌赞道:“不愧是久经沙场的南阳郡王,果然设想周密!只是如此一来,若真遇伏,萧公子将有危险,仍有些不妥!”
萧子申道:“只要彭将军支援及时,下边的将士又听吩咐,我有信心与彭将军前后夹击,共破强敌!”
彭侯想了想,道:“萧公子的顾虑也对!这样吧,我此次自西海城带来的大军,并不是之前西海郡的天井将军之兵,他们也不大清楚先锋军的情况,相信能完全听从萧公子的指挥,咱们就换一换兵马如何?”
萧子申虽知临阵换军不大妥当,这般对将士不熟悉,很容易出现指挥失误,但他确实不放心先锋军,就点头同意了。
彭侯见萧子申赞同,自请萧子申回帐休息后,他则去到各处大营,一一寻到随他北上的将校,叮嘱他们务必听从萧子申的指挥,不得有误。
次日卯时初造饭,萧子申只与彭侯置换了大军旗帜,大军仍按之前的阵列前行。彭侯领先锋军在后,则远远拉开与萧子申的距离。
萧子申未免被探子查探出虚实,就命己方探子带了些兵士散向两旁远处,一一仔细注意,务必保证扫清探子,确保彭侯之军不被探查到,也为己方大军做好侦察。
到了下午,眼看就要靠近天井下之军被困的峡谷,只有约二十里,前方探子突然快马回报,说前方道路静的出奇,有些奇怪,特请萧子申定夺。
萧子申令大军停下歇息,自到高处眺望,等了多时,果然不见远方鸟飞禽起,一时心里已有数。萧子申下来时,一路计算着彭侯之军与他之间的距离,就命大军原地歇息,等候命令。
大军停下后,萧子申又取出军图仔细查看,附近除了天井下之军被困的峡谷,并无极其险要之地,这般情况下,若要再伏击支援之军,兵力定不能少。
在此情况下,北军又要保证防止天井下突围离去,那兵力……想到此,萧子申越发肯定,以津真天与弑斗魁之军,定是来了西平郡。
萧子申又奇怪,若以津真天他们重兵移动,应该很难逃过探子的侦察,怎么却不见半点回报!
萧子申不放心,又派人去唤了之前北去查探的探子,仔细盘问之下,确实没有兵动的消息。萧子申见那些人不似撒谎,也就只好认为没有探察到了,自轻看了他们几分。
又过了约半个时辰,萧子申算算时辰,也差不多了,正准备让大军缓缓前行,两侧数里处突然传来轻微马蹄声。
马蹄声如此细微,萧子申见四周将校均无感觉,已肯定是包了布的,若非萧子申功力深厚,如何听得见!
萧子申心知不妙,即刻传令将校,将大军改为圆阵,四面对外,缓缓往后退去,以靠向后边的彭侯之军。萧子申命了三位将领分别指挥左右及后军后,他则亲自到了大军的最前方,指挥大军缓缓后退。
萧子申虽是在前方,却正是后退大军的最后面,亦是靠近天井下被围方向的最前端。若有起事来,一旦大军被击散,这是最容易被敌军截断包围的。
因此,三军将士见萧子申亲自到最危险的地方,而不是想着躲避到后军,随时准备逃走,顿时对他肃然起敬。
尤其是那些有见识的将校,见萧子申指挥有度,那就是知兵的,则不是“误入”前军,自然心敬起来。
就在大军后撤之时,探马终于来报,两翼发现大队骑兵,疾往来时路奔去,似欲截断大军退路。
三军不知萧子申是因过人耳力听见了轻微马蹄声,还认为他有先见之明,凭己智慧提前预测到了敌方行动,一时对他更加钦佩。
就此一变,萧子申瞬间就在大军心目中树立起了伟岸形象,可谓天意。
就在此时,前方突然马踏急响,萧子申想:“看来敌方已经察觉到了大军有后撤迹象,所以也不再隐匿行迹。”萧子申怕大军继续后撤被打乱打散,随之传令三军停止后退,结阵准备迎敌。
阵势方成,前方就出现了大队兵马,当先大将,正是弑斗魁!
弑斗魁遥遥望见了萧子申,随之快马加鞭上前,大笑道:“小子,果然是你,神州一别,别来无恙啊!”
萧子申望了弑斗魁身旁的藏虚一眼,那秃驴认识自己,那弑斗魁定就知道了,轻笑道:“那夜大将军走的好快,在下并未看清大将军模样,若非大将军出声,我怕认不出故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