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阳脉九卷
次日,萧子申早早醒来,仍觉双目不适,只不想动。躺了片刻,又想起卫子师、小晚、祖天骥,又思及诸般风波、自己微末本领,叹了口气,连忙起身用了早点,又往卫府去了。
待到时,又是昨日那门子引了萧子申直去演武场,萧子申到得一看,只见满场竟插满数十口剑。卫尘泱站在一旁,见萧子申来了,招了招手唤萧子申过去。萧子申急忙过去行礼。
卫尘泱摆手道:“你也不用多礼!你既没心思另投师门,我也没兴趣收你这般大的弟子,你我年岁相差不大,就平辈论交,你唤我名字即可。”萧子申忙道:“唤你名字我是不敢的,我就叫你卫公子罢!”
卫尘泱点头道:“随你罢!不过你放心,我既答应了妹妹教你,自会好好教。不过,本派的武功,未经师门授意,我是不会传你的,我自己的武功全传了你也无妨。”
萧子申本来听得“不会传你”,以为前面说的“好好教”不过场面话,听到后面方放下心来。又见卫尘泱说“自己的武功”,一时惊异,暗想:“难道他竟如展平般三十岁前就自创武学?”一时向往不已。
卫尘泱见萧子申一旁沉吟,也不管他,问道:“听说你有一把炎光神铸的利剑?”萧子申回道:“之前是有的,不过落在鄂州了。”卫尘泱又问道:“你觉得顺手?”萧子申道:“那剑比普通的锋利许多,自然顺手!”
卫尘泱皱眉道:“你觉得用利剑有好处?”萧子申见卫尘泱如此问,明了其中不大对劲,讪讪道:“我也不知道!”
卫尘泱道:“你倒转得快!”想了想,问道:“你可知剑者大致可分为几类?”见萧子申摇头,续道:“在我看来,用剑者可分为四类,下者谓之剑器,中者谓之剑招,上者谓之剑心,圣者谓之剑道!”说着,瞧向萧子申道:“如你方才般想靠兵器决胜者,在我看来,不过是最下等的。”
萧子申疑问道:“那为何炎光神铸的利器这般受欢迎?”
卫尘泱应道:“若你不求上进,或已入知非、花甲之年,再难有精进,我亦不反对你用炎光神品。”见萧子申不解,续道:“炎光神铸所铸之剑,乃由炎光神铸感你剑心而合于剑身,那不过是炎光神铸将他自己感觉到你对剑的感悟强加于剑身,可那终究不是你的感悟,是炎光神铸自己通过你的心神气机所得。就算他是神,对你的解读半点不差,那也不过是对你心神潜在的感悟,不见得就与你悟得的相当,如此虽有大助,却终非完美。比如有人画了一张与你一模一样的画像贴到墙上,对你言道:‘那就是你!’你仔细一看,那却是你!可它真是你么?不过是一张纸而已,这就是炎光神品的本质!但能做到如炎光神铸这般的铸者,已是千年难遇,所以我也佩服得紧。炎光神铸并没有错,错的是向他求剑之人。”
待萧子申思虑了半晌,卫尘泱再问道:“昨天我离开后,那剑有反应么?”见萧子申摇头,续道:“之前我感你气机,强与剑通,你神合之下,多少能有机会御得剑几分,为何我一离开,剑就再难有反应?你明白了么?我帮你得来的,终究不是你感悟的,你离了我,就如使用炎光神品者离了炎光神品,他就再无半点属于自己的感悟,那用神品得来的终究是虚的!我们要想修为更上层楼,能靠得终究只有自己。当然,若是生死之际,为寻活命,提高胜机,用那炎光神品也无妨;平常习练或对敌,就放下神品吧,否则神品只会阻我剑悟修行。”
萧子申闻得卫尘泱言语,心神震动之下,急忙跪下拜了三拜,连声称谢。
卫尘泱扶起萧子申,道:“我方才说过,你不用谢我!”
萧子申道:“这是我当谢的,今日方知了修行真谛!”
卫尘泱见萧子申说得诚恳,兀自受了。又转头望向满地长剑,想了想,道:“方才我所说为最下者。其次以招致胜者乃是武林中大多数人的层次,这类人若有炎光神品在手,自能胜得那修为相当之人。得悟剑心,就是此类剑者毕生之所求。”
萧子申急问道:“那如何得悟剑心?”
卫尘泱道:“你也太急了些,既如此,就说与你罢。知剑、明剑、解剑、悟剑,达到意、身、剑三者合一,方能算是真正的剑者,这就是所谓剑即我、我即剑的人剑如一之境。此境界以心知剑、以心明剑、以心解剑、以心悟剑、以心得剑、以心御剑、以心使剑、以心印剑、以心为剑,招与剑、我与剑、身与剑、心与剑、意与剑再无分别,如臂使指,圆转如意,自成剑心之境。”说着,抬头望天,长叹道:“若能剑法自然,天地万物皆可为剑,方有入道成圣之机,此方为真正的剑道!”
萧子申问道:“卫公子已修得剑道?”卫尘泱摇头道:“我还差得远!”萧子申惊道:“公子这般本领,仍未入道?”卫尘泱笑道:“若我这般就是入道剑者,那这修行也太简单了些!”言罢,就将自己修行感悟心得细细传与了萧子申,待萧子申记下后,又让萧子申若昨日般练习知剑、感剑、御剑等。
接下来两日,萧子申一边领悟所学一边练习,那剑仍是无半点反应,要达到再无分别、如意之境更不知要到何年何月。
次日一早,卫尘泱见萧子申似有些丧气,道:“你若两三日就能悟得,天下习武之人就不用活了。天下大多数人穷其一生都难跨过那门槛去,这两日让你练习,不过是让你多有体会、加深印象罢了。这悟修一途,端看努力、天分与机缘,强求不得,你日后好生练习,循序渐进,自有云开之日。现在还是先做个‘中者谓之剑招’吧,这却容易得多。若对招式剑法领悟透彻,持剑运用如意,也对悟剑有极大的好处。”
萧子申闻言,又连忙跪下磕了个头。
卫尘泱笑道:“你若再磕下去,是要生生把我磕老了!”见萧子申起身,续道:“我说过,师门武学未经同意是不能传与你的。这几年我根据自身所学及常年对战所悟,自创了一套武功,名为‘阳脉九卷’,共分六剑三掌,每一剑、掌又有多般变化,你若能学好,我就全传与你。”
萧子申连忙又谢了,就按卫尘泱所授,一一练习起来,卫尘泱在旁不时指点、示范。只两三日,萧子申就学会了九阳之厄剑招及诸般变化,连小晚都来瞧了几眼,萧子申见状,越发努力。
这一日,萧子申正练习太一三阳掌法,忽见一婢女来唤卫尘泱。卫尘泱问何事,那婢女不知对卫尘泱说了些什么,卫尘泱忽然脸色大变,自吩咐了萧子申好好练习,就随了婢女而去。
卫尘泱急赶到卫子师院里时,见父亲卫情天与母亲书寒均在,连忙上前行了礼;又与南海情天青龙堂主赵功朔、朱雀堂主钱承宗、玄武堂主李常彦等见了礼后,方问及白虎堂主孙侍明情况。
原来这卫情天与赵功朔均出自经天纬地,但却同门不同师。后来二人结伴出游行侠,结识了钱承宗、孙侍明、李常彦等人,意气相投,结为异性兄弟。玉清宫事变后,卫情天夫妇与众人共创了南海情天,经过多年,现已是武林中赫赫有名的大派。
钱承宗见卫尘泱询问,摇头道:“具体情况尚不明了!侍明奔回时,见我只叫了一声三哥就晕了过去,我见他伤重,急忙派人通知了大哥他们,就急送来了丫头这里,并未详查伤情。”
卫情天接道:“现在先救老四为重,其他都是小事。”众人闻言均点了点头。
过了约莫半个时辰,方见小晚与那婆婆扶了卫子师出来。众人见状,急忙上前去。
小晚扶了卫子师到一旁坐下后,书寒方瞧向那婆婆,问道:“师叔,四弟如何了?”那婆婆回道:“放心吧,子师说没事了,只是要醒过来怕得过两天!”卫子师接道:“是花蝶剑法与三图逐海掌!”
卫情天皱眉道:“地犀教左右使?我们与地犀教并无过节,为何下这般狠手?”
卫尘泱哼道:“他们与是非枭境同处北方,有什么勾连亦未可知!若地犀教要找死,我自成全他们。”书寒道:“尘儿,先不要妄下论断,待你四叔醒来,问清了原由再计较不迟。”
赵功朔道:“我倒觉得尘泱所说不无道理!老四不知何时能醒,为防万一,我们先当作他们已联合一气来做防范吧!”书寒点头道:“二弟说得有道理,先传令各分舵,要大家务必小心,若敌势大,先退以保命为先,万不可硬碰。”李常彦忙依言告退出去办事了。
钱承宗见卫子师坐在一旁似无多少精神,忙对那婆婆与小晚道:“耆姥,要不先让丫头进去休息罢!”卫子师摇头道:“三叔,我没事,一会就好了!”
书寒忙过去牵了卫子师,道:“听你三叔话,走吧,娘陪你进去!”
耆姥笑道:“这丫头和你当年一样倔脾气!”书寒应道:“师叔,我哪有这丫头倔!”耆姥道:“你自己问情天!”
卫情天见书寒冷目瞅来,忙摆手道:“没有,没有,想是师叔年纪大记偏了!”众人闻言均笑了起来,略冲淡了些许伤意。
书寒自牵了女儿进屋歇息,小晚忙去帮衬了,卫情天又领了众人去看孙侍明。
第四十七章 尘泱千行
过了多时,卫情天诸人退了出来。
卫情天看向卫尘泱,问道:“尘儿,子师领了个小子来?”卫尘泱回道:“名叫萧子申,他只住客栈,白天方过来。”
赵功朔往道:“尘泱,没问题么?”卫尘泱点头道:“他眼神清澈,我先观察了一番,现又与他相处了几日,不是那别有所图之人。”又把卫子师如何救萧子申、船上养伤等诸事说了。
卫情天点头道:“若有人敢以命来赌,我也佩服他。”卫尘泱闻言,又将萧子申牵连了三清旧事、图录、鄂州命案等事说了。钱承宗道:“那小子倒是命硬,这也躲了过来。”
赵功朔皱眉道:“会是针对大哥寿辰而来么?”卫情天道:“这倒不用担心,若他们利用的是这萧子申,总比我们不知祸从何来要好!”
卫尘泱点头道:“孩儿也是这么想!原本想从这小子身上探出些什么来,观察了他几日,他怕是比我们还懵懂。所以妹妹叫我教他些本事,我就应了。傻是傻了些,不过还算不错。”
卫情天问道:“尘儿,婆婆知晓萧子申牵扯三清旧事么?”卫尘泱摇头道:“妹妹怕婆婆愤恨之下去寻那萧子申麻烦,所以吩咐了,尚未说与婆婆听!”卫情天道:“这不是办法,婆婆迟早会知晓,如此重要之事,我们也不该瞒她,等下叫你母亲去与婆婆说罢。”卫尘泱道:“让妹妹一起罢,这样好些!”
卫情天点头道:“也好!等殿下来了,再让你母亲和婆婆看看到底是不是玉清宫之物。”钱承宗道:“既然殿下他们觉得不是三清界的,看来是错不了了!”
卫情天摇头道:“太公祖师所传之物太多,一时恐也说不清。不过结合他们送来地方、方式,看来至少有九分把握。”见众人点头,想了想又瞧向卫尘泱,道:“尘儿,这一阵不要让子师出门,尤其不能与诸事缠身的萧子申一起!武林中知晓子师与我们关系及识得婆婆之人极少,而且他们也不大确定,万不可让子师牵连进这般事中,引来危机。”
卫尘泱点头道:“父亲放心,诸事我自安排小晚去办。这两天我也会带萧子申出去转转,让他们把注意力放我身上吧,这样就算以后牵系到妹妹,也要淡许多。”
卫情天道:“小晚虽机灵,但本领差了些,你要叮嘱她注意安全。”钱承宗道:“这丫头聪明是聪明,就是不肯学,否则有尘泱指点,那会这般差了!”
卫尘泱笑道:“三叔,小晚尚未到桃李年华,已是相当不错了。”赵功朔亦笑道:“你若人人都拿来与尘泱比较,我们都只好去悬梁了。”众人闻言尽皆大笑。
这时只闻行来的书寒道:“四弟这般光景,你们倒有心思笑!”言罢也不管众人,只拉了卫尘泱到一旁,问道:“丫头对那萧子申有些意思?”卫尘泱摇头道:“目前还不明了,不过妹妹从未引旁人来家里,我看好感是多少有一些的。”
书寒又问道:“丫头与他怎么识得的?”卫尘泱又将诸事说与了母亲知晓。
书寒听完,点头道:“丫头心思细腻,相处了这许多时候,应该看得清了。只是这小子也太会来事了!”卫尘泱道:“母亲放心,萧子申之事,孩儿会仔细处理。四哥哪里定无问题,现难就难在那图录之事,一个不小心,南海情天就脱不开身。”
书寒道:“若非要把我们卷入,我们自也不惧。适才婆婆对我言道,你父亲寿辰过后,想带丫头去京里住一段时间。”卫尘泱点头道:“如此也好!若婆婆带了妹妹入京,既有照料,也免了妹妹四处走动辛苦。”
书寒道:“我也做此想!况且你父亲寿辰众所瞩目,这期间保不定就有事端。丫头若离开了,我们也好全心处理后续之事。”想了想,又道:“你父亲寿辰,叫那萧子申来吧,我们也见见。不过你要仔细叮嘱他,万不可在外面提及丫头。”
卫尘泱道:“母亲放心,此事早有叮嘱。只是那萧子申与玉清宫牵扯之事,怕是要劳烦母亲与妹妹同婆婆说去。”
书寒叹气道:“要不叫那小子来,先让婆婆揍一顿出出气!”卫尘泱笑道:“此事孩儿可不敢做主,母亲自去与妹妹说罢。”书寒亦笑道:“还不知那小子在丫头心里有几分重量,我也不敢。”说到此,二人都笑了笑。
书寒二人又回头与卫情天众人商讨了寿辰迎客、防卫诸事,方散了。
这一日,卫尘泱正指点萧子申习练,小晚来报说卫子师请的客到了,让卫尘泱过去。卫尘泱点了点头,让萧子申自己练习,转身离开了。
萧子申已多日未曾见得卫子师,又不曾与小晚说过话儿,现见小晚又不理自己,自随了卫尘泱离开,一时有些着急,忙小声唤小晚。
小晚见卫尘泱并不理会,就停下脚步,转身冷冷道:“有事么?”萧子申忙疾步过去,道:“小晚姐姐,我不听话了么?”小晚道:“你是听了别人的话,又不是听了小姐与我的话!”说完转身就走。
萧子申急忙拉住小晚衣袖,哀求道:“小晚姐姐,你就原谅了我罢,以后再也不敢了!”
小晚眼眉露出笑意,又忙收了,转身冷声道:“真会听话?”见萧子申点头,续道:“那好,下次若见了祖天骥,就把他剁了,提头来见我!”
萧子申惊问道:“你说真的?”小晚哼道:“你看我像玩笑话儿?”萧子申怔怔后退两步,疑问道:“为什么?”小晚道:“不为什么,就觉得他不是好东西,留着也是祸害。”
萧子申道:“我师父并未害人!”小晚道:“若等他害了人就迟了!”萧子申摇头道:“小晚姐姐,我师父不会害人,求求你不要这样好不好!”
小晚想了想,道:“既然这样,咱们各退一步,将来若你师父害了好人,我也不要你杀他,你只需离了他便可,做得到么?”萧子申点头道:“若师父他老人家真胡乱害人,我若劝不听时,定不会帮他就是了。”
小晚气道:“不是不帮他,是离他远远的!”萧子申道:“可是师父始终养育我……”小晚打断道:“闭嘴!那农家人还养了猪儿长大呢,最后却杀来吃了,那猪儿也要记他恩德了?”
萧子申道:“这怎一样?”
小晚道:“怎不一样,理都是这个理!就像那曹孟德迎了献帝,并不是真想待他好,只不过是把他供起来做了傀儡,好自己占个大义礼字用,所以那献帝才千方百计想杀曹孟德。你师父瞎折腾你,难道还不该离了他,这都是一样的理!没叫你再去剁了他,都是姑奶奶的功德了!”
萧子申叹气道:“反正我是说不过你的。”小晚道:“你没礼,自然说不过我!”萧子申喝道:“你叫我欺师灭祖就是有理的?”
小晚给了萧子申一巴掌,怒道:“你敢吼我!你再吼一声试试!”见萧子申不言语,又道:“反正我说与你了,你听就听,不听就算了,你给姑奶奶走着瞧,看你师父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言罢,就气呼呼的跑开了。
萧子申叹了一口气,连练武的心思都淡了。他自然无法理解,那小晚与祖天骥非亲非故,又无往来,自觉稍有疑虑时,当可以轻易舍弃甚至打杀,可比不得他与祖天骥相伴长大的感情!
卫尘泱按小晚所说到了卫子师居处,进门一看,卫子师正与另一女子说着话儿,那女子竟是泪千行!卫子师见卫尘泱欲走,忙叫声哥哥,疾上前拉了过来,笑盈盈的瞧向泪千行。
泪千行心里欢喜,起身唤道:“卫大哥!”卫尘泱点头道:“你来了!”泪千行觉察出卫尘泱的冷淡,直低下头去,不敢再言语。
卫子师见状,就笑道:“又不是三岁孩子,还学人家害羞起来,我们边喝酒边聊天儿罢。”说着,也不管卫、泪二人,一手牵了一个,只把二人拉到桌前坐了。
卫子师见泪千行仍低着头,忙横了卫尘泱一眼,附耳轻声道:“哥哥,你要听话儿!”卫尘泱见状,只得依了。
卫子师也自笑盈盈的坐了,瞧了二人一眼,在桌下抬脚踢了卫尘泱一脚,道:“哥哥,还不给泪姐姐斟酒!”泪千行忙道:“不用,不用,我自己来!”
卫子师伸手一把按住泪千行,微笑道:“泪姐姐,总共就他一个男子,原该他服侍我们!”说罢,就瞪了卫尘泱一眼。卫尘泱忙起了身去与两人倒酒。
泪千行忙道:“谢谢卫大哥!”卫子师笑道:“不就倒杯酒儿,谢他做甚!”
卫尘泱将三人酒杯斟满后,自回位子坐了。
卫子师举了酒杯,又抬胳膊轻碰了一下卫尘泱,道:“我们欢迎泪姐姐来家里玩儿。”卫尘泱忙又举杯与二人饮了。
卫子师又道:“哥哥,泪姐姐远来是客,菜也不夹些!”说着,又在桌下踢了踢卫尘泱。卫尘泱又夹了些泪千行喜欢吃的菜放在了泪千行碗里。
泪千行见卫尘泱竟还记得自己喜好,一时心喜,滴下泪来。
卫子师见状,忙掏了手绢帮泪千行擦了,细声道:“哥哥夹的,快吃了罢!”泪千行闻言,点了点头,就低头吃了起来,泪更如雨下般流了出来。
第四十八章 风语欲来
卫尘泱瞧着落泪的泪千行,心下一颤,双拳紧握,不知该何去何从。
卫子师又拿手绢帮泪千行擦了擦,瞧向卫尘泱道:“泪姐姐快吃完了。”卫尘泱闻言,又去夹了些。卫子师兄妹也随了吃些。卫子师总把二人逗来,却是乐不起来。
过不多时,卫尘泱起身道:“妹妹,泪姑娘,我还有些事做,先告辞了!”
卫子师见也差不多了,忙点头答应。卫尘泱向泪千行一抱拳后,就转身离去。泪千行忙起了身来,只目送了卫尘泱出门多时,仍自怔怔站着。
卫子师叹了口气,拉了泪千行坐下,道:“泪姐姐,对不住!”泪千行摇头道:“小妹,谢谢你!能看眼卫大哥,一起吃个饭,我就知足了。”说完,竟就哭了起来。
卫子师忙抱住了泪千行,只不住安慰。过了片刻,泪千行方收了泪,又与卫子师饮酒吃菜。
卫尘泱告辞离去后,天色已转暗,就去了演武场,见萧子申亦在发呆,心道:“正好!”就叫萧子申出去吃酒。
萧子申道:“卫公子,前两天随你出去喝多了,现在还似没醒呢,不去了罢!”卫尘泱哪管那许多,只一句“不去以后就别来了”,萧子申就乖乖的随去了。
二人就附近寻了家干净酒家,上了二楼靠窗坐了。
卫尘泱望了窗外片刻后,瞧向萧子申问道:“你若欢喜了一个女子,却会为她带去许多麻烦,是理她好,还是不理她好?”
萧子申闻言,想起自己的事情,摇头道:“我也不知!原本我也不该来这岳州的,可还是来了,却又下不得心离去。”卫尘泱叹气道:“原也不是那么容易抉择的!只恨这天下为何总不太平!”
萧子申觉得今日卫尘泱有些奇怪,就问道:“卫公子,发生什么事情了么?”卫尘泱摇了摇头,就丢开了思绪,道:“没什么,喝酒吧,不醉不归!”
萧子申惊道:“都醉了如何回去?我少喝些罢。”卫尘泱道:“只要你敢,我也不强求!”萧子申叹气道:“我是被你们吃定了!”言罢,拿起酒坛,揭了泥封,将二人面前酒碗倒满,就饮了起来。
二人在楼里吃了多时,已有了六七分醉意。就在此时,又上来几个客人,就在不远处坐了。
那些客人刚喝了几口,只听一人说道:“大家还记得那泪千行么?”其他几人都点头咯笑起来。只听那人又道:“你们以后就别笑了,那泪大姑娘以后可不会哭哭啼啼了,人家已经另寻了一个,正欢喜着呢!”
萧子申闻言一惊,急抬眼偷瞧了卫尘泱脸色,见卫尘泱只如没事一般,心里顿觉奇怪。
又听得另一人问道:“不知是哪家哥儿这般好福气?”那人回道:“说起来你们怕是不信!那小子不知是从何处钻出来的,既无家世,也无本领,嘿,偏偏两人在那越州乱石港一遇,竟就擦出火来了,你说怪不怪!”
萧子申见那人说“不知是从何处钻出来的,既无家世,也无本领”,又见他提起越州乱石港,心下大惊,手里的碗顿时掉在桌上,酒撒了一桌,直往地上滴去。
那说话之人听得响动,偏头瞅了萧子申一眼,嘿嘿笑道:“据说那人叫什么萧子申,你们说说看,算个什么东西,这不是天上掉馅饼是什么!”
萧子申急忙瞧向卫尘泱,道:“卫公子,不是那样!”
卫尘泱并不理会,只端了酒冷冷的看着萧子申,一口饮尽了。
这时,那桌的其余客人都问是哪般故事。萧、卫二人又听得那人续道:“你说这世上是算那缘分呢还是算这人儿变得快!听说那姓萧的小子见那泪姑娘长得花一般,就提了酒前去勾搭,嘿,不成想二人就这般眉来眼去,郎情妾意,竟就成了。你说这事可不神奇!后来有那好汉看不惯这般有伤风化之事,前去劝阻,竟被那两个不知羞耻的东西好一番毒打。你说气人不气人!”说完,就端了酒直往嘴里灌。那桌客人都嘿嘿笑起来。
萧子申听及此,又见卫尘泱脸色,早吓得没了主意。
这时,只听得一个声音道:“现在开始,我若开口说的,都是假话,传音与你的,方是真话,明白了么?”
萧子申闻得是卫尘泱声音,暗道:“原来是传音入密,果然厉害!”就抬眼瞧去,见得卫尘泱厉色,忙又低了头。
卫尘泱见状,自提了酒坛往碗里倒酒,边倒边看向萧子申,冷脸问道:“萧子申,是真的吗?”
萧子申先是一惊,又想起方才入密之语,就松了口气,小声道:“他们胡说!”
这时,又见卫尘泱只盯着萧子申,传音道:“等下我拍桌子骂你,你记得要吓得跳起来!”萧子申忙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
卫尘泱见萧子申点头,喝道:“姓萧的,方说不是,现在又点头,你来耍弄卫某不成,到底是也不是?”说完,右手抬掌一拍,只震得碗碟乱响。
萧子申闻言也是一惊,又想起卫尘泱吩咐,急忙跳了起来。
旁边那桌客人听得卫尘泱言语,互相看了看,忙过来磕头道:“卫公子饶命!小人们多喝了几杯胡说八道,真正该死!真正该死!”言罢竟自己掌起嘴来,只把脸打得通红,慢慢浮肿起来。
卫尘泱嘿嘿一笑,只把碗里酒又一饮而尽,把那碗往地上一摔,怒喝道:“滚!”那几人连忙磕了头,连滚带爬走了!
这时,卫尘泱又传音道:“等下我问你话,你要急忙否认!”
传音刚完,萧子申就听得卫尘泱问道:“你这么半天沉默着,看来定是真的了?”连忙摆手道:“不是的,不是的,他们胡说八道!不信你去问泪姑娘!”
卫尘泱见二楼已无人,就拿起酒坛,一边冷脸摩挲,一边传音道:“等下我再大声说话,说完后摔了酒坛,拍烂桌子,你要马上跳下去,施展轻功逃回客栈。若小晚没去寻你,你就自己在客栈里练习剑术掌法,不得来卫府,你记仔细了!”
这时,那一桌客人刚好下了楼窜到大街上。
卫尘泱抬眼略看了看,高声道:“好!好!”言罢右手离了酒坛,往窗外一摆,指头剑气瞬发,数道剑气穿颈而过,那几人瞬间倒地,抽搐几下,竟就死了。四周路人吓得惊叫逃窜。
萧子申也吓得手一抖,暗道:“我的乖乖!”
卫尘泱见得萧子申手抖,冷笑道:“知道怕了?你叫我去问什么泪姑娘,怕是要串通一气来蒙骗我罢。姓萧的,我警告你,就算是卫某不要的,也决不许他人染指。”说完,将酒坛往地上一摔,只闻嘭一声,碎片四散,酒水溅流。卫尘泱又瞧了萧子申一眼,一使眼色,一掌拍碎桌子。
萧子申记得卫尘泱言语,急忙从窗户跳下,一边大叫:“冤枉的,别杀我!”一边施展轻功往客栈方向跑去。卫尘泱心笑道:“倒配合的好!”
卫尘泱略顿了顿,就起身欲往窗外跳去。就在卫尘泱脚刚到窗边时,突然脚在窗边轻点,嗖一声直纵上酒家屋顶,剑气瞬发,抬掌拍向一黑袍罩身之人。
那黑袍人见状,运功连挡剑气,直往远处疾退而去。
卫尘泱见黑袍人急退,冷哼一声,双掌往两边一摊,身前顿现一巨型剑气。卫尘泱随后双掌身前一合,內劲一催,剑气如长虹般,瞬斩向黑袍人。
黑袍人急饱提元功,厉掌一挡,顿时轰然巨响,剑气、掌风四射,四周屋顶瞬被摧毁,屋里人顿被震晕过去。
卫尘泱负手而立,只见远处烟尘中,黑袍碎片四散,几缕银丝飘洒,瞬没入黑暗中。
卫尘泱在屋顶站立片刻,方下了去,入了酒家结了钱银,又去屋顶被毁几户人家,每户屋内放了些银两铜钱,方漫步回府。
卫尘泱刚到门口,看到小晚从远处行来,略顿了顿,待小晚走近了,问道:“这般晚了,你又去那耍了?”小晚嘻嘻笑道:“送泪大小姐回住处!”
卫尘泱想了想,道:“你前几天去帮妹妹办了大事,是什么大事?”小晚闻言一惊,忙摆手道:“是小姐吩咐的,你可别来怪我!”
卫尘泱笑道:“我说了要怪你么?”小晚闻言,方舒了口气,又听卫尘泱续道:“这几天不要去搭理萧子申!”小晚急问道:“大少爷,为什么?”卫尘泱看了看小晚,道:“随我来!”言罢,就带了小晚行往卫子师院子。
进了居处,见卫子师仍未歇息,只在把脉、探视孙侍明伤处。
卫尘泱皱眉问道:“四叔怎还不醒?”卫子师回道:“最迟明天罢,或天亮前就会醒过来,我会着人看着的。”
卫尘泱道:“那就好!”说着挥了挥手,其他几个婢女连忙施礼退了出去。
卫子师疑问道:“哥哥,有什么事么?”小晚忙道:“泪姑娘的事可别找我!”卫子师笑着拍了拍小晚手臂,道:“有你什么事!真是没用,还没用刑呢,就招了!”
小晚只在一旁嘿嘿傻笑。
卫尘泱见状,也一笑道:“招了也要毒打一顿方能解气!”
小晚忙双手合十,瞧向卫尘泱哀求道:“大少爷饶命罢,再也不敢了。”卫尘泱笑道:“你以后若敢不听妹妹话,那时我再来收拾你!”小晚忙笑嘻嘻挽了卫子师胳膊,道:“大少爷放心,我最听小姐话儿了!”
卫尘泱见玩闹过了,就牵了卫子师外厅坐下,将方才发生之事说与了卫子师听。说完后,道:“我记得你们说过,乱石港与萧子申、泪姑娘、柳婆婆他们争斗的是地犀教的付一鸣师徒!”
小晚接道:“真是不要脸,敢这样说泪小姐,还称有什么好汉去劝阻。我看那几个狗贼就是付一鸣一伙的,自跑来胡说八道还自吹自擂,真正气死人了!”
卫子师问道:“哥哥觉得屋上之人是为了什么?”
卫尘泱摇头道:“我也看不明白。说有什么不轨之事不像,说是为护那几个人也不见出手,说与那萧子申有什么关系也不通,总之我也糊涂了。”
小晚奇道:“大少爷怎不去追他,追到不就明白了!”
第四十九章 双局同起
卫尘泱见小晚如此问来,笑道:“我也没把握追得上!看他接我之招气态,修为怕不在我之下,追上也无多大作用,最多就知道是谁罢了,既然如此,何必这么麻烦!”
小晚惊道:“不会吧,这岳州何时来了这般高手?修为竟不在大少爷之下!有头发就不是半禅子,那就是神隐逸、度无翼或慕容延昭了,到底是谁呢?”
卫尘泱提醒道:“是白发!”小晚踱步道:“对呀,对呀,那就不是慕容延昭了!到底是神隐逸还是度无翼?”
卫子师轻笑道:“怎不是展叔叔或太史公大师伯?”小晚噘嘴道:“小姐真爱说笑,他们来找大少爷耍么?”
卫子师回道:“说不准呢!那神隐逸向来孤高自傲,虽有些手段,却从未听说过覆面行事!”
卫尘泱接口道:“我虽与度无翼交过手,但方才隔空交手,难以探得內劲心法,又未曾真正出招,我也确定不了。至于神隐逸,我却未曾对上过,怕是要父亲才能确定。”
小晚道:“那还不是二选一!”卫子师笑道:“万一江湖上又出现了什么了不得的高手也未可知!”
小晚闻言,就挨着卫子师坐下,道:“那就没法子了。”想了想,又惊道:“糟了,那萧小子会不会有危险?”卫子师摸了摸小晚脸蛋,笑道:“放心吧,他若要找萧大哥麻烦,你的萧哥哥早没了!”
小晚忙拉开了卫子师手,自捂了脸庞,道:“才不是呢!”见二人笑了起来,忙起身道:“不理你们了!”说完,就往外走去。
卫尘泱喝道:“回来!”
小晚一步步慢慢退回来,委屈道:“大少爷,还有什么吩咐?”卫尘泱道:“你明天吩咐人去仔细查探,看那付一鸣师徒是否进了城,若进来了,你去帮我约他们,找一个偏一点的地儿,我要请他们吃酒!”
小晚一惊,转头直盯着卫尘泱,道:“大少爷,你老人家要亲自动手?”
卫尘泱扬手欲打,喝道:“关你什么事?不是要走么?还不滚!”小晚忙点头道:“是是是,奴婢告退,奴婢告退!”说罢哈哈笑着跑了。
卫尘泱见小晚跑了,笑道:“这丫头越来越疯了。”卫子师回道:“由她去罢,总也比死气沉沉强。”
卫尘泱问道:“妹妹,要不要派些人去枫苑客栈?”卫子师想了想,摇头道:“萧大哥应该不是那些人的目标,我们再看看。”卫尘泱想了想,道:“他不是识得曹大哥么?到时候叫曹大哥去客栈住罢。”
卫子师道:“那四哥哪里?”卫尘泱道:“四哥哪里不缺曹大哥一个,到时候我们与四哥一起,什么问题也没有了。”卫子师道:“那也好!”想了想,续道:“哥哥,也不早了,回去休息了罢。待四叔醒了,我就着人通知大家。”
卫尘泱点头道:“也好,你也早些歇息罢。”说罢往外行去,没走得几步,又道:“待四哥他们到了,你让泪姑娘来家里住罢。”卫子师嗔道:“哥哥,你怎不自己接去?”卫尘泱道:“你偏要来寒碜我!”
卫子师忙上前拉住卫尘泱,道:“哥哥,待泪姐姐过来了,你与她多说几句话儿好么?”卫尘泱想了想,点头叹息道:“好吧!”卫子师喜道:“这可是你同意的,我没逼你!”卫尘泱道:“我自认了就是!”
卫子师道:“还得保证了泪姐姐不流泪儿!”卫尘泱轻笑道:“万一她欢喜了滚下泪珠来呢?”卫子师回道:“那我自不管!”
卫尘泱边往外行去,边道:“总有一天看我离了你,免得来管我。”只听得身后卫子师道:“待有人管你时,我自不管!”
此时岳州已是夜深人静,人们纷纷入了梦乡。在城东一不起眼的宅子里,却仍有一人在自斟自饮。过不多时,一头带银龙面具、满头银发之人踏步进来,端起桌上酒杯一饮而尽,然后自坐了下来。
那人浅笑道:“龙首驾到,未曾远迎,还请恕罪!”龙首回道:“方才那杯,全当你陪礼了!”那人问道:“如何了?”龙首点头道:“应该成了!”那人想了想,道:“那我叫一鸣他们撤了!”
龙首又提了酒壶,自倒了一杯饮了后,方道:“若撤了,岂不太明显了!要成就大事,总是要有人洒热血的!”那人笑道:“随龙首罢,反正我只是个听命行事的下人!”
龙首哼道:“是么?”想了想,厉眼瞧向那人,道:“我被发现了!”那人手一颤,惊道:“什么?他竟有如此修为了?”龙首道:“他才二十几岁?卫尘泱,留不得!”那人惊呼道:“怎么可能,怎么可能!”龙首道:“我接了他一招,再过两年,他就是第二个展平!”
那人叹了口气,问道:“现下该如何?”龙首伸手掏出一金犬面具放在桌上,道:“趁展平他们尚未到,我去擒拿泪千行!”
那人又问道:“有用么?”龙首道:“那泪千行总是太丞侯的女儿,无论他欢喜与否,依南海情天与经天纬地的渊源,都不敢坐视不理!”
那人闻言点了点头,伸手一指金犬面具,笑道:“你让我戴这个?”龙首道:“暂借与你!”那人道:“我可与那卫尘泱交过手,若我被误会了如何是好?”
龙首双目寒光一扫,道:“你想让他活着离开不成?”那人笑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龙首哼道:“你若被误会了,就正合我意!”那人皱眉道:“不能换个人么?”龙首道:“人尚未到,我也无法!”
那人叹气道:“你我联手要杀他,我恐怕得赔上性命才有可能!”龙首道:“你们魏教主自会褒扬你!”那人道:“我可以不掺和么?”龙首嘿嘿笑道:“若你不怕‘四圣联’万里追杀,尽管离开!”
那人轻笑道:“你若逼急了,我就去投降!”龙首道:“晚了,孙侍明被鬼花斋、翁图海重创,也不知死了没有!”那人气道:“你非要这般把地犀教全部拖下水?”龙首回道:“你自回去问你们魏教主罢!”
那人又盯了龙首半晌,叹了口气,伸手拿起桌上金犬面具戴了,道:“还算合适!什么时候动手,你通知我罢!”龙首点了点头,又倒了杯酒饮了,就起身离去。
第二日,卫尘泱与众人正和孙侍明说着话儿,小晚来报,付一鸣师徒果然进城有几日了。卫尘泱吩咐小晚派人去请,要人注意客气些,小晚自依吩咐去了。
卫尘泱转回头,只听卫情天问道:“那鬼花斋与翁图海非要认定那祖天骥在你船上?”
孙侍明点头道:“我解释了许久,也让他们上船看了,他们还是认了我骗他们。他们趁我不注意,率先动起手来,兄弟们拼死护我,都被杀了,只我一人拼命逃了出来。”
赵功朔道:“如此说来,看来那祖天骥只是借口,他们是想杀了老四!”钱承宗点头道:“我也这么认为!地犀教势力不如我们,绝不敢强与我们为敌,若非想必杀老四,怎会如此胡搅蛮缠,徒引事端!”
卫尘泱道:“地犀教既然送了礼,我们也不能太吝啬,晚上我就去还些薄礼,免得让人小瞧了!”卫情天看向卫尘泱,问道:“是谁?”卫尘泱就说了昨日之事与乱石港故事。
书寒皱眉道:“他们的目的是想让你杀萧子申?按子师她们所说,萧子申背后并无势力,激你杀了萧子申,对地犀教有何好处?”李常彦摇头道:“大嫂,也不一定!说不定那萧子申真有来头,只是我们不知晓而已,如此方解释得通!”
书寒见李常彦如此说,就转头瞧向卫子师。
卫子师接道:“我也不清楚,恐怕萧大哥自己也是糊涂的!”
钱承宗问道:“昨日那蒙面人是否就是为护萧子申而来?”卫子师摇头道:“不会!若如此,他怎知晓地犀教会在哪当口出言陷害?为何又不阻止或杀了那几人?这怎也说不通!”钱承宗点头道:“侄女说的有道理,倒是我糊涂了!”
赵功朔笑道:“丫头自然是比我们聪明的!”卫子师嗔道:“二叔又来笑我!”李常彦道:“二哥说得倒是实话,谁若敢称比丫头聪明,我第一个不依。”
众人闻言,都笑了起来,书寒忙拉住了要去打李常彦的卫子师。
孙侍明含笑道:“聪不聪明倒也罢了,丫头又救了我性命,这可几辈子也还不完了!”
卫子师见众人都来取笑自己,自不依了,连道:“我不说话儿了,不说话儿了!”
卫情天笑罢,看向众人,肃容道:“吩咐下面的人,仔细打探地犀教之人,老四之事若没个交代,尘儿,见一个,杀一个!”卫尘泱回道:“父亲放心,孩儿自会处理!”卫情天又对赵、钱、孙、李四人道:“这段时间,大家不要分开行事。”几人忙点头应了。
日暮时分,卫尘泱与卫子师吃了些东西,就一人慢慢步出了卫府。岳州乃江南路第一大府,虽是晚间,行人仍络绎不绝。卫尘泱随了人群慢慢行去,直走了一刻钟,方到了与付一鸣师徒约定之处。
第五十章 尘泱杀局
卫尘泱跨步进入小酒家时,付一鸣师徒已等在了哪里。付一鸣师徒见卫尘泱进来,急忙起身相迎,抱拳问礼。
卫尘泱一边向位子行去,一边道:“让付长老与万公子久候,卫某先自罚一杯。”言罢就站于桌旁,提起酒壶斟了一杯,仰头饮了。付、万二人连称不敢。
卫尘泱又笑道:“二位自西北万里迢迢来到岳州,卫某作为东主却未曾早些置酒请客,再罚一杯!”说罢,又倒了一杯饮了。饮毕,卫尘泱见付、万二人仍自站着,就笑道:“付长老、万公子,请坐吧!在付长老面前我是晚辈,在万公子面前我是后进,竟让二位站着看我一人独饮,真正是卫某罪过了!”
付一鸣一边抱拳坐了,一边道:“常闻得卫公子豪迈豪爽,今日方有机会同桌共饮,真乃鄙人之幸!”
卫尘泱见付、万二人坐了,也自坐下,道:“这倒是卫某的不是了!以往只与魏教主、曾教主、左右使、大长老等论交,竟忘了付长老这等豪杰,真正是该罚。”说罢又饮了一杯。饮罢,卫尘泱将酒杯倒扣于桌上,笑道:“付长老、万公子,我已饮三杯,二位是否也该意思意思!”
万国邦忙提酒壶为二人斟了酒,道:“是我与家师疏忽了,还望卫公子莫怪,这就敬公子一杯!”言罢与付一鸣端了酒杯站起,只等卫尘泱。
卫尘泱道:“你们先喝一杯罢,下一杯我们三人再碰个!”付、万二人闻言,点头饮了,万国邦又将二人酒杯斟满,又去拿卫尘泱酒杯欲斟。
卫尘泱一把拦住,道:“怎好劳烦万公子,我自个儿来吧!”说着,就从万国邦手里接过酒壶,自倒了一杯。三人就站着共饮了一杯。
卫尘泱坐下后,笑道:“这酒家虽是小了些,做得菜可真正难得,二位尝尝罢。”
三人就酒吃了片刻,卫尘泱放下筷子,道:“说起这顿酒,一来嘛算是卫某作为东道的一点心意,这二来嘛,也是感谢二位昨日的消息。”
付、万二人脸色略变,付一鸣忙定了定神,笑道:“卫公子说什么消息,小老儿可不明白!”卫尘泱笑道:“那乱石港看不惯有伤风化之事前去劝阻的好汉可是二位尊驾?”付一鸣讪讪笑道:“哪有这等事!”
卫尘泱道:“这就奇怪了!据卫某得来的消息,在那乱石港只有二位与那萧子申、泪千行等有争斗。”说罢一拍桌子,喝道:“你们来欺我不成?”
付、万二人见卫尘泱怒喝击桌,吓得身子一颤。付一鸣忙道:“想是卫公子听偏了!我师徒二人未曾去过乱石港!”
卫尘泱笑道:“是么?那想是下面的人为讨几个赏钱来诓骗我了,真是不好意思,卫某多有失礼,敬二位一杯罢!”说着,三人又共饮了一杯。
卫尘泱放下酒杯后,伸出双掌击了三响。付、万二人见状,脸色大变,急忙站了起来,退往墙角,东张西望,却又不曾有动静。
卫尘泱见状,微微一笑,夹了口菜吃了,道:“二位这是怎么了?觉得有刀斧手不成?是不是太看不起卫某了!”
付、万二人对望了一眼,讪讪回来坐下。
付一鸣道:“我师徒二人见无甚乐子,权当博卫公子一笑!”卫尘泱点头道:“是我安排不周,该去那烟花之地才是。”
正说着,三人闻得敲门声,付、万二人又吓得一抖。卫尘泱笑了笑,道了声:“进来!”只见一小二推了门,双手托了一盘菜进来,待走得近时,付、万二人又向后略微缩了缩。
卫尘泱笑道:“二位放心,小二哥只是平常人家,这盘子底下可不敢暗藏什么匕首利器之类!”
待小二告辞离去拉上门后,卫尘泱又问道:“二位真没去过那乱石港?”万国邦忙摆手道:“我与师父真没去过!”
卫尘泱点头笑道:“原来如此!”说罢拿起筷子,往那刚送上来的清蒸鱼一指,问道:“二位可知这道菜是什么?”付一鸣瞧了片刻,疑问道:“武昌鱼?”卫尘泱摇头道:“不对!这可是我卫家特有的,外面可吃不到,叫做‘三更鲶’!”
万国邦念叨道:“三更鲶,三更鲶……没听说过!”卫尘泱笑道:“都说是我卫家特有的,尤其卫某最是喜欢,外面自然是见不到!”说罢,瞧向付、万二人道:“二位可知为何这似武昌鱼的东西竟叫做三更鲶?”见二人摇头,卫尘泱放下筷子,缓缓起身,脸色一变,寒声道:“因为……阎王要他三更死,不会留人到五更!”
付、万二人闻言,由方才的忐忑终是完全明白过来,急忙一人往窗、一人往门,分路逃去。
卫尘泱笑道:“经验倒是丰富!”说完內劲外放,整间屋子瞬间笼罩剑气之中。付、万二人尚未奔到门窗,已是满身带血,被剑气强逼退回桌旁。
卫尘泱道:“语辱千行,剑伤婆婆,死其一也;散传谣言,坏她清白,死其二也;满嘴谎言,地犀教徒,死其三也!”
付、万二人只来得及叫了声饶命,剑气过处,头颅离身,旋飞而上,旋又回落颈上,似未离开过一般。过了片刻,方见得颈项鲜血外撒,两具尸身颓然倒地,早没了性命。
卫尘泱瞧了眼付、万二人尸体,笑道:“似尚未到三更,我是不是太急了些!”说罢,端了那武昌鱼放在付、万二人尸身中间,道:“这道菜二位尚未尝得,尝尝再上路吧,看与别家味道是否一样!”说完,留下一百两银子,瞬间离开了屋子。
卫尘泱离了酒家,刚走到卫府门前,只见柳婆婆身上带伤,口角带血,急呼“卫少爷”奔来!
卫尘泱见状大惊,扶住柳婆婆,急问道:“婆婆,出什么事了?千行呢?”
柳婆婆咳嗽了一声,急道:“小姐……小姐被人掳了去,卫少爷,你快去救我家姑娘吧!”卫尘泱一个踉跄,双手紧捏柳婆婆双臂,厉声问道:“是谁?”柳婆婆摇头道:“我也不知!那人头戴银龙面具,只见得满头银发、身穿黑衣,我不识得!我不识得!”说完自哭了起来。
卫尘泱甩了甩头,稍冷静了一下,一边为柳婆婆输气疗伤,一边道:“四圣联龙首,他带了泪姑娘往何处走的?”柳婆婆略缓了口气,回道:“我只见他带姑娘出了门,起身追去一看,已失了踪迹。”
卫尘泱皱了皱眉,见柳婆婆伤势已缓,就放开了输气手掌。
柳婆婆转身一把抓住卫尘泱,道:“卫少爷,你快去救姑娘吧,求求你!”
卫尘泱扶了柳婆婆,边往府里行去,边道:“婆婆你且宽心,那人若要杀泪姑娘,何必掳走?又何必留你性命?他必是另有所图!你先随我去让妹妹治伤。”柳婆婆闻言,心下略宽。
卫尘泱带了柳婆婆入院子,叫起了卫子师,又问那人是否留了话儿,见柳婆婆摇头,卫尘泱道:“是我大意了,我本以为不会有人对泪姑娘出手!早该叫她住了家里才是,是我不好!是我不好!”
柳婆婆摇头道:“卫少爷快别自责,谁也想不到!”卫尘泱想了想,道:“这样等不是办法,我先去客栈看看可有线索!”
卫子师一把拉住卫尘泱,道:“哥哥,据水阳子师姐他们所言,当年少宗师伯惨败于龙首之手,你一人去定是危险的,去叫爹爹他们,多带些人去!”卫尘泱拍拍卫子师手,摇头道:“不可妄动!若这是调虎离山之计,有人来伤了妹妹,我是百死莫赎的!你放心吧,我自会注意!”
这时,耆姥走了进来,道:“尘泱说的有道理,我们不可乱了方寸!况且以尘泱修为,若要走,这天下恐怕只有一人留得下他,子师你放心吧!”
卫子师点头道:“哥哥,若有线索,你留个信儿,等下请二叔、三叔他们跟去。”卫尘泱应道:“好,你叫叔叔他们多加小心,别又出了岔子。”说罢,卫尘泱辞了众人,自去取了长剑,展开轻身功夫,疾往泪、柳二人留宿客栈而去。
卫尘泱进入房里四处查看了一番,方见门后留的八个字:“尘泱绝情,千行泣雨!”卫尘泱稍一思虑,瞬间反应过来,一掌拍碎木门,咬牙道:“浣花谷!”抬手凝气,就要在墙上留字,略想了想,写了:“回府等我!”转身出了客栈。
过不多时,卫尘泱已来到岳州城外的浣花谷,见前方有微弱火光,稍稳了稳心神,一步步慢慢行去。走得近了,只见前方二人:一人头戴银龙面具、一人头戴金犬面具;泪千行似昏迷不醒的歪躺在草地上,旁边有数个蒙面人,拿了长剑,站在泪千行身旁;四周点了几堆火,火光在夜风中摇摆不定。
卫尘泱笑道:“四圣联若要寻我,自发个请帖就好,何必如此麻烦!”
龙首道:“先放下兵器吧!”说完手一摆,有两个蒙面人忙拔出长剑,架在泪千行脖子上。
卫尘泱低头看了看手里的长剑,过了片刻,抬头笑道:“你们是否把卫某人看得也太轻了些,这种伎俩,吓吓那些个江湖经验浅薄或傻得可怜之人也就罢了,竟然用在我身上!”话一完,一个轻身,人影疾闪,众人尚未反应过来,卫尘泱已瞬间欺近。只闻得几声惨叫,蒙面人除了用剑架在泪千行脖子上的两人,全数被杀!
卫尘泱看向那两人,笑道:“剑可拿好了,待得你家头子不敌时,再来威胁我饶他们性命吧!”那两人哪见过这等被威胁之人,竟然不顾人质之命,心里害怕,手竟不听使唤颤抖起来。
卫尘泱再不看他们一眼,手握滴血长剑,走向龙首、金犬,道:“听闻龙首当年重创上清宫掌门少宗师伯,今日卫某正好代师伯他老人家再领教领教龙首高招。”
龙首、金犬二人抬眼望去,只见卫尘泱人剑竟浑然一体,剑芒若隐若现,剑气流转,自是绝代高手风范。
第五十一章 血溅浣花
龙首二人见得卫尘泱气势,对望一眼,心下暗惊。
龙首问道:“你真不管那丫头死活?”卫尘泱答道:“管得到时,自然要管!管不到时,日后自有经天纬地向各位讨还!”
龙首哼了一声,纵身欺近卫尘泱,抬掌拍去。但见掌影纷纷,在卫尘泱身前若隐若现,似东还西,似上欲下。
卫尘泱微微一笑,剑花轻挽,剑刺入地,手按剑首,双目一闭,但见一道剑气电闪而出,直击龙首厉掌。只闻得兹兹声响,正是剑气、掌气相交,竟是秋色平分。
就在此时,卫尘泱双目陡睁,伸手拖剑而走,待离得近时,旋身带剑而起,一招“阳脉九卷”之“九阳之会”剑招,直刺龙首。
龙首只觉耀目金光直逼双目,剑气夹带,双目难以承受,忙闭了眼,施展“御龙百变”之“鱼龙百变”掌法,迎向剑气,身形急忙侧避。
鱼龙百变掌出,竟似击在空处,龙首立马色变,这时闻得身后传来掌剑之声,转身看时,卫尘泱已与金犬交换三招,双掌击实,轰然大响,金犬蹬蹬后退数步,卫尘泱竟是双脚拖地,后退近两丈方停下来。
金犬笑道:“招是好招,就是內劲差了些!”卫尘泱持剑背负而立,笑道:“卫尘泱微末修为,岂能与地犀教教主相提并论!‘犬马五式’,曾教主,久违了!没想到堂堂地犀教副教主曾白枫竟是犬皇,卫某真是开了眼界!”
曾白枫笑道:“这么快就被卫公子识了出来,看来今天是不能让你走了!”卫尘泱回道:“所以方才龙首要我放下兵器,岂不是笑话!”
曾白枫哈哈一笑,提掌又战向卫尘泱。龙首见状,亦自侧方击向卫尘泱。过不数招,卫尘泱不敌略退数步,右手轻颤。
龙首二人见状,龙首忙使御龙百变之“降龙伏虎”,曾白枫疾出犬马五式之“犬马之心”,只见掌气四溢,掌威煌煌,齐轰向卫尘泱。
卫尘泱双手一摊,剑在身前旋转不息,右手轻抬,中指轻弹剑身,只闻得叮一声脆响,阳脉九卷之“六阳泣雨”招出,剑气似雨般直冲而去,强撞掌气。顷刻间,剑气竟被掌气寸寸消磨,四散飞折,草植遭殃。
这时,卫尘泱右手握剑,大喝一声,內劲狂吐,斩向掌劲,只闻狂声炸响,地牛翻身,地皮乍起回落。龙首、曾白枫被震退数步,掌心带血。卫尘泱口角溢血,直退出十数丈,右手持剑后甩,剑气一划,只闻轰隆一声,方化解了剑身劲气。
曾白枫见卫尘泱退远,不顾掌伤,哈哈一笑,使出犬马五式之“犬马之齿”,直攻向卫尘泱。
卫尘泱冷笑一声,右手一放,剑从身后旋转而起,只见剑气四耀,只闻剑声轰鸣!卫尘泱心神略分,双掌聚气,但见霜花点点,正是“玉清掌法”之“回寒倒冷”。
四掌一交,卫尘泱再度受创后退,直退至长剑之后。回寒倒冷掌气侵入曾白枫经脉,曾白枫浑身一颤,直如冰窟,大意之下,真气竟似冻结,瞬间行动已迟缓起来。
卫尘泱心下一笑,伸手握住剑柄,只闻一声轻啸,剑气直冲牛斗。龙首见状,脸色大变,叫道:“小心!”疾提气纵来。卫尘泱心道:“迟了!”一声大喝:“至衡三剑——书香世外·剑鸣寰宇!”只闻得剑音环绕,直入心肺,震颤耳鼓,曾白枫真气不畅,双耳口鼻直溅出血来。
卫尘泱手持长剑直刺曾白枫,剑尚未到,剑气已破功防,曾白枫受劲不住,身前血撒。就在这危急时刻,曾白枫狂喝一声,强破了回寒倒冷冻气,一口鲜血喷出,真气极速运行,伸掌夹住长剑,直被强大剑气逼得节节后退。
曾白枫后退中,卫尘泱右手一撤,放开长剑,强运出阳脉九卷之太一三阳掌法,双掌直拍向曾白枫胸前。
就在此时,龙首已到,一把抓住被太一三阳重创、面具散飞的曾白枫,运劲掷向后方,抬掌一招御龙百变之“画龙点睛”,拍向卫尘泱脱手长剑。长剑经曾白枫强挡,剑气、剑威已弱,瞬被拍退,剑首直撞卫尘泱胸前,只闻骨响之声,卫尘泱被剑首击实,吐血后退。
龙首双眼顿现厉色,直追卫尘泱,运气抬掌,竟是御龙百变之“神龙见首”至极之招!一路炸飞土石、摧折枝草,轰向卫尘泱。
卫尘泱现下已是伤上加伤,内息紊乱,见龙首霸道而来,不敢大意,强聚內劲,握住胸前长剑,顿时剑光飘洒,旋如伞状,忽又收于一身、聚于一剑,直刺龙首,正是阳脉九卷之“六阳会首”剑招。
两式交击,剑光掌气流窜,两丈方圆顿被炸毁,石飞土走,烟尘漫天。卫尘泱连人带剑被震退,只滑出数丈,单足跪地,咳出血来。烟尘渐散,只见龙首亦被震退两丈余,口角溢血,前胸被剑气洞穿,胸前、背后直流出血来。龙首忙伸指点了穴道,止住血流。
过了片刻,卫尘泱方握剑站了起来,看向亦然伤重的二人,笑道:“看来今天想留下卫某,大是不易!”龙首哼道:“未到最后,谁人说得准!”
卫尘泱又道:“我想了半天,仍猜不出阁下是谁,看来定非江湖中活跃人物了!我得留了性命,好好思量才是。以免家人、亲朋糊里糊涂,连敌手是谁也不知晓,那就大大不妙了!”
曾白枫咳嗽了两声后,道:“你觉得我们会给你机会?”卫尘泱望向面具已散飞的曾白枫,笑道:“卫某纵横江湖至今,机会从来都是一人一剑挣来的,何时又奢望了他人施舍!没想到曾教主一把年纪了,见识竟这般浅薄,晚辈也不知当不当笑。”
曾白枫道:“好小子,等下拆了你的筋骨,看你还笑不笑得出来!”卫尘泱笑道:“若是两个龙首,或许有几分希望,你嘛,啧啧啧,差得远了!”龙首喝道:“废话忒多,先解决了这小子再说!”卫尘泱笑道:“龙首放心,我可没引人来,今日就我一个,咱们可以慢慢耍!”
龙首哼了一声,再不言语,饱提元功,聚力十成,步步踏向卫尘泱。曾白枫见状,也自聚功向前。
卫尘泱轻声一笑,收剑入鞘,驻剑身前。顿时剑华四耀,剑气沛然而发,身似剑、剑如身,恍惚之间,似已失了卫尘泱踪迹。瞬息间,剑气冲霄而起,剑流旋转不息,浩浩剑威,震慑**八荒。圣剑荡荡,气机扩散,瞬间罩住龙首、曾白枫二人。
龙首二人大惊失色,急忙元功湃转、定稳心神、排除惧念、抗衡剑压。这时,只闻得轻音铿锵,剑啸低吟,龙首、曾白枫忽觉剑压顿失,方回过神来,数丈剑气已聚力轰然斩来。
龙首提起真气,使出御龙百变之“群龙无首”,与曾白枫犬马五式之“犬马齿索”配合,迎向来剑。只闻锵一声低响,四周忽然寂静无声。就在此时,剑气昊光大放,嘭一声巨响,轰然斩下,三人受劲同时吐血。
剑式厉斩,曾白枫掌式顿消,龙首大喝一声,掌势直冲破剑网,击中卫尘泱胸腹。
卫尘泱顿时受创,又一口鲜血喷出,染红衣袍,急忙真气圆转,强将掌劲逼入剑身,剑身竟受力不住,顿现裂纹。卫尘泱大喝一声,又将长剑后甩,剑气在身后又划出十数丈长深壑,方消了余劲。
这时,卫尘泱巨剑消散下,忽然剑音狂啸,顿化万千剑气,直罩住龙首二人,嗖嗖轰击而去。二人反应不及,满身带血,经脉筋骨俱创,蹬蹬蹬吐血后退。
卫尘泱咳出几口鲜血,强忍了伤痛,提剑直攻向曾白枫。曾白枫方受了剑气重创,尚回气不及,被卫尘泱一道劈斩剑气透身而过,顿时喷血后抛。卫尘泱见状,挥剑直刺追去。
龙首怕曾白枫有失,亦忍了重创,直追卫尘泱身后,又一招群龙无首,往卫尘泱后背拍去,正是围魏救赵之策。
卫尘泱闻得身后掌风,略一咬牙,强提真力,贯于剑身,长剑饱劲后抛,竟是“皇龙擎天”棍法,扫向龙首。
龙首一见,惊道:“祖皇盘龙棍!”哪敢大意,只把元转如意的群龙无首拍向长剑。长剑失了后劲,加之先前裂纹,受力不住,皇龙擎天尚未施展出棍威,竟被一掌劈得寸寸断裂。其中一碎片疾飞击中卫尘泱右膀,卫尘泱受力右手一偏,拍向曾白枫前胸的厉掌擦着曾白枫右臂而过。曾白枫右臂炸开,终是逃得性命。
此时龙首又欺身到卫尘泱身后,卫尘泱指凝剑气,转身与龙首掌来剑往,又战了数十会合,方龙首中剑、卫尘泱中掌而退。二人相对而立,口角溢血,衣发散乱,已不复适才风采。
龙首咳嗽一声,鲜血自面具四周溢出,略擦了擦,道:“好个卫尘泱,剑道修为已臻这般境界,今日老夫就是拼了性命也要留下你来,以防日后之患!”
卫尘泱身子晃了晃,道:“卫某到现在仍不知我南海情天与你四圣联、地犀教有何瓜葛,竟要不死不休!”
龙首道:“待你去了地下,自有人给你答案!”顿了顿,又道:“没想到你竟练了帝皇尊的盘龙棍法!”
卫尘泱抱拳上扬,道:“我太祖皇帝泱泱大度,我大赵将士习练他老人家祖皇盘龙棍法的不在少数,你若想练,自也习得到!”
龙首哼道:“老夫可高攀不起!”又瞧向曾白枫道:“还能战么?”曾白枫瞧了眼右臂,苦笑道:“我想逃了!”说罢竟站立不稳,跌坐地上,身上又溢出血来,看来已难有战力。
龙首厉声道:“今日不是我陪他死,就是你陪他去地下,再无第二条路,起来!”
卫尘泱见状,轻笑道:“我略歇息歇息,待你们内讧解决了知会一声,咱们再来。”
第五十二章 魔心心魔
龙首见曾白枫兀自坐着不动,瞧了片晌,冷哼一声,又与卫尘泱战作一团。
过不数招,卫尘泱竟被龙首一掌拍得往曾白枫身侧退去。曾白枫见状,眉眼一冷,左掌暗提真力,待卫尘泱近了,一掌往卫尘泱顶门拍去。卫尘泱哈哈一笑,脚跟轻点,翻身而起,道:“等得就是你!”
曾白枫闻言大惊时,已被卫尘泱阳脉九卷之六丁六甲一掌击实,曾白枫身坐山草,直吐血往后方远处退去。原来方才卫尘泱是故露空门,借了龙首掌力后退,方一掌将曾白枫击向了龙首一方。
卫尘泱见时机已至,腾身而立,念了个剑诀,双手相合,剑气瞬聚身前,迎风一丈,提掌一送,直刺龙首而去。龙首抬掌相迎,又是轰然大响,土石翻飞,草叶飘洒,二人又添新红,直往后退。
卫尘泱见龙首二人均离得泪千行远了,又自忍了伤痛,展开身法,直往泪千行昏迷处奔去。那两覆面人尚未反应过来,剑气到处,划过咽喉,长剑脱手掉于地上,倒地身亡。
卫尘泱抱起泪千行,见得泪千行俏脸表情似仍惊怕,心下一疼,又喷出一口血,溅红了泪千行衣襟。卫尘泱片刻不敢多留,强提真气,直往来时之路奔去。
龙首见卫尘泱不直线奔逃,好远离二人,竟走了斜线,予自己拦截之机,心下一笑,忙喝了曾白枫,只往卫尘泱奔处截去。远看将近了,龙首抬掌拍向卫尘泱,卫尘泱脚掌聚力一迎,受力不住,又吐出血来,顿时真力一滞,踏足地面。
卫尘泱落地后,脚尖往下一点,暗送真力,又勉强往前纵去,龙首二人大喜急追。就在此时,适才卫尘泱化解剑气所留的两道沟壑忽然剑气冲天,直射纵身狂追的龙首、曾白枫而来。
龙首见状大惊,急喝:“快退!”曾白枫反应已迟,又被剑气穿身,血花飘洒,嘭一声掉落地上,不知是死是活。龙首急忙化解庞然剑威,身数重创,待剑气过后,又是鲜血打湿衣袍。
龙首受创,咳出几口浓血,忙运气调息,过了多时,方喷出淤血,摇摇晃晃起身,去看曾白枫状况。见曾白枫仍有气息,方松了口气,颓然坐倒地上,抬眼望去,哪里还可能有卫尘泱二人身影。
过了约莫半个时辰,曾白枫才在龙首调息下悠悠醒来。曾白枫又侧头吐了一口血、喘了几口气,方问道:“方才是怎么回事?”龙首低垂着头,叹息道:“是展老贼的绝技‘刀过留痕’,没想到他竟学会了!现在想来,那小子往这边跑,看似痴傻,其实是引我们中计!若你再弱些,恐怕就完了。”
曾白枫心有余悸,道:“怪不得那小子莫名其妙往身后乱划化解气劲,原来是在留招于地,果然好手段!”龙首捏紧拳头,叹道:“经此一战,我再也没信心杀他了,若他与展平联手,天下谁人可敌,谁人可敌!”
曾白枫呵呵苦笑道:“我就说我俩联手要杀他,怕是要赔上性命才有可能,现在如何?”龙首道:“不是没死么?”曾白枫气道:“死是没死!你面具结实,现在倒仍是谜一般,我可完了,再加上孙侍明一事,我看地犀教迟早被南海情天一锅端了!”
龙首哼道:“小小的地犀教算什么,待老夫大业得成……”曾白枫忙打断道:“停!待我伤好些了你再说罢,免得我被气死!”龙首闻言,一脚将曾白枫踹出数丈,也不管他,径自走了。曾白枫在地上趴了片刻,方起了身,跌跌撞撞离开了浣花谷。
卫尘泱抱了泪千行,一路踉踉跄跄直往府里疾奔,进了卫子师小院,刚唤了一声妹妹,心里一松,跌倒地上,昏迷过去。众人闻得声响,忙来扶起二人。
卫子师急上前查检了二人情况,泪千行只是点穴昏迷,并无大碍,见卫尘泱伤重,急施针用药,忙了多时,卫尘泱伤势方稳定下来。直到第二日清晨,卫尘泱方醒转过来,就将昨日经过说与众人知晓,泪千行只陪在一旁垂泪不已。众人听罢,让卫尘泱好好歇息,又退到外堂议事。
卫尘泱见泪千行只在一旁流泪,心里不自在,低声喝道:“别哭了,再哭就自出去!”泪千行闻言,忙止了泪,伸手擦了擦,抬起泪眼瞧向卫尘泱,道:“卫大哥,谢谢你!”卫尘泱将头扭向一旁,道:“他们的目的是我,你不过无妄之灾!叫妹妹给你选个院儿,就住了府里罢!我要休息了,你出去罢!”说罢再不言语,只闭了眼躺着。
泪千行闻言,欲再言语,又怕惊扰了卫尘泱,瞧了片刻后,方轻声退了出去。直到泪千行出去了,卫尘泱方睁开眼来,望了眼泪千行背影,方一边运气疗伤,一边思虑龙首之事。
外堂,众人齐聚。
书寒先开口道:“这么多年来,四圣联始终神秘莫测,那所谓四圣更是无半人露了身份,没想到犬皇竟是曾白枫!”赵功朔叹气道:“现总算有了些眉目,只是不知地犀教牵扯进多少!尘泱那孩子也是,既知晓了地方,偏又不说,否则那会受这般重伤。”
卫情天道:“尘儿有他的考量,由他去罢,平安回来就好。只是那地犀教,以后万不可再大意了。至于地犀教与四圣联有无牵扯,日后只看曾白枫境况便知。”
书寒摇头道:“地犀教若随便发个逐出消息,我们就要费许多时候去查探真相。既如此,又何必去管有无牵扯,反正有四弟之事在前,一并处置就是了!只是犬皇之事,待水阳子他们来了,需通知他们。”卫情天点头道:“书寒说的对!殿下与展大哥他们明日就到了,待人齐了,众事一并商讨吧。”
书寒瞧向卫情天道:“情天,明日你带众人去迎接罢,我和师叔留在家里。”卫情天点头道:“就这样吧!待尚师兄、水阳子他们到了,我们就回转南海情天。岳州太大了些,又是聚散之地,诸事不便,又难处置。”众人闻言,均点了点头,自去忙各自事情。
次日,卫情天自领了赵、钱、李等诸人去往岳州城外迎接帝九诏、展平、易司礼、曹少游、荣世谨等一行人。众人许久未见,见礼后,又是一番寒暄,聊了多时,方缓缓往城内卫府而去。
刚跨入府门,帝九诏见得耆姥急急行来,连忙疾行几步,正要见礼,却闻得耆姥先急问道:“殿下,那物件?”
帝九诏忙作揖行礼,道:“见过太师叔!”众人皆来向耆姥行礼问好,耆姥又一一回了礼后,帝九诏方伸手扶了耆姥往大堂去,续道:“在展叔叔身上,我们进去说罢。”耆姥点了点头,就与众人一同入内。
众人请帝九诏坐了首座,依次坐下后,略饮了些下人上来的茶水,展平就将盒子取出打开,放到耆姥身旁茶桌上。耆姥看了半晌,摇了摇头。
展平问道:“前辈竟也不识得?那现下还有何人能识!”耆姥答道:“这是祖师真迹无误了!既是三清旧物,无论是谁家的,此事总是三清弟子之事,恶贯满盈之人,就是我三清弟子寇仇!”
就在此时,书寒、卫子师扶了伤重的卫尘泱从门外行了进来。帝九诏等人见状,大惊起身。
曹少游离得近,上前一把扶住卫尘泱,问道:“尘泱,何人所为?以你的武功,怎会伤成这般!”卫尘泱摇头道:“曹大哥,尚有许多事,等下一并说罢。”曹少游闻言,点了点头。众人又是一番见礼,方坐了。
耆姥忙上前拉了书寒到桌旁,道:“孩子,你来看看!”书寒闻言拿起兽皮,刚瞧了一眼,脸色一变,一个踉跄不稳,跪倒地上,哭道:“师父!”耆姥闻言一惊,扶起书寒,问道:“真是玉清宫之物?”书寒眼角带泪,点头道:“是八昧阴绝掌!”耆姥又问道:“是怎么回事?我怎没见过?”
书寒看了众人一眼,应道:“昔日太公祖师在道山修行时,常云游四方。后来结识了一位朋友,两人谈论起世间诸法,体悟多所一致,遂引为知交。祖师与那人结伴同游多时,见那人心性纯良、悟性极高,为悟道修行、得悟大道真谛,就带他回了道山共修,以师兄弟相称。在这期间,二人在悟道同时,又创出了一套掌法,名曰‘八昧阴绝掌’。祖师与那人一同修炼,初时并未察觉异样;可是没过多久,那人竟心性大变,再不复往前虚心、良善,又表现出对道法修行的不屑,日日只欲与祖师比斗高下。祖师开始亦大为不解,直到后来,见那人不仅舍弃道修,更连其他武学亦不放在眼里,日日只勤修八昧阴绝掌,竟舍了祖师,又创出许多阴狠毒辣的招式来,祖师方有所悟,想多半是受了掌式扰神,入了歧途。自那以后,祖师时常劝诫,未曾想那人大怒之下,觉得祖师小瞧了八昧掌与他,竟与祖师生死相博。祖师失手之下伤了那人,那人就此负气出走,离开了道山,多年来渺无音讯。祖师见失了那人行迹,又不曾闻得有恶行传出,也就慢慢放下了。自那之后,过了数年,祖师得悟三清妙法,大道有成,就在道山创立三清界,传授道法、武学,以求惠及万世。又过了数年,有门下弟子外出回来,说及殷商故事,只道商王帝辛残暴无道,残害忠良,荼毒百姓。祖师闻知觉得奇怪,想那商王帝辛自继位以来,勤修德政,爱民如子,怎会变得如此不堪!祖师因而心里存疑,就前去商都朝歌查看,未曾想一看之下,顿觉疾首痛心。原来那人自离了道山后,竟去了朝歌传道,被好学上进的商王帝辛奉为上宾,更拜其为师,封为国师。自那以后,帝辛随那人习练武学,随之亦心性陡变,竟从一位勤政爱民的贤王,变成了备受后世唾骂的暴君纣王。那人就是殷商覆灭的罪魁祸首,姓申,名豹,时人因其国师身份尊为申公豹!”
众人听罢,尽皆大惊。
第五十三章 心魔魔心
展平道:“原来申公豹祖师竟还有这般故事!”
书寒又道:“此事三清界应亦有记载。后来殷商在申公豹、帝辛作乱之下,兼之王族宗室甚至不少大臣均习练八昧掌,终致乾坤倒悬、天地失衡、日月失序,朝堂大乱,民不聊生,各地霸主纷纷自立,兵燹四起。祖师心系天下,心道不能让黎民受难至此,时逢大贤文王为抗暴政招贤纳士,就使了高深道法,引文王前去渭水相会。文王见得祖师,畅谈之下大喜,就迎祖师为军师,封祖师为太师,尊为‘师尚父’,祖师自此成为大周首席谋主、三军统帅。经过数年修政演武,祖师辅佐武王,领三清弟子率师克纣倾商,开了大周八百年基业,申公豹亦亡于祖师掌下。祖师念及同修之宜,又念那申公豹对道门颇多贡献,恳请武王略去申公豹劣迹,仍在道山三清界及各道传奉了申公豹为道祖之一。祖师思及多年共修时光,含泪写下了祖师知晓的‘八昧阴绝掌’掌式以为纪念,并在秘籍下方留下了这残皮言语告诫后世弟子。这张残缺兽皮,就是那‘八昧阴绝掌’的最后部分。后来又有三清弟子罔顾祖师敦敦劝诫,习练了那八昧阴绝掌,无一例外均变成了当年申公豹、帝辛模样。自那以后,八昧阴绝掌被列为三清禁招,不得修习。再后来,此事、此掌渐渐只为各脉掌教知晓,成为秘辛。当年我被师父、众师叔立为少宫主之后,曾随恩师见过,也听恩师说了往事,所以记得。”
众人听罢,尽皆叹息不已!
过了片刻,帝九诏道:“看来此事若无后续,需得再从萧子申及他身旁之人入手!”卫尘泱应道:“萧子申现下正在岳州,他就是为了此事而来。”
帝九诏问道:“他竟来了?”耆姥答道:“是子师叫他来的!”言罢,众人又将近来发生之事做了交代。
帝九诏点头道:“如此说来,这萧子申倒值得一交!”说着,又瞧向卫子师笑道:“还是小妹有本事,竟能让那小子听话!不像我们,关起来了还一门心思逃跑!”卫子师嗔道:“四哥,你若也来消遣我,我就不理你了!”帝九诏忙作揖赔礼。
展平瞧向卫子师,道:“丫头,什么时候方便,再把那小子叫过来,我们再问问看有无线索,那祖天骥我总觉得奇怪!”
卫子师点头道:“我也觉得奇怪!诸般事情,倒真不似为人师表做的,桩桩件件,都把萧大哥牵连甚深!小晚让他离祖天骥远些,倒是又拌了嘴儿,只叫人哭笑不得!”
展平点头道:“也算是个尊师重道的实诚人!他自幼由那祖天骥养育成人,放不下乃人之常情,他能说‘不帮他作恶’之语,已是可贵了!”想了想,又续道:“犬皇竟是曾白枫,倒是令老夫意外!我不曾与那四圣交过手,当年上清宫事变时,水阳子他们又年幼,惧怕之下,竟不记得招式!地阳子赶回时,为时已晚,不曾动手,后来众道身被焚,上清宫不存,竟就再难查验了!”
帝九诏道:“幸而师姐他们不明招式,否则绝难活命!只是我一直在想,这四圣会不会是覆灭三清界、玉清宫之人?不过后来竟没了四圣音信,查也无从查起!”
耆姥摇头道:“从尘泱交手来看,四圣绝灭不了玉清宫,更别说高手如云的三清界了!他们顶多是参与之人,定还有其他不少绝顶高手一同行动,而且要打得措手不及,方有可能不走得一人!”说到此,就瞧了帝九诏一眼。
帝九诏摇头道:“没留下任何信息!”
卫子师抿了抿嘴,看向帝九诏问道:“四哥,那关大人之事……”帝九诏笑道:“小妹不用担心,诸般事情联系起来,那萧子申多半是被人陷害的,我们不为难他就是!”
卫子师娇声道:“四哥,又关我什么事儿?怎是我不用担心?”曹少游笑道:“是小妹你问的殿下,殿下当然回你,难不成还来回个‘少游不用担心’不成?”卫子师跑去一拍曹少游,道:“少游哥哥,关你什么事?还不闭嘴!”
曹少游嘻嘻笑道:“是是是,我闭嘴,我可不告诉人啥时候去邀那小子吃酒!”卫子师嗔道:“去、去、去罢,关我什么事!”说罢,就跑去依偎在书寒怀里,再不理众人。
帝九诏笑了笑,看向曹少游道:“少游,你与萧子申熟悉些,抽空去枫苑客栈瞧瞧他,若他愿意来见我们,就把他带来吧!另外,传令江南路安抚使,让他遣派禁军巡防岳州并注意武林中人动向,若有异动或有我们要的消息,要即刻处置,报与我知!”曹少游忙应了。
展平又道:“那祖天骥倒是隐藏得深,查探了这许久,竟无半点消息,果然不简单!”
帝九诏道:“若他到了岳州,怕是会寻萧子申的,我们多注意就是了,只怕他不来!”想了想,又瞧向书寒母女,道:“小妹,待水阳子师姐到了,就交与你罢!地阳子怕是会随段公明来岳州,千万不能冲动行事!”卫子师抬头道:“四哥放心吧,我定劝师姐的。”
帝九诏又道:“地阳子这些年修为大有精进,众人若遇上了,就先退吧,不要与他纠缠!”耆姥叹气道:“我们听殿下的就是,只要他不来寻我家子师麻烦,我自不与他一般见识!”
卫子师闻言,自跑去挽了耆姥手臂,道:“婆婆最好了!”顿时不少人都咳嗽起来,卫子师忙莞尔道:“大家都好,就是爱逗我!”帝九诏笑道:“那以后少逗些就是了!”卫子师轻哼道:“四哥这话大大不对!”帝九诏应道:“哥哥们这么些年都习惯了,谁叫你自个儿小,可怪不得别人。”
卫子师瞧了一圈儿,拉了耆姥道:“婆婆,我们扶哥哥去歇息罢,不理他们了!”展平伸手笑道:“丫头,快来瞧瞧展叔叔有病没病!”卫子师嗔道:“死不了!”说完,自与耆姥扶了卫尘泱,气哼哼的走了。众人皆朗笑起来!
原来当年卫子师幼时初学医道,见了人就直拉了把脉瞧病,以至于长辈、兄姐们见了她就得伸出手来,随着年岁渐长,渐渐成为众人取乐趣事。
这一日,萧子申正在客栈里打坐,忽闻得敲门声,记起卫尘泱话语,自以为是小晚来了,心里大喜,忙起身开门。谁知开门一看,竟是祖天骥。萧子申瞧着祖天骥黑发,心里奇怪,竟连招呼也忘了。
祖天骥哼了一声,道:“怎么,不识得了?”萧子申瞬反应过来,急忙笑盈盈的迎了祖天骥进屋,反身关了门,笑道:“师父,你老人家练了什么了不得的神功,竟返老还童了!”
祖天骥不理萧子申,伸手往头上一抓,揭下假发来。
萧子申叹气道:“还以为有什么妙法呢,又是骗人的把戏!师父,你老啥时候能改掉这个坏习惯!”
祖天骥见萧子申如此说来,似自己从来只骗人似的,心里不痛快,轻喝道:“若不是为了你,老夫至于如此么!”萧子申心道:“又来了!”就随口道:“是是是,你老人家一辈子就只为了唯一的徒儿!”祖天骥点头道:“这辈子就算所有的话都是假的,这句绝对假不了!”
萧子申不再纠缠,拿起茶杯,倒了茶与祖天骥饮了,问道:“师父你为何这般打扮?又做贼了么?”
祖天骥甩手就给萧子申一把掌,不曾想萧子申竟避过了!祖天骥怔怔看了萧子申片刻,心里疑问,也不出口,只叹气道:“我觉得你说的有道理!”萧子申笑道:“你宝贝徒儿说的话都有理,你老指的是哪一句?”
祖天骥不接话,只从怀里掏出盒子来。萧子申记得似是装图录的,心里一惊,忙瞧向祖天骥。
祖天骥道:“你说的没错,果然是沾不得!为师这一路就没清净过,还被段公明打成重伤,若非为了你,我就把盒子给他了。”
萧子申闻言心急,急忙拉了祖天骥,道:“师父,你老人家伤了哪里?要紧么?我识得一个神医,我带你去瞧瞧吧!”话尚未完,只拉着祖天骥往外走。
祖天骥心神恍惚之下,竟被萧子申拉得起身走了两步。就在此时,心里一惊,清醒过来,眼露厉色,把手一甩,道:“死不了,老夫的医术也不比人差了!”
萧子申又去扯祖天骥,哀求道:“师父!”祖天骥厉喝道:“坐下!”萧子申见祖天骥脸色陡变,心下害怕,又担心影响祖天骥伤势,忙回身坐了。
祖天骥叹口气,道:“我想了想,还是把图交出去罢!”萧子申喜道:“早就该如此了!”祖天骥看着萧子申,道:“我闻得消息,说那秦王帝九诏今日进了岳州,到了卫府,倒真是时候。你拿了图去,献给他吧,就算不给你个功名,也要让他查仔细了,把你鄂州的冤屈洗掉!”
萧子申道:“不是说了不送秦王么?丢出去不就完了!”
第五十四章 风雨已来
祖天骥轻喝道:“现在不送帝九诏送谁?现在江湖中人大多都知我得了图,我们已经没有选择了!若送了别人,那人力弱守不住,被强人夺了去,若没传出什么风声来,别人仍会来寻我们麻烦;若送了那能守得住的,以我现下伤势,那人为防秘密外泄,定会杀人,我们如何活命?就算我们把图当街撒了,你以为那没得图之人会相信我们居然图都不要么?一样会来寻我们麻烦,到时候我们就死得冤枉!这就是为什么五年前鄂州会死那许多人之因,其实大部分都是冤死的,有的甚至连图录都没听说过,你明白么!只有那帝九诏爱些虚名,现在我们只有给他方能活命,再无第二条路了!”说罢往后一趟,靠了椅背,闭上双目,似满身疲惫!
萧子申看着祖天骥现下形态,又思及养育恩情,心里只是不忍,忙道:“好吧,就送那秦王罢,我们师徒一起去,顺便瞧瞧你的伤势!”祖天骥闭着眼道:“你自个儿去罢!我一把年纪了,又不求什么功名,也不屑去跪那些官儿王公,我这伤势,自己能治,也不求他人!”
萧子申又求道:“师父,你就听徒儿一句吧!”祖天骥忽然起身,道:“烦人!”言罢哼了一声,拿起假发戴了,竟头也不回的开门离去。
萧子申见祖天骥含怒离去,叹了口气,也不强求,拿起图瞧了片刻,心道:“也没什么神奇嘛,怎么争死争活的!”
萧子申心念完,就把图收了起来,放入盒子,揣在怀里,刚走到门口,想起卫尘泱交代,急的只抓耳挠头。
萧子申又回到桌边寻思了半晌,暗自下了决心,待出门行到了卫府门前,站了半晌,仍下不了决心,心道:“不是我不给,是你们不来迎我!”就又摇了摇头:“还是再等两天看看罢。”竟又带图返回了客栈!
次日一早,萧子申下楼吃早点时,竟听得有人议论说那祖天骥把秘窟图录献与了秦王,大家欲结了伴儿去寻那秦王看看图。萧子申闻言一惊,又急忙到外面去转了一圈,果然此事都传开了!
萧子申见事似已不可收拾,心下疑问不解,就懵懵懂懂的回了客栈。
萧子申刚进得门,就听一冰冷声音道:“萧子申,祖天骥呢?”萧子申抬眼一看,惊喜叫道:“曹公子!”曹少游拍案而起,喝道:“放肆!萧子申,你一介庶民,见了本将军,竟不行礼!”
萧子申见曹少游发怒,明白怒从何来,急叫道:“曹公子,你听我说!”曹少游一脚将萧子申踹翻在地,道:“你若再敢叫一声‘曹公子’,我就宰了你!”说着,又一把抓了萧子申领子提起来,喝问道:“我只问你,祖天骥在哪里?”
萧子申知道解释不清,自己又不知祖天骥去向,只得道:“图在我身上!”
曹少游冷笑盯着萧子申,放开后道:“好手段!”随后手往桌上包袱、长剑一指,道:“你的东西,今日还了你!”说完,又瞧了萧子申一眼,不再言语,转身就走!
萧子申见曹少游抬脚就走,急忙上前拦住,道:“曹将军,你听我说!”
曹少游一把推开萧子申,道:“你们也太小瞧了我大赵秦王殿下,图录你们师徒自个儿留着罢!转告祖天骥,最好别出现在我等面前,否则决让他死无葬身之地!”说完,见萧子申又来拦,就反手一掌将萧子申拍开。
萧子申直撞翻了桌子方停下来,忍住翻涌内息,急赶到房门口,已是失了曹少游踪迹。
萧子申叹了口气,坐于地上,心道:“看那曹公子气愤至此,秦王为解众人误会,怕是会将图录在我身上之事宣扬出去。若如此,怕过不了多久,图录在我身上之事就会传开!也罢,来抢吧,来杀吧,死了就一了百了了!”念及此,又见曹少游把自己的东西竟从鄂州带了来,一时又感动不已。随后又想起卫子师、小晚,又想起师父祖天骥,猛然惊醒:“此事如何传出去的?”
就在萧子申深思不得法之时,忽见一条人影猛然窜入,随后风起,门已关上。
来人张口喷出血来,萧子申大惊,抬头一看,竟是那狱中的老者!惊道:“你……你……你怎么走到我这里来了?”
全师雄略运气调息了片刻,看向萧子申道:“祖老头被地犀教掳去了!”
萧子申闻言起身,一把抓住全师雄,急问道:“怎么会?师尊不是没图了么?”全师雄哼道:“外面传的消息,有人信,自也有人不信!”萧子申续问道:“师尊被掳去了哪里?我要去救他!”全师雄冷笑道:“就凭你?”
萧子申又问道:“到底怎么回事?这么久都不曾出事,为何偏放下了图就被地犀教擒了去?”
全师雄叹道:“昨日你师父把图给了你,刚出得城与我会合,就被断剑山庄拦了下来!我被地阳子缠住,祖老头不是段公明对手,我见状,就叫他逃,祖老头逃走后,我也迫开地阳子随后奔去。我们一路逃了多时,总也甩不掉段公明二人,直追到江边,我们无法渡江,又被段公明二人截住,不几招,祖老头就被段公明重创。就在段公明欲擒下祖老头时,忽见窜出一人直攻段公明,竟是曾白枫!片刻功夫,祖老头就被跟来的鬼花斋、翁图海二人掳了去。我心急之下,急想追去,一个不小心,竟被地阳子重创,再欲追时,就失了地犀教踪迹!”
萧子申问道:“那曾白枫是谁?竟能拦下与地阳子相当的断剑山庄庄主!”全师雄瞧着萧子申,答道:“地犀教副教主!”说着,又抓住萧子申手臂,急道:“你快去求帝九诏拿图换你师父!地犀教手段毒辣,如若不然,祖老头必死无疑!”
萧子申从怀里掏出盒子,道:“图还在我手里,求什么秦王,我们自个儿换去!”全师雄惊道:“你昨天不去了卫府?”话一出口,脸色忽变,急忙住了嘴!
萧子申一颗心全在了祖天骥身上,并未察觉其中古怪,回道:“我是去了,但没进去,我们快去寻地犀教人罢!”全师雄咳嗽一声,气道:“你傻么?就凭我们换得回你师父?若我们去,三人必死!”
萧子申急道:“那怎么办?师父被地犀教掳了去,怎又会传出图在秦王手里?”全师雄把头扭向一边,道:“谁知道,也许祖老头受刑不过招了,那地犀教为免日后被人寻事,故先放了风出来!”
萧子申道:“若如此,师父也太没骨气了吧,连我也不如!”全师雄怒道:“你还有心思想这些没用的,你是不知那地犀教的手段,还不快去寻帝九诏求救!”
萧子申叹气道:“他凭什么要管我们,何况刚又把他们得罪了!”全师雄疑问道:“刚你为何又得罪了他们?”萧子申答道:“方才那什么郡公将军少爷公子曹少游来问我图录之事,你说得没得罪?”
全师雄喝道:“你个白痴,他既寻了来,你为何不把图给他?”萧子申嗤笑道:“人家瞧都不瞧一眼,凭什么会要!”全师雄惊道:“怎么可能!”萧子申气道:“我怎么知晓!”
全师雄怔怔瞧了萧子申半天,想了想,道:“现在再无他法,你带了图去求帝九诏吧,多少有些希望;你若不去,就半点希望也无,就等着给你师父收尸吧!”萧子申想了想,点头道:“好,我们去罢。”
全师雄摇头道:“你自去罢,我与他们有仇,去了不是他死、就是我亡!”萧子申叹气道:“又结了什么怨?还说我怎样怎样,你们这些老东西也没一个让人省心的!”
全师雄怒道:“废什么话,还不去?磨磨蹭蹭,等着给祖老头收尸啊!”萧子申闻言,急收起盒子往外行去。
全师雄看着往外走去的萧子申,道:“别在仇人面前提我,否则休想成事!”萧子申头也不回,道:“知晓啦!”
萧子申出了客栈,一路急奔往卫府,叫门子通报了,只等在外面,焦躁不安。过了片刻,门子回报道:“秦王殿下说:‘若是来送图的,就谢了公子美意,请回吧!’”萧子申急道:“不是送图,我有事求殿下,劳烦小哥再通传一声!”门子去了不久,就出来请萧子申进去。萧子申大喜,连忙谢了,随门子一路入内。
萧子申进了外堂,见那帝九诏正与一银发老者饮茶,忙上前磕头行礼。帝九诏叫了萧子申起身,冷言道:“有什么事,说吧!”
萧子申见帝九诏冷着脸,既不好意思,又心下不安,但着实担心祖天骥安危,就重跪下,道:“求殿下救救我师父!”展平接道:“祖天骥之事,与我等有何干系!萧公子,请回吧。”一句话,问得跪于地上的萧子申久久无法言语,一时心里极其难受,心道:“若换了我,会顾及害我之人死活么?不宰了就是宽宏大量了!”
过了片刻,帝九诏叹了口气,叫萧子申起身坐了,又让人上了茶。萧子申忙谢了,却闻得展平哼了一声,一时又不好意思起来。
帝九诏想了想,道:“你一定奇怪,江湖中人人趋之若鹜的秘窟图录,为何我等竟半点心思也无。”见萧子申点了点头,续道:“那宝库再大,最多大秦羸弱国库之数,对我大赵来说,不过锦上添花,可有可无,何必去寻那麻烦!何况,为上者,当思正途,励精图治富国安民方是正道。再者,那秘窟就算数量庞大,也不过一时之数,如何能与勤勉治国社稷安定以利万世相提并论?”说着,饮了口茶,又道:“萧子申,本王也劝你莫要再去掺和那图录之事,若你得不全,岂非徒劳?就像你现在只得了部分图,也是终生麻烦,一生怕是也要过得胆战心惊,值得么?若你得全了,寻得宝藏,你小心翼翼用,还不如寻一正途挣些钱银花的自在;若你胡乱花销,如此庞大家产,对你稍有了解之人必起疑心,事一旦传开,你就是第二份‘藏宝图’,你明白吗?”
第五十五章 白马驮经
萧子申一听此肺腑之言,就知帝九诏是真心为自己着想,心里着实感激,又跪于地,磕头道:“多谢殿下教诲,我明白了。”
帝九诏道:“起来吧,你不用谢我!子师姑娘说你是心思纯净之人,我方与你说这些。你以后凡做事定要详细思量,明了利弊、考虑长远方下决心,万不可只顾眼前或冲动行事,为自己和身边之人带来麻烦。”
萧子申起身后,又一揖,道:“多谢殿下。”坐下后,心道:“子师姑娘果然为我这般说项,以后不知如何报答!”一时心里又欢喜不已。
就在此时,只见曹少游脸色阴冷,直进来报说:“以段公明为首的许多武林中人前来求见秦王殿下,只欲观图!”说完,就冷冷的瞧向萧子申。萧子申心下震惊,又觉惭愧,忙低下头去。
帝九诏问道:“少游,他们现在何处?”曹少游回道:“被世谨及卫府守卫拦在了门外。殿下,叫安抚使率禁军来么?”
帝九诏摇头道:“还是不要了,这么短时间集聚人众而来,怕是有心人唆使。若禁军介入,一个不好引发冲突,恐事态更加扩大。卫师叔寿诞将临,不要乱起来,我先去看看再做计较!”
萧子申见帝九诏起身往外行去,忙拿出盒子,道:“殿下,图在这里!”
帝九诏摇头道:“我不会拿图出去!若那些人见了图,一旦激动起来,不知会发生什么事!若不给他们,只怕是火上浇油;若给了,以那些利益熏心之徒的心思,岳州就是五年前的鄂州!”
曹少游瞧向萧子申,厉喝道:“祖天骥那老贼呢?怎不来!”萧子申方想起还未说自己的正事,忙把祖天骥之事捡要紧的说了。
帝九诏听完后,点头道:“还有些用处!”又吩咐了萧子申不要出去,只在门后听着便是,方引众人出去了。
帝九诏领得众人到卫府前门时,那些武林中人已吵闹起来,见帝九诏出来了,有识得的只叫唤着要看图。
展平见状,运劲大喝道:“都闭嘴,否则别怪老夫不客气!”顿时功力稍弱者,只被震得耳鼓生疼,有那识得展平的,急忙叫拉了旁人住口。
段公明上前抱拳道:“山野乡夫段公明,见过秦王殿下!”顿时不少人亦跟了段公明行礼。帝九诏轻笑道:“我可没那福气,敢受众位豪杰之礼!有什么事就说罢,说了就好散了!”
段公明施礼道:“殿下,此事说来话长,众位英雄又喊了半天,怕是渴了,殿下何不请众位英雄进去喝些茶水再慢慢细说。”
帝九诏应道:“这小小卫府可不比断剑山庄,装不了这许多人。再说,帝九诏也是客人,怎会去做那主人家的主。我看今日倒清爽,大家一起吹吹风罢。”
段公明道:“殿下此言差矣!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难道那卫情天竟不受约束不成?”帝九诏回道:“段庄主若有雅兴,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八字,自得了空闲去京里与陛下说罢,帝九诏可担待不起。”
曹少游嘿嘿笑道:“我看不大受约束的怕是段庄主罢?”段公明抱拳道:“郡公爷说笑了!我等山野小民未见过世面,有些好奇,只想看看那图长得啥样,这‘不受约束’可不敢的。”曹少游应道:“我也有些好奇!”
段公明疑问道:“不知郡公爷有何好奇之处?”曹少游笑道:“说了怕段庄主生气!”段公明笑应道:“郡公爷何妨说说看!”
曹少游嘿嘿一笑,搓了搓手,跨前了两步,道:“这可是你叫我说的!我常年军营打滚,是个粗人,平常又爱与军士们玩笑玩笑,若不对时,段庄主就担待些。”见段公明只含笑看着自己,就清了清嗓子,续道:“我对段庄主与段中赋的媳妇也有些好奇,不知可否瞧瞧?”那些江湖中人闻言,大多笑了起来。
段公明脸色一变,怒道:“曹将军,你这是来辱我段家了?堂堂武威郡公,竟出此市井氓语,好不叫人笑话!”
曹少游哼道:“你家的东西我瞧不得,你凭啥要瞧别人家的?你问问你四周的英雄豪杰们,是你媳妇宝贝些?还是那图宝贝些?你竟舍不得,别人为啥要舍得?段大庄主,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段公明一时脸色铁青,正欲发作,又听得展平道:“段庄主,听说你们山庄与地犀教昨日劫了那祖天骥去,怎么?你们劫了祖天骥的倒没图,我们连祖天骥是谁都不曾知晓的倒有?段庄主,怕不好吧?”
门前众人听得展平话语,想那展平贵为国公,又是大庭广众之下,不可能随意说些谎言来搪塞众人,既如此说,那就定是确有其事的,一时就在段公明身前吵闹起来。有人问道:“段庄主,国公爷说的可是实话?”一时又有些人去要段公明给个交代。
段公明急道:“昨日我是去劫了,可那祖天骥最后被地犀教掳了去,你们来问我作甚!”一人又道:“段庄主,那你为何又对众人言道:‘图在秦王这边!’你竟来诓骗我们不成?为何那图不是在地犀教手里?”
段公明闻言大惊,忙瞧向帝九诏众人,只见众人均冷笑看着自己,想定是听实了话里意思,一时心竟乱了。
就在段公明不知如何自处之时,只闻一声佛号,一位古稀僧人身披袈裟、脚蹬麻鞋,自远处缓缓行来。帝九诏见是那僧人,心里只觉好笑。
那僧人走近后,对众人道:“可否容贫僧说句公道话?”段公明忙抱拳见礼,道:“原来是白马寺上司法座离心大师驾临,段某有礼了。”
离心道:“段庄主不必客气。”说着,又瞧向帝九诏,道:“殿下,可否容贫僧说句话儿?”帝九诏轻笑道:“请!”
离心又唱了声佛号,道:“据贫僧所知,那祖天骥是先送了图才被地犀教擒去的,敢问殿下,是也不是?”
帝九诏轻声一笑,瞧向展平问道:“英国公,这位是?”
展平朗声笑道:“殿下何等身份,怎会识得此人!”说完,又看向那离心和尚,道:“自古以来,白马寺深受皇家供奉赏赐,自有不少封地,这有封地嘛,自然是需要僧人打理的。自白马寺建寺以来,历代高僧体察民情,收那佃户租子,只够寺僧粗茶淡饭便可,因而深受百姓崇敬。可四十多年前,有一个分管数镇的僧人,竟偷瞒了寺里,强加租税,中饱私囊,更去向那不堪重负、苦苦哀求的农家人索取爱女。”说着,就瞪着离心,大喝道:“无耻至极!”
离心听及此,脸色大变!
又听展平续道:“后来那农家人见无法,苦求去请寺里做主。白马寺前代主持明心禅师查清原由,勃然大怒,重笞了那僧人,直要逐出山门。”说着,瞧向帝九诏笑问道:“殿下可知那引得白马寺高僧怒犯嗔戒的僧人是谁?”
帝九诏看着离心,笑道:“有请英国公告知!”展平哼了一声,看着离心寒声道:“那僧人就是白马寺前司台首座、上司法座离心和尚!”
现场众人闻言大惊,均瞧着离心窃窃私语起来,连段公明一时都愣住了。离心老脸阵红阵白,只咬牙切齿,双拳不停紧握。
只听展平又道:“那离心跪下苦苦哀求主持,直向众天神佛发誓,再不行那不法之事。明心禅师慈悯之心,念他修行不易,给予那离心回头是岸之机,罚他面壁、抄经、诵佛十年。那离心也乖巧,渐渐得了众高僧的肯定,最后做了司台首座。未曾想位高权重后,离心又故态萌发,竟在城外养起女眷来。今年被白马寺主持离厄禅师知晓,遂罢他法号、削他权位、逐出寺来!还敢称什么‘白马寺上司法座’,段公明,你还要脸么?”
段公明没想到展平竟又强扯到自己身上来,想要发怒,见得众人似看猴般瞧来,又见得离心神情,料那展平所言必是实话,就把气忍下了!
帝九诏待展平说完,大怒道:“白马寺自汉孝明皇帝遣派郎中蔡愔及博士弟子秦景等迎来迦摄摩腾、竺法兰二位高僧建寺以来,历任主持及三台六座禅师,无一不是佛法精深、慈悲为怀、渡世为本的有德高僧。没想到今时竟出了尔这等败类,直让神州佛宗蒙羞,你还有脸在本王面前放言说什么公道话,似你这般无耻行径,敢问公道何来?”
那离心闻言大怒,失心之下,竟抬掌向帝九诏拍去。
展平见状,饱提元功,抬掌向前,双掌击实,离心力弱,蹬蹬后退。展平劲道再吐,嘭一声,直将离心击出数丈,一路撞翻不少江湖中人,些许功力弱者,受劲吐血,往旁抛去。展平并不言语,脸色霜寒,只往离心踏去。离心偷瞧了段公明一眼,见无反应,就咬了咬牙,展开轻身功夫,直往远处退去。展平哼了一声,并不追赶,回到帝九诏身旁。
帝九诏看向段公明问道:“段庄主,还有说公道话的么?就一并请了出来罢!”段公明讪讪不知该做何言语。
展平环视一圈,瞧向一人道:“范掌门,二十三年前……”那被展平唤作范掌门的忙打断抱拳道:“殿下、国公爷,小民还有事,先告辞了!”说完领了几个弟子,拔腿就跑,生怕慢了!展平又瞧向一人道:“马帮主……”那人见展平向自己开口而来,脸色微变,亦忙告辞离去。片刻功夫,竟就走了大半,那剩下的见展平厉眼瞧来,也告辞走了。来时何等声势,此刻竟只剩下段公明一人。
段公明见事不妙,忙抱拳告辞,刚一转身,只闻一人道:“段庄主,这就想走了?”
第五十六章 家事难断
段公明抬眼一看,竟是卫情天与易司礼从街上行来,出声的正是卫情天!
段公明抱拳道:“卫情主竟要如此解决南海情天与断剑山庄之事么?”卫情天道:“想想是有些欺负人!不过你放心,我只是帮师兄出声壮壮声势,你我之事嘛,以后再说!”易司礼接道:“适才那般热闹,我竟没参与,段庄主怎好意思让易某扫兴!”
段公明应道:“段某今日前来,原只是想看看那图,太乐侯这般咄咄逼人,是否太过了?秦王殿下尚未出言呢!”
易司礼摇头轻笑道:“你都说了嘛,我是太乐侯,可不是什么‘太礼侯’,谁规定太乐侯还要有规矩的!秦王殿下他老人家不说话,那是因为他老人家是太礼王,那自然是不好意思教训那不法之徒。我嘛,最是喜欢没事找事的,何况还真有事找你!”
段公明问道:“不知我与太乐侯有何过节,需得今日解决?”易司礼答道:“明日、后日,甚至明年再来解决也行,不过要先劳驾段庄主去牢里待些时候。”段公明冷脸道:“太乐侯这是何意?”易司礼道:“紫衍神掌可是你家独有的?”段公明道:“我是这么认为,不过外面到底还有没有,我却真不敢保证!”
易司礼道:“是吗?不管外面有没有,总之你大大的有嫌疑是没问题的,对吧?那鄂州有官府人家中的紫衍一炬,看那掌印,功力可与段庄主大大相当呢?段庄主,你老人家总是我大赵子民罢,那大赵律说不定比我还清楚,不配合官府查查?”
段公明略一色变,旋即恢复,问道:“不知是何时之事?”易司礼回道:“差不多个把月前吧,可别说你没去过鄂州!”段公明笑道:“太乐侯还真说对了,段某今年还真没去过!”易司礼讥道:“可别说让你家的人来作证,那样我的证人肯定比你多!”
段公明色变道:“太乐侯,你想怎样?”易司礼道:“我不想怎样,就查查案子罢了,就看段庄主是在外面让我们查呢,还是进去蹲了让我们慢慢查,你选个看看!”
段公明转身向帝九诏抱拳道:“秦王殿下,断剑山庄再不牵涉图录之事,还望殿下行个方便!”帝九诏道:“鄂州命案之事,我随时会派人查问断剑山庄,还望段庄主好好约束了家人、下属,不要到时寻不着人就不好了!”段公明回道:“殿下放心,山庄上下定配合官府办差!”
帝九诏点点头,道:“段庄主,请吧!”段公明向众人抱拳后,急忙离开了!
曹少游轻声道:“等那天不痛快了,就去找段中赋那小子耍耍!”易司礼走过来拍拍曹少游肩头,道:“好小子,跟老头想到一块儿去了!”帝九诏轻笑摇头,又引了众人回转外堂。
曹少游见萧子申也跟了来,喝道:“还不滚么?”萧子申不敢招惹曹少游,直跑向帝九诏,道:“秦王殿下!”帝九诏道:“进去罢!”萧子申闻言,就随在帝九诏身边进去了。
众人坐下后,展平瞧向帝九诏问道:“殿下,现在如何是好?”帝九诏叹气道:“怕今天只是开始罢,以后怕会有声势更大的。”展平道:“殿下,必要时,怕需要雷霆手段。”萧子申问道:“杀人么?”
展平哼道:“你可知为何那魏国得了川图竟无人去寻麻烦?”见萧子申摇头,续道:“因为去寻麻烦的都死了,多死几次,谁人不怕!那些江湖中人,不过是觉得殿下贤名在外,不会拿他们怎么样,所以才敢来蹦跶!惹恼了老夫,就先拿那离心秃驴、段公明开刀,我看还有谁人敢来!”
帝九诏听展平提起离心,叹气道:“今日虽情势所迫,万不得已揭露离心之事,但总损及佛宗声誉,日后我需亲去白马寺致歉!”
展平道:“今日若还让人认了那离心是什么有德高僧,看那秃驴开头言语,还不知那秃驴会说出些什么来,那时才麻烦得紧!离厄禅师他们博大胸怀,定会理解殿下。况且,圣僧他们既将事情始末知会各处,既是担心那离心做出什么事来损及佛门清誉,也是为了让我等防范。既然圣僧们将事传了出来,自不会再认作是秘辛。”
帝九诏摇头道:“圣僧们的胸怀是一回事,我们首先爆了出来又是另一回事,就算圣僧们不计较,我等该有的礼节还是要到。”展平点头道:“那行,到时我陪殿下走一趟便是!我也许久没见明性、明仁诸位老禅师了,正好前去拜会,大家叙叙旧。”易司礼道:“我也去罢,人多热闹!”
帝九诏笑道:“易师叔是怕师父他老人家吩咐你做许多事吧!”易司礼道:“都有,都有,嘿嘿!只是那离心不是被罢了法号?总觉叫起来怪怪。”卫情天笑道:“三师兄,我等又不知晓他俗家名姓,总不能连众多僧人一块儿骂了吧?这样虽有些不妥当,但不是方便么?”易司礼道:“那倒是!哈哈……”
帝九诏见萧子申在一旁不言语,知他插不上话儿,但如此傻坐也不自在,就瞧向萧子申道:“萧子申,说实话,令师之事我们也无能为力!”见萧子申欲言语,忙摆手道:“这不是推脱之词!若我们按你说的拿图去换,去的人少了,怕是换不回来;若去的人多了,那地犀教怕也不敢来换。甚至我敢断定,若我出面,地犀教不是立马带了令师逃离,就是立马杀了令师逃离!你仔细想想,是不是这个理?而且江湖中有不成文的规矩,若非关系庙堂之事,我们是不能出面的,若我强要地犀教还了你师父,这就坏了规矩。就像南海情天与断剑山庄在江南争斗多年,卫师叔还是一家人,我们亦未曾帮衬半分,就是这么个理!”
萧子申见帝九诏如此说来,心早凉了,却也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帝九诏又道:“你若愿意将图留下便留下,若不想留下,就自拿了去罢!说实话,这图对我来说,不仅没有半丝好处,而且只会麻烦不断,我相信你也看到了,心下自然也明了!”
萧子申点头道:“我明白的!子师姑娘早就叫我不要沾这图,我也从没想过要沾,奈何世事难料,总归是没有躲掉!就像殿下说的,我拿了这图更没用,我也怕死,这图我是真不敢要的,我……我就留下这图吧,殿下,对不住!”
帝九诏道:“算了,你也不用道歉!看在子师姑娘份上,若关大人真非你所杀,以前之事我便不再追究于你,包括你送去临州的盒子之事!只希望你记住我先前对你说过的话,以后好自为之,莫要辜负了子师姑娘的信任!至于这图录,我等下会派人传出话去,说我已得了秘窟‘山’图,希望能帮到你们师徒!”
萧子申闻听帝九诏言语,鼻子一酸,只欲掉泪,忙跪下磕头道:“多谢殿下恩德!”待帝九诏叫了萧子申起身,卫情天叹了口气,道:“若你自今日起不再惹事,我寿辰你自可以来,我会叫小晚知会你!”
萧子申已知他就是卫子师爹爹卫情天,又念及卫尘泱传招恩情,忙又跪下给卫情天磕了个头,方告辞了众人离去。
曹少游望着萧子申远去背影,道:“我怎么觉得他怪可怜的!”展平道:“看来丫头终归是没有看错人!我现在倒真想见见那祖天骥,看看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易司礼道:“不过这图倒真是麻烦!”
帝九诏笑道:“若按展叔叔说的来,说简单也简单!现在我只担心陛下上了心,那才是天大的祸事!”展平道:“陛下若要,咱们给他就完了,有什么了不起!”
卫情天接口道:“展大哥怕是没明白殿下的意思!殿下之意,若陛下上了心,就还有那川图与秘窟构造图。构造图也就罢了,最多劳民伤财全国翻腾,我们多少能控制事端。可那川图,无论我们明争还是暗夺,甚至直接发兵攻魏,最后都逃不了大战,这才是殿下担心的!”
展平叹道:“殿下,我大赵真灭不了魏国了么?”帝九诏点头道:“大魏文有丞相计策衍师叔,武有拓跋神机、拓跋毓秀等,再加上文武双全不亚于父皇的慕容太后。至少目前看来,守则有余,攻则不足,这也是我常年控制战事的原因!既然不会有战果,最好就不要轻易言战。”
易司礼气道:“四师弟那混账东西,怎叫他都不回来,真正气死人!”帝九诏笑道:“易师叔,计师叔可是先辅佐的大魏,这怎能怪他!”易司礼道:“我不是气这个,我气他为了一个女子活生生守在哪边!”帝九诏摇头道:“就算计师叔回来了,也影响不了大局,不要为难他了!”
全师雄知会萧子申后,也离了客栈,自到城外僻静处民宅落了脚。到得下午,全师雄正在打坐疗伤,忽闻嘭的一声,屋门被人一脚踹碎,那人踏进屋来,冷冷盯着全师雄,正是段公明!
全师雄道:“段公明,别来老子这里撒泼,对你没好处!”段公明问道:“我劫图之事,是你说出去的?”全师雄应道:“不能说么?可没人知会我!”
段公明闻言气恼,上前一把抓住全师雄领子,喝道:“你敢坏我大事!”全师雄冷笑道:“你的大事与我何干?坏不坏关我屁事!”段公明怒道:“全师雄敢尔!”
全师雄一把扯开段公明手,道:“段公明,你可想清楚了,最好别来惹我,我孤家寡人一个,无牵无挂;你就不同了,妻妾子女一大堆,惹毛了我……”说着,嘿嘿一笑。
第五十七章 鬼话连篇
段公明见全师雄威胁而来,双目喷火,咬牙切齿的盯着全师雄看了半晌,方道:“你到底要怎样?”全师雄往床上一坐,瞧向段公明道:“不想怎样!我这辈子就只剩下了仇恨,其他的事嘛,与我无关!”
段公明冷笑道:“你以为就凭你一个人能成事?”全师雄道:“成不成那是我的事,不劳段庄主操心!不过你记仔细了,最好不要来干涉我的事,否则有你断剑山庄好看!”
段公明道:“好好好,得了空闲,我自会叫地阳子拜会你!”全师雄嘿嘿应道:“那行,待会我就去拜会段中赋!”段公明喝道:“你……”全师雄冷眉一抬,道:“你若把我方才的话做了耳旁风,到时可别来怨我!”
段公明大气连出,又瞧了全师雄片刻,一甩手,转身而去。只闻得全师雄在身后叫道:“段公明,图录的事,最好别再来烦我!”
萧子申离了卫府,脸色平平淡淡,一个人往东向城外行去,走得正是那初来时的东门。
萧子申出了城门,往前略走几步,转身抬头望了望城墙上的“岳州”二字,想起在归雁楼时,小晚曾言:“那小子见了那城墙直问我:‘大哥,怎这些人拿了石头砖瓦这般糟蹋,这在我们乡下,得盖多少房子啊!’”不觉会心一笑。萧子申望了片刻,方沿着初来时的路,一路返回到江边去。
到了江边,萧子申站立江畔,背负双手,望了东去江水多时,竟就在江边盘腿坐下,既不管午后的辣阳,也不理会那蚊虫,只闭了双眼,将自己记事以来所记得的诸般故事,直到临州、宋州、越州、江舟、鄂州、岳州等等,所有人、事、物及个人言语,能记起的全回想了一遍。只见萧子申不时皱眉、不时痛苦、不时一笑,直到日落再日升,方想了周全,后来竟大多是笑了!
一日未曾进食,一夜未曾歇息,萧子申满身露水睁开眼时,却不觉饥饿,不见疲惫,只感神清气爽。旋即站起身来,身侧旭日霞光万丈,萧子申竟望着江面、临着晨风,哈哈大笑起来。
过了片晌,萧子申就着滚滚江水洗了把脸,转身背负了双手,又回了岳州枫苑客栈。
萧子申刚吃了早点准备上楼略歇一歇,只见一人似笑非笑行来,却是段中赋!
段中赋就在萧子申对面坐了,又叫小二上了些吃的,看着萧子申笑道:“没想到你不仅没死,且还有闲心逛窑子,我倒是佩服得紧!”
萧子申见得段中赋行来,本已站起的身子又坐了回去,回道:“你跑那般慢都活得好好的,你萧大爷怎会去见阎王!再说那什么归雁楼嘛,你不也去瞧了瞧,男人嘛,何必为难自己呢!”
段中赋道:“没想到你小子出来没多久,竟也学会风流本事了!”萧子申闻听段中赋道出“出来没多久”五字,心下一笑,应道:“你萧大爷生的聪明,有什么办法!”
小二上了早点,段中赋略吃了几口后,又道:“本来想去瞧瞧醉红颜那贱人的,没想到竟瞧不着!”
萧子申想起醉红颜媚态,把头略向段中赋凑了凑,问道:“你小子这般身份,她敢不给你瞧?就算不给你瞧,你这般武功,自闯进去就是了。”
段中赋放下筷子,用指头轻点桌面,道:“那贱人大有来头,而且武功高强,我可不敢去闯!”萧子申轻笑道:“怎不去找你老子帮帮忙?”段中赋回道:“你听说过老子帮儿子出头逛青楼的?”萧子申往后坐直了身子,道:“凡事都有第一人嘛,你们父子何妨做这青史留名之事!”
段中赋闻言笑了笑,又吃了几口,方道:“现在不用他老人家帮忙也有机会了,怎样,小子,咱们一起去见识见识?”萧子申道:“现在你萧大爷既没心情,也没银子,算了罢!”段中赋嘿嘿道:“银子的事嘛,包在本少爷身上;这心情嘛,去了不就有了!”
萧子申起身一边往楼上行去,一边道:“没兴趣!”段中赋在身后道:“再过两天那贱人公开竟彩,我来接你!”萧子申回道:“不去,别来烦我!”然后就再无段中赋言语。
萧子申回了房一看,全师雄竟等在哪里,正准备随手关门的手停了下来,就那样站在门口,问道:“你在这里作甚?”
全师雄问道:“那帝九诏答应救祖老头了么?”萧子申摇头道:“他只问我鄂州命案和你的事,我既说不清鄂州命案,也说不出你的名姓来;那秦王恼怒的很,你觉得他会帮我?”
全师雄想了想,问道:“哪图呢?”萧子申并不答话,到桌旁背向大门坐了,问道:“你是谁?与我师父是何关系?”全师雄喝道:“你先答我!”萧子申笑道:“我跟你很熟么?那图也不是你的,凭啥要答你?”
全师雄见萧子申如此不识趣,心不自在,就一掌向萧子申拍去。萧子申早有防备,身往后倒,脚往桌脚一蹬,带着凳子直退到门口,忙起身退到走廊上。全师雄大怒,就起身追那萧子申,刚走两步,拳头握了握,又呼出口气来,忙停下了脚步。
萧子申含笑道:“老家伙,咱们就这样聊吧,我不太放心你!”全师雄盯了萧子申片刻,应道:“我叫全师雄,你问那帝九诏,他自知!”萧子申道:“你可别来寒碜我,在他面前只有他问我的份,什么时候轮到我问他了!”
全师雄见萧子申只站在廊上,叹口气道:“你进来罢,我不动手就是!”萧子申又看了看全师雄眼色,点了点头,走进去道:“以我的浅薄修为,别说廊上了,就是在客栈外面,也逃不掉吧!”
全师雄哼道:“那你刚才还跑?”萧子申答道:“刚才你不大冷静,我得小心些,现在似乎冷静多了!”全师雄道:“没想到倒有长进了!”
萧子申道:“这事咱们以后再慢慢聊!你既算是我师父的故人,我也把你当作前辈,现在我有麻烦事,想叫你拿个主意。”全师雄问道:“什么事?你说说看!”
萧子申拿起桌上茶壶摇了摇,见有水声,就拿起杯子倒了一杯,边往嘴里送去,边道:“那秦王因临州、鄂州之事,叫我需得三五日去报备一番,现在我该如何脱身?”全师雄惊道:“你说什么?”
萧子申盯着全师雄,面无表情道:“我说我被那秦王盯上了!”全师雄顿时怔怔无语,过了片刻方道:“等你师……”刚说到此,心下一惊,忙又住了嘴。
萧子申摆弄着手里茶杯,微微一笑道:“等我师怎样?”全师雄略静了静心,斥道:“帝九诏既问不得,老子就问得?”萧子申笑道:“那秦王问不得,我也是问后方知;你问不问得,自然也要先试试!”见全师雄就要反怒,忙续道:“那图已被秦王怒抢了去!”全师雄点头道:“怪不得官府传了风声出来,原来竟是真的!”
萧子申心道:“秦王果是守信重诺之辈!”就放下杯子,瞧着全师雄问道:“现在我师父被那地犀教捉了去,我又被秦王盯上了,你老不想个法儿?”
全师雄嘿嘿道:“你们师徒自作孽,老子有什么法子!”萧子申轻笑道:“我真为你们两个老家伙感到悲哀!”全师雄哼道:“你又放的什么屁话?”
萧子申回道:“我看你们也活了一大把年纪了,就只他识得你、你识得他,其他竟连半个亲血知交好友属下也无,这有了事竟不知该往何处寻助去,不是悲哀是什么!”
全师雄闻言心血上涌,一把拿了萧子申领子,怒道:“你说什么?好胆再说一遍!”萧子申一怔,皱了皱眉,道:“算我说错话儿了还不行么?”
全师雄又咬牙忍了忍,方慢慢放开了萧子申,低头略想了想,道:“你们师徒之事我也管不了了,你们自求多福罢,我走了!”说罢竟不走正门,直撞碎了窗户施展轻功走了。萧子申看着破碎窗户,暗骂了句:“你个天杀的老狗!”
全师雄离开后,萧子申又略坐了片刻,方躺下歇息了,只睡到日落时分方起了身,又去寻掌柜遣人修那窗户,少不得又许了银钱,赔了好话,此事方了。晚饭后,萧子申又出门去略走了走,果然听得是官府放出的图录已入了秦王之手的风声。又有些武林中人摩拳擦掌,想约朋唤友去见识一番,萧子申见状只是摇头。
次日一早,萧子申想:“该去向那秦王‘报备’了吧!”就收拾妥当,提了长剑,往卫府行去,又叫了门子通传后方入了内。
帝九诏请萧子申坐了,问道:“你又有何事?”萧子申忙起身一揖,道:“草民借用了殿下声威,望殿下恕罪!”说着,就把谎称‘报备’一事说了。
帝九诏闻言大笑,点头道:“不妨事!你做事能这般细心了,方叫人放心,这江湖险恶,你以后也要如此方好;只要不借我的名头去为非作歹,日后若有需要,你用便是!”萧子申一时感激不尽,又跪下向帝九诏磕了个头。
待萧子申起了身,帝九诏含笑问道:“你就为了这事走一趟?”萧子申讪讪道:“我是想见子师姑娘,不知……”展平哼道:“想得到美!”萧子申忙又向展平作揖,道:“求国公爷成全!”
展平想了想,道:“你以后若无必要,不要去惹那全师雄,他也是可怜人!”又把全师雄故事说与了萧子申知晓。
萧子申闻言也直叹气,心道:“怪不得我说‘半个亲血知交好友属下也无’时,他竟恼怒至此,原来是这样!”又对展平一揖,道:“多谢国公爷告知,我明白了!”
第五十八章 前尘量思
几人正说着话儿,小晚听得萧子申过来,竟寻了来,进门就直喝道:“萧小子,不是叫你别过来,你竟三番两次不听话,想找死么?”
帝九诏含笑道:“小晚丫头,他是我寻来的,可与他无关!”小晚噘嘴道:“殿下,这是什么意思啊?”展平回道:“这小子犯事不小,殿下不大放心,所以叫他三五日需得来报备,今天正好第一个三日!”言罢嘿嘿一笑。
小晚急道:“殿下,他糊涂得紧,你就饶了他罢!”众人闻言均笑了起来。帝九诏喝道:“萧子申,还不给本王滚去见子师姑娘!”萧子申忙抱拳应了,就拉了小晚往外行去。
小晚仍没反应过来,边随了萧子申退出,边把众人瞧来瞧去。
待二人出了门,小晚一把揪住萧子申耳朵,道:“臭小子,怎么回事?还不从实招来!”萧子申忙道:“我为了过来方便,所以对人谎称了秦王殿下叫我三五日需报备一番!”
小晚见萧子申如此说,就放开了他,又转着看了萧子申一圈,点头道:“是有些不一样了,竟越发聪明起来!”
萧子申叹气道:“我想了许久,觉得小晚姐姐说得对!”小晚忙拉了萧子申衣袖,喜道:“哪一句?”萧子申回道:“你叫我‘除了子师姑娘与你,谁也别说实话’,我以后一定会注意!”小晚问道:“那你师父呢?”萧子申摇头道:“我不知道,总之我会思量就是了!”小晚点头道:“算你小子识相,反正你自己以后多注意就是了,随我来吧!”
萧子申随了小晚到得卫子师院子,见卫子师似在配药,不敢打扰,自在一旁站了。
卫子师见状,莞尔道:“萧大哥,日头大了,你先进屋坐吧。”萧子申摇头道:“不妨事!”就只在外面面带微笑,瞧着卫子师忙活。过了多时,卫子师方配好,又叫了人细细的搬到阴凉处先放了,方唤了萧子申一同进屋。
萧子申随卫子师进了屋后,轻声道:“子师姑娘,多谢你,我那许多麻烦事终有了着落!”卫子师摇头道:“我只是略提了提,是殿下他们有了些线索方对你少了疑心,你不用谢我的!”萧子申摇头道:“那不一样!若没有子师姑娘,我怕是机会也没有的,如何能让人释疑!”
卫子师笑道:“那是你不了解殿下!”萧子申点头道:“我现在算是了解了,贤王之名,果是不一样的!不过请姑娘放心,那盒子之事与鄂州命案,我若得了线索,定会查仔细的,我定会给大家一个交代。”
卫子师叹息道:“萧大哥,你真不想离去么?”
萧子申见卫子师只来关心自己安危,心里只觉欢喜,想答应,想了想,又摇头道:“子师姑娘,你不明白的!师父曾说:‘全天下多得是我的仇人!’又说:‘就算我离去了,迟早也会被别人拉了出来!’我思来想去,怕是与我的身世有关,只是师父不肯告诉我。”
卫子师奇道:“为何令师现在还要瞒你,你已经是大人了,按理说不应当了!”萧子申答道:“我想不明白!不过师父说,只要我封侯拜相了,他就告诉我!”卫子师问道:“萧大哥,你想挣个功名么?我可以跟殿下说说!”
萧子申摇头道:“子师姑娘,多谢你!我前天离去后,一个人到了城外江边,思虑了近一日一夜,虽还有不少事不太明了,但多少有些感觉。以现下境况,若想挣了将相,不知要到什么时候!我感觉得出来,封侯拜相后,师父应当会遵守诺言;但就算不去挣,师父以后也应当会说,这样算来,我又何必去寻那麻烦!”
卫子师点头道:“萧大哥说的有理!”想了想后,又问道:“萧大哥,有你师父消息了么?”
萧子申轻笑道:“这正是奇怪的地方,我怎也想不明白!按理说地犀教既擒拿了师父,无论有无结果,总会来寻我一番罢。我们师徒关系也不是什么秘密,那断剑山庄、全师雄就知晓,我不信地犀教半点消息也无。还不算地犀教人识得我武功之事,从武功来历也应当有联想了,就算不是师徒,关系总有罢。我住的地方也不是什么秘境,人人寻得着,偏就地犀教寻不来?可是直到现在,竟无半个地犀教人寻来,我总觉得这里面有什么,可我怎样也想不出来!”
小晚接道:“果然你小子大大的有长进了,也不算白教一场!”萧子申忙向小晚抱拳道:“多谢小晚姐姐教诲!”小晚哼道:“你今日巴巴的跑了来,就是自觉聪明了,想来小姐和我面前卖弄一番么?”卫子师笑道:“这丫头真是不饶人!”
几人略笑了笑后,萧子申方道:“我今日前来,是有事想求姑娘!”卫子师道:“萧大哥,你说吧,只要我能帮上忙的,一定帮你!”
萧子申道:“我的本领也太弱了些,想再跟卫公子学些本事,不知可不可以?”小晚笑道:“你小子想得倒美!”
卫子师回道:“这倒不难,我等下就带你去见哥哥!不过你也要仔细,哥哥的武学不是什么秘密,刚又被人设陷伏击,你以后若使哥哥功夫,定要多注意些!我们南海情天的对头也不少,若让人认了你是南海情天之人,你定会有麻烦!”
萧子申摇头道:“我现在不怕麻烦了,我也不怕做了南海情天之人!”卫子师闻言,俏脸微红,忙把头扭向了一边。
小晚嘻嘻笑道:“今天就这句话儿最中听!”卫子师听得小晚言语,忙娇斥道:“小晚!”萧子申也觉尴尬,忙转了话儿,问道:“谁人伏击卫公子?”卫子师又把卫尘泱受龙首、犬皇联手袭击之事略说了说。
萧子申皱眉念道:“龙首、犬皇?”就又瞧向卫子师道:“子师姑娘,我对江湖中人、事不大了解,想让姑娘说些,也好日后方便,不知可不可以?”
小晚气道:“你个臭小子,我在船上说与你的不够么?还巴巴的来问小姐,信不信我揍你!”萧子申应道:“你又没说多少,还尽是不大要紧的,也没有什么用。”
小晚怒道:“你、你、你,你给我滚出去!”说着就来扯萧子申往外走。萧子申笑道:“我偏不走,这地儿又不是你的!”小晚哼道:“你小子真正翅膀硬了!”说着又来捶打萧子申。卫子师浅笑道:“一会再折磨他罢,先听我说故事!”小晚闻言,就在萧子申面前比了比拳头,道:“等下再收拾你!”
卫子师说了多时,萧子申方明了了不少。
说完后,卫子师道:“我也不知全不全,若萧大哥想起什么想问的,就来问罢。我若不知,还有哥哥、殿下他们。”
萧子申点头道:“我看也差不多了。”想了想,又道:“没想到竟有什么四圣联!我与段中赋纠缠时,那带花虎面具似是家师之人,不知道是不是四圣联的虎相?”
小晚道:“你真笨得厉害,面对面竟也不识得是不是祖天骥!”萧子申道:“那身形是像,武功也是,传与我的条子也是师父的笔迹,我也一直以为是师父,不过现在我不敢肯定了。知晓我师父武学的人太多了,而且人人似都能破解一般,可是见识广博的你们却半点不识得,这不奇怪么?”
卫子师应道:“我也不曾见过四圣联之人,所以也说不清楚。殿下他们说,全师雄在鄂州曾假扮过龙首,你又说他与令师是旧识,如果全师雄不是在陷害四圣联的话,以他的修为定是四圣联的高层,甚至就是四圣之一,若是如此,你师父是虎相就说得通了。”
萧子申道:“就算他们都是假的,他们对四圣联也定有些了解。若那带花虎面具之人真是家师,面具也是家师的,全师雄也是四圣联之人的话,再加上伏击卫公子的龙首、犬皇,就差不多齐了。”
卫子师摇头道:“那有这么简单!虽称四圣联,不可能只得四个人,否则当年如何能尽屠上清宫!况且四圣联之人极少在江湖现面,对他们面容、武学等均不了解,就算带那面具,他人也分不出真假来,何况也不排除有他人假扮可能。目前我们只需多注意嫌疑之人就是,万不可过早下了结论,否则若被人误导就失策了!”
萧子申点头道:“子师姑娘说得对!咱们现在先把家师、全师雄当作了四圣联之人来看。他们几乎灭了上清宫,而我师父叫我送的来历不明的盒中之物又是玉清宫的,这么想想,也不是不可能!若他们真是四圣联之人,却叫我向秦王求助,这就更古怪了!”
卫子师叹气道:“是啊,我只是希望不要成真才好,不然你师父……”说着瞧向萧子申。萧子申摇头道:“我不会帮家师作恶!若他做了恶事被人找上了门来,我……我却也不知该如何做!”说罢只是摇头。
卫子师见萧子申为难,道:“现在都只是猜测,还是以后再说罢!不过此事我会告诉殿下、展叔叔他们,萧大哥,对不起了!”
萧子申摇头道:“没事,应该的!就算姑娘不说,以殿下对我的恩德,我也会去说的,我可不能让他们糊里糊涂!”卫子师点头道:“这样也好!先不说了,我带你去见哥哥罢。”说完就起身往外行去。萧子申、小晚忙跟上了。
只得片刻,三人来到卫尘泱小院。卫尘泱右膀带伤,这几日均调息内伤、修习内功就罢,见三人行来,就起了身子,吩咐了下人上茶,几人就屋内坐了。
第五十九章 星宿剑法
萧子申忙又给卫尘泱见礼、询问伤势。卫尘泱略说了说,只道没事,又问萧子申为何不请便来。
卫子师笑道:“哥哥,萧大哥想做你徒弟了!”卫尘泱微笑道:“现在我可不敢收了!”卫子师嗔道:“哥哥!”
萧子申见卫尘泱如此说,心里欢喜,又怕卫子师恼了,忙解围道出了自己报备之事。
卫尘泱点头道:“这办法倒好,以后就不用避讳了!只是我臂膀带伤,现在不便演示,我只将阳脉九卷剩下的招式及运用诸法说与你,你先记仔细了,日后好生思量罢。”萧子申点了点头,又起身对卫尘泱一揖。
这一日,萧子申直学到黄昏方告辞离去,中间又去见了泪千行、柳婆婆二人。
萧子申离了卫府,刚走得几步,小晚竟追了出来,萧子申忙停了脚步等待。
小晚走近后,略喘气道:“臭小子,现在你长本事了是不是?”萧子申奇道:“小晚姐姐,你这话什么意思?”小晚心不在焉道:“你长本事了,就不听我话儿了!”萧子申忙扯住小晚衣袖,道:“小晚姐姐,你放心罢,在你们面前,我还是以前的萧子申!”
小晚闻言,立马变色,嘻嘻笑道:“这可是你说的!”萧子申气道:“小晚姐姐,你又来耍弄我!”小晚背了手,道:“就看你乖是不乖!既然你说还听我话儿,过两天和我去一趟归雁楼罢。”
萧子申惊道:“还去?小晚姐姐,不去好不好?”小晚恼道:“你才说的话儿竟就忘了!”萧子申答道:“这不同,那归雁楼……”小晚道:“咱们就只去逛逛,不叫那些姐儿陪了还不行么?”萧子申疑道:“还可以如此?”
小晚笑道:“算你小子不懂,不然有你好看!那楼子说白了不过是为了钱银,弄些姑娘不过手段罢了。只要你舍得花那银子,你就是做个窝趴在哪里她也不会赶你,明白么?”萧子申点头道:“若是如此也可!只是子师姑娘哪里,你要先说好了才行,若姑娘不同意,我是不去的。”
小晚气道:“没见过逛窑子竟去要娘子同意的,真是笨蛋!”萧子申脸红道:“小晚姐姐,你怎败坏子师姑娘清誉?”小晚哼道:“那你是不想啰,等下我就去回小姐!”萧子申忙道:“小晚姐姐,我不是那意思,我……”小晚打断道:“好啦,知道,真是没用!那你去不去?”
萧子申想了想,点头道:“要是姐姐你刚说的那般,去也无妨!”小晚道:“就是像上次那样也没关系,我跟小姐说了,小姐也没生气。”萧子申惊道:“你说什么?小晚姐姐,你、你、你,你不是答应我‘当什么也没有’?”
小晚道:“我也没办法啊,小姐问我带你去哪耍了,我总不能骗小姐吧,谁叫你家子师姑娘问我来着。”见萧子申似不痛快,忙扯了萧子申衣服,道:“好啦萧哥哥,小姐不会生气的,大不了这次我先征得了小姐同意再带你去好不好?”
萧子申叹气道:“我迟早得死在你手里!”小晚笑道:“放心,我可舍不得,不早了,你快滚吧!”说罢也不管萧子申,自笑着跑回了卫府。萧子申见状摇摇头,就转身走了。
萧子申离了卫府,一人往客栈回返,刚走了几条街,似觉有人跟随,往后略瞧了瞧,又不见可疑之人。萧子申摇摇头,想是自己太过敏感了,又往前行去。没走得几步,又有感觉,再往后一看,仍不见可疑。如此几番,萧子申心下打定主意,施展轻身功夫,直往前奔去,待转过街角,往墙一靠,停了下来。
萧子申刚站好,只见两位持剑老者急奔了过来。
两位老者略往前望了望,黑衣老者问道:“怎不见了?”灰衣老者摇头道:“没听说他轻身功夫高明啊!”萧子申心下好笑,出声道:“二位前辈是寻我不成?”俩老者闻言一惊,忙转过身来,瞧向萧子申。
黑衣老者笑道:“小子倒机灵!”萧子申嘿嘿一笑,突然拔剑刺向黑衣老者,正是平阳剑法。黑衣老者见状,心下一笑,拔剑相迎,尽破萧子申剑法。
萧子申见状,退了几步,铿锵几声,阻住黑衣老者攻势,长剑前摆,喝道:“付一鸣的剑法,原来是那付一鸣一伙子!”黑衣老者收剑道:“倒有些记性。”
萧子申见那老者收剑,亦收了剑,身子一转,抬掌攻向灰衣老者,使得是七星定元掌。灰衣老者大笑,抬掌相迎,尽解萧子申掌法。萧子申心下明了,施展身法,疾往后撤。灰衣老者笑道:“走得了么?”话一完,抬掌就追去。
萧子申后退中拔出剑来,使出阳脉九卷之九阳之厄,一时剑光四洒,罩向灰衣老者。灰衣老者一惊之下,急抬剑鞘相迎。萧子申将剑法如意施展,一剑点退灰衣老者。黑衣老者见状,忙拔剑上前,二人联剑一挡,方阻下萧子申攻势。
黑衣老者喝道:“小子,那来的剑法?”萧子申笑道:“你爷爷祖传的手艺。”黑衣老者怒道:“臭小子,不老实!”说着,瞧了灰衣老者一眼。灰衣老者会意,两人又联手攻向萧子申。萧子申只将九阳之厄各式变化全力施展开来,堪堪挡住二人攻击,已是处在下风。那二位老者则是惊出一身冷汗,未曾想萧子申已进步如此。
黑衣老者见久取萧子申不下,又怕惊动旁人,向灰衣老者使了个眼色,二人同时出手,一剑逼退萧子申。
黑衣老者瞧着站定的萧子申,喝道:“臭小子,不管你师父死活了?”萧子申心里冷笑,但却假装面露惊慌之色,道:“二位前辈,你们……你们……”黑衣老者嘿嘿道:“不错,祖天骥那老贼正是我地犀教所擒。”萧子申急道:“你们想怎样?还我师父来!”
灰衣老者瞧了黑衣老者一眼,说道:“你刚使的什么剑法?先说与我们知晓。”见萧子申犹疑,喝道:“若不说,就先斩了祖老贼一手一脚!”
萧子申忙摆手道:“不要、不要,我说、我说!”见那俩老者面露喜色,续道:“我前些时日认识了卫府的一个下人,她曾带我去过卫府,我一次机缘之下,曾见她家公子叫卫什么泱的教人剑法。”
黑衣老者补道:“卫尘泱!”萧子申急点头道:“对对对,就是卫尘泱,平常都见称呼卫公子,一时竟忘了。”灰衣老者喝道:“废什么话,后来呢?”
萧子申答道:“后来,后来我被那卫尘泱发现了,直要杀我,是我那朋友求情方饶了我。他见我有些资质,又见我偷学了些去,就要我做他南海情天之人。我怕他杀我,所以就假装应了。未曾想他似也信了,又传授了我些本事,见我乖巧,还曾带我吃酒。不过后来在酒楼听人说我勾搭什么泪千行,急要杀我。我虽是冤枉的,却也说不清,就吓得跑了。后来不知为何,他似被人打了个半死,我方放了心。否则那秦王唤我去查鄂州杀人之事,我可是不敢去的。”说罢,萧子申看向二人求道:“就是这样,我都说了,求你们放了我师父吧!”
二位老者闻言,对视片晌,灰衣老者见黑衣老者点头,说道:“这样就想放人,是不是太简单了些!”萧子申问道:“还要怎样?”灰衣老者道:“我们的目的是图录,你若能拿了来……”萧子申急道:“图已被秦王抢了去,我如何拿得来?”
黑衣老者嘿嘿笑道:“我倒有一个折中的法子,你若做得到,我们自也放你师父。”萧子申忙道:“什么法子?”黑衣老者道:“若那帝九诏再叫你去时,你寻个机会杀了他,若成了,自还你师父!”萧子申忙摆手道:“不行、不行,那样我也活不了!”
灰衣老者道:“你为了自己的狗命,就不顾那祖天骥的狗命了?真是忘恩负义的东西!”萧子申急摇头道:“不是那样的,那秦王身边一直跟着一个叫展平的!那日许多人来寻秦王麻烦,有一个大和尚,看起来厉害得紧,竟连展平一掌也接不住。那展平如此厉害,我又靠不近秦王,你叫我如何有机会下手。我做不到,万万做不到的!”
那灰衣老者又欲言语,正在此时,远方一群侍卫护了一辆马车缓缓向此处驶来。
黑衣老者忙拉了灰衣老者一把,看向萧子申轻喝道:“若想你师父好好活着,就在客栈里待着,我们还会寻你!”说罢,两人忙往另一边走了。
萧子申心道:“原来地犀教的目标可能是秦王殿下。”想此事还需让殿下注意,现在自己不方便过去了,待过两天让小晚姐姐带话。思及此,也转身往大街另一边行去。
萧子申刚走了几步,闻得背后马蹄声急来,萧子申怕惹出事端,忙侧身避到街边去。刚站好了,未曾想那骑士竟在萧子申身旁停了下来,喝住萧子申,道:“公子请慢,我家公主有请!”
萧子申心疑道:“我识得什么狗屁公主!”就在这时,马车渐渐近了,就在萧子申附近停了下来。帘子掀起,走出一个满身华饰、面容极美的少女来。
那少女下来瞧了瞧萧子申,又围着萧子申转了一圈,点头道:“总算见得一个标致的,上来吧,本公主娶你回去做驸马!”说罢,转身就往马车上行去。
萧子申闻言一个趔趄,差点跌倒街上,口齿不清道:“你说,你……你……你娶我?”那少女转身莞尔道:“是啊,本公主娶你!难不成还让你娶我?”
萧子申咽了一口唾沫,拍拍额头,道:“那什么公主,你是不是弄错了?”公主大是不解,瞧向身旁一大汉,问道:“封人将军,我是不是说错了?”那将军忙道:“没有没有,公主绝对没说错,是那小子不识抬举!”
萧子申气道:“喂那小子,你怎么也胡说八道?”那将军看向萧子申,喝道:“你闭嘴!”
第六十章 北国有女
公主听了将军言语,点了点头,又瞧向萧子申,道:“你别怕,过来吧,我会对你好的。”萧子申苦笑道:“公主,你让我走吧,求求你!”
那将军见状,举步行到萧子申面前,轻声道:“小子,陪我家公主耍耍,少不了你的好处。”萧子申道:“这什么世道,你们想强抢民男不成?”
那将军嘿嘿一笑,一把抓住萧子申胳膊,道:“你是乖乖听话呢,还是让本将点了你扔上去?”
在被那将军抓住时,萧子申只觉庞大內劲涌来,一时心惊,暗道:“先看看再说!”就点了点头,道:“耍耍可以,你叫那公主别动手动脚就行!”那将军嘿嘿道:“我家公主动手动脚没关系,你小子若敢动手动脚,我就宰了你!”萧子申气道:“你们可别太过分了!”
这时,又听那公主道:“封人将军,他不愿意么?”那将军瞪了萧子申一眼,转身强拉了萧子申过去,道:“回公主,他愿意得紧!”那公主顿时喜道:“那好啊!”又向萧子申招手笑道:“你快上来!”说完就上了马车。
那将军取了萧子申利剑去,在萧子申背后一踢,喝道:“还不去?”萧子申伸手拍了拍身上灰尘,瞪了那将军一眼,恨恨上了马车。
那公主见萧子申进来坐下后,看也不看自己,似不欢喜,噘嘴道:“怎么?本公主欢喜你,你不开心么?不知道多少人想得本公主欢喜,本公主还看不上呢!”萧子申回道:“我一定要开心么?”
那公主奇道:“真是怪了,为何我哥哥娶的人儿个个欢喜得跟什么似的,我要娶你,你却不乐意!喂,你小子瞧不起我是不是?”
萧子申心道:“看帝九诏聪明得跟什么似的,怎么他家竟有这么白痴的人!”就问道:“你叫什么名字?”那公主道:“我叫拓跋羽,封号越国公主。怎样,现在是不是觉得可以嫁给我了?”
萧子申气得直翻白眼:“原来是魏国的公主,我说咋跟那秦王差距这般大。”
拓跋羽见萧子申不说话,又道:“你放心,虽然我还会娶不少人,但我会一直疼你的。”萧子申气得只想逃跑,见那拓跋羽往自己靠过来,忙止住道:“你别过来!”
拓跋羽问道:“为什么?”萧子申无法,只得道:“你没听说过成婚前不得有肌肤之亲么?”拓跋羽忙点头道:“你说得对,我差点忘了。”说着话,就退得离萧子申远了些。
萧子申见拓跋羽离远了,拍拍胸口,略舒了口气。拓跋羽见状笑道:“是不是你想到要嫁给我,所以心跳也快了?我也是呢,一想到要娶你了,扑通扑通直跳!”
萧子申气道:“你闭嘴,谁说要嫁给你了?”拓跋羽闻言,脸露悲色,抿了抿嘴,道:“我不是说会对你好么?是不是你还想要什么?你说说看,我叫母后给你。我哥哥娶人时也给许多东西的,你放心,我一定叫母后比着哥哥的来,不会亏待你!”
萧子申真是欲哭无泪,想了想,道:“你别再问我,再问我我就死给你看!”
拓跋羽一时大急,想起那书里的故事,急摆手道:“你放心,你放心,我不会吻你的!我们成婚前,我不会玷污你清白的,你千万别死。”
萧子申闻言,把头一垂:“破公主,看来是说不清了,真想死了算了。”
拓跋羽见萧子申久不言语,心里直打鼓,道:“你千万别死啊,大不了我不逼你就是了,我会等到你愿意嫁给我的时候再娶你,你千万别想不开!”萧子申连连点头,道:“这可是你说的,可不是我逼你!”拓跋羽见状,点头道:“你放心,本公主说话算话。”
萧子申问道:“你为什么不在你们魏国娶?巴巴的跑这么远来折腾!”拓跋羽应道:“这可是我第一次出宫来玩,以前都不觉得宫里无聊,现在才发现真无聊,所以我打算娶很多人回去陪我玩。”
萧子申又问道:“你们宫里宫女、内侍一大堆,还不够你玩啊?”拓跋羽奇道:“你真没见识呢,他们又不能做驸马,看来以后我得好好教教你。”
萧子申忙摆手道:“别别别,你可别教我,等你教了,我迟早变白痴。”拓跋羽闻言,双手叉腰,哼道:“说来说去,你就是瞧我不起,我到底哪里不好?”
萧子申道:“你哪里都好,就是想娶我这点不好。”拓跋羽一拍额头,道:“又来了,又来了!我不说了等你考虑,不逼你的么?你是不是被我吓傻了?”萧子申忙道:“停!我知道了,我们聊点别的行不?”
拓跋羽闻言,双手撑了下巴,喜道:“好啊,好啊,聊什么?”萧子申问道:“刚才拉我过来的那小子叫什么?”拓跋羽道:“你说封人将军啊,他叫封人笑,是我的侍卫统领,可厉害了,比我的武功还高!”
萧子申侧头瞧了瞧拓跋羽,疑道:“你会武功?”拓跋羽微微一笑,抬掌轻扬,拍向萧子申,萧子申忙提掌接了。两掌相接,两人皆是一震。
拓跋羽惊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对你出手的,你伤到没有?”萧子申气道:“我还不如你么?”拓跋羽委屈道:“我不是那意思啦,只是担心你嘛。没想到你竟跟我差不多厉害,我一定要娶你回去!”
萧子申忙道:“不是说不说了么?”拓跋羽不好意思笑道:“嘻嘻,又忘了。”
萧子申提起帘子瞧了瞧外面,觉得面熟,就问道:“我们这是去哪里?”拓跋羽道:“我们是来南海情天祝寿的,当然是去卫府啰。”萧子申一惊,道:“你说什么?”
这时马车停了下来,萧子申忙往外窜去,刚掀起帘子,一时脸色大变,忙又缩了回来。只听外面封人笑道:“公主,我们到了。”拓跋羽应了声:“知道了。”就对萧子申道:“我们下去吧。”
萧子申忙摆手道:“我就不去了,我跟他们不熟!”拓跋羽道:“没关系,我也不熟,大家聊聊就是朋友了。”说着,就扯萧子申衣袖往外拉,见萧子申只坐着不动,想了想,笑道:“噢……我明白了,你害羞对不对?你怕他们知道你要嫁人了,所以害羞对不对?”
萧子申轻喝道:“你放屁!你自个儿下去吧,我就在这里待着,就是让我等你出来也行。”拓跋羽笑道:“不行呢,我要住这儿,走吧。”说着,只把萧子申往外拉。
封人笑见拓跋羽久不下来,一把掀起帘子,道:“公主,秦王殿下在迎接你呢,快点罢!”这时,只见小晚笑嘻嘻跑过来,道:“我先看看公主长……”刚跑过来,话尚未完,竟见萧子申在马车上,两人一时都愣住了。
萧子申忙道:“小晚姐姐,误会啊!”
拓跋羽闻言,略想了想,手指小晚,瞧向萧子申道:“我明白了,你想嫁给她是不是?”小晚闻言一愣,看了看拓跋羽,瞧向萧子申问道:“她说什么?”萧子申伸指点了点自己的头,双手一摊,做出无奈状。小晚见状,略有所悟,就点了点头。
拓跋羽见二人眉来眼去,忙伸手挡住二人目光,向小晚吼道:“不许你瞧我的驸马!”封人笑直叹气摇头,忙道:“公主,等下再说好不好?先去见秦王殿下。”拓跋羽点头道:“知道了!”又瞧向萧子申,道:“你要守妇道,可不许跟她跑了!”说完也不管萧子申,忙下了马车去。
萧子申摇摇头,也走了出来。小晚一把抓住萧子申,问道:“怎么回事?”萧子申摇头道:“别提了,我半路被他们抓上马车,要我嫁给她做驸马,天啦,等下再说罢!”小晚顿时笑弯了腰,道:“她傻你也跟着傻?”萧子申气道:“有什么办法?我又不是那什么封人笑的对手!”
拓跋羽下了马车,直往帝九诏等人而去。拓跋羽在面带微笑的帝九诏面前瞧了片刻,手指帝九诏,歪头道:“我记起来了,你就是秦王哥哥对不对?”
帝九诏微笑点头,一揖道:“见过越国公主。”拓跋羽忙扶住帝九诏,道:“秦王哥哥不用多礼!”又瞧了帝九诏半晌,含笑道:“长得真俊,以前怎么不觉得,我要娶你!”众人闻言均愣在当场。
封人笑一拍脑袋,忙上前道:“秦王殿下,误会,误会!公主不晓事,还望殿下莫要见怪!”帝九诏忙摆手道:“无妨!”
小晚拉了萧子申过去,气道:“你不是要娶这小子么?怎么又要娶秦王殿下?你到底想娶谁?”众人顿时哈哈大笑。
拓跋羽想了想,道:“我哥哥都能娶那么多人,为什么我不能呢?你真笨呢!”又扯了帝九诏衣服,道:“秦王哥哥是除了母后、哥哥,送我最多礼物的人,长得又俊,我要先娶他。”说罢,又向萧子申一指,道:“再娶他!”想了想,又问道:“喂,还不知道你名字呢,你叫什么?”
小晚笑道:“连名字也不知晓,还想娶人。”拓跋羽应道:“你真没见过世面呢,别人娶回家的,连面都不曾见过的多了去了。我和他都一起坐过马车了,他的清白都算给了我了,还不能娶么?”
小晚闻言差点摔倒,气道:“一起坐过马车就算‘清白都给你了’?”拓跋羽答道:“不是一起睡过觉就没了清白了么?那马车比我的床还小呢!”
展平闻言,哈哈笑道:“小晚这丫头总算遇到对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