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6、产房内外
但童建国知道,老妈的笑容维持不了多久。
出了正月十五,战鼓便开始敲响了。
一到晚上,街上就变得异常安静。
有电视的在家看电视,没电视的就抱着收音机。
童建国父母这边如此,赵君家也是这样。
这也让童建国和赵君可以关起门来过自己的二人世界。
血肉横飞,有人死、有人生。
坐在产房外,童建国既给老婆加油,又给老弟加油。
加油啊!老弟!
就像那款游戏一样。
挺过20秒就是真男人。
你要挺过一个月啊!
一个月后就班师回朝了。
这个世界还有很多好玩的东西你没见过呢。
彩色电视、红白游戏机、bp机、大哥大、电脑、互联网、智能手机、ps4……
加油啊!老婆!
你是最棒的!
你一定会平平安安的!
加油啊!宝贝儿!
你快点出来吧!别再折腾你勇敢美丽的妈妈了!
刚开始,赵君还挺顺利。
一大早住进医院,中午前就开到五指了。
照这个势头,下午童建国就该抱儿子了。
午饭后,童建国过来换走老妈,坐在走廊长椅上悠闲地翻看着小人书。
长椅上坐着三三两两的家属。
离童建国近点的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
一会儿抓耳挠腮,一会儿抖腿的,明显很紧张。
童建国凑过去。
“那个,小兄弟,你也等着呢……”
“是啊。”
“这个,不用紧张。现代医学,生孩子已经不是个大问题了。”
“嗯,是啊。听我奶奶说,这会儿比旧社会好多了。”
“那当然了,社会发展日新月异。营养也好,医疗水平也高……”
“嗯,鸡蛋管够造。”
“别,别!听我的小兄弟,鸡蛋这玩意儿可不能吃多了。袁大头你知道吗?”
“好像知道。”
“就因为吃鸡蛋吃多了,最后嗝儿屁了。”
“您真有文化啊!这都知道。”
“呵呵,还好还好,我们都是第一次为人父母,要不断地学习嘛。”
“嗯,我这是第三个了。”
“啊?”
“大叔你这是第几个?”
“啥?”
赵君待产的产房一共有六个人。
除了一个三十五岁的女子,其他都比赵君年轻。
不过,这些人不肥就瘦,不是矮就是黑,简直就是一堆歪瓜裂枣。
跟她们在一块儿,赵君就像白天鹅一般。
长胳膊长腿儿,明目皓齿,看着就敞亮。
可奇了怪了,别看人家长得不起眼儿,生孩子却挺麻溜。
上午的时候,只有一米五,又黄又瘦的一个女的没费啥事儿就生了。
中午过后,一个短腿儿、瘦屁股的女的也生了。
到了下午两三点钟,那个三十五岁的大姐也生了。
童建国不由得急了。
咱长的这么好看,胯也够宽,咋比不上那些歪瓜裂枣呢?
随着产房内不时传来的哼哼唧唧的声音,童建国也开始抓耳挠腮加抖腿了。
“那个,大,大哥,我先走了啊!”
刚才在旁边抖腿的那个伙计过来打招呼说。
“呵呵,慢走啊……”
吃晚饭的时候,童建国都吃不踏实。
随便扒拉几口就放下了。
妈蛋,还是计划生育好啊。
只生一个好,郭嘉给养老。
还要两个三个,你可拉倒吧。
真是生孩子不叫生孩子,叫吓人。
等吃完晚饭回来时,赵君他们产房的人都换过一茬儿了。
晚上七八点钟时,新来的孕妇中,都已经有两个完成任务了。
而赵君的撕心裂肺的喊叫声,也一阵比一阵凄厉。
童建国头皮都快炸开了。
以前在网上看到有人说女人生孩子,那种疼痛的感觉就跟同时打断几根骨头类似。
童建国还不太相信。
妈蛋,那些涂脂抹粉的娘炮们手指割破了,都能在网上引起一片鬼哭狼嚎。
这要是打断骨头,不得死人啊?
现在看来,真是有可能啊。
赵君虽然家境不错,但并不是娇气的人。
而且,她具备一定的医学知识,应当有准备才对。
“小童啊,不要紧张!”
“呵呵,不紧张,不紧张。”
童建国嘴里说着,腿还是不由自主地哆嗦。
“这是第一个,下一个就好了。”
“啊!一个就行了……”
“快了,我估摸下半夜以前差不多。”
“那么久啊?要不跟医生说说,动刀子行不行啊?我看旁边病房都有两个动刀子的……”
“尽量不来那个,伤身体啊。”
有丈母娘在旁边打气,童建国心里踏实多了。
结果真像她说的,快到午夜的时候,赵君终于生了。
这会儿的产房绝对不让男的进去。
童建国在门口看一眼抱出来的儿子时,心里“咯噔”一下。
妈蛋!俺仙女儿一样的老婆折腾半天,就生出这么个丑家伙。
眼睛一条缝,皮肤皱巴巴、红不拉几的。
最可气的是,护士在一旁还瞪眼胡说八道:您家宝宝是咱医院这几天最漂亮的!
“呵呵!”
毕淑珍满面笑容,屋里屋外忙活了好半天,才发现童建国依然站在门口,连忙说:“行了,小童,君君挺好的,回家睡会儿吧。”
“一会儿不是要回病房吗?”
“顺产要在产房里多待会儿。”
“那我就再等会儿。”
一整天没见到了,不知仙女老婆怎么样了?
这不是打断骨头啊,是生生掰断了翅膀,从天上坠落人间了啊。
077、送上门的贷款
“老婆!”
当赵君被护士从产房里推出来时,童建国差点忍不住哭了。
“嗯,我挺好!”
赵君有气无力地说。
“老婆你辛苦了!”
童建国抓住赵君的手亲着。
医生护士在一旁看着都有些懵了。
这个时代,她们从还没见过这么深情,感情外露的男子。
深情到有些矫情、夸张。
医生忍不住说:“毕大夫,您女婿真会疼人啊。”
毕馥丽直点头:“嗯,俺老闺女有眼力!”
到了病房,童建国抓住赵君的手又墨迹一会儿。
病房里的其他人都已经休息了。
赵君上下眼皮也开始打架了。
毕馥丽说:“回去吧,小童,我在这陪着呢。”
“可是……”
童建国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恐惧。
赵君看起来太虚弱了,不会睡着了就醒不过来吧?
正墨迹着,叶淑珍来了。
“回去吧,建国,我白天没事儿。”
童建国这才长出一口气,亲了亲赵君的额头离开了。
早上,童建国急匆匆回来时,叶淑珍已经在服侍赵君喝小米粥了。
“妈,你歇会儿吧,我来。”
趁老妈不注意,童建国赶紧帮赵君把故意剩下藏起来的蛋黄扔掉。
包括赵君的老妈这样的医护人员在内,他们理解不了蛋黄、胆固醇这类说法。
与其跟他们解释,还不如直接动手了。
上班时,童建国还特地带了几十个鸡蛋到厂子里。
“建国当爹了?恭喜!恭喜啊!”
“赵君怎么样了?”
“挺好的!谢谢大家!吃鸡蛋啊!”
童建国刚在办公室坐了会儿,刘大妈领着个陌生人过来了。
“刘……主任!”
“嗯,听说生了?大人和小孩儿都好吧?”
“好着呢。”
“这位是工商银行的徐科长,今天特地来看看你们的厂子。”
“欢迎!欢迎!”
“嗯,不客气!”
童建国陪着徐科长四下参观时,心里还在琢磨着:这刘大妈办事儿还真是麻利啊!
去年建厂时,刘大妈领着市里负责工业口的领导过来参观。
童建国让他们帮着批点“贷款”。
这会儿银行资金并不充裕,童建国只是随口那么一说。
没想到,他们还真给当事儿办了。
刘大妈说:“听说你今年打算扩大生产。”
“是啊,必须扩大一点。”
其实,童建国账上的资金也足够扩大经营了。
这个大库房眼下只装了十几台机器、二十多名员工。
再扩大一倍也装的下,顶多再花点买机器的钱。
这会儿的银行存款利率太高,贷款利率也低不了。
还要不要接受这笔贷款呢?
在车间里参观了一会儿,徐科长又走进财务室查阅一会儿账目。
高岩是老会计了,账目当然是齐清定。
翻阅了几眼,徐科长点点头:“嗯,回头到行里一趟,咱们再详细谈一谈。”
“好的,谢谢啊!”
送他们两个离开时,童建国也想通了。
不要白不要!
童建国上一世隐约听爷爷说过,改开初期贷款非常容易。
只要胆子够大,有关方面就贷给你。
审查不严格,很多两劳释放人员都拿到贷款了。
贷款数额愈大,银行越得哄着你。
怕你还不上就继续给你贷。
而且效率极高。
第二天,童建国去银行面谈了下,第三天贷款就划拨过来了。
10万块!
在当下,这可是一笔巨款。
可该往哪投呢?
傻子才让钱在账上睡大觉。
不过,这也不算个事儿。
实在没地儿投,就买块儿地。
闭着眼都能让钱增值。
贷款拿到手后,厂房内外又开始忙碌了。
安装机器、安装暖气、重新布置车间。
厂长办公室、财务室、设计室等都搬出来。
就让库房成为纯粹的车间。
其它设施都在外面另建。
修门楼、修职工食堂、修仓库……
虽然大兴土木。
但省着花两三万也足够了。
剩下的钱还得继续找出路。
南疆战事爆发以后,大家都有了营生了。
街头巷尾议论的都是相关话题。
而且,大家脸上大多挂着胜利的喜悦。
他们的思维都跟童建波差不多,觉得打仗就是捏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
这得感谢央视之类强大的宣传机器。
连生性悲观的童华章都变得信心十足了。
“这跟59年那次差不多嘛,简直就是长驱直入!建国你说多久会结束?”
“三月中旬。”
“我估摸也差不多。”
叶淑珍在一旁说:“多关心点正事儿吧。咱那大孙子名字起好没有?”
“让爸给起吧。”
“嗯……就叫安南吧。”
“童安南?还行吧。”
童建国虽然不算太满意,但老爸喜欢就好了。
童家子孙的名字其实是有辈分儿排列的。
像童华章他们这一辈儿算华子辈儿。
童建国他们这一辈儿是朝字辈儿。
只不过解放后,童华章为了避免封建余毒,才给兄弟姐妹四个另起了“建”字辈儿。
现在形势宽松了,当然就可以认祖归宗了。
叶淑珍在炕上一边看着电视,一边捡着鸡蛋。
突然就想起什么。
“对了,这里有一筐是红塔一个人给你送来的。”
“红塔?”
童建国一时没想起来。
“一个四五十岁的老爷们儿,好像姓温。”
“我知道了。”
童建国跟老温只有一面之缘。
去年年初的时候,老温倒烟,童建国手套换包。
两人在火车上碰到,顺便帮他打了下掩护。
老温也知恩图报,没几天就送过来一筐苹果。
那之后,童建国再也没碰到他。
也没刻意去跟他交往。
甚至结婚的时候都没通知他。
其实,童建国对老温印象不错。
老温跟老牛类似,都是农村那种脑子活泛,不那么循规蹈矩的人。
也就是历史上先富起来的那一批人。
比如像牟其中、年广久等等。
而且,老温比老牛走得更远,也更精明。
去年刚开厂子那会儿,童建国还一度惦记过老温。
可想来想去还是作罢了。
厂子还太小,老温这条大鱼也难有施展的空间。
童建国暂时没去跟他联络,没想到他自己倒找过来了。
看来,这老温也是消息灵通人士啊。
童建国这边结婚、当爹,他都一清二楚。
078、和平年代
既然老温消息这么灵通,雄耀武跟童建国的关系搞不好他也知道了。
不会是想让我帮忙吧?
老温的倒烟的营生比手套换包可严重多了。
要真出了什么事,雄耀武恐怕也帮不上。
想来想去,童建国还是决定去拜访一下。
不管怎么样,人家送鸡蛋过来就是份儿人情。
第二天,童建国抽空来到红塔,找到温永贵家。
温永贵不在家,还好没出远门,家人叫了一下,他便匆忙回来了。
“老弟,你来了!”
“哈哈,温大哥好!”
温永贵轻轻给了童建国一拳:“你小子!结婚、生孩子都不告诉我一声。”
“哈哈,最近一大堆事儿都赶上一块儿了,就没来得及告诉你。”
童建国知道温永贵只是随口客套而已。
即便回答的有些敷衍,温永贵也不会在意。
“听说你最近开厂子了?”
“是啊,都快一年了。”
“干的不错啊。”
“马马虎虎,你怎么样啊?还干那个吗?”
“当然不干了……”
其实,童建国看老温的脸色就猜出他已经不倒烟了,应该是在跑什么更稳妥的买卖。
“看来有大生意啊!”
“哪有啊,咱哪有那个实力。”
“您还没实力啊,老江湖了……”
“唉,其实小买卖倒是有一个。”
“啥买卖?说说看。”
“你知道咱红塔这边出水果。”
“是啊,整个辽西辽南就属你们水果好。桃子、苹果、樱桃……”
“还有杏儿、李子,好些呢。”
“我明白了,你是想搞果脯加工?”
“嗯,这也是将来考虑的。”
“莫非是搞罐头?”
“哈哈,猜对了,您看行吗?”
“当然行了,必须行。”
像水果罐头、果脯这类东西若干年后已经没太大市场了。
因为交通运输太发达。
杨贵妃不敢想的事轻松实现了。
谁还吃罐头干啥。
但眼下不同,运输不发达,想吃口鲜的太难,罐头就成了最好的替代品。
“尤其黄桃罐头,咱这里家家户户都会做。”
“好啊!有群众基础!”
“您觉得这个买卖能行吗?”
“必须行啊!”
“嗯,村子里也支持我,眼下给我划拨了一块儿地皮,我正准备干呢!”
“好!需要我帮忙吗?”
“要是您肯帮忙就太好了!我认识这些人里还真没几个懂生意的。”
“嗯!那就算我一个!”
“谢谢!太谢谢了!”
“怎么样?你打算投资多少?”
“要不了多少钱,顶多盖点厂房啥的。”
“两三万差不多吧?”
“哪用那么多?支几口大锅,招呼村子里几个会干这个的老娘们儿,就直接开工了。说老实话,我手里的五六千块钱都差不多了。”
“罐头瓶盖儿使手拧上去啊?”
“对啊,咱家家户户都是这么干的。拧完了再跟锅里蒸一蒸,就能保持真空状态了。”
“保质期能多长时间?”
“要是挑剔的话,两三个月也没问题。”
“两三个月可不成。怎么得有半年甚至一两年的保质期。”
“要那么久啊?”
“那当然了,看来你不常吃罐头啊。”
“咱乡下人哪有机会吃罐头。”
“估计得用半自动的压盖儿机,还得有密封胶垫儿,那样才压得严实。”
“那种机器我倒是见过,得一两万呢。”
“没问题!咱要干就像样点,不敢说一步到位吧,起码得有点规模。不然下去推销时,也没底气啊。”
“嗯,您说的对!”
投资罐头厂,童建国手里的贷款也算有了出路,不用睡大觉了。
正好箱包厂也在建设,两边就一起开工了。
出院回来后,赵君也开始进入坐月子模式了。
而且每天都得跟两边的老人打游击。
“快!妈好像来了!”
听赵君喊着,童建国赶紧跳起来把窗户关掉了。
毕馥丽走进来,四下看看,吸了吸鼻子。
“刚才是不是又开窗户了?”
“没有啊。”
童建国和赵君面面相觑。
毕馥丽皱起眉头:“这窗户缝儿太大,实在不行就用报纸糊上吧。”
“别,别,没事儿的。”
连毕馥丽这样医生出身的人都这么愚昧。
可想而知当下其他人对女性坐月子的事儿是多么保守、顽固。
不能透风还好说,不能洗澡可真要了命了。
赵君这么爱干净的人,头一天从医院回来就想洗澡。
实在没办法,只好童建国给她擦了擦。
“哎哟!醒了啊!让姥姥好好看看!”
毕淑珍哄逗着孩子。
刚生那会儿,童建国看一眼,觉得儿子丑爆了。
抱回家后,却是一天一个样儿,眼瞅着越来越好看了。
真像医院里的护士说得那样,是个小帅哥呢!
“今天吃了多少个鸡蛋?”
“十几个有了,是不是君君?”
“哦……”
“怎么得吃二三十个,你看你还这么瘦。”
“不瘦,那啥,宝贝儿每天都吃的挺饱。”
“哈哈,这随我,量大管饱。”
一天二三十个鸡蛋,胆固醇得升多少啊?
那不赶上袁大头了吗?
袁大头要不是每天二三十个鸡蛋那么造,保不齐能活到**十岁,历史都得改写了。
孩子这边儿刚会认人呢,叶淑珍那边便忙活起来。
缝纫机每天“噔噔”响。
小孩儿的鞋子、小孩儿的衣服,都做了两身了。
“做那么多干嘛?”
“到时候就不嫌多了,还有你妹呢,建军回来也得抓紧时间……”
童华章点头:“嗯,看这情形,这仗很快就要结束了,建军也该回来了。”
“等建军回来时,你们都劝劝他。就算能提干也别在部队待着了。谁能想到和平年代还得上战场。”
“是啊,回来肯定能进公检法。”
“我这段时间已经跟老隋家、老曹家打好招呼了,等建军回来就赶紧帮他介绍对象。”
老爸老妈在那里兴致勃勃地计划着,童建国却心情复杂。
他们显然没意识到战争的残酷性。
童建国虽然也是头次经历这个时期,但上一世从报纸杂志互联网上还是多少了解点当下的情况。
战事结束后,越方宣称歼敌3万人。
我方某行业报宣称牺牲4000人。
某军区后勤部的工作总结中说:2月17日至3月16日,我军共牺牲6954人,伤14800多人,尤其是2月17、18日两天伤亡达4000人。
不知老弟能不能在这次战事中幸存下来?
079、提心吊胆
“肿么了?”
童建国捧着赵君的头发唉声叹息。
赵君一直想把头发剪短,童建国死活不同意。
眼下坐月子,又不让洗澡,又不让透风啥的,实在受不了了,就剪掉了半尺长。
把童建国给心疼的,就差没掉眼泪了。
“老公啊,你这是种病啊。”
“啥病?”
“恋物癖。”
“瞎说,我又没喜欢别人的头发。”
“别紧张,绝大多数人都或多或少有点恋物癖。比如我姐,在出嫁以前她到哪都抱着她的毛绒玩具。”
“呵呵,这种我以前也见过。”
“嗯,仍然在正常的范围内。再说,我剪掉这么短一点,不一样好看吗?你看!”
赵君没剪以前的头发都垂到腰附近了。
剪掉了一截,也还是垂在脊背上。
“嗯,是挺好看的。”
“那就保持这么长,等生二宝的时候也这样。”
“二宝就别……”
“啥?你又不想再要了?”
“我觉得一个挺好的。”
“那多孤单啊,再生个闺女吧,一子一女正好凑个好字!”
“这样也挺好……”
“哼!你不会是嫌我……”
赵君生了以后,外表看起来更好看了。
可能因为激素分泌的关系,皮肤更加粉嫩了,白里透红的。
但里面变化却大了。
童建国以前一直以为女人生孩子就像吹气球一样,气放出来,气球就迅速恢复原样了。
哪知道孩子出来了,肚子也回去了,可肚皮却回不去了。
就像沙皮狗一样,一捏就能提起来一两公分。
赵君这样肌肤紧致的都这样,其他女的状况可想而知了。
童建国不可能嫌弃,只有心疼,还有一点点恐惧。
“哪有,”童建国连忙搂住赵君的腰,“老婆永远都最美,我一辈子都稀罕不够。”
“就会耍嘴……”
“主要是那天吓到了……”
“啊?我觉得我声音不算大啊。”
“其实跟别人比很正常,可我会自动屏蔽别人的声音,放大你的声音。”
“哈哈,这是第一个嘛,下一个就轻松多。”
“可是……”
“你不是挺相信科学的嘛?虽然我生的有点慢,但实际上损伤程度都不比大多数人严重。”
“是吗?”
“就拿我病房那几个来说吧,有两个是二胎,一个三胎。她们都问题不大。剩下几个不是侧切,就是撕裂,还有羊水倒灌……”
“嗯,我就说嘛,老婆身体这么好,又懂医学。”
“我肚子的皮肤确实不太美观,影响兴趣……不过,再有一两个月……”
“哪有,我从来都对老婆兴趣浓厚,不信你看!”
“去!去!”
“要不先让大宝吃半年饱饭吧?”
“哈哈!好吧!”
随着战事的结束,童华章和叶淑珍心思也愈发沉重了。
每次有人进院子了,他们就急吼吼地冲出来,以为是建军回来了。
“妈,别急,这不刚结束吗?总结汇报还有几天呢,而且还得坐火车。”
“坐火车要那么久啊?”
“大西南到大东北,你想想看。”
童华章也点头:“是啊,要是前些年,从那么老远过来都得十来天。”
其实,童建国比他们着急。
战事刚结束三天,童建国就赶紧来找刘大妈。
一看大妈的神情怯怯的,童建国就感觉不妙。
“大妈,他们回来的话,咱们街道是不是要欢迎啊?”
“那当然,欢送出去,就得欢迎回来嘛。”
“那个,有没有啥消息?”
刘大妈眼神有些闪烁,想了下才说:“先别跟你父母说啊。”
童建国心里“咯噔”一下,但还是强作笑颜:“嗯,先不跟他们说。”
刘大妈叹口气:“去了十八个……”
“是不是……”
“反正眼下的消息,有两个牺牲了。”
“我的天呐,这比例有点高。”
“可能咱北方人还是不适应那里的环境吧。”
“唉,我就说嘛,冰天雪地跑到丛林去作战,简直……”
“你也别着急,这两个牺牲的具体是谁我们街道还不知道呢。”
童建国苦笑:“那不更折磨人……”
也就等于说,至少有十分之一的概率童建军已经牺牲了。
“别担心,建军那么机灵应该没事的。”
“谢谢大妈。”
眼瞅着战事结束已经一个星期了,还是没有消息传来。
童华章和叶淑珍都有些急了。
每天晚上过来看电视的街坊们都察觉到他们的焦虑。
童建国给老爸老妈买电视后,每天晚上都乌泱泱一屋子的人。
年长点的坐在炕上,年轻点的站在地上。
有时甚至外地门口都站着人。
这段时间以来,人渐渐少了。
先是年长的基本不过来了。
剩下的年轻人、半大孩子也自觉多了。
到了八点半来钟,小方他们几个年龄大的一边自己离开,一边鼓动其他人。
“时候不早了,都回家睡觉吧,大大明天还得上班呢。”
童华章客套几句:“没事儿,再看会儿,再看会儿。”
“不了!走了啊,大大!”
“走了啊!”
童建国有心想安慰老爸老妈几句,也不知道该说点啥。
因为他自己心里都七上八下的。
有好几天,老远看见刘大妈时,她都绕着童家走。
这更让童建国感觉不妙。
“短点是不是好洗多了?”
“是啊,洗发水也省了,哈哈!”
“嗯,再有一个星期就解放了,我要好好洗个澡,好好泡一下。”
“盆浴能行吗?”
“当然行!其实刚从医院回来就可以坐浴,恢复的会更快些。”
“嗯,你这也算挺快了……”
“还行吧,肚肚上的皮都紧了不少了,看着是不是顺眼多了?”
“是啊,老婆一直都很顺眼……”
“怎么样?你老弟有信儿没有?”
童建国叹口气:“我感觉不太妙啊。”
“不会吧?都这时候了,要是那个啥的话,嘉奖应该直接发下来才对。”
“可我每次看见刘大妈她都躲躲闪闪的。”
“或许是你想多了吧?”
“但愿吧。”
两天后,童建国又在路上碰到刘大妈时,正想过去堵她,她却主动迎上来。
一看她满面的笑容,童建国心里悬着的石头总算落地了。
080、再收宝物
“大妈,我家建军是不是有信儿了?”
“具体的倒没有……”
“那是……”
“哈哈,后天他们就都回来了!咱们县里会召开欢迎表彰大会!”
“太好了!还有那两个……”
刘大妈叹口气:“牺牲那两个?一个是南街老胡家的孩子,一个是七顶山乡的,可惜两个孩子了……”
“是啊,都是烈士。”
童建国恨不能立刻就告诉老爸老妈。
可转念一想,不如给他们个惊喜,直接把老弟领回家来。
和刘大妈分开后,童建国直接来到街里。
这一年多以来,童建国几乎每个月都到首饰匠才东亮这里,看看他又收到什么好东西。
但从春节前到现在,各种杂七杂八的事太多,一直没抽出时间过来。
这会儿,才东亮也已经升级换代了。
他搬到南街的一个临街小房子里了。
前面是店面,后面是住家。
三中全会以后,整个南街也如沐春风,诞生了这样一批店面。
有小服装商店、小百货商店、理发店、照相馆等等。
商家有一大半是南方人。
也就是东北人私下里说的小南蛮。
改开前,乃至改开初期,东北都是全国最富庶的地区。
这里的城市率最高,基础设施最完善。
东北很多中小城市通自来水时,南方的一二线城市还在挑水吃。
1978年全国gdp前十名,东北城市就占了四席。
四大城市经济的发达程度跟直辖市不相上下。
北方出典型,南方出效益。
南方很多地区城市化率比较低,就业率低。
老百姓早早自谋出路。
在改开以前,就有不少老广、江浙一带的人开始往富庶的东北挺进了。
像才东亮这样,先谦卑低调地隐匿在街头巷尾,哪怕被当地人戏称小南蛮,也只是“嘿嘿”一笑。
随着改革春风渐渐吹来,他们也开始小荷才露尖尖角了。
才东亮这个小铺子只有很小一个角落继续干他的首饰加工。
剩下的卖的大多是日用小百货。
像各种头饰、表带表链子、皮带等等。
卖的东西比较杂,估计也没什么经营思路。
但这会儿做生意的人少,他们东西也便宜。
柜台前时不时有人光顾。
童建国过来时,才东亮刚抽出时间吃饭。
童建国特地没打扰他,躲在不远处等了会儿。
但才东亮贼亮的大眼睛很快就发现童建国了。
连忙放下碗筷站起来。
“哈哈!伙食不错嘛!”
才东亮吃的是两和面的面条,里面还能看到几根肉丝。
“嘿嘿,家里带来的腊肉。”
两人正寒暄着,一个女人抱着孩子从里面出来。
“这是弟妹吧?”
“嗯,这是我经常跟你说得童大哥!”
“童大哥好!”
童建国隐约记得才东亮有三个孩子。
看那女人抱着的孩子也只比童建国的儿子大一两个月而已。
“不会是老四吧?”
“唉,又有多了张嘴。”
童建国忍不住劝说:“我说老弟,四个够多了,别再要了。”
“是啊,不能再要了。”
两人寒暄着,走进才东亮的小家。
认识才东亮这么长时间了,童建国这还是头一次到他的住处。
他这个小家只有一个屋子,估计是房东的偏厦子,临街的一头打开了租给做小买卖的人。
像这种临街的偏厦子一个月房租也得四五十元。
相当于普通工人一个月的工资了。
房间窄小,既是卧室又是厨房,难免有些杂乱。
这边放个盆儿,那边放个箱子,中间还生着炉子,铁皮炉脖歪七八钮从门上的窗户伸出去。
就像一个歪着脖子的长颈鹿。
其中两截还用铁丝吊在屋顶上。
“老弟,你在屋里生炉子可得当心啊!”
“嗯,前几天差点呛着。”
才东亮说得呛着十有**就是煤烟中毒。
“你带着孩子可不能掉以轻心啊!”
“嗯,估计炉脖有点歪。”
“炉子别跟当央放着,往门口搬一搬。”
“嗯。”
屋子里连把椅子都没有。
才东亮翻了半天才从一堆杂物中找出把小板凳给童建国坐下了。
他自己则拿出个包裹蹲在童建国面前打开了。
眼下,童建国应该算是他的大主顾。
不敢说靠童建国活吧,至少童建国能帮他挣出房租钱。
两三个月没来了,估计又收到不少好东西。
袁大头是少不了的。
这回,才东亮还收了不少其它银元。
像光绪元宝、大清银币、东三省银币、甲辰银币……
估计很多都是他从老家收来的。
除此之外,才东亮还收了不少铜币。
像大清铜币、康熙通宝、乾隆通宝、光绪通宝等等。
“嘿嘿,这些铜币我是瞎收的,就送给你好了。”
“别啊,一码归一码。”
“没花钱,别人给的,你就拿着吧。”
童建国上一世不太懂古董。
但他感觉这些铜币应该比袁大头更值钱。
才东亮又拿出几个木器古董。
一个多宝盒。
看起来乌突突。
质地坚硬,雕花也非常精美。
“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木头,他们说是金丝楠木。”
“嗯,挺好。”
另外还有如意、貔貅等玩意儿,感觉也是类似红木范畴的东西。
“妈的,我这玩意收的有点亏了……”
“怎么了?”
才东亮拿出一个类似玉雕一样的东西。
“我以为是玉的,仔细看看又像木头。”
童建国拿起来看了看,突然就想起一种叫做木玉的东西。
这玩意可是极品啊!
比阴沉木还值钱,一般的玉器也比不了。
“好东西!我喜欢!”
才东亮如释重负地长出一口气。
两三个月没来,才东亮收的东西有点多。
两人越来越熟悉了,彼此也都坦诚布公。
才东亮收东西花了多少钱都直接告诉童建国。
然后童建国给他加价百分之三十。
这一把童建国就得拿出小两百块钱。
20张大团结啊!
点钱时,童建国都忍不住轻轻叹息了。
才东亮立刻察觉到了。
“不要这么多了,我少挣点就行了!”
才东亮说着往回找钱。
“别,别,拿着吧,你挣得不算多。”
别的不说,光是这块儿树玉若干年后搞不好就得上亿。
当然,眼下对童建国来说确实有点奢侈了。
081、英雄归来
妈蛋!挣工资真难受啊!
童建国当初倒把时,从才东亮这里拿东西,眉头都不带皱一下的。
这会儿却忍不住叹气了。
木法子,工资这么低,还要养活老婆孩子啊。
童建国每个月工资60元,比工作了大半辈子的老爸老妈还高。
加上50元奖金,都比他们俩工资加起来还多了。
虽然童建国不用向赵君或者她老妈交钱。
但也不能可劲儿造啊。
而且,古董这玩意怎么得20年后才能变现,就是把钱押在这上面了。
手头资金有限,就得收敛点,有所取舍了。
“那个,袁大头有点多了哈……”
才东亮立刻心领神会:“是啊,以后我再不收了。”
童建国每次花的钱一半都在袁大头上。
因为这玩意才东亮最容易收到。
但实际上它将来的升值潜力最差。
童建国依稀记得,若干年后便宜点的袁大头,一枚也就400多元。
童建国眼下是一元到两元收的,增值才两三百倍。
没意思。
还积压资金。
“不过,你也不要有顾虑哦,该收还得收,反正物以稀为贵……”
“嗯,明白了。”
童建国当初收袁大头时,是因为看见才东亮把袁大头熔掉了。
可仔细想想,要不是这些年首饰匠们熔掉了大量袁大头,若干年后它也不可能那么值钱。
寒暄几句,童建国正打算离开时,才东亮又拿出个亮晶晶、白花花的东西。
“长命锁?不错啊!”
“送给你儿子!”
“多少钱收的?”
童建国赶紧掏钱。
“新的!”
“啊?”
“我自己做的!送给你的!”
“哈哈!谢谢啊!”
童建国仔细端量着,频频点头:“手艺不错!”
才东亮是祖传三代的首饰匠。
专门加工银器、锡器,手艺真不是盖。
实际上,童建国一直想给儿子买点饰品。
但又不喜欢古董,总觉得给新生儿戴那种老旧玩意不太好。
正好才东亮给做的新的长命锁,那就再好不过了。
“谢谢老弟!我就收着了!”
“嗯,不客气。”
像才东亮这么好的手艺,童建国真想早日将他纳入麾下。
可惜眼下暂时找不到适合他发挥的岗位。
老弟即将归来这事儿,童建国想给亲人们来点惊喜。
所以,一直憋着没告诉老爸老妈。
不过回到小家时,童建国还是忍不住告诉了赵君。
“好啊!我就说嘛,你老弟没事的。”
“是啊,等我老弟回来了帮着在医院寻摸个对象。”
“没问题!我们医院最近正好要来一批小年轻!”
归来的英雄们是直接坐火车回到盛京,再坐着解放大卡车回到本市。
就像当初送他们离开一样,人武部的院子里锣鼓喧天,大家在排练着,准备迎接英雄归来。
刘大妈像只陀螺一样,在院子里转来转去,一会儿跟这个聊一句,一会儿拉住那个寒暄一会儿。
童建国就站在角落里默默看着大家。
总体来说,时间还是挺准的。
童建国中午吃完饭过来,等了一个多小时,就听见有人大喊:“回来了!回来了!”
童建国朝院外看去,只见不远处的路上一辆扎着红丝绸、大红花的解放卡车老远开过来。
喧天的锣鼓声再次响起,大家纷纷向门口涌去。
童建国也忍不住跟上。
也不知老弟怎么样了?
受没受伤啊?
会不会提干啊?
眨眼间,车子就到门口了,大家簇拥着。
有人冲车厢里招手,有人大喊大叫。
童建国在车厢一侧没看到童建军,连忙又绕到另一侧,结果还没看到!
我去!怎么回事?是蹲下来了吗?还是在副驾驶里?
童建军的个子在眼下的东北都算是比较高的了,不太容易被人流淹没。
等车子停下来了,看着一位位英雄从车上下来了,童建国的心也开始拔凉拔凉了。
没有老弟!
本市出征18位勇士,牺牲两人,回来16人才对。
可这趟车只回来11人。
等人都下光了,童建国还不甘心,围着车子转了一圈儿又一圈。
好几次都幻想着老弟突然从角落里冲出来故意吓他一老跳。
虽然他知道这不是老弟的人设。
老弟是个铁憨憨,根本不会开玩笑。
“听说还有几个直接去燕京了,接受首长接见呢。”
刘大妈走过来说。
“或许吧,”童建国勉强地笑笑。
“嗯,再等几天,我也找人打听打听。”
刘大妈说。
“让您费心了,这会儿挺忙的,您不用管我了。”
“好的,有事儿叫我。”
童建国依靠在墙上,看着院子里一个个忙活着,忍不住叹息。
建军真的到燕京去了吗?
要是那个啥,怎么跟老爸老妈交待啊?
童建国正唉声叹气、胡思乱想着,突然就发现有人在偷偷打量他。
那是一个站在人群里的军人。
虽然没有军衔,难以分辨职位。
但从他的年龄看,应该是营团级以上的军官了。
童建国也不由得迎着目光看过去。
他立刻点点头,面带笑容地走过来。
“您是建军的哥哥吧!”
他向童建国伸出手来。
“是啊,您是……”
童建国跟他握手,一下就看到他手腕上的大罗马了。
“您是吕……长官?”
童建国不止一次听老弟提起过吕营长。
印象最深的就是,老弟提起过吕营长戴着只大罗马。
不过,这会儿人家肯定不止是营长了。
“是啊,看来建军经常在背后批评我。”
“哈哈,哪有,建军很敬佩您。”
“唉,我们也很看重建军啊,建军军事素质过硬,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那建军……”
吕长官伸手从身上摸出块儿手表递过来。
童建国一看,正是自己送给老弟的那块儿欧米伽。
不由得手一抖,声音也哽咽了:“我老弟他……”
“别想那么多!”
吕长官拍拍童建国肩膀。
“你老弟只是暂时失联……”
“失恋?啥意思?”
童建国不由得有些懵逼。
“就是预期没有归队……”
“那就是战场失踪了!”
童建国虽然没当过兵,但清楚地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082、好钢用在刀刃上
“您知道,建军是一名侦察兵。有句话说的好,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侦查兵就是现代战争的粮草。”
“唉,是执行侦查任务了是吧?”
“是啊,这次任务有点凶险……”
童建国忍不住嘟哝:“凶险你们还派他……”
“唉……”
吕长官叹口气:“任务凶险又艰巨,除了建军率领的尖刀排,也没人能担此重任了。而事实证明,他们不辱使命。”
原来,童建军率领八人小分队完成侦查任务后,往回撤退时遭遇敌军围追堵截。
为了掩护其他战友,童建军与大家走散。
“执行任务前,建军可能觉得凶多吉少,就把这块儿手表留给了我。说要是有什么闪失……”
童建国拿着手表苦笑,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小童啊,你也不要太担心。69年那次我也参加过,算是有点作战经验了。凭我的直觉……”
童建国顿时来精神了:“您觉得建军有多大把握平安回来?”
“九成!”
“谢谢您!”
虽然还有一成凶险,但童建国已经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了。
似乎还怕童建国不太相信,吕长官又头头是道地分析了一番。
“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我们大部队跟建军的战友汇合后24小时内便回到了他们活动的区域。根据我们现场勘查的蛛丝马迹,建军依然活着。”
“嗯,我家建军很机灵。”
“哪怕最坏的可能吧,建军落入了敌手。根据日内瓦公约……”
童建国忍不住叹息了:“你知道建军是不肯当俘虏的……”
“是啊,我知道。不过,您可能不知道,我们跟以前已经大不一样了。我们培养一个精英士兵要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所以,我们都要求士兵尽量保住性命。就当自己是国家财产好了……”
“唉,但愿我老弟能爱惜国家财产。”
等往家里走的时候,童建国却忍不住苦笑。
这老哥真会做思想工作啊。
啥百分之九十、百分之十的,这玩意怎么衡量啊。
但不管怎么样,可以拿这套说辞跟老爸老妈交待了。
尽管童建国字斟句酌,童华章、叶淑珍还是不由得脸色大变。
叶淑珍眼泪都快下来了。
“这些没良心的,建军做出这么大贡献,他们就把人撂在那里了吗?”
“他们也找了好几天。”
童华章叹息:“哪能为了你一个人贻误战机。要是再增加更多人的伤亡,那不得不偿失了吗?”
“就你能理解?就你通情达理!他们这是过河拆桥!卸磨杀驴!”
叶淑珍气的,一口气蹦出好几个词汇。
童建国眼看老妈眼泪都快掉下来了,连忙安慰:“妈,没事儿的,他们那个领导都说了,建军军事素质很过硬。他们侦察兵平时训练的就是野外生存能力。”
“唉,咱北方人在南方那种原始树林里怎么活下来啊?”
“原始森林才容易生存呢,有吃有喝的。”
“瞎说,都能喂蚊子了,还有那些吓人的长虫。”
“咱建军又不怕蛇,对他来说那是食物。”
“是啊,是啊,建军胃口好,从不挑食……”
父子俩轮番鼓动腮帮子,总算让叶淑珍心情平复下来。
童建国在说服老妈的过程中,也渐渐说服了自己。
他相信老弟一定能在南方的原始森林里生存下来的,一定能找到大部队。
兰博都能在原始森林里活下来,咱有什么不可以。
一连几天,童建国的心思都在老弟的事儿上。
虽然还是每天按时上下班,可宛如行尸走肉。
冷不丁打起精神才发现厂子已经大变样了。
门楼起来,盖着小岗楼、装着大铁门。
其它的像职工食堂、库房、办公室等等也起了半截了。
大奎、王胖子、春生他们几个跟雇佣的建筑工在一起忙碌着,有说有笑。
“建国,”高岩走过来打招呼。
“嗯。”
“还是你考虑问题周全啊。”
“你说大奎他们是吧?”
“是啊。”
去年年底,评定奖金时,高岩还打算给大奎、王胖子他们最低档。
因为在车间缝制箱包时他们的确干不过老娘们儿。
可这种事儿不能一刀切。
打破大锅饭的目的是鼓励大家的工作热情。
如果用力过猛就适得其反了。
所以,去年年底,童建国就让高岩收敛了一下,没让职工的奖金差距拉开太大。
“说到底,这事儿怪咱们,咱们岗位划分还不够细致。”
“是啊,万事开头难。”
两人闲聊着,朝大奎他们走去。
“建国!”
“班长!”
大奎和王胖子纷纷打招呼。
高岩板起脸:“以后称呼职务。”
“嘿嘿,好的。”
童建国指着面前的建筑区域:“这一片儿是办公室,那一片儿是啥啊?”
“会客室啊。”
“哦……”
童建国打量了一会儿。
“大一点!会客室要大一点,办公室小点无妨。”
“这个会客室都已经能放两个大沙发了,估计厂子再发展十年都够用。”
“你真是太小看咱们的发展速度了。十年的时间,咱们厂子至少能扩大五倍!”
“好!厂长真有信心啊!”
“必须有!”
童建国还真不是盲目乐观。
红星知青箱包厂去年6月开始投产。
眼下是3月底,职工人数已经从20变成40了。
随着工人们技术越来越成熟,产能也大幅度攀升。
眼下,平均每个工人的产能已经比最初建厂时提升了一倍。
童建国走到车间一角时,刘清涛正在忙碌着。
刘清涛胳膊上戴着套袖,耳朵上别着粉笔,正举着剪刀在一张皮子前比划着。
他身旁放着大本子,上面描画着各种箱包的图案。
童建国刚伸手去翻本子,他就反应过来了。
“过来了?建国。”
“嗯,没少设计啊。”
刘清涛叹口气摇摇头:“大多数都没用。”
“挺好的啊。”
童建国翻看着。
“你看这个,以咱们眼下的工艺很难做出来。还有这个,咱们恐怕没有这么好的材质。还有这个……”
“不要有顾虑,大胆去尝试。咱们厂子现金流很充足,有很大的试错空间。”
“嗯,我知道。”
刘清涛是全厂的技术大拿。
没扩产以前,他凡事都得亲力亲为,每天忙得不可开交。
扩产以后,童建国连忙把他解放出来。
好钢总得用在刀刃上嘛。
083、团圆
“感觉挺好吧?”
童建国和赵君手拉着手在部队大院里溜达着。
“那当然了,你闻闻,香不香?”
“嗯,香,老婆最香!”
“嘿嘿,洗了半天了,香皂都用掉半块儿了。”
“可我闻到的不光有香皂的香味儿……”
“别凑这么近,让人看见。”
这个部队大院不算大,跟一个中等的小学操场差不多。
即便如此,它也有三分之一的营房空出来了,用来存放杂物。
实际上,这个军事单位正在逐渐缩小。
老赵是团职,这个单位却是个通讯营。
因为它就是由团级单位缩小来的。
虽然无法预测这座城市、这个部队大院的未来。
但童建国多少还是能看到一些将来的发展趋势的。
不久的将来,这个通讯营十有**会渐渐消失,部队大院也会拆迁,盖起一栋栋居民楼。
可看看眼前的一切,真让人留恋啊。
十几栋日式小独栋,并不奢华,却很温馨。
围绕整个大院一圈儿种着高大笔直的白桦树。
最粗的都跟小脸盆差不多了。
靠近礼堂的位置还长着十几棵银杏树,也都有足球粗细。
秋天的时候,金黄的树叶落下一地,煞是动人。
最近二十年,神州各地将迎来大刀阔斧的开发建设。
这会儿的人们还没有珍惜环境的概念。
到时候,眼前的一切美好恐怕将不复存在了。
“嗯,等将来我把这一片买下。”
“啥?我们这大院也能买。”
“嘿嘿,只要有钱,啥不能买。”
“给你洋摆的……”
两人手拉着手溜达着,闲聊着,赵君突然朝门口一指:“咦,那是不是咱爸啊?”
“啥?老赵啊!”
“去!打你!”
“是我爸呢……”
童建国忍不住想小跑着过去,又想起赵君在身旁。
赵君笑了:“去吧,一定有什么事儿。”
童建国小跑着过来了。
“怎么了?爸。”
童华章有些激动:“建军有信儿了!”
“真的啊!”
“嗯,他们部队首长刚到咱家。”
“走!”
童建国回头,只见赵君正大步走过来,连忙向她招手:“君君!你自己回家啊,我跟爸回家一趟。”
“好的,别着急啊!”
童建国跟着老爸匆忙往家里赶来了。
刚到小区路口,童建国就看到一辆军用吉普,一下就知道是谁来了。
“是一个姓吕的吧?”
“是啊,是个团职大官儿。”
回到家里,果然是那个姓吕的。
叶淑珍兴致勃勃地跟他聊着。
“活着就好!活着就好啊!”
“是啊,听说没啥危险。”
“那啥,伤到哪里了?”
“胳膊,胳膊这里受了伤。”
“那,那还行。”
原来,童建军与队友失散后,在原始森林里摸索了一周,终于找到了兄弟单位。
被兄弟单位送进野战医院后,暂时没能跟吕团长他们联络上。
直到回国以后,住进燕京的军区医院,这才才辗转通知吕团长了。
“再有几天建军就该出院了,你们愿不愿意跟我一块儿去看他?”
“好啊!”
“不知您的车子能做几个人?”
“你们三个都可以!”
“好!真是让拧费心了!”
“别客气!其实我早该过来探望你们,只是觉得应该带点礼物过来。”
“哈哈,这就是您带给我们最好的礼物!”
第二天,童建国和父母一起,跟着吕团长的车子往首都驶去。
一大早出发,傍晚的时候才到燕京。
“要不要先去吃口饭?”
吕团长征求大家意见。
“不用了!”
一家三口人异口同声说。
随着医院越来越近,童建国心情也愈发紧张。
只知道老弟受伤了,却不知道伤到什么程度,会不会留下后遗症。
偷看父母几眼,他们也是神情紧张,就像准备参加考试的学生。
这会儿正赶上饭口,医院院子里到处是来来往往的病人。
绝大多数都是军人。
有的裹着纱布,有的缺胳膊少腿儿。
但看不到一丝悲伤消极的气氛。
几乎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不时嘻嘻哈哈。
叶淑珍却不敢看他们,低着头紧紧跟着吕团长。
在住院大楼里刚走了一会儿,叶淑珍就忍不住喊起来:“建军!建军!”
吕团指着十几米外:“是啊,那边那个门!”
叶淑珍小跑着往那边去,童建国连忙拉她一把,回手也拉一把老爸。
这才发现老爸身体正在发抖。
到了门口,童建国也听见童建军的说笑声了。
“建军!”
叶淑珍先冲到门口了。
童建军正坐在桌子前吃饭,跟战友闲聊着。
看见叶淑珍,顿时懵了,手里的筷子也掉到桌子上。
“妈!”
“建军!你还好吗?”
童建国和老爸一起走过去。
吕团长笑眯眯地跟进来。
“妈!爸!哥!”
童建军跟家人打招呼。
童建国一眼看到他一条袖子空了,眼睛不由得红了。
叶淑珍还没反应过来,伸手抓一把:“这是怎么……怎么这么不小心!”
叶淑珍忍不住落下眼泪。
童建军连忙用一条胳膊搂住老妈:“是啊,都怪我不小心!”
童华章咬咬牙:“嗯!能平安回来就好!”
童建国也强作笑颜:“是啊,对生活影响不大。”
吕团长凑过来:“建军历尽千辛万苦才找到兄弟部队……”
“谢谢你!团长!”
童建军想起身敬礼,吕团长朝他示意坐下。
实际上,除了少了条胳膊,童建军变化不大。
而且因为在医院待了一段时间的关系,皮肤还变白净了。
一家人长吁短叹一会儿,童建国突然想起什么,一把抓起童建军的手。
苦笑着:“还是那只手……”
童建军失去的是右手,健全的还是那只戴手表的左手。
他不是左撇子,从此以后恐怕得适应一阵子了。
童建国拿出那只欧米伽手表给老弟戴到手腕上。
“等哥以后给你装一个高科技手臂,比真手还厉害那种。”
叶淑珍忍不住惊喜:“还有那种东西?”
“会有的,将来会有的。”
正说着,其他病友端着饭菜进来了。
吕团招呼:“来!你们一家人吃个团圆饭。”
病友们纷纷帮着拖椅子、搬桌子。
看着他们一家人坐下来,吕团和病友们暂时退出了。
084、都挺好
建军回来了,虽然不是全须全尾。
但童建国仔细想想,还是有很多欣慰之处。
“爸,妈,咱建军幸好伤的是这条胳膊。”
“这是什么话……”
“你们想想啊,建军要是伤得是条腿,或者眼睛啥的?要是伤到身上了就更要命,说不定有后遗症。”
叶淑珍连连点头:“也对啊。”
童建军笑了:“俺哥说的对,我们这批伤员中,我是好的最快的。”
可不好的快嘛,直接把病肢截掉了。
别人伤筋动骨一百天,他一把完事儿。
实际上,童建军如果早点找到大部队,就不会失去那条胳膊。
他带着受伤的胳膊在原始森林里摸爬滚打了一个星期,伤口严重恶化了……
“建军你一个人在原始森林里吃什么喝什么啊?”
“哈哈,”童建国连忙说,“原始森林里有的是吃的喝的。”
“是啊,有山泉水,有蘑菇,还有林蛙……”
整的跟郊游似得。
“也是啊。”
叶淑珍很轻易就相信了。
童建国知道老弟是在轻描淡写。
野外生存又不是书里、电影里描写的那么简单。
也就贝爷的片子还略微真实一点。
那还是在他没受伤的前提下。
一家人吃着聊着眼瞅着天就黑下来了。
“病人休息了!家属离开了!”
直到第二次听见走廊里医护人员在喊,童华章才想起来,拉了叶淑珍一把。
“行了,他妈,时候不早了!”
童建军也站起身来:“嗯,你们早点回去休息吧。”
吕团走进来:“我都帮你们安排好了,明天再过来。”
童建军把家人一直送到大门口,叶淑珍还恋恋不舍地拉着他的手。
“妈,让建军早点休息吧。”
“嗯,你们也早点回去。”
吕团在部队招待订了个标准间,三张床,正好适合一家三口休息。
安顿好,吕团又坐了会儿。
“是这样,建军还得一个星期才能出院,你们是等他,还是……”
“等他一块儿回去!”
叶淑珍连忙说。
童华章说:“一个星期,会不会给你们添麻烦啊?”
“不会的。”
“谢谢啊!”
“你们这是第一次来燕京吧?”
童建国点点头:“我爸妈确实是第一次来。”
“正好趁这次机会好好转转,饱览首都的大好风光!”
“嗯,我领老爸老妈转转。”
叶淑珍直摆手:“不了,不了,我还是陪俺老儿子吧。”
“你还能天天跟医院待着?不让人治疗,不让人休息了?”
童华章笑了:“是啊,咱一天过去一趟就行了,反正以后有的是时间。”
“哈哈!好吧。”
吕团本来还想找个勤务兵陪着一家三口,同时给他们当导游。
童建国拒绝了:“不用了,首都我还算熟悉,随便转。”
“嗯,那你们就自己转转吧。”
接下来的一周里,童建国领着老爸老妈悠闲地转。
一天基本只逛一个地方。
比如专门到故宫,专门到颐和园。
顶多逛长城时顺便逛逛神路、十三陵。
每天都早早回来,急吼吼地来探望童建军。
其实,童建军的伤口已经痊愈了。
多留几日,一是观察后效,二是给他适配假臂。
童建国还有些其它担心。
他担心老弟会继续留在部队中,继续提干升迁。
他清楚地记得,79年只是开了个头。
接下来又是老山、又是猫耳洞的。
反正又扔进去不少人。
而像童建军这样少了条胳膊的军人依然可以提拔、可以服役。
独臂团长、独眼将军啥的哪个年代都有。
直到出院前,看到老弟穿着的军装上已经没有领章帽徽了,童建国这才长出了一口气。
吕团长正好要在燕京待一段时间,就让自己的吉普车送一家四口回家。
送到车子前,吕团长又拉着童建军的手在院子里走了会儿,聊一聊。
“建军啊,你要不退下来的话,可以进军校、可以提干,将来还说不定能成为独臂将军。”
“是啊,考虑再三我还是决定退役了。”
“我知道你是为家人着想。可这样你也太亏了。虽然你荣立了二等功,可回到地方一切都得从头开始。”
“跟那些牺牲的战友比起来,我已经赚到太多了。”
“唉,也对。姜勇、徐伟、单继文……这些都是你们一届的,他们却再也回不来了。”
两人叹息一会儿,吕团长又拍拍童建军肩膀:“回到地方也好,就当做另一个战场!”
“嗯!我一定会好好干!”
童建军向吕团长立正敬礼。
吕团长迅速还礼:“有什么困难随时来找我!”
“好的!”
一家人坐着吉普车回来了。
回到家里时,热气腾腾的饭菜已经摆上桌了。
原来,前几天童建波回家时,听街坊说一家三口被一辆军用吉普车接走了,她就知道老爸老妈去接建军了。
抱着童建军,童建波也忍不住流下眼泪。
叶淑珍反过来安慰她:“少条胳膊没事儿,又没有后遗症,又不耽误生活。”
“是啊,活着回来就好!”
童建军回来最应该探望的就是刘大妈。
这些天来,刘大妈也操碎了心,到处打听童建军的下落。
吃完饭,童建国正准备拉着老弟来刘大妈家,却听到院子里传来一阵躁动,抬头往外一看,只见很多街坊邻居纷纷主动登门了。
有拎着鸡蛋的,有拎着炼乳的,有拎着肉的,有拎着罐头的。
为首的是刘大妈和大老黑,还有老龚家,老孔家,老孙家,大勇他们家、小方他们家。
连最东头,平时都不来往的李大牙家也来了。
全家人连忙起身迎出去。
叶淑珍朝街坊们鞠躬:“谢谢街坊们!你们不用这样啊!”
“是啊,黑灯瞎火的,让你们费心了!”
“应该的啊!”
刘大妈说。
“建军为国家做贡献,为国家流血牺牲,是我们的大英雄啊!”
“是啊!是啊!建军还好吗?”
建军连忙站在最前面向大家敬礼。
“建军受伤了啊!”
“好像少了条胳膊!”
“可惜了竖条条的大小伙子!”
有几个女的忍不住流下眼泪。
还有人喊:“没事儿!这样挺好!”
“啥都不耽误,对吧?建军!”
“嗯!挺好的!都挺好!”
“来!给你们!”
刘大妈说着,把鸡蛋递过来。
“来!建军好好补一补。”
其他人也纷纷拎着礼物凑过来。
“唉,你们这也太客气了……”
叶淑珍和童华章两口子都有些过意不去。
刘大妈摆摆手:“乡亲们的一片心意嘛,拿着!”
童建国和童建波这才过去一一接下来了。
085、谦卑的年代
童建军退伍回来了,首要问题就是工作的事儿。
当初,刘大妈和大老黑答应,等童建军退伍回来公检法的工作随便安排。
可眼下,童建军只有一条胳膊,进公检法恐怕就不那么方便了。
而且,童建军文化水平不高,坐办公室也有点勉为其难。
“干脆!建军到我那里干得了。”
童建国提议。
童华章说:“那能行吗?你们姊妹三个都在一个单位。”
“咋不行呢?我的厂子我说了算。”
叶淑珍却不服气:“俺建军怎么就不能进公检法了?一条胳膊怕什么?干什么都不耽误。”
“尽量吧,反正咱建军不愁工作。”
童建军真正愁的其实是找对象的事儿。
叶淑珍先前帮他张罗的几个女孩子眼下都得推了。
实际上,叶淑珍要是不在乎面子的话,童建军找对象真可以随便挑。
这会儿,城乡差别很大。
农村孩子为了能进城,恨不能把脑袋刻个尖儿。
农村户口的黄花大姑娘要想嫁到城里,要么找二婚的,要么找身有残疾的。
童建军这种情况,要想在农村找个相貌人品一流的,那真是随便找。
就属于那种:老许!你要老婆不要?
然后掉腚就给你领一个过来了。
可眼下的人哪转的过这股筋儿来。
连思想开通的赵君都说:“农村户口咱不能找,将来孩子上学是个大问题。实在不行可以找个农村进城集体户口那种。”
“是啊。可俺老弟长得这么帅,一般的配不上他。”
“你以为都跟你似地?”
“哈哈哈哈!”
“只要长得顺溜就行了嘛,说不定人家就看对眼儿了。”
“好吧。”
箱包厂这边扩建的厂房已经盖得差不多了,红塔罐头厂那边的厂房也快要竣工了。
不过,红塔罐头厂眼下已经开始试生产了。
不是生产罐头,而是生产水果干儿。
眼下,正是草莓下来的季节。
草莓这玩意极容易腐烂,运输很不方便。
红塔出产的草莓基本也就能在本市卖一卖,出省都困难。
往年基本都是卖一半儿扔一半儿。
因为占用的都是田间地头小块儿的地,大家也不心疼。
童建国过来时,老温和几个老娘们儿正在忙碌着。
一帮人淘洗草莓,去掉果蒂。
另一帮人把草莓放到糖液大锅里熬着。
“来!这就是咱们童厂长!”
老温拉着童建国向大家介绍。
“童厂长好!”
大家纷纷打招呼。
“别,别!你才是厂长,我是合伙人!”
“哈哈,对俺们来说都一样。”
老娘们儿一起嘻嘻哈哈地说。
“来!尝尝咱的草莓!”
老温说着捧一把最大的草莓过来。
童建国尝了尝:“嗯,不错。”
这会儿的草莓都很朴实,没有那些花里胡哨的牛奶草莓,大棚草莓、催熟草莓之类的。
它们那种吃的时候都得沾糖。
这草莓根本不用,虽然没那么甜,但也有股略酸的味道,吃着很爽口。
“这么好的草莓做成干儿,可惜了。”
“木法子,放不住啊。尤其这种沾水的,一晚上就坏掉了。”
童建国吃着草莓来回看着。
“大概多长时间可以做出来?”
“这个快,两三天就能做出一批来。您看这里,已经在沥糖了,过一会儿就可以拿出来烘烤。就是这边的炉子,已经开始生火了。”
“这是最后一道工艺了吧?”
“是啊,也是最难的,火候不好掌握。反正我是弄不了……”
老温领着童建国来到炉灶前,一个七八十岁的老太太在忙碌着。
“咱们村也就汪奶奶能掌握好这个火候!”
“奶奶您辛苦了!”
童建国猫腰打招呼。
老太太笑眯眯地点点头,又指一指耳朵。
意思似乎说她听力不好。
“嗯,您别累着!”
到了一边,童建国拉过老温小声说:“老温啊!你现在的生产情况总体不错。”
“谢谢夸奖!”
“不过,咱们要想干成厂子,就不能搞小作坊那一套。”
“您的意思?”
“很简单,就是尽量把每道工序量化。”
“量化?”
“比如,洗草莓要用多少水,熬糖液用多少糖,烘干需要多少温度、多长时间……”
“明白了。”
“刚开始一定不能着急。多试错,多记录数据。老温啊,我看你还是能识文断字的。”
“哈哈,没读几天书。”
“你拿个小本子做好记录,争取正式投产上市以前有固定的流程、固定的生产标准。”
“好!建国你说的对。咱们想把厂子做大就得那啥……”
“量化!”
“嗯,就跟我以前卖烟一样,各个季节行情都不同,要完全掌握规律才行。”
“是啊,老温你领会挺快的。”
“哈哈!还是建国你看问题看得深远。”
童建军工作的事儿,其实还得看他自己的意愿。
童建国希望老弟到检察院、法院工作。
因为干公安总是有风险的。
但跟建军聊了聊,童建国发现他似乎更想干公安。
“虽然我不太懂破案,但我总觉得干公安跟侦察兵比起来有几分相似,都需要见微知著,都需要发现各种蛛丝马迹……”
“是啊,既然你想干公安,咱们就去跟大老黑表明一下态度,也展示一下你的专业能力。”
“老黑叔应该已经有这个想法了,咱们特地跟他说的话,会不会给他增加压力啊。”
“这你就别想那么多了。你们都是成年人,只需要表明你的态度就好了。至于他那边,他又不是小孩子,他自会安排。”
“也对。”
“你们这一代人啊就是想得太多,做事太墨迹。”
“啥?好像你是下个世纪的人似地。”
“唉……”
到了大老黑家,他们两口子果然已经在张罗童建军工作的事儿了。
大老黑挺兴奋:“建军啊,你来的正好,我这几天给你跑了下,法院和检察院那边都知道你的事迹,他们都愿意给你留个位置。当然,你得从基层干起。”
“那个,真麻烦你了老黑叔……”
童建军说了半天客套话,始终不肯提自己想干公安的事。
最后,童建国实在忍不住了,就替老弟说了。
“老黑叔啊,俺家建军想干公安!”
086、注意形象
“可男的干公安基本都是出外勤的……”
大老黑果然面露为难之色。
“也是啊……”
童建军连忙说。
“建军出外勤也没事儿啊,”童建国却毫不退缩,“建军是侦察兵出身,最适合公安破案了。”
童建国添油加醋把童建军的侦察兵技能,跟公安的破案技术对比掰扯了一番。
大老黑连连点头:“也是啊,我当初就觉得建军是干公安的好材料。”
“嗯,老黑叔您费心了。”
“放心吧,我会让建军干上公安的。”
回来的路上,童建军兴奋不已,一个劲儿夸赞童建国。
“哥,还是你积极主动啊!”
“就是啊,你是军人出身,就应该有点闯劲儿嘛。”
“可我总觉得应该谦虚点,上来就说自己行,那多不好。”
“你不说自己行,谁知道你行不行?”
“哈哈哈哈!”
“再说,身为一名前军人,你应该对组织诚实才对。心里觉得自己行,嘴里说自己不行,那不成了欺骗组织了吗?”
“这么说也对啊。”
童建国乘胜追击,又把话题扯到个人生活方面。
“其实,找对象也是这个道理。”
“嘿嘿,我明白……”
一提找对象的事儿,童建军就忍不住脸红了。
“要发扬你侦察兵的优势,瞅准了目标就一举拿下……”
“这个……”
“女孩子嘛,有时候就喜欢男的强势一点,自信一点,主动一点。”
“嗯,就像你跟嫂子那样……”
“对啊。你看我跟你嫂子。光看条件我们差距是不小。我就是一待业老青年,咱们家成份还不好,还有我的个头儿也不算高……”
“还可以了。”
“这些都不算问题。人的灵魂有高下之分,其他方面都是平等的,没什么高低贵贱。”
“嗯,没错。人人平等。”
“再说,像我这么优秀,也就你嫂子勉强能配上的上我……”
“嫂子好……”
“嫂子好看是吧?必须地啊!她要不好看我能要她吗?像我这么优秀……”
童建国唾沫星乱飞着,一抬头发现赵君就站在眼前。
“那啥,对吧……”
赵君板着脸:“穷嘚瑟。”
童建军笑了:“哈哈,哥,你陪嫂子回去吧,我自己回家了。”
“呵呵,好啊。”
在大老黑家,刘大妈还感叹:“法院、检察院多好啊,非得干公安。”
“俺们公安咋了?”
“你还有脸说,这一天天的,你跟个陀螺似得。”
“嘿嘿,工作需要嘛。”
“你们那里都得出外勤,建军这一条胳膊能行吗?”
“建军长得高大,又是行伍出身,应该能行。”
正好局里这段时间开始重新划分科室了。
1979年上半年,蓝城市公安局开始重新划分科室。
下设政治教导员办公室、秘书科、刑事侦查科、内保科、政保科、消防科、治安科、预审科、市看守所和水上派出所。
其中,刑侦科、治安科最缺人。
第二天,大老黑到了派出所里,先交待一番工作,就骑着自行车来市局了。
大老黑是东城派出所的人,虽然不经常到局里,但作为一名老公安,他在局里知名度很高
整个局里,上到局长,下到看门打更的,没有不认识他的。
10年动乱期间,全国各地砸烂gjf。
蓝城市公安局也基本处于瘫痪状态,直到1977年才逐渐恢复工作。
到去年年底,原本撤销的检察院也重新恢复了。
三驾马车终于又开始正常运转了。
眼下,蓝城市公安局坐拥全城最奢华的建筑——县衙门。
这县衙类似于五进的四合院。
不过,它跟普通住宅又有所不同。
它的各个院子之间是没有间隔的,一杆子通到底。
就像电影里演的那样,门口有人传话,就接二连三一直传到最里边了。
公安局搬过来后就在各院子之间竖起了屏风挡板,上面写着“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等字样。
不过,视线挡住了,声音可挡不住。
站在门口都能听见里面的各种声音。
有大声训斥的,有哭哭啼啼的,还有说说笑笑的。
大老黑穿过两层院子,直接走进毛主任办公室。
毛主任办公室满屋子都是人,连坐的地方都没有。
大老黑进来,看都没人看他一眼。
大老黑就独自站在一旁安静地等了会儿。
直到屋子里的人渐渐散去了,大老黑才凑到毛主任桌子前。
“主任,咱们刑侦科眼下还缺人吗?”
“应该缺吧……”
毛主任看看身旁的冉副主任。
冉副主任看看毛主任,再看看大老黑,微微皱起眉头。
“缺一个人,不过……”
大老黑赶紧来到冉副主任的桌子前了,点头哈腰。
“既然缺人,您给看看!”
这冉副主任是新来的,大老黑跟他并不熟。
冉副主任拿起夹子翻看了一下。
“还要两个……哎不对,还有一个名额。”
“好啊,正好我有一街坊,刚从前线下来,还荣立二等功呢。”
“刚从前线下来?咱们市上前线那十几个兵要么都升迁了,要么就保送进军校了。还有哪个?”
“我这街坊他本来也有机会保送军校,可他为了照顾家人,就自愿退伍回地方了。”
“哦,或许可以考虑……那他都是什么情况啊?”
“他在部队干的是侦察兵。”
“嗯,那倒适合到刑侦科。其它方面呢,他什么文化啊?”
“好像是小学吧……”
“低了点……其他方面呢?”
“他身体素质很好,一米八几大个儿,膀大腰圆,好体面一个人。”
“对了,他有没有什么伤啊?”
“那个,有点小伤……”
“什么伤?”
“他少条胳膊……”
“那不开玩笑吗?少条胳膊怎么抓坏人?”
“咋不能抓坏人呢?咱干公安的靠的是威慑力,用眼神都能让坏蛋服软,少条胳膊怕啥。”
“哈哈,老黑你真逗。”
“再说,建军在部队干的是侦查,正好可以在刑侦科帮咱们破案呢。”
冉副主任叹口气:“老黑啊,这没你想的那么简单。这还涉及到公安队伍形象的问题。”
“形象?建军形象好着呢,浓眉大眼,一身正气。长得就像《西沙儿女》里面那个演员,叫什么朱时茂。”
087、幻肢
“哈哈哈哈!老黑真有意思!”
冉副主任笑了。
他身后的毛主任也跟着笑两声。
大老黑却毫不在意,嘿嘿笑着看向毛主任:“是吧,毛主任。您见过他哥,也是个很体面的人。”
毛主任却挥挥手:“人员的事都归冉主任……”
大老黑叹口气:“治安科是不是也缺人?”
冉副主任点点头:“行了,我知道了,有合适的位置我会考虑的。”
“谢谢冉主任!”
大老黑说着转身冲毛主任也点点头:“走了啊,毛主任!”
“嗯。”
毛主任头也不抬。
看着大老黑的背影消失在门外了,冉副主任无奈地摇摇头。
“这个大老黑……”
毛主任叹口气:“积重难返啊!老百姓还以为咱公安都是这种……”
“是啊,咱是新社会的公安又不是旧社会的警察,必须得注意形象。”
大老黑穿过廊道,一直走到门口时,冷不丁有人招呼他:“老黑!老黑啊!”
抬头一看,原来是韩顺兆。
韩顺兆跟大老黑是一拨干公安的。
文化水平其实也差不多。
但他平时喜欢写写画画,渐渐就被领导当做文化人了。
最近一年从所里调到局里,眼下在政保科当科长。
没事儿还戴上了眼镜,愈发像个有文化的人了。
大老黑给了他一拳:“你小子,人模狗样的!”
“哈哈!咋有空过来了?”
“唉,帮我一街坊寻摸个工作。”
“啊?老黑你啥时还有这份儿闲心了?”
“从小看着长大一小伙子,刚从前线下来……”
“哦,到刑侦科或者治安科能行啊。”
“是啊,我就是这么省思的。”
“那你这是……”
大老黑把韩顺兆拉到一旁。
“我感觉这个姓冉的不办事儿啊。”
“确实,他这个人嘛,是有点……”
“当然,我家街坊小伙子落下点残疾。”
“啥残疾?”
“少条胳膊。”
韩顺兆直摇头:“估计没戏,咱局上下现在在整饬形象,弄个一条胳膊的跑来跑去。”
“这叫什么话?还一条胳膊……”
“哈哈哈哈!”
大老黑叹口气:“那别的科室有没有缺人的?”
韩顺兆撇撇嘴:“估计够呛。”
“这次不是增加了很多科室吗?”
“僧多肉少啊!今年知青回来多少?退伍兵也格外多。”
“那能一样吗?俺这是立过功的……”
“对了,传达室应该缺人。”
“啥意思?我们战斗英雄给你们看大门啊?”
“哈哈哈哈!”
“走了啊!”
大老黑挥挥手。
“嗯,回见。”
童家院子里,童建军穿着背心儿正在运动。
打着军体拳虎虎生风。
从一旁看上去,他的动作十分协调,就仿佛仍然拥有健全的双臂。
实际上,他的右臂几乎整个不见了。
从右肩向下,只剩下不到10公分的一截。
童建国推着车子,兴致勃勃地走进院子。
童建军连忙停下了。
“哥!”
童建国停下自行车:“你看,我给你带什么来了?”
“石锁!”
哥俩七手八脚把石锁从自行车后座搬下来,拎到院墙下了。
这石锁是童建国让工地的人用铁管、钢筋、混凝土做的。
石锁是传统的健身器械。
当下却很少有人会玩了。
因为石锁跟哑铃之类东西不同,它得用巧劲儿,得会掌握平衡。
这么形容吧。
哑铃跟石锁的区别,就如同双杠跟吊环的区别。
同样支撑起身体,吊环比双杠可复杂多了。
童建军拿起石锁耍了一会儿。
一会儿举过头顶,一会儿扔在空中用肩臂接住。
折腾半天,大气儿都不带喘的。
单手耍了会儿,童建军又弯下腰,将石锁抛在空中。
但他却并没有伸手去接。
童建国在旁边看的真切,一下就看明白了。
童建军这是玩双手抛接。
一手把石锁扔在空中,另一只手伸手接住。
石锁会荡悠着从裆下划过。
然后不停地抛,不停地接。
可这是双手玩的动作,童建军一只手怎么玩。
眼瞅着石锁就朝地上砸下来了。
童建军的一只脚还没撇到旁边。
这石锁可是大水泥墩子,这要是砸下来童建军的这只脚都得废掉。
“哎妈呀!”
童建国大叫一声,扑过去,用双手抓住石锁。
童建军也反应过来了,连忙用健全的手也跟着一起接住。
这才把石锁勉强接住了,小心翼翼放到地上。
“我滴妈呀!你这是怎么搞的?”
童建国蹲在地上喘着粗气。
童建军抹抹汗:“我也不知怎么回事,突然就忘了。”
“你是觉得你那只手臂还在是吧?”
“是啊,是啊,忍不住就想伸出来。”
“我明白了,你这叫幻肢。”
“幻肢?啥意思?”
“就是你感觉那条手臂还在。”
“这是一种病吗?”
“不是,现在的医学太粗糙……哎哟!”
童建国站起身来却忍不住扶住腰。
“哥,你好像腰闪了!”
童建军连忙过来扶住他。
“嗯,小意思!”
“来!我拿烧酒给你搓一搓!”
“不用了,我活动活动说不定就好了。”
“能行吗?”
“没事儿。唉,这个石锁看来不能玩啊,太危险了。”
“我会小心的。”
“别,还是别玩了,哪天我给你弄个哑铃吧。”
“好吧,我就打一打军体拳。你要回去找嫂子了吗?我送你吧。”
“不用了,我慢慢溜达。”
童建国扶着腰慢慢往大院走。
刚走进大门没一会儿就听到后面有人调侃:“哎哟!这是咋了?”
童建国回头一看是赵君。
她似乎也刚出去溜达才回来。
“哎哟!哎哟!”
童建国夸张地大叫。
“哟,这是被人搞了?”
“是啊,被你搞了,好像有了呢……”
“坏人!”
赵君过来扶着童建国往家走。
刚到院子里,毕馥丽正抱着小孩儿在院子里赏花。
“妈,你看一会儿,我给他敷一敷。”
“嗯,大宝可稀罕花儿了。”
“跟他爹一样……”
赵君扶着童建国往屋里走还小声问:“怎么样?在家里没整点拔罐儿、酒精点火啥的啊?”
“哪敢啊。”
童建国之所以没敢让老弟帮忙,是因为他知道老弟的手法跟其他人一样。
传统治疗跌打损伤都是热处理。
比如把酒精或高度酒点着了搓伤患处。
或者干脆用毛巾沾开水热敷。
可明明皮下已经毛细血管破裂了,你再热敷不等于火上浇油吗?
088、边缘
“哎哟!哎哟!”
赵君给童建国冷敷着,他夸张地大叫。
“娇气!”
“嘿嘿。”
“你这么个懒人,怎么想起运动了?”
“那个,你不老嫌我瘦吗?”
“哼!”
实际上,这个年代的人普遍瘦。
部队大院里有个女孩儿外号叫大王。
她个头儿跟赵君差不多,没结婚前体重还不到120斤。
那会儿,大家就大王大王地叫她。
因为别人都瘦。
像赵君,一米七三的个子,结婚前也就一百来斤。
生小孩儿那会儿也不到130斤。
这会儿又回到一百多斤了。
童建国也是,一米七四的个子也就一百一十多斤。
童建国的老爸一米七的个子,身为中年人也刚刚120斤而已。
像他们这样,都已经算是正常的了。
“唉,对了,我想起来了。”
“啥?”
“我记得你下乡那会儿不懒啊,在咱知青点儿出了名的勤快。怎么回来就像变了个人似地……”
“那个,不就爱睡点懒觉吗?从你怀孕那会儿到现在,不都是我帮你洗澡洗头的。”
“哼,你那是馋人家身子……”
“是你馋我好吧……哎哟!冰冰的水都流下来了!”
“哈哈!该!叫你馋!”
“唉!”
“话说这两瓣儿这么翘,不拔两个罐子怪可惜的……”
“别!别啊!”
冷敷了一会儿,童建国起身了。
毕馥丽也把孩子抱回来了,哄逗一会儿。
听她们母女俩大宝大宝叫着,童建国不由得暗自叹息:看来最少也得再生个了。
“对了,建军对象的事儿任姐已经帮忙寻摸好了。”
“女孩子是哪里的啊?”
“病房护士,父母家好像是大孤山的,比建军大三岁……”
“这个……”
“女大三抱金砖嘛。”
“个头儿呢?”
“一米六五,配的上建军吧?”
“嗯,还行。”
“听任姐说长得也还体面。”
“俺家建军的情况跟她说了吧?”
“说了啊,她本身就挺喜欢军人,觉得少一条胳膊并不会太影响生活。”
“那就行,你让任姐给安排下吧。”
“哎对了,建军工作定下是到公安局是吧?”
“是啊,应该没问题。”
实际上,为了童建军工作的事儿,大老黑真是伤透了脑筋,经常唉声叹气、也不成眠。
“我说你到底行不行啊?”
刘大妈皱着眉头瞅着大老黑。
“怎么了?”
“还说怎么了?你看你这几天烙饼呢你?”
“你,你说建军工作的事儿啊?”
“是啊,要是不行我问问我们街道小纪,她老公公跟你们单位局长熟。”
“切!老子干了这么多年跟不上一个外人?你也太小瞧人了。”
“哼!你就逞能吧。”
第二天上午,大老黑又蹬着自行车到市局来了。
虽然离上次只过去三天,但一点儿信儿都没有,大老黑不免有些慌。
这一次,刚到院子里他就碰到冉副主任了。
“冉,冉主任!”
“嗨!老黑,你又来了。”
“是啊,我想问问那事儿……”
“啥事儿?”
“就是我街坊找工作的事儿……”
“哦,想起来了。不好意思啊,刑侦科和治安科都满了,不缺人了。”
“可是,这个……”
“要不你考虑下传达室吧,那里好像缺人。”
说完,冉副主任走了,剩下大老黑站在原地一脸懵逼。
发了会儿呆,大老黑才缓过神来,看着身边来来往往的人,他突然就感觉这里有些陌生了。
要么是环境陌生了,要么是他自己陌生了,变得多余了。
反正都是一个意思。
大老黑怅然若失好一会儿,苦笑一下往韩顺兆他们可是走来了。
在韩顺兆座位对面,大老黑大口大口喝茶,大口大口抽烟,一声不吭。
好一会儿,韩顺兆走过来,拍拍大老黑肩膀,叹口气:“时代不一样了……”
“是啊,”大老黑苦笑,“咱跟不上形势咯。”
“要我说啊,你就是死心眼儿,计划不如变化快嘛,你又不是诚心不帮忙。”
大老黑苦笑着看着自己长满老茧的手:“他们都说我大老黑手狠心黑……”
“那是他们不了解你。你大老黑只对坏蛋手狠心黑,对同志、对兄弟有情有义。”
“所以说嘛……”
“要不你就让他到传达室嘛。又不用出外勤。虽然只有一条胳膊,也能胜任大部分工作。”
“我们建军一战斗英雄来给咱们看大门……”
“慢慢来嘛,他要真有两下子,早晚还有机会干上刑侦的。”
“唉,就是不知道人愿不愿意。”
赵君医院那边,任福萍给搭讪了一番,安排了时间,让双方在水上公园见面。
这水上公园就是童建国和赵君去年冬天过来滑冰的那一片。
冬天是溜冰场,春暖花开后就成了水上公园。
童建国陪着老弟,赵君领来女孩儿。
一打眼,童建国顿时有些失望。
女孩儿虽然没什么大毛病,长得也算的上顺溜。
但感觉不太精致,外貌有点配不上建军。
“这是陈静,这是童建军。”
“你好!”
陈静大大方方地伸出手。
童建军敬一下礼,才伸手跟她握了握。
“这是我爱人……”
“你好!”
到了近前,童建国才看出为何感觉这女孩儿不太精致。
鼻子有点大,眼睛有点小。
而且,目光有点太活泛了。
不像赵君或者童建国熟识的身边的女性那么纯净。
目光这东西可意会不可言传。
而且跟年龄无关。
有些女的,哪怕是小屁孩儿的时候目光就不纯净。
有的到了一把年纪了,目光依然纯净。
可这是老弟找对象,童建国又不能代替人家,就让他们先聊聊好了,回头再说。
双方寒暄几句,赵君说:“你们俩谈着,回头咱们再沟通。”
“好的,赵姐,姐夫,你们忙去吧。”
童建国冲陈静点点头,再冲老弟点点头,转身挽着赵君胳膊向一旁走去了。
刚走了没多远,赵君便瞅瞅童建国问道:“怎么了?”
“那个,有点……”
“没看上是吧?”
“有点配不上咱家建军。”
赵君点点头:“没错!单论相貌和身材,陈静确实赶不上咱建军。可建军是残疾人呐!”
089、啥事儿也不能耽误睡懒觉
童建国还不服气:“俺建军这只是坏了一条胳膊,啥都不耽误,算啥残疾啊。”
“咱自己家人,当然不觉得这算问题了。”
童建国叹口气:“好吧,我只是这么一说而已。”
“回家也得小心点,可别给人建军瞎参谋。”
老弟的事儿,当大哥的哪能不参谋。
“反正我觉得啊,这个女的不是善茬儿。”
童建国跟老弟坦诚布公地表达了自己的第一印象。
“嗯,哥你说的对。”
“那你觉得怎么样?”
“我觉得还行……”
“啊?还行就处着吧。反正你得拿出侦查员的本领,多了解、多分析,想方设法发现各种蛛丝马迹……”
“呵呵,这不是处对象,这是处特务呢。”
再跟老爸老妈汇报一下,他们也挺高兴。
童华章尤其兴奋:“不错,不错,咱这身有残疾的,能找个护士已经不错了。”
连一向对儿子自负的叶淑珍都说:“相貌差不多就行,关键是能过日子。”
童建国仔细想想,其实是自己太矫情了。
介绍对象和自由恋爱是不同的。
比如,童建国和赵君,要是两人素不相识,靠人介绍的话,恐怕连见面的机会都不会有。
因为介绍对象就这样,就像做生意一样,把彼此的条件摆起来,感觉符合条件再进一步交流。
自由恋爱就不一样了,条件不够感情来凑。
“老弟,有机会还得自由恋爱。”
“啥意思?你让我骑驴找马啊?”
“管他呢!没结婚前你就是自由身。”
哥俩正在这里嘀咕着,大老黑摸着黑过来了。
“老黑叔!”
“正好你们都在。”
虽然天挺黑,老黑叔的脸也黑,但还是能看出他脸色不好。
“来!进屋!”
哥俩把大老黑迎进小屋。
一进屋,大老黑就在炕沿上坐下,叹口气。
“建军啊,你这工作……”
“不太好安排是吧?”
“岗位倒是有,就是有点委屈你啊。”
“能有啥委屈的?”
“我本来省思让你进刑侦科或者治安科啥的。可这些岗位都不缺人。”
童建国倒挺高兴。
刑侦科、治安科这些都得经常跟罪犯打交道,多危险啊,还是其它科室好。
“没事儿,只要能干公安就行。”
“干倒是能干,可只能到传达室……”
“啊?”
童建国心说:啥传达室啊?不就看大门吗?还不如到我那里呢?怎么也给老弟弄个保安队长干。
童建军却一口应承了:“行啊!传达室有啥不好的?”
大老黑大喜:“嗯,有这个心态就行,将来想回刑侦岗、治安岗还有机会。”
童华章和叶淑珍也觉得传达室不错,起码不用风吹雨淋,不用跟坏分子搏斗。
再说,跟那个护士相对象的时候,就告诉人家自己是公安了。
第二天一大早,大老黑就赶紧再来市局。
虽然传达室这个岗位没人抢,但大老黑还是隐隐有些担忧。
果然,刚到门口就碰到韩顺兆,韩顺兆立刻朝他招手。
“怎么了?老伙计!”
“我听说传达室好像也没岗位了。”
大老黑顿时心凉半截:“怎,怎么会这样?”
韩顺兆四下看看压低声音:“听说小战把他老丈人弄过来了。”
“他老丈人?不是烧锅炉的吗?也能干公安?”
“唉……”
两人正在这里聊着,大老黑一抬头发现冉副主任正往办公室走,连忙一个箭步冲过去,拉住冉副主任。
“冉主任,那个……”
“又咋了?”
冉副主任有些不耐烦。
“那个,我那个街坊……”
“不都跟你说了吗?”
“传达室也行啊。”
“传达室也没岗位了。”
“不昨天说得好好的吗?”
“昨天跟谁说了?”
“不是跟你说了吗……”
“怎么?说了我就得给你留啊?你以为你谁啊?”
“你,你这是什么态度?”
“怎么?你可别跟我犯浑啊?”
“你个王八蛋!”
大老黑急了,当胸揪住冉副主任。
“松开!松开!你想干什么?”
毛主任和科室里的其他人也纷纷出来。
有人向大老黑大声训斥:“老黑!你别犯浑啊!”
大老黑更恼火了,指着他们怒骂:“你们这些王八蛋!没一个好东西!没一点人味儿!”
韩顺兆也连忙过来劝架。
“老黑,老黑,别这样!”
院子里来往的其他公安,还有过来办事的人都纷纷驻足张望。
大老黑却越骂越来劲:“妈拉个巴子,你们这些王八蛋!我们堂堂一个战斗英雄,连给你们看大门都不配吗?”
在局长办公室里,穆局长听着外面的动静不由得皱起眉头,问旁边的隋秘书:“这谁啊?吵吵把火的。”
隋秘书说:“好像是大老黑。”
“大老黑?我记得他挺稳当一个人啊。”
穆局在外面下放多年,去年下半年才回局里。
跟局里的很多同志都不太熟。
“我估摸是急眼了,大老黑可是出了名的老实木讷。”
“嗯,你出去打听打听。”
“好的。”
秘书出去没一会儿就回来了。
把前后经过跟穆局大概说了下。
穆局咬牙切齿:“这个大老黑!必须处分他!”
“嗯。”
“不过,退伍兵的工作要优先解决!”
“好的。”
眼下,箱包厂的工资待遇在全市都算高的了。
比如童建国自己,每个月有60元工资,50元奖金。
都快赶上赵君的老爸老赵了。
但这已经算顶格儿了。
童建国想给大家多分点街道也不会答应。
想搞点福利吧,这会儿物质又不丰富,真没啥好分的。
“那就在加班费上给大家伙多整点。”
“可大家也不怎么加班啊。”
这会儿也就大厂讲究8小时工作制。
而且是去掉了午休时间算的。
比如早上8点上班,晚上5点下班。
童建国比较懒,早上不爱起来。
自己又得以身作则,就规定上午9点上班晚上6点下班。
“那就把时间改一下,换成弹性工作制。”
“怎么个弹性?”
“咱们的8小时包括午休时间。正常班儿是9点上班5点下班。早到或晚退都算加班。”
“嗯,这样也行。”
其实,这些工人跟童建国不一样,他们大多喜欢8点上班5点下班,想多赚点就早点上班、晚点下班。
这样一来,童建国就可以名正言顺地睡懒觉。
090、招聘人才
童建军和护士见面后,彼此都还算满意,愿意处一处。
童建国感觉老弟这属于“当兵有三年,母猪赛貂蝉”。
对于女性还是见得太少、接触太少。
只能由他慢慢适应,慢慢体会了。
童建军刚跟护士开始正式约会,他的人事关系就转到市局,开始正式上班了。
上班头一天,童建军先到大老黑派出所这边。
大老黑拍着童建军肩膀:“我就不跟你过去了啊。”
“谢谢你了,老黑叔。”
“别客气!好好干!”
传达室只有两个人。
一个五十来岁的老爷们儿,姓郝,大家都叫他老郝。
老郝平时就坐在岗楼里扳一扳拦门索。
这公安局大门并没有站岗的卫兵或者保安啥的。
行人走小门,车辆走大门。
眼下,各个单位汽车保有量都极低。
但农村或者近郊的驴车、马车经常在城里跑来跑去。
有时碰到二愣子车把式,就直接把驴车、马车赶进大院了。
往常,都是弄根绳子在大门口拦着。
为了方便来往车辆观察,绳子当央还系一块儿红布。
不过,传达室的人得来回跑。
进来车子了,出去车子了,都得不停地从岗楼里跑出来。
今年鸟枪换炮了。
局里找人做了一个钢索,连在岗楼里,装上一个像道岔儿那样的扳手。
老郝本来就是个懒人这下就更是一整天不用挪屁股了。
就坐在岗楼里扳一扳钢索,给来往的人登一登记。
老郝人是先来的,年龄又大。
跑腿儿的任务当然就交给童建军了。
一会儿发报纸、发信件,一会儿拦堵硬闯进来的行人,一会儿又领人进去找科室。
童建军还挺乐在其中的。
年纪轻轻地,天天坐着喝茶,那有啥意思。
童建军里里外外跑着、忙碌着。
局里的女同事不时指指点点。
“这就是让大老黑急眼那个人啊?”
“是吗?看着好体面一个人。”
“可惜了啊!”
“人家是战场上下来的,荣立二等功呢!”
大老黑不仅帮童建军办好了工作,当初童建国托他的老牛的事儿眼下也搞定了。
老牛服刑一年后,终于执行保外就医、监外执行。
童建国领着牛金花来接老牛。
去年来探望老牛时是秋天,稻穗金黄。
今年过来时已经是夏天,遍地泛青的水稻。
跟去年相比,老牛更加白胖了。
“哎呀,都舍不得走了!”
“哼!都不想要老婆孩子了?”
牛金花撇嘴。
“嘿嘿,要,还得要。”
其实,这并不是老牛第一次进去。
但前两次没人帮忙,都挺遭罪的。
这一次,有老黑的朋友帮忙,简直就像度假一样。
“不过,还是自由自在好啊!”
老牛深吸一口气。
不远处的稻田里,依然有不少身着囚服的犯人在忙碌着。
三个人在盘城市休息了一晚,第二天一大早出发,回到蓝城时已经是中午了。
“回家休息休息吧。”
童建国建议说。
“还是到厂子里看看吧。”
老牛摩拳擦掌。
失去自由一年多,老牛早心痒了。
厂子里只有童建波认识老牛,这会儿她刚好出去了。
但大家基本都听说过老牛。
老牛可以说是市场的开拓者,元老级的人物。
到了厂子里,童建国刚一介绍,大家便围了上来。
“欢迎老牛回来!”
高岩、刘清涛他们几个带头鼓掌。
给老牛弄得手足无措。
童建国拍拍他的肩膀:“走!老牛,到里面参观一下。”
童建国陪着老牛在车间、仓库、设计室等地方转一转,最后领着老牛来到销售科。
销售科办公室比童建国的办公室还大,摆了四张桌子,靠窗户最敞亮的一个位置的桌子、椅子都是崭新的。
童建国指着桌椅:“老牛!以后你就坐这里了。”
“啊?咱干销售的,坐啥办公室啊?”
“销售也得做点案头工作嘛,写一写工作报告、报销一下差旅费……”
“可俺也写不了几个字啊,勉强会写自己名字。”
“慢慢锻炼、慢慢学习。”
牛金花在一旁说:“没事儿,我帮你。”
参观了一番,童建国把高岩叫过来,把工资待遇说给老牛听。
老牛哈哈直乐:“俺这也等于捧上铁饭碗了啊!”
童建国说:“不过,老牛你也要有心理准备,咱挣得是死工资,顶多拿点奖金,没法跟以前倒把比。”
“嗯,俺明白。提心吊胆挣得钱跟正大光明挣得钱当然不一样了。再说俺爷俩都在这里干,一年到头也够花了。”
牛金花说:“等以后实行股份制就好了,咱们搞业务的可以拿提成。”
“你个小东西老老实实干你的活儿,那些事是大人想的。”
“哈哈,花花干的不错,咱周边乡镇的供销社一大半都被她拿下了。”
“嗯,这半年我也争取早日把华北市场拿下来!”
箱包厂的销售科眼下已经兵强马壮了,相比之下罐头厂就要弱了一些。
整个罐头厂温永贵既要管理生产,又要负责销售。
他起码还得找两三个销售人员。
刚放出风去,红塔村的乡亲们便纷纷登门说情,想让自己家的孩子干上这个岗位。
温永贵没办法,就让童建国来把关。
这会儿,罐头厂的厂房也修好了,童建国就坐在大会客室里展开招聘活动。
“那啥,你有啥才艺?”
“我,我会打嗝儿。”
“我去……”
“你把这支笔卖给我?”
“那支笔是你的,我为啥要卖给你?”
“……”
折腾半天,童建国只招聘到一男一女。
“老温啊,咱们罐头厂眼下产品线还比较单一,销售科先暂时这么维持着,等市场越来越大了,再从其它青工里慢慢选拔销售人才。”
“嗯,好的。还有车间主任,你也帮我看看哪个合适。”
老温想从工人里选出一个车间工人。
有两个四十来岁的老娘们儿他感觉不错。
“她俩活儿干的都不错?”
“是啊,不相上下。”
“那就选个人缘好的。”
“她俩都还可以。”
“那就选个长得好看点的。”
“哈哈!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