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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返激情年代全文阅读

作者:白鹤梁     重返激情年代txt下载     重返激情年代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061、整点猪头肉

    “是啊,呵呵……”

    妈蛋,开厂子比倒把难多了。

    上一世,童建国、唐哥拉稀他们一帮纨绔子弟还时不时在一起嘲笑王撕葱。

    觉得丫真是蠢的可以。

    老爸给他5个亿,就算玩最保守的货币基金,几年下来也能变成10个亿了,丫愣是把5亿变成了负20亿。

    眼下看起来真没那么简单啊!

    富贵险中求,真是没错。

    “厂长!过来吃饭!”

    童建国路过厨房时,有人向他招手。

    两张桌子摆在露天地里,同学们纷纷聚拢在桌子前。

    桌子上摆着热气腾腾的饭菜。

    菜都是素的,别说肉了,油星儿都看不到。

    王凯旋还在一旁念叨:“奶奶个熊,现在猪头肉都一块两毛五分钱一斤了!”

    “整天就知道猪头肉!再吃猪头肉,你就该成猪八戒了!”

    “哈哈哈哈!”

    其实,这会儿的人基本的营养也够了。

    除了这些素菜,还经常有富含优质蛋白的海鲜可以吃。

    尤其眼下海虹刚下来,两分钱一斤,尽可以敞开肚子吃。

    可沿海地区的人根本不把海鲜当荤菜。

    他们肚子里没油水,就馋各种肉。

    “唉,我太难了!”

    看着大家欢快地吃着聊着,童建国愧疚不已。

    大秤分金,大块儿吃肉,这也是童建国开厂子的初衷啊。

    “建国!来吃点嘛!”

    “来嘛!来嘛!”

    有几个人都起身要来拉童建国了。

    童建国连忙摆手:“吃过了!呵呵!吃过了!”

    一边说着,一边快步向一边走去了。

    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

    童建国前段时间一直闷头跑机器和销售的事儿,就没仔细算账。

    眼下,跟高岩沟通一番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账面剩下2000块钱,也就够发两个月工资的。

    可再小的厂子也会有其它开销啊,肯定不够的。

    早知道如此,不久之前有人提出追加集资时,就该接受对了。

    虱子再小也是肉啊!

    现在再提这事儿就不对了,容易影响士气,大家还以为厂子干不下去了。

    要不把那1000块钱再拿回来?

    集资时,童建国本想把自己的4000元全部拿出来。

    可后来见大家挺踊跃,又留下了1000元。

    都交给赵君存起来了。

    赵君是个明事理的人,童建国张嘴的话,她肯定会支持。

    可越是这样,童建国越张不开这个嘴。

    “哎呀!累死了!”

    “嗯,还好,再加把劲儿,马上就交公粮了!”

    童建国仰面朝天、四仰八叉,双手枕在脑后,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

    赵君则披头散发、汗水涔涔,一副吭哧瘪肚的样子。

    童建国看着自己老婆,暗暗感叹:妈蛋!狼狈不堪的样子都这么好看!

    赵君突然停了下来:“坏人!光享受不出力!”

    “唉,我骑大马的时候你说我作威作福,换你了又嫌累,我真是太难了!”

    “嘻嘻,人家腰软了嘛。”

    “那就歇一会儿,酝酿酝酿。”

    两人依偎着,赵君说:“老公……”

    “怎么了?”

    “咱们这个年龄是最好的时候,其实不用每天都那个啥……”

    结婚快两个月了,童建国和赵君基本每天都例行周公之礼。

    刚开始那两周,甚至一天两次。

    童建国挺起胸膛:“是不是又嫌我……”

    “哪有,我的意思是集中优势兵力打歼灭战……”

    “你说的是遭遇战吧。唉……每次我都派出一亿精兵,结果你却迟迟不肯迎战。”

    “木法子啊,俺一个月只能派出一枚五虎上将。”

    “嘻嘻,还是老婆厉害!一个顶我一亿个。”

    “其实,我日子挺准的,你没发现吗?”

    “嗯,这两个月每次我都算对了。”

    “再把前后误差算上去,你就一定能成为神射手!”

    “哈哈!”

    “秋天的时候我们就应该能有宝宝了……”

    “是啊……”

    是啊!这1000块钱是养老婆孩子的钱,无论如何不能动。

    不论哪个年代,做生意都是九死一生的事。

    但这个风险只应该自己来承担,不能把老婆孩子拖进来。

    可自己的钱不动,动哪里的钱呢?

    大家在忙活着砌火墙,童建国在一旁想着。

    “哎,哎,别坐!”

    王胖子猫腰砌了会儿火墙就有点累了,抬腚就打算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来。

    可这椅子是大奎做好的,刚刷上亮油,怎么也得晾上一两天。

    王胖子腚沉,大奎喊他时已经来不及了,眼看着一屁股下去了。

    春生眼疾脚快,抬腿一脚把椅子扒拉到一旁了。

    王胖子摔了个腚根儿,气的咒骂:“你个狗日的春生,害老子!今晚要你赔猪头肉!”

    “哈哈哈哈!”童建国忍不住笑了。

    正往办公室走的时候,童建波、牛金花、苟爱华三员女将有说有笑地走过来。

    这三位女将现在是箱包厂的大拿。

    童建波和牛金花自不必说了,她们本来就一直在卖箱包。

    苟爱华更了不得。

    回城后没工作,一直都推着小车四处售卖小百货。

    能吃苦,也有强悍的销售能力。

    女人真是奇怪的动物,聚在一起一定会嘻嘻哈哈,然后谁看她们,她们再窃窃私语大笑一番。

    哪怕自己亲妹子都不列外。

    “哈哈哈哈!”

    被三个大大小小的女人窃笑着,童建国忍不住又有些手足无措。

    “呵呵,那啥,吃了吧……”

    “半头晌的吃啥吃啊?”

    “呵呵……”

    “哥,你啥时再上货啊?”

    “再有两三天就该投产了,上啥货?”

    “可咱们眼下马上就没东西卖了。”

    “难不成我们三个都下车间干活儿?”

    “这次运送半成品过来,你也捎带着拉些成品过来我们卖嘛,不然不窝工吗?”

    “对啊,我差点忘了。成品咱们可以继续卖!你们继续干!不会让你们没东西卖!”

    童建国说着,快步走进办公室了。

    高岩正皱着眉头盘算着账目。

    冷不丁一掉头看到童建国满面春风。

    “怎么了?建国,又有什么好事?”

    “那批成品包包现在还剩多少了?”

    高岩翻看一下本子:“这批货咱们眼下已经到账2100块钱了。怎么了?”

    “这个钱先别给总厂结算。”

    “可咱们跟总厂的协议好像不是这样的……”

    “放心!这批成品是我以前跟总厂达成的协议,不用按眼下的标准来。”

    “你的意思,咱们可以先把这笔款项留下来?”

    “没错!”

    “好!虽然不多,但对咱们这种刚开张的小厂绝对是雪中送炭!”

    “哈哈!今晚来点猪头肉!”

062、你得罪人了

    “老婆!我回来了!”

    童建国兴致冲冲地走进卧室。

    “嗯……”

    赵君坐在镜子前答应着,声音听着有点不对劲儿。

    童建国连忙过去搂住她:“怎么了?老婆。”

    “没怎么呀……”

    童建国捧起她的脸,发现有泪痕,顿时吓了一跳。

    “谁惹你了?”

    “就你惹我了!”

    “哪有?”

    童建国看看赵君的神色,惊喜不已:“不会是……”

    赵君默默点头。

    “太厉害了!咱们俩太厉害了!”

    可童建国突然又有些困惑了:“可是不对啊,咱们结婚才两个多月,你又没让我提前上车……”

    一边说着,童建国一边拿起旁边的绿帽子。

    “想什么呢?我是医生嘛,一个月都能验出来。”

    “哦,也是啊!那不是好事吗?”

    童建国伸手来摸,被赵君一巴掌打开。

    “不许乱动!”

    “哈哈,喜极而泣吧。”

    赵君叹口气:“可头一两个月和最后一两个月都不能剧烈运动……”

    “哪有剧烈运动了?”

    “怎么没有?前几天你骗我骑大马……”

    “哈哈!那算啥剧烈运动?外国娘们儿七八个月都能举重呢。”

    “咱们东方人哪能跟她们比?”

    “咋不能比呢?老婆你很棒的!相信我,一定没事的,小宝宝一定很健康!”

    说着,童建国捧着赵君的额头亲一下。

    赵君也扬起脸,两人缠绵了一会儿。

    童建国一不小心压倒赵君的头发,赵君夸张地叫一声,童建国连忙道歉。

    “对不起啊,对不起。”

    “哼,以后越来越不方便了,我要剪短发。”

    “别!别!千万别啊!”

    听说赵君要剪头发,童建国仿佛天塌地陷一般。

    “可是太不方便了。”

    “不就洗头、洗澡不方便吗?”

    “是啊,头发又长又密,洗头就仿佛上刑一般。”

    “哈哈!小意思,以后都由我来给你洗头洗澡。”

    “才不要,你个坏人,总想占人家趴活。上次你钻进来,爸妈在外面都听到了。”

    “怕啥,你是我老婆嘛,照顾你是我的责任。我让大奎给你做个专门的椅子,你可以躺着舒舒服服地享受我的五星级洗头服务。”

    东北人洗澡频率比较低。

    尤其眼下,很多人一个月洗一两次澡就不错了。

    像赵君这样讲究点的,也就两三天洗一次澡,头发却是每天都洗。

    赵君的头发很密,一个毛孔里都能长出两三根头发,再加上比较长,要是没人帮的话,洗起来相当费事。

    “哼!这可是你说的,以后你都得给我洗头。”

    “那当然了,我可喜欢老婆的头发了,睡觉都想抓着。”

    “哼,好几次半夜被你揪醒了。”

    童建国率领知青们入住厂院后,经过两周的平整、建设,终于正式开工了。

    刘大妈和一些街道的干部也亲临现场参观一番。

    一个看起来是刘大妈上级的领导拍着童建国肩膀说:“你们知青好样的啊!赤手空拳闯出一片新天地!”

    “哎呀,多亏你们领导支持啊!”

    “别客气,这是我们应该做的。以后有什么困难尽管跟刘主任提。”

    “嗯,如果银行能给提供贷款支持,我们会发展的更快一些。”

    “放心,以后会有机会的。”

    连哄带拍地,好不容易把领导送走了,童建国就赶紧回到车间里视察大家工作的情况。

    现场有点混乱。

    大家很有热情,也很有干劲儿。

    但真正会用缝纫机的人连一半都不到。

    缝纫机是大件儿,不是每个家庭都买的起。

    只有刘清涛和五六位女同学还算手头熟练。

    再加上总厂派来的一个技术员在耐心指导大家。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大家都慢慢来!”

    童建国挥挥手给大家降温。

    刘清涛也说:“厂长说得对,这机器、这材料都是钱,大家别手忙脚乱给作践了。”

    热情过头的各位总算消停下来,老老实实学习、老老实实尝试。

    知青都是粗活儿细活儿都能干的一群人。

    缝纫箱包这样的活儿,他们熟悉了两三天后便驾轻就熟了。

    个别手脚笨拙的,像王凯旋这种,就动动剪刀,干点类似裁剪、修理的活儿。

    八台缝纫机、五台锁边机全部开动起来。

    总厂的技术员在来回指导着。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童建波、牛金花、苟爱华她们三人已经开始向外铺货了。

    这以后的推销跟以前就不一样了。

    以前,她们的销售方式是直销。

    虽然利润可观,但销量不行。

    个人小打小闹是不错的,可工厂出产量这么大,光靠直销怎么行。

    她们得走进供销公司、联营商店、百货公司。

    把货铺到柜台上去。

    她们这几个推销员也身兼送货的职责。

    以前,童建波都是拿自行车来回驮运。

    眼下,厂里有车了,哪用那么麻烦。

    “这么漂亮的腿子,最适合蹬三轮了!”

    童建国在厂子门口碰到童建波时,连忙跑过去帮老妹儿一把。

    “干啥?我往厂子里走,你往外拉干啥?”

    “啊?”

    “讨厌!烦人!”

    “哈哈哈哈!”

    前段时间,童建波吃好喝好心情好,脸上的两坨腮红都已经渐渐消退了。

    这段时间天天在外面跑,腮红又回来了。

    童建国忍不住有些心疼:“等哥以后……”

    “哼!又以后!”

    但童建国还是继续说:“等哥以后买小轿子给你开!”

    这一回童建波并没驳斥,而是轻轻叹口气。

    “怎么了?**。”

    “百货公司那帮人真烦人!”

    “怎么了?他们怎么招惹你了。”

    “说得好好的,等我给他们送货过去他们又不要了,一帮精神病!”

    “百货公司?”

    童建国皱起眉头。

    童建国还在那愤愤不平:“弄得好像谁得罪了他们一样。”

    童建国叹口气:“好像是得罪什么人了……”

    晚上回家吃饭时,童建国还心事重重。

    赵君老爸老妈却一脸喜色。

    不停地给赵君夹菜。

    赵君噘着嘴:“喂猪呢?”

    “你需要营养嘛,重点保护!”

    “再说才一两个月,让你们等三个月以后再跟人说,你们现在就着急忙慌地说了。”

    “你哥你嫂子又不是外人,怕啥。”

    老赵也在一旁说:“你别说,你们俩还真是一点时间没耽误啊。”

    毕馥丽撇嘴:“哪像你,结婚头一年你有大半年都在外面。结婚两年才怀上老大。”

    老赵哈哈大笑:“时代不同了嘛,我们那时候打江山,顾了大家顾不了小家。”

    “嗯,嗯,是啊。”

    童建国在一旁皮笑肉不笑地附和。

063、阿姨 您咋这自信呢

    吃完饭,童建国和赵君一起在厨房洗碗、洗餐具。

    “老婆,咱家还有没有喜糖了?”

    “傻瓜,都这会儿了,哪来的喜糖。”

    “也是啊……”

    “是不是要出去拜访朋友啊?”

    “是啊,结婚都没通知她,这会儿正好有点事儿想找她。”

    “我想起来了,客厅高低柜里应该还有些水果糖,你带过去也挺好。”

    “好的。来,我来摆盘子。”

    拎着一包糖,跨上大国防,童建国向陈红家走来了。

    童建波在百货公司碰钉子这事儿,百分之百是陈红老妈在背后捣鬼。

    陈红请童建国看电影,又给童建国介绍工作。

    童建国回请陈红,并登门向她老妈表达谢意后,就算两清了。

    童建国以为这事儿可以翻篇儿了。

    为了不刺激到陈红,结婚的时候都没通知她。

    但陈红也是昭乌达盟的知青,只不过比童建国、赵君他们晚了三届。

    童建国和赵君结婚的事儿要不了多久就能传进她耳朵里。

    难道她因此怪罪了?让老妈替她“报仇”?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童建国还以为陈红跟她姐姐陈燕一样,都是善良豁达之人。

    陈家住的是商业局的筒子楼。

    童建国过来时,陈红老妈正一个人吃着瓜子,翘着二郎腿看黑白电视。

    这会儿有黑白电视的家庭极少,连二十分之一都不到。

    陈家要是人缘好的话,应该半屋子的人才对。

    “阿姨好!”

    童建国放下喜糖打招呼。

    “嗯。”

    陈红老妈点点头。

    “您这电视不错啊。”

    “呵呵,赶不上你丈母娘的吧?”

    “嗯,不论尺寸还是色彩都差了点。”

    “你这是喜糖?”

    “是啊。”

    “我说你结婚怎么没通知我们家红红一声?”

    “啊,本来想让人转告来着,结果给忘了。”

    陈红老妈冷笑:“呵呵,是不敢通知我们家红红吧?”

    “为何不敢?”

    “你说呢?”

    童建国上次来过,早已领教了陈红老妈那种匪夷所思的自信。

    “哈哈,您想多了。”

    “我想多了?”

    童建国死活不按陈红老妈的套路来,她不由得有些恼火了。

    “装傻吧你?”

    “您啥意思?”

    “啥意思?你干了什么自己不清楚啊?”

    陈红老妈有些绷不住了,嗓门儿渐渐大起来。

    童建国依然面带微笑:“怎么了?阿姨,我到底干了啥?”

    “你,你,你道德败坏!”

    “啊?”

    “你明明跟我们家小红好,却娶了别的姑娘!”

    “我啥时跟小红好了?”

    “你,你不跟红红手拉手看电影吗?那还不算好吗?”

    “您啥时看见我跟陈红手拉手了?陈红自己也不会承认吧?”

    “反正你们看电影了!”

    “看电影就算好吗?第一次是陈红和她朋友请我看电影,第二次是为了还你们的人情。”

    “哼!都是过来人,谁还看不懂你这两下子。”

    “呵呵。”

    “你这是把我们家红红当备胎了!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看见更好的,就立刻攀高枝去了!”

    “想象力真好!”

    “什么?”

    “我说您想象力真好啊。”

    “你!你这个态度可不像是来认错的。”

    “是不太像哈,呵呵。”

    陈红老妈数落童建国半天,最后叹口气。

    “其实,阿姨也不想为难你。既然你已经结婚了,这事儿就翻篇儿了。”

    “嗯,嗯。”

    “不过,你怎么也得有个态度。”

    “哦……”

    “我知道你的意思,你们红星箱包厂想在我们百货公司卖包是吧?”

    “哦……”

    “其实也不是不可以,我希望看到你的诚意。”

    “可是……”

    “年轻人嘛,能改正错误就是好同志。”

    “唉……”

    “但是,一定要有诚意有态度。我们单位也有很多年轻人,我太了解你们了。好好想想吧!”

    陈红老妈说着,起身端茶倒水去了,把童建国撂在一边哭笑不得。

    有这样蜜汁自信的领导和家长,单位的员工,还有陈燕、陈红姐妹俩得多辛苦啊。

    陈红老妈回来看到童建国脸上挂着生无可恋的笑容,便点点头:“嗯,看来经过了一番思想斗争了。”

    童建国再也不想跟这位兜圈子:“其实您想多了……”

    “啥?你这态度可不对啊,你这可不是认错的态度!”

    “其实我根本没打算向您认错!”

    “什么?那你来干什么?来羞辱我们吗?”

    “那倒不敢。我来只是想给您和你们百货公司全体员工一个机会。”

    “你给我们机会?你真是懒蛤蟆打哈欠-好大的口气!”

    “哈哈哈哈!”

    童建国笑完了,突然板起脸来:“不应该是我向您认错!而应该是您向我和我妹妹认错!”

    “笑话!”

    “公报私仇!假公济私!您不觉得您才是个笑话吗?”

    “你!你……从今以后,你们红星箱包厂的产品永远也别想上我们百货公司的柜台!”

    童建国叹口气:“本来我还想给你和你们百货公司全体员工一个机会。看来您放弃了……”

    “你给我机会?”

    “没错!既然您放弃了,从今以后,你和你们百货公司的全体员工永远也没机会使用我名下公司的产品和服务了!”

    “哈哈!你名下……”

    “别急,你早晚会看到那一天。”

    说完,童建国起身准备离去了。

    陈红老妈大吼:“把你的糖拿走。”

    “哦,不好意思,我也没打算给你留。”

    说着,童建国抓起那包汤朝门外走去了。

    到了楼下,童建国正昂首阔步走着时,陈红迎面走过来。

    “哈哈!美女回来了。”

    “童大哥,您来了?再多坐会儿呗。”

    陈红轻轻叹息。

    “不用了,别耽误了您,哈哈。”

    “没,没……”

    陈红有些慌乱。

    “哈哈!我要是你老妈啊,就让我们厂子的箱包上架,然后总是拖着货款,那样我不更难受吗?哈哈,可惜她没机会了。”

    “唉,我妈这个人是有点自以为是。”

    “哈哈,您别自以为是就好。”

    “没,没!您别误会!我都跟我妈说了,你既没明示也没暗示,更没误导我,是我自己……可她死活就不信,她这个人就这样。”

    童建国略一打量,这才发现陈红比几个月前憔悴了许多,不由得有些惭愧。

    看来自己错怪陈红了,她跟她姐陈燕一样,都是诚恳厚道之人。

    童建国把手里的糖放到她手上。

    “这喜糖是专门带给你的。”

    “谢谢啊!恭喜!那个谁,你们俩挺般配的。她长得漂亮,身材又好,工作也好……”

    “你也很好!你也一定能找到更好的。”

    “嗯,谢谢你!”

    “走了啊!再见!”

    “再见!”

064、小车儿上道儿

    整个蓝城市只有两家大点的百货公司。

    一家是陈红老妈负责的蓝城百货公司。

    另一家是联营供销公司。

    童建国跟陈红老妈闹掰了,是不是就相当于失去了半壁江山?

    其实也未必。

    联营公司和百货公司都矗立在蓝城市最繁华的路段——人民路上,都是四层的小白楼。

    虽然眼下市场化还未全面开始,但多少也存在一点点竞争关系。

    你同时往两家铺货反而费力不讨好。

    不如就盯着一家来。

    而且,从体制上看,联营公司比百货公司更有优势。

    所谓联营供销公司就是各个乡镇的供销社联合组织的这么个公司。

    它的性质是大集体,当然比全民所有制的百货公司灵活多了。

    随着市场化的全面开始,百货公司又在陈红老妈这种蠢人控制之下,能发展好才怪了。

    再说,蓝城这个县级市,下属的县乡镇有十来个,何必在百货公司这一棵树上吊死。

    眼下,童建国这个屁大点小厂最大的矛盾在于日益增长的销售额跟生产量不相匹配。

    小厂刚开工的一个星期,童建国还挺忙的。

    每天早出晚归。

    等过了几个星期了,他就轻松多了。

    销售有老妹儿、苟爱华、牛金花三个女将负责。

    生产有刘清涛负责,财务有高岩负责。

    他又恢复了以前的生活工作习惯。

    每天早上睡懒觉,上午九十点钟才到厂子里。

    童建国一过来就看到童建波、苟爱华、牛金花她们三个人围着刘清涛叽叽喳喳。

    在旁边听了几耳朵,立刻就听出她们在催促上货的事。

    刘清涛也是急的一头汗。

    童建国就不敢再给他们火上浇油了,赶紧往里面质检的大桌子前走来了。

    眼下,质检是总厂派来的那个技术员老罗在做。

    老罗是个50来岁的老哥,做事认真负责,脾气也超级好,小青年都时不时跟他开个玩笑。

    “怎么样?老罗?”

    童建国小声问。

    质检并没有专门的办公室,就是车间的一个角落。

    虽然车间噪音大,有天然隔音效果。

    但有些话也不好扯着嗓门儿说。

    老罗点头:“嗯,跟我们刚建厂那会儿比好的太多了。”

    童建国叹息:“不能跟你们那会儿比嘛。”

    童建国下句话没说,你们刚建厂都是小青年,生瓜蛋子。

    咱现在都是拖家带口的,30岁左右的大男大女。

    而且,你们拿的是学徒工工资,咱拿的是二级工工资。

    总而言之,成品率比较低,产能就上不来。

    童建国转身准备到财务室时,却看到童建波、苟爱华已经等不及了,自己上手干起来。

    她们俩都很手巧,熟练程度并不比其他工人差。

    牛金花则领了货准备离开了。

    “花花,你这是要往哪送货?”

    “二十里堡呢!”

    “啊?你自己蹬着三轮车过去啊?”

    “是的呢。”

    “这也太远了吧?”

    “还行吧,四十里堡俺都骑车去过。”

    牛金花只有十五岁,个头儿虽然跟童建波、苟爱华她们差不多。

    可单薄了许多,仍然是半大孩子的样子。

    所谓的二十里堡,其实不止20里地,20公里都有了。

    “你要小心点啊!”

    “嗯,知道了!”

    牛金花欢快地走了。

    童建国走进财务室,高岩笑眯眯地向他招手。

    童建国连忙过去了。

    她把账本放到童建国面前。

    童建国一看,不多不少,账目竟然恰巧回到刚建厂那会儿了——6000元!

    对一个工厂来说,这点钱简直太可怜了。

    可对于这个小厂来说,这就是向前迈了一大步啊!

    因为这意味着,小厂已经开始进入良性循环,正往自负盈亏的方向发展了。

    “怎么回款这么快?咱们才两个月啊。”

    “推销员跑的勤,供销社结算的也快……”

    “哎呀!太好了!多亏有你这么个好总管!”

    “嘿嘿,这是大家的功劳。”

    “嗯,每个人都很能干,都把厂子当自己家。”

    “是啊,是啊,呵呵……”

    童建国说着,不由自主地打个哈欠。

    “您也够辛苦的,到里屋歇会儿吧。”

    童建国跟高岩在一个办公室办公,高岩在外面,童建国在里面。

    中间用一个类似屏风的东西稍微格挡了一下。

    大奎特地给童建国做了一个能坐能躺的椅子。

    童建国时不时就在躺椅上假寐一会儿。

    幸好这事儿只有高岩知道,不然大家真以为童建国以厂为家了。

    “哈哈,不用了,我到车间看看。”

    童建国昂首挺胸出去了。

    大奎给童建国做了两把折叠躺椅,一把撂在童建国办公室,一把就抗回家来了。

    童建国专门给老婆洗头用。

    “老公,护发素你好像已经打过了嘢。”

    “是吗?这洗的也太快了……”

    “哼,都半个小时了。”

    日苯房的卫生间很小,勉强能站着沐浴,根本放不下躺椅。

    幸好眼下天暖和,可以搬到院子里,一边晒太阳一边洗头。

    赵君洗的舒坦,童建国摸的心满意足。

    “老公,你说你上辈子是不是就是个洗头的啊?”

    “嘿嘿!反正挺喜欢的。那句话咋说的?离地三尺一条河,一年四季水长流,不见牛羊来吃草,只见和尚来洗头。”

    “哈哈,啥意思啊?”

    小两口在院子里洗着头,晒着太阳,嘻嘻哈哈闲聊着。

    街坊邻居路过时忍不住小声议论几句。

    “哇!赵政委的老闺女挑来挑去真挑到好女婿了!”

    “是啊,真会疼老婆。”

    “哟!君君那是怀上了吗?”

    “应该是,怎么也有四五个月了。”

    松辽平原上,到处是一望无际的金黄稻穗,劳改农场的车子在田间奔驰着。

    牛金花指着麦穗说:“叔叔,我爸以后是不是也要来割稻子?”

    “应该会吧。又不是你爸一个人。”

    童建国通过大老黑,用一辆永久女车找毛主任通融以后,牛百岁被判了3年劳改。

    眼下,他在盘城种水稻已经三个月了。

    趁天气还没冷下来,童建国领着牛金花来探望他。

    大老黑在这边有战友,童建国得以搭车过来。

    坐在大解放的驾驶室里,虽然跟车厢隔得老远,童建国依然能从反光镜里看到那一双双饥渴又凶悍的眼睛。

    眼睛一睁一闭又是一年要过去了,老梁提前祝小伙伴们新年快乐!

065、三碗不过岗(新年快乐!)

    面对身后那一双双如狼似虎的眼睛,牛金花却茫然不觉,惊奇地打量着车窗外。

    这几个月,她已经明显发育了。

    个子长高了,体态丰满了,更像个大姑娘了。

    但心理还是小女孩儿。

    到了会客室里,老牛还直埋怨:“你个小东西,你跑到这种地方来干什么?”

    “人家想看看你嘛。”

    “你看你穿的什么裤子?那么瘦,勒的噔噔的。”

    “哪有,这明明是去年那条好吧。”

    看着他们父女俩你一句我一句地絮叨半天,童建国笑了。

    “老牛,你还好吧?”

    “还不错,”老牛四下打量一番,压低声音,“我在这里做饭呢。”

    “不错啊,怪不得你看起来又白又胖。”

    “哈哈,多亏你找人了,不然惨了……”

    “再坚持半年吧……”

    “别浪费钱了,我总共才三年,一晃就过去了。”

    从道理上讲也是。

    老牛总共才3年,表现好再减几个月,两年半就出来了。

    童建国帮他办保外就医,也得一年以后,何必花那个冤枉钱呢?

    但在童建国看来,老牛早点出来,就早舒坦一天。

    “你家里老婆孩子等着你呢,咱们厂子也巴望你早点回来。”

    “好吧。厂子那边怎么样了?”

    “那简直了,越来越牛掰了!10月份的销售额估计都能达到3万!”

    “那很不错啊,过去我们三个人半年也达不到这水平。”

    “来年咱们就该扩大产能了,我准备再招20个人。老姚也答应让咱们负责整个辽南、辽西市场。”

    “好啊!等来年我出来了,我再去拓展华北市场。”

    “嗯!就等着你呢。”

    经过半年的磨合,叶淑珍和童建波的关系也完全缓和了。

    全家都在操心童建波的终身大事。

    童建国今年数岁30岁,童建波比他小三岁,数岁也27岁了。

    结婚再生孩子,眨眼就成高龄产妇了。

    连性格温吞的童华章都有些着急。

    “**,咱真不年轻了呀,生你哥的时候,你妈才19岁。”

    童华章十五六岁,叶淑珍十七八岁,两人就结了婚。

    童建国出生时,他们两个都不超过20岁。

    “是啊,”童建国也在一旁劝说,“你今年27岁,结完婚,30岁以前当妈妈还来得及,你不是最喜欢小孩儿吗?”

    “着啥急,现在30多岁才结婚要小孩儿的多了去了。”

    “多了去了?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叶淑珍跟童建波关系缓和后,又恢复了毒舌本性。

    “你看看你自己,眼角都出鱼尾纹了,将来抱着孩子出去别人还以为你是奶奶。”

    “就你年轻!”

    “反正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建军都生了。”

    被老妈挖苦一顿,童建波对结婚的事儿再也只字不提了。

    只能童建国私下里跟她交流。

    问了几次,童建波才说实话了。

    “老狗熊一直没提,我哪好意思主动问。”

    “咋不能主动问呢?老狗熊有点面,你是爽快人,你主动问问怕啥?”

    “他不着急我着啥急?”

    雄耀武跟童建波同岁,虽然是男的,但眼下也算超大龄青年了。

    他也应该很着急才对。

    难道他故意吊着童建波?

    应该不会,童建国相信自己不会看走眼。

    或者他家里有什么情况?

    雄耀武家境一般。

    父亲去世早,哥哥比童建国回城还晚,妹妹还上学。

    但眼下结婚又要不了几个钱。

    雄耀武有铁路工作这份铁饭碗,哪怕光着进来都配的上童建波。

    童建波手里起码也有七八百元。

    叶淑珍给她攒的钱只比童建国多不比童建国少。

    结婚肯定是足够了,三转一响都买的起。

    正好第二天雄耀武跑了一宿北线儿刚下火车,应该还在宿舍休息。

    童建国就赶着中午前过来了。

    雄耀武刚好起来,正懒洋洋地刷牙洗脸。

    “耀武,收拾收拾咱们出去吃个饭。”

    “啊?”

    “咋地?你吃了啊?”

    “还没呢,你等我会儿。”

    雄耀武是铁路职工,工资待遇比一般人略好一点,但也有限。

    跟当下大多数人一样,也馋肉、馋大米白面。

    火车站外面有一家大车店,还有一家国营饭店。

    大车店都是来来往往赶马车的人歇脚、吃饭的地方。

    跟大食堂类似,里面也基本是大锅饭。

    主食也很难看到白面馒头。

    最常见的是一种苞米面儿混了点富强粉炸的油饼。

    深受车把式们欢迎。

    不吃菜都能吃掉十几个。

    小孩儿看了也直流口水。

    但童建国很不喜欢这种油饼。

    因为苞米面儿不吸油,炸完了就外表一层油。

    国营饭店里要好很多。

    有各种炒菜也有大米饭和白面馒头。

    虽然大米饭有点牙碜的慌,白面馒头也有点黑,但好歹是细粮。

    走进饭店,雄耀武还直谦让:“这,这也太客气了……”

    放眼望去,饭店里大多是些衣着光鲜的采购员、领导干部,或者城乡结合部先富起来的那些人。

    “来!来!点菜!”

    “这个……”

    “你不点我点了啊!”

    童建国一口气点了几个肉菜。

    其实,童建国也馋肉。

    赵君家条件好,顶多细粮供应充足。

    肉也不比老百姓多太多。

    菜还没炒好,黑乎乎的馒头先端上来了。

    雄耀武看着直咽口水。

    “吃吧!来!”

    童建国拿起一个馒头,掰下一小块儿,大块儿分给了雄耀武。

    没一会儿,热气腾腾的菜端上来了。

    肉都挺实惠,瘦肉多肥肉少。

    因为肥肉比瘦肉贵。

    吃着肉,童建国又馋酒了。

    可他酒量不行,喝不了白酒。

    这会儿茅台酒才8块钱一瓶,真是白瞎这么好的机会了。

    啤酒又没有。

    童建国在盛京、燕京这样的大城市都没找到。

    据说在高档宾馆里有啤酒卖。

    “唉,白瞎这么好的菜了。”

    “啥?”

    雄耀武闷头吃着问。

    “没啥。”

    “咦!那人怎么喝马尿啊?”

    “马尿?”

    童建国吸了吸鼻子:“这不啤酒吗?”

    “啥叫啤酒?”

    只见隔壁一张桌子前,一个伙计正端着大碗啤酒喝着。

    他喝的应该是散啤酒,也就是当下所说的生啤酒。

    发酵不充分,也没有经过过滤的工序。

    估计都有些过期了。

    看着是浑浊的,闻着也一股子骚气味儿。

    真跟马尿一毛一样。

    但不管怎么样,这好歹也是啤酒。

    童建国抬手招呼:“来!老板,给我也来三碗啤酒!”

066、看见未来(新年快乐!)

    童建国连喊了三声,服务员妹子都没理他,等童建国再第四次喊她时,她立刻朝童建国翻了个白眼儿。

    邻座的几个食客也纷纷看过来。

    心说,这伙计是穿越来的吗?

    还老板?还三碗不过岗?以为自己是武松呢?

    童建国这才反应过来,想起自己是在一个顾客不是上帝的年代。

    便叹口气站起来,讪讪地朝柜台走来了。

    “同志!”

    “啥事儿?”

    妹子抠着鼻子不耐烦地问。

    “你这有啤酒是吧?”

    “五分钱一碗。”

    妹子说着,拿起旁边的锅盖。

    童建国这才看清柜台里面桌子上放着个大盆,盆里装着浑浊的啤酒。

    这啤酒应该是成桶装着运来的,好好装着本可以多延长点保质期。

    饭店嫌麻烦就直接倒进大盆里了。

    “来三碗!”

    童建国将三枚五分钱在柜台上一字排开。

    妹子撇撇嘴,拿起一只碗直接伸进盆里舀啤酒。

    手指头都伸进去了。

    “唉!那个啥……”

    “咋地?”

    “没,没啥。”

    妹子一口气,“咣!咣!咣!”,把三大碗啤酒摆在柜台上了。

    然后拿起一块儿抹布擦了擦手,又继续抠鼻孔了。

    童建国叹口气,一边嘟哝着:不干不净吃了没病,一边端着啤酒回去了。

    “真香!”

    回到座位上,童建国大口喝着啤酒。

    雄耀武却直躲:“这,这就是啤酒?怎么跟马尿似得。”

    “来!来!你喝两口。”

    “算了,算了,我不喝酒的。”

    其实,童建国酒量也很差。

    两碗啤酒下肚,脸红的都跟谁掐了他脖子似得。

    两眼也发直。

    喝着喝着,便直勾勾地盯着雄耀武。

    盯得雄耀武直发毛。

    “哥,你,你咋了?”

    “我说你打算啥时结婚啊?”

    “啊,这个……”

    “你和**都老大不小了。你看我,马上就该当爹了。”

    “哇!恭喜!恭喜!”

    “你们也要抓紧啊!”

    “嗯,知道。”

    “怎么样?今年能不能办?”

    “可今年就剩两个月了……”

    “元旦呗,元旦不挺好吗?”

    “元旦我哥结婚……”

    “那多好,两个一起办!”

    “这个……”

    其实,童建国并没喝醉,顶多有点口无遮拦而已。

    集体婚礼确实有点乱,而且不委屈自己妹子吗?

    “那就春节前嘛。你家这么办也挺省钱的。”

    “可我们家经济条件不算好,给我哥办完了,还得缓一缓。再说,我来年才能分房子……”

    “哈哈!就这点事儿啊。你们家只需要把婚宴办的风风光光,其他的都不用管。房子我早给你准备好了。”

    “那多不好。”

    “有啥不好的,只要你们两口子过得幸福,比啥都强。”

    “那就……”

    “春节前,行吗?”

    “应该差不多,我再跟我妈商量商量。”

    童建国在这大声寡气地说着,邻座不时看他几眼。

    离开时,连一直绷着脸的服务员妹子都对着童建国羞涩地笑了笑。

    “唉……”

    “怎么叹气了呢?你不一直都想自己出去过吗?”

    “要是小义能来就好了……”

    童建国也忍不住叹息了。

    兄妹俩沉默了好一会儿。

    童建国安慰童建波道:“不管怎么样,到时候建军能回来。”

    春节以前,童建军就该转业了。

    童建国的婚礼他没赶上,童建波的婚礼刚好能赶上。

    “哥,要不咱再去凤岳找找?”

    其实,这段时间以来,童建国一直没有停止寻找童建义。

    上次从凤岳回来后,童建国就找到大老黑帮忙,让他委托凤岳的同行四下查找。

    可如今过去大半年了,依然没有童建义的一点一点消息。

    “嗯,天冷之前吧,咱们把厂子里的事儿交待好了就去凤岳看看。”

    十一过后,箱包的销售情况依然红火,高岩他们都已经在研究年终发奖金的事儿了。

    “咱们厂子5月底成立,到现在还不到5个月。刚开始,咱们账上只有6000元启动资金,现在不算货物价值,光是账上的流水就已经有6万元了!”

    “那就拿出一万块给大家发年终奖!”

    “有点多了吧?”

    当下,各个企业也有奖金。

    一般是每个月5元到10元钱。

    多的也不会超过20元。

    半年拿100元都比较罕见了。

    红星知青厂创建时一共17名员工,后来又招了两名,再加上总厂派来的技术员,正好20人。

    一万块奖金的话,每人平均500元。

    一个月都相当于100元了。

    在当下,这确实有点逆天了。

    “那就按……平均每人每月30元来核算吧。”

    “嗯,我多列几个档。”

    在这弹丸小厂里,几乎每个人都身兼数职。

    像高岩,既承担财务管理,又承担行政管理、人事管理。

    其他工人也一样。

    缝纫工手头有空闲的时候,也会帮着跑一跑锁边儿机,或者干一干裁剪。

    当然,从长远来看,这种状况不利于管理,分不清责权利。

    但非常时期就要用非常手段。

    等企业发展了,再慢慢拨乱反正。

    小家如此,大家更不例外。

    五一刚结婚时,童建国就大胆“预言”:年底将召开三中全会。

    眼下,消息渐渐确凿了,老赵对这个女婿也愈发佩服不已。

    “来!小童,陪我喝两口。”

    老赵晚上吃饭时,总要喝上几口茅台。

    他喝的是十几块钱的茅台。

    估计比后世几千块钱的茅台都要口味纯正。

    可童建国没这口头福啊。

    在他看来,八毛钱的散曲酒跟这十几块钱的茅台并没什么不同。

    都一股子辣嗓子味儿。

    赵君还在一旁劝阻:“爸,他那酒量,你叫他喝什么喝?”

    “没事,来点来点。”

    童建国坐下来,喝了不到一瓶盖儿那么点酒,立刻噤鼻子夹眼的。

    老赵哈哈大笑。

    童建国赶紧吃了几口菜,把酒压下去了。

    “小童啊,你说说看,这次三中全会将会解决什么问题?”

    “这个……”

    童建国挠着头皮想了想。

    “两个凡是会取消!”

    “真的啊?”

    老赵不免有些失落:“这能行吗?”

    “咋不行呢?两个凡是不符合辩证唯物主义嘛。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嗯,也对。还有呢。”

    “那个,包产到户……”

    “这个其实下面已经在搞了,是该落到实处了。”

    “还有,那个……全面发展经济!”

    “嗯,是应该把经济搞上去。国富民强嘛。”

    “那个……其它的想不起来了,呵呵。”

    “还有,”老赵压低声音,“西南真会有战事吗?”

    毕馥丽连忙过来劝阻:“小声点!莫谈国事。”

067、找你妹

    “林队长好!”

    走进办公室,童建国连忙主动打招呼。

    “来!来!请坐!”

    林队长招呼童建国、童建波兄妹俩坐下。

    办公室狭窄又简陋。

    桌子、椅子都是黑不溜秋的颜色,显然用了很久了。

    童建国和童建波刚坐下,就不断有人进进出出。

    林队长不耐烦地应付着。

    好一会儿才在对面坐下。

    “老黑特别交待了,所以我们也很当回事儿。”

    “嗯,你们费心了。”

    “这半年,我们查遍了下面各个派出所的卷宗,都没找到,这个什么……耿建义的犯罪记录。”

    童建波看了童建国一眼,那意思,你看我没说错吧,那对狗男女就在埋汰咱妹子。

    “嗯,谢谢您。”

    “至于耿建义的下落,我们追查半天也没能找到有用的线索。”

    “唉……”

    童建国、童建波兄妹俩又忍不住叹口气。

    这会儿警力不足,办案工具和手段都相对落后。

    整个社会也有一种劫后重生之感,林队长他们每天都忙得要死。

    人口失踪对他们来说根本不算回事儿,不可能投入更多的时间和精力。

    看着办公室人来人往,不断有人来找林队长解决问题。

    童建国连忙说:“那您有没有耿建义相关的朋友同学的联络方式?我们自己……”

    “嗯,我已经准备好了。”

    说着,林队长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纸。

    那上面写了五六个人的名字,和他们的工作单位、户籍地址之类的。

    “谢谢!”

    “小心点啊,有什么事就回来找我。”

    从公安局出来,童建国、童建波兄妹俩拿着纸条合计了半天。

    纸条上记录的都是跟童建义有来往的人。

    有小学同学、初中同学,还有街坊邻居之类的。

    但童建义这会儿24岁了。

    她昔日的那些小伙伴也都老大不小了。

    有几个都已经嫁到外地去了。

    “这个女的离得近!”

    童建波指着一个名字说。

    这个女的叫冷萍,是童建义的小学、初中同学,又同是氯酸钾厂子弟。

    跟童建义算的上是闺蜜的关系。

    童建国却叹口气:“这么容易找到的人,林队长他们肯定也找过她无数次了……”

    “也对啊。”

    童建波顿时泄气了。

    “公安都问不出来,咱们又能问出什么?”

    “那也得问一问。这种事,就是撞大运,一个一个问,保不齐就能打听出什么东西。”

    冷萍在城南灯泡厂上班。

    这会儿的人,除了单位的领导干部,其他人不可能通过打电话能联络到。

    再说,街上也没有公用电话啊,打电话得跑到邮电局去。

    兄妹俩就直奔灯泡厂来了。

    好在灯泡厂不算大,童建国随便一打听就打听到了。

    “可她今天不在班儿上。”

    “那她应该在家里吧?”

    “嗯,应该是。”

    纸条上有冷萍的住址。

    童建国和童建波就直接按照住址找来了。

    结果,冷萍没在自己这边的小家,而是在父母家这边带孩子。

    兄妹俩又掉头往氯酸钾厂家属区来了。

    到了这边都已经傍晚了。

    但还是很幸运,他们直接在楼下碰到带孩子的冷萍了。

    “您是冷萍吧?”

    童建国过去打招呼。

    “嗯,您是……”

    冷萍长得挺白净,只是右边的脸上有个枣红色的印记,大约有半个巴掌大。

    她也习惯把没有印记的半边脸冲着人。

    “我们是建义的哥哥和姐姐……”

    “哦,”冷萍愣了下。

    “可公安问过我好几次……了”

    她的神情有些不自在,一条胳膊紧紧拉着孩子。

    童建波从口袋里拿出糖举在小孩儿面前:“来!阿姨给你糖吃。”

    这年月的小孩子哪有不喜欢糖的。

    但小孩儿伸了伸小手又缩回去了,看了看冷萍。

    冷萍叹口气,态度缓和了些。

    童建国连忙说:“我妹妹自打到了凤岳后,我们再也没见过她,也不知道她哪去了。”

    “是啊,这么多年我们也没见过她。”

    “你最后一次见到她是什么时候?”

    “具体我都记不清了,就是大概初中刚毕业那会儿……”

    “她有没有什么变化?”

    “有!”

    “具体什么变化?”

    “她突然胖了,又突然瘦了。”

    “大概间隔多长时间?”

    “初三下半年她就没怎么到校,再看到她就有些胖了。后来就到亲戚家住了几个月。再看到又瘦了。”

    “那你们最后一次见到时,她有没有说什么?”

    “就是寒暄几句,类似‘好好干,别给爹妈丢脸’之类的。”

    “你们关系不是挺不错的吗?”

    “是啊,她刚转过来的时候我们就在一个班级,很多同学嘲笑她是领养的,她就跟人干架。没有同学跟她玩。我也一样,从小到大,大家都笑话我。我们就成了好朋友。一直到上初中都是一个班,每天一起上下学。”

    “既然你们关系这么好,她离开以前怎么没跟你透露点什么呢?”

    “唉,其实初三以后我们关系就有点淡了。”

    “因为什么?”

    “初三以后,她经常不来上课,见面少了,关系自然就有点淡了。”

    “这些年里,她有没有透露过什么?比如,离家出走之类的?”

    “有啊,她经常念叨要自己出去闯荡。”

    “哦?有没有说具体想到哪去?”

    “这个还真没听她说过。”

    “或者,她具体想干点什么?有什么理想啥的?”

    “理想?对了,她经常念叨说要开厂子。”

    “开厂子?”

    童建国不由得皱起眉头。

    没想到建义还有这么超前的理想。

    “那个,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家做饭了。”

    “嗯,谢谢你啊。这包糖就拿着吧。”

    童建国特地将一包奶糖塞到她怀里。

    “您真客气!希望你们早日找到小义。”

    “对了,您觉得……”

    童建国咬咬牙还是忍不住问了句:“您觉得小义有没有可能发生意外?”

    “不会吧?”

    冷萍神色有些变了。

    “怎么可能?”

    “她有没有得罪什么人啊?”

    “这个还真不知道,我该回去了,不好意思啊!”

    冷萍说着,神色有些紧张地拖着小孩儿。

    “谁!”

    童建波突然在身后一声大吼。

    童建国转身过去,就看到一个身影往房后一闪。

    童建波追了上去,童建国也紧紧跟随。

    冷萍连忙离开了。

    氯酸钾厂家属楼之间有很多平房,都是职工的偏厦子,平时用来存放杂物。

    那身影一闪,拐到一排房子后了。

    “我们分头堵!”

    童建波说。

    兄妹俩一起向两边包抄过去。

    没一会儿,果然堵住了。

    童建波手疾,一把抓住那人:“我就知道是你!”

068、蹲守

    此人正是童家的远亲,那个所谓的三舅耿富春。

    “你,你们要干什么?”

    耿富春挣扎着大喊。

    童建国冷笑:“咱们是亲戚,你怕我们干什么?”

    童建波咬牙切齿:“心里有鬼吧?”

    “有鬼?有什么鬼?”

    耿富春整理下衣服,正色道。

    “那你跑什么?”

    “我还以为你们两个是来偷东西的呢。”

    “偷东西?哼!”

    “哥,别跟他废话!老实交待,我妹妹到底哪去了?”

    “什么意思?你们这是在审问我吗?简直岂有此理!”

    “少废话!我妹妹到底哪去了?”

    “岂有此理!”

    耿富春说着,转身要走,童建波大喊:“哥!拦住他!”

    耿富春转身又往另一边走。

    童建波一把抓住他:“说!我妹妹到底哪去了?”

    双方正撕吧着,突然有人大声呵斥:“怎么回事?”

    几个男的走了过来,估计是厂区的人。

    耿富春立刻恢复了镇定,主动打招呼:“大鸡,你今天休息啊?”

    “是啊,耿叔,这是怎么了?”

    “哈哈,没事儿,”耿富春说着轻蔑地看一眼童建国和童建波。

    童建波平时就有点楞,这会儿也面无惧色,握紧拳头瞪着那几个人。

    要是换个男的这么瞅别人,都能打起来了。

    “你瞅啥?”

    “瞅你咋地?”

    可这是别人的地盘,“嗷”地一嗓子就能来一堆人。

    好汉不吃眼前亏。

    童建国笑了笑,拉起童建波,一起向一旁走去了。

    刚走出家属区,童建波就忍不住流下眼泪。

    “怎么了?”

    “小义可能被害了……”

    “不会的,怎么可能?小义那么聪明,又很顽强。”

    嘴里这么说着,童建国还是提心吊胆的。

    刚才离开时,冷萍为何有些惊慌?

    她显然知道些什么。

    小义确实聪明又顽强。

    可她特立独行,难容于世人。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人有时候太出众了,反而会给自己带来杀身之祸。

    “咱们告诉林队长吧,让林队长把这家伙抓起来,看他交待不交待!”

    童建波说。

    “再等等吧,等咱们自己查出点什么东西再找他也不迟。”

    “咱们怎么查啊?”

    “只能用笨办法了。”

    上次到耿富春家时,童建国就大概摸清了氯酸钾厂家属区附近的道路了。

    氯酸钾厂的家属上班和上学时都会路过一条小路。

    童建国和童建波就在小路旁的树林盯着,早晚能看到耿富春出来。

    到时候就趁着人少时,把他强行拿下,好好审问一番。

    “豁出去了!干!”

    “呵呵,老也不回家,嫂子不会怪罪你吧?”

    “不会的,你嫂子可懂事儿了。”

    “嗯,看得出来。”

    童建国出门时,还特地跟赵君请了三天假。

    “你出来跟小雄说了吗?”

    “这有啥好说的?”

    “当然要说了,马上就是两口子了,有什么事儿都应该打个招呼。”

    童建国和童建国晚上在旅店休息,白天就到小树林这里蹲守。

    一大早过来,天黑再回去。

    背着个大包,装了两个人一天的吃的喝的。

    两人不能在路边蹲守,只能在远一点的,不被人注意的地方。

    为了方便观察,童建国还特地买了个望远镜,密切注意着路上的动静。

    耿富春是上班的人,从早到晚总会从这条路经过。

    哪怕他倒班儿也是一两天的事儿。

    不可能漏掉。

    可童建国和童建波蹲守了两天都没见到他的影子。

    “看来三天时间不够咯。”

    “哼!既然出来了,就一定要打听到小义的消息!”

    兄妹俩正嘀咕着,身后突然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童建国一抬头,就发现他们身后不远处正站着几个人,朝这边打量着。

    为首的一人手里还拎着把乌卵子。

    童建国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妈蛋,不会是劫道的吧?

    哪个年代都一样,男孩子从小到大都有严明的阶层区分。

    这个年代最容易区分的就是看他们手里的家伙。

    比如,穿开裆裤的男孩儿玩滋水枪。

    来呀!小李子!欢快地玩耍啊!

    稍微大点玩木头枪。

    没事儿就“哒哒哒哒哒”互相比划。

    半大的孩子一般玩火柴枪。

    是用自行车链条和铁丝制作的,火柴当子弹。

    段位再高点的男孩儿玩的则是火药枪。

    是用钢管儿制作的,喷射铁砂。

    这乌卵子就是火药枪中的极品装备。

    腰里别着乌卵子的人就相当于后世那种高端氪金玩家了。

    人前人后都格外趾高气扬。

    这也是十年动乱留下的后遗症:民风彪悍,武德充沛。

    童建国正提心吊胆着,等那几个人走近了才长出一口气。

    因为这就是几个半大孩子,毛儿都没长齐的那种。

    估计那小子的乌卵子也是拿他哥的。

    看他们的神情就感觉是在盯着两个特务坏分子。

    童建国顿时灵机一动,朝提着乌卵子的孩子招招手:“小朋友!”

    几个半大孩子迟疑着走过来。

    “能不能帮我算算二百五的根号二是多少?”

    几个人嘀咕一会儿,在地上算起来。

    童建国则埋头翻包,等那个提着乌卵子的孩子看过来时,童建国就假装不小心露出五角星。

    孩子脸上果然露出惊讶的神色。

    童建国压低声音:“我们在执行秘密任务,要替我们保密哦!”

    “嗯!”

    几个孩子算好后递过来了。

    “谢谢啊!”

    童建国一人给他们发了块儿糖,他们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过了没一会儿,童建波突然喊:“来了!是那个娘们儿。”

    童建国拿起望远镜一看,是倪彩霞,手里还牵着她的儿子耿俊锋。

    “走!我们跟上去!”

    兄妹俩拎着旅行包快步跟上去。

    眼看离那母子二人没多远了,童建波突然脸色大变,一屁股坐地上了。

    “怎么了?**。”

    童建国还以为童建波脚崴了,连忙过来扶她。

    童建波却捂着嘴使劲摇头,一脸的痛苦。

    “哪里不舒服?”

    童建国近身打量时,童建波却“哇”地哭了。

    “那,那是小义生的!”

    “什么?”

    童建国不由得头皮都炸了。

    “怎么可能?”

    他拿起望远镜仔细打量那个男孩儿时,也像童建波一样,一屁股坐下了。

    那眉毛、那眼睛、那下巴,都跟童建义小时候一模一样。

069、破绽

    童建波“哇哇”哭着,童建国连忙捂住她的嘴。

    “小声点!”

    怪不得童建波头一眼看见耿富春时就嘟哝说他“不是好东西”。

    这或许是女孩子的直觉。

    眼下仔细想想确有诸多蹊跷之处。

    比如,冷萍说童建义“突然胖了,又突然瘦了。”

    再比如,耿俊锋才七八岁,倪彩霞都已经50岁了。

    这个年代的人体质比较差。

    她四十多岁突然就生个大胖小子,看起来却跟没事儿一样。

    其实,童建国和童建义上一次就见到耿俊锋了。

    但离得太近了,童建国反而没看出端倪。

    童建波当时也太激动,也没顾得上仔细端详耿俊锋。

    眼下,离得远一点了,反而看得真切了。

    “哥!我们赶紧报案,让林队长把他们都抓起来!”

    “对!走!”

    童建国拉起童建波,两人一起往公安局走去。

    走到半路上,童建国渐渐清醒过来。

    “恐怕不行啊。”

    “怎么不行了?”

    “咱们凭什么告他们啊?”

    “凭,凭他们欺负小义。”

    “谁看见他们欺负小义了?”

    “小义都不见了,还不算欺负啊?”

    “小义自己跑了呢?”

    “还有孩子!”

    “谁证明那是小义的孩子?”

    “那,那个……”

    “唉,这会儿要是能验dna就好了。”

    “敌恩畏是啥?敌敌畏那种吗?”

    “唉……”

    来到公安局,找到林队长,童建国也没敢直说。

    “林队长,我和我妹调查了半天,实在查不出什么东西。”

    林队长点头:“嗯,我们都已经查过了,确实没什么线索。”

    “耿家还有个儿子,不知他是哪一年出生的,啥时报的户口?还有倪彩霞……”

    童建国这边问着林队长,办公室里依然人流不断。

    林队长索性把卷宗拿出来。

    “你到旁边看一看吧,想了解什么就动手记下来。”

    童建国拿着卷宗跟着童建义到一旁翻阅起来。

    没一会儿就找到了耿俊锋报户口的资料。

    出生证明、户籍证明都一应俱全。

    而且,生母的确是倪彩霞。

    童建波好一会儿说不出话来。

    “这,这个,一定是弄虚作假!”

    可童建国再翻翻其它资料,连倪彩霞的产假证明都找到了。

    一时间,兄妹俩呆若木鸡相对无言。

    但童建波还不甘心:“不可能!一定是他们找人弄出来的这些东西!”

    确实,这个年代凡事都是手工操作,想作假并不难。

    兄妹俩沉下心来反复查看。

    结果还真让童建波找到了破绽。

    “哥,你看,她这出生证明和产假差了20天!”

    “差了20天?56天不对吗?”

    “你个呆子!等将来嫂子生孩子你就知道了。眼下,咱们省女工的产假是56天。高龄产妇另外加20天。她都40多了,怎么可能不休这20天?”

    “对啊!一定是她找人弄虚作假时,太慌张了,就直接按普通孕妇走了!”

    “我就说嘛!这对狗男女是大坏蛋!应该把他们统统抓起来!”

    童建波忍不住喊起来,屋里的其他公安有些尴尬地面面相觑。

    童建国连忙向她使眼色,两人又小声议论一会儿,拿出纸笔把档案里的相关人物统统记录下来。

    从公安局里走出来,兄妹俩都无比兴奋。

    “打蛇打七寸!这回看他们怎么说?”

    “是啊,他们要是不肯交待,咱们就直接让林队把他们抓回来审问。”

    这两口子都是普通老百姓,童建国光凭手里的这些证据就可以连唬带吓地,让他们统统交待了。

    可他们会交待什么?

    到了饭店吃饭时,童建波才反应过来。

    “小义会不会……”

    “不会的!咱家就属小义心眼儿多,胆子也大。”

    “是啊,小义三四岁的时候就会想方设法熊我东西吃……”

    “嗯,她也经常熊建军,把建军气的哇哇大哭。”

    “那个混蛋!那个老流氓!当初,我第一眼看见他就知道他不是好东西。咱妈把小义送给他家,不是羊入虎口吗?”

    童建国想起最初的情形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当初,耿富春想要收养童建波,结果叶淑珍舍不得,拖来拖去童建波大了,就只好让童建义代替了。

    不然的话,倒霉的就是童建波了。

    “哥,你说这个大流氓是不是应该被判死刑?被枪毙打眼儿?”

    “应该不会吧。”

    “他这么坏为什么不枪毙他?”

    “唉,这个……”

    “还有?他们为什么要把小义藏起来?”

    “怕走漏风声吧?”

    “要是那样的话,小义岂不……”

    童建波说着都不敢说了。

    杀人灭口,这是最常见的动机了。

    尽管心里忐忑,童建国还是安慰老妹儿。

    “应该不至于,你看他们两口子,都是寻常人,估计杀只鸡都费事。”

    “知人知面不知心,这种蔫儿不叽的人急眼了,什么干不出来?”

    一时间,童建国脑海里闪现出各种谋杀、误杀的场景。

    他极力摇头才摆脱这种胡思乱想。

    从饭店出来时,童建波拉起童建国:“走!哥,咱们去买把刀。”

    “不用了……”

    “怎么不用?他们要真对小义下毒手了,对咱们也不会手软!”

    “他们应该不敢,林队知道咱们在调查他们家,他们这不暴露自己吗?再说……哥有准备呢。”

    童建国从包里拿出一尺长的手电筒。

    这手电筒装满了电池就跟铁棍子似得,一家伙下去都能出人命。

    “嗯!这东西给劲儿!”

    童建波咬牙切齿。

    不仅如此,到了耿富春家楼下,童建国还特地“召集”了一大群目击证人。

    他家楼下的路灯下,有一群老少爷们儿在打牌,周围还有一群围观的男女老幼。

    童建国就站在这些人旁边招呼一个孩子。

    “小朋友,能帮个忙吗?”

    “啥事儿?”

    童建国将一个纸条递给孩子:“麻烦您送给耿富春他们两口子,就说我在楼下等他们。”

    “好的!”

    小男孩儿拿着纸条跑了。

    片刻之后,耿富春面色铁青地走过来了。

    童建国和童建波都假装没看见他,继续埋头看人打牌。

070、难言之隐

    “耿叔!”

    “老耿!”

    人们纷纷打招呼。

    耿富春尬笑着回应。

    到了童建国和童建波面前,他弓着腰陪着笑脸:“到家里坐会儿吧?”

    “啥?”

    童建国故意大声寡气。

    其他人纷纷看过来。

    耿富春神色更尴尬了。

    “到家里坐会儿?”

    “嗯,走吧!”

    童建国大步向前,耿富春又想拉童建波一把,童建波狠狠瞪了他一眼他才作罢了,走在最前面。

    楼道里的灯都坏了,黑漆漆的。

    耿富春在前面走着,童建国在后面跟着,一只手伸进包里暗暗抓住那只手电筒。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到了耿富春家门口了,他打开门,有些惊慌地焦急地朝里一指:“来!来!赶紧进来。”

    童建国却不紧不慢,手依然放在包里,和童建波一起走进去了。

    看起来没啥异常。

    童建国正长出一口气时,突然屋里传来“咣当”一声,显然有人冲过来了。

    “谁!”童建国大吼一声,伸手去抓手电筒。

    结果却抓空了,连抓两下也没抓到。

    正惊恐万状时,却看到童建波已经把手电筒拿在手里了。

    出来的是倪彩霞,披头散发、两眼发红,一副要跟人拼命的架势。

    童建国往童建波身旁靠了靠:“咋地?”

    倪彩霞却“噗通”一声跪了下去:“求求你们!不要把俊锋带走啊!”

    耿富春一手扶着倪彩霞一手拿出存折双手递上来:“这是我们这些年攒的,你们都拿走吧。”

    童建波有些懵逼,她没想到童建国一张纸条就把他们吓尿了。

    其实,童建国纸条上也没写什么。

    就写了从卷宗上查出来的,帮倪彩霞弄虚作假的那几个人的名字。

    童建波举着手电筒瞪起眼睛:“想要我们饶了你们?那就老实交待我妹妹到底哪去了?”

    “我们真不知道啊!”

    “是啊!我们要是有半句假话天打五雷轰!”

    “不老实是吧?”

    童建波吼叫。

    “行了,行了。”

    童建国连忙劝住老妹儿。

    看这情形,他们真不知道童建义哪去了。

    童建波也明白过味儿来,但还是心有不甘:“那也是你们把她打骂走的!”

    “怎么会呢?”

    倪彩霞叹息:“小义生了俊锋以后,我们两口子小心侍候,就怕有一点闪失。”

    耿富春在一旁点头:“是啊,小义年龄小,我们怕她有情绪波动,也不敢责备她,更别提……”

    “哼!还有脸说!都是你……”

    “是啊,是啊,是我们的错。”

    “那你们说说看,小义离开前都做了什么?说了什么?”

    “小义出了月子后就完全恢复了,没事就到处溜达,我们也不知道她在忙些什么。”

    “我们也不敢管她。又过了一个月,她就突然消失了。”

    “对了,她消失的前一天,还买了很多东西,有肉蛋奶、水果,还有奶粉。”

    “她拿我们的折子取走了500块钱,还有200斤全国粮票。”

    “胡说八道!”

    “天地良心!我们要有半句假话,天打五雷轰!”

    “还天地良心?你的良心都喂狗了!”

    “咋这么说呢?”

    “如果不是你,小义会生小孩儿吗?小义自己还是个小孩儿呢。简直是畜生!”

    “啥?”

    耿富春懵逼了。

    “你,你们不会是有什么误会吧?”

    “装?还装?”

    耿富春拍着大腿苦笑:“你们误会了!我不生存啊!你们的爸爸妈妈都是知道的。”

    童建国和童建波不由得面面相觑。

    他们一时还没理解“不生存”的意思。

    “我,我有生理缺陷啊!你们的妈妈那么精明的人,要是不知根知底儿的话,她怎么可能把半大的闺女送给我?”

    “这个……”

    这下童建国和童建波彻底懵了。

    童建国尤其尴尬。

    咱这么稳当的人,怎么干出这么扯淡又狗血的事。

    “啊,那个,其实是您误会了!”

    童建国连忙说。

    “啊?”

    “对啊,我妹子她是一时气恼才口不择言,她的意思不是你理解的那个意思……”

    耿富春长出一口气:“原来是这样……”

    童建国板起脸:“话虽如此,可你们也不该欺瞒我们啊!”

    “是啊,是啊,都是我们的错。我们省思小义将来还得嫁人,不能让人知道她生了孩子。就李代桃僵,把这事儿欺瞒下来了。另外,我们也有私心……”

    “我们怕你们把俊锋带走……”

    “呵呵,怎么会呢?我们怕你们不说实话,吓唬吓唬你们而已,是吧,**?”

    “哦……”

    “那就太谢谢你们了!来!”

    耿富春说着,将存折再递过来。

    “别,别,不用了!”

    “别客气!我们一直准备着呢,就算是对你们家的补偿。”

    “你还是留着吧,好好把俊锋养大养好。”

    “嗯!谢谢你们!小义我们没管好,管夹生了。俊锋我们一定好好养大,不让他走歪路。”

    从楼上下来,童建波还不住地叹息。

    童建国也讪讪地说:“我们还是太年轻啊,要么把生活想得太简单,要么把生活想得太复杂。都是某点网上那些脑残死扑街害的啊!”

    “是啊,我们错怪那两口子了。幸好你没让我告诉林队长,不然他们都得吃官司了。”

    “嗯,哥做事一向稳健慎勇,谋而后动。”

    “可这个小义啊,真是生姜带不了那股辣气!走哪就作到哪。小屁孩儿就生孩子,这转圈儿不丢人吗?”

    “丢啥人?小义是性情中人,喜欢就爱,爱了就做。再说,咱家添丁不是好事儿吗?哥到现在还没能生个一子半女呢。”

    “小义是怕咱妈咱爸责怪她,躲起来了。可没户口没粮本的,她能躲到哪去呢?”

    “冷萍不说她想开厂子吗?”

    “她能开什么厂子?”

    “是啊,但愿小义别走歪路啊!”

    从凤岳回来,兄妹俩暂时没把小义生孩子的事跟父母交待。

    就是赵君那边,童建国也只是提了提找妹的事儿而已。

    “别担心,说不定哪天你家小义自己就回来了。”

    “唉,但愿吧……来抬腿,给君君的小妹妹抹香香咯。”

    “坏人……”

    在沐浴喷头前,童建国小心翼翼给赵君抹着香皂。

071、又到年终岁尾时

    在躺椅上,童建国看着奖金分配表忍不住笑了。

    “咋了?”

    高岩在一旁问。

    童建国拿起分配表走到她桌子前,拖过一把椅子坐下。

    “咱们总共才20来个人,你把奖金分成了五档。”

    “哼!我还想分成六档呢。”

    “最低档每个月10元,最高档每个月50元,这个差距略微大了点。”

    “这还大啊?我是按大家的贡献来的。”

    “嗯,按贡献来是对的。但眼下先平均一点。”

    “为啥?你不要打破大锅饭吗?”

    “你看啊,像王胖子、大奎他们这种,在他们自己的岗位上的确不太出彩。但是,咱们建厂前期,他们出了多少力?”

    “那咱们可以在别的地方给他们补嘛。”

    “那就不好了,钱多钱少是一回事,主要是面子上挂不住。干的好好的,却赶不上别人,你想想看。”

    “好吧。那就照三档来吧。最低档20元,最高档50元,中间档30元。”

    “嗯,这样就行。还有你们科室人员别定的那么低。”

    “坐办公室怎么能跟一线工人比?”

    “怎么不能比?脑力劳动比体力劳动贡献大。”

    “好吧。”

    赵君的肚子一天天大起来,平躺的时候看着都很明显了。

    童建国在一旁翻身时都小心翼翼。

    “行了,没那么吓人。”

    “可是好大啊,看起来又薄又亮,就剩一层了……”

    “哼!再严重的话,说不定腹直肌都会裂开。”

    “啊?太辛苦了!”

    “你以为呢,每个母亲都很伟大好吧。”

    “嗯,老婆最伟大!老婆最好看!”

    “生完孩子说不定就变丑了。”

    “不会的,老婆怎么都最好看,哪怕有皱纹了,都一样性感。”

    童建国说着,亲吻赵君一会儿。

    赵君抓住他的手:“你看,刚才动了一下。”

    “嗯,我摸摸看……真的动了哦!这个小调皮”

    “给小调皮起好名字没有?”

    “这个,叫紫阳怎么样?”

    “不好!不好!”

    “子轩呢?”

    “这叫都啥名字啊,不伦不类的。”

    这会儿的医院对于b超查男女并没有限制。

    只要年轻父母肯花钱,随时都可以查。

    “那我再好好想想。”

    “嗯。来得及。最好把闺女的名字也一块儿想出来。”

    “好啊,可那得等好一会儿吧?”

    童建国忍不住咽着口水。

    “来年三月就生了,五六月份你就可以继续战斗了。哈哈!要加油哦!”

    “是啊……”

    “咦?什么在动?”

    “没有啊?没有啊!”

    童建国翻身躲闪,但还是被赵君抓住了。

    “好肥啊!”

    “我啥都没想哦!”

    “我来帮你……”

    “别,别!”

    “怎么了?”

    “我要攒着!”

    “这有啥好攒的。”

    “一滴米青十滴血嘛。”

    “瞎说,健康男性三四天就满仓了。不用的话,要么被身体吸收,要么排泄了。”

    “那啥,可是……唉,你要干啥?”

    “兴你动嘴不兴我动啊?小声点!”

    “小声点!”

    童华章扭动着收音机上的旋钮,小心翼翼调整着波段。

    童家的这个收音机是长方形的,有24寸长、18寸高,15寸厚。

    在70年代以前可是赫赫有名的大件儿之一。

    三转一响,它就是那个“响”。

    不过,它是电子管的。

    音质虽然不错,信号却一般,也很笨重。

    最近几年开始流行小巧的晶体管收音机了。

    也就是当下人所说的半导体。

    它就变成古董了。

    对于收音机里播放的东西,童建国比老爸还兴奋。

    就像童建国预言的那样,这年年底,三中全会如期召开了。

    其实,对于这个时代、对于这个时代发生的事情,童建国都是通过上大学的表哥的一本《某某革命史》了解到的。

    只能算浮光掠影地知道一点。

    眼下,陪着老爸听着收音机,细细品味、字斟句酌。

    童建国不由得震惊了。

    他以为总设计师是空前的,没想到也是绝后的。

    再也没人像他那样坦诚,像他那样勇于承认功过四六开了。

    童建国更没想到,伟人创下的基业在未来几十年里便渐渐消失殆尽了。

    若干年后的小洪佐们比童建国他们那会儿的小洪将们更凶残。

    童建国他们是用拳头和血汗破坏规则。

    若干年后的小洪佐们则用键盘来摧毁这个世界。

    童建国他们大多受到了惩罚。

    少则三两年,多则十年八年,用血与汗来弥补自己的过错。

    而后来的小洪佐们,她们前脚批判完韩寒,后脚就去帮白人相夫教子去了。

    童建国的这个预言已经应验了,不久之后的那个预言也跑不了了。

    提前知道消息的人们脸上都洋溢着喜悦的气氛。

    就仿佛球迷们知道国足打入世界杯一般。

    其实,童建国能够理解不久之后将要带来的这次战事。

    除了投名状之类原因外。

    还有一个重要目的,就是夯实掌控力。

    可以这么说,如果没有这一次战事,顺利夯实掌控力。

    10年后的大事件几乎百分之百会翻车。

    理解归理解。

    就像键盘侠一样,躲在屏幕后面叫嚣比谁都凶残,真给他一把刀估计连只鸡都不敢杀。

    这事儿摊到个人头上,谁都不乐意。

    过完元旦后,童家就开始急锣密鼓地准备童建波的婚事了。

    雄耀武家举办婚礼是春节前,童家这边就得提前几天。

    好在童家已经有经验了,上次娶妻,这次嫁女,都是异曲同工的事儿。

    “这回还叫孔老二。”

    “嗯,孔老二上次做的菜大家伙都说不错。”

    “估摸这回他手艺更好了。”

    “来!**,爸妈给你的!”

    童华章笑眯眯地招呼童建波。

    叶淑珍打开包裹,把一个存折递给她。

    里面是800元。

    童建波撇撇嘴:“这么多啊?”

    叶淑珍瞪起眼:“啥意思?嫌少是不是?”

    “哼!你们还是自个儿留着吧,我手里还有1000多呢。”

    “给你洋摆的!不要拉倒!”

    童建国赶紧把存折硬按到童建波手心儿里:“行了**,你自己这些年上班干活儿,不吃不喝也顶多能攒五六百元,剩下都是爸和妈给你的。你还不谢谢他们?”

    “那个,谢谢妈!谢谢爸!”

    “嘴巴跟棉裤腰似地!”

    “哈哈哈哈!”

    “建军!建军回来了!”

    童建波突然大喊。

    大家朝院子里一看,只见童建军大包小裹地回来了。

    童建国一看他的现役军人的领章帽徽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072、刀枪炮

    按理说,童建军这会儿应该摘下领章帽徽,刚好退伍回来才对。

    眼下他还戴着领章帽徽,可能性就只有一个了,作为老兵他被继续征用了,调往西南,准备参战。

    全家其他人还懵懂不觉,欣喜地围着童建军寒暄着。

    唯独童建国在一旁愁眉不展。

    童建军很快发现老哥的神情了。

    “哥,你怎么了?”

    童建国叹口气:“啥时走啊?”

    “走?”

    叶淑珍这才反应过来。

    “对啊,建军你还没退伍吗?”

    “建军这是要提干吧,或者上军校去?”

    童华章这才反应过来了。

    “是要上前线吧?”

    “什么?”

    叶淑珍和童建波一听,都大吃了一惊。

    “上前线?上哪个前线啊?是不是美帝苏修要扔核弹了?咱们给他扔回去啊!”

    童华章和童建国不约而同看看童建军叹口气。

    叶淑珍一把抓住童建军的胳膊:“真的吗?”

    童建军点点头。

    “可你今年不是该退伍了吗?轮也轮不到你啊?”

    “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

    童华章忍不住说:“可你是东北的兵,怎么能把你派到西南去呢?”

    “各大军区都会抽调人的,这也是练兵的大好机会嘛。”

    “到西南?西南啥地方啊?”

    叶淑珍依然紧紧抓住童建军的胳膊,仿佛他随时都会离开似地。

    童华章叹息:“当然是中越那一带了。”

    叶淑珍其实还是听不明白,但她从童华章的神情里感觉到不妙。

    童华章是个慢性子,很少能看到他焦急的样子。

    眼下他的脸上却写满了焦急、写满了心慌意乱。

    “建军!咱不掺和这事儿好不好?”

    童建军一脸的为难:“可已经定下来了……”

    童华章苦笑:“现在再退出就是逃兵了……”

    其实,童建国心里最清楚。

    从冰天雪地的大东北跑到瘴疠遍地的大西南,这十有**是童建军自己的主意。

    搞不好都能弄出血书之类东西。

    各大军区抽调精英练兵,也犯不着抽调大东北的兵啊。

    训练模式都不一样。

    顶多抽调中层军官之类的。

    怎么也轮不上他一个大头兵。

    可童建国也不好当着父母的面戳穿童建军。

    本来欢天喜地的年终岁尾,童建军的出现,一下让气氛变得压抑了。

    童建波多少知道点国际大事,但却天真大条一些。

    “唉!不就南猴子吗?咱收拾他简直就是欺负他,跟捏死一只蚂蚁似地。”

    童华章苦笑:“哪那么简单,美帝那么好的装备,简直是指哪打哪,最后还陷了一脚的泥巴。”

    叶淑珍更紧张了:“建军!咱不去了,咱不去了,好吗?”

    “逃兵……”

    “逃兵就逃兵!能把咱枪毙了咋地?”

    “那可不好说……”

    童华章和童建国太激动了,忍不住就你一言我一语,完全忽略叶淑珍的感受了。

    叶淑珍虽然不了解国家大事。

    但她从童华章、童建国的神色里就能了解到形势的严峻。

    也愈加恐惧了。

    忍不住就落下眼泪。

    “凭什么啊?凭什么让我们上前线啊?”

    童建军搂住老妈的肩膀:“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总得有人肩负这个责任嘛。”

    童华章这会儿也醒悟过来,赶紧强作笑颜:“是啊,其实现代战争双方士兵之间都用不着照面。”

    “是啊,是啊。”童建国也在一旁说,“全是飞机大炮,喀秋莎啥的。”

    “可是子弹不长眼啊!咱家已经丢了一个了,不能再丢了!”

    “丢了一个?”

    眼下,全家只有童建军还不知道童建义的事儿。

    童华章和叶淑珍也以为童建国、童建波兄妹不知道。

    童建国连忙说:“你二姐还在外面嘛。”

    “对了,俺二姐这几年一直没回来过吗?她怎么样了?”

    “挺好的!哈哈!”

    童建波也在一旁说:“嗯,小义她养父母家条件挺好的,应该过得不错。”

    童建军点点头,拉着叶淑珍的手:“妈,你也不要担心我,虽然说枪弹无情。可现代战争打得是装备,打的是科技。人员的损伤是很少的。”

    “是啊,是啊。”

    童建国和童华章也打起精神在一旁随声附和。

    就算叶淑珍不相信这些,可木已成舟,她身为一家之主信念不能崩塌啊。

    “嗯,妈知道。好了,该做饭了。建军你想吃点什么?”

    “我想吃麻花、地瓜丸子……”

    “好!今年就提前走油!”

    童华章也问:“建军你在家待几天啊?”

    “领导特批我一个星期的假。”

    “唉,反正是春节前就得走。”

    童建国苦笑:“正好你喜欢放炮仗,以前在家放小炮仗,这回到西南放大炮仗。”

    “哈哈哈哈!”

    童建波突然想起什么:“对了,干脆我提前办得了?爸,你说我提前办怎么样?”

    没等童华章回答,童建国连忙大喊:“行啊!怎么不行?”

    叶淑珍在厨房听到了,也冲进屋里来。

    “当然行了!建军走以前就办!”

    童华章点点头:“只要小雄他们家没意见就行。”

    童建波说:“老狗熊他们家没那么多事儿,应该没问题。”

    雄耀武家的婚礼日期定在腊月二十六。

    照理说,女方嫁女应该是在男方娶妻前三天,也就是腊月二十三,正好小年那天。

    可那会儿童建军早就走了。

    要让建军赶上姐姐的婚礼,只能提前了。

    特殊情况特殊对待,提前几天倒也没什么大碍。

    嫁女之事,童家从腊八以后就开始准备了。

    眼下加快步伐,倒也不至于手忙脚乱。

    通知厨师孔老二、通知各位亲朋,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

    老弟一年到头难得回家一趟,眼下又要奔赴前线,童建国不得不拨出更多的时间待在家里。

    赵君也直赶他:“没事儿多陪陪你老弟吧,我这边儿还有爸妈呢。”

    “嗯,你个大肚鬼儿,没事儿别瞎逞能啊。”

    “放心吧!你家宝贝儿子金贵着呢。”

    好久没睡大炕了。

    如今,和老弟一起躺在当初醒来的大炕上,童建国感觉格外踏实。

    “哥,俺姐到底出什么事了?”

    随着老妈的脚步声远去,童建军突然问道。

073、大红灯笼高高挂

    “你说小义啊,”童建国叹口气。

    他压低声音把兄妹俩这两次到凤岳的经历跟童建军大概说了下。

    童建军重重地叹口气:“二姐还跟以前一样啊,还那么任性,还那么桀骜不驯。”

    “是啊,你二姐不羁放纵爱自由,不愿意受各种条条框框束缚。”

    “可她这样很容易犯错误啊,搞不好就会走上犯罪的道路。”

    “应该不会吧,你二姐虽然任性,但也很聪明,知道是非善恶。”

    “唉,但愿吧。咱妈这些年肯定一直都在为这事儿上火。”

    “那还用说嘛,眼下你又……”

    “放心吧,哥,我会小心的。”

    “我没猜错的话,这次是你自己主动要求参战的吧?”

    “这个……”

    “唉,事已至此,哥给你提点建议。”

    “嗯。”

    “你看啊,咱大东北冰天雪地的环境,跑到西南潮湿瘴疠之地,肯定会水土不服啊……”

    “啥意思……”

    “比如,你一到地儿,保不齐就会拉肚子了,头疼脑热啥的……你懂得。”

    童建军脸涨得通红:“哥,你,你是想让我弄虚作假、临阵脱逃吗?”

    “这,这不叫弄虚作假,这叫……策略!对,策略!”

    “无耻!”

    童建军双拳紧握,眼睛都要喷出火来。

    童建国吓得本能地往旁边一闪。

    “那个,反正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

    “要是都像你这么想,我们早就亡国了。”

    “怎么会呢?天塌下来有大个儿顶着嘛。”

    童建军这会儿也冷静下来,态度缓和了许多:“哥,你变了,变得贪生怕死了,跟以前都不像是一个人了。”

    “那个……那个,贪生怕死有错吗?好好活着不好吗?未来有那么多美好的事物等着我们。有电视机,有bp机,有大哥大,有电脑,有互联网,有人工智能……好好活着才能看到这一切!”

    “作为普通老百姓这样想可以理解。作为一名军人就不能这么想。随时都要做好牺牲的准备。马革裹尸就是一名军人最好的归宿!”

    “归宿?你倒有归宿了。爹妈怎么办?爹妈的归宿在哪里?你二姐生死未卜,你要是再有个闪失,你让爹妈怎么活?”

    “那个,我会小心的。”

    “哥知道你勇敢。你从小就敢于拼搏,比你大三四岁的孩子,你都敢跟他叫板。”

    “嘿嘿,那会儿不懂事……”

    “人要讲策略,要懂得适时保全自己。”

    “这个我知道。”

    “水土不服你不愿意。你可以把功劳让给战友嘛。比如你接受的训练是在冰天雪地作战。那些南方兵擅长在山高林密的地方作战。”

    “大同小异……”

    “那也比你擅长。你就把机会多让给他们嘛。”

    “说来说去,还是偷奸耍滑、贪生怕死。在前线耍这些心眼子就是对战友最大的背叛!跟杀人越货没啥区别。”

    “唉……再比如,你要是被敌人抓住了……”

    “这叫什么话?还没等开打先做失败的打算。”

    “哪有。战场嘛,就算节节胜利,也会有小范围、局部的失利。”

    “放心!就算失利了,就算弹尽粮绝,我也会给自己留最后一颗子弹!”

    “别,别啊,老弟。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活着就可以继续立功,继续做贡献。你看老美不都是吗?他们脖子上戴的那个啥……”

    “狗牌儿啊?呵呵!不要杀我,米国爸爸会给你钱……他们也配叫军人?老毛子都比他们抗造!”

    童建国本想劝老弟,让他圆滑一点,明哲保身一点。

    结果,越劝越事与愿违。

    不过,想一想也没用。

    童建军从小就这样,他要盯上了一根粑粑橛子,你用麻花都换不回来。

    童建军只有一个星期的假,童华章和叶淑珍让童建国帮着在这一个星期中选个日子。

    刚开始觉得腊月十六不错。

    三六九嘛,沾上就可以。

    可童建国一看阳历日期,不好!阳历是1月14日!呸!呸!

    最后,只能选了1月17日,阴历是腊月十九,也算相当不错了。

    不过,这是童建军在家的最后一天了。

    参加完童建波的婚礼,他就该踏上征程了。

    童建军回来第二天,刘大妈就登门了。

    “你们老童家真是满门忠烈啊!”

    “呵呵……”

    叶淑珍听着一头黑线。

    可不满们忠烈嘛。

    童建国、童建军的爷爷因为勤劳致富被咔嚓了。

    这些年,每逢大事小情,童华章也不断被拎出来接受贫下中农教育。

    眼下需要流血牺牲了,童家人再次站出来。

    刘大妈依旧滔滔不绝:“你看,你们家老大不要国家一分钱,创办知青企业,为广大知青解决后顾之忧。眼下,你们家老儿子建军又要奔赴前线、保家卫国了。可喜可贺啊!”

    “呵呵,谢谢!”

    原来,全市一共有十八个人将奔赴前线,而刘大妈所在的街道只有童建军一个。

    童建军这是给她长脸了,怪不得喜上眉梢。

    童建国连忙说:“大妈,等建国回来了,一定让俺老黑大大给安排工作啊。”

    “哪用你老黑大大安排。建军在战场上立功,肯定能提干、保送军校了。”

    叶淑珍黑着脸在一旁叹息。

    刘大妈这才省思过味儿来。

    “嗯,等建军回来了,公检法随便进。”

    童建军也喜出望外:“谢谢大大!”

    其实,童建军是想当一辈子兵的。

    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

    从入伍的第一天起,他就做好当兵一辈子的准备。

    可随着社会发展,部队也要讲究科技化、现代化了。

    不能进军校的话,西南战事必将成为他职业生涯的最后一站了。

    退伍后能进公检法,对童建军也是最好归宿了。

    童建波婚宴这天,来的人比童建国结婚那天更多。

    屋里屋外只摆了九桌,很多未被邀请到的街坊亲朋还是自发过来了。

    不为别的,就为送别即将奔赴战场的勇士。

    好在刘大妈全家也在帮着招呼。

    不能落座的街坊朋友们就站在院墙内外。

    有的喝茶,有的吃糖,有的嗑瓜子。

    来到这个世界已经整整一年了。

    身为一个拥有零零后记忆的新中国同龄人,童建国也越来越理解这个时代,理解这个时代的人们了。

    也正是这几代人的不计得失的牺牲和付出,才换来了若干年后兴旺发达、衣食无忧的生活。

074、九九归一

    童建波的婚礼结束后,人们不仅没有散去,还越聚越多。

    刘大妈找来的锣鼓队敲打着震天的锣鼓来给童建军送行。

    刘大妈亲自给童建军戴上大红花。

    在众目睽睽之下,全家人纷纷过来跟童建军拥抱。

    刚抱了几下,叶淑珍就绷不住了,转身跑进屋里了。

    大家簇拥着童建军一起向路边的解放卡车走去。

    到了卡车前,刘大妈把其他人都驱散了。

    童华章拍了拍童建军的肩膀想说什么,又什么都说不出,眼圈儿一红转身走了。

    各家都一样,父母都心疼最小的孩子。

    就像童华章、叶淑珍一样。

    他们生童建国时,自己还没长大成人。

    手忙脚乱,没什么经验。

    等生童建军时,他们已经心智成熟,也更懂得爱惜儿女了。

    到了解放卡车上,童建军的情绪也变得低落起来。

    童建国反而平静了许多。

    每名士兵只能有一名家属陪送。

    车斗里,有的士兵和家属在轻松说笑。

    有的士兵和家属在默默垂泪。

    有的在小声嘀咕着什么。

    童建国抓住老弟的手,一下就看到去年送他的那只欧米伽了。

    “准吗?”

    “嗯,比我们营长那只大罗马还准。”

    “那你怎么不送给他?”

    “啊?干嘛要送给他?”

    “你个憨批,怪不得你提不了干。”

    “嘿嘿……”

    “哇,这家伙手比我大这么多呢。”

    “嘿嘿,咱们姊妹四个,我营养最充足了,就亏了你们几个大的了。”

    “还好吧,咱爸咱妈很负责任,尽最大努力养活咱们。”

    “是啊……”

    “唉……”

    哥俩唉声叹气一会儿。

    “哥!”

    “咋了?”

    “你不是贪生怕死的人。”

    “唉,咱们都一样。咱们不怕死,只是贪生。舍不得那些至爱亲人们,想陪着他们一直到老。”

    “嗯!”

    童建波结婚走了,家里一下变得空荡荡了。

    好在春节即将到来,热闹气氛掩盖了这种落寞。

    不过,因为童建军走之前提前走油、做面食了。

    叶淑珍变得无所事事。

    童建国每次过来都看到老妈坐在炕头发呆。

    童华章还像往年一样忙碌。

    在院子里支着桌子给街坊邻居们写对子。

    小孩子们争相给他磨墨、铺纸。

    “妈,过完年你干脆提前退休算了。”

    “退休干啥?像个傻子!”

    “哈哈哈哈!”

    叶淑珍还差一年就退休了。

    如果开证明提前退休的话,退休金也差不了多少。

    而且,叶淑珍这种哮喘很大程度跟他们纺织厂那种扬尘环境有关。

    这几乎是纺织女工的一个职业病。

    “退休帮我看孩子。”

    “那倒不错……”

    叶淑珍顿时眉开眼笑。

    “其实……”

    童建国冲动之下,差点把二妹未婚生子的事儿说出来。

    最后还是忍住了。

    眼下,童建波、童建军刚走,就别再给她新的刺激了。

    “唉,也不差那一年……”

    “要不……”

    童建国看看屋子里,突然想起什么。

    “对了,妈,君君一直说想给您买台电视。”

    “嘿嘿,大媳妇真贤惠啊。”

    “可不嘛,君君每次在家看电视都说,咱家这边也应该买一台。”

    “别费那个钱了,妈每天忙里忙外的,哪有那个时间。”

    “再忙也有歇一歇的时候嘛。”

    “再说你们小两口马上要添丁了,虽然君君家里条件好,可你们自己手里怎么也得宽裕点嘛。”

    “宽裕着呢,我年终奖都够给你们买大视了。”

    “哈哈!那么多奖金?”

    “可不咋地。奖金多,工资也不少。我每个月工资60元,花不了都存下来了。”

    “我和你爹干了大半辈子,工资还跟不上你。”

    “木法子,俺是厂长,要是工资定低了,其他工人要不乐意了。”

    “给你洋摆的!”

    “哈哈哈哈!”

    童建国之所以惦记着给老爸老妈买电视,还有一个重要原因,这一片儿已经开始有人家买电视了。

    东门里这一片儿二三十户街坊,东边把头儿的李大牙家元旦前已经买了台18寸的黑白电视。

    童家要是买了的话,也就不显得那么鹤立鸡群了。

    不过,李大牙家人缘不太好,去他家看电视的人太少。

    光是童家自己买了的话,街坊邻居会蜂拥而至,每天乌央乌央的,热闹是热闹了,也怪闹腾了。

    最好的办法就是多拉一家下水,帮着分担“火力”。

    童家房后的老龚家条件不错,也一直念叨想买电视。

    趁着年前不太忙,童建国就过来探探口风。

    “好啊!建国你帮忙,给我们也买一台吧!”

    老龚两口子都挺高兴。

    两个双胞胎女儿在一旁也欢欣雀跃。

    “老李大大家电视可好看了,有人在里面唱歌跳舞,就跟看电影似地。”

    “他家那是18寸的,咱们要么整21寸的,要么整24寸的。”

    “那得多大啊?”

    “太大了吧?比收音机还大,电视里的人,脑袋不得跟真人一样大啊?忒吓人了吧?21寸就行了。”

    “大点还不好吗?越大越好!建国你自己看着定吧,你家买多大,咱家就买多大。”

    “嗯,我知道。”

    “我现在就给你钱吧。”

    “别急,我年后才能到盛京呢。等买回来再说。”

    赵君家全家都是军人,春节期间聚在一起,离不开的话题就是即将爆发的西南战事。

    “你们发现没有?”赵武摩拳擦掌说,“咱们是逢9必有战事!”

    “也是啊,”老何随声应和,“49年解放战争,59年藏南战争,69年珍宝岛,眼下南疆战事……”

    童建国苦笑:“等将来实在没得打了,是不是该打自己人了……”

    “哈哈哈哈!”

    赵兵在一旁撇嘴:“你们这些战争贩子,唯恐天下不乱。”

    “哈哈哈哈!”

    “69年咱们吃亏了。59年咱们明明大胜,结果却没占到便宜。这一次千万别再干那种傻事儿了。”

    老何说:“这越人不简单啊。能在庞大帝国身边独善其身数千年,绝非等闲之辈。老美在他们身上就吃了大亏。”

    “老美哪能跟咱们比,都是些贪生怕死之辈。咱拿人填都能把他们填了。”

    赵兵叹息:“你以为闹着玩儿呢?那是一条条人命啊。别人家的儿子,别人家的丈夫。”

    大家突然就想起童建国的老弟了,不约而同沉默了。

075、买电视

    沉默片刻,老赵叹口气说:“真是世事无常啊,20年前,我还到南疆跟他们的同僚交流了大半年。”

    赵武咬牙切齿:“忘恩负义的狗东西!”

    “其实就那么回事儿,”童建国忍不住说,“越人跟咱们都同文同种,从某种意义上说,他们对华夏文化的认同比咱们的某些少数民族更深刻。”

    老何点头:“咱们军人乐看天下纷争。但从大的方面来看,现代战争打的是钱啊!大炮一响,黄金万两!”

    “哪个年代都一样,战争没有赢家。”

    大家闲聊着,赵兵摸着赵君的肚子说着悄悄话。

    “君君都8个月了,怎么感觉没我那会儿大……”

    毕淑珍在一旁笑了:“其实一样,君君个子高,不显。”

    “嗯,也是。不过,君君这也太瘦了吧,这胳膊腿儿,跟大姑娘时候没啥区别。”

    毕淑珍叹息:“谁说不是呢,可人家比咱们懂这些,怎么劝也没用。”

    赵君说:“放心吧,营养足够了。”

    “嗯,君君精神头儿看起来确实不错。一定能生个大胖小子。”

    “嘿嘿……”

    “君君生了以后……”

    毕淑珍立刻得意地说:“那当然是我给看了!”

    “嗯,别人你也不放心是吧?”

    “那当然了!”

    娘仨在这得意地聊着,赵兵突然想起什么,赶紧向毕淑珍使眼色。

    毕淑珍这才反应过来了:“来!吃这个菜!”

    她们身旁,高洋哄着孩子黑着脸。

    高洋生的三个孙子、孙女都没能让老婆婆给看,难免心里不平衡。

    从赵君家吃完饭回来,童建国一进院子就感觉不对。

    院子里有几个小孩儿在玩,都是街坊邻居家的。

    其中一个一打眼有点陌生。

    再仔细一看,童建国认出来了。

    是耿俊锋。

    我去!他们两口子来了!

    这不要暴露吗?

    童建国硬着头皮往屋里走着,心里七上八下。

    这两口子虽然是远亲,好歹也是长辈儿。

    这两次弄的。

    童建国、童建波兄妹俩还跟人撕吧。

    逼得人当场下跪。

    这也太尴尬了。

    一进门,那两口子倒是笑眯眯的。

    老妈却板着脸:“你小子,真行啊你!”

    “啊,那个……”

    童建国还以为两口子是来告状的,没想到耿富春笑笑说:“你家这几个都是好样的,挺能干的。”

    “唉,能干什么啊,冒冒失失的。嘴巴跟棉裤腰似地,看见你三舅三舅姆也不打个招呼?”

    “三舅好!三舅姆好!”

    “嗯。”

    “刚下火车吗?这是。”

    “是啊。”

    “好不容易来一趟,在这边多住几天吧。”

    “不了,就住一晚,明天就走。”

    “那就在咱家住着。”

    “不用了,一会儿到招待所随便住一宿。”

    “就在这住吧。”

    叶淑珍说。

    “正好他们都成家出去了,咱对面的屋,外面的屋都空着呢,你们随便住。”

    “是啊,这几天都烧着炉子,暖和着呢,你们不嫌弃就将就一晚吧。”

    “那不给你们添麻烦吗?”

    “不麻烦。”

    “那个……”

    耿富春看看外面,再看看叶淑珍压低声音。

    “俊锋要不要领过来您认一下?”

    叶淑珍摆摆手:“别!先别,等长大再说吧。不管什么时候你们都是他的爹妈。”

    倪彩霞有些激动地拉住叶淑珍的手:“大妹子,您真是宽敞人啊!小义的事儿我们一直过意不去……”

    “唉,这话应该我说才对。小义这孩子打小就这样,我们两口子经常打得她满地打滚儿。结果她抹抹眼泪,还那样。生姜带不了那股辣气!我还以为自己的孩子得别人管。结果给你们惹了这么大的麻烦!”

    “唉,也怪我们。我们没敢管她,就由着她性子了,没想到这个结果……”

    耿富春点头:“是啊,她大妹子,太对不住了。这些年我们一直在打听,就是不知道她躲哪去了。”

    叶淑珍眼睛红了,咬咬牙挥挥手:“别管她!死不了!等将来爹妈咽气那天,她能回来看一眼就算她有心了!”

    “会的,一定会回来的!”

    晚上,童华章回来时,得知自己当姥爷了,也惊喜万分。

    耿俊锋都睡下了,他还忍不住站在门口朝里瞅一瞅。

    倪彩霞笑了:“放心吧,我们没事儿就会领回来的。”

    叶淑珍摆摆手:“不用了,您也别太费心,得便儿吧。其实俺们心里有这个念想就行了,看不看无所谓的。”

    春节过后,童华章就算跟收音机干上了,每天得便儿就打开收音机,收听各个频道。

    换了平时,叶淑珍都能把他叱骂一番。

    眼下却听之任之了,还时不时帮他的大茶缸续一续热水。

    初十过后,童建国就匆忙到盛京来买电视了。

    本来他还想让送货车给送过来。

    可那要等3月以后了,那会儿正是童建国忙着跑医院的时候,哪抽的出空闲来。

    正好雄耀武也打算买电视。

    干脆就三台一块儿买,让他的同事们帮忙,坐火车运回来。

    到了盛京最大的百货公司,童建国一看,正好有24寸的黑白电视,买的人也不多。

    就不慌不忙挑了三台。

    装进箱子里一看,其实也没多大。

    就跟后世的电脑差不多。

    但死沉死沉。

    童建国也没好意思麻烦老姚他们,就雇了三个人给扛到火车站。

    火车站的工作人员帮着一直送到车上,放在乘务室里。

    下车时,童建波来接的站。

    兄妹俩怕颠到,也没敢雇驴车、马车啥的。

    就雇了辆人力平板车,一路推着,先来到园艺童建波的住处。

    刚到家,童建波便急吼吼地把电视打开。

    不过,由于没有室外天线,信号很差,每个频道都是雪花飞舞,勉强能听到声音而已。

    “别急,回头哥让大勇找人做个天线。”

    “嗯,要做很高很高那种。”

    离开童建波这里,童建国又把剩下两台电视送回自己家和老龚家了。

    晚上时,童建国就赶紧来找大勇,让他帮着找人做三个天线。

    这会儿,各家各户的电视天线争奇斗艳。

    有的像旗人一样,在院子中央竖一根大杆子。

    只不过上面挂的不是幡儿,而是天线。

    还有的直接固定在房顶上。

    童建国采取的就是这种方式。

    父母这里、老龚家,还有老妹儿家,都把电视天线固定在房顶上了。

    当电视上闪烁起清晰的黑白影像时,童家屋里屋外响起一片欢笑声。

    叶淑珍脸上也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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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着火锅唱着歌,周梓童同学重生了。结果,他上一世是高考落榜生,这一世还是高考落榜生。而且从18岁变成了28岁。于是,他活成了别人。我们生来就是戏子,在别人的故事里流着自己的眼泪。重返激情年代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重返激情年代,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重返激情年代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