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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星全文阅读

作者:安厝top     漆星txt下载     漆星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244.无家可归

    “他们被我赶出去了,你跟我回去吧。”

    风色虽然没经历过情爱之事,却看得通透。

    “我回去有什么用吗?灵异社需要我吗?”她一直觉得迷茫看不清方向,便像没头苍蝇似的乱撞。

    天气闷热,她背后生了汗,刺激着伤口,又疼又痒。

    “悬星需要你!”她忍无可忍地喊道。

    林措安静了下来。

    疼痛叫她清醒,这句话叫她心痛。

    “可我不需要他。”

    风色第一次觉得林措变得固执得难以言喻。

    “不管你愿不愿意,你今天都必须跟我走!”

    林措没力气挣扎,水镜越也没办法插手,只能任由风色把她带走。

    她虽然表面不情愿,可心里还是带了几分希冀。

    进入那座久违的建筑,她一眼便看到在小阁楼门口处互相搀扶着,如胶似漆的两人。

    风色霎时变了脸色。

    上前对着于宣就是一巴掌,“谁叫你回来的,不是派你执行任务去了吗?”

    悬星将她的手拦住,“我叫她回来了,我想见她。”说着就把风色甩开。

    将于宣护在身后。

    林措觉得自己像个透明人,不,更像是脱光了被人围观一样羞耻,明明早就知道的事实,她偏还要来再多看一眼。

    她没出息地逃了,是的,很没出息。

    她的上衣后面破破烂烂的,依稀可以看见里头染血的白色内衣和悲伤密密麻麻的绷带。

    刚刚的那辆车,还没走。

    林措上了车,“师傅,开车。”

    她没说去哪儿,事实上她完全不知道自己还能去哪里,家人,在葛老手里,电话早打不通了,灵异社,也是一个回不去的地方,好像,普天之下,再没有她林措的容身之所。

    司机师傅看她心情不好,但还是问道,“开去哪里?”

    她茫然地形象了很久,“回到原点。”

    她好像只能去尸派了。

    水镜越刚刚休息一会儿,又得起身来迎接她。

    林措双眸黯淡,“水镜越,我,有个请求,想研究一下金棺,就一会儿。”

    水镜越记得她的救命之恩,自然是无法拒绝。

    金棺存放在尸山所在悬崖之上,那里是极难攀登的峭壁,四周有雄鹰盘旋,又有尸傀守护,所以非常安全。

    水镜越亲自带她到了那里,在一旁守着。

    “我的事,不要告诉任何人。”她叮嘱道。

    水镜越点头应下。

    林措抚摸着金棺,果然是严丝合缝,手感光滑,并没有打磨的痕迹,浑然天成的完美。

    米分便是金棺?

    可这里没有丝毫让她熟悉的感觉。

    只可惜,她已经很久没再入梦了,若是能再见到米分爷爷,问个清楚就好了。

    想着想着,她渐渐失去了意识。

    水镜越将她接住,这才发现,她后背早渗了血,因为披了件深色的衣服,他才一直没有发觉。

    “哎。”他长叹一声,扶着明微在房间里躺下,又叫了尸派里善医的人为她包扎。

    “老大,她这伤,太重了,包扎是可以,但是什么时候醒,就不好说了,本该静养,她不知道做了什么,伤口全部崩开了。”

    水镜越看着她满是伤口的后背,没忍住,还是出去了。

    魅洞毁灭的事情早传遍了整个大陆。

    究竟是谁的手笔,却是不好说了,这样大功一件,竟然没人出来领。

    又有人来报,“老大,有人,打进来了。”

    水镜越遥遥一看,“是祁热。”

    当今世界,除了天门和悬星,就属祁家势力最强。

    金棺的传说,他自然清楚,于宣才是能够开启金棺的人,亦是重定规则的人。

    水镜越眉头蹙起,金棺实在是个烫手山芋,短短时间里,早已有数波人来进行争夺。

    那位下属还半跪在地上听候指令,“随我去见他吧。”

    尸派同祁热还是有三两分交情,各退一步,和平解决,便是最好。

    祁热是单枪匹马一人来的,可就是他一个人,可抗尸派半数人。

    水镜越比往日沉稳了许多,眼眸不再清亮,更加成熟,鹰般锐利。

    “祁热。”

    “水镜越。”

    “我为了金棺而来。”

    “金棺现世,异象丛生,你也应该知道,四周苍鹰盘旋,只要你过得了那一关,金棺便可带走。”

    水镜越这话说得实在。

    尸派附近多年不见苍鹰,金棺降世之后,便盘旋不停,颇有守护之意。

    整个尸派里,只有水镜越才能靠近几分,旁人一旦靠近,变会被立马啄食。

    之前已经有其他人来试,无一人不是被啄食而亡,只留下半片衣袖。

    失败的自然不愿死了还留下名声被嘲笑,所以苍鹰守护的秘密也就没被传出去。

    “好,我今天肯定要把它带走的。”祁热信心满满。

    水镜越暗自摇头,悬星还尚未死,这祁热行事已经霸道起来,完全没了往日的低调做派,这世界,以后怕是风雨飘摇。

    祁热祭出飞行符,便踩着符纸上了崖顶。

    崖顶宽阔,金棺正放置于中心位置,须得走上几十米,可这几十米,哪里是简单的。

    步履维艰。

    苍鹰灵活,爪子锋利,更加奇异的是,他的符术在这里竟然施展不出。

    没有符术不要紧,他有身手,以躲避为主。

    奈何,**怎能跟利刃硬抗。

    只走了十几步,祁热的胸膛已经被划了好几道,浓重的血腥气在这崖顶飘散。

    水镜越远远道,“祁热,你若放弃,便唤我一声,往日交情的份上,我能救你一命。”

    祁热头都不回,“不必!”

    祁热也算是个硬汉子了,只有一步之遥,他的脸都被抓得血肉模糊。

    触到了,触到了。

    他摸到了金棺,没有丝毫的用处。

    苍鹰的攻势更加猛烈,爪子直插入皮肉里,像是要将他活活撕碎。

    “啊——”祁热仰天大吼。

    水镜越看不下去,飞身上来,把他拉了下去。

    “开不了金棺,这又是何苦呢?”

    祁热气息尚存,“值得。”

    水镜越便知,这是为了心爱的人。

    “若真是她,就让她亲自来开棺。”

    祁热身体底子好,这一次是失血过多,医者刚帮林措包扎完,又接手了祁热。

245.金棺融合

    祁热醒得很快,他第一眼看到的,是另一张床上,差点被包成木乃伊的林措。

    他自然认得林措,于宣是柔弱的,林措却是刚强的。

    两人有一样的脸,却是不一样的心。

    他缓缓地起身,总是替于宣要这眼睛,到底该怎么取,是直接挖眼珠子,还是要由专人做手术来取。

    他的指尖抚上林措的眼,冰凉。

    林措猛地睁开眼,扬起手臂把他的手打开。

    啪——

    响亮无比。

    “你干什么?”她下意识地问出了这句话,又觉得自己蠢。

    祁热的手都停在眼睛上了,自然是要挖眼珠子。

    祁热脸色冷了下来,“你受伤了,我暂时不取眼睛,等你好了,”

    不等他说完,林措就转过脸去,一副懒得听下去的模样。“闭嘴。”

    “......”

    祁热看着她。

    “这种行为无异于抢劫,可你心中觉得只要为了于宣,你做一切都很应当。”

    祁热确实是这么认为的。

    “张温临跟我说了些她的事。跟葛老为伍,她杀了不少人,最终死在你的怀里。就连今天你能看到她,也是靠着我,我实在是不知道你有什么脸面,在这里跟我要东西,我更加不知道,于宣在那边陪着悬星,你在这边帮她讨东西,这顶绿帽子你戴的稳当不稳当。”

    林措没什么好遮掩的,祁热刚刚是真的想挖她的眼,再顾忌别人,死的是自己。

    “你别污蔑她。”

    “我说了闭嘴!”林措气势很足,她不是来辩论的,她只是说出事实,然后叫他滚蛋。

    眸子里绽出光华,那是灵目,看穿一切的灵目,将他的整颗心照得明明白白,无所遁形。

    “呵,你的爱,不过如此。”

    林措看到的,是一场胜利,他只是为着赢过悬星罢了。

    祁热觉得她不可理喻,起身便撑着出了屋子,离开了尸派。

    林措说的话,他一句都不会信!

    啧。

    她无趣地咂嘴,昏了头的男人还真是可怕。

    水镜越匆匆跑了进来,对着林措,额角是汗,面色潮红,“葛老被围攻了,你也被悬赏抓捕了!他们,他们说,你也是葛老的人。”

    所有人都痛恨葛老,水镜越也不例外。

    他眼睛盯着林措,仿佛是打算要看出点端倪。

    “我家人在他手上。”林措苦笑,“我也就听他的话,做了毁了魅洞这一件事而已。”

    水镜越眸光颤颤,“竟然是你,,毁了魅洞。”

    “来吧,该把我交出去。”她坐直了身子,身后伤口又是一疼。

    “不!”水镜越的反应很激烈!

    林措深呼口气,看向他,你想怎么样?

    “林措,你得开启金棺!”

    啊?

    突然的变故,让她陷入了迷惑。

    水镜越出乎意料的激动,甚至上前,捏着她的肩膀道,“林措,你就是那个人,能够开启金棺的人!”

    “不行,现在你就得跟着我去悬崖顶上。”

    水镜越说着,将她一把抱起,就要往悬崖上走。

    “可我,不知道该怎么打开。”

    “我知道。”

    悬崖之上,苍鹰停驻。

    水镜越抱着她,一步一步走得极稳当。

    金棺在日光之下,反射出出耀眼的金芒,流光溢彩。

    水镜越把她平放在金棺之上,林措后背痛得很,突然感到了一阵凉意,疼痛减轻了很多。

    随后她就沉了下去。

    金棺表面软乎乎的,像水波一样平缓,水镜越眼睁睁看着林措沉了进去。

    这是一个金色的世界。

    狭小的空间,林措想了想,便知道,自己在金棺里,莫名地有种窒息感,她深深地呼吸了几口,幸好有光亮,不然黑漆漆的,她怕是会吓死。

    四肢都僵硬,动弹不得。

    闪闪发光的,有夜明珠,有黄金制品,有七彩琉璃。

    这些是,陪葬品么?

    林措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自己的身上跳动着,柔软弹嫩,正从腿部缓缓地过来。

    她眼睛努力地朝身下看去。

    是米分。

    几乎是在确认的瞬间,她的眼泪就流了出来,米分在她脸上蹭了蹭,把她的泪水吸干。

    这才爬上了她的头顶。

    是像往常一样熟悉的感觉,鹿角缓缓在她额角处出现。

    可是,又跟以往有些不同,她感觉一股热流缓缓地流过自己的四肢百骸,将整个身体都浸润。

    背后的伤口,不痛了,若是她看得见,就会惊讶地发现,所有的伤口都已经愈合。

    也是在这个时候,她才真正地跟米分心灵相通。

    林措,我是米分,这一次的融合是永久的,我早就知道,你是命定的钥匙,我是命定的金棺,你的眼泪,格外甜,对鹿卜来说,是蜜糖。

    我从不多话,只默默守护着你。

    安心他们都在金棺之内,只是还未醒来。

    这一次的融合,会让你的灵目达到最强,战斗力也会暴涨,只有一天时间,你要注意把握,击败葛老,他来自天门。

    他是蔚之骞,蔚连的父亲!

    林措猛地想到了这个可能。

    蔚夫人叫她小心的人,是葛老,也是蔚之骞。

    林措双手充满了力量,她坐起身来,把沉睡着的安心等人一把搂在怀里,四周的金棺壁轻柔似水面,她轻轻松松踏了出去。

    水镜越就在外头等她,满脸期待。

    林措对他稍稍点头,嘱咐道,“金棺的事,别说出去,至少,一天之内,别把我进过金棺的事情说出去。”

    米分的意识和她的意识融合,那天的事情,她自然也知晓了。

    冰蓝老师之前在她镯子里待过,又吸收了不少血气,便将这力量储存在镯子里,形成了天然的保护屏障。

    至于米分,在受伤之际,便化作金棺,沉入了海底,顺带着为了保护几个伙伴,也把他们关了进去。

    水镜越身份神秘,派尸傀潜入海底,将金棺打捞,一路护送,做得隐秘,又把金棺出世做成一桩大事。

    虽然不知道他的身份,但是冲着这份做法,便知道,他比灵异社那些人,更加了解金棺始末。

    “我明白。”水镜越点头。

    林措双眸凌厉,带着不怒自威的强大气势,仿佛要掀起一阵风雨。

250.太过简单

    她从悬崖边跃下,身侧双翼,赫然是风兽的臂膀。

    她得带着蔚连去,她得寻到葛老所在,将其彻底杀灭。

    “阿铃,你跟蔚连现在在哪里?”

    那边人声嘈杂,两人所在,应该是闹市。

    “林措,你,怎么,”

    “我有话跟蔚连说。”

    那头等了几分钟,蔚连才接了电话。

    “我打算去杀蔚之骞。”平平静静的一句话。

    蔚连道,“我跟你一起去。”

    林措等的就是他这句话,那么多年,葛老在最近才想到了要炸毁魅洞,自然是在这期间见过什么人。

    她唯一能想得到的就是蔚连了。

    阿铃在天门的时候,蔚连一直处于失踪状态,她曾问过风色,蔚连是自己回来的,谁都不知道,他做了什么,又见过什么人。

    阿铃和蔚连来得很快,蔚连早已习惯了这里的生活,他身穿紧身牛仔裤,显得双腿笔直修长,和穿着清凉的阿铃站在一起,俊男美女,好不亮眼。

    “你最近见过他?”

    “嗯。是他派人从苏家四女手里把我救走的。”蔚连神情淡漠,他跟父亲早就没了感情,看得很淡然。

    “时间不多,有关他的事情,你还是都说出来吧。”

    “蔚之骞所在,灵异社挨着的那片林子里,一座小小的林中别墅。”

    蔚连带路,阿铃同行,林措则是在后方跟着。

    从头到尾,种种事情,皆是风色的谋划,在今天,铸成致命一击。

    她,必杀蔚之骞。

    茂密的森林之中,树木皆是遮天蔽日。

    蔚连记性好,才能把方位记得清楚无误。

    森林一隅,别墅静静矗立。

    两层的全玻璃建筑,通透明亮,可以把内部的情况看得清楚。

    一层并没有人。

    蔚连熟门熟路,带着她们上了二层楼,葛老如同行将就木的老人一般,白发苍苍,身体虚弱,躺在雪白大床之上。

    那是蔚之骞,也是葛老。

    “你们来了。”他的声音无比虚弱,无比苍老。

    林措额角上的鹿角则衬得她整个人容光焕发,如同九天神女。

    “是时候了,金棺已成,血门不复存在了。”蔚之骞脸上,露出奇异的,淡然的笑容。

    那是一心求死的笑容。

    蔚连道,“林措,动手吧,他是纯正的天门人,不死不灭,即便此刻看上去虚弱万分,只要你不动手,他还能再存活数百年,数千年。”

    金棺已成,灵目和鹿卜之主融合,便是金棺已成。

    额角上的鹿角化作利剑,落在她手心,林措眼睛都不眨,直直地朝着葛老捅了下去。

    噗——

    并没有鲜血四溢的场面,他像是一个充气的玩具,漏气的瞬间,迅速地瘪掉,随后消失不见。

    林措没有想到,会是这么平和的画面,一时有些难以置信。

    蔚连道,“自从上次我以死相挟,他就答应,要终结一切。”

    看向阿铃的眼神里满满的深情。

    “他谋划多年,怎么可能一夕之间突然这样做?”

    “他太了解于宣是什么性子了,可你用血门唤回的这个于宣,不是他想要的,失了指望。只有现在的你,才能杀死天门的人。”

    葛老一直对于宣,有种近乎病态的喜欢。

    假于宣的出现,亲儿子的威胁,是让葛老精疲力竭的原因吗?

    林措思索着,米分跟她相连,“这确实是天门的人,造不了假。”

    林措点头,“蔚连,多谢你。”说罢她就要走。

    阿铃拉住她,“你是不打算回灵异社了吗?”

    “嗯,事情已经结束,我去找回家人,随后就过平凡的生活了。”

    阿铃抱了抱她,在耳边说道,“星子守护,只能用在一个人身上。”

    随后又放开,远远地笑着,“祝你平安。”

    三人就此分开。

    林措从落生那里找到了家人,跟着家人当天回了家乡。

    小镇的风光极好,月明星稀,树影清斜,林措透过窗户看向外面,远远的路灯之下,有几个中年妇女在跳广场舞。

    她想,她该留在小镇里,找一份普通的工作,嫁一个普通的人,过普通的生活。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林措,是我。”

    是季鹏。

    “外面的事儿都解决了。你也不再是生人了。”

    “嗯。”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长愿果,是悬星为你求来的吗?”

    “嗯?”

    “那你是怎么由生人变成人的?”

    林措忘记了这个问题,她一直觉得是自然而然的,细细一想,好像并没有什么奇遇。

    “大约是,跟金棺融合的时候,才变成这样的吧。”

    “阿措,只有人类能跟鹿卜融合。”

    “......”她沉默着,一时无话。

    “我听说,悬星,时日不多。”

    这话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林措低着头,她想起了那一颗化成水的小石头。

    “季鹏——”门外传来林雾的声音。

    季鹏应了声,“哎,”往外面走去,又停了脚步,“有些事情,该问个清楚问个清楚,该争取就争取,不然,会后悔。”

    他打开门,门外是笑颜如花的林雾,她的腹部隆起,正在孕育新的生命。

    “阿措啊,你这是怎么了,看起来不大高兴的样子,是不是季鹏欺负你了?”

    林措微笑,“没有啦姐姐,你们都是我的家人。”

    两人相携着离开了房间。

    林措看着空荡荡的门口,鼻子有些酸。

    很久很久,她瞧着夜空,有一颗星星亮闪闪的,冲她眨着眼睛。

    “悬星。”她轻轻地念。

    倏而有风至,光点自远方而来,靠得越来越近,她隐隐瞧见,白衣白发男子,丰神俊朗。

    她把窗户大开着,那人,便翻了进来。

    苍白瘦弱的躯体,明亮万分 的眼睛。

    “叫我做什么?”他极轻地笑了,说着又笑得更开心了些。

    “叫你就是问问,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傻事。”

    “没有,我做过许多事,有那么一件事,觉得很明智。”

    “什么事呢?”

    “在车上把你抢回家。”

    林措想着,有只叫黑白的很贪吃的猫,有个叫悬星的很好看的人,就是在被抢走那一天,认识的。

251.大结局

    “我想你活着。”她第一次用这么软软糯糯的撒娇一样的语气说话。

    悬星的心跳都漏了一拍,跳得快了些,脸色霎时白得没了温度。

    “大家都知道的,我,活不了。”

    “那我还给你吧。”

    悬星第一次,用嘴堵了她的。

    这竟是一个令人晕眩的吻,林措渐渐地失了知觉,失了意识。

    悬星把她在床上放好,又轻轻地抚了抚她的头发,这才从窗户那里离开。

    林措醒来的时候,算了算日子,他的时间不多了。

    所以,那是一个临别的,最后的吻。

    她的手机响了,是沐城。

    “我有长愿果。”

    早在医院的时候,沐城就知道她要长愿果,从家人到朋友,林措所有接触的人里,需要长愿果的,也就悬星那么一个。

    “真的吗?你不是说,”

    “当着落生的面子,我当然不能说我有。”

    “那你,怎么样,可以给我,钱,或者其他交易,我都可以。”

    “阿措,我要你。”他的声音里带着几分炽热,却又万分的坚定,什么都无法撼动一般。

    林措想了想,“好。”

    十天后。

    沐城和林措的婚礼,是在小镇上举行的。

    家里人见了沐城,倒也喜欢,他面容俊朗,身材高大,人又阳光,吸引了不少目光。

    林措穿着婚纱,纯白色的抹胸婚纱,缀满了水晶,她皮肤白皙,生得又好看,长发别着头纱,优雅美丽。

    精心布置的草坪上,粉色气球遍布,垂拱花廊一道又一道,空气中都散发着浪漫甜蜜的香气。

    “林措女士,你愿意嫁给沐城先生吗?”

    “我愿意。”

    两人交换了戒指,众人见证。

    沐城手里还拿着戒指盒子,轻轻地抱了抱她,把盒子递给她,“在盒子里。”

    她当下就明白了。

    阿铃一直在左右陪着,她把盒子递给阿铃,这件事,换了谁 做,她都不放心,唯独阿铃,她信。

    “把这个,给悬星。”

    阿铃是见过长愿果的,自然知道。

    她吃惊道,“你怎么会有。”

    林措拍拍她,“帮我。什么都别告诉他。”

    阿铃会意,婚礼还未结束,就匆匆离开。

    这是林措人生中笑得最多的一天,笑到最后脸都僵硬了。

    她很累,心却平静。

    婚房里。

    沐城定定地看着她,像是在看世上最好的珍宝,“林措,你真美。”

    “嗯。”她浅浅地应了。“这婚纱真累,我们换套衣服吧。”

    她并不避讳什么,她不讨厌沐城,相反地,她觉得能这么平平淡淡过一辈子,相互照顾扶持,也还行。

    她当着面儿,换了衣服。

    沐城一动不动,她好奇,“你这是怎么了?”

    “我很开心。虽然是逼迫,你还是选择了我。”

    “虽然这样对你不太公平,但是,希望你开心。”她帮沐城撩起额前碎发,亲了亲。

    沐城将她压在身下,呼吸粗重。

    林措身子有些僵硬,她等着。

    沐城突然想起了什么,“那一次,你在花田说,被悬星夺了第一次。”

    “不要提这个了。”

    “我想听。”

    “他用自己的命,来换了我的命,方式有些难以置信,可是事实,是这样子的。”

    门,被一脚踹烂。

    沐城突然笑了,是开怀大笑,捉弄人成功的那种笑。

    涌进来的,正是灵异社的人,有风色,阿铃,蔚连,蓝天,还有,悬星。

    林措第一反应是看向沐城,打算安抚他。

    沐城跟他们对了个眼神,这才站起身来。

    风色道,“你看,我这个法子才算有用。”

    这下,林措哪里还不明白,这都是特殊的,“计谋”。

    阿铃早把悬星给推了过去,又拉着其他人,往外走。

    沐城在最后,他的眼睛红了红,不过没有人注意他,也就遮掩过去。

    林措看看悬星,一时间尴尬。

    “于宣她,”

    “她心思不正,要不是祁热拦着,早被我打死了。”

    “......”

    “祁热他,”

    “祁热他执着于此,就让她跟这个假于宣待一段时间,也好认清楚,真于宣再也回不来,他放不下的,不是爱,而是不甘心。”

    “那你甘心了?”

    “......”悬星的眸子亮如漆星,是世间最完美的宝石,“你吃醋了?”

    “我没有,我不爱吃酸,我爱吃辣。”

    “黑白,在家里等我们。”

    林措呆了呆,这是邀请她吗?

    下一秒就被他抱起来,乘着星子而行,“走,我们回去喂猫!”

    她们在深夜里穿行,携着流星,见到的人都在许愿,而乘着流星的两人不必许愿,早已得到了最想要的东西。

    来村。

    黑白的眼睛大而分明,还会单边眨眼,机灵得像个妖精。

    她抱着黑白,蹭了又蹭,闻了又闻,亲了又亲。

    悬星很自觉地去厨房做饭了,做的是番茄炒蛋,加了很多蛋,把一人一猫喂得圆滚饱满。

    他看着两个摊在床上的懒人和懒猫,有些好笑。

    俯下身子压了上去,在她耳边呵气如兰,“喂饱你了,接下里该喂饱我了。”

    林措把他推到一边,一个起身就出了门。

    悬星追出去的时候,她已经上了墙头。“你再乱动,我就跑了。”机灵的少女眸色晶亮,在月色下似精灵一样。

    “你再乱动,又被隔壁抓走了。”

    林措一看,果然,又是同样的画面,一堆人,伸着手,密密麻麻的,要扯着她的腿往下拉。

    她一脚踹过去,振振有词地教育,“谁让你们拉拉扯扯,我可是有人罩着的。”

    这边说着,另一处墙头,却是翻出一个人,“啧啧啧,下脚太狠了。”

    正是蓝天。

    他也住回了来村。

    林措看着他,“啧,你那里有路了?”

    蓝天挑眉,“我本事又不差,哪里需要路。”

    林措给他一脚,把他踹了下去。

    蓝天屁股着地,哀嚎,“主子,给我做主,林措,她欺负我。”

    悬星怀里抱着黑白,一跃也上了墙头。

    “你觉得,我会帮你?”

    蓝天只好拍拍屁股,再次翻上墙头,“知道不会也得再问一问,没准儿你们吵架了你就偏着我呢。”

    风色大吼道,“有完没完,一直翻墙欺负村里人!”

    “村长——”

    啊?风色居然是来村的村长?

228.旧爱相认

    林措想了想,人家终究是一对儿,自己拦着不让见也不应当。

    她有些动摇。

    把车停在路边,恰巧是一片花田,远处苍翠的山一弯接着一弯,金灿灿的油菜花,高高的田垄,花竟相怒放,铺天盖地,满眼金色,流光溢彩,绵延数十里,蔚为壮观。

    林措站着呆呆地看。

    于宣不知什么时候下了车,就站在她身边,“你喜欢油菜花?”

    林措回神,“哦,倒还好,谈不上特别喜欢,遇到美的东西总想停下来,瞧一瞧罢了。”

    于宣道,“我总觉得我们俩很像,却又有哪里不太一样。”

    林措对这件事想开了,“终究不是同一个人,那就对了,世上想象的人千千万,也没必要在意,只当是一场梦。”

    “风色她,是你们的首领?”

    林措这才想起,于宣并不知道灵异社,简单地给她解释了几句,“嗯,我们有个组织,叫灵异社,专攻奇闻异事,风色 是我们的头儿。”

    “我一直以为她只是个跟在祁霜身后不起眼的小丫头。”

    “她很厉害,聪明睿智,沉稳可靠。”

    这是林措眼中的风色。

    “我可以理解为,做完这次的任务,我就可以看到悬星了吗?”

    林措低着头,随手采了朵花,一瓣一瓣地揪着花瓣,“这个事情还是要问风色,我说了不算。”

    “你不愿意让我见他。”

    林措抬眼,她从于宣的眼中看出了忌惮与防备。

    “上车吧,我们该走了。”她下意识地觉得不舒服,努力造出来的人,对自己满是忌惮与防备。

    “你说,凭借我的本事,能不能找到悬星呢?”

    她想要自己去找。

    林措抿唇,“随你。”想了想又觉得不行,一旦离了自己的眼前,怎么找到又是 一个难题,想要毁掉就更加艰难。“算了,你好好做任务,我会跟风色说,让你见他。”

    于宣脸上是得逞的笑。

    “走吧。”她的皮肤细腻洁白,坐上了副驾驶。

    林措也上了车,一路向阿铃和蔚连失踪的地方开去。

    于宣不再跟她搭话,只是百无聊赖地看着窗外的风景,累了就在床上休息。

    风色那边来了电话,林措背着她接了。

    “怎么了?”

    “悬星的身体出了很大问题,时间不多了。”

    “这是什么意思?”

    “大约还有三个月可活?”

    “怎么会这样?!他不是天者之子吗?不是应该长长久久地活下去吗?”林措难以置信,她的心都揪紧了。

    “可他目前的情况确实是这样。”

    “那还有法子救吗?”

    “长愿果,可是长愿果还需要好几年才能成熟,没办法了。”

    “......那我这边。”

    风色沉默了许久,似乎是在思索,“你带她回来灵异社吧,该见面的还是要见面。三个月的事情先别说了。”

    林措挂了电话,神情凝重。

    于宣还安稳地坐在副驾驶上,一脸期待。

    林措对着她,下定了决心,“我带你去见他。”

    于宣先是愣怔,随后是狂喜,看着林措的眼神都亲切起来,“那好啊,多谢你。”

    她停了停,又小心翼翼,“那你的任务,”

    “风色会安排好的。”

    林措的神情经过调整已经无悲无喜,像是在执行一个单纯的任务。

    于宣也没有起疑,只当做是风色突然改了主意。

    于宣的兴致显然很高,一路上不知是故意还是无意,叽叽喳喳地说着两人之间的小趣事,林措默默地听着,时不时地微笑着应答一两句。

    灵异社。

    风色和蓝天出门来接的两人。

    蓝天一副臭脸,是冲着于宣。

    风色则是神情镇定,“林措跟我来,于宣跟着蓝天去看悬星。”

    四人分开,风色带着去了水族馆,蓝天带着去了小阁楼。

    小阁楼二层林措原先的房间已经被清理出来,悬星住了进去,楼下的小房间则是蓝天在住,便于照顾。

    风色拉着她在茶桌前坐下,正对着是一个电脑屏幕。

    是房间里的监控。

    “......我们,这样,不好吧。”林措下意识地开口,总觉得有种偷窥的意味,让人心虚。

    “这个于宣不对劲,她让我觉得危险。”风色开口道。

    林措有种不谋而合的感觉,她虽然没有跟真正的于宣接触过,倒也了解过她的不少事迹,现在的于宣总有种心机深沉,邪里邪气的感觉。

    房门被推开,两人凝神看着屏幕。

    于宣看到半坐在床上的悬星,满脸急切地扑了上去,紧紧地抱住他,“阿星。”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称呼,熟悉的衣衫,悬星看着抱着自己的女人,她身上有淡淡的槐花香。

    “阿宣。”悬星的声音微微颤抖,似乎是难以相信。

    “是我,是我,我回来了。”于宣的眼泪流下来,晶亮的液体。

    蓝天在一旁,眉头皱得更深了,只死死地盯着她的脊背,叫人不适。

    于宣脸色稍变,“蓝天,你能出去一会吗?老盯着人,直发毛。”

    蓝天没有出去的意思。

    悬星摆摆手,示意他离开。

    蓝天下意识地就要反驳,“不行,我得留”

    “出去。”清朗的男声里,带着不可反驳的威严。

    蓝天咽下言语,不情不愿地出去了,带上了房门。

    于宣这才看向悬星,“阿星,你这是怎么了?”

    “执行了个任务,有点累,所以休息几天。”

    “原来不是风色不让我见你,是你执行任务才刚刚回来呀。”她眼角含笑,满是失而复得的惊喜。

    “嗯。”

    “那你这些年过得好吗?”

    “我很好,蓝天一直照顾我。”

    提起蓝天,于宣的神情还是有些不自然,她跟蓝天一直不对付,怎么可能会有好脸色。

    “那就好了,这一次,我回来了,我们再也不分开。”于宣握上他的手,指节分明,手心的温度恰到好处。

    “好。”悬星总是话少的,可他脸上洋溢的笑容,让于宣确认自己的爱,没有错。

    风色看着这幅相认的画面,眉头紧蹙。

    “怎么了?”林措倒是觉得很正常,只是心口隐隐地痛。

229.林措入天门

    风色摇摇头,“应该是我想多了。”

    剩下的画面两人也没再看,本来就是恋人一样的关系,又在湖边小屋住了那么久,这么多年没见,有些亲密举动,也很应当。

    林措垂着头,看不清神情,“那蔚连那边,我自己去找吧。”她的声音染上了淡淡的哀伤和无奈,是啊,自己跟悬星本就没有任何关系,除了曾被错认过,被救过命,再没了别的。

    风色并没有答应,“你在灵异社待着吧,魅洞那边出了点儿问题。”

    “怎么了?”林措这才抬头,眼睛有些暗淡。

    “蓝冰被抓,魅洞有了新主子,沐城。”

    林措背后突然起了森然冷意,禁不住打了个寒颤,“不可能!”沐城,他,可是学院里最优秀的学员之一啊,而且跟云泊老师关系那么好,怎么会。

    她沉在诧异里没回过神来,沐城,他们曾一起在明珠塔上练习,他们曾有几个月的同窗情谊,甚至,她还察觉到了一些不一样的感情。

    可是,转眼间,沐城就成了魅洞那边的人。

    他是有苦衷,还是一开始就是卧底呢?

    “千真万确,魅洞那边已经递了消息,邀你过去。”

    “我怎么可能会去魅洞,那不是送上门去吗?”

    “是啊,我也是这么反问的,可那边说,笃定你会去。”

    林措说不出话,她背着小包,装了些必需品,认真地看着风色,“那就等他亲自来请我吧,风色,把我关进地下监牢,囚禁过你和蓝天的那里。”

    “你是,想?”

    “有些事情我需要确认一下,之后我会一一跟你解释清楚的。”

    她决定先验证一下血门的功效,如果说随着于宣的出现,血门失去了本源,是不是通道作用也会减弱甚至失去。

    风色看着她,“你到底瞒了我多少事情,林措,作为行动的中心,你的一举一动都能牵扯到局势,别再任性了。”

    林措点头,她自然是知道,知道自己的职责。

    风色怎么会看不出她的低落,低落而不迷茫。

    “我太急了,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从一无所知到今天,”风色拍拍她的肩,极窄小的肩,可以清晰地摸到骨头,她,竟这样瘦。

    林措低着头没再表示,“那我去了。”

    “好。”风色看着她的背影,一时间有些看不清了,她看不清林措的心,林措自己都看不清。

    她缓缓地抬起头,长发微微摆动,风色看得出,她,在看头顶?

    风色往上看去,只看到几只游弋的鹿卜。

    林措觉得眼睛很酸,酸得有些想要流泪。

    大概是开车太疲劳了,没时间休息吧,她这么安慰自己,想着还仰头把泪意逼回去。

    通往监牢的路,她还记得,电梯渐渐往下,失重的感觉。

    蓝天兴许是个很爱干净的人,自从他住进来之后,山洞里总是干干净净一尘不染的。

    新添了柔软沙发和壁灯。

    头顶处是星星点点的微弱光芒,林措也懒得开灯,呆愣着熟悉了一下昏暗,随后借着洞顶星光缓步走到了秋千前。

    风色留下的秋千还荡在那里,换了新的麻绳和木板,铺了厚厚的垫子。

    她坐了上去。

    柔软舒适,她唇角勾起一丝笑,极轻极慢地荡了起来。

    “血门会怎么样呢?”她似乎在自言自语,却是看着头顶。

    镯子里的小东西们倒是一个个跑了出来。

    米分窝在她肩膀处,林措瘦得肩膀都没地方容它,它只能往锁骨处挪了挪。

    安心则是跳上了她的腿上,“你这是怎么了?”

    不知是不是错觉,林措觉得头顶处的星光渐渐闪烁起来。

    明明暗暗,倒是像极了真正的夜空。

    “我啊,没事。”

    林措荡得有些无趣了,把安心放到另一只肩膀上,轻轻站直就脱离了秋千。

    “那就让我来看看血门到底怎么样了吧。”

    这里足够隐秘,而且算是血门的通道口之一。

    掌心处的向日葵明灭不定,闪闪烁烁。

    自从那天在李奶奶家里见过这个印记,之后就没再见过,如今,它又出现了。

    明黄的花瓣,棕黑色的花心,像只眼睛。

    安心自然是瞧见了,很是惊讶地,“怎么会。”

    “什么?”

    “这图腾跟救我那地方生长的向日葵,一模一样。”

    “食人的向日葵吗?”

    食人的向日葵,跟血门也有关系?

    她一时间想不出关联。

    掌心处光芒大盛,棕黑色的花心处跳出颗颗种子,细细密密地,往地下流,是的,仿佛流不尽淌不完一样地往出冒。

    林措看着自己的手掌,觉得像个无底洞,周遭的花瓣像极了锋利的牙齿,大张着的嘴里源源不断地冒出黑色的种子。

    安心一下子窜上她的另一侧肩头,“这情形也太诡异了。”

    林措握拳,想要止住这种子的流动,势头小了,但是拳头里涌动着的力量还是不停,反而越积越多,直接把她的手逼得不得不打开。

    黑色的种子已经淹到了她的脚踝处。

    “......我得走,不然会被种子活活淹死。”她心里思索着。

    便去开山洞的门,这里的门是灵异社精心打造,一旦锁上,极难打开,林措刚刚留了个心眼,并没有上锁。

    可是现在,那门闭得紧紧,已然是打不开了。

    手机!手机,打给风色,让她来救人。

    没有信号!

    “没办法了,只能看血门顶不顶用了,不顶用就是等死了。”

    她唤出血门,薄如蝉翼的血门,仿佛轻轻一碰就会碎裂。

    她按着平素的法子,心里想着要去的地方,只能是殡仪馆后山了。

    一个席卷,她睁开眼的时候,在水里。

    周遭都是黑蒙蒙的,难道是掉进了哪个黑水沟?

    林措来不及想太多,先努力往上游,她的水性极差,浮起来之后才看到,这是一个不大的水潭,十米宽十米长,形状规整,水却是黑色,泛着浓浓的药味儿。

    大概是哪家的药池?

    她先上了岸,把身上的衣服拧干。

    米分和安心早回了镯子,安静得很。

    掌心处的花朵也消散干净,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

    头发湿哒哒的,拧了又拧,还是滴水。

    这里照不到阳光。

    林措看着两侧的高山,这是山与山之间的狭缝,高山巍峨,只借着天光看得到周围的岩壁,湿滑难行,布满青苔。

    奇怪的黑水池,就算自己有些偏差,那也该是在殡仪馆的山脚下吧。

    她凝神往上看,太高了,云雾缭绕,连高度都不好判断。

    没关系,血门是可以用的,那我再试试,说不定这次就准了。

    “血门。”她一连唤了好几声,再也瞧不见血门。

    难道是透明得太过了,我看不见?

    她在四下摸索了一圈,空空如也。

    闭眼想着要去的地方,再睁眼,还是在原地,浓浓的药味在鼻腔里萦绕,她的眼神更加清亮。

    完了,血门没了。

    林措只能四下环顾,靠自己找出路。

    这里阴凉,虫蚁不少,林措穿的是短裤和短t,没走多久,腿上就被咬了好几个包,白色运动鞋的周遭也染了曾青苔,走起路来都有些滑。

    这里,不会是天门吧?

    她心里无端地生出这样一种猜测,悬崖底下,湿滑难行,倒是跟阿铃的描述很一样。

    该怎么上去呢?

    与此同时,风色正在灵异社的山洞,看着半屋子的瓜子生气,“林措,你最好给我个解释。”

    狭缝位于两座高山之间,时不时还有细小的石块和碎屑掉落,岩壁黝黑,少有植被,爬肯定是爬不上去了。

    她只能认定一个方向,往前探索,希望可以找到出路。

    林措运气倒是不错,太阳西斜的时候,她已经离开了狭缝,转而到了更加宽敞茂盛的山谷,谷中开满了鲜花,缤纷艳丽。

    “呼。”她长呼一口气,这才停下了脚步,揉一揉酸痛的腿。

    这里植物繁盛,附近应该是有水源的,再顺藤摸瓜找到人家也不是什么困难。

    天色将将暗下来,她正巧看到了河边的一户人家,应该是刚刚点了灯,微弱的烛火透过纸糊的窗户透出来,怎么看怎么温馨安全。

    林措毫不犹豫地上去敲了门。

    “谁啊?”中年女人的大嗓门从里面透出来,门也开了。

    那是一个穿着粗布衣裳的女人,呈v领交叠在身前,遮得严严实实,看衣服的样式和材质,林措脸抽了抽,怎么有种古代人的感觉?

    中年女人皮肤蜡黄,带着谨慎打量面前的林措,神情不太友善。

    是了,林措的清凉打扮在她眼里,大概是此生未见的奇观吧。

    林措努力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大姐,我迷路了,想找个地方住店,你可以帮忙指条路让我找找最近的酒店...客栈吗?”

    那中年大姐看她只有一个女孩子,又瘦弱,倒也生出几分同情,“客栈啊,那边,往西走十里有个村子,过了村子,往西再走十里,才是镇子,那里有客栈。”

    一听这话,林措脸色有些惨白,看起来,这里就是天门无疑了。

    看着她的脸色垮下来,大姐倒是也热心,“今天太晚了,你要是不介意,我们屋后有个小柴房,你可以将就一晚上。”

230.劫富济我

    小柴房隐在屋后头,跟屋子完全隔开,算个极小的单间,大姐这个提议是自己安全,林措也安全。

    “多谢了。”她答应下来。

    大姐拿了套旧被褥给她,送到了柴房。

    林措反锁了门,借着米分的亮光,细细地瞧了瞧这小柴房,角落里堆了些柴火和两个老旧的小炉子,除此之外,再无其他东西,地方倒也干净。

    铺了被褥,这才随意地躺下,思索着之后该怎么办。

    之前听阿铃随意说了一嘴,说这里像是另一个封建王朝,她还不信,今天一看,倒也信了几分。

    想要回去人世,通道还掌握在天者手里,她得进主城。

    找到阿铃,然后回到人世。

    看着米分,她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米分,你还记得之前阿铃在你身上做的改造吗?”

    “主人是说,进行通信交流的能力吗?”

    “对对对。”林措燃起一丝希望,这种方法比漫无目的地找来得都要有用。

    “之前特地将阿铃做的改动给丢弃了,所以联系不到她了。”

    她的眸光黯淡下去。

    “不过,之前受伤的时候,在灵异社修养了半月,风色姐姐倒是帮我跟水族馆里的鹿卜建立了联系,我试一试能不能联系到吧。”

    “好。”林措摸摸她柔软的身子。

    米分的光芒微弱下去,这是要将能量都用在联系上了。

    大约过了十分钟,米分有些无力地睁开眼,带着歉意,“对不起,我联系不到。”

    意料之中。

    天门和人世不知隔了多远,哪是那么容易能联系到的。

    “好了,先休息吧,我们明天再想办法。”

    林措安抚了一下,便把它收回了漆星琉璃镯,现在唯一的好消息就是镯子还能用,自己还有安心、米分、玲珑和安昙这几个帮手吧。

    林措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在悬崖下的狭缝里走得太久,她睡得很沉,一醒来就感受到腿上发痒,被虫蚁咬的包已经变成了一小片红肿。

    她收拾了被褥,抱着出了门。

    大姐正在河边洗衣裳。

    她远远地叫了声,“大姐,我今天就走了,多谢你。”

    大姐回头,瞧见她,擦擦手,起身走过来。

    “小事而已。”她接过被褥,就要往屋子里走。

    “您知道皇城在哪里吗?我要去投奔亲戚。”

    “皇城?我不知道,你去镇子里问问吧。”大姐头都不回,“你稍等我一下。”

    “好。”林措乖乖地等着。

    大姐拿了身粗布衣裳和馒头,递给她。“你这身打扮,很危险,穿这个吧,馒头自己留着吃。”

    林措接过,却也想不到自己有什么可以报答的,只得再三说,“多谢多谢。”

    她把外头的长衫套上,足够长,只当是一件及踝的大衣了。

    就这样告别了大姐,往镇子上走去。

    二十里,也就是一万米,对她来说倒也轻松。

    鞋子舒适,再加上她经过明珠塔的严酷训练,到镇子上的时候,正是午时。

    得先赚点钱,买衣裳和吃饭住店。

    她掏遍了全身上下,根本没有任何值钱的东西,在天门这种地方,值钱的无非就是金银器物,她一干二净。

    因她相貌清秀,倒引来不少打量的目光。

    “哎,有了。”

    林措在乞丐扎堆的地方坐下,很随意地跟旁边的一个小乞丐搭话,他只有七八岁上下,稚嫩的面孔却是一脸老成。

    “哎,小子,姐姐问你,这镇子里,最坏的有钱人是谁?”

    小乞丐哪有那么好说话,直接伸出手晃了晃,“先给钱,再问话。”

    “......”林措怎么可能拿得出钱,“你回答我,以后就带着你混,有我吃的,就不能饿着你。”

    小乞丐是个人精,看到林措这么瘦弱,穿得也不怎么好,唯一的优点就是长得挺漂亮,怎么看都不像有钱的人。

    “真的,你回答我这个问题,黄昏的时候,我请你吃饭,吃什么就给你买什么。”林措一脸认真笃定。

    小乞丐答她,“最坏的有钱人,那肯定是镇子正中的朱员外了。附近的地八成都是他家的,抠门得很,常常把工人折磨得活不下去。哦,对了,他还强抢民女,已经有八房姨娘了。”

    “好色之人啊。”林措若有所思。“那你觉得他现在,应该在哪里呢?”

    “他啊,听说最近病了,在家里躺着养病呢。”

    她按着小乞丐所说,找到了朱府。

    府门前灯笼高挂,朱红色的硕大木门威严又气派,四个人守在门前。

    她绕着朱府走了一圈,对周围的环境都了解一番之后,这才在僻静的角落处,把玲珑招了出来。

    “玲珑,你探听一下情况,出来报我。”

    玲珑的身体越发凝实了,虽然没有以前那么容易隐藏,幻境的范围却大了数倍,站在林措面前,便可以将幻境覆盖整个朱府,里面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她的眼。

    玲珑自然知道她的意思,无非就是求财。

    玲珑睁眼的时候,林措就知道,有结果了。“朱员外得了风寒,正卧床休息。”

    时间紧迫,林措并不想在这里多待,“朱府的银子在哪里?”

    “银子在账房,位置我已经弄清楚了,还有,朱员外院子里的桃花树下也埋了一罐银子。”

    “好,今天的事情还得靠你,朱府的人全部得进入幻境,至于树下的银子,全都归我咯。”

    “好。”玲珑神色平静,说着就拉着林措翻墙进了朱府。

    虚虚实实,朱府在玲珑的幻境中一切正常。

    林措和玲珑两人则像是隐形人一样,现实中的任何变化都不会打扰到幻境。

    主院便是朱员外的所在了,富丽堂皇,器具全部镀金,看得林措直皱眉,把克扣穷人的钱全部捐出去都比用在这些上面强。

    顾不得多看,她拿剑开始在树下挖坑,这里的土地松动,很是明显,挖了一米深,便看到一个硕大瓷坛,林措随后掏了一把出来,三五锭银子,她装了些在包里,又装了些在怀里,这才把土重新填上,跟玲珑出了朱府。

    先是去了衣料店,买了身衣裳换上,绾了个简单的发髻,总算是瞧着没那么怪异了,有点普通人的样子。

    又买了些布料托老板做成包袱,把银子装好,这才去找小乞丐。

    小乞丐面前的破碗里只有两个铜板,看样子好像很发愁。

    她在半蹲下,平视小乞丐,“走吧,带你去吃东西。”

    这小子机灵,林措瞧着他很合眼缘,说话就带了几分温柔和善。

    小乞丐看着她不到半天的功夫,衣裳都换了,还不便宜的样子,更加信了她,起身,跟着她走。

    “说吧,吃哪家?”林措大手一挥,虽然不太清楚这银子怎么换算,自己身上这几十锭也够花几天吧。

    “那家,云来酒楼。”小乞丐在前头跑得欢快,林措跟上。

    小二拦着小乞丐不让进,手臂横在身前。“哎哎哎,云来酒楼不让乞丐进入。”

    林措随后拿出一锭银子,在手里把玩,“他是我朋友。”

    小二见了银子,哪有不让进的道理,连忙点头哈腰,态度大变,“请——”

    小乞丐点了几个菜,有些迫不及待地搓搓手。“哎,姐姐,你是怎么做到的?”

    “我有了祖传的玉佩,当了,当了。”林措随口胡扯。

    “可你之前还问那个人的消息。”小乞丐说得小声,只有两人听得到。

    林措不答,“等下多吃一点,我明天还得赶路去投奔亲戚呢。”

    红烧肉,白玉鱼汤,什锦小炒,烤鸭等四五样菜上桌,倒是丰盛。

    林措只吃了几口就停了筷子,看着小乞丐吃得满嘴流油,倒是有些可怜他了,这么小的孩子,不知道吃了多少苦。

    可她任务重,并没有时间,更没有精力照顾他,解决朱员外的苛刻,生出一种颓然无力的感觉。

    小乞丐人小胃却不小,把一桌的食物都吃了个干净,林措去结账了,一大锭银子还是很经花的,一顿饭只用了十两银子。

    她随后把剩下的银子给了小乞丐,“那你以后照顾自己,再会。”

    林措离开了云来酒楼,打算找个客栈住下,她随意地边走边逛,却也感觉到身后跟着个人,不用回头都知道是小乞丐。

    她拐进前面的小巷子,在那里等着,巷子僻静,倒也勉强算个说话的地方。

    小乞丐闪进来看了看,又跑出去躲着。

    “过来吧。”

    他这才有些谨慎地走进来。

    “想跟着我,要更多钱?”

    “不是,我想一直有饭吃。而且,你之前,说过,要我跟着你的。”

    林措瞧着他,“我只有几个月的命了,你还是别跟着我了。”

    这话虽然不真,却也不假,她在天门不会待太久。

    “那我就帮你收尸送终。”

    林措脸抽了抽,觉得这借口是在给自己挖坑。

    “跟着我随时可能会死,你想好了再回答我。”

    这是态度松动了。

    小乞丐一点儿都不怕,连忙点头。

    林措终于点了头,带他先去买了身衣裳,又找客栈订了两间房,准备休息一晚,第二天再去皇城。

231.夜探蔚府

    银子够花,再加上林措也是有些本事,一路上倒也平安。

    天门主城。

    林措架着马车正要穿过城门,便被守卫拦下了。

    “交银子。”

    她还是有些眼力见,看着旁边的人都是交了十文钱才进主城,便也掏了十文钱递过去。

    守卫身着轻铠,接了钱就摆摆手放行,“过去过去。”

    林措牵着马车过了城门,看着眼前的热闹和繁华,她感到极其陌生,天门不算大,赶路用了十几天,她得尽快找到阿铃,找到回去的法子。

    小乞很黏她,乖乖地跟在自己身后,却也掩不住心里的好奇,眼睛不住地往两边瞟。

    “小乞,我们先找个客栈住下,随后你就可以自己去逛一逛了。”

    “好。”小乞答应得快,脸上满是笑意。

    她们所在正是主城内城的璇玑街,极其繁华,林措看着各色豪华的酒楼客栈,找了家最不起眼的,这样的一般比较便宜,一个国家里,主城的消费水平一般是最高的,她得精打细算。

    “老板,一间上房。”

    “十两银子。”

    “......”林措顿了顿,“那行吧,先付个两天的。”心里却是在暗暗吐槽,这也太贵了,怎么不去抢。

    小乞到了房间,眼巴巴地看着她。

    “自己去逛吧,记得早点回来,这里人生地不熟,别把自己弄丢了。”

    小乞点点头就要走。

    “等等,你可以接近一些乞丐之类,问一问,打听打听,阿铃公主的事情,记得,隐蔽一些。”

    小乞在这方面也算是有几年惊艳,从乞丐手里打听消息,才更加隐蔽可靠。

    林措端坐在屋子里,手指扣着桌面,细细思量。

    天门和风色应该都不知道自己的处境,在这种情况下,她能做的事情看似很多,实则很少,天门是完全陌生的地方,没有人脉,没有金钱,很难。

    倒是听说蔚连出自名门,蔚家倒也算是个突破口,她得想办法去查查虚实,兴许蔚家能帮得上忙。

    足足等到傍晚,小乞才回来。

    手里拎了几种吃食,很自如地在桌前坐下。

    林措正端坐在床上冥想,她从明珠塔离开之后,很喜欢冥想,放空的感觉会让自己更加清醒,起码,这些日子以来,她都很平静。

    林措缓缓睁开眼,“怎么样?”

    小乞把纸包一一拆开摊平,“有些收获。”他的声音极小。

    林措挨着他坐下,耳朵凑过去,“说说。”

    “他们是,是有位公主的,跟蔚少将军好像是准备大婚,在比舞大会上很出风头,压过了最受宠的清蓉公主,不过在几个月前就已经死了。”

    林措神情平淡,这一次阿铃被抓来,应该是直接软禁,所以普通人不知道她的存在。

    十有**是在宫里,可她进不去。

    今晚这一遭夜探蔚府是少不得的。

    “但是,但是,”小乞有些纠结,这事好像不重要,他也不知道该不该说。

    “别但是,有什么都要跟我说,不然,很危险。”

    “但是,璇玑街上有家首饰铺子是阿铃公主一手开起来的,里头有那么一男一女一小孩,都是阿铃公主救下来的可怜人。”

    流碧阁。

    林措边啃着鸡腿边思索,这家首饰铺子倒是没听阿铃提过,想来应该是不太重要。

    小乞看着她这般入神,早已习惯了,自己跟着的这位姐姐,人很不一般,一嘴的歪理,却很新奇,让他心生向往。

    林措常常这样发呆,啃到后头,把骨头都咬碎了还没发现。

    小乞把碎骨头从她手里扒拉出来,又将另一根鸡腿塞进她手里,林措这才猛地回神,“我又啃骨头了?”

    小乞点点头,慢慢地吃其余几包糕饼,他逛了一路早就吃得饱饱。

    她放下鸡腿,摸摸小乞的头,只跟了自己十几天,小乞已经很有样子了,白净的小脸,个头也稍稍长了些,还是瘦,比起一开始已经好多了,“小乞,你今天睡床,我睡地上。”

    趁下午的功夫,她已经去蔚府踩过点,确定了位置,只是蔚府太大,玲珑的幻境不能将其覆盖,林措只能靠自己进去。

    蔚府只有个命不久矣的蔚夫人,冷清得很,守卫也少。

    天者更是懒得因为蔚连和阿铃逃离天门而惩罚她,也就放任了,蔚府的衰败令人唏嘘。

    半夜,估摸着小乞应该睡熟了,林措是从后窗翻出去的。

    肩头处一边一个米分和安心,他们两个一个保命一个找路。

    蔚府守卫并不严,林措隔着墙,将安心丢了进去,它今天的任务就是找到蔚夫人所在,给自己带路。

    她这么一个大活人要是在院子里晃,指不定分分钟被发现。

    大约等了半小时,安心已经从院墙里自己窜了出来,蹦上了肩头,林措闪了个身躲过。

    安心满是怨念的目光,“你怎么都不让我休息休息。”

    “你瞧瞧你的四只手。”原本雪白的皮毛上沾了不少草叶,四肢满是黑泥。“好了好了,带路。”林措摸摸它以示安慰。

    翻墙而入,林措落地乃是一片草坪,黑泥正是来自此处。

    她跟着安心往蔚夫人房里走去。

    玲珑的幻境已经开始渗透,此时的蔚夫人和林措就处在幻境里,再没有旁人。

    大晚上的贸贸然把人惊醒也有些惊悚,玲珑很贴心地让天色大亮,蔚夫人悠悠醒转。

    林措敲门,随后推门而入。

    她带着面纱,穿着普通的女子衣裙。

    蔚夫人是见过大场面的,没有惊慌,定定地瞧着她,“你是谁?”

    “我是阿铃和蔚连的朋友。”

    蔚夫人显然不信,她攥紧的拳头和防备的眼神骗不了人。

    “悬崖底下。”

    “我凭什么信任你?”

    “就凭阿铃现在被关在宫里,我得救她,然后一起回去。”林措什么都敢说,她不怕蔚夫人是阿铃敌对方的人,因为一旦敌对,她将永远关在玲珑的幻境里,直到死。

    “回去?你是,人世的人?”

    “如假包换,而且,我是悬崖底下那道门的主人。”林措的眼睛通透明亮,里面是不容人质疑的自信。

232.复杂关系

    蔚夫人的眼睛里有光,这话一出,任她不信也得信了,悬崖之下便是门,整个天门只有她知道。

    当初自己百般暗示蔚连和阿铃,才叫他们去了悬崖那边。

    “既然你能从人世过来,相比也是借着药池。”

    林措并不想跟她绕弯子,大大方方地回答了,“是。”

    “我听阿铃说过,是您指引他们俩去的悬崖,您对于血门大约是知道不少吧。”

    蔚夫人可以算是天门最深藏不露的人之一了,天门寻找这么久都没有怀疑到她头上,可见其心思缜密。

    蔚夫人谨慎地瞧瞧周围,“姑娘,小心,隔墙有耳啊。”

    “这里,算是你的梦境,夫人还是早点说吧。”林措打了个哈欠,真不是不礼貌,实在是太困了,她已经尽力用手挡了。

    “我活到这一把岁数,也是成了精的,没那么容易凭着你三言两语就信了。”

    林措早就随意地坐在桌前,手托着脸,很有兴致地看向她,“也行,那我们就先商量商量怎么救阿铃。”

    “我一个久病之人,上次为着蔚连失踪的事,没被天者诛杀就算不错了,哪里还有办法?”

    林措极轻地笑了,“那行吧,我先回去睡了,蔚夫人考虑考虑,三天后我再来找你。”

    她不着急,但是得有足够的把握,从阿铃和蔚连的描述中,她更偏向于,蔚夫人是友军。

    林措离开之后,蔚夫人吹响了口哨,这是蔚家仅存的暗卫,只听她调遣。

    迟迟没有人来,她不由得沉思,莫非刚刚真的是梦境?

    林措返回客栈的时候,小乞还昏昏沉沉地睡着,呼噜打得震天响,她脚步极轻地走了进来,在地上临时铺的被褥上躺好,睡不着。

    蔚夫人明显戒心很重,自己已经冒险透露了不少信息,只希望她是个有本事有人脉的,能帮一帮自己。

    还有两三天的时间,她决定去流碧阁看看。

    只是听阿铃提过一嘴,再多的她就不清楚了。

    她睡得不知不觉,等到天色大亮才醒过来。

    小乞年纪虽小,照顾她却很周到,早就把早饭送了进来,动静很小,生怕吵醒了她。

    “小乞,我会为你在这里买一座宅子,留一些银子,只是,今后的生活,还是要靠你自己。”

    最初见到小乞,她只觉得这孩子有些桀骜不驯,熟悉下来之后,倒也算是个暖男的胚子。

    “姐姐,你是不是不要我了?”他的眼睛里透着不安。

    昨夜,醒来的时候没看到林措,就慌了很久,直到听到她回来,才安心下来,便假装着打呼。

    “我迟早要离开这里的。”她只能干瘪地说着这句话,再多的,她不能说,小乞知道得越多,也就越危险,她得在进宫之前把小乞安顿好。

    心下有了一番计较,她慢慢地喝着粥,“小乞,等下我们一起去逛逛吧。”

    “姐姐,你是不是要去流碧阁?”

    小乞是个有心的孩子,敏感又机灵。

    她轻轻地点头,“去买些首饰。”

    流碧阁。

    几个月的功夫,流碧阁的生意已经红火得不像话,整日里人来人往的。

    林措踏进店门的时候,便有个略跛脚的大叔来迎接,“姑娘,来看首饰?”

    “嗯。”她带着面纱,浅浅地点头。

    铺子不小,后来又扩建了一番,比起人世的珠宝柜台,只多不少。

    林措手轻轻地拂过簪子,样式别致,手感圆润,她虽然不太懂,可觉得舒适,状若无意地问,“这些首饰是谁做的?”

    “我们铺子的首饰啊,原先是阿沐姑娘做的,后来生意愈发好了,供不应求,便找了些帮手,少部分是阿沐姑娘做的,其余的则是上好的工匠们做的。”

    “阿沐姑娘?”

    “姑娘,你还不知道吧,我们铺子的掌柜就是阿沐姑娘。”

    “我刚来这里,投奔亲戚,这还是第一次出来逛,就听说你们这里做工极好,才特地来看一看。”

    小乞并没有跟进来,他心思活络,找别的途径去打听消息了。

    林措再试探,那大叔不再多说,她边象征性地买了几件首饰,离开了,想来,小乞那里会有些收获。

    等林措房间里踱步踱到第七十八的时候,小乞推门进来了。

    他气喘吁吁,显然是跑得很急。

    “来,先歇歇,喝杯水。”

    小乞调整了一下呼吸,这才说道,“那里最初是阿铃公主建的,阿沐姑娘做掌柜,后来阿沐姑娘认祖归宗回了赵家,做二小姐,还是常常来流碧阁,只是一直低调,没什么排场,所以这事也就没人提及。”

    “阿沐跟阿铃定然是关系不差,才会一同开这个店,若赵家算是个上流门第,也算一份助力。”

    林措这么说着。

    “赵家大小姐同蔚连有过婚约,后来取消了,又同阿铃公主有婚约。”

    “......”林措凌乱了,这关系,好复杂。

    这样一看,阿沐又有点风险,两人的关系好到什么地步,能不能超越姐妹亲情,又是一说了。

    “那赵家大小姐嫁了大皇子清离,住进了宫里,阿沐小姐一月会进宫探望一次姐妹。”

    “啧。”林措禁不住为小乞这打探消息的本事点赞,她还没说自己的意图,只说了阿沐,小乞就将事情办得妥帖。

    接下来就是想个法子混到阿沐身边当个丫鬟啥的,随她进宫探探情况了。

    蔚夫人那边能给自己提供的助力,她一时之间还真不确定,最多就是告诉自己关于血门的事情罢了,而阿沐却是真真正正能把自己带进宫的人。

    “阿铃,我只能祈求,对于阿沐来说,你比赵无极更重要一些了。”她在心里说。

    小乞看着她若有所思的样子,眼神暗了暗,是不是有些事情做得越顺利,结束得越早,林措姐姐离开我也就越早。

    他状似天真,“姐姐,我去买点吃的,快到中午了,你应该也饿了。”

    “嗯。”林措随口答应,实际上已经在思索着接近阿沐的方法,流碧阁是最简单又不惹人怀疑注目的途径。

233.蔚夫人

    跟蔚夫人约定的三天到了,林措当晚又去了蔚府。

    前脚刚走,小乞就醒了过来,看着空空的床铺,有些呆愣愣的。

    林措的包就放在一边,里面还有十几锭银子和一个长命锁,还有一张写得密密麻麻的纸。

    他不认字,只看得头痛。

    林措此时早已到了蔚府,蔚夫人很守时,半躺在床上。

    “夫人。”林措今天仍然戴了面纱,只定定地站着,离得很远。

    灯火昏暗,两人互相照见,一个苍白如纸,一个艳烈似血。

    “你过来。”蔚夫人轻咳一声,对她招手。

    林措走近了几步,眼神清明,瞧着她,久病的人总是憔悴,蔚夫人脸上瘦削得几乎没什么肉了,有种油尽灯枯的感觉。

    “你来得还算巧,再晚些日子,我老婆子怕是入土了。”蔚夫人轻轻地感慨。

    “大约我比较倒霉,莫名其妙被血门送到了这里来。”林措苦笑,她确实来得莫名其妙,在一个陌生的充满危机的国度,她得救一个人。

    “姑娘你坐吧,我接下来要讲的,是一个有些长的故事。”

    林措在桌前坐下,借着惨白的月光,这画面怎么瞧怎么瘆人,可她听得极认真。

    天门发展至今,流传下来数十件法宝。

    蔚家有一法宝,名曰,鲜血弩。

    以琉璃制成弩身,内里封印上古血脉的鲜血。

    药池有凝聚鲜血的独特功能,将鲜血弩折断丢入药池,鲜血自然流出,汇聚而成一道门,是为血门。

    世间唯一的鲜血弩,在数十年前被我折断,也就是那个时候,天门跟人世的通道开启,这个秘密,只有我知道。

    直到,蔚连他爹,穿过了那扇门。

    血门本源仍是鲜血,可以造出上古血脉,那是天门的祖宗,身怀异能,强大无比。

    一双慧眼可见天下万物,独有的天赋更是让人无所不能。

    林措静静地听着。上古血脉,那便是于宣了吧。

    强大的力量会伴随着邪恶,上古血脉之所以被封印,只剩了那一支鲜血弩,正是因为他们一脉相承的邪恶。

    邪恶?

    我有理由相信,蔚连他爹就是冲着血门去的,他想要借着血门来达到他在天门达不到的目的。

    既然血门在你手上,那里可以注意一下,周围有没有什么觊觎血门又带着神秘的人,大约就是蔚连他爹了。

    林措想破了头,想不出一个可疑的人。

    蔚夫人一看她的神情,便知道了结果。

    我们先不说这个了,继续说血门,血门本源一毁,血门也会消失,不复存在。

    “可是,血门本源在几十年前死过一次,如今,那个人又活了过来。”林措问道,这正是她疑惑的地方。

    “你们的死亡跟传统意义上的毁灭是不一样的,如果尸体保存完好,或者借由某种手段将血液导出,血门经过时间的修复,还会重现。”

    于宣的尸骨,藏在李奶奶家的那棵树下。

    或者说,她的血,就在树里。

    “如何,打败血门本源?”

    “除了自杀,没有办法,没人杀得了血门本源。”

    林措的眼睛颤了颤,里面有浅淡的光芒。

    蔚夫人睁大了眼睛,“你的眼睛,是本源之眼?”

    林措抚上自己的脸,“这双眼睛,来自本源,而真正的本源,就在人世。”

    “不,拥有本源之眼的才是真正的血门本源,是你。”

    蔚夫人盯着她,带着防备和探寻。

    林措有些失神,原来,折腾了一圈,要死的人,居然是自己。

    她的身子轻微地颤抖。

    “姑娘,你心地好,我便告诉你,所谓的本源之眼,拥有大部分的血脉,继而可以扩散全身,你会成为真正的血门本源。”

    “所以,我就得自杀,让血门彻底消失。”这不是疑问句,这是林措给自己下的判决书。

    蔚夫人震惊于她的心理能力,没有颓丧,没有黑化,只有自然而然的觉悟。

    “既然上古血脉已经出现,那悬崖下的通道也关闭了,你跟阿铃只能通过魅洞和天门之间的通道离开。”

    “魅洞和天门之间的通道磁强太过弱小,天门的强者无法从中通过,会被挤压而死,这也是这么多年以来,天门只能通过手下来控制魅洞的原因。”

    “我明白的。”林措的情绪很明显地低落了许多。

    “你今天来商讨的,是如何救出阿铃。”

    她点头,调整了一下呼吸,把自己的思绪拉回来,“我打算跟着阿沐进宫,把我的兔子送到阿铃身边报信。”

    蔚夫人看了她肩头上的安心一眼,略微点点头。

    “然后呢?”

    “......”林措沉默了,然后,她还没计划好,信息太少,她对今晚的谈话寄予厚望。

    “通道在舞乐殿的天井里。”蔚夫人说得云淡风轻。“但是到了魅洞那边,你们会不会被遣送回来,是个未知数。”

    魅洞现在是沐城当家,她没把握,至少还有些希望。

    “夫人,您有什么计划?”

    “你的幻境范围有多大?”

    林措看她的眼神更加惊奇,蔚夫人什么都知道,洞若观火。

    这样一个病恹恹的妇人,低调又虚弱,却比天门任何一个人都博学多识,叫人不敢小看。

    “快说。”她猛地咳了几声,用手捂得严实,这是为了不把侍女们引来。

    “一百米。大约是三十丈。”

    蔚夫人道,“那是小了点儿,幻境最好能随着人移动,范围尽可能小,天者那里法宝众多,你有被看穿的风险,买一送一的事最好还是不要发生。”

    她闭了眼。

    “夫人,你怎么了?”林措有些担心她的身体。

    “让我想想。”她揉揉凹陷的太阳穴,指节瘦得只剩下骨头,语气莫名地叫人心安。

    林措坐得端正,她在等,蔚夫人的时间不多了,她今天必须把所有事情都问完。

    “夫人,我看得出,你活不到天亮了。”她的语气有些悲伤,更多的是深深的惋惜。

    蔚夫人指尖颤了颤,这才睁开眼,用一种有些慈爱的,亲切的目光,看向林措。

234.蔚夫人殁了

    林措很少动用灵目,也就是本源之眼,可是今天,她清清楚楚地看到,蔚夫人体内的脏器已经衰竭萎缩。

    蔚夫人终于开了口,“林措,我这里还有件法宝,它用处不大,所以这么些年来没人觊觎,只适合上古血脉来使用。”

    她指着桌子上的一个雀鸟花樽。

    “这是风兽。”

    林措看着那栩栩如生的雀鸟花樽,手指一点点靠近,想要摸上去。

    很自然地,雀鸟花樽之上的鸟儿扑闪下翅膀,飞了出来,落在她指尖。

    “风兽善飞行,是上古血脉的使者,用以传信,也可作为坐骑。”

    宝石般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着,风兽感觉到,这个女孩子身上有熟悉的气息。

    “传信。”林措抓住了关键的字眼。

    她的本意是让安心去,可深宫大院,一只兔子能不能躲过层层筛查,不成为红烧兔肉,还未可知。

    “风兽传信,至于你,确实需要乔装打扮一下,阿铃的能力虽强,在天者身边,还是不够看的,你须得小心小心再小心,才不至于把自己也搭进去。”

    “我明白的。”

    林措自然对这事的凶险有些想象,她不了解天者的本事,也不了解宫里的守卫安排。

    “我死后,阿铃的性子,应该会来吊唁,这时候,风兽传信最为稳妥,你暂且别露面。十日之后,是周文昌的大寿,天者会亲自去府上,那个时候进宫,是最好的安排。”

    “那好。”

    “阿沐那边的路,你是走不通的,赵家夫人是何等精明,一般人没个十年八年是混不到近身伺候的。”

    尤其是中年寻回丢失已久的女儿,更加是当成眼珠子一般疼爱。

    她得另想办法进宫。

    “进宫这事,你得去找大皇子清离。”

    林措对这位大皇子的了解不多,不由得眉头轻蹙。

    “他对于天者在人世通缉你的事情,肯定是知晓的。对于你要就走阿铃的想法也是清楚的。”

    林措下意识觉得这是个危险人物。

    “可是,他会帮你。”蔚夫人无比笃定。

    林措还想问个清楚。

    “咳咳咳。”蔚夫人已经止不住地咳嗽起来。

    “不成了,快走。”

    林措见她咳得厉害,还想上前去帮她拍一拍,倒杯水,蔚夫人不住地扬手,“快走,我的人快来了,你不能被人瞧见。”

    她只得退出了房间,沿着偏僻小路离开了蔚府。

    天刚亮,蔚府传出了蔚夫人去世的消息。

    林措顺着人群远远地看,蔚府门前的灯笼已经换了颜色,宅子显得更加破旧。

    她的脸色很不好看,风兽被她留在客栈房间里,小乞则是扯扯她的衣袖,“姐姐,你怎么了?”

    “人死灯灭,有些伤感。”她随口说道。

    蔚家早就落魄,蔚夫人身边只有两个丫鬟和两个侍从。

    丧事必然是要小办了。

    林措在蔚家附近的客栈里临时住下,日日看着蔚家的动静。

    风兽传信,隐秘又便捷,它常常在屋子里扑腾,期待着飞出去的时候。

    宫里。

    蔚夫人病逝的消息传入,天者倒是不算诧异,她的病拖了这么久,算算时间,确实也到头了。

    凭着阿铃的性子,定然要去吊唁的。

    阿铃说的法子,他找了些人去做,可是没有一个算是成功的,是不是心志不够坚定?

    那就让她亲自演示给自己看。

    为了天门大业,就算放了她这一次,以后占领了人世,还能抓回来!

    “莫天,派人去阿铃那里通报一声,蔚夫人殁了。”

    悠闲的小院子,里头仆从不多,周遭却守得密密麻麻。

    莫天一来,便是天者有令,阿铃正坐在院子里,“怎么了,莫大统领?”

    “蔚夫人殁了,今早传进来的消息。”

    阿铃站起身,“怎么会,她,”眼眶瞬时就红了,满脸的不可置信。

    “蔚夫人病得太久了,总归是要去的。”莫天难得地说了句带着些安慰的话。

    “我得出宫,我得去看她。”阿铃绕过莫天就要往外走。

    莫天手臂强劲有力,将她拉住,“公主不可以随意走动。”

    “你要拦我吗?”她看向莫天的眼中是极度的冷漠,真当我被关了这么久每一丝脾气,能认人摆布吗?

    “公主别白费力气了,你虽乘了天者的强大能力,但跟天者的道行还是远远没法比的,至少在这里,没有天者的命令,你走不出去。”莫天说得确实对。

    阿铃刚刚用了“封”的能力,身前的莫天却毫无反应。

    她咬牙,天者就是料定了自己没办法,一定给求他,只是不知道这一次,会提出什么条件。

    “去,我要见他。”她不再挣扎,而是乖乖地坐了回去,失魂落魄,却又无可奈何。

    莫天这才退出了院子。

    天者足足晾了她两个时辰才过来。

    一身锦衣长袍,风姿卓然。

    在他进门的瞬间,阿铃就走上前去,有些急切,“我要去蔚府。”

    从提出要求的瞬间就已经处于劣势,没了讨价还价的资本。

    天者看向她,“这一次,我要你亲自演示,向死而生。”

    “好。”她答得毫不犹豫。

    “莫天,带她去蔚府。”天者的话语里带着百般威严,“哦对了,蔚连还在魅洞关着呢,你也是,该替他 去看看母亲。”

    阿铃死死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对着面前这个人爆粗。

    他次次都在纠缠,在他的眼里,儿女都是权力和势力的牺牲品。

    “你也不该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该谢谢我,才让你有了如今这么一番境遇,等这法子成了,你就是头号功臣,这天门,还是你的。”

    威胁加利诱,可惜,她想要的从来不是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

    “我该出发去看蔚夫人了。”她转移话题。

    莫天在前头带路,天者看着阿铃离开的背影,纱裙在风中轻轻摇摆,像翩跹的彩蝶。

    “你该助我,得这天下的。这是你们的命。”

    高高的朱红色宫墙,黄金做的瓦片覆于其上,遮挡了多年风雨,明艳的色彩还不曾褪去。

    莫天一身黑色劲装,腰间的剑鞘上镶了宝石,阿铃看着看着便觉得厌烦又恶心。

235.传信

    一路都是坐了马车,风吹起车帘,这是阿铃再熟悉不过的璇玑街。足足半个时辰,才到了蔚府跟前。

    她正要掀起帘子下车,被莫天拦住,“公主,你的存在还是低调为好。”

    “人都死了,蔚连的势力也早被你们拔除干净,你现在跟我说低调,有什么用吗?”她的气势凌厉,那是面对死亡时的愤怒,是的,她气,气自己被关得密不透风,连蔚夫人的最后一面都没见上!

    “还是,”莫天还要再说。

    “啪——”

    阿铃一巴掌已经打在他脸上,“天者有说我不能露面么,天者有说让你这个奴才事事管着我吗?”

    莫天咬牙,“没有。”

    阿铃根本不待他回答,直接下了马车。

    蔚府门前萧条零落,连店铺之类都是绕着蔚家开的。

    她上前推开厚重的大门,锈迹斑斑的铜锁,带着霉味儿的木栓。

    莫天恭敬地跟在身后,脸上的巴掌印子格外明显。

    阿铃那一巴掌,是下了大力气。

    两人进去的动静不大,对面的林措却是瞧得真切。

    那是阿铃!

    她摸了摸风兽的小脑袋,嘱咐道,“我可就靠你了,记得要告诉阿铃。千万别认错了。”

    风兽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眨了眨,随着打开的窗子飞了出去。

    窗户纸上留了几个窄小的洞,林措就是透过那里看向蔚府。

    两人进了府里,便看不清了。

    小乞还被留在之前的客栈,她这几天便得将小乞给彻底安顿好,小乞机灵,找活计不成问题,再给他买个宅子住着,一生无忧,应该不是难事。

    正想着,小乞已经敲响了她的房门。

    “姐姐。”

    她开了门,“小乞,你怎么来了?”

    “姐姐,我,知道你是打算走了,没办法带着我了。”小乞黑白分明的眼睛里隐隐有了泪水。

    林措咬唇,“是,小乞,明日我们挑个宅子买下来,以后你就得自己生活了,好好照顾自己。”

    小乞点点头。

    固执地跟在她身边,怎么说都不肯离开。

    这是要珍惜最后的时光。

    莫天在阿铃到来之前,已经派人将蔚府团团围住,他要保证绝对的安全。

    风兽速度奇快,飞得高,莫天派的守卫根本都看不到风兽,它就已经到了蔚府里,落在一颗柳树上。

    蔚夫人的棺木早已打好,就放在正堂,里头躺着华服的尸体。

    阿铃在踏进蔚府的时候,便开始止不住地流泪,直到见到棺木,她努力地想要把棺盖推开。

    莫天道,“公主,这样做,会打扰逝者,还是算了吧。”

    她脱力地倚着棺木,嘴里喃喃念道,“夫人,我来晚了。”

    莫天身着盔甲,身侧佩剑,像个大铁块似的堵在门口,自带一身的寒凉气度,有种黑云压城城欲摧的威势。

    外面天色极好,房间里的采光却差得很,阿铃拂袖,“让开,你在外面等着。”

    莫天看她神色不善,只得暂且退下,在门外候着,将蔚府守得严丝合缝,无人进的来。

    风兽却是穿过窗子偷偷进了来,看了看情况,这才停在蔚夫人的棺木之上,一双黑白分明的小眼睛看着阿铃。

    风兽传信,用的乃是模拟和学习,风兽最擅学人说话,只把林措对它说的,原原本本复述了一遍。

    阿铃听得惊奇,却也知道镇定。

    风兽说罢,受惊似的飞起,停在横梁之上,个头极小,看不见了。

    莫天推门而入,古井无波的眸子,“公主,该回去了。”

    阿铃只定定地站着,手拂过棺木,“我的事,还轮不到你来管。”她的手掌冰凉,上面却是满满的汗意,夏日里的冷汗直叫她发颤。

    莫天垂首不语,仿佛只要阿铃不同意他就要在这里站上一辈子一样。

    “我回去就是,夫人的后事要好好操办,不能马虎。”她无奈地叹息,无论是从身份还是地位,蔚夫人这里她都没资格留得太久。

    莫天应下。

    一行人待了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便乘着马车回宫。

    车轮滚滚,后头只跟了几个随从,却是个个好手。

    阿铃独自坐在马车里,面露难色。

    林措竟然在天门,悬崖之下的通道也已经失了用处。

    她的脑海里闪过无数的思绪,独独找不出等下应对天者的法子。

    那样疯魔的人,竟要自己亲自赴死来证实一个谎言。

    腰间的铃铛轻响,这是祁妈妈所赠,初来天门时丢失,后又由蔚连寻回,温润的手感。

    她得努力活着,才能见到蔚连,才能好好地过这一生。

    阿铃今天穿的是月白色的衣裳,通身只一根束发的素簪子,清雅无比,更显得整个人柔弱无骨,楚楚可怜,比往日还要俊俏几分。

    入了宝华门,她撩起车帘,“莫天,带我去找天者。”

    两人就此下了马车,步行至书房。

    天者早已在此等候,满满的奏折的典籍堆砌,书房比上次来时杂乱了些。

    阿铃径直走了进去,莫天守在门口。

    天者端坐太师椅,书案上有不少翻开的奏章,白纸黑字,分外显眼。

    “来了。”他抬眼看来,黑曜石一般的眸子里射出精光,带着喜悦和期待。

    阿铃俯首而跪,行的乃是大礼,“父皇。”

    这是阿铃第一次这么叫他,天者愣在当场,神色复杂,良久,还是淡淡地应了,“嗯。”

    “阿铃来请罪,我骗了您。”

    天者的眉头微蹙,带着不悦和恍然,阿铃当初所说的法子,向死而生,太过不可思议,可他别无他法,只能信了,拿不少死囚做实验,耗时耗力,并无成效。

    阿铃抬头看向他,“两地通道,仅剩魅洞那一处了。”

    天者怎么可能信,这种话,无疑是将他占领人世的路给封死了。

    他绝不可能信!

    表情不可抑制地狰狞起来,眸中都染上了血色,他看向阿铃的目光里带着残忍和恨意。

    阿铃等的就是他这幅模样。

    “父皇,我今日这样唤您,便是为着父女亲情。”

    茶杯被狠狠地砸碎在她眼前,滚烫的茶水浇了她一身,茶杯碎瓷片直接将她白嫩的手背割破。

236.林措被擒

    “混账!你便是那下贱之人,忽悠了我好些日子,如今倒是和盘托出了,看笑话是么?”天者的手死死捏着她的下巴,疼痛,用了十足的力气。

    “林措,她在天门。”阿铃的嘴里吐出这轻飘飘的几个字。

    天者的手松开了。

    林措是什么人,他自然是清楚,奈何保她的人太多,魅洞那帮人全是饭桶,这么长时间都抓不到。

    “你有什么证据?”

    如果说他刚刚起了杀心,那么这时候,便是又亮起了一盏明灯。

    林措的价值,远比阿铃来得要高。

    阿铃嘴角噙着冰凉的笑意,“不需要证据,我能把她抓到你面前。”

    而此时的林措,正在按着蔚夫人的指引,打算找法子,见上大皇子清离一面。

    突然打了个喷嚏,她挠挠鼻子,不以为意。

    小乞的事情都被安排好了,她可以放心地做自己的事儿。

    大皇子在城里并无铺子,见面的法子就变得分外艰难。

    正打着哈欠,想着法子,便瞧见大皇子打马进了蔚府。

    这时的蔚府自然是冷清又怠慢,林措很容易地翻墙进去,细细看着里面的动静。

    后花园已经荒废,大皇子独自在里头逛,她犹豫了一下,不知该不该贸贸然地现身。

    清离像是在等什么人,足足等了半个时辰,才离开。

    林措去了他待过的地方定神一瞧,才发现那么一张字条,上书,林措,有事到璇玑客栈天字一号房寻我。

    他知道自己。

    林措思来想去,也只能当做,蔚夫人料事如神,早在她那晚去之前便为她铺好了路。

    却没想到,不待林措去寻大皇子,她还未进客栈的门,便被人按住拿下。

    为首的人,是阿铃。

    林措纵然再不可置信,此时也得装傻,她睁大眼睛,只看着按住自己的侍从,疑惑道,“你们是?”

    阿铃却是上前,掀开她的面纱,“林措,别演了,你可以随我进宫去面见天者了。”

    她的脸上闪过震惊的,犹疑的,目光直直地看向阿铃,她算定了很多,却是独独没有算到,自己会被阿铃指认抓捕。

    莫天用绳子把她的双手反绑在身后,林措没有挣扎,这里是天门,在这里,她一旦被抓,十有**只能任人宰割。

    她的面庞沉静,对着阿铃勾出一丝笑,“我倒是没想到,会栽在你手上。”那笑容苦涩无比。

    小乞在人群里眼看着她被抓,手指紧紧地蜷成一团。

    阿铃的声音轻轻浅浅,百灵鸟一般悦耳好听,“走吧。”

    莫天把人押进马车里,阿铃也上了车,三人间的气氛诡异。

    阿铃一直带着浅浅的笑意,撩起车帘看着窗外繁华的街市,饶有兴致。

    莫天则是盯着林措,眼睛根本不移开。

    林措感受到这种眼神,怼他,“没见过女人吗?这样直勾勾地盯着看,当我是娼妓吗?”她咬着牙发狠,一脚踹了上去。

    莫天哪里气得过,当下就拉住她的衣领,巴掌作势就要打上去。

    “天者那边什么处置还没说,你贸贸然地把人打了,到时候,我可不帮你开口说情。”

    莫天的巴掌生生顿在空中,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

    林措想着,天者抓自己无非就是为了血门一事,只是阿铃突然倒戈要帮他,这事却是让人看不清了。

    莫天不再盯着她,眸光只定在车内的毯子上,有些无奈,怎么人世的这些女人,个个不好伺候。

    车夫赶车既稳当,脚程又快,很快便到了宫里。

    林措直接被送进了牢里,三面石墙,一面木门,空气里弥漫着腐朽的气息。

    大牢静得出奇,只有守卫走动时腰间的钥匙发出清脆的声响才叫她安心一些。

    没有直接面见天者,反而是把自己关了起来,倒是有些反常,大约是出了什么更加急迫的事情。

    悬崖之下通道失效的事情,阿铃已然知晓,便不会那么蠢地在天者面前提起,自己最大的用处,便是血门,天者会生生逼自己创出一条新的通道来。

    就在林措被押回的途中,宫里确实出了事儿。

    清离病了,很是严重。

    阿铃暂时得了天者的信任,便也随他一同去看望大皇子。

    竹青色的纱帐里,清离面色惨白,肩上早拿纱布缠得紧密,三五个丫鬟在身旁围着,面带关切。

    “清离,这是怎么了?”

    “回父皇,今日出了蔚府便遭了刺杀,所幸身边的侍从忠心护主,这才以命相救,把我将将保住。”一句话,清离说得满头大汗,磕磕绊绊。

    他倒吸了一口凉气,痛得发狠。

    天者自然是知晓他去了蔚府,离开后不久,林措便也从蔚府离开,他心里尚存怀疑。

    “去蔚府?我倒是不知,你何时跟蔚府有了这般交情?”

    “实在是,有人约我在蔚府见面一叙,不曾留名,儿臣出于好奇,顺道也打算去送蔚夫人一程,便去了,谁知道,人没等到不说,还遭了刺杀。”

    大皇子竟如此轻信于人?仅仅为了一张来历不明的字条就可以亲自赴约?

    清离又解释道,“实在是,那字条之上的字迹,同蔚连,一般无二。”

    阿铃的眸光变了变,长长的睫毛低垂,遮掩了她心里的情绪。

    蔚连,蔚连不会来吧。

    天者看向自己的一儿一女,神情淡漠,“既如此,先养伤吧,把那字条也呈予我瞧瞧。”

    小厮自去书房取了来,字迹果然是蔚连的,任他眼力再好,也难看出破绽。

    天者心里更加确信了几分,只当是林措搞的鬼。

    领着阿铃离开了,二人去的是囚牢方向。

    宫里的囚牢算是隐秘,造在一处冷僻的宫殿里。

    天者停住了脚步,“阿铃,你且回去吧。”

    这是防止她在一旁干扰串通。

    莫天是天者的心腹,一直将阿铃看得牢牢的,两人根本没有串供的机会,他自然得分别审问,才能问出些东西来。

    阿铃垂首应下,自行离开了。

    囚牢的具体位置她也并不知晓,只知道在这个宫殿里,莫天和天者事事都防着她,看得又严实。

237.逃离天门

    眼看着阿铃走远了。

    天者才将宫门关闭,绕着路去了后院。

    这座冷僻的宫殿,占地面积极大,后面的花园子便有数百亩。

    多年无人打理,长满了杂草,比人都要高些,放眼望去,倒有些瘆人。

    天者从柴房里进了地下的囚牢。

    那是多年前用来囚禁妃子的,早就荒废了,虫蚁众多,空气浑浊不堪。

    天者一进来,便皱眉,这里的环境未免太恶劣了些。

    火把之中走来以为身着龙袍的中年人,想必这就是传说中的天者了。

    林措站在囚牢中,无处下脚,只不时抖抖脚上爬着的虫蚁。

    火光映照,林措有一双极清澈的眼睛,那里面映出光亮,和自己。

    不屑。

    天者懒得跟她废话,开门见山道,“通道在哪里?”

    她脚上的虫蚁愈发多了,林措抖抖脚还不够,又跳着踩死了数只,尸体吸引了又一波虫蚁,分外热闹。

    天者对她的耐心可没有那么足,直接吩咐手下人,“用刑,直到她说出来为止。”

    林措这才看了看他,面露难色,“我这个人啊,吃软不吃硬,您确定要这么对我?”

    “趁我还有耐心,聪明人就知道该怎么做。”

    “我说了,您就放我回人世?”

    这个女人,无非就是求一个生。

    “如果属实,我放你走。现在可以说了吧?”

    她摇摇头,“自然不是在这里,带我去通道,只有到了那里,我才会说。”

    天者没有立即应下。

    林措解释道,“通道一端是天门,另一端则是魅洞,处处都是你的人手,纵然把我带到了那边,你也没什么好怕的。”

    天者的威严和冷傲在此刻分毫毕现,林措觉得自己像一只待宰的羔羊,只能受着他审视的目光。

    “带她出来。”

    生锈的铜锁,有钥匙也难开,侍从开了好大一会才打开,手上沾了一手的铜绿。

    林措手脚被上了镣铐,一步一步走得有些缓慢。

    天者领她去的是舞乐殿,便是蔚夫人所说古井所在。

    舞乐殿乐人众多,早在她被押送到之前就都被赶到了后院,安静无比。

    天者早派人去传了消息给魅洞之内守着通道的人,“一见林措,马上捉拿。”

    她有些随意地坐在古井边上,侍从满园,看着有些碍眼,“您确定,要这么多人,都听见?”

    天者屏退了众人,看向她,“现在可以说了吧。”

    “现在嘛,自然是可以,悬崖之下,有个药池,那里便是了。”她说得爽快。

    “待我找人查证。”

    “不用去了,那里是唯一的通道,此刻因着于宣的出现,失效了,不然我在这里待着是为何,来送死么?”她苦笑,眉眼低垂,无奈又无措。

    天者并不关心她如何,“你耍我。”他要的只是一结果,而林措并没有能让他满意。

    天者眼神一瞪,就将林措定住,浑身动弹不得。

    他从没打算让这个女人逃。

    阿铃适时地出现在身后,她脚步极轻,犹如鬼魅,在天者的肩头轻轻一拍,这是她目前所能实现的最强的封印之能,可以把天者定上那么几秒。

    她风一般跑向井边,拉着林措一同往里栽进去。

    身后,是天者愤怒的吼叫,“混账!”

    拉扯,有巨大的力量拉扯着什么。

    周身像是被高速的风刮过,连呼吸都艰难,脸部更是刮得生疼。

    只过了几分钟,却好像有几个世纪那么久。

    两人先是落在了水里,往上游啊游,才重见天日,相视一笑。

    这笑突然僵住了,因着,周围黑压压一群人,皆是黑色衣袍,魅洞的人听命于天者,怎么可能会轻易将两人放过。

    只是,她们必须得搏一搏,在魅洞手下,尚有一线生机。

    阿铃拉着她轻飘飘立在水上,“上吧,我好久没打架了,手有些发痒。”

    “那你可要加油咯。”林措对她笑得温柔。

    米分早已爬上了额角,清幽鹿角缓缓而生,高贵清雅的气质,冷静桀骜的神情,那是女神的荣耀。

    她手持长剑,在黑袍之间劈砍,招招狠厉,血色蔓延。

    阿铃的打斗则更令人赏心悦目。

    她的一招一式都仿佛在舞蹈,却又在其中注入了雷霆万钧的力量,一掌下去,一人暴毙。

    只是,这黑袍仿佛源源不尽,杀死一批又来一批,这样下去,只能力竭被擒。

    周遭的草丛里,停了一只白狐,他定定地瞧着战况,找准时机冲了出去,咬住人群之中藏在最后方的那人的衣裙,生生撕扯下来。

    “小萨——”林措惊喜地叫了一声。

    阿铃则是朝那人看了一眼,随即便飞身到了近前,一掌拍出,当场毙命。

    黑袍四散,没了威胁。

    “我们得快走。”阿铃谨慎地看着那些黑袍,生怕他们再次偷袭。

    风兽从镯子里钻出之后,片刻间变得硕大,载着两人一狗,径直离开了魅洞。

    她额角上的鹿角都被削去一小半,直到此时,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疼痛。

    阿铃只能拿衣料简陋地替她包扎一下,等到了地方,再作处理。

    她犹豫了许久,才道,“林措,我在想,沐城,怎么没有出现。”

    林措异常地沉默,她操控着风兽去往灵异社所在。

    阿铃知道她想安静,倒是随意地在风兽背上坐下,摸着小萨顺滑的皮毛,一时无话。

    林措为什么会去往天门,她心里也有数了。

    于宣刚刚从血门中脱离不久,自是有掌控它的本事,这一次突然赴险,只怕就是她的手笔。

    林措的脾气一向分明,对自己好的必然是十倍百倍还回去,害自己的,那必然是百倍千倍赠回去。

    于宣,成功地变成仇人了。

    灵异社就在眼前,还是往日那般模样。

    她心里隐隐觉得,有什么发生了变化,从自己离开之日到如今,一个多月过去了。

    悬星的命,还剩下一个多月。

    “阿铃,悬星,他,还有一个多月的命,于宣,则是在一个多月之前,由我用血门亲手造了出来。”

    林措的话语极简短,说着便把头低了下去。

238.讨公道

    “于宣?”阿铃的眼里满是不可置信。

    风兽停下的时候,两人一狗便看到了憔悴不少的风色。

    阿铃最先冲上去,“蔚连怎么样了?悬星又如何了?于宣又在哪里?”

    “都在阁楼里。”

    阿铃听完就往阁楼去了。

    林措却是上前拉着风色往水族馆内走,“最近发生什么事儿了吗?”小萨乖巧地跟在身后摇尾巴。

    “没什么事儿,还算风平浪静。”

    没说几句话,祁热便过来了,看向林措的眼中不带任何情感,“既然回来了,该把东西还她了,毕竟,她才是血门选中的人。”

    这话,无疑,说的是林措占了于宣的东西。

    他来得这么快,而且连要说的话都已经想好了。

    林措很困倦,打了个哈欠,眼角隐隐有泪,她转过头去,不再看祁热,也不答话。

    场面沉寂。

    风色面色不悦,“你这是做什么,不是说了不提么?”

    小萨就趴坐在林措身边,蹭得她舒适又暖和。

    祁热却不然,而且不知是受了什么刺激,直接用力掰着林措的肩膀,把她生生逼得转过身来。

    她冷冽的眸光里盛满了陌生和鄙夷。

    那是祁热第一次从林措眼里看到那种情绪,当下他是有些震颤和愧疚的,可是于宣的哭诉犹在耳边,该是她的东西还应当讨回来。

    “林措,拿了东西就该还。”良久,他只能干瘪地说出这么一句话。

    于宣是他穷尽一生都要护着的人。

    林措抚着小萨,却是在问他,“还什么,我究竟拿了她什么东西?”

    “眼睛,那双灵目。”

    林措的手指抚上自己的眼眶,指尖的温度那般薄凉,亦如人情,凉薄如斯。

    她极轻地笑了,仿若初见时,上挑的眼尾有种天然的勾人意味,可她的面颊却是白皙无比,透着冷意。

    “若我不想给呢?”

    祁热瞪大眼睛看着她,这样的林措很少见,印象里,她一向是温柔懂礼、恩怨分明的。

    “你这样占着别人的东西,心里安稳吗?”他拳头紧握,青筋清晰可见,祁热一向是喜怒不形于色的人,可他的手却瞒不过。

    小萨冲着他“汪汪汪”了几声。

    “祁热,看在我们好过一场的份上,我告诉你一个道理,但凡是两个人之间的事,有第三个不相干的人掺和进来,那都是被人当枪使。”

    于宣若真的要,就该自己来讨,叫祁热来,是什么意思,不把话说清楚便叫他义正言辞地来谴责人,又是什么意思?

    祁热显然是没把这话听进去,“你就是不想交还,我竟然不知,你是这样的人。”

    林措将他推离自己两米多远,摆摆手,“我不想见你,更不想同你说话,咱两要是有账要算,趁早算清楚,别打着为别人讨公道的旗号来我面前恶心人。”

    这话说得算是有些狠毒难听。

    祁热做祁家家主这么多年,从未听过这种嘲讽的话。

    风色也算是给他个台阶下,“林措这边我会说清楚,祁热你先出去吧。”

    毕竟是灵异社的地盘,祁热虽然生气,却也不想闹得难看,只丢下一句“好自为之”,轻飘飘地走了。

    林措轻轻地叹息,“恋爱中的男人,倒是真叫人恶心呢。”

    祁热显然听到了,顿了顿脚步,却没有再回头。

    风色用眼神示意她住嘴,“别说了。”

    她取出米分,这一次米分受伤的部位是鹿角,“能治么?”

    风色端详了一下伤口,摇摇头,“鹿角是鹿卜最重要的部分,一旦损毁,无法修补,我可以帮她止血,修复是不可能了。”

    林措点头应下,颓丧地在椅子上坐下,神情恹恹。

    阿铃却是耿直,拉着蔚连便来了水族馆中,蔚连手上包得严实,显然是伤得严重,阿铃的脸上却是带着气。

    “小阁楼既然叫人糟践了,我们就不进去了,另寻地方住着吧。”

    蔚连看着她气呼呼的模样,微笑着,含着宠溺,“好,都听你的。”

    “水族馆之上,有几层高楼,一直空置着,我们就住二楼好了。林措也住二楼。”

    风色没什么意见,众人就这样住了下来。

    半夜里,林措的窗户却是被人敲响了,这里是二楼,爬上来倒也容易。

    她翻了个身,继续睡着,在天门一直都难以心安,睡不好觉,好不容易回来了,她睡得很沉。

    蓝天直接把窗户推开,翻身进来,开了灯。

    灼目的灯光之下,她过了许久才睁开眼睛。

    看了看面前的蓝天,“啧,这是个什么破梦啊,居然能见着蓝天,真是倒霉。”

    蓝天的鼻子都差点给气歪了,直接把她拉起来。

    林措打了好几个哈欠,才算清醒一些,“你干什么?”说不醒的时候,连带着说话都语气不善。

    说完她又躺了下去,只眼睛微微睁开,等着他答话。

    “我来跟你说件事。”他慢吞吞地开口。

    林措打了个哈欠,挠了挠自己的大腿,眼睛缓缓地闭上了。

    “......”蓝天差点被她气死,直接就将人从床上拎到了椅子上,“醒醒,懒女人。”

    她勉强睁开眼睛,这位祖宗今天是非得把自己给折腾死。“说,快说!”她气得拍桌子。

    怎么个个都这么烦人,有人白天来找茬,有人晚上不叫人睡觉。

    “你明天记得去看看主子。”

    林措睁着眼睛,却是两眼无神,不知在想些什么。

    蓝天看她毫无反应,手掌在她眼前晃了晃。

    “还有啥?”

    “没了。”

    “没了啊?”她露出“友善”的笑容。

    蓝天下意识觉得不好。

    “滚滚滚。”说着就把他从窗口那里推了下去。

    关了灯,倒头就睡。

    蓝天看着熄灭的灯光,竟然觉得,好像这样也不赖。

    他摇摇头,觉得自己魔怔了。

    曾经一心想置林措于死地,于宣回来之后,他又曾自问,自己这样做,真的对吗?

    尤其是,主子的时日不多,脸色愈发苍白,整个人柴火棍儿一样瘦削。

    瞧见活蹦乱跳的阿铃,她跟蔚连说,“我和林措回来了。”

    直到听见这么一句话,整个人仿佛才有了神采。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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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星介绍:
有人为情拼一场千夫所指, 有人为义争一把鱼死网破, 有人为信策一出荒唐戏码。 这是一个都市少女的成长, 也是无数人的悲欢, 更是重重抉择后新生的世界。 我已备好,你,敢看吗?漆星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漆星,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漆星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