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9.探望
林措这一觉睡得很沉,直到了中午,才醒过来。
手里上有好几个未接电话,是家里的。
她回拨了过去。
是母亲。
“阿措啊,你那边工作怎么样啊?过得好不好啊?”
她这边无端地留下眼泪来,语气还是如常,“我挺好的。”
“哎,有个好消息告诉你啊,你要当姑姑了。”
“那真是太好了。”她的眼泪愈发大颗,滚滚而下,连带着说话都有了鼻音。
“哎,你这是怎么了,我怎么听着声儿不对劲呢。”
“想家了呗,我好久没回去了,等放了假,我就回去看你们。”
“好嘞。”母亲答应得爽快,那边传来父亲小声的询问,“让我和女儿说几句。”
“阿措啊。”沉闷厚重的声音,带着浓烈的关怀。
“父亲,我真的可好了,最近都胖了好几斤呢。”
“嗯,那就好,你小时候种的花,开得可好了。”
她知道,那是放在阳台上的海棠花,光照最好,父亲照顾得很用心,年年都开花,姹紫嫣红,分外好看。
“都是父亲,”她努力地将泪意憋住,“照顾得好。”
“要是大城市待不下去,那就回来,爸妈可以养你一辈子的。”
林措咬着嘴唇,挤出一丝笑,“那感情好,我就当个啃老族啦。”
母亲显然是觉得不妥当,嘟囔道,“怎么能说这话,不是把闺女当成废人了吗,再怎么也得找个工作,不能荒废光阴。”
“是是是。”
眼见着那边要为自己争论起来了,她连忙劝架,“母亲,我知道该怎么做,也会照顾好自己,你们就放心吧。”
说完就挂了电话。
她擦去自己的眼泪,却越擦越多。
只要家人平平安安的,她就什么都不怕的。
等她收拾好心情,化好妆下去的时候,已经是下午的两三点。
阿铃跟蔚连出去约会了,风色也不在,应当是出去办事了。
小萨也被喂食过了,正精神抖擞地绕着她转圈圈。
林措无奈地摸着它的头,“冰蓝老师,你这是打算什么时候变回原形啊?”
“你知道啦?”小萨终于开了口。
“早知道啦,说吧你这是怎么回事?”
“我需要你的血,才能变回人形。”
林措倒也爽快,割破自己的手指将血喂给他。
冰蓝老师这才出现在面前,高挺的鼻梁上沾了些灰尘,跟小萨代入在一起,比平时的严肃多了几分可爱。
林措找了创可贴把手指包扎好,饶有兴致地看向他。
冰蓝神情有些不自然,摸摸鼻头,这才坐下,端正又认真,“这不是学院被毁那天我逃得快么。”
林措笑了,“不愧是你。真棒。”
“这不是万不得已嘛,我很少变回狐狸的,只有危急的时候才不得不以狐狸形态逃跑,每次做了狐狸都得需要你的血才能恢复。”
冰蓝老师难得委委屈屈的模样。
“嗯,你没事儿就好啦。”
林措随口应道,却是起身,打算往外走。
“你去哪里?”
“我啊,去找地儿吃饭啊,饿死了。”林措今天化了淡妆,比起往日的素颜要温和许多,瓷白无暇的肌肤,玫红色的口红,只简单的色彩就让她的整张脸生动无比,像是画里出来的人。
“一起吧。”冰蓝快走几步就跟了上去。
悬星住的是小阁楼采光最好的房间,透过窗明几净的玻璃,他看到林措穿着简单,身旁跟着个男人,两人离开了灵异社。
眸光一下子黯淡,嘴唇紧紧地抿着。
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他拿起手机,想拨打那个电话号码,却始终按不下去。
“老师,你想吃什么?狗粮肯定没有人的食物好吃吧。”
冰蓝脸黑了黑,“我说了,是狐狸!狐狸!吃的也是正经食物,不是什么狗粮。”
“开玩笑开玩笑,错了错了,学生不该这样说话。”她认错的时候都带着几分随性和俏皮,阳光下,眼睛像是最澄澈的水晶。
“啧,这地儿太偏僻了,好像没什么吃饭的地儿,要不我们打车去市区吧,顺便唱k蹦迪看电影什么的,老师你一般做什么呀?”她摆弄着打车软件,很随意地跟冰蓝聊天。
“那就看电影去吧,最近好像有个新片子,叫《绿皮书》。”
“嗯,挺好,没想到您也不是什么老古板,还挺时髦。”
直到傍晚,两人才有说有笑地回来。
林措打了个哈欠,正打算上楼睡觉,这才猛地想起来,好像昨天夜里,蓝天来找过自己,说了点儿话。
她一拍脑门儿,啧,这么晚了,怎么办啊?
先给蓝天打个电话吧。
蓝天的电话响起,他的声音不咸不淡,透着股子恼意,“什么事?”
“你说,我现在去看他会不会不太好啊?”
蓝天看了眼自家主子的冰块脸,走出了房门,才回道,“马上过来!”
说罢就挂了电话,根本没给她反应的机会。
林措呆呆地盯着手机屏幕,“这叫什么事儿啊。”
得了,就算是朋友,也该去看一眼。
她怀着忐忑的心情走进了小阁楼。
早在进大门的一瞬间就被于宣看到。
祁热和于宣住的是小阁楼一层,悬星和蓝天住的则是二层。
她缓步上了台阶,叩响了那扇门,竹制的木门上挂了不少乱七八糟的配饰,都是她的手笔,如今倒是还在。
蓝天开了门,便在外头守着。
林措有些拘束,还是微笑着跟他小声问了好,“你,还好吗?”
“嗯。”他瘦得有些脱相,脸上棱角分明,更显坚毅清冷,衬得整个人愈发出尘了。
白色的上衣,白色的短发,白色的软被。
悬星不爱说话,她一时间有些尴尬,努力地找着话题,“哎,我记得你喜欢吃的那家店,要不明天我帮你买些回来吧。”
转头又瞧见桌子上的糖糕,她眼神暗了暗,自己在说什么东西,他最喜欢的肯定是于宣做的糖糕啊。
“好。”他浅浅地应了。
“诶?”她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嗯,那我明天帮你去买。”
240.请悬星吃饭
“过来坐。”悬星指了指自己床边。
林措走过去,却是坐在椅子上。
“我一直在想,你这是怎么了呢,为什么会如此?”
悬星并没有回答的打算,“听说你去过那里了。”
她露出笑意,身后长发漆黑如墨,顺滑明亮,“就是去玩了一趟而已。”
她没打算说自己的猜测,既然时日无多,总该跟心悦之人好好地过,她不愿在悬星面前说起于宣半点不好。
“很凶险。”
“倒也没那么可怕,我这不是平安回来了嘛。”就是瘦了很多,之前的衣服穿起来都有些空落落的。
“......”
完了,她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今天在忙什么?”
“今天难得放松,所以去吃了烤肉,看了电影。”
悬星只要想一想,就有些嫉妒得发狂。
门外却是传来交谈声。
似乎是于宣。
蓝天横臂拦住她,“主子现在在休息,不想见人。”
“可我来给他鸡汤,对身体好的,凉了就不好喝了。”
“给我就好,等下我自然会端进去。”
于宣却不管,直接推开了门,转而眼角便有了泪花。
“不想见人么?”她低声说了一句。
却像是丝毫没看见林措一样,端着鸡汤坐在床前,将林措遮挡得严严实实。
林措知道自己不该再待着了,便起身,“好好养身体,再见。”
她走得利索干脆,没注意到悬星注视她的背影良久。
于宣则是端起鸡汤,吹凉了之后,开始喂他。
眉宇间尽是温柔关切。
悬星看着她这般深情的模样,总觉得古怪,“于宣,我的寿命已然到了尽头,你该珍惜的人,不是我。”
蓝天将门带上,不再看屋内。
反而是追上了林措,“怎么走得这么快?”
“尴尬呀,我不晓得该跟他说些什么,正好于宣来了,我就更不好打搅了。”她说这话的时候含着笑,睫毛眨得飞快。
“得了,见也见过了,我先回去睡觉了,晚安咯。”林措拍拍他的肩,又挥挥手。
“没有心的女人。”蓝天小声嘟囔。
就连他都看得出来,主子明显更希望见到林措。
可是,林措却看不出来。
这一次,林措绕了一圈,才于宣的窗子外等着,等了一会儿,又觉得不妥,还是离开了。
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没有开灯,看着夜空,今夜月色甚好,落在地上如水波荡漾,只有零星三两颗星星闪闪烁烁。
她手托着腮,边吃边看,却不晓得,这一幕全然落进了悬星的眼中。
薯片吃完了,她无趣得很,又伸手去抓,可是星星太远了,根本是无法抓住的。
觉得自己有些幼稚,正缩回手,便有那么一颗闪闪发亮的小宝石落在手心。
“嗯,这是什么?”她伸出头往外头看了一圈,也没发现有什么人。
“大约是陨石坠落吧。”她安慰着自己。
这一夜睡得不安稳,小宝石时不时地发出光亮,直到她把小宝石丢进了抽屉里,才消停下来。
风色早早喊她起床去吃午饭。
待她打开抽屉的时候,小宝石竟化作了一滩水。
匆匆忙忙地换了衣服到了食堂,冤家路窄,倒是看见了祁热,狗皮膏药一般粘着于宣。
蓝天的电话却是打了过来,“出来,上车。”
林措不懂他的意思,“什么呀?”
“主子说,你要请他吃饭,现在出发。”
“......”
林措只能暂时离开,上了车,由蓝天开车,副驾驶放了些杂物,她只好坐在后座,悬星今天换了衣裳,白衬衣加牛仔裤的搭配,整个人高挑帅气。
“我昨天说,给你买回来,你不用特意去一趟,这样,累着你了反而不太好。”
“我想去。”
“那好。”
一路都没什么话,到了那里,蓝天要扶着他下车,悬星偏偏要把他推开,自己下车。
“别逞强了,这样不会很难受的。”蓝天还在苦口婆心地劝。
悬星这一病,倒是好好地磨了磨他的性子,比以前温柔耐心多了。
林措鬼使神差地走上前,双手掌心向上托着他的手,他的掌心温热,她的掌心冰凉。
“走吧。既然请你吃饭,扶一扶你也不算什么。”她微微甩头,发丝飞扬,带着好闻的兰花香气。
悬星不再推辞,由她扶着进了小店里。
她饿得很,菜还没上齐,也不好动筷子,倒是先扒了不少米饭。
“不是说请我吃么?”
“啊,我这不是正在请你吃么?”林措想了想,从头到尾自己也没哪儿做得不对啊。
“我想吃那道菜,够不到。”他指着最远的那道素炒菜心。
“哦,好。”林措把菜挪到他面前。
“我每个都想吃,你难道要每个挪一遍?”
“......”这话里隐隐的怒意是怎么回事,林措试探着给他夹菜,“那这样可以吗?”
悬星不置可否,吃得香甜。
林措便开始随即给他夹菜,也不清楚喜欢吃什么,只不断地夹着清炒菜心,一盘菜心都空了。
“老板,再来一盘清炒菜心。”
老板自然也是把两人看在眼里,开始睁眼说瞎话,“菜心没有了,那道,那道红烧肉好吃,先生最喜欢吃这个了。”
“哦。”
林措开始给他夹红烧肉。
老板看着那么大一份,开始为他担忧。
林措却是主动停了,“生病还是不宜吃得太多,就到这里吧,你若是想吃,可以常来。”
悬星果然停了筷子,艳绝的面容上含着浅淡笑意,令整个人温和无比,似是三月清风,沁人心脾。
悬星不想上车,林措只好扶着他在四处走走,这算是山里的一处村子,周遭的成片成片的农田,盛夏时节,到处都是绿油油的一片,天气也是闷热的,叫人难受。
“你之后,有什么打算?”
“我?”林措指了指自己,她毕业之后一直在做这些有的没的,已经错过了找工作的好时候,也许,等到这些事情结束了,她能找份安稳的工作,平凡度日就很好吧。
“等这些事结束了,我肯定还是做个普通人咯,上班下班,周末约上三五好友小聚一番。”
241.拥抱
悬星自然是知道,她有着自己的正常生活。
“你这样,很好。”
她极轻地笑了,笑意不达眼底。
林措最近在想一件事。
这条命是悬星救回来的,这双眼睛本也是于宣的。
她不知道该不该牺牲自己,好叫他们好过一些。
猛然停住了脚步。
悬星疑惑地看向她,殷红的唇,如轻绽的红莲,妖娆惑人。
“你的身体为什么会这样,是因为那一晚,救了我么?”她的嘴唇翕动着。
在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悬星仿佛失去了听力,只看得到她的红唇,还有素净的小脸。
他不打算回答。
“回答我。”林措重复着这句话,带着些许的祈求,她想要一个真相。
若是因为旁的原因,她自然只能把这当成是救命之恩,若真是为了她,那便是以命抵命的大恩,她没法报答!
悬星歪过头,不看她,“不是。”
林措绕到他的另一侧,直直地看向他,“你看着我说!”
悬星的反应更加确信了她的推测,明明,治疗那晚,老人没提过会有这样的后遗症啊。
他却是收敛了所有神情,像一块冰,“我说了不是,再说了,即便你现在想报恩,也是没法子的,除了长愿果,再没东西能救得了我。”
林措认真地看着他,手臂穿过他的腋下,轻轻地抱了抱他。
“我很感激你的救命之恩,希望最后的这一个多月,你可以开开心心地过。”
感受着她说话时呼出的热气,悬星有些贪恋此刻的温度,明明天气这么闷热,他却觉得舒适无比。
旋即她迅速地抽离双臂,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之后,我不会再回灵异社,你安心养病,后会无期。”
悬星目光灼灼,“你要去做什么?”
“回家啊。”她笑得天真,眼中饱含对平凡生活的期待。
林措没有跟两人回去,而是就此分开。
她乘着风兽,离开得很快。
手机尚且停留在和葛老的通信界面。
那是一张她全家的合照,在林雾结婚当天拍的,里头一家五口和乐融融,独独没有她林措。
葛老的意思不言而喻,以亲人相威胁。
林措没得选。
风兽去的正是荒废已久的殡仪馆内,在宽敞的后院停下,林措走近那座久违的建筑。
“说吧,要我做什么?”
“很简单呐,做我的乖孙女。”
林措抬眼看向他,满是戒备,“你吩咐的事情我会照做,但是其他关系,还是扯不上,我的爷爷从不会捏着人的性命胁迫我做事。”
葛老斗篷遮面,看不清神色。
“那你以后便跟着落生一起做事。”
葛老挥挥手示意她先下去。
落生住的,是原先的员工宿舍,也亏得他不害怕。
林措自然也是住进了里头,将安心、米分等全部放了出来,这才安心一些。
她做投靠葛老的决定没有跟任何人讲过,只给风色发了个短信。
这边手机还没放下,落生便敲敲门,倚着门框,“明天我们就出发。”
林措抬眼看他,“去做什么?”
落生姿态悠闲,“明天再说咯。”
这是打算绕弯子还是防备自己提前通风报信。
落生走得很快,从他嘴里应该是问不出什么了。
一夜安稳。
落生第二天早早便来拍门,她穿着睡衣打着哈欠才开了门。
“干什么啊?”
“要出发了,你还有十分钟。”
砰——
房门被关上,林措动作很快,简单洗漱又换了衣服,收拾下随身物品就开门出去了。
落生还在门口处等。
两人差点撞上。
“......”这么快?在他的印象里,女生出门都是很慢的,比如璃琉,比如沐雪。
“走吧,你不是还挺急么?”她催促道。
“其实,也不用这么急。”
林措眼睛一瞪,不急你大清早的来催我?
落生骑得是摩托车,她也不好拿自己的风兽出来显摆,只好乖乖地上了后座,接连不断地打着哈欠。
两人去的是码头,游艇早已租好。
落生熟门熟路地去开船,她绕了一圈,再没发现人。
“就我们两个吗?我可不会开这玩意儿,万一有什么意外,咱两就在海上漂着吧。”
事到如今,林措已经猜到要去的地方,魅洞。
两个人,大约是去找魅洞办事吧,只是她被魅洞通缉,这一趟艰险万分呐。
落生一路上都不跟她搭话,只开着船。
林措百无聊赖地靠着甲板,哈欠停不住。
手机早已没了信号,她打算去落生那里套套话。
“哎呦,我跟你说呐,前两天我才刚刚在魅洞打了一架逃出来,你是不知道,里头的人真是凶残。”
落生恍若未闻。
她细细一看,才发现,这家伙开了自动驾驶模式,就是不想搭理她,在这儿装呢。
“......”林措倒是也懒得难为他,难道他打算到了那边都一言不发么,出了事儿,自有葛老找他的麻烦!
懒懒地撇了他一眼,林措在船舱里找了个地儿自己补觉去了。
刚刚睡下,落生就来拍门,“上岸了。”
她只得无奈翻个白眼,跟着落生走,却是个自己从没来过的地儿,这是一处荒岛,一眼看得到头,只有两百多平,可以算是极小了,并没有经过什么开发,四面环海,有各色贝壳彩螺。
落生在前头走着,却是在一块巨石前停下,徒手挖掘起来。
没什么趁手的家伙,她也只能上前,同他一起挖。
红木所制的圆形盒子,拿蜜蜡封得严实,瞧那颜色,是有些年头了,不是落生这般年纪的人,倒像是葛老留下的。
林措直勾勾地盯着那盒子,她总觉得里面有种叫人战栗的,恐怖气息。
落生捧着盒子,专注又小心,“走吧。”
来这个小岛只是取东西,他们真正的目的地,正是那魅洞。
落生就这样大大方方地领着她要走进去。
即便是门口守卫,见了她,也有些吃惊,却讶异于落生的出现,只得恭敬半跪,“请您在此稍候,这就去通报一声。”
落生答,“应该的,这次,我便是送礼物来,她,就是礼物。”
林措装得随意,“原来叫我来,是打算卖了我啊,不知道,我值多少?”
她自然是不安的,天门的恐怖,她早已领教过,在那样的地方,她很难再一次逃出来。
落生不语,只递给她一个眼神,安定的眼神。
242.以身赴死
林措下定了主意,等下万一有变,她马上乘着风兽逃命。
约莫等了五分钟,等来的,是沐城。
沐城白衣黑裤,料子轻薄,头发很久没剪过,有些狂放地杂乱。
他看着落生以及身后的林措,面色微不可查地变了变,还是含着笑,“来吧,请进。”
两人便跟着他进去,一路上也没人再敢阻拦。
“这是,有什么事儿?”
“我来送林措入天门,上头不是,要抓她么?”
沐城停住了脚步,“送到这里就可以了,剩下的,落生你还是不好插手。”
前几日天者新追加了通缉令,言辞激烈,怒意上头。
若是被落生送过去,他便没了偷换的机会,林措的处境也会极其危险。
“沐城,该让开的是你,魅洞和葛老素来有交情,我们在这里进出也是合理的,你从头到尾跟着又算怎么回事儿?”
沐城不语,他在脑子里迅速地过了几种法子,要怎么把林措保下来,入神地想着,也没管后头的人跟没跟上,只领路往前走去。
落生在她耳朵边落下一吻,轻声说道,“等下你捧着匣子入水,随后将它开启,天门跟魅洞的通道,从此不复存在。”
林措看着匣子,有些难以置信。
落生眼神坚定。
她不必思忖,也知道自己没得选择,纵然是今天葛老拿家人威胁,她该被送去天门还是得被送去。
逃也没用。
沐城回头的时候,刚巧看见两人举止亲昵,近得像是在亲吻。
“走吧。”他出声打断。
林措接过木匣子,她催动灵目,看清了内里的物件,那是一颗制作精细的炸-弹,内里有无数机关,遇水引发,威力无穷。
这是天门的法宝。
落生说的若是准确,那便会将天门永远隔绝,这件事的吸引力太大了。
她觉得该搏一搏,轻声,“嗯。”
偌大的碧湖之下,影影绰绰可见天门所在,那么这水和影子便是通道。
她懂了落生和葛老的意思。
他们要将天门的希望彻底隔绝,那种势力太庞大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引来威胁。
就像是狼人杀,最厉害的人必然被首刀。
林措倏然入了水,落生和沐城都措手不及。
强烈的吸力,将她往水下拉去。
林措拿小刀将盒子撬开,遇水的瞬间,她的眼前出现了大片的血红色,耳边的嗡鸣愈发小声,她什么都听不见了。
吸力消失不见。
是了,这么大的威力,她怎么可能躲得过。
镯子散发出灼目的光,血红色的气泡将她完完整整地裹在其中。
那是镯子里存留的林措的血液,在危急时刻救了她一命。
等到林措醒来已经是三天之后了。
她浑身酸痛不说,还有多个地方出了血,正躺在医院的病床之上。
白墙之上没有任何装饰,空气里弥漫着浓烈的消毒水味儿。
“林措。”叫她的人,是落生。
病房里,也只有她跟落生。
“怎么样了?”她声音虚弱。
“你做到了。”落生少见地穿上了白大褂,这时的他,好像是医生。
“你怎么,穿了这个?”
“啊?”注意到她的目光,落生才看了看,发现自己穿着医生的白大褂,神情有些不自然,“这里的感觉有些熟悉,不自觉地就穿上了。”
“嘶——”背后疼得要死,她轻呼出声。
“怎么了?”
“后背有些痛。”她低头,看着胸前密密麻麻的白色绷带,也知道自己伤得不轻,“倒是还能忍受。”
落生道,“你这一次伤得很重,最少也得养几个月。”
她苦笑,“葛老是不是没想过,我还能活下来。”
那样厉害的爆炸,必定是波及了整片水域,她就处在爆炸的中心地带,自然是早该死了。
手腕处空落落的,她的漆星琉璃镯没了。
“我的镯子呢?”她摸着空空如也的手腕,扭动着,在床头要找。
“镯子在最后救了你一命,自然就碎裂了。”
“那里面的东西呢,安心呢,米分呢,”她激动起来,它们,镯子护着自己,那还有谁护着它们?
“......”落生不说话,神色悲伤。
自然是一同没了。
她睁着眼睛,却是失了神采,后背因为扭动更加疼痛,她一声都不吭,安静得像大海。
“林措,你,别这样。”
“混蛋,你早告诉我,我就不带它们出门了啊,”说着说着,便淌下泪来,大病未愈,她苍白无力,连嘶吼都没有力气。
“若是没有它们,只有镯子,也是护不住你的。”
“那就叫我死了,凭什么让它们为我牺牲!”
她记得玲珑和安昙,那对好不容易才在一起的苦命人,还有安心,身世凄惨,跟着自己没有过上一天好日子的安心。
还有米分,那只软糯q弹的小崽子,次次为她挡,这一次则是为她死。
她死死地咬着自己的嘴唇,用力极狠,出了血。
落生轻拍她的头,以示安慰。
林措仇恨的目光看过去,“我早该听张温临的话,跟葛老为伍,左右就是一个死字,你告诉他,不,最好叫他现在就出现在我面前,我跟我的家人一道去死,谁也不拖累谁!”
说完这话,她躺着气喘嘘嘘,像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
落生的手还僵硬地停在那里,看着她的神情无限悲悯。
她害了人,更加没脸见灵异社的人。
她拿被子捂了头,把自己闷在里头,像只缩头乌龟。
落生几年前做医生的时候,见过不少这样的患者,这一次,面对林措,他不知道该怎么劝。
庆幸她活了下来,又抱歉叫她活得痛苦。
她浑身上下,除了灵目和一些简单的拳脚,再无其他。
“要不然,我送你回灵异社吧。”他想,那里总归有她的朋友。
“不要,你出去。”她的声音被闷在被子里,瓮声瓮气。
落生无奈,只好出去,顺道替她关了门。
林措掀开了被子,大口地吸着气,眼睛红红的,她没想到,她以为自己会死,这就是终点,哪怕是以命换来天门彻底的心思断绝,也是值当的。
可是却叫别人送了命。
“是我太蠢了,考虑得不够周到。”
243.金棺出世
屋漏偏逢连夜雨。
林措正躺在病床上的时候,于宣和祁热却是来了。
祁热身为祁家家主,查到她的动向自然不足为奇。
林措眼眶微红,转过头去,并不看他们。
于宣却是上前,很是关切地,“林措,你没事儿吧?看起来好像很严重啊。”
“还行,死不了。”她随口答道。
却是摆弄着手机,在给落生发短信。
她清楚,在这两人面前,受伤的自己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儿。
祁热将她护在身后,“你怎么说话这么刻薄,是阿宣好心好意要拉着我来看你。”
“嗯,多谢关心啦。”她皮笑肉不笑,只觉得烦闷无比。“看完了,就回去吧,我累得很,想休息了。”
“我听风色说,那双眼睛给了你。”于宣的声音里带着怯怯,好像生怕她动手一样。
林措闭眼不答。
祁热大约是见了于宣楚楚可怜的模样,又一次替她开了口,“林措,物归原主,很应当。”
林措猛地睁开眼,有火光在灼烧一般,“你没看到我是病人吗?刚刚从抢救室出来,就来咄咄逼人?祁热,你尚且跟我有过一段感情,今天这种情形,哪怕是个有良知的陌生人,都该知道,病人需要好生休息。”
于宣的眼泪大颗大颗地滚了下来,“对不起对不起,不要怪祁热,他是担心我。”
落生在此时跑了进来,他身上的白大褂已经换下,穿着简单的t恤和长裤,呼吸有些急促。
“怎么了,哪里疼么?”落生直接无视了两人,从他们中间穿过,坐在她的病床前。
“有人打扰我休息。”
而且她感觉自己背后的伤口隐隐有撕裂的痛意。
落生把二人“请”了出去,再给她一检查,又要重新包扎换药,折腾了很久才好。
“多谢你。”她轻轻地吐出这么一句话。
除了天门,悬星又是将死之人,接下来,葛老的目标很明确,是祁热。
林措一点儿都不同情他,只觉得没脑子。
落生道,“尸派挖出了一座金棺。”
刚出的消息。
林措猛然想起,米分爷爷说过的话,“米分是金棺,会助自己走上巅峰。”
那是不是意味着,米分没有死,那安心、玲珑、安昙他们,有可能也没消亡。
她噌地坐直了身子,看向落生,“尸派,带我去。”
落生将她按下,“你的伤太重了,这几天动不了,少说也得十天,才能轻微走动。”
她怎么可能忍得住,那可攸关米分它们的命啊!
落生见她根本不安分,“有什么事我替你去。”
这件事,旁人,谁都替不了。
林措看他坚定的眼神,也清楚,自己今天是走不了了,索性不再乱动,眼睛直直地盯着他,“葛老是怎么吩咐你的?”
葛老知晓所有的危险,却还是叫她来做,是算好了她生,还是算还了她死。
落生不答。
“做都做完了,恨都恨上了,还有什么不能说的么?”
落生看着她这幅模样,很不是滋味,他觉得夏夜里,林措骑摩托车时的样子,帅气无比。
而今天,她伤成这样,有自己的原因。
“葛老只说,让你带着东西入水。”他说得很小声。
幸亏病房安静,林措才勉强听清楚。
他的手机响了,落生跑出去接电话了。
林措按捺不住先给水镜越打了电话,那边很快接通。
“我是林措。”
“我知道。”
“金棺的事。”
“风色刚刚问过,发了疯似的找你呢,你还不知道吗?”
“......”她踌躇了一下,“麻烦你再跟我说一遍可以吗?”
水镜越将她的救命之恩记着,自然是答应的。
就在几个小时以前,尸派密密麻麻的洞穴中,突然放出一道金光,随后周遭的数个洞穴都被挤塌,废墟一片。
所幸离入口比较近,只需把碎石挖开,就能把金棺取出来。
那是一座长三米宽两米高一米五的金棺,浑然一体,没有开口处。
这样的异象,尸派不敢乱动,只能先暂时放置着。
可是消息的传播速度超越想象,多方势力都盯着金棺。
林措挂了电话,落生也差不多刚好走进来。
身后跟着的,是沐城。
沐城快步到她床前,关心道,“怎么样?”
“还好。”
两人毕竟在学院交情算好,一时间也没有太过尴尬。
只是见到他,林措便想起了长愿树,“长愿树怎么样,长愿果,又如何了?”
“长愿树也被炸毁了,整个魅洞都化为乌有,所在的那座小岛都碎成石块,落入了海底深处。长愿果,还差十几年,自然是没了指望。”
沐城见她眼神黯淡,便知道,她需要长愿果,有用处。
魅洞一毁,沐城和他的姐姐们也就得了自由,说起来,这事儿,还是得感谢林措。
他的姐姐们改回了沐姓,也能回归正常的生活了。
她神情恹恹,没什么说话的**,只愣愣地发着呆。
她得想办法独自离开,去一遭尸派。
沐城很担心她,“你要吃些什么,我帮你去买。”
她懒懒道,“炸鸡。”
落生自然知道不能吃这些,“生病中,还是不要吃油炸类,对身体不好。”
林措翻了个白眼给他,“要么炸鸡要么饿死,你看着办吧。”
“我去买。”沐城匆匆地去了。
落生还在。
“你要是觉得我该吃得清淡,便去帮我买些清粥来,两样配着吃。”
落生犹豫了一下,还是出去了。
他已经违背了葛老的意思,没有马上回去复命。
如今看来,还要再耽搁几天。
林措早观察过,这里是一楼,她翻窗离开即可。
病服太显眼,她的旧衣服破了好几处,被洗过了,血迹仍在,平整地叠放在墙角。
林措换了衣裳,翻窗而出,打车往尸派所在赶去。
风色早在那里等她。
一见面,拉着她就要走。
嘶——
痛,背后的伤口似乎是又裂开了。
雪白的绷带染了血,鲜艳无比,像是绝美的花。
“怎么回事?”风色神情严肃,是质问。
“没什么事儿。”她不能说自己看不下去于宣和悬星两人卿卿我我,忍不了天天被骚扰要夺眼睛,所以去投奔了葛老。
244.无家可归
“他们被我赶出去了,你跟我回去吧。”
风色虽然没经历过情爱之事,却看得通透。
“我回去有什么用吗?灵异社需要我吗?”她一直觉得迷茫看不清方向,便像没头苍蝇似的乱撞。
天气闷热,她背后生了汗,刺激着伤口,又疼又痒。
“悬星需要你!”她忍无可忍地喊道。
林措安静了下来。
疼痛叫她清醒,这句话叫她心痛。
“可我不需要他。”
风色第一次觉得林措变得固执得难以言喻。
“不管你愿不愿意,你今天都必须跟我走!”
林措没力气挣扎,水镜越也没办法插手,只能任由风色把她带走。
她虽然表面不情愿,可心里还是带了几分希冀。
进入那座久违的建筑,她一眼便看到在小阁楼门口处互相搀扶着,如胶似漆的两人。
风色霎时变了脸色。
上前对着于宣就是一巴掌,“谁叫你回来的,不是派你执行任务去了吗?”
悬星将她的手拦住,“我叫她回来了,我想见她。”说着就把风色甩开。
将于宣护在身后。
林措觉得自己像个透明人,不,更像是脱光了被人围观一样羞耻,明明早就知道的事实,她偏还要来再多看一眼。
她没出息地逃了,是的,很没出息。
她的上衣后面破破烂烂的,依稀可以看见里头染血的白色内衣和悲伤密密麻麻的绷带。
刚刚的那辆车,还没走。
林措上了车,“师傅,开车。”
她没说去哪儿,事实上她完全不知道自己还能去哪里,家人,在葛老手里,电话早打不通了,灵异社,也是一个回不去的地方,好像,普天之下,再没有她林措的容身之所。
司机师傅看她心情不好,但还是问道,“开去哪里?”
她茫然地形象了很久,“回到原点。”
她好像只能去尸派了。
水镜越刚刚休息一会儿,又得起身来迎接她。
林措双眸黯淡,“水镜越,我,有个请求,想研究一下金棺,就一会儿。”
水镜越记得她的救命之恩,自然是无法拒绝。
金棺存放在尸山所在悬崖之上,那里是极难攀登的峭壁,四周有雄鹰盘旋,又有尸傀守护,所以非常安全。
水镜越亲自带她到了那里,在一旁守着。
“我的事,不要告诉任何人。”她叮嘱道。
水镜越点头应下。
林措抚摸着金棺,果然是严丝合缝,手感光滑,并没有打磨的痕迹,浑然天成的完美。
米分便是金棺?
可这里没有丝毫让她熟悉的感觉。
只可惜,她已经很久没再入梦了,若是能再见到米分爷爷,问个清楚就好了。
想着想着,她渐渐失去了意识。
水镜越将她接住,这才发现,她后背早渗了血,因为披了件深色的衣服,他才一直没有发觉。
“哎。”他长叹一声,扶着明微在房间里躺下,又叫了尸派里善医的人为她包扎。
“老大,她这伤,太重了,包扎是可以,但是什么时候醒,就不好说了,本该静养,她不知道做了什么,伤口全部崩开了。”
水镜越看着她满是伤口的后背,没忍住,还是出去了。
魅洞毁灭的事情早传遍了整个大陆。
究竟是谁的手笔,却是不好说了,这样大功一件,竟然没人出来领。
又有人来报,“老大,有人,打进来了。”
水镜越遥遥一看,“是祁热。”
当今世界,除了天门和悬星,就属祁家势力最强。
金棺的传说,他自然清楚,于宣才是能够开启金棺的人,亦是重定规则的人。
水镜越眉头蹙起,金棺实在是个烫手山芋,短短时间里,早已有数波人来进行争夺。
那位下属还半跪在地上听候指令,“随我去见他吧。”
尸派同祁热还是有三两分交情,各退一步,和平解决,便是最好。
祁热是单枪匹马一人来的,可就是他一个人,可抗尸派半数人。
水镜越比往日沉稳了许多,眼眸不再清亮,更加成熟,鹰般锐利。
“祁热。”
“水镜越。”
“我为了金棺而来。”
“金棺现世,异象丛生,你也应该知道,四周苍鹰盘旋,只要你过得了那一关,金棺便可带走。”
水镜越这话说得实在。
尸派附近多年不见苍鹰,金棺降世之后,便盘旋不停,颇有守护之意。
整个尸派里,只有水镜越才能靠近几分,旁人一旦靠近,变会被立马啄食。
之前已经有其他人来试,无一人不是被啄食而亡,只留下半片衣袖。
失败的自然不愿死了还留下名声被嘲笑,所以苍鹰守护的秘密也就没被传出去。
“好,我今天肯定要把它带走的。”祁热信心满满。
水镜越暗自摇头,悬星还尚未死,这祁热行事已经霸道起来,完全没了往日的低调做派,这世界,以后怕是风雨飘摇。
祁热祭出飞行符,便踩着符纸上了崖顶。
崖顶宽阔,金棺正放置于中心位置,须得走上几十米,可这几十米,哪里是简单的。
步履维艰。
苍鹰灵活,爪子锋利,更加奇异的是,他的符术在这里竟然施展不出。
没有符术不要紧,他有身手,以躲避为主。
奈何,**怎能跟利刃硬抗。
只走了十几步,祁热的胸膛已经被划了好几道,浓重的血腥气在这崖顶飘散。
水镜越远远道,“祁热,你若放弃,便唤我一声,往日交情的份上,我能救你一命。”
祁热头都不回,“不必!”
祁热也算是个硬汉子了,只有一步之遥,他的脸都被抓得血肉模糊。
触到了,触到了。
他摸到了金棺,没有丝毫的用处。
苍鹰的攻势更加猛烈,爪子直插入皮肉里,像是要将他活活撕碎。
“啊——”祁热仰天大吼。
水镜越看不下去,飞身上来,把他拉了下去。
“开不了金棺,这又是何苦呢?”
祁热气息尚存,“值得。”
水镜越便知,这是为了心爱的人。
“若真是她,就让她亲自来开棺。”
祁热身体底子好,这一次是失血过多,医者刚帮林措包扎完,又接手了祁热。
245.金棺融合
祁热醒得很快,他第一眼看到的,是另一张床上,差点被包成木乃伊的林措。
他自然认得林措,于宣是柔弱的,林措却是刚强的。
两人有一样的脸,却是不一样的心。
他缓缓地起身,总是替于宣要这眼睛,到底该怎么取,是直接挖眼珠子,还是要由专人做手术来取。
他的指尖抚上林措的眼,冰凉。
林措猛地睁开眼,扬起手臂把他的手打开。
啪——
响亮无比。
“你干什么?”她下意识地问出了这句话,又觉得自己蠢。
祁热的手都停在眼睛上了,自然是要挖眼珠子。
祁热脸色冷了下来,“你受伤了,我暂时不取眼睛,等你好了,”
不等他说完,林措就转过脸去,一副懒得听下去的模样。“闭嘴。”
“......”
祁热看着她。
“这种行为无异于抢劫,可你心中觉得只要为了于宣,你做一切都很应当。”
祁热确实是这么认为的。
“张温临跟我说了些她的事。跟葛老为伍,她杀了不少人,最终死在你的怀里。就连今天你能看到她,也是靠着我,我实在是不知道你有什么脸面,在这里跟我要东西,我更加不知道,于宣在那边陪着悬星,你在这边帮她讨东西,这顶绿帽子你戴的稳当不稳当。”
林措没什么好遮掩的,祁热刚刚是真的想挖她的眼,再顾忌别人,死的是自己。
“你别污蔑她。”
“我说了闭嘴!”林措气势很足,她不是来辩论的,她只是说出事实,然后叫他滚蛋。
眸子里绽出光华,那是灵目,看穿一切的灵目,将他的整颗心照得明明白白,无所遁形。
“呵,你的爱,不过如此。”
林措看到的,是一场胜利,他只是为着赢过悬星罢了。
祁热觉得她不可理喻,起身便撑着出了屋子,离开了尸派。
林措说的话,他一句都不会信!
啧。
她无趣地咂嘴,昏了头的男人还真是可怕。
水镜越匆匆跑了进来,对着林措,额角是汗,面色潮红,“葛老被围攻了,你也被悬赏抓捕了!他们,他们说,你也是葛老的人。”
所有人都痛恨葛老,水镜越也不例外。
他眼睛盯着林措,仿佛是打算要看出点端倪。
“我家人在他手上。”林措苦笑,“我也就听他的话,做了毁了魅洞这一件事而已。”
水镜越眸光颤颤,“竟然是你,,毁了魅洞。”
“来吧,该把我交出去。”她坐直了身子,身后伤口又是一疼。
“不!”水镜越的反应很激烈!
林措深呼口气,看向他,你想怎么样?
“林措,你得开启金棺!”
啊?
突然的变故,让她陷入了迷惑。
水镜越出乎意料的激动,甚至上前,捏着她的肩膀道,“林措,你就是那个人,能够开启金棺的人!”
“不行,现在你就得跟着我去悬崖顶上。”
水镜越说着,将她一把抱起,就要往悬崖上走。
“可我,不知道该怎么打开。”
“我知道。”
悬崖之上,苍鹰停驻。
水镜越抱着她,一步一步走得极稳当。
金棺在日光之下,反射出出耀眼的金芒,流光溢彩。
水镜越把她平放在金棺之上,林措后背痛得很,突然感到了一阵凉意,疼痛减轻了很多。
随后她就沉了下去。
金棺表面软乎乎的,像水波一样平缓,水镜越眼睁睁看着林措沉了进去。
这是一个金色的世界。
狭小的空间,林措想了想,便知道,自己在金棺里,莫名地有种窒息感,她深深地呼吸了几口,幸好有光亮,不然黑漆漆的,她怕是会吓死。
四肢都僵硬,动弹不得。
闪闪发光的,有夜明珠,有黄金制品,有七彩琉璃。
这些是,陪葬品么?
林措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自己的身上跳动着,柔软弹嫩,正从腿部缓缓地过来。
她眼睛努力地朝身下看去。
是米分。
几乎是在确认的瞬间,她的眼泪就流了出来,米分在她脸上蹭了蹭,把她的泪水吸干。
这才爬上了她的头顶。
是像往常一样熟悉的感觉,鹿角缓缓在她额角处出现。
可是,又跟以往有些不同,她感觉一股热流缓缓地流过自己的四肢百骸,将整个身体都浸润。
背后的伤口,不痛了,若是她看得见,就会惊讶地发现,所有的伤口都已经愈合。
也是在这个时候,她才真正地跟米分心灵相通。
林措,我是米分,这一次的融合是永久的,我早就知道,你是命定的钥匙,我是命定的金棺,你的眼泪,格外甜,对鹿卜来说,是蜜糖。
我从不多话,只默默守护着你。
安心他们都在金棺之内,只是还未醒来。
这一次的融合,会让你的灵目达到最强,战斗力也会暴涨,只有一天时间,你要注意把握,击败葛老,他来自天门。
他是蔚之骞,蔚连的父亲!
林措猛地想到了这个可能。
蔚夫人叫她小心的人,是葛老,也是蔚之骞。
林措双手充满了力量,她坐起身来,把沉睡着的安心等人一把搂在怀里,四周的金棺壁轻柔似水面,她轻轻松松踏了出去。
水镜越就在外头等她,满脸期待。
林措对他稍稍点头,嘱咐道,“金棺的事,别说出去,至少,一天之内,别把我进过金棺的事情说出去。”
米分的意识和她的意识融合,那天的事情,她自然也知晓了。
冰蓝老师之前在她镯子里待过,又吸收了不少血气,便将这力量储存在镯子里,形成了天然的保护屏障。
至于米分,在受伤之际,便化作金棺,沉入了海底,顺带着为了保护几个伙伴,也把他们关了进去。
水镜越身份神秘,派尸傀潜入海底,将金棺打捞,一路护送,做得隐秘,又把金棺出世做成一桩大事。
虽然不知道他的身份,但是冲着这份做法,便知道,他比灵异社那些人,更加了解金棺始末。
“我明白。”水镜越点头。
林措双眸凌厉,带着不怒自威的强大气势,仿佛要掀起一阵风雨。
250.太过简单
她从悬崖边跃下,身侧双翼,赫然是风兽的臂膀。
她得带着蔚连去,她得寻到葛老所在,将其彻底杀灭。
“阿铃,你跟蔚连现在在哪里?”
那边人声嘈杂,两人所在,应该是闹市。
“林措,你,怎么,”
“我有话跟蔚连说。”
那头等了几分钟,蔚连才接了电话。
“我打算去杀蔚之骞。”平平静静的一句话。
蔚连道,“我跟你一起去。”
林措等的就是他这句话,那么多年,葛老在最近才想到了要炸毁魅洞,自然是在这期间见过什么人。
她唯一能想得到的就是蔚连了。
阿铃在天门的时候,蔚连一直处于失踪状态,她曾问过风色,蔚连是自己回来的,谁都不知道,他做了什么,又见过什么人。
阿铃和蔚连来得很快,蔚连早已习惯了这里的生活,他身穿紧身牛仔裤,显得双腿笔直修长,和穿着清凉的阿铃站在一起,俊男美女,好不亮眼。
“你最近见过他?”
“嗯。是他派人从苏家四女手里把我救走的。”蔚连神情淡漠,他跟父亲早就没了感情,看得很淡然。
“时间不多,有关他的事情,你还是都说出来吧。”
“蔚之骞所在,灵异社挨着的那片林子里,一座小小的林中别墅。”
蔚连带路,阿铃同行,林措则是在后方跟着。
从头到尾,种种事情,皆是风色的谋划,在今天,铸成致命一击。
她,必杀蔚之骞。
茂密的森林之中,树木皆是遮天蔽日。
蔚连记性好,才能把方位记得清楚无误。
森林一隅,别墅静静矗立。
两层的全玻璃建筑,通透明亮,可以把内部的情况看得清楚。
一层并没有人。
蔚连熟门熟路,带着她们上了二层楼,葛老如同行将就木的老人一般,白发苍苍,身体虚弱,躺在雪白大床之上。
那是蔚之骞,也是葛老。
“你们来了。”他的声音无比虚弱,无比苍老。
林措额角上的鹿角则衬得她整个人容光焕发,如同九天神女。
“是时候了,金棺已成,血门不复存在了。”蔚之骞脸上,露出奇异的,淡然的笑容。
那是一心求死的笑容。
蔚连道,“林措,动手吧,他是纯正的天门人,不死不灭,即便此刻看上去虚弱万分,只要你不动手,他还能再存活数百年,数千年。”
金棺已成,灵目和鹿卜之主融合,便是金棺已成。
额角上的鹿角化作利剑,落在她手心,林措眼睛都不眨,直直地朝着葛老捅了下去。
噗——
并没有鲜血四溢的场面,他像是一个充气的玩具,漏气的瞬间,迅速地瘪掉,随后消失不见。
林措没有想到,会是这么平和的画面,一时有些难以置信。
蔚连道,“自从上次我以死相挟,他就答应,要终结一切。”
看向阿铃的眼神里满满的深情。
“他谋划多年,怎么可能一夕之间突然这样做?”
“他太了解于宣是什么性子了,可你用血门唤回的这个于宣,不是他想要的,失了指望。只有现在的你,才能杀死天门的人。”
葛老一直对于宣,有种近乎病态的喜欢。
假于宣的出现,亲儿子的威胁,是让葛老精疲力竭的原因吗?
林措思索着,米分跟她相连,“这确实是天门的人,造不了假。”
林措点头,“蔚连,多谢你。”说罢她就要走。
阿铃拉住她,“你是不打算回灵异社了吗?”
“嗯,事情已经结束,我去找回家人,随后就过平凡的生活了。”
阿铃抱了抱她,在耳边说道,“星子守护,只能用在一个人身上。”
随后又放开,远远地笑着,“祝你平安。”
三人就此分开。
林措从落生那里找到了家人,跟着家人当天回了家乡。
小镇的风光极好,月明星稀,树影清斜,林措透过窗户看向外面,远远的路灯之下,有几个中年妇女在跳广场舞。
她想,她该留在小镇里,找一份普通的工作,嫁一个普通的人,过普通的生活。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林措,是我。”
是季鹏。
“外面的事儿都解决了。你也不再是生人了。”
“嗯。”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长愿果,是悬星为你求来的吗?”
“嗯?”
“那你是怎么由生人变成人的?”
林措忘记了这个问题,她一直觉得是自然而然的,细细一想,好像并没有什么奇遇。
“大约是,跟金棺融合的时候,才变成这样的吧。”
“阿措,只有人类能跟鹿卜融合。”
“......”她沉默着,一时无话。
“我听说,悬星,时日不多。”
这话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林措低着头,她想起了那一颗化成水的小石头。
“季鹏——”门外传来林雾的声音。
季鹏应了声,“哎,”往外面走去,又停了脚步,“有些事情,该问个清楚问个清楚,该争取就争取,不然,会后悔。”
他打开门,门外是笑颜如花的林雾,她的腹部隆起,正在孕育新的生命。
“阿措啊,你这是怎么了,看起来不大高兴的样子,是不是季鹏欺负你了?”
林措微笑,“没有啦姐姐,你们都是我的家人。”
两人相携着离开了房间。
林措看着空荡荡的门口,鼻子有些酸。
很久很久,她瞧着夜空,有一颗星星亮闪闪的,冲她眨着眼睛。
“悬星。”她轻轻地念。
倏而有风至,光点自远方而来,靠得越来越近,她隐隐瞧见,白衣白发男子,丰神俊朗。
她把窗户大开着,那人,便翻了进来。
苍白瘦弱的躯体,明亮万分 的眼睛。
“叫我做什么?”他极轻地笑了,说着又笑得更开心了些。
“叫你就是问问,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傻事。”
“没有,我做过许多事,有那么一件事,觉得很明智。”
“什么事呢?”
“在车上把你抢回家。”
林措想着,有只叫黑白的很贪吃的猫,有个叫悬星的很好看的人,就是在被抢走那一天,认识的。
251.大结局
“我想你活着。”她第一次用这么软软糯糯的撒娇一样的语气说话。
悬星的心跳都漏了一拍,跳得快了些,脸色霎时白得没了温度。
“大家都知道的,我,活不了。”
“那我还给你吧。”
悬星第一次,用嘴堵了她的。
这竟是一个令人晕眩的吻,林措渐渐地失了知觉,失了意识。
悬星把她在床上放好,又轻轻地抚了抚她的头发,这才从窗户那里离开。
林措醒来的时候,算了算日子,他的时间不多了。
所以,那是一个临别的,最后的吻。
她的手机响了,是沐城。
“我有长愿果。”
早在医院的时候,沐城就知道她要长愿果,从家人到朋友,林措所有接触的人里,需要长愿果的,也就悬星那么一个。
“真的吗?你不是说,”
“当着落生的面子,我当然不能说我有。”
“那你,怎么样,可以给我,钱,或者其他交易,我都可以。”
“阿措,我要你。”他的声音里带着几分炽热,却又万分的坚定,什么都无法撼动一般。
林措想了想,“好。”
十天后。
沐城和林措的婚礼,是在小镇上举行的。
家里人见了沐城,倒也喜欢,他面容俊朗,身材高大,人又阳光,吸引了不少目光。
林措穿着婚纱,纯白色的抹胸婚纱,缀满了水晶,她皮肤白皙,生得又好看,长发别着头纱,优雅美丽。
精心布置的草坪上,粉色气球遍布,垂拱花廊一道又一道,空气中都散发着浪漫甜蜜的香气。
“林措女士,你愿意嫁给沐城先生吗?”
“我愿意。”
两人交换了戒指,众人见证。
沐城手里还拿着戒指盒子,轻轻地抱了抱她,把盒子递给她,“在盒子里。”
她当下就明白了。
阿铃一直在左右陪着,她把盒子递给阿铃,这件事,换了谁 做,她都不放心,唯独阿铃,她信。
“把这个,给悬星。”
阿铃是见过长愿果的,自然知道。
她吃惊道,“你怎么会有。”
林措拍拍她,“帮我。什么都别告诉他。”
阿铃会意,婚礼还未结束,就匆匆离开。
这是林措人生中笑得最多的一天,笑到最后脸都僵硬了。
她很累,心却平静。
婚房里。
沐城定定地看着她,像是在看世上最好的珍宝,“林措,你真美。”
“嗯。”她浅浅地应了。“这婚纱真累,我们换套衣服吧。”
她并不避讳什么,她不讨厌沐城,相反地,她觉得能这么平平淡淡过一辈子,相互照顾扶持,也还行。
她当着面儿,换了衣服。
沐城一动不动,她好奇,“你这是怎么了?”
“我很开心。虽然是逼迫,你还是选择了我。”
“虽然这样对你不太公平,但是,希望你开心。”她帮沐城撩起额前碎发,亲了亲。
沐城将她压在身下,呼吸粗重。
林措身子有些僵硬,她等着。
沐城突然想起了什么,“那一次,你在花田说,被悬星夺了第一次。”
“不要提这个了。”
“我想听。”
“他用自己的命,来换了我的命,方式有些难以置信,可是事实,是这样子的。”
门,被一脚踹烂。
沐城突然笑了,是开怀大笑,捉弄人成功的那种笑。
涌进来的,正是灵异社的人,有风色,阿铃,蔚连,蓝天,还有,悬星。
林措第一反应是看向沐城,打算安抚他。
沐城跟他们对了个眼神,这才站起身来。
风色道,“你看,我这个法子才算有用。”
这下,林措哪里还不明白,这都是特殊的,“计谋”。
阿铃早把悬星给推了过去,又拉着其他人,往外走。
沐城在最后,他的眼睛红了红,不过没有人注意他,也就遮掩过去。
林措看看悬星,一时间尴尬。
“于宣她,”
“她心思不正,要不是祁热拦着,早被我打死了。”
“......”
“祁热他,”
“祁热他执着于此,就让她跟这个假于宣待一段时间,也好认清楚,真于宣再也回不来,他放不下的,不是爱,而是不甘心。”
“那你甘心了?”
“......”悬星的眸子亮如漆星,是世间最完美的宝石,“你吃醋了?”
“我没有,我不爱吃酸,我爱吃辣。”
“黑白,在家里等我们。”
林措呆了呆,这是邀请她吗?
下一秒就被他抱起来,乘着星子而行,“走,我们回去喂猫!”
她们在深夜里穿行,携着流星,见到的人都在许愿,而乘着流星的两人不必许愿,早已得到了最想要的东西。
来村。
黑白的眼睛大而分明,还会单边眨眼,机灵得像个妖精。
她抱着黑白,蹭了又蹭,闻了又闻,亲了又亲。
悬星很自觉地去厨房做饭了,做的是番茄炒蛋,加了很多蛋,把一人一猫喂得圆滚饱满。
他看着两个摊在床上的懒人和懒猫,有些好笑。
俯下身子压了上去,在她耳边呵气如兰,“喂饱你了,接下里该喂饱我了。”
林措把他推到一边,一个起身就出了门。
悬星追出去的时候,她已经上了墙头。“你再乱动,我就跑了。”机灵的少女眸色晶亮,在月色下似精灵一样。
“你再乱动,又被隔壁抓走了。”
林措一看,果然,又是同样的画面,一堆人,伸着手,密密麻麻的,要扯着她的腿往下拉。
她一脚踹过去,振振有词地教育,“谁让你们拉拉扯扯,我可是有人罩着的。”
这边说着,另一处墙头,却是翻出一个人,“啧啧啧,下脚太狠了。”
正是蓝天。
他也住回了来村。
林措看着他,“啧,你那里有路了?”
蓝天挑眉,“我本事又不差,哪里需要路。”
林措给他一脚,把他踹了下去。
蓝天屁股着地,哀嚎,“主子,给我做主,林措,她欺负我。”
悬星怀里抱着黑白,一跃也上了墙头。
“你觉得,我会帮你?”
蓝天只好拍拍屁股,再次翻上墙头,“知道不会也得再问一问,没准儿你们吵架了你就偏着我呢。”
风色大吼道,“有完没完,一直翻墙欺负村里人!”
“村长——”
啊?风色居然是来村的村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