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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安厝top     漆星txt下载     漆星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55.入少将军府

    “那你去找秦燃枫,通过他来获得熊猫社的消息,但是记住,不要加入熊猫社。”

    “好的,那你,”

    “我就去做该做的事。”

    “沐城,”她还是有很多话想说,多是劝阻,r先生那么谨慎,是不会轻易让陌生人混入的,还是没有说出口,只嘱咐道,“小心。”

    “照顾好自己,那个地方我已经租好,你自己住进去就是。”

    “好。”

    只交流了一场电影的时间,灯亮的时候,随着人群散去,两人仿佛陌生人一样各自涌入人海,再也不见。

    她先去了如意酒店,住了那个房间,保险箱里空无一物,她看着时间,又等了一小时,保险箱里出现了那把玩具枪。

    上一次将它放入保险箱是在跟沐城聊天半小时,找地方藏它半小时,现在粗粗一算,她也大致明白了几分。

    所有的物体还会按照原来的时间线出现,而人的轨迹却是发生了改变,她办理了退房,前台的工作人员,看着她的使用记录,有些疑惑,“您确定?”

    她微笑着解释,“家里突然出了事,所以只能取消这一次的出差了。”

    工作人员这才打消疑虑,为她办理了退房。

    她乘着公交车,去了桔子酒店附近那家奶茶店,服务员是两位男士,应该是做兼职的高中生,脸上满是稚嫩,“要一杯珍珠奶茶,哦,不,两杯吧。”

    “好的。”

    稍等片刻之后,她去了沐城租住的别墅,里面空荡得很,小时工正在打扫卫生。

    瞧着偌大的空间,一时间有些愣怔。

    不知道做什么的茫然盖住了她,朦朦胧胧地,见不到天光。

    秦燃枫适时的到来,打破了她的呆愣。

    他今天的打扮格外夸张,全副武装,糊了很多发胶才梳出来的大背头,浓重的粗黑眉毛,硕大的墨镜将脸遮了大半,再加上身上那套正式又昂贵的西装,她一时都没认出来,“您这是要去参加时装周吗?”

    “啧,有品位,我今天特地这样打扮的,是不是很有男神的风范?”他挑眉,整个人邪魅又帅气,这行为却是幼稚得很。

    她郑重点头,“非常棒。”伸出了大拇指。

    “今天我还特地让沐城看了,他也说好。”他的脸色满是得意,为了一句夸奖就开心成这般模样,她不由得有些羡慕。

    “小枫,那接下来我们应该做什么?”

    “吃喝玩乐啊。”他不假思索。

    “你不是在熊猫社吗?居然会有时间吃喝玩乐吗?”

    “正因为之后没有,现在才要享受啊。”

    “我们要早做准备啊,随时为即将到来的危险准备。”

    “那你知道危险是什么样儿的?你知道危险应该怎么应对?”

    她摇头。

    “这不就得了嘛。这又不是考试,给你画了范围,这可是一个都市啊,你怎么准备,怎么防?”小枫平常好忽悠得很,如今却是说话头头是道,一时把她噎得说不出来。

    瞧着她哑口无言的模样,很是熟练地劝道,“走吧,我们去玩。”

    “去哪里玩啊。”

    “酒吧啊。”

    “别别别,我实在不爱喝酒,我还是自己去逛街吧,女生都挺爱逛街的。”

    “那好吧,你有事儿叫我啊,我去酒吧了。”

    “哎,等等,沐城说,熊猫社那边有什么事,告诉我一声。”

    “知道啦,应该的,拜了师其实你们也算是熊猫社的人了,只是一个两个的,都不加入群聊。”他摆摆手,出了门。

    天门,璇玑街上。

    那是天门的主干道,横穿整个天门,将其一分为二,到宫门前方才止住。

    阿铃出了宫门,却没有直接往蔚连府里去,而是沿着街市闲逛,身后远远地跟着两个随从,是天者派的耳目,负责在天黑之前将她送进蔚府。

    那是天门都赫赫有名的少将军,同将军府分开,分别位于璇玑街两侧,遥遥相望。

    逃婚的赵无极所在的赵家同蔚连的少将军府只有一墙之隔,奈何距离的拉近并没有生出感情,婚礼上双双逃婚的消息已然传遍了整个天门,成为街头巷尾的谈资笑料。

    阿铃的服饰还是太过不同,引起了很多路人的注意,她视若无睹,只是一心在摊子上挑选首饰。

    这里的风物和习俗还秉持着宋代时候的样貌,大家的习惯也多是如此,她选了根素银簪子,把尾随的那两人喊过来付了钱,随手给自己扎了个简单的发髻,长发遮住了后背的大片暴露,现如今显现出来,白瓷的背部肌肤,优雅的蝴蝶骨,更显得身形窈窕,她恍若未觉,只兀自在前面走着。

    身前突然出现了一个人,面色不悦,形容高大,一堵墙似的,洒下的阴影将她盖在里面,那人解下自己身上的披风,给她系好,阿铃躲了躲,他手极快,根本躲不掉,只能任由他系上,是一个不怎么好看的蝴蝶结,黑色衣带变换的,黑***结。

    “听说你回来了,特地来接你。”他的声音从头顶传来,离得太近,呼吸都喷在发丝上。

    阿铃退了几步,有些疏冷,“少将军消息灵通啊,”

    “可还有什么想买的,我再带你去挑些好簪子。”

    “不用了。”身后的两人早在见到蔚连的时候就逃了个干净,现在是想逛街都没钱了。

    “那即刻便同我回去?”少有的好心情,连带着语气都温柔无比,他低头询问着。

    “再晚一点吧,我现在并不想见你。”

    “可是我想见你。”

    “你该见的是赵无极。”

    “你可是吃醋了?”他言语之间皆是笑意。

    “你想多了,我根本不吃醋。”她抬头反驳,却瞧见那人更加放肆的笑意。

    “那你不吃醋,却用这种气鼓鼓的眼神看着我?”

    她低了低头,收起自己语气里的所有情绪,“蔚连,你若是想我们好好相处,就不要来烦我。”

    “我没想和你好好相处,我想和你,用普通人的话来说,谈恋爱。”

    被这话惊得不浅,她直直地看着那人,眉飞入鬓,眸如漆星,面如冠玉,风姿特秀。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当然知道。”

    “谈恋爱,要跟喜欢的人。”言下之意,他不是喜欢的人。z

    他眸色暗了暗,“还是先回去吧,换身衣服我陪你出门,你这样,不大方便。”披风遮了后背,却遮不住腰腹,还好这一次穿的是长裙,若是穿了短裙,他非得醋死。

    “你今天是不能让我一个人呆着了是吗?”

    “我很久才见你,有点忍不住。”

    蔚连的大名天门里谁人不知,在大街上纠缠了这么久,这街也没法儿逛了,“......算了,那就先回去吧。”

    他抬手就要去牵她,阿铃的双手早早地背在身后,防得极快,他无奈地笑笑,牵着披风的衣角,往少将军府走。

    这边大街上的事刚发生,下一刻就传遍了天门。

    赵无极砸了两套青瓷茶具,地面一片狼藉。“那个贱人,怎么又回来了,混血种的下等人!呸。”

    “小姐慎言,那毕竟是天者的血脉。”

    “她不是口口声声不愿呆在天门吗?怎么次次都回来得这么凑巧!”发狠的质问声,让地上跪倒的侍女瑟瑟发抖。

    只有那么一位站着的嬷嬷敢开口,“小姐,抓住蔚连少将军的心才是最重要的,只要他心里有你,无论多少女人都不在眼里的。”

    “可是他,极少来看我,我去看他的时候,又常常说忙,面都不大见得到。”

    “男人嘛,都喜欢时近时远的,更喜欢漂亮的,赶明儿给你找个最好的梳妆侍女,再用些计策,让他对你生了习惯,这场天者做主的婚事,他总是逃不过的。”

    赵无极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一点,轻轻地呼了口浊气,吩咐跪倒一片的侍女,“你们起来吧,收拾收拾出去吧。”

    地面的狼藉很快撤去,茶水印子都散了个干净,她琢磨着先去做几身新衣裳,再顺道儿去少将军府看看。

    这边刚出了府门,远远地瞧见,蔚连身旁跟着个黑色披风的女子,竟像是牵着手,极小心地往少将军府里引,视若珍宝。

    她快步上前去,唤了一声,“蔚连哥哥。”

    那两人齐齐回头,素净的小脸,未施脂粉,面上也是一派清冷,披风之下,隐隐约约露出的腰腹,令得这人倒真有几分自然的美色天成。瞧着蔚连对她的态度,赵无极心中已然明白,这就是那阿铃了。

    面上先挂了三分笑意,“蔚连哥哥,今日是得空了吗?”

    “今天来了客人,不便招待无极妹妹了。”

    “是这位客人吗?”她的目光很是明显地上下打量着阿铃,有些不适。

    阿铃感受到她的敌意,将他的手扒开,“今天不太舒服,我先去休息了,勿扰。”

    说罢自己随意走着,绕了几圈,找不到路,只能作罢,乖乖地在园子里找了个石凳坐下,手指在石桌上轻轻扣着,等着他们逃婚二人组的事情解决。(未完待续)

156.两人的过往

    满庭的花朵似是炸开了锅一般,开得艳烈繁盛,她于花丛中瞧见那么一场过往。

    阳光晴好,天门大街,福来客栈。

    “你这姑娘怎么回事,说了不招人,还要赖着不走。”那小二着灰色短衣,身量高挑,说话间一脸蛮横,还推搡着面前的少女,生生将她推得一个踉跄差点摔出门去。

    阿铃手快,扶着门框才稳住身形,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敢这么对她,目光瞟到路边有几个人停下了,咬了咬嘴唇,“不招就不招嘛,推人做什么。”说着眼睛里闪起了泪花,语气都委屈起来,“都说天门人最是讲理,怎么皇城之下还随便动起手来。”指尖拂过眼睛,把眼泪引得流出来,莹白的脸庞上剔透的细流,让人不忍责备。

    路上的行人纷纷停下,看看泫然欲泣的少女,再看看面色不悦的小二,心里也明白了几分。

    “就是呀,讲道理,也不能这么动手啊。”

    “是啊是啊。”

    ......

    小二看着风向不对,连忙解释道,“是这位姑娘,她,非要在我们小店里白吃白住,还说就当为我们试房间了。”

    路人窃窃私语,‘白吃白住?这样可确实是这姑娘不对了。’

    “你说这话好生奇怪,现在谁会傻到用这种理由白吃白住,再怎么也该说自己忘带钱了,或者让家里人给送来。”阿铃一脸正色地辩驳道,仿佛一炷香以前那样说话的人不是自己。

    “你!”小二被她噎住。

    “再说了,刚刚你说了不招人,将我推了出来,我在店里不过呆了一小会,什么都没做,同你说了几句话,就成白吃白住了?”

    想不到怎么反驳,小二一时无话,面色却阴沉得可怕。

    “怎么了?怎么了?”客栈内传来中气十足的一声问话,接下来便走出一个中年男人,大腹便便,眉目和善。

    “掌柜的。”小二见了他,马上毕恭毕敬。

    “嗯,刚刚的事我也听了那么一耳朵。这事,确实是我们的伙计态度不好,刘石,快给这位姑娘道歉。”

    那位叫刘石的小二不情不愿地道了歉,这事也就作罢。

    路人纷纷散去,阿铃也离开了那客栈,准备再去其他店里碰碰运气。

    客栈斜对面的阁楼上,窗子被珠帘遮挡,这是天门京中最时兴的窗帘子,好看好听。

    “公子,那姑娘好像安然无恙地从里面出来了。”

    “再等等。”

    不多时,那个刘石便从后门而出,由客栈旁的小道匆匆忙忙,沿着阿铃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公子,我们要跟着过去吗?”

    “不必,在这里等即可。”

    “可那姑娘,”

    “她生得机灵,根骨也好,应当是个会武的,不必担心。”蔚连悠悠然地继续喝茶,桌上的淡黄色桂花糕已经冷透,空气里是浅浅的桂花香。

    不过一炷香的功夫,那人已经领着阿铃回来了,态度恭敬了很多,说着就要把她往店里请。

    蔚连此时正在楼上自顾自地下棋,闻声倒是停了下来,指尖的黑子也呆滞地定在那里。

    阿铃正要进客栈,路过的一个少年倒是喊了她一句,“哎,季小姐!”

    刘石的身形顿了顿,又晃了晃,面上带着笑。

    她回头看了那少年一眼,不认识,也不打算理睬,直接跨过门槛进了客栈。

    少年上前,靠得更近一些,几乎是面对着面地看着她,“季小姐,季老爷可是找你两天了。”

    “哪家的季小姐?”

    “我不是什么季小姐。”

    刘石和阿铃同时说话。

    “还能有哪家,天门有几个季家。”

    “呵,你又是哪个,能见过季家小姐?”细细打量着少年,模样端正,衣着讲究,气质内敛深沉,倒像是出自大户人家,刘石半信半疑。

    他掏出令牌,黑金的令牌之上,单单一个夙字,便叫人失了肝胆,“在下不才,是将军府大少爷的贴身近卫,名唤无限。”

    说起跟将军府有关的季家,刘石脑子里迅速地过了几个惹不起的季姓人物,心肝发颤,脚也有些软得走不动路。

    “季小姐,这下我就请你先在里面喝茶,我去报了季家,马上来请你回去。”无限道。

    “我说了,我不是什么季小姐。”阿铃心想,难道自己真的跟那个季家小姐撞脸啦?只能再次耐心地解释。

    “是,那小姐且在此处等候,别让大人担心了。”恭敬地行了个礼便退了几步。

    小二这哪还看不出,定然是季家小姐跟家里吵了架溜了出门,这才刚刚好投到自家客栈,被人认了出来却不承认,还生着家里的气呢,得想办法把这尊大佛请走,惹不起呀。

    他惊讶地看着阿铃,“姑娘,既然是贵人,小店就不敢再放肆地用您了。”

    “不是,我说了我不是季小姐,你刚刚说好了让我在这里干活的,怎么突然就反悔了。”

    小二恭敬地把她“请”了出门,顺便关了客栈。

    阿铃有些气,好好的到手的活计居然这样没了,她瞪着无限,“你到底想做什么?”

    “季姑娘且慢,无限送您回家。”

    “不必了,搞砸了这个,我还能找下一个。”

    “那不知,我这里有个活计,姑娘你是否感兴趣。”

    阿铃跟着他,到了不远处的福来酒楼,径直上了二楼雅间。

    推门之后,进入眼帘的便是一个俊秀的侧面,头发高高束起,正自顾自地下着棋。

    无限上前几步,乖巧地站在他身后侧,等待吩咐。

    “找我什么事,快说吧。”

    那人头都没抬,看着眼前玉石的棋盘,棋子皆是黑色,思忖了片刻,将它落了下去。

    “为什么找活计?”

    “为了生活呀。”这还用问吗?这里又不能用阴司的钱,转生到凡人身上,买吃的买衣服买镯子买头花样样都要花钱。

    怎么能不赚钱,她可是一个居安思危的懂事姑娘。

    “我看你在进那家客栈之前,进了趟金器店,出来发髻上就多了一支银步摇,虽然品相一般,但是几两银子是少不了的,而你下一秒就去了那家客栈。想要找一份每月三五钱银子的活,哦,我说错了,是白吃白喝忽悠一个活。”

    “哼,你懂什么,本姑娘花钱赚钱都是靠自己,哪用你来置喙。”

    “用不用我来置喙,你怎么知道?”

    “你又不是老板,关你什么事?”

    “我确实不是老板。”

    “哼,那不就得了,别打扰我找活。”

    蔚连的手臂横在她身前,拦住了去路。“你不能走,这几天,你得跟着我。”

    “凭什么!”

    “我给你发月钱,一月五钱。”

    他不会是觉得自己好看,想撩吧,阿铃想着想着就笑出了声,不过马上正色起来,瞪着对面的蔚连,“那你最好注意言行,不要动手动脚占便宜。”

    “我是哪里让你觉得,我是一个盲人?”蔚连的神色还是淡淡的。

    “说什么啊你!”阿铃现在非常非常想踹他一脚,努力忍住了,表情还是没制住,翻了个利落的白眼给他。

    “......看了你这个表情,我更加确定自己永远不会成为盲人。”

    “哼,你!”果然,忍住的东西总是应该释放的,她一脚踩在蔚连的脚上,还善解人意地在上面碾了碾,好叫疼痛分布得更加均匀一些。

    “姑娘我有骨气得很,不会为五斗米折腰,五钱也不会!哼。”阿铃发表完感言就要走。

    蔚连上前一大步,拦在她面前,身高差距悬殊,阿铃也不讲究这个,从他臂弯下面钻了过去。

    “等等!”蔚连喊她,抓住了阿铃的左手手腕,衣袖褪下一小截,堪堪露出皓腕,可凝霜雪,只是这霜雪中带了点点红色,恰似冬日红梅,清冷艳绝。“这是,”

    阿铃回头的时候,看到他的目光刚刚从腕间移开,手腕处是颗颗红点,寻常人看了都以为她有什么病。

    阿铃快速抽回了手,把衣袖拉好,又仔细检查了两遍,紧紧抿着嘴唇,眉眼低垂。

    “胎记吗?”

    “嗯?”她抬头,心里默念着【胎记】,现在的境况,好像胎记是最正当的解释,谎话张口就来,“嗯,总有人因为这个笑我,所以,”

    “那就藏好。”

    这严厉的语气是怎么回事?阿铃的脚再次慢慢靠近他,正想二二三四再来一次的时候,一小块银子在自己面前晃了晃。

    “别乱踩人,我给你一两月钱。”

    阿铃的脚乖乖地缩了回去,双手接过银子,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好的,公子。”

    “不是不为五斗米折腰吗?”

    “嘿嘿。你说的都对。”

    “......”蔚连有些后悔,自己可能看错了她。

    “那公子为什么下棋都用黑子啊,是连每一步都记得清楚,所以不用黑白色做区分吗?”

    “嗯。”蔚连沉声应道。

    【完全不是!是为了装得自己很牛皮。】无限心里默默地回答。

    “无限,先带她换身打扮,像个丫鬟一些。”

    “是的,公子。”

    “对了,到家了有空去领五个板子。”

    无限一脸苦涩,只能认了,腹诽道,难不成公子是会读心术?怎么次次吐槽他都能领五个板子。

    阿铃亦步亦趋地跟着无限,采购了些东西,又换了身打扮。

    便来到了他的宅子,没有想象中那么大,门前也没有挂什么牌匾,似乎只是一个普通的农家小院。

    之前不是拿出夙的牌子都吓得那人不敢留自己了吗,怎么现如今这宅子又这么寒酸,莫不是这两人一起在诳自己?

    她拉住前方一言不发的无限,“无限小哥,这便是夙家吗?”

    “这里只是一个临时的居所。”

    “噢。”阿铃这才了然。(未完待续)

156.过往

    满庭的花朵似是炸开了锅一般,开得艳烈繁盛,她于花丛中瞧见那么一场过往。

    那是取长愿果的那天。

    天气格外地好,院中的海棠花开得正热闹,引来数只蝴蝶环绕,甚是喜人。

    凶险万分的魅洞对于有天者血脉的她来说,有如无人之境。

    她还记得风色,那个诡秘莫测的女子,眼睛亮得刺人,对自己说的话,“魅洞的规矩,见天者血脉,有求必应,相应的代价就是,得亲自面见天者,到了他手里会怎么样,那就很难说了。”

    瞧着将自己关在婚房,闭门不出的祁热,她时常在想,于宣自己选择了死,有没有想过,也会把他带走呢。

    大红色的绣花盖头,还被他抱在怀里,于一月前新婚之夜死去的女人早已被埋葬,正值春季,坟头的草木都茂盛起来。

    今天送进房间的饭菜,冷透了,粘结在一起。

    她不常来这里的,婚房两个字为这栋建筑定了主人,容不得旁人踏入。

    那时只有七岁的清朗,每天照顾着二十多岁的祁热,累倒是还能忍受,一天天地见他憔悴下去却是没法再瞒,百般无奈之下,偷偷去寻了她。

    踏入他们俩的婚房,里面的陈设还是一月前的喜庆,处处可见的喜字,绵长的红绸带,每一抹刺眼的红都在提醒着她,这是他们俩的婚房,即便她已然死去,仍是他的妻。

    “哥哥。”隔着贴了喜字的雕花窗户,她叫道。

    里间的祁热一动不动,恍若未闻,窗户的遮光性极好,没有光线的白昼有如最深的黑夜。

    她一把推开了窗,刺眼的光射入,影子浅浅地投在房里,尘灰浓重,在光下流转,他下意识地闭了眼,适应了一会儿才缓缓睁开,长长的睫毛在光下显出晶亮的银白色,身上的喜服红艳,他的肤色却是莹白,像冬日里拼命堆砌的雪人,很快就要化掉。

    “哥哥。”看着他这个样子,只轻轻地叫一声,她就泪流满面。“你这样会死的。”

    “挺好的。”似是自言自语,他的手抚上那块盖头,温柔得像在抚摸情人的脸庞,脸上是浅浅的微笑,很是满足。

    据清朗所说,他已经一周不吃不喝了,身体的各种功能也在渐渐消退。

    “悬星还活着。你知道为什么吗?”那人,当日抢走了于宣的尸体,为她办了后事,冷静得过分。

    听到这人的名字,他终是抬了头,满是灰败和绝望的眼里仿佛多了那么一丝丝神采,直直地看着阿铃,在等她的回答。

    “他相信她会以另一种方式回来,或者说,相信她能复活。”

    怎么可能呢,悬星那种人会相信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他眸中的那丝神采褪去。

    “一般人大概都不会信吧,可是,活着,总归还有机会,死了,后悔都没法子。”

    “你说,万一哪天,有什么高人,真的把她救了回来,没了你在,他们该多顺利多快活呀。”

    “再万一,她什么都不记得了,感情可以从头开始的话,死人连竞争的资格都没有。”

    腰间铃铛轻响,她似乎看到了母亲,那个温柔的女人,轻轻叫了声,“母亲。”,她无声地言语着,眼中满是慈爱,只强调着,【兄妹】,要相互照应着。

    再看向房内的时候,那人正埋头扒着饭,木制的托盘上有散落的饭粒,似是冰凉的雪花,她突然有些冷。

    她侧身瞧着那个只有七岁的小孩子,眼神清澈,刚刚透过门缝显然也看到了,正泪流满面。

    阿铃蹲下身子,摸摸他的头,“清朗,好好照顾他。”

    他红着眼睛点头应了。

    不过几个时辰,清朗又去找了她,神色慌张,“阿铃姐,他吐血了。”

    “怎么回事?”拿着花洒的手一顿,大量的水花就落在那株海棠花上,将殷红的花瓣都冲散开去,不复美好,衣服也湿了大片。

    “你来过之后,他就很认真地吃饭,只是吃一次吐一次,吐了就再吃,到后来,吐的是血。”边说边落泪,这个年幼的孩子,从被收留开始,就将祁热当成是他最重要的亲人,显然是怕极了,担心极了,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淌,声音也打着颤。

    “我找了大夫来给他看病,那大夫只说还好,开了一些药,却背着他将我拉出去,细细地问,他这些日子的饮食起居,听完之后只长长地叹了一声,叫我通知你——尽早为他准备后事吧。”说罢终于是控制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哪个大夫,你带我去。”她压住自己浑身的颤抖,衣袖给他擦眼泪,直擦得衣服都湿透,才停住。

    古旧的药铺,浓重的药香,上面的牌匾年头太久,边角都被虫蛀了,密密麻麻的孔洞。

    面容慈祥的老大夫,是村子里最厉害的大夫了,正盘坐在炕上靠着窗,眯着眼看着旧书。

    “大夫。”她走了进去。

    他抬眼一瞧,便知道了来意,“祁霜啊,你们兄妹虽然反目了,不过你哥哥这里,后事还是要麻烦你操办一下。”老大夫对祁家这俩孩子很是心疼,父母俱亡不说,之后又是兄妹反目,祁热新婚之夜媳妇儿死了,现在自己也要出事,偌大的祁家只剩下祁霜这一个姑娘。他只能劝慰道,“毕竟是兄妹,好好珍惜吧。”

    “真的没办法了吗?钱不是问题的。”她紧紧握着老大夫的手,不肯放弃,眼睛里是恳求。

    老大夫看着她,满是不忍和同情,“他禁食太久了,身体的各个器官已经坏透了,没办法的。”

    “那,西医?”听说西医很厉害,好像可以开膛破肚,虽然听着很血腥,只要能救他,什么办法都可以的。

    “我那儿子就在城里当西医的,这种情况,他也没办法。”老大夫缓缓摇头,神情悲怆。“器官坏透了,没办法的,祁霜,你看开一点吧。”

    “他还能活多久?”

    “三五天吧。”

    阿铃拉着清朗失魂落魄地出了药铺,那孩子的手腕被自己捏出了红印子都一声不吭。

    “阿铃姐姐,我们怎么办。”

    “回家吧,我们回家。”

    她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自言自语似的,陪他说了几句话。

    床上的人,手死死地捏着那盖头,地上的鲜血被洗刷了大半,只余下些许痕迹。

    沉默,似乎只要说的不是那两人,他就再也不会开口。

    她烦闷得很,踹了桌椅,吼道,“祁热,你有完没完,算什么男人!要让妹妹来哄你。”清朗在一旁踌躇得很,不知该怎么劝,只是眼圈又红了红,“老子烦了,不想认你了,你自生自灭吧。”

    清朗和老大夫那里她都留了足够的钱,会将他照顾得很好。

    风色,跟她一起跨越了辽阔的海域,等在魅洞门口。

    她会将自己找来的长愿果,如愿地安在祁热的身体里,从此平安顺遂。

    一入魅洞深似海。

    她进去了一刻钟的时间,就有随从将长愿果送出来递给风色,而阿铃则留在了里面,不知归期。

    接引的不者是个年长的妇人,她保养得很好,皮肉细腻,眉目和善,说话都是和和气气的,“阿铃公主,魅洞的规矩你也知道,长愿果给了,天者,你现在就得去见。”

    “好。”

    那妇人没有上桥,只在桥头远远地给她指了,“这个吊桥下方,便是天门所在了,走到中部,自己跳下水,游个百米深就到了。你记得,见了天者,将事情主动交代清楚。”

    那妇人极有耐心地在桥头看着,她在吊桥窄道间来来回回走了几十趟,摇摇晃晃着,良久才停住脚步,深吸了口气,纵身跃下。

    这个位置不太好,位于天门主城的城郊,远处是连片起伏的山脉,雾霭缭绕,神秘莫测,周遭是茂密的平原,偶有野花丛集。

    正不知该往哪边走的时候,一队轻骑到了身前。

    为首的是个短须中年人,见她衣着奇异,懒声问道,“你是什么人?”

    阿铃只当是来接自己的,倒也说了实话,“我来自跟魅洞相连的人世,现在要去见天者。”

    像是听到了笑话,一队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一个部下说道,“普通人是进不了天门的,你的谎言太拙劣。”

    另一个部下说道,“每天喊着要见天者的人数不胜数,个个都带去见,天者岂不是要累死了。”

    “我要去主城里。”她改口道。

    那短须中年人一直打量着她,眼神里是贪婪的欲念,“这个人,谎话连篇,把她拿下,带回去。”

    他的部下明显也懂了意思,一个个不怀好意地靠近,脸上带着狞笑。

    阿铃退了几步,被一个凸起绊倒,就在这当空儿,已被几个部下擒住,他们的眼神更加露骨,让人恶心。

    “魅洞的人叫我公主,我是天者的血脉。”她喊道。

    “谎话连篇,将她嘴堵了!”那短须中年人大手一挥,有些不耐烦。

    四下无人,其实她喊也没用。

    被栓在马背上,拉回了他们的营地。(未完待续)

157.阿玲的能力——封

    一路颠簸,她很是难受,嘴里又塞着布条,胃里翻江倒海。

    那营地占地极大,远远地这队人马就分开了,带着阿铃的那个部下是从后门进的,其他人则是从正门进的。

    军马突然停住了,她努力抬头去看前方,那人一脸煞气,只穿了单薄的衣衫,正直直地盯着马上的军士。

    这个部下浑身颤抖着,几乎是栽下去的,趴在地上,不敢动弹。

    “这姑娘是谁?”

    “少将军,这是我们抓到的奸细,她谎话连篇,所以带回来审问。”

    “奸细要从后门带进来?嗯?”他加重了语气。

    “她刚刚要逃,抓到之后刚好离后门很近,我就偷个懒,从后门进来了。”

    这个少将军,一把将她拎了下来,解开她的绳子,拿掉布条,阿铃趴在地上狂吐不止,整个人都有些狼狈。

    那少将军明显脸黑了黑,她觉得这是唯一的救命稻草了,冲他道,“我不是骗子,我是天者的女儿,从魅洞进来的,要见他。这些人根本不听我说话,就把我捆了偷偷带进来,他们都是色狼!”

    “......”

    “少将军,别听她胡说,她一会儿说来自人世,一会儿说要去主城,她的话听不得。”

    那少将军烦得狠了,一脚碾在他的手背上,“你给我闭嘴,等下收拾你。”

    她听到了骨节断裂的声响,对面前这个人也不由得生了几分惧意。

    “抬起头来。”

    她随手用袖子擦了擦,抬头直视他,“我没必要说假话。”

    “魅洞来的啊,那就跟我来吧。”他脚下的那人还在哀嚎,他的面上却是微微笑了,偏黄的肤色还是掩不住眉目间的俊秀。

    眼下,还是没有选择,唯一能确定的是离开了一波不怀好意的人,接近的,是什么人,就很难说了。

    她跟在那人身后,单薄的里衣上是偏偏模糊的血迹,这是一件穿了很久的衣服,上面的血迹洗了多次却是洗不净。

    营里的人都侧目看着她,却不敢看那少将军,就这样走了一会儿,到了伙房,做饭的是一位有些年纪的妇女,他和善了很多,叮嘱道,“丁大娘,等下给她换身衣裳,然后就安排在伙房做事。”

    “是。”那位丁大娘很是和善地应下,看阿铃的目光里也是怜爱。

    在这里呆了一天,她也知道了这个营地的概况。

    这是少将军蔚连带的队,驻扎于城郊,以抵御周围的浮游陆地,天门的格局大抵是一个“曰”字,北部为城郊,南部为主城,宫殿则位于主城深处,即最南部,城郊三面临海,周遭数万岛屿,每年都有数不清的战事,从岛屿攻向主城。

    她现在处于北部,要等到这位少将军带她回到天门的最南部,去见到那至高无上的天者,她不愿承认的父亲,此时的护身符。

    她做事不熟练,倒是还算利索,丁大娘对她很是满意。

    夜幕降临的时候,有数队人马从正门涌入,“那是出去巡逻的,最近不太平,所以巡逻得格外勤。”

    她懵懂点头,跟丁大娘一起把重重的饭桶拎到指定的地点。

    “等等,”丁大娘在她的脸上抹了把黑灰,“遮掩容貌是保命的基础。”

    军士们瞧着她窈窕的身姿,眼睛就往脸上瞟,黑一块白一块的,看起来丑的很,多数都不再看她,只有那么几个还是直勾勾地盯着。

    少将军当着所有人的面,将她拖进了自己的帐篷。

    吹了灯,压倒在床上,然后停了手,在一旁打了地铺睡。

    她还维持着被压倒的姿势,有些懵,借着夜色,问他,“你相信我没有说谎对不对,那你什么时候可以带我去见他。”

    “现在没时间,等半个月吧。”

    “我叫阿铃,谢谢你。”

    “蔚连。”他翻了个身,背对着床,“觉得不安全的话,以后可以来我帐篷里,只不过以后你就要睡地上了。枕头下有把匕首,你拿着防身吧。”

    她点点头,又发现他看不到,应了声,“多谢。”

    十天后。

    她是一个人在帐篷里睡的,蔚连没有回来,怕他半夜回来没得床睡,她特意在墙角处打了地铺,小小地蜷缩着睡去,这样不会挡他的路也不会影响他休息。

    天色微亮的时候,她自己就醒了,床铺整齐着,他没有回来,顾不得多想穿好衣服就去伙房帮丁大娘干活。

    那个抓自己来的长须中年人,是个都尉,大家都叫他赵都尉,之前为自己这事挨了一顿训。

    今天,赵都尉瞧她的目光又有些不对了。

    她心中一紧,直觉蔚连怕是出了什么事,果不其然,在她去打水的时候,就被蒙了头带进了赵都尉的帐篷,里面有浓浓的脂粉气,她隐约听到有谈话声。

    “哎呦,这种美人儿,又得被送到赵都尉手上。”

    “这可是蔚将军的女人啊,等他回来了,会不会追究啊,我们这替他办事的会不会也得挨板子。”

    “放心吧,听赵都尉说,蔚将军进了敌人的陷阱,怕是回不来了,那这地方谁最大,该听谁的?”

    她被重重地摔在床上,疼痛倒是让自己更清醒了。

    听到脚步声远去,她从麻袋里钻出来,帐篷门口是守卫。

    她绕到后方,用匕首划了个小洞,钻出了帐篷,守卫森严,她出不去,只能在营地里找个地方躲着。

    没过多久,便有几个人在私下寻她,四处扫视的眼神让她感到不安。

    到后来,发展成全部的人都在寻她,被抓到的时候,她挥舞着匕首,不让任何人靠近,“蔚连他会回来的。”她喊道。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赵都尉的声音传入耳中,“别指望了。”

    他上前,阿铃朝着他就是一刀,怎么可能敌得过一个久经沙场的人,瞬间就被夺了刀,他抓着她的头发,炫耀似的对众人说,“瞧,蔚连不会回来了,他的女人也是我的。”

    “用别人用剩的,你不觉得丢人吗?”她挑衅,双手被他缚在身后。

    他一拳砸在脸上,嘴角见了血,“闭嘴。”

    “怕人说啊,那就别做啊,你就是个强抢民女的渣滓,丑八怪,死猪头。”她叫得更加大声。

    他拉着阿铃进了帐篷,将她压在床上,开始扒衣服,“你们都看着啊,看看蔚连回来会不会杀了他,看看袖手旁观的人会有什么下场,下一次被这样对待的就是你们的妻子、妹妹、女儿。”

    “贱人!”他一巴掌扇了上去,打得她头发散乱,更显媚态。

    阿铃的牙齿狠狠地咬住他的手,膝盖用力向上一顶,那人吃痛弹起来。

    “来啊,”赵都尉彻彻底底地发怒了,几个心腹最先进了帐篷,“你们一起上,让这贱人吃吃苦头。”

    “都尉,这不好吧。”

    “麻利的。”他不耐烦地吼道。

    “我是天者的女儿,还是蔚连的女人,只要我活着一天,今天所有欺负过我的,都不得好死!”她的声音凄厉,言辞狠毒。

    裸露的肌肤和 都尉的逼迫让他们的欲念难以克制,几人齐齐扑了上去。

    “啊————”整个营地都被这一声高喊震慑,所有人都定住了身体。

    她喊完这一声已然是泪流满面,接下来的屈辱也想象得到,却发现世界安静了下来,帐篷里的人都愣在原地,只有转动的眼珠子和脸上的表情告诉她,这不是梦。

    她将压在身上的军士一一推开,走到赵都尉面前,拿回匕首。

    帐篷外,营地里大大小小数百人都呆愣愣着。

    她牵了匹马,正要出营地的门。

    一个浑身是血的人,一身军服,她看着就落下泪来。“蔚连。”

    蔚连是被阿铃生搬硬扛到自己帐篷里的,她到军医的帐篷里,那人正僵硬地坐在桌前喝茶,她不知该怎么做才能让他动起来,只能用力地推他,这才将军医请到少将军那里。

    军医看她的眼神像是在看怪物,却也顾全大局地先为少将军治疗,打算,治完之后再把这诡异的情形禀报上去。

    伤口足有十几处,一一清洗包扎过,床上的被褥早被鲜血染红,她注意着不碰到他的伤口,一一换了。

    只过了两个时辰,他就醒了过来。

    阿铃坐在他床前,看着手中的匕首,它还没有见过血,就在他们都定住的时候,就在她从赵都尉手中拿过匕首的时候,她真想,把这个刺进他的胸膛。

    “阿铃。”虚弱的声音,仿佛是呓语。

    她这才偏头看他,鼻子有些酸,“你醒了啊。”

    瞧着她身前的凌乱,瞧着脖子上的痕迹,他禁不住地起身,“他们怎么你了?”

    “我没事,”她摇摇头,又想了想,这事瞒不住的,还是自己主动说了,“赵都尉说你回不来了,然后绑了我,要欺负我,后来我说了很难听的话,他生气了,便要叫很多人一起侮辱我,我恨得咬牙,大吼了一声,他们就都定住了,动弹不得,现在都还在外面站着呢。”

    他的目光满是惊异,“你,”

    “我是个怪物吗?我也不知道。”

    “你是天者的女儿。”

    “我曾想着用这个身份当一个护身符,却根本没用,大概,我不算是他的女儿吧,至少不是他想要承认的女儿。”(未完待续)

158.确认身份

    她微弱地笑着,其实从来没有指望过什么,没有指望他把自己当女儿。

    而且,这个名头,连自己的命都保不住。

    “这是天者的能力之一——封。”他的声音沙哑,却是适时地为她解了疑惑。

    “什么?”瘦削的姑娘疑惑地看向他,晶亮的眼睛,红润的唇,就连颊边的红色都那么天然和谐,处处透着勾人的美丽。

    他移开了眼,看着自己的伤处,雪白的布条遮掩住伤口,底下撕裂的皮肉在自行修复,“天者的能力很多,这也是他能掌控天门的原因,封就是其中一种,不是最厉害的,却是最安全的。”

    “......那你什么时候可以带我见他。”他对天者知道这么多,一定能带自己去见他!阿铃充满希望地瞧着他。

    “说好的半月,再过三天,我们就回去。”感受到那灼热的目光,他没再躲,认真地回答了她。

    她轻轻点头,心里盘算着,还是要想办法先了解一下天者的性格和喜好,这样才能从他那里全身而退,这样才能回到人世。

    “多谢你。”等她回神再看的时候,蔚连已经睡着了,呼吸浅浅,青色的胡茬给他平添了几分沧桑,他的脸上满是憔悴,眉头紧紧皱着,似乎在梦里还是痛的。

    军医包扎完之后就出去了,在外面学着她的样子生拉硬拽,想要让军士们都动起来,却毫无成效,只能无奈地走了进来,“姑娘,我不知道你用了什么法子,让军士们都定在那里,但是我们的处境很危险,没有巡逻,敌人随时可能到来。”

    她避而不谈,倒是先问起了伤势,“军医,少将军怎么样了?”

    他指向旁边的案几,上面的托盘里放了个白瓷瓶子和一些干净的布条,“定时换药即可,我都备在那里了。”军医也能理解,毕竟是蔚连少将军的女人,虽然地位下等了一些,关切的心还是好的。

    刚刚包扎的全程她都看了,这就是说,不管有没有这个军医,她都能照顾好蔚连,骨节分明的手攥着匕首,抬眼瞧着他,“军医,我刚刚被欺负的时候,你听到了吗?”她的眼睛大而明亮,直直地看着人的时候里面似是含了无限情思,天生的美人。

    “......”军医有片刻的愣怔,随即便有些惭愧地低头。

    他听到了。

    “没听到是吗?那我讲给你听一听?”那双大眼睛里是天真和无邪,同她妖娆的身姿全然不相称,军医觉得自己的灵魂都在飘忽着,瞧不见周遭,瞧不见自己,勾魂摄魄。

    他静了静心,再看去,哪里来的如水明眸,那女子明明冷脸以待,很是无理,“那是两码事,毕竟是靠着军营你才能活到今天,为了大家的安全,你赶紧把人放了。”

    “赵都尉他谋害少将军,所有的军士就看着,做他的帮凶,我不杀他们,你现在是叫我放了吗?”为自己道委屈,没人会同情,可是他害蔚连,其他人却不能忍,有没有害还不清楚,最起码,赵都尉知道蔚连很危险,而且袖手旁观。

    她瞧着那人不知何处来的优越感,在这里命令她,说得一切都理所应当,被欺辱的怒意上了心头,冷笑着看他,“我倒是很好奇,你是哪里来的脸,叫我放人,一没有帮我治过伤,二没有帮我解过围,是靠你活了几十年都没有的同理心吗?”

    这话太过刺耳,让他失了温和,“你,妖女,你就是个妖女,你等着,少将军一醒,大家好起来,一定要把你烧死。”

    听到这声骂,阿铃挑眉,蔚连承认了这是天者的能力,等于变相地确认了她的身份,对着面前这人,她更加毫无顾忌,小巧的唇齿间挤出那么一个字,“滚。”

    “你,这是我们的营地,要滚你滚!”他气得青筋暴起,甚至要上前动起手来,紧握的拳头已经出了手,向她扫来。

    “我说,”她上前,“滚。”惊雷般的声音在军医耳边炸开。

    军医整个人定在原地,身体随着拳头用力而向前倾,这个姿势很是难度,要是坚持个把小时,不腰疼才怪,军医被自己口中的妖女给定住,神色恼怒,转而变成惊慌。

    “我本来想着,你闭口不言我就不跟你计较。”锋利的匕首在他手臂上轻轻滑过,绽出绝美的红艳的花,血液汩汩地往下流。

    腥气,帐篷里是满满的血腥气,她有些后悔,自己不该在帐篷里动刀,容易让病人休息不好,随手从案几托盘里拿了布条给他捆了捆,药物珍贵,他不太配,布条被血液浸湿,倒也不再滴血。

    她去厨房洗了些米,用小火慢慢地炖着,好让蔚连醒了可以喝,他好得越快,自己离回去就越近。

    天色由明到暗,暮色降临的时候,夕阳透过帐篷的缝隙直直地洒进来,她起身撩起帘子,静静地瞧着,远山如黛,翻过那些山,就能到达主城,那个自己一点儿都不向往却必须去的地方,只有到了那里,见了那人,她才能获得回到人世的方法。

    由远及近的马蹄声,几队巡逻的人马这才回来,这些人大多是蔚连的心腹手下,瞧见营地里这幅静谧模样,一部分被分派去了解情况,一部分赶忙去帐篷里瞧自家的主子,蔚连也恰巧在此时醒了过来,墨色剑眉,漆星点眸。

    “少将军,外面的军士,都定住不动了,不知是中了什么邪。”为首的李尤半跪在前方,双手交叠着报告。

    “好了,你们先下去吧,把军医也抬出去。”

    帐篷里只剩他们两个人。

    阿铃呆呆地坐在床边,目光随着他的嘴唇而动。

    “阿铃,你想要什么结果。”这一句,问得好像,晚上要吃什么一样平常,里面暗含着杀气。

    “我想要赵都尉和他的那几个心腹,死。”少女冷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这样果决的手段,好像自从确认了她的身份之后,越发觉得她跟天者相像,一样的行事风格,一样的有仇必报。

    “好。”他答应得爽快,眼中是自己都未曾发现的赞许,“冒犯公主,他们该死。”

    “算了吧,还是活着吧,折磨些时候再死。”想了想,好像有些太便宜他们了,那样的人,不该这么舒服地死去。应该,惊惧不安,终日痛苦,心怀怨愤地死去。

    “随你处置。”他的目光里没有丝毫的不忍,只有冷冽的锋芒,这时的他,是一个年少狠厉的将军,“其他人呢,要怎么出气?”

    她沉默了许久,周遭的光芒渐渐隐退,蔚连倒是耐心地等着,一眼不落地瞧着她,每一个神情,每一个动作。

    “站了这么久,又饿了一顿,算了吧。”她有些无奈。

    “那就麻烦你去给他们解一解封印。”

    她很是听话地起身,出了帐篷,又转头瞧着他,眼里微芒闪烁,似乎是怕他反悔,“蔚连,你答应我三天后。”

    “好,三天后。”他的嘴唇都发干,嗓子也痒,用力地咳了咳,舒服一些。

    “旁边是白粥,你自己吃吧。”她没再回头。

    “李尤,你带几个人跟她去,全凭吩咐。”那人的声音从帐篷里传来,沙哑,却不失威严。

    “是。”一个满脸英气的军士大声应了。

    门外的侍从离得近,显然也听见了一些,再加上少将军这一声命令,对她的态度更加恭敬,半跪在地上不起来。

    “我不是那么金贵的人,你们跟我来吧。”

    她的身材极瘦小,衣服都是空空荡荡的,却丝毫不惧地走在最前面。

    将每个定住的人都踢了一脚,他们就正常过来,瞧着她身后是少将军的亲卫也不敢发怒,只能各自散开去做事了。

    细嫩的右手撩开帐帘,她进了赵都尉的帐篷,床上的人还散落着僵硬在那里,维持着快要扑倒的姿势,她觉得屈辱,“把他们都绑了。”没有要让他们动弹的意思。

    阿铃在帐篷里逛了一圈,发现了不少女子的肚兜、丝帕和其他贴身物,问道,“营地里有很多女子?”

    “并没有,之前只有做饭的丁大娘一人,现在加上公主你,也只有两人。”

    带着自己从后门进,他们之前一定也做过不少次相同的事,怕是还有其他女子被抓了,关着或是死了。

    “营地里有没有关押人的地方。”

    “倒是有,不过少将军不太喜欢关押人,一般都是打板子惩罚,所以已经好长时间没用过了。”

    “好长时间没用过了啊。”那应该很是脏乱差,“去看看,把他们关那里吧。”

    他们手脚很快,用绳子捆了,又一一拖着,去了地牢,说是地牢,其实就是个挖出来的大洞,三米深的样子,落了地再往里走,有天然形成的岩洞。

    阿铃跟在身后,也下了洞,往岩洞里走时,隐隐约约有哭泣声,他们显然是听到了,赵都尉看她的目光里满是恨意。

    几个衣服破烂的女子就被关在岩洞内,绳子捆了手足,只能靠着墙各自哭泣。(未完待续)

159.妖精入我心

    “这是军营里的犯人吗?”她明知故问。

    “没见过她们几个,”李尤老实答道,心中已经明白了这是谁做的好事。

    其中有个年轻一些的,约莫只有十五六岁,瘦得皮包骨头,看到赵都尉被捆了,胆子也大了起来,恨恨地指着他,“是他,拐了我们来,常常女干污。”她的脸颊上没有泪水,说话的时候中气还足。

    那赵都尉定住了身,并说不出话来,凸起的肚子像个皮球,贼眉鼠眼,很是猥琐,即便是在这个时候还阴仄仄地看着人。

    “把他们阉了。”阿铃冷声道,“再捆得紧一些。”

    等他们上去的时候,大家已经各司其职,只是看她的目光都有些惧怕。

    那几个女子就交给蔚连他们处置。

    有些吃不下,她很习惯地早早就在帐篷的角落铺好了被褥,自己躺下,薄薄的被子其实就是几块布,她蜷缩着身子,像只猫儿。

    明灭的烛光在眼前晃啊晃,案几的影子就洒在她身上,把她隐在暗处,那双闪着光的眼睛在此时,突然平静下来的时候,不受控制地落下泪来,大颗大颗剔透着落下,打了几个补丁的枕头被泪水濡湿。

    她的神情还是冷冷的,只有那双迷人的眼睛,坏掉的水龙头一样,关都关不上。

    枕头边是出鞘的匕首,上面的血迹还在,她没有擦,血色在泪眼模糊中氤氲出绯红色的雾气,她瞧见自己杀了人,把匕首刺向了一个人的心口。

    “怕吗?”不知他是什么时候进来的,突然的一句话,就那样柔柔地撞进铁石般的心里,无处安放。

    她闭了眼截断了泪流,深深地呼吸了几下,“现在没那么怕了。”带着哭腔的声音里透着几分委屈。

    “知道我为什么,要保你吗?”他坐在案几前,拆了胸前的布条,拿起药瓶往上慢慢地洒。

    “大概因为这张脸吧。”初次见面时他眼中闪过的惊艳,那是她见惯的场景。

    “不只只是,看你的衣服我就知道你来自人世。”他的呼吸有些重,吹散了一些药粉,他放下药瓶,拿了布条,往自己的手臂上缠,边缠边说,“我对那里很感兴趣,所以常常研究,他们的衣着,他们的工具,他们的文化,他们的观念,他们的思想。”

    “......”阿铃起身,头发被压乱了,斜出在一侧,凌乱着还是很美,她走了上去,接过布条,帮他细细地缠,最后系了个蝴蝶结。

    接下来是胸膛上的,结实的胸膛上,有十几道旧伤,还有几道新伤,布条绕过后背,再绕过前胸,将伤口盖严,在胸前又打了个蝴蝶结。

    他欲言又止,小声念叨,“你可以打正常的结。”

    她恍若未闻,其实心里在说,我只会这一种,有本事自己来。

    “你来自人世,说话也是那边的大白话,当时我就知道你是经过魅洞才到了天门的。是不是天者的女儿倒不确定。”他有些无奈,只能认命地看着蝴蝶结,瞧得久了竟然还有些顺眼,“其实我还想问你很多关于人世的事情。”

    这是个机会,她对自己说。“那我们玩个游戏吧。”

    “什么游戏?”

    “互相问问题,必须说真话。要是不想答就得答应对方一个要求。”她的食指微微竖起,凌乱的头发配上此刻俏皮的神情,比天门第一美女都要绝色。

    “好。”蔚连知道她的心思,却还是欣然应下。

    “那我让着你,你先来。”阿铃猜想,他要问的是风土人情,她要问的是品行事迹,风土人情容易,品行事迹却难。

    “你喜欢怎样的人?”

    “啊?”她思考了很多,蔚连可能问的问题,却没想到,他会问这个,倒是也没有什么不能说的,只要想到他,就会不自觉地微笑起来,“我喜欢的人,像春日繁樱,夏日夜星,秋日霜菊,冬日初雪,他有俊朗的面容,宽大的手掌,清朗的声音,最重要的是,”她顿了顿,目光有些黯然,“他最喜欢我。”

    “该你问我了。”蔚连去箱子里取了里衣,他今天穿的破了几个洞,还满是血,被她拿去洗了还没干,里面的里衣基本都被穿得发黄,有大片大片洗不干净的血渍。

    “天者,是怎样的人?”

    她瞧着站在箱子旁,正穿着里衣的人,手臂手伤不能用力,他穿得很艰难。

    “史书上说,他是千百年来最伟大的王,百官说,他是赏罚分明、治国有道的政治家。”

    没有任何感情的声音,像是在读史书一般,阿铃听得有些急,这些话都太假大空了,根本判断不出任何有用的东西。

    他是天者眼中难得的将才,从小就可自由出入宫中。说起了解天者,他也算知道一些。“可是我说,他的眼睛跟你一模一样,喜怒无常是他的风格,开心的时候,他会大赦天下,生气的时候,他亲手杀了数十人。”

    这样一个人,会怎么对她呢?

    “好了,又到我了,你是怎么长大的?”听说,天者的混血后代都会被直接抛下去,极难存活。

    阿铃皱眉,这个人问的问题都很奇怪,事关**,又不想答应他什么条件,她只能挑些重点来说,“我投在了一个女人的腹中,那是一个温柔善良的人,她丈夫知道这是天者的后代,想要打掉,女人跪地求他,他们夫妻俩都是好人,对外隐瞒了,生下来之后把我当成亲生女儿来养,我才长成如今这番模样。”这样说,只算得上粗略,算不上骗人,她的父亲母亲确实是这世上最好的人。

    “那么接下来到我了,天者喜欢什么?比如,人啊,物件啊,事情啊之类的。”为了防止他再问,她急急地转移了话题,在床榻上坐下。

    蔚连穿好了衣服,在床榻上坐下,离她有些距离,思考了一会儿才说,“他啊,喜欢最小的女儿,现在约莫只有四岁,好像叫做清蓉公主的,生得雪白可爱,聪明伶俐,手上脚上时时都挂着铃铛,是个活泼的孩子。”

    “铃铛,”她猛地想起,自己衣裙上的铃铛,在马上的时候因为太吵,被赵都尉一把扯断了,那是母亲送她的,算是遗物了吧。

    瞧着她脸色大变,蔚连停了停,“怎么了?”

    “没事,你继续说。”等下得去问一问赵都尉,铃铛掉到哪里去了。

    “他喜欢的物件,手中那把折扇吧,就是画着寒梅雪景图的那把,用了有十几年,坏了很多次,修了很多次,一直没换过。”

    “他喜欢的事,那可就太多了,我常常不在主城,只说我见过的,就是他看跳舞的时候,格外欢喜。”

    游戏玩到这里,她也看得出来,蔚连一直在让她,这个问题,其实顶三个了。不管怎么说,还是有所收获。

    “为什么要讨他的欢心。”

    蔚连的三个问题,个个都奇怪,全部都在问她的事,而阿铃的问题,个个都在问天者的事。

    “为了活着,你看,你们这个地方,吃人不吐骨头,我要是没碰见你,说不定就死了。”

    他的神色有些冷,这个游戏玩到现在,她犹抱琵琶半遮面,他让了又让。

    “为了你之前问的问题,为了讨他欢心,为了回到人世,为了喜欢的人。”

    “游戏就到这里吧。”他说。

    “怎么了?”

    “我知道你的目的了。”

    她心中一紧。

    “我可以帮你。”

    又放松下来。

    烛火燃得更亮,营地里突然热闹起来,好像世界一下子就喧嚣了起来。

    “可是,为什么帮我?”

    “我很好奇,一直在研究你们的各种文化,却没有找到你们跟天门人的区别,用你们那里的话来说,就拿你当一个实验对象吧,让我看看,一个来自人世的人,能不能成功地回去,之后又能做出一番怎样的事业。”

    蔚连是很奇怪的人,她也奇怪地信赖这个人。“多谢你。”她当时是这么说的。

    然后,李尤就进来把他们俩拉了出去,营地的中央空地很是宽敞,此时已经生起了篝火,军士们团团围坐,吃烤肉但不喝酒,热切地交谈玩笑。

    “这是天门的节日,天者的生日,每逢这一天,天门子民,无论在何处,都要燃起篝火,庆祝这个节日。”蔚连解释道。

    下午的不愉快被节日的喜悦冲淡,有积极的军士绕着篝火跳舞,她笑着瞧着,白净的小脸在昏黄的火焰下,美得不可方物。

    “少将军,这个公主美得像个妖精。”李尤跟蔚连坐得很近,他悄悄地说。

    蔚连研究人世的观念,自己也慢慢接受了那个人人平等的观念,做事的时候,他跟李尤是将领和属下的关系,休息过节的时候,他和李尤就是朋友兄弟。

    “那她也是天门的公主,是最尊贵的妖精。”他瞧着不远处的女子,头发还是凌乱,衣衫还是宽大,只发现了她的美,没有发现自己的心好像满了一点。(未完待续)

160.回城

    三日后。

    营地的一切事宜都被交给了李尤,蔚连和她一人一马踏上了回城的路途。

    城郊去往主城的路不难走,却因为疆域实在辽阔,也需要些时日。

    阿铃没骑过马,蔚连教了她一会,想着先骑着马慢慢走,等熟练了再快一些。

    他一手攥着自己小黑马的缰绳,一手攥着阿铃小棕马的缰绳,马儿走得不快,一摇一晃极有节奏,时不时还停下脚步吃两口鲜嫩的青草,很是惬意。

    “你走之前跟李尤嘀嘀咕咕说什么呢?”他嘴里衔着青草,伤势已经好了许多,整个人愈发精神起来,蜡黄的脸色也逐渐红润,有点矜贵的少年模样。

    “他没告诉你吗?”离开了营地,在辽阔平原上,她心情极好,多了几分小女儿情态,俏皮又机灵,故意卖关子。

    “他啊,只在正事上事事听我的。”李尤在办事的时候最是一板一眼,这种事当然也不例外地告诉了他,可他就是想假装不知道,逗逗她,压抑了太久,如今天真的模样倒是像个公主了。

    “我的也是正事!”她严肃地瞪着他。这才得意地揭晓,“我嘱咐他,好好【对待】赵都尉,毕竟那个大坏蛋,欺负我,还把我的铃铛弄丢了。”

    “铃铛?”

    “那是母亲送我的,从小就带着了,现在母亲也不在了,我连唯一和她有关的东西都找不到了。。”

    “是该好好对待。”蔚连记住了这个什么铃铛。

    “蔚连,你是少将军,应该是很厉害很厉害的人吧。”她为这事已经难受了两天,如今倒也想开了很多,继续和他搭话。

    “我没那么厉害,就是家世好些,投胎好些。”这是蔚连的真实想法,家世在天门的制度里,真的算是极大的优势,就拿李尤来说,如果家世跟自己差不多,成就绝对在自己之上,这也是他有意提拔李尤的原因。

    “那你说可以帮我,怎么帮我呢?”

    “天者很忙,很可能只见你一炷香的时间,你要靠什么在一炷香里吸引他的注意,让你们两的谈话进行下去?”

    “.....”她有些答不上来。

    “你是不是打算说,我来自人世,经由魅洞上来,算是你的女儿。”

    她点点头,自己确实没有想该说什么,只想着打听他的喜好,随机应变来着,极大可能会这么中规中矩地说。“那你觉得,该怎么说?”

    “首先,要激怒他,要把你骨子里像他的部分完完全全地呈现在面前,这只是第一步,吸引注意。”

    “可是这样,不会很危险吗?”

    “危险吗?就算他生气了,你要么被关了,要么被丢到人世,被关了我去捞你,丢到人世你正好如愿。”

    被他这么一说,阿铃觉得很有道理。

    “那然后呢?”

    “然后嘛。”他的耳朵动了动,神情严肃,又看了看四下的地形,“抓紧缰绳,匕首你带在身上,有危险的时候就拿它砍人,不要留情。”

    “什么?”

    还未等她反应过来,他一拍马儿,两匹马就向着最近的山脉奔去,那里偏离了去往主城的方向。

    马儿速度奇快,阿铃有些不适应,半趴着抱着小棕马,不敢看前方的路,只看得到蔚连一直在身旁,与她同行。

    到了河边,马儿行过水流,上了岸,却停了脚步,不再前行。

    “怎么了?”

    “下来。我们步行。”他道。

    两人下了马,他把小黑马往河的上游一赶,再把小棕马往河的下游一赶,拉着阿铃往面前的山林里去了。

    山林里是积年的落叶,厚实得很,踩上去像在云朵里,“走这里不会留下痕迹。”

    “你是在躲什么人?”被蔚连拉着,跑得飞快,林间清风阵阵,她还没有意识到危险。

    “城郊周遭数千岛屿,会生出各种各样的物种,我是城郊的护卫少将军,杀了我,就等于,城郊失守。”他停了停,侧耳停了一会儿,声音远了,这才慢下脚步,解释道。

    “可是我没有看到有人追来啊。”

    “我听到了,近几年,战事中有种巨物,是普通人的十倍之大,算是巨怪吧,他行动略显笨拙,破坏力极强。靠近的时候可以远远地听到声音,似是巨石凿地,闷声如雷。”

    “那营地那边怎么办?”

    “营地自然不同,建造之初就施了阵法,只要在里面就安然无恙,这也是我敢离开的原因。”

    “蔚连,是不是因为我,才让你...”她有些愧疚,让将军抛下自己的军士,还即将遭遇危险。

    “我原本就有回主城的打算,这次也算顺带。”

    眼前是一片无垠的林海,郁郁葱葱,密密层层,参天大树随处可见,拔高的山势路滑难行,“我们得上山去,山中有个茅草屋。”。

    天擦黑,他们躲进了山中茅草屋。

    荒废了很久的样子,蛛网层结,生活用品倒是齐全,他们收拾出卧房,仍是一人睡床一人睡地上。

    一夜无梦。

    清晨的时候,蔚连醒得很早,去周围设置的记号处都看了看,没有人靠近过的痕迹,森林中,透着寂静,抬头仰望,阳光正透过树叶间的林荫照射下来,像繁星在空中闪烁,有些刺眼,却十分晶莹美丽,透着不可捉摸的静谧。照射下来的光影,若隐若现的左右悠扬地晃着,那躲在灌木后的野兔,用胆怯的眼神张望着四周,不只是要出来觅食还是来附近欣赏着唯一一片嫩绿色的风景,从这头的树林往那头望去,无尽的绿色又显得有些空洞,还应是含-苞待放的嫩芽,却被那仿佛刀刃般的风摧残着答慢慢地坠落在地。

    捉了野兔,他这才折回木屋。

    阿铃还是没醒,在床上蜷成一团,眉头紧皱,脸色有些红。

    他叫了声,“阿铃?”

    “嗯?”她半梦半醒间应了声。

    “你怎么了?”他上前摸了摸额头,还好,没有发烫 ,刚刚的紧张也散去。

    “我有点累,身上也很酸。”她说话都有气无力。

    “这里目前还算安全,你可以休息一天。”虽然不知是怎么了,但是如今处境还算安全,巨怪也去了别的方向,休息一天也很应当。

    “我只是来了葵水,不用休息,可以走的。”计算着日子,她在军营里的时候就为自己准备了很多布条,都带着了,只是没想到,这一次会这么痛,痛得她三魂六魄都快出鞘,身边又什么东西都没有,她很想念母亲熬得红糖水和姜汤,烫烫地喝下去,整个人都能暖和起来。

    蔚连也知道是什么意思,脸稍微红了红,“今天就休息吧,我去找些吃的。”有些不自然地出了门。

    他其实是传信去了,天门保留着以前的习惯,可并不代表没有更高效的方式,比如妙望镜,就可以实现远距离的人面对面交谈,妙望镜里是蔚连他老爹的脸,不显老态,只有三十多岁的模样,瞧着自己许久不见的儿子,笑得眉眼弯弯。

    “父亲,我打算回主城一趟。”

    “也是,早该回来了,你在那地方呆了多年,怎么历练也该够了,我这就去帮你请个口谕。”蔚父点头。

    “父亲,天者之前赐我的宅子,我想住进去。”要有自己单独的地盘,才能让阿铃的存在更为惊喜,才能让她的心愿实现。

    “那里挨着赵家,你是想,顺了天者的意,跟赵家攀上这个关系?”蔚父知晓天者的打算,他虽然看着蔚连,心里还是当做棋子,用来联姻平衡各方势力,这也是他把蔚连送走的原因,而今他主动回来,这也是不得不面对的问题,得尽早想个解决办法。

    “这事,先别轻举妄动,我们见面再谈,你替我准备好宅子就是。”蔚连自有主张。

    “好,那你记得到了主城,先去见天者,再来看看你母亲,她想你想的紧。”蔚父一向支持孩子自己的做法,眼见儿子回城,不久就可以团聚,不由得开怀,脸上笑呵呵的。

    “孩儿知道。”

    薄雾缭绕,白纱般的柔柔地漂浮在空中,树木静静地站在蔚蓝的天空下,张开双臂,迎接阳光,阳光像一缕缕金色的细沙,穿过重重叠叠的枝叶照进来,斑斑驳驳地洒落在草地上。草地上闪烁着晶莹的露珠,散发着青草、鲜花和湿润的泥土芬芳。

    妙望镜里是李尤的脸,他应该是正在军营里坐镇,很是端正。

    “赵都尉怎么样了?”

    “关着,正挨鞭子呢。”

    “从他手里问出公主的铃铛的下落,能找到就仔细找找,找不到就画个图样给我。”

    “这算是正事吗?”李尤人就是呆了些,要不是他一本正经地问这个问题,蔚连都觉得他是在调笑。

    “当然。”

    “我怎么觉得是私事呢。”李尤扑哧地笑出声来。

    果然是调笑。好啊,这才刚走就长本事了,他决定再磨练磨练李尤,这个栽培得往后多拖延一段时间。

    蔚连打了野鸡回去,还摘了些果子。

    阿铃还在昏昏地说着,额角脸上都是汗水。

    “阿铃,”他叫她。

    她突然哭了起来,眼泪大颗大颗的,比露珠都要晶莹,紧紧拽着他的手臂,“母亲。”

    她的母亲死了。

    蔚连不知该说什么,任由她抓着,另一只手轻拍她的脊背,格外温柔耐心。(未完待续)

161.沐城颓丧

    林措拿了玩具枪,住进了别墅。

    浪漫与**的气质,挑高的门厅和气派的大门,圆形的拱窗和转角的石砌,尽显雍容华贵。

    走进那栋别墅,一眼望见的是极尽奢华的大厅,繁复的灯饰却发出冷冽的亮光,四面高高的墙壁在柔软的地毯上投下暗沉的阴影,高大面窗的客厅,让人心神荡漾。文雅精巧不乏舒适,门廊、门厅向南北舒展,客厅、卧室等设置低窗和六角形观景凸窗,餐厅南北相通,室内室外情景交融。

    没什么事做的时候,她很嗜睡,整日里有一半的时间在睡觉。

    这一次的别墅,跟她之前见到的还是有很大不一样,多了很多金碧辉煌的吊灯以及各式餐桌,处处都闪着光,夸张得像座宫殿。

    三天后。

    “沐,沐城?秦燃枫?”刚刚睡醒的林措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两个人,一个清冷一个悠闲,她先是把自己脖子以下埋在被子里,再是问道,“你们干什么?”

    刚刚还在闭目养神的沐城被吵醒,沉长的眼睫毛微颤着散开,露出那双黑曜石一样顶好看的眼睛,此时,这双眼睛颀长,带着深深的冷意,她打了个哆嗦,当然,这冷意直直地射向身后的秦燃枫。

    这两人出事儿了呀。

    秦燃枫却是丝毫不觉,在一旁带着笑意看戏,嘴角是上扬的弧度。

    林措想起了沐城说的要混进去当卧底,这时候不可能更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啊,她眨眨眼,小心翼翼地捏了他一把,温热的,软软的。

    是真的。

    她微笑着迅速把手挪开。

    沐城冷着脸,这一把掐的实在是痛。

    一旁的秦燃枫发出爆笑,边笑边拍手,“哈哈哈哈哈哈。”

    “这是怎么回事?”她顿了顿,虽然瞧着气氛不对,还是忍不住好奇问了出口。

    紧紧抿着的嘴唇在此刻才张开,他的语气里满是叹息。“在我寻了好多个机会,最后终于快进去的时候,他,这位,把我拉了出来。”

    “......”

    林措对他深表同情,毕竟秦燃枫是好朋友,不能打,只能咬着牙把这个结果咽下去。

    她想起自己前几天收到的任务,那是灵异社app发出的提醒,也算是线索之一吧,她试探着问道,“那你们现在有什么计划?”

    “没什么计划!”秦燃枫抢答,坏了人家的好事还没心没肺,会挨打的啊。

    “那我们去接任务吧。”她试图帮小枫转移话题。

    “什么?”

    “市中心那里最近开了个新店,叫解忧斋,专门为人解决问题,我们去那里应聘吧。”

    “什么?”

    “你在这里都想着挣钱?”

    两人都是一脸迷惑,看向她的目光里都有些同情和可怜。

    “不是啦,其实是,嗯,怎么说,很难描述,我所属的灵异社,偷偷地给了我那么一点小小的提示。”她大拇指怼着小拇指,表示出这一点点。

    “你们灵异社能把提示送到这里面来?”

    “哎呀,说了你也不懂啦,我们灵异社走的是专线,专线懂吗?就是很牛皮。”

    “好好好,你继续说。”

    “就是那个解忧斋,是一个有钱人开的,专门为r先生做事,他们的审核机制很严格,但是这也意味着,只要通过了审核,就能够正大光明地了解r先生的很多事情,这样也有利于判断他的行动。”

    “你躺了三天,知道这么多?”

    “你蹦迪三天,好意思怼我?”

    “......”那边没休息没蹦迪,努力了三天失败的人,一脸的惆怅。

    “沐城,不要失落,我们应聘主要就是靠你啊,这也算是满足你想要混进去的想法,曲线救国。”

    “你们俩不应聘去吗?”

    “我们当然去,但是不能三个一起去,容易完蛋,一定要分开去,能通过审核的再寻机会分到一个组里,这样计划就成功了一半。”

    “有道理。”

    说了这么半天,她有些口渴,“咳咳,两位大哥,现在可以出去了吧。”

    “行吧,算你躺这三天没有白躺。”

    “......”

    一个小时后。

    林措按着想象把自己打扮成一个女特务的模样,大概就是像寡姐那样的,紧身的黑衣黑裤,勒得皮肉发痛,为了像个杀手,她很努力地穿了上去,在镜子前足足照了十分钟,自觉很满意地凹造型走下了楼梯,成功把楼下的两人看呆了。

    “我是不是很像一个身经百战的冷酷杀手。”她很是潇洒地摘了墨镜,朝二人挑挑眉,嘴角勾出一抹邪魅的笑。

    “说实话吗,躺了三天你肚子有点大。”小枫还是一如既往地坏气氛。

    “哪有,”她低头去看自己的腹部,明明照了很久的镜子,应该看不出来呀。反应了一下,她突然很后悔刚刚为他转移话题解围,就该让沐城按着他打一顿,直接冲到沙发上,按着秦燃枫打,“小枫现在是连我都调侃了吗?”

    “不不不,错了。”小枫认错很快。

    她这才理理衣服坐好,“哎,说实话,我很好奇,沐城到底想了什么办法混进去,哪里是突破口?”衣服有些紧,呼吸有些艰难。

    “市长不是被控制,而是被收买,”他语气郑重,此时倒是收起了刚刚的笑意,严肃起来。

    “什么?”

    “r先生不蠢,他知道强权之下必有反弹,所以选择了逐渐渗透,但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那就在他渗透的过程中成为被渗透的人,我打算去市长手下的那个公司里,那里为他提供大量的经济,同时也藏有洗钱的证据,我打算把这个证据扒出来,扳倒市长,让r先生失去这个依靠。”沐城躬身向前,故作神秘地讲了这么一番话,他的脸色太过正经,引得两人都不禁点头赞同。

    “......”赞同之后好像又反应过点什么。

    “就是去公司应个聘的事儿,你整挺好。”小枫的嘴又不受控地开始为他惹事,他摆摆手,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林措其实也想这么说,但是忍住了,沐城刚刚受挫,现在打击他,会挨打。

    果不其然,她瞧着旁边的两个人打得开心,心里庆幸自己闭了嘴。

    “小枫,你坏我事,现在还来嘲笑我!”沐城一拳朝他砸了过去。

    “你叫我小枫啦,”秦燃枫那傻孩子还在乐呵,倒也躲闪得很快,那一拳落空,砸在黑白的电视柜上,家具开裂,露出墙壁里的巨大孔洞。

    她有些心疼,想了想,不是自己出钱,舒服了一些。

    “我叫你个大头鬼,你去那个公司做什么?”他吼声震天,难得啊,一向淡定的沐城居然被气成了这样,小枫委实是个人才。

    “我蹦迪认识了个妹子,是那里的员工,好像是人事部的。”他被捏着领带,有些弱弱地回答。

    “什么?”他的拳头停在空中,声音都有些干涩。

    “是啊,好像还是什么关系户,说自己老爸就是里面的总裁,自己就是人事部的,给自己的朋友安排几个工作都不成问题。”这么说着说着,小枫自己才反应过来,原来自己无意之中,好像做成了什么很方便的事。

    沐城松了手,栽倒在沙发上,一脸的欲哭无泪。

    林措知道他的苦。

    一个睡觉三天的懒人,靠着灵异社,得到了情报,可以去解忧斋应聘,了解r先生动向。

    一个蹦迪三天的浪人,靠着狗屎运,得到了市长公司的走后门机会。

    而他,一个兢兢业业,认真做任务的三好学生,啥都不是。

    林措上前给他一个拥抱表示同情,“没有关系的,沐城,等我们进去了,你就当司机送我上下班,一样有情报有功劳。”

    “但是,我还是想问一下,你应聘的是什么职位?”

    “保安。”

    林措再也憋不住,躺在沙发上笑得直不起腰,身上的衣服越发紧了,她有些难受,只能叹息着脱掉,果然,女特务不是这么好当的,但是,他们俩真的好好笑啊。

    “熊猫社来消息了。”小枫脸色突变,瞧着面前的两人,欲言又止。

    “怎么了?快说。”

    “他们要你们必须加入熊猫社,听指挥。”小枫的神情明显紧张了起来,他看向沐城,仿佛怕他炸开一样。

    “......”

    事实就是,沐城真的炸开了。

    一朵烟花从他身后拔地而起,亏得这别墅层高极高,不至于损毁墙壁什么的,只是林措第一次瞧见这场面有些吃惊,往后退了退,捂住自己张大的嘴,不知该怎么办。

    沐城整个人都颓丧起来,脸色都黑了好几度,那是病态的黑。

    小枫一把把林措拉起来,推到了沐城的身上,“抱住他。”他神色惊慌得很,完全不像是在恶作剧。

    林措照做了,双手绕在他的脖颈后面,头埋在颈窝里,但是还是有点懵地问道,“怎么了?”

    “每次一提到加入熊猫社,他都会这样,要人抱着。”

    “你怎么不自己来啊,我好歹也是个女生。”

    “谁叫他喜欢你呢。”(未完待续)

162.熊猫社的秘密

    林措的手松了松,脸色有些发烫,心跳也快了几拍,故作镇定,“你别乱说。”

    “我不乱说?全学院都知道的事情,我有什么必要乱说呀。”小枫拿着手机不知是在跟谁聊天,手指打字飞快,嘴上却是不停。

    中午的阳光直直地照进来,给她的脸庞镀上一层金色,之前打的腮红,在光芒下格外耀眼,小小的绒毛显得雾蒙蒙的,添加了一丝神秘,像是醉了酒的绝色。

    “...什么全学院都知道。”她的心有些颤,明亮的大眼睛直直地看向小枫,问道。

    若是全学院都知道,她只能把事情往自己请假那一天里想,沐城还做了其他的,让别人误会两人关系的事。

    “别说了。”沐城哑着嗓子,极努力地说话。

    看到沐城居然说话了,他的脸上满是惊喜,得意地答,“瞧见没,上次他这样,足足缓了三天,这次,就因为你抱了抱,他马上就能开口说话。”

    “......”林措在心里说道,他是被你气的,你要是再多说几句,他能跳起来打你,好得更快些。

    沐城的脸色还是很难看,像刷了十几层酱油,细嫩的肌肤却是苍老了许多。

    炽热的呼吸就在耳边,她半趴着挂在他身上,这个姿势很奇怪,她悠悠地想,真的有这种方法吗,是不是小枫在忽悠自己啊。

    她抽回一条手臂,往旁边一坐,另一只手还揽在沐城的肩上,活像一个男人搂着自己的小媳妇,奈何上半身不够长,她只能垫了个坐垫让自己更高一些,也更舒适一些。

    “得了,小枫,之前还没我的时候,他又不是没好,你还是好好说话吧,不然你会遭受男女混合双打。”

    “我真没啊,不信,你瞧他。”面色还是黑如墨,黑曜石般的眼睛也蒙了尘,对他们两人的对话已经失了反应,整个人都呆滞着,像尊经年的雕塑。

    “...”她只好靠得再近了一些,“这到底是什么毛病,什么原理啊。”

    “这个啊,算是副作用吧。”

    “什么意思?他吃什么药了?”

    “他啊,他的能力你又不是没瞧见,虽然鸡肋了一点,但是有代价的,容易情绪浮躁,严重的时候甚至危及生命。”

    “就那个保存东西的能力?”说实话,那个能力的厉害之处,她至今还是没有get到,竟然还有副作用,真是太惨了,语气里带了同情。

    “是呀。”小枫则是从她的语气里听出了震惊,就跟当时沐城这样告诉自己时一样震惊,瞧着不怎么厉害的能力,毛病倒是不少。

    “那别用不就好了?”

    “这个病从他会那个能力开始就有了,不死不休。”

    “靠,这是什么鬼玩意。”她轻轻吐槽,臂弯里的沐城抖了抖,不知是冷还是气,她稍微松了松手,活动一下,“那我得抱多久啊。”

    “1小时?”他试探着说,这谁说的准呢。

    林措不知该怎么说了,他一副离不开手机的样子,估计是约好了下一场蹦迪,或者约好了妹子。“得了,你该干啥干啥吧。”她摆摆手,让他先去做自己的事了。

    她只能搂着沐城呆在这里,单手玩着手机。

    正当她看一部言情剧看得泪眼汪汪的时候,白着一张脸的沐城从自己的臂弯里坐直了,然后肩膀一缩就离开了臂弯。

    她擦擦泪,又擦擦鼻涕泡,才和他搭话,“你好了啊?”

    “嗯。”他的眼睛又剔透起来,长长的睫毛眨得很快,像个害羞的女孩,往沙发另一边挪了挪,离得远了一些,耳根子的红才渐渐消退。

    瞧着她一脸的欲言又止,沐城就已经知道她想要问什么了,“你是想问,为什么听到熊猫社就不受控是吧?”

    她点点头,“怕又把你刺激得再次炸开,我就不提了。”

    “这病是熊猫社里带来的。”他组织了一下语言,郑重地看向林措,紧紧抿着的嘴唇薄凉而苍白,眼部的黑色消退,泪沟还是明显,瘦削的脸上已然没了血色。

    “小枫不是这么说的啊。”她瞧着沐城的模样,有些担心。

    “因为那些是我扯谎骗他的。”说这话的时候面有愧色,他微微低头瞧着地板,黑白相接,简洁典雅。

    “熊猫社作为学院内唯一的社团,其实算是个诅咒吧,那只是天资卓越又自视甚高的极个别学员用来彰显自己身份的象征,同时,掌控所有学员。”他的手掌渐渐收紧,仿佛被抓在掌心的,就是自己,明明是很平淡的话,窒息感扑面而来。

    她感觉自己的脖子都是一紧。

    “学院只有六个班,熊猫社的成员也只少不多,总不会超过6个,为了权力好分配。”

    他的指尖在空中描绘着那个“6”,若是有纸笔,那个“6”怕是已经被他描得漆黑,白纸都会破裂,他的骨节泛白,每一下都用了极大的力气。

    “我加入过,但是在发现了本质之后,马上退了出来,再也不提及。”

    “那是一把无形的锁链,将人紧紧束缚,灵魂会沉在里面,再也离不开了。”

    他似是很惧怕那个,双手将自己紧紧包裹,那是一种绝望,一种被捆缚后无法挣扎的绝望,紧锁的眉头,颤抖的脸,他的眼睛像是看到了什么极可怕的事物,有些不受控地全身都发起抖来。

    林措上前握住他的手,冰凉刺骨的手,她觉得沐城的脸色不大对,只好再次抱住他,“别说了,我不问了。”

    沐城没有挣开她的手,眼神变得清明,继续说道,“进入熊猫社的时候要喝下一种药,那是鲜红的液体,带着浓重的腥气,比血液还要难喝,一旦退出熊猫社,这种药就会发作,症状就同我现在这般。”

    “所以你才不告诉小枫,怕他吓到,落得跟你一般模样。”

    “他性格天真了些,在里面受些庇护,再加上我在身边,总不会把路走歪了。”提起小枫,他有些温柔地笑了,像是想起了美好的事物,风、向日葵、太阳与芬芳。

    “倒是用心良苦。只是我还是不太明白,熊猫社掌控学员做什么,我入校至今也没瞧见他们做什么坏事啊。”看着他情绪稳定,她才继续问道。

    “谈添添。”

    那熟悉无比的三个字。

    谈添添的矛头直指沐城,捎带上了林措,鬼化是要置于死地,污蔑则是败坏名声。这是熊猫社的手笔吗?

    “怎么会?!!”她摇着头,怎么都不信。谈添添明明是自己有私怨,而且鬼化这种现象已经数年未曾出现,如今出现只是为了对付一个学生?

    “不管会不会,你都得小心,必要的时候可以把冰蓝老师拿出来当挡箭牌。”

    “你的能力在学院里还是个秘密,你要记得藏拙。”

    沐城这一番话,字字恳切。

    她点头记下。又觉得有什么不对,“等等,人数不超过6个,可是若是加上我们两个会有七个,这不像是熊猫社会犯的错误啊。”

    “他们的目标,”

    两人对视着,说出了那个答案。

    “是你。”

    “是我。”

    是了,自然是她。

    摘星大会的赢家必然是在这几个人里产生,悬空的六年级六班也是需要一位成员来管理的。坚持不加入的沐城可能性极低,那么林措就是唯一的人选了,不然熊猫社就会失衡,这对于她们来说绝不是什么好事。

    看来他们已经知道了拜师的事情,只是还不清楚实力,所以这一次,八成是试探实力。

    不如就让他们觉得自己是一个走后门的废柴。

    地下酒吧。

    斑斓的灯光,硕大的场地,没有震天响的音乐,舞台上只有一个抱着吉他的女郎,浅浅地唱着民谣,浅浅的妆容在繁复的灯光下,有如素颜,那女孩模样极好,眉如墨画,鬓若刀裁,樱唇微红,同这灯光不大相称却自有风格。

    “好了,你下班了。”璃琉的粉色双马尾在两侧抖动,伶俐可爱。

    那女孩收了吉他,鞠了一躬,去了后台。

    酒吧里顿时就安静下来,他们的目光齐齐看向林措。

    她特地换了衣服,一身运动服,宽松舒适,便于逃跑和打架。

    落生还是一身正装,永远优雅从容,他最先起身,走到林措近前,伸出手,“林措你好,我是落生。”

    她浅浅回握,很快放开。“你好。”报以礼貌的微笑。

    “既然来了,那就是同意了吧。”璃琉几步上前,跟落生并排着,她的身材尚且娇小,在高大的男人旁边像个娇憨的小孩子,看着林措的目光冷漠又疏远。

    “先别急,我们好好招待客人,再谈那事。”

    “啊,不用麻烦了。”她想直接拒绝掉,手腕被沐城拉住,“那就之后再谈。”清朗男生,他又恢复了往日的一派稳重。

    落生眼里的诧异一闪而过,笑得温柔和煦,“那就跟我们来吧,刚好订了餐厅,就在楼上。”

    一行人搭着电梯直接上了顶楼的露天餐厅。(未完待续)

163.毫不相让

    餐厅的装潢以“风景”为主旨,有一半的场地是绿化,这个时节,花圃里的花都开得极好,红一簇黄一簇粉一簇,恰似一片片飞霞,硕大的遮阳伞,不但遮阳,还带有微微的降温功效,温度合适,沙发座椅柔软,很是舒爽惬意。

    从此处望去,可见城市全貌,近处的民居,远处的高楼,层层叠叠,整齐明朗。

    正是五月的望京市,阳光正好,风儿也轻飘飘的,总叫人想让这春夏之际再延长一些,这等惬意的日子再久一些。

    透明玻璃的大圆桌,铺了纯白的蕾丝桌布,垂下处是细细的流苏,长度不一,桌子正中的白瓷花瓶里,粉色的玫瑰柔美地盛开,与周围的幽雅环境搭配得十分和谐。

    燕尾服的侍者贴心地为每个人拉开椅子,众人落座。

    圆桌有八个座位,由南开始逆时针依次是林措、沐城、空着、沐雪、璃琉、落生、琴琴。

    斑斓的彩灯下,她只顾着瞧那弹吉他的歌手,没有细看这些俊男美女,如今在露天餐厅,才一一打量,身穿礼服的男男女女,一派矜贵不凡。

    先是落生,身材高挑,肩膀端正,浓眉,深眼窝,高鼻梁,一身的定制西装,暗色花纹,花色领结毫不轻浮,刚刚也握过手,不论是待人接物还是礼貌涵养都没得挑,脸上的微笑跟半永久似的,从来没掉过,那幅俊眉的脸庞加上多情的水眸,任哪个女孩子拒绝得了呢。

    沐雪,穿着淡黄的连衣裙,版型极好,勾勒出她完美的身材曲线,长长的卷发披在身后,她的面相算是很温婉的款,一举一动都是大家闺秀的风范。

    璃琉,万年不变的粉色双马尾,略显幼稚的蛋糕裙,可爱是可爱,看着自己的目光里带了鄙夷。

    她却不忍,饶有兴致地直视她,直接问了出声,“璃琉是对我的衣着有什么不满吗?”

    璃琉心直口快,并不遮掩,“你看看自己穿的是什么,运动服来餐厅,怕不是会被人笑掉大牙。”

    众人脸色都变了变,只有落生还是一派镇定自若,沐城打算说话,却被林措抢了先。

    “餐厅是用来吃饭的地方,我来吃饭,带了嘴就好,难不成还要带套衣服?”这话说得算是不饶人,她打着要吵起来的心思,说话自然不留情。

    “俗人。”璃琉瞥她一眼,轻哼道。

    “那不俗的人,在联系我们的时候,没有标清时间地点,现在却来责怪客人,倒是很有道理?”论吵架,论不讲道理,她林措还真没输过!

    “你,太无理了!”她似乎没遇到这种紧咬着不放,一句不落地怼回去的人,一时竟然有些词穷,只知道拿手指着林措,小脸都有些狰狞,恨声道。

    “要按照你的看法来,运动衣不适合这个餐厅,粉色双马尾很适合这个餐厅的风格吗?透着一股子浓浓的幼稚园味儿。”

    璃琉的目光看向落生。他正不疾不徐地喝着红茶,白瓷的杯子薄的透明,透出清亮的红色,嘴角处是淡淡的笑,仿若画里的人。

    林措也随着她的目光看了一眼落生,人家好像没有要说话的意思,“瞧他做什么?是你哥哥还是爸爸?”

    林措这话刻薄得很,任谁都看得出来璃琉对落生的心思,绝不仅仅是崇敬,还有深深的爱慕,那是恋人才会有的目光。

    “你,”璃琉这时候却是完全忍不下去,起身,走出了座位,绕着餐桌走了半圈,到了林措面前,一巴掌打了上去。

    她的小手嫩白,肉肉的,很是可爱,被人制住,没有落在林措脸上。

    沐城狠狠地甩开她的手,“你们就是这样对待客人的?”

    璃琉吃痛,手腕处被捏的青紫,冲着他,“你又不是我们的客人!”

    “我们走。”林措拉起沐城就要起身,这正是离开的好机会,因为璃琉的不礼貌而不欢而散,比任何拒绝都来得更好。

    落生说了句,“璃琉,坐下。”

    璃琉的脸上满是不忿,却还是听话,坐了回去。

    “真是抱歉呢,璃琉她性子有些直,年纪也小,希望你们多包涵。”落生终于为她说了话。

    璃琉一脸神气地看向林措,目光里满是得意,瞧,落生哥哥帮我说话。

    林措倒是停住了脚步,回身看向落生,冲着他问道,“她多大了?”

    “十岁。”

    林措一听这话就笑了,冷冷地瞥向璃琉,“十岁啊,我以为,懂礼貌的人会在三五岁的时候就知道尊重别人。不懂礼貌的人到了三五十岁都不知道。”大大的眼睛里满是挑衅和嘲讽。

    “贱人!”璃琉几乎是咬着嘴唇,拍桌而起。

    几个侍者端着菜肴送了上来,被她吓了一跳,顿在那里,不知该不该上。

    “菜来了,大家先吃饭吧,吃完再说。”沐雪起身说话,长裙的领子极低,露出傲人的事业线,面上带着温婉的笑。

    侍者们这才小心翼翼地上了菜,马上离去。

    “林措,给我个面子,坐下吃完饭再走,好吗?”

    她本来不想答应,沐城拉着她回了座位,可能他们俩关系还算好,朋友的朋友也勉强算个朋友,这个面子还算要给。

    “哎,看来我来得很是时候啊。”小枫也到了,捡了沐城旁边的空位坐下。

    他的到来缓解了很多尴尬,身上是极浓的香水味,应该是跟妹子约会很开心,倒是很自然地吃了起来,丝毫没有察觉到气氛的异样。

    落生也是一派平静,把牛排切好放到她的面前,“这个很好吃。”

    “多谢。”林措吃得很慢,眼睛一直落在璃琉身上,这时的眼神倒是无辜得很,甚至还带着真诚友好,就是要看着她冒火的样子,才吃得下去。

    璃琉的小脸都憋成了黑色。

    她心里有些舒适,可是这牛排实在难吃,五分熟,她吃得有些恶心,没再动。

    “我想要一份意面。”她轻轻说道。

    身穿燕尾服的侍者样貌清秀,点头示意。

    “怎么,不合胃口吗?”

    “是的呢。”

    大概是没想到她会这么回答,落生都错愕了一秒,旋即又挂上标志性的微笑,“那下一次去你喜欢的店吃饭。”

    “落生你一定没谈过恋爱,跟喜欢的人吃饭,什么都合胃口。跟不喜欢的人吃饭,就不一样了。”

    璃琉的刀子都快把餐盘切烂,咬牙切齿地看着她。

    琴琴沐雪看她的目光也不甚友好,带着些微的不满。

    她倒是满意得很,低头,蝴蝶般的睫毛遮挡住了眼底的笑意。这就是自己想要的结果,被熊猫社多数成员讨厌,这样落生想让自己加入都不好办了。

    小枫难得地什么话都没说,只埋头吃饭,时不时地回复下手机消息。

    “小姐,您的意面。”

    “多谢。”

    “林措,你平时都做些什么呢?”

    “我这个人无趣得很,没事就睡觉看剧吃东西。”

    她看向璃琉,心里笃定这个沉不住气的小姑娘一定会说些什么,没想到,这姑娘的脸上满是惊喜,只低头瞧着和落生之间的位置,并不看她。

    “这样也很好啊,没什么压力,放松又自在。”

    “那你呢?”

    “我嘛,也差不多,也是放松一下。”

    “才不是,落生哥哥一般都是在看书。”

    嗡——

    熟悉的提示音,是灵异社的app,她掏出手机,只瞧了一眼就放了回去。

    这一眼却让她失了神,只勉强应对着,“看书好啊。”

    “怎么了?”沐城轻轻地问,左手抚上她的手,冰冰凉凉的。

    “我吃好了,我们走吧。”她转头对着沐城,长发垂落挡住了侧脸,其他人看不清她的样子,她勉强对他挤出一丝微笑,眼里是恳求。

    “我们走。”沐城牵起她。

    “林措,我很真诚地请你好好考虑一下,更多关于熊猫社的资料我稍后发给你。”落生没有强留,温柔的声音穿过晴好的天气送到她的耳朵里。

    林措背对着他,深呼吸一口,才用尽量平稳的语气说,“你很真诚,但是我希望你取得熊猫社所有成员的同意,毕竟,这样,对谁都好。”

    沐城和林措走得干脆。

    “那,各位,没什么事我也先走了,我的小美女还等着呢。”秦燃枫笑得没心没肺,他晃晃手机,正停在聊天记录那一页。“哦,对了,我同意,落生老大说什么就是什么。”

    “小枫,你跟他们关系很好。”落生的笑意收起,一丝不苟的神情跟刚刚判若两人。

    “落生老大,你跟他们关系瞧着也不赖。”他嬉皮笑脸,腿长,步子迈得很快,没有听到下一步回答就已经走出了他们的视线范围。

    电梯直接下到了一层,停在花店的内部,各色的花朵开得妍丽,她瞧着有些六神无主,连沐城死死抓着她的手都没发觉。

    “林措,我们回去。”他骑了摩托车来,给她戴好头盔,细碎的刘海被头盔挤压在一处,有些凌乱,她的小脸白得透明,像一个魂魄,大大的眼睛有些空,有些怕。(未完待续)

164.放弃机会

    那是灵异社app的站内信,来自于季鹏。

    “电话打不通,所以就试试私信,奶奶走了,突发急病,没抢救过来。”

    信息比较简短,就这样宣布了一个人的死亡。

    摩托车开得不算快,她觉得闷极了,仿佛要窒息在里面,索性摘了头盔,柔顺的墨黑长直发随风四散,运动服宽松的裤脚被吹得鼓起,带着温度的风往裤子里灌,她的眼泪止不住地落下来。

    街道两侧的绿化做得极好,花团锦簇地,让人瞧着心情愉悦,沐城特地捡了路过桃花树的小路开车,纷纷扬扬的花瓣落在他们身上,香气入鼻。

    感觉到被人抱住了,衣服后心处有些湿,一颤一颤地抽泣着,他的心脏跟她的脸离得很近。

    明明没有什么感觉的,明明自己很久没给家里打过电话,连她的声音、她的轮廓都记不住的。

    她毫无顾忌地大哭起来,眼泪濡湿的发丝粘在脸上,痒痒的。

    下车的时候,脸上的泪已经风干。

    沐城一路送着她回了房间,白漆的木门被轻轻关上,他用手撑住了,脸上满是关切,“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我想一个人待会儿。”红肿的鼻子和双眼,眼眶里还有残余的泪水,闪着光,那里面倒影出一个小小的他,渐渐看不清了。

    她在大床上坐下,回复了那条消息。

    “什么时候下葬。”

    “后天。”

    “好的,到时候我会回去的。”

    “林措,我知道你现在在一个普通手段联系不到的地方,如果回不来,也没人会怪你,我会跟爸妈解释清楚。”

    “我必须回去。”

    沐城靠着墙,在她的房门处守着。

    只过了十分钟,那道门再次打开。

    她显然是没再哭了,脸上的泪痕都被洗去,神色平静,没有一丝波澜。

    “沐城,我得回家一趟。”

    “回家?”他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她的意思,摘星大会的幻境中怎么回家,是要放弃掉吗?

    “是。”

    “这次的奖品是什么,你不清楚吗?”那是所有人都苦苦追求的东西,她却要一夕放弃掉!

    “我清楚,所以我做了决定。”她的眸子里透着坚定,那是不顾一切都要做到的事。

    “能出去,在这里死去,自然就能出去,你知道的。”

    “那就跟你道个别,希望你在这里加油。说起来,这几个人里,我还是觉得你赢比较合我心意。”她逼迫自己微笑着,脸有些僵硬,比哭还难看。

    刀子捅进心脏的时候,沐城不在旁边,铺天盖地的痛意,身上一直往下流的水一般的红色液体,明明知道不是真的死,这种疼痛感还是让她不禁绝望起来,原来死是这种感觉吗,她觉得这是最难受的死法。

    醒来的时候,她在会议室里,中央大屏里播放着自杀的画面,老师们神情复杂,云泊和冰蓝并不在这里,她松了口气。

    她爬了起来,歉意地朝着老师们鞠了一躬,“各位老师,我家里出了事,我必须离开学院,回家一趟。”

    这些老师,巴不得自己的弟子少一个竞争对手,也没再多说,“既然你自己选择了这样,那就随你吧。”

    “谢谢老师。”她飞快地再次鞠躬,走出了会议室。

    心脏处还隐隐作痛,她抚上心口,那里只有一道浅浅的红痕,像是抓挠出来一般,应该不过两天就能消退干净。

    沐城推门进去的时候,只看到一柄锋利的刀,粉红色的房间里,处处都是她的气息,桌子上还放着忘记带走的玩具枪,大床是叠好的衣物,那间险些被她撑破的皮衣工整地展开在那里,像个没有灵魂的壳。

    他走出了林措的房间,上了锁,兜里是她的枪。

    她拿着法灯老师的出行许可,去了魅洞学院的出口,那是一个巨大的码头,沿岸几百米,停靠了十几艘船,有大有小,来不及一一看去,只是粗略地看了一眼。

    她径直走向中间的那座小仓库,问道,“你好,我是学院的学员,这里是出行许可,还麻烦送我去一下h市。”

    络腮胡的船工只是瞟了一眼,就道,指着最远处的小船,那是一艘极小的乌篷船,黑色的,油亮油亮,“就那个吧。”

    h市到家里最快也要半天的时间,那她就必须在半天的时间里从学院到达h市。

    “那个大概什么时候能把我送到h市?”她很是礼貌地问道。

    络腮胡船工打量了她几眼,这才捏着自己的胡子回答,“小船慢,一天多是要的吧。”

    “船工,有没有更快一些的,我赶时间,半天能到的,有吗?”她瞧着近处的这几个小船,通体雪白,应该是动力船,会比传统的乌篷船快上很多。

    “有啊,这一艘,”他指着面前的这艘巨轮,体型巨大,装饰华丽,可以容纳上百人,“十万块,送你一趟。”

    “好。”她咬牙应下。

    “哎,等等,老牛,你是不是又在这儿坑人呢?”远远地,一个穿保安制服的大叔走了过来,他精神面貌极好,身材挺拔,要不是脸上的皱纹,只看身形,以为他只有三十来岁。

    “没有没有,不信你问她。”那络腮胡船工面色不变,朝她使了个眼色。

    “没有,我们就是闲聊几句。”她来不及计较自己有没有被坑,只要能尽快到了h市,怎样都不是问题。

    “哎,小姑娘,我瞧瞧你的出行许可。”那保安大叔很自然地接了过去,“刚刚我去了个厕所,都没看住门,按照惯例学员想离开都是要我检查过的。”

    这保安大叔很是热情健谈,“哎呦,这是法灯老师批的。”

    “嗯。”她从保安大叔手里接过许可,却拉不过来。

    “哟,你这还是特级许可,有点东西哦。”

    保安大叔是不想自己被坑吧,所以在这里帮她解围。

    “保安大叔,我已经跟这位船工说好了,你检查好了就给我吧。”她投去感激的微笑,很是真诚。

    “我有急事,想早点出发。”她看向络腮胡的船工。

    巨轮加上飞机,她用了一天的时间到了家里,那个极偏远的小城。

    临时搭建的灵棚,三面和顶棚都是白布,有些年头了,泛着黄,一抬小巧的棺木就坐落在正中央,棺木并未上钉,棺盖微微偏移,斜斜地露出一角,老家这边的天气还冷着,这样有助于保存尸体。

    “阿措,你回来啦。”母亲就在一旁坐着,皱纹又多了几道,眼睛还是肿的,瞧见她的时候,才稍微高兴了一点。“给奶奶上柱香吧。”

    她上前几步,在香案前,上了香,炉灰已经积得很厚,底下是断断续续的香头,她插了很久才把香固定好,对着那照片以及身后的棺木,恭敬地磕了三个头。

    香的气味很刺鼻,小城守旧,保留了部分老旧的习惯,袅袅烟气从燃着的香上飘出,混入空气里,再瞧不见了。

    她胆子很大,凑到那一角,想去看看奶奶的模样,却什么都看不到,布条遮挡住了,“这个要等明天下葬之前才会揭开,然后举行各种仪式,到时候你就能瞧见了。”母亲解释道。

    是了,丧事母亲从不让自己靠近的,所以她对这些规矩仪式也不大清楚,刺鼻的香气让她连连咳嗽,她尽力忍了忍,拍拍自己前胸,压下这口气。

    “你就在这里陪我守一会儿吧。”母亲拉过她,坐在一处。那里正是通风处,香气没那么重。

    “好的,母亲。”她伸手抱了抱母亲,母亲脸上也有了许多皱纹,再加上这几天伤心、睡眠不足,更加憔悴,有些老态。

    “我怕你忙,毕竟是在一个陌生的城市,没什么势力,还没稳定好,让你请假来来回回地折腾,也不好。”她的目光满是慈爱,抚上林措的头发,一路风尘仆仆,都有些乱了,用手慢慢地帮她梳理着。

    “母亲,是我来晚了。”她极轻地说道,眼睛却是微微红了,瞧着那棺材,显然是做得有些赶,表面并未上很浓的漆,倒是雕了许多典故,有福有寿,她瞧得不太真切,也不大认得。

    “你是个好孩子。”顺滑的头发很好打理,只几下就变得整洁许多,整个人也精神起来。

    “家里其他人呢?”灵棚里只有几个亲戚女眷,并不见姐夫他们。

    “他们啊,季鹏他守了一宿,现在还在睡觉呢,其他人还有亲戚朋友都在张罗事情。”母亲似是想起了什么,问道,“哎,祁热那孩子是不是忙呀。”

    她心里顿了顿,也不想让母亲担心自己,只好扯了谎,“是呀,这没办法,毕竟他跟我们还不是一家人。”

    “你这孩子,是不是因为这个跟他吵架了?”

    “没有。”

    “人家来了是有心,不来救正常得很,你不用为这种事跟他吵架,你们好好地过,我和你爸才放心。”

    “......”她默了默,点点头算是应付过去。“母亲,你累了吧,先休息一下。”(未完待续)

165.老树血门

    母亲昨天就叮嘱了,要早起。

    今天早上的时候,足足叫了三次。

    等她出房间的时候,家里的近亲已然都换上了白色的孝服,在客厅坐着话家常,她也找了一套穿上,基本上是吃完早饭后,仪式就开始了。

    仪式以男嗣为主,没她什么事儿,她这才有机会跟姐夫说上话。

    “到底怎么回事儿?”昨天没敢问母亲,怕惹了她回忆起来又是一番伤心,足足憋到今天才问起。

    “就几天前,奶奶她整个人精神面貌都极好,完全瞧不出有什么异常,结果第二天,突然就没了,医院那边说是,心脏病发。”季鹏的神色也很哀伤,相处了那么久的人,一夕之间就去了,他也有些措手不及。

    “不是什么邪灵作祟吧。”来得太过突然,她不得不怀疑。

    “这点判断我还是有的,就是自然死亡。”季鹏的个子极高,在这几个月里,整个人也更加沉稳,气场都不一样了,说话间带着让人信服的笃定。

    “你在灵异社是什么职位?”

    “编外人员,胜在自由,想干什么干什么,不想干什么就不干,需要借助灵异社资源的时候也可以随时借用。”

    “那你效忠的,是灵异社,还是悬星?”

    “效忠?我已经很久没联系过灵异社了,只是这一次联系不上你,才用了一下app专线。”

    “现在的日子,是你想要的吗?”

    “是。”他无比笃定,目光瞧着人群里的林雾,她充满哀伤的大眼睛还是那么美丽,就像静谧的水波,待人客气又周到,低语浅笑间皆是风情。

    “季鹏,我有时候真羡慕你。”

    “羡慕我什么?”

    “运气好,遇到我姐姐这么好的女人,又遇到我这么无私奉献的妹妹。”

    “为了这份运气,我花了很大的代价呢。”他有些感慨。

    那边棺盖已经被完全掀开,布条也被慢慢扯下,露出她的容颜,整个人都黑瘦起来,这样存放了几天,样貌还是很好。

    她远远瞧着,仿佛她正闭目睡在一个温暖的被窝里,正对着自己,几米之遥,一旁的母亲瞧见奶奶的模样也落下泪来。“妈的模样可真好啊。”

    “酒精净面。”那位年长的黑袍大伯,一生专门替人做这事,他的声音正气,总叫人心安。

    跟父亲同辈的叔伯有那么四五个,黑袍大伯挨个扶着他们为奶奶净面,林措没再看下去,只当那是最后一眼。

    接下来的种种仪式,都是按着黑袍大伯的说法来做。

    她脑子有些乱,只记得剁钉,磕头,等等。

    唯一有些印象的就是随着队伍徒步走到了坟地,这是同穴合葬,爷爷去得早,如今是要挖开墓穴,男左女右,并置棺停了。

    黑袍大伯不叫她靠的太近,她只能远远地看着,那十几年前青砖砌成的墓穴,被一点点挖开,几个中年人抬着棺木一点点挪了进去,这时候恰是正午,阳光极好,晒得人发热。

    墓穴重新盖好,祭拜过后,一行人就回了家。

    直到回去的路上,她才落了泪,那样一个矮小黑瘦的老太太,就定在那里,再也见不到了。

    季鹏走在她身侧,在队伍的最后方,拉了拉帽檐,都是白色的兜帽,只要拉得严实些,根本分辨不出谁是谁。

    “有时间吗?”他声音极低,几乎是哑着嗓子在说话,很是神秘。

    “怎么?”林措微微偏头看他,满脸疑惑。

    “去看看李神婆吧,她也不大好了。”

    “她怎么了?”李神婆跟不大好这两个词,完全联系不到一起,她可是能拿着老木杖跟祁热打架的水平啊,那身体得多硬朗啊,都不输年轻人。

    “隐院的那棵树。”他几乎是咬着舌头说出来的,仿佛那是一个禁忌,大声说出来都要遭殃一般。

    她记起来了,是有那么颗树,邪性得很,差点把人都给吸进去。

    “说详细点。”她来了兴趣,催促他往下说。

    “那棵树上半部分被砍了,只留下那么一个孔洞,瞧着,像一道门。”他的指尖在面前画出一个半圆弧,倒像是那么回事儿。

    “那门上时时滴着血,树根都变得通红,有些可怖。”

    “我也去看了她几次,都躺在床上,不知靠什么活。”

    李神婆没有子女,连知交好友都没有一个,整日深居简出的,要不是她一周去买一次菜,大家都不太记得有这么个人了。

    她沉思了一下,“我问了母亲,等下家里没我什么事,那我就去看看她吧。”

    毕竟是有过交集的长辈,既然回来了,该探望还是要探望一下的。

    其中也不乏她那按捺不住的好奇心作祟。

    “记得小心那个门,”他紧张兮兮,又补了一句,“要不,我陪你去吧,有什么事还能救你一下。”

    “也好。”林措应得很快,自己刚好缺个提东西的。

    到了家,脱去一身的孝服,家里人和亲戚正忙着招待客人,根本顾不上她,一转眼的功夫,她就溜进了李神婆家里。

    那个古旧的大宅子,还是那番模样,内院外翻的地砖并没有做修整,散乱着,长了密密的草,开了小小的花。

    她沿着走廊,自己曾待过的那间房已然破败,蛛网都结了厚厚的好几层,她没再细看,拐个弯儿直接去了隐院。

    季鹏已经在这里等着,倚在墙上,对她点点头,“走吧。”

    两人推开隐院的门,走进去,一院杂草。

    果然如他所说,那棵树被齐腰斩断,只留下一个大洞和树根,树根长得极为夸张,已经蔓延了大半个院子,地砖都被撬起,红通通的,似是粗壮的血肠,只是今天阳光实在是太盛,照得这树有些蔫儿,对的,明明面上看不出什么,但是林措就是觉得它蔫巴巴的,垂头丧气。

    她手里提着些吃的,有新鲜的蔬菜水果,有软糯的糕饼,一箱牛奶过于重了,提得她手都快断了,早就递给了季鹏,两人一步一停,跨过蜿蜒曲折的树根,这才掀开黑白拼接的布帘子,进了房间。

    “李奶奶?我是林措。”她叫了一声,声音不大不小,刚好是隐院里能听到的音量。

    天气尚明,屋内也是亮堂堂的,一床一桌一椅,地方不大,家具也少,独居的标配,厨房在另外一个方向,单独的小房间里。

    老木杖上的颜色更加厚重,斜斜地放在床边,伸手可及,李神婆翻着手中的银色长命锁,那银色锃光瓦亮,在太阳下闪着光。

    她把带的东西随手放在颜色暗沉的老木桌上,上了有一层薄薄的灰,呛了几口,这才向她走过去。

    李神婆神情平和,只淡淡地瞧着她。

    “我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来看望看望你。”她把糕饼打开,放在她床头的小柜子上。

    “多谢你惦记。”她的右手往老木杖那边靠了靠。

    “几个月没见,你这里好像变化很大。”她的语气很是讨喜,声音软软糯糯的,叫人听着舒心。

    “我这神婆快要做到头了。”她捏着长命锁的银绳,小铃铛微微颤动,悦耳好听。

    刚刚送完一个亲人,她一时不知该怎么安慰李神婆,只能说一句,“您定然能长命百岁的。”

    “是啊,我已经百岁了。”她自言自语着,神情有些凄凉。

    林措看着有些心酸,双手摸上她的手,是一双老人的手,手心有厚厚的老茧,显出浓重的黄色,手背上是黑瘦的皮肉,长长的指甲许久未曾剪过,里面积了一些灰尘,看起来有些邋遢,因为瘦弱而暴露出的青筋也有些发黑,她一个人过得很辛苦吧。

    李奶奶显然是有些诧异,手臂微缩了缩,想挣脱开来,想了想又作罢,任由她握着。

    白嫩的双手和黑瘦的单手,年轻的人和年迈的人,温度在其中传递,隔阂好像也在消失。

    李神婆只静静地看着那长命锁,一言不发。

    这是她在柜子里见到的长命锁,年代并不久,甚至可以说是最近一年内打造的,就跟七昧还灵水放在同一个柜子里。

    那是她变成人灵的开始,那是不平静生活的端点,万万不可能忘记的。

    “李奶奶,这锁有什么问题吗?”她也跟她一同瞧着,大眼睛里好像盛着一汪水,那水里沉着一个婴儿,她好奇地问道。

    她深深地叹了口气,“没什么问题,你是为了问那树来的吧。”她将长命锁小心地收进衣服兜里,又用手拍了拍,确定一遍。

    “是,但是看望你,也是很真心的。”她的目光毫不闪躲,带着笑意瞧着李神婆。

    “也罢,你是唯一一个还记得来看看我的。”她的右手被林措握着,已经暖和了许多,语气也和缓下来。

    林措转头想指着季鹏说,他也来了,却什么都没瞧见。

    “你是想说季鹏也来看我了吧。”

    她点头算是承认。

    “虽然结果还算好,他毕竟也是来路不正,知道我不愿见到他的。”

    “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

    “那树,是一扇门。”(未完待续)

166.跟蓝天一战

    “那是怎样的门?”

    “那是用婴儿喂养出来的,可以窥见世间邪恶的门。”她的神色很复杂,先是微怔,再是难过,再是懊悔,后来又是喜悦。

    “是戴着这长命锁的婴儿?”

    她掏出长命锁,继续入神地瞧着。

    静了很久很久。

    “咯咯。”她蓦地古怪地笑了起来,“林措,你还真是倒霉呢。”

    “什么?”她对这突然的话很是不解,只疑惑地瞧着她,没注意到自己的手反而被她紧紧握住了。

    “你带来的人,会是滋养这门最好的养分。”她的神情很是欣喜,就像有什么极罕见的东西即将产生。

    想到自己带来的人,那就只有季鹏了,“季鹏?不,季鹏不可以!”她坚定出声,一颗心都提溜起来。

    “他自然是不行的,”李神婆扬声高喊,“季鹏,进来吧。”

    季鹏同她有过恩怨,之前看过几次也都是偷偷摸摸的,这一次虽然跟着林措进了来,倒也知道李神婆不待见自己,只在卧房门口守着,保护林措。

    着力在竹子做的骨架上,布帘子被掀开,他款款走了进来,停在林措身旁。

    “你鬼鬼祟祟地来看过我几回,我也都知道,之前的事,就那样吧。”李奶奶冲他摆摆手,面上一派温和。

    他恭敬地垂首点头。

    “瞧着吧,好戏开始了。”她兴致很高,把身后的枕头垫高了一些,凝神看向窗外。

    李奶奶正躺着的这张花木老床紧挨着就是老式的玻璃窗户,贴了些窗花,外面兴许瞧不见里面,可里面却能把外面看个清清楚楚。

    往外看去,卧房正对着那隐院的大门,中间的门开始滴血,开始的时候是稀稀落落的,似是圆滚露珠,到后来逐渐变得密集,再后来就像瓢泼大雨一样往下倒,速度极快,那门竟被血填得严实,中间像是一块红艳艳的布。

    借着灵目,她可以瞧见那血液的流向,血液自下而上沿着树身残存的部门,也就是门框往上走,再由顶部那个圆滑的小斜面往下落,形成一个循环,只是土地以下的流向她就看不清楚了。

    这最多也就算是个循环系统嘛,虽然循环的是血液,青天白日的,还是有些瘆人,那得是多少人的血才能造就如今这个场面。

    有数十个人翻墙而入,再有数十人人从隐院大门而入,手拿武器,皆是黑布遮面。

    李奶奶住得偏僻,周遭皆是荒废已久的旧屋子,杂草丛生,乱而无章,极少有人来。

    事先了解过地形之后,那些人进来得有些大摇大摆。

    有几个被那老树血门吸引了目光,走近了几步看,其余的则是先就近去了厨房寻找,这就朝着卧房这件屋子走来。

    “他们是?”林措并不认识,轻声道。

    “你带来的,还问我?”

    来找自己的。

    是天门的人,还是阿铃跟她提过的那个灵异社的死对头?她有些吃不准。

    “李奶奶,你在这里,我去把他们引走,不管怎么样,这事不能连累你。”既然是冲自己来的,那就要自己解决,李奶奶年纪大了,瞧着身体也不如之前硬朗了,不能连累她。

    就这说话的功夫,那几个瞧着老树血门的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啊,他们几个呢?”有个身材矮小的男人,眼珠子滴溜溜地转,观察细致,最先发现。

    “先不管,跟我进去。”领头的那位走得最快,已经到了卧房跟前,他挥手招呼道。

    蜿蜒曲折的树根,拔地而起,快速地动起来,似是灵活的藤蔓,又像是狠辣的长蛇,把那些人一一缠绕,束在院中,令他们动弹不得,一时间哀嚎声充斥了整个隐院。

    树根之上有千万个小小的吸盘,末端尖锐,插入皮肤,似针尖,正从他们的身上吸取着血液。

    “手下留情。”冰凉的声音来自房间门口,下一秒,一只雪白的手就撩起了陈旧的布帘子,最先看到的便是那一双蓝色眼睛,是在来村里碰到的人。

    “是你!”林措下意识开口,她还记得最后一次见他,那苍白的唇瓣,微动的睫毛,整张脸精致得无可挑剔。

    “是我,”他幽蓝的眼睛里云淡风轻,却叫她看出了无尽恨意。

    他态度还算礼貌,有商有量地跟李奶奶说道,“这位就是李神婆了吧,天门办事,还麻烦您高抬贵手,行个方便。”

    “那些人动了不该动的东西,这个手抬不了。”李奶奶没怎么瞧他,只是看着窗外,藏不住的喜悦。

    “我说的,自然不是他们。”蓝天也不恼,那些人都是废物罢了,有没有不重要。

    “你说这丫头啊,你带走好了。”李奶奶这才短暂回头,瞧着那帅气的男子,面色大好,说话很是爽快。

    季鹏站在林措身侧,一直警惕地瞧着蓝天,听到李神婆这话,眼里的防范更重。

    “要打我们出去打,别在这里打扰老人家的清净。”她松开了握着李奶奶的手,没有注意到自己掌心多了点东西。

    “去吧,整个宅子掀翻都没事,只一点,别毁了我这个小院子。”李奶奶拍拍她的手,目光里满是慈爱。

    三人出了隐院,那些被老树根捆缚的人,大多已经变得干瘦,手臂都低低地垂下,有如枯枝,显然是血液被吸干,连嚎叫声都渐渐小了。

    蓝天走在最前头,林措跟他隔了有五米远。

    “怎么称呼啊?”对这个人的熟悉感,让她说话的语气都柔和了不少。

    “蓝天。”眸色晶蓝,光洁白皙的脸庞,透着棱角分明的冷俊。

    很熟悉的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过,一时却是想不起来。

    “怎么个流程,直接打还是聊会天再打?”她的掌心奇怪地发烫,像是沾了块滚烫的碳,可是一瞧又没有什么,只是微微发红,大概是热的吧。

    “我要带你走。”他转过来,直视林措,身如玉树,气宇轩昂。

    “带我走?你莫不是喜欢我吧?带我回去继续跟你成亲?”她一本正经地开玩笑。

    天门派来的人,这一次倒是直接承认了,只是他的实力如何,能不能逃过这一次,只能听天由命了。

    那人已经找地方站定,眼睛直视着林措,满是战意。

    “我来。”季鹏把她拉在自己身后,遮挡住两人交错的视线。

    “姐夫,我来吧,你回家去,当做什么都不知道,爸妈那里帮我遮掩一下。”她绕过季鹏,并不打算让他帮自己出手。

    “怎么可以,你这样太危险了!”季鹏嗔怒,一拳捶在饱经风霜已然掉色的朱红色的柱子上。

    “你是有家室的,而且,姐姐应该怀孕了吧。”她注意到了,姐姐腹部隆起,说话行事格外小心,完全不符合平日的风格。

    他顿了一顿,有些犹豫,“那也不能放你一个人。”

    “季鹏,你忘了?我还有很厉害的男朋友呢,他在附近。你回去吧,我处理完再联系你。”她笑得自信,晶亮的眸子似是这世上最美的珠玉。

    “那就先把他叫来,我再走。”

    “姐夫!”她几乎是喊出了声,“走吧。”语气近乎恳求。

    他瞪了蓝天好几眼,长叹一声,几个腾跃,踩着屋顶离开了。

    蓝天嘴角扯出嘲讽的一笑,“你倒是有几分血性。”

    “不牵连别人,是种美德。”她勾唇一笑,眼中也是满满的战意,那就试试自己在学院里学习的成果吧,“安心,米分。”

    安心的技能是逃跑,换句话来说,就是“速”,安心为她提供速度加持,米分则是可以跟她相合,令她实力大增。

    自己的能力则是灵目和造物,有这两样,应该勉强能试一试了。

    “看不出来,长进了不少啊。”

    “你也不赖,我还记得你在树杈上的凄惨模样,今天倒是威风得很。”她发动灵目,死死地盯着他,根据动作预判身形,这也是灵目的用法之一,至少可以躲避攻击。

    “那我瞧一瞧,这次没有祁热救你,谁会挂在树杈上!”他死死地沿着牙,显然很轻视她,直接用蛮力一拳砸过来,冲着脸。

    林措闪身躲过,脑中在他身后幻化出数颗巨石,直直地砸向他。

    那蓝天也不是蠢人,一个纵跃躲过,看着她的目光都不一样了,满是惊诧,“你真的是她?!”

    林措完全不理,再次凝神化出一柄长剑,锋利无比,她拿在手里,劈砍出去,直冲面门。

    一击被躲,剑锋直直地砍在地上,将青砖都一分为二,切面工整,一米长的壕沟就那样出现在眼前。

    “米分!”她喊道,米分本来在她肩上攀着,听了这话,跳到了林措的头顶,身体渐渐融进去,只留一双鹿角,扎根在她的头上,一头如丝缎般的黑发随风飘拂,鲜绿的眸子如星辰如明月,秀挺的琼鼻,粉腮微微泛红,滴水樱桃般的樱唇,如花般的瓜子脸晶莹如玉,森林女神一般缓缓走来,手中长剑也泛出绿色的莹润的光泽。

    他再不敢轻视,神色凝重。(未完待续)

167.我赢了他

    剑锋拖地,凛着寒芒,她走得极慢,“继续。”嘴角的笑肆虐又讽刺。

    有了米分的加持,她造物的速度变得更快。

    蓝天也拿出自己的武器,那是金黄的半月形轮刃,他的手指套在环内,圆弧锋利,幽幽地冒着寒光,旋即出手,轮刃飞速旋转着,只要蹭到一下,便是一长道血口子。

    她提剑在手,生生挡住,兵刃直直地撞上,火星四溅。

    那半月轮刃的冲力极强,她有些撑不住,往后退去,背贴柱子,退无可退,造物控制着身后厚重巨石向他袭去,躲闪的功夫,半月轮刃失了他的控制,偏了偏,割伤了她的手臂。

    绕了个圈儿,又回到蓝天的手里,血液从轮刃上低落,青砖变得灰黑,轮刃却更加妖冶。

    “瞧着也不怎么厉害嘛。”他浅浅一笑,轮刃向上抛出,十二个一模一样的轮刃!风扇似的转个不停,马上就要出手。

    她死死盯着那轮刃,生生造物在瞬间做出十三个一模一样的,围在那周围一一克制,齿轮死死的卡住,轮刃再动不起来,他身后还有一个,横横的、直直的朝着脖颈劈去。

    轮刃被制住,蓝天有些恼,嘴死死地抿着,伸手控制着上方的十二个卡住的轮刃,青筋暴起。

    身后轮刃飞速出击,被他躲了,只切断了一丝黑发,钉在墙上。

    轮刃精妙,一下子做出十三个,她的头有些痛,暗道自己太过鲁莽,没控制好,之后怕是难打。

    “背后偷袭这招用得太多了。”他挑衅嘲讽,拉长的眼尾很是邪气,双手合十,十二轮刃相合为一,实力暴涨,将自己造物的轮刃一一斩破,破铜烂铁纷纷往下掉。“我就看看你能造出来多少。”

    这一次轮刃一分为六,高速旋转,从完全不同的角度劈来,以她的身手只能挡掉一个,这一招她躲不过了。

    鹿角闪着光,那个小小的米分,对她说,“将力气灌注到鹿角里。”

    她急急照做,力气怎么可能控制,她只能用那造物的方式进行力气转移,有光点从鹿角里透出,星星点点,像粉红色的雪花,纷纷洒洒在她面前筑成一个球体,完完全全护在里面,球体上还有米分的小眼睛。

    这是,米分以身体为自己挡了这一击?!

    她想要阻止却已经来不及,“米分!不要!”

    这声呼喊伴随着的是玻璃碎裂的声音,那球体护盾挡住了同时到来的六个轮刃,然后碎成一片一片的,粉红色光点急速缩回了鹿角里,额头上的鹿角掉落在地上,粉红色的血液格外好看。

    她的手难以控制地颤抖起来,长剑都有些握不稳,胸腔里有口气上不去下不来,她有些窒息,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就这?”蓝天的语气里满是不屑,面上隐隐已经带着三分志在必得。

    “当然不止这样。”她死死地咬着唇,血染红了嘴唇,眼睛里燃起了熊熊火焰。剧痛让她清醒了一些,用力抓着剑的手有些僵硬,掌心处的灼热开始蔓延,渐渐可以瞧出一朵花的轮廓。

    灵目之下,老树的树根已经蔓延到这个院子,在深深的地下,还在一截一截地努力生长。

    只要拖延时间,让这树根生长,自己吸引蓝天的注意力,让树根从底部偷袭,还是有机会的吧,她无比笃定李奶奶会帮自己,这老树也会。

    她双手提着剑,毫无章法地用力劈砍,蓝天完全没有要杀自己的意思,只是躲闪,回击也都有留手。

    蓝天仿佛猫玩老鼠一样,陪着她玩这个游戏,身上数十道伤口都不算深,她只是靠着蛮力在近身搏斗,像没有意识的野兽。

    汗水已经浸透了背部,她喘着粗气,剑插在泥土里,半跪在地上,咸腥的液体,汗水混着血流下。

    “不行了?”蓝天也随她半蹲下,心情极好地跟她搭话。

    “我还,,可以。”她吃力地说出这句话,那树根就在正下方,却没有动弹,是血不够了吗?

    她努力地想提起剑,却是毫无办法,越是用力,血流的越快,顺着剑身往下流去,她恼怒地捶地。

    看着她这副模样,蓝天快活得很,语气也好了起来,“行了,跟我走吧。”

    抬手就要去抱她。

    地下猛然窜出的粗壮树根,鲜红灵活,他不是没躲,林措左手死死地拽着他,右手则是死死拽着剑,眼见着他被树根缠得紧了,才松了手。

    掌心处的红印,是——向日葵,盛放着,在阳光下格外明显。

    “贱人,你耍诈!”蓝天气急败坏,四肢被紧紧束缚,同时摇晃着身体,想要挣脱。

    她拔剑起身,“就这?”嘲讽的话原封不动地还给他,歪着的嘴角如同耳光,抽在他的脸上,长剑锋利,没入他的胸口,那血液也是幽蓝,跟他的眸色相映,好看得很,像怒放的蓝色绣球花,花团锦簇,罪有应得。

    风色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个画面。

    “林措,住手。”长裙拖地,因为跑得太急,身后的轻纱飞起,像是展翅的蝴蝶,她的长发散在身后,容色娇艳,眼波盈盈。

    风色身上有浓浓的血腥味,和蓝天的味道合在一起,她有些分不清,只脱力地呆坐在地,面上是淡淡的微笑,“我赢了他。米分,我赢了他。”,眼泪止不住地往下落,两根鹿角还静静地躺在地上,她爬着过去,把它们搂在怀里。

    “它还有救。”风色的话让她的哭声止住。

    “怎么做?!”

    “回灵异社,水族馆那里,可以救。”

    哄完了这个,风色走到蓝天跟前,很是熟络地跟他搭话,“怎么说,是被我捆去灵异社,还是自己回天门去挨罚?”

    “......”他沉默着。

    “好说,那我替你决定,在灵异社关着吧。”她拿绳子捆了蓝天,又拉起林措,“走吧。”

    “为什么不杀了他!”

    “天门的人是杀不死的。比如我和他,比如悬星和祁霜。”她看着林措的目光,无比同情,同时暗含艳羡,天门的人是身不由己的。

    她脸上露出怆然的,迷茫的神情,就是说,无论,怎么打,他都不会死,这是一场注定了他不输不死的战斗,真t-m犯规!

    “走吧,血门可以极快的到达灵异社。”

    隐院里,老树血门的血液仿若瀑布,奔腾而下,李奶奶就被卷在最近的树根上,奄奄一息,她冲上去,使劲地扒开树根,遇到掌心,树根退散开来,露出一地的尸骨和已经软弱无力的老人。

    “李奶奶!”她脸上的泪痕还未干,声音都有些嘶哑。

    “林措啊,”李奶奶颤颤巍巍的,把那长命锁递给她,“以后这血门,只听你的。这锁,这锁,给你第一个见到的新生儿戴上,可保一世平安的。”

    “是谁,老树怎么会伤了你,是谁伤了你。”

    “我命该如此。”

    “不,我怎么救你啊。”

    她想起了那个在棺木里躺着的静静的老人,她的奶奶,那种无言的场景她不想再见。

    而面前的李奶奶可能连个棺木都不会有人帮她办,这一次的泪水都有些干,生涩地在眼眶里,聚不起来,只扎得人眼睛生疼。

    “走吧。”她悠然地闭了眼,无牵无挂,无悲无喜。

    手中的长命锁坠地,声音不再清脆,厚重得像生死的距离。

    她抱不动李奶奶,喉咙里有那么一股悲伤,涌不上来咽不下去,卡得她生疼,浑身都是疼的。

    把她放平。

    穿过瀑布般的血门,便是上一次见风色,所在的山洞,漆黑无比,脚下是软软的涌动的生物,她失神地跟在风色身后。

    “蓝天,你就在这里呆着吧。”

    风色拉着她去了水族馆,“来,先给你包扎。”

    “我没事,先救米分。”

    两根颀长的鹿角,白玉般温润的质地,还在她的怀里。

    “把她放在那个池子里。”

    “就这样?”

    “鹿卜善水,水可滋养,治伤可能不太行,你的眼泪已经帮它治过,现在只需要在水里养上几个月,就能恢复了。”

    “好。”

    小小的鱼缸里,两根鹿角放进去,马上就沉了底,旋即有粉色的薄膜一样的东西从鹿角里流出,水母一样呈伞状跟鹿角相连,欢快地游动起来。

    她这才放下心来。

    风色帮她包扎,手法轻柔。

    通过米分见到的她,总是冷冷的。这一次见到真人,迎面而来的温和,就像阿铃给她的感觉,舒服又值得信赖。

    “你怎么会去那里?”

    “季鹏说的,说灵异社成员有危险,对手是蓝天,这话一听,就知道,谁去都没用,只能我去了。”

    “要是从灵异社赶过来,怕你早死了,只能通过血门,你运气极好,天生的福相。”

    “我赢他不是运气。”

    “输赢靠得从来都是实力。能得到血门,你运气极好。”

    她正在给林措包扎手臂,一看就知道她还傻傻地不知发生了什么,翻过她的手臂,掌心朝上,“这花,就是血门归你的证据。”(未完待续)

168.胜者林措

    “我觉得自己好多了。”伤口确实不算严重,但是很疼,白色纱布密密麻麻地裹了全身,她微笑着跟风色说道,心里想着还是要尽早把李奶奶的事儿给做完。

    “你是想回去帮那个老太太操办后事吧。”

    风色头也不抬,正在收拾急救箱,桌子上的酒精棉花团团簇簇,染了血,红艳艳的,惹得上方的聚了一小群白色鹿卜直勾勾地看。

    “是。”她活动一下自己的四肢,还算好,不影响做事。

    “人死灯灭,那些有的没的,其实没什么意义。”

    “入土为安,图自己心安吧。”她掌心还捏着那长命锁,是啊,那些仪式不就是为了求活人一个心安么。

    林措这一次再过去李奶奶那边的时候,老树已然完全变成了一扇门,那是单扇的透明玻璃门,有2米高,门后是看不清的黑色,神秘莫测,风色亦跟着她。

    风色指尖轻轻抚过那门,长叹口气,面上有些无奈,“血门已成。林措,你的时间不多了。”

    “什么时间?”

    “一年,一年后,你必须从学院毕业。”她的神色苍凉,说这话的时候带着恳求又带着那么一丝不容置疑。

    “天门的人一直在寻找某种穿行于人世和天门两边的方法,要么是像悬星那种混血,要么是像我和蓝天这种弱者侍从,其他的,要想穿行于两地之间,要放弃掉自己的能力,成为一个普通人。”

    “自然是没有人愿意的。”

    “看到这血门的时候,我感受到了久违的天门气息,它连通着天门的某一处,只是至今还没被发现罢了。”

    “你必须让自己短时间内变得更强,完全掌控血门的力量,才能阻止这样的事情发生。”

    “天门的人,不死不灭,若是到了人世,那会是一场巨大的劫难。”

    这一大片的信息砸下来,林措有些晕乎。

    “这种重任,怎么会落在我头上。”

    “是了,你还记得之前悬星他们三个对你的引导吗?灵异社的目标是葛老,帮助你变人是一方面,击败葛老则是另一方面。”

    “等等,葛老是?”

    “算是杀死于宣的凶手。”

    她久久地沉默。

    风色继续说,“还有最后一方面,阻止天门,唯有切断天门干涉人世的一切手段,我们这些人才可能获得真正的自由。”

    “那天门之前追杀我,是为什么?”

    “天门什么时候追杀你?”风色在她的记忆里找了一会,终于锁定到那个个地方,时间节点是在进学院之前。这才恍然大悟,“天门从没追杀过你,那是灵异社跟葛老的恩怨。”

    “......”所以一切都是为了把自己往他们想要的地方去引。

    “你本来可以全身而退的,我也希望你不要掺和进来。”风色瞧着她的神情很是怜悯,“可是,事实证明,躲得了一次躲不了第二次,甩得开前灵异社的担子,就会重新生出一个血门的担子。”

    她顿了顿,“你想躲避吗?”

    “我有得选吗?”她耸肩,面上尽是无奈。

    风色捏着下巴沉思了许久,“有,但是那个后果我难以预料。”

    “那她呢,那个女孩子,她是怎么做的?”

    “她啊,她的事情不涉及天门,只涉及葛老,结果当然是重创葛老。”

    “她的情况跟你如今完全不一样,你不是她,没必要比较。”

    “那我想一想再答复你吧。”

    回到学院已经是三天之后。

    接连见了两场死亡,她有些疲乏,寂静的学院,走在空旷的路上,总有些不真实的感觉。

    各位老师都齐聚会议室,已经在那边观察了好几日。

    她想了想,还是先朝那边走去。

    大楼巍峨,沿着幽深的廊道走进去,伴随着电梯的提示音便到了老师们所在的楼层。

    看到了冰蓝老师和云泊老师也在,其他老师的神色也不算好看,她低了低头,满脸歉意,“老师们好。”

    冰蓝老师本来低头闭眼,大约是在打瞌睡,一下子醒了,“跟我来吧。”

    他领着林措去的是同一层的办公室,最角落位置,装修很新,里面的各色家具都是新的,上面贴着薄薄的透明防尘膜,显然还没正式使用。

    冰蓝老师直接坐在办公桌上,他身量足够,腿更是修长,一个踮脚便坐了上去,双臂在前胸交叉,面色却是平静得很,没有要爆发的意思。

    “事儿都办完了?”

    “是。”她恭敬地回答,余光观察着冰蓝老师的表情,他那么认真地收自己为徒,自己却是中途放弃,很是歉疚。

    “那你还想进去继续任务吗?”他的眸光深邃,直直地瞧着她的时候,眼里是万千世界,深夜明灯。

    “想,只是这样破坏了规则吧。”她确实是想,那是突发事件,如果可以,谁都不会想要白白放弃比赛的机会。

    “没关系,我丢个脸的事儿。”她有些讶异,心里暖暖的,冰蓝老师瞧着不太靠谱的样子,实际上对学生还是很关心的。

    “来吧,我送你进去。”说着他就拉着林措的手腕,打算往出丢。

    “啊?不用问问其他老师的意见吗?”来得突然,她还是不想给冰蓝老师添麻烦,征求其他老师的同意,很重要。

    “不用,下一次有事别自杀,那种手法出来也太血腥了,看得我头皮发麻。”

    “知道了,老师。”

    一阵晕眩过后,林措又回到了别墅房间里。

    那头的会议室,却是炸开了锅。

    “冰蓝,你做什么?这是公然作弊!”阳结老师率先开口,他年纪大了,倚老卖老,出头这事他来做最适合不过。

    冰蓝斜睨众人,神情倨傲,“所以呢?”

    “所以?林措的成绩不算,就算进去了,最后的胜利也没她的事儿!”阳结神情激动,脸上的皱纹随着说话的幅度也大力地伸展着,像一条条蚯蚓。

    “等等,”云泊拍桌而起,“看屏幕!”今天的云泊打扮格外女性化,一袭粉紫色的短披肩小外套,衬托出她绝佳的身材,再搭配一条嫩黄色天鹅绒齐膝裙,一双黑色的高根靴,漆黑的头发有着自然的起伏弧度搭在肩上。清澈明亮的瞳孔,弯弯的柳眉,长长的睫毛微微地颤动着,白皙无瑕的皮肤透出淡淡红粉,薄薄的双唇如玫瑰花瓣娇嫩欲滴。

    那是沐城,浑身伤痕,拿着学院特制的枪,对着r先生,子弹飞出,没入血肉,摘星大会由此结束。

    最后的胜者是——林措。

    r先生身上的致命子弹,来自林措的枪。

    整个会议室静寂无声。

    望京市开始崩裂,城市高楼渐渐崩塌,花草树木化为飞灰,所有学员都开始往下坠,迷海心处一片喧闹。

    “这是怎么回事!”阳结瞧着那结果,眼睛都快瞪了出来,胡子都轻颤起来,握着拐杖的手险些都攥不住了。

    法灯老师这一次坐的位置紧挨着云泊,他鼓起了掌,“好啊,这孩子不错。”

    众人面色阴沉,并没有理他,甚至投去一个白眼。

    他视若无睹。

    “那么,准备准备,明天颁奖吧。”冰蓝起身,剪裁得宜的西装衬得他气质出尘,低着头系着西装的口子,垂下的刘海挡住了他的神情。

    “冰蓝,你别太过分了,这是彻彻底底的偏心!”阳结很是看不上这个余者,他几十年没出现,一出现就把最有潜力的学生收入手下,甚至要堂而皇之地在这次摘星大会上给她开后门。

    他勾唇一笑,玩味道,“望京市这一次彻底崩裂了,那按照你的想法来说,谁应该算胜者?”

    “要么算沐城,要么就这次不算,重新来过。”阳结的气势十足,这学院里,他呆的时间最久,也最有资格在这种时候提出质疑,倚老卖老的资格也不是谁都有的。

    “哈哈。”冰蓝笑得邪魅,“说我偏心,不论再来几次,你手底下那个花痴璃琉都不会成为胜者!”这话实在是诛心。

    阳结拍桌而起,胡子都颤巍巍的,“你,你。”

    “我什么,要么沐城,要么林措,就算把上次的试炼拎出来,林措也当之无愧!”他的语气冰凉,将锋利的冰刃,将人伤口生生划开又冰封住,血流不出痛又不减,实实在在是令人无力得很。

    “冰蓝,确实是过分了些。”除了云泊,其他老师也纷纷开口,显然是站在阳结那边,不过语气倒是温和了许多,没有那么剑拔弩张。

    “好啊,那你们从评判条件里找出一条,林措当不成赢家的规定。”他这话说得极认真,任何规则都是有漏洞的。

    “这还不简单。”黛松老师也难得地发了言。

    “找出来也没用,我认这个结果,而且,六年级,也只有我能教!”冰蓝留下这么一句霸气的话,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是第一个耍赖都能耍得如此霸气的人。

    令人佩服。

    云泊也起身,安慰着众人。

    大家心里都跟明镜似的,他两是一伙儿的,一个耍赖,一个安抚。(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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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星介绍:
有人为情拼一场千夫所指, 有人为义争一把鱼死网破, 有人为信策一出荒唐戏码。 这是一个都市少女的成长, 也是无数人的悲欢, 更是重重抉择后新生的世界。 我已备好,你,敢看吗?漆星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漆星,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漆星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