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1、以器御人(下)
洪云升微笑着点头登台,台下的白少流发现他的脚步微微有些发颤。洪云升一直很紧张,刚才尚云飞的反常举止他也看见了,从那时起他的神经就绷得不能再紧。这个人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却一直在怀疑危险越来越接近,情绪几乎已经到了控制不住的边缘。但他还有任务在身,只得硬着头皮继续上台讲话。
会场前方中央的讲台非常别致漂亮,完全透明的有机玻璃台面,上面放着一个无线麦克,下方是一根细细的水晶似的透明方柱支撑。洪云升站在台上讲话,全身上下都能看得清清楚楚。他刚走上台还没说话,台下突然传来一声刺耳的脆响,撞击声、碎裂声、落地声震惊全场。这声音来的太突兀了,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只见台上的洪云升身子一软趴在讲台上把麦克都打翻了。
麦克翻倒的声音又吸引大家的目光都看向台上,只见洪云升脸色惨白身体发抖,有一小滩湿湿的、热热的液体顺着他的裤角流了下来打湿了地面。再看他的裤子,从裤裆到右裤角都能看见一条湿润的痕迹。洪云升如惊弓之鸟,台下突然的脆响发出,他终于忍不住,竟然吓得当众尿了裤子!
所有人都想笑,却又觉得这种场合不应该笑出声来,于是都忍着,表情变的很古怪,这时的会场变得奇异的安静,只有尿裤子的洪云升发着抖扶着讲台站在那里。这本是一场“高尚”的聚会,没想到结果却变得戏剧性的荒诞。
刚才那一声响是怎么发出来的?是小白手里的酒杯摔了。其实一只酒杯摔在地毯上也不会发出多大的声音,但是小白手里有两个杯子。就在洪云升准备讲话全场都安静下来的时候,小白的左手中一个杯子“不小心”先落下,紧接着手一抖,另一个杯子加速的落下在前一个杯子还没有落地时于空中猛烈的撞击在一起。小白的手很快,就算别人看见了,也只是他不小心酒杯落地,却莫名发出了这么惊人的声音!
白少流清楚的知道洪云升心里已经紧张到极限,只要再给他加点刺激恐怕就会当众失态,只是没想到他竟然会尿裤子。洪云升这次脸可丢大了,以后在名流圈里恐怕再也抬不起头来,这件事将永远成为笑谈,成为他的耻辱。小白既然不能像清尘那样当众杀了洪云升,但至少也可以借机出一口恶气。
尚云飞眉头一皱看向小白,风君子在他身边道:“云飞,不要迁怒于他人。”两人又同时转头看向台上的洪云升,几乎是异口同声道:“没用的东西!”
……
清尘没有长翅膀,她不会飞。和尚也没有长翅膀,却能踏步凌空而行,一手还拉着清尘。在天上“飞”的经历清尘这已经是第二次了,第一次是梅先生救她,百丈长丝突然出现将她缠住从天上带走,速度快如流星闪电。相比之下这和尚“飞”的不高不快也不远,却足以带着清尘脱离险境。
和尚拉着清尘的一只手臂,却只是轻轻的一点借力,清尘感觉腾空的力量来自于周身上下无形空气的包围,它发自和尚面前不远一个呜呜旋转的紫金钵。和尚带着她飞过两个街区,在一片清静无人的偏僻街巷落地,收回紫金钵大步前行。和尚在地上走比天上飞更快,大踏步飘飘然然,给人的感觉不是他在走,而是整个地面在动,在飞速的后退。
清尘不习惯被陌生人拉着,落地之后她轻轻一撤肘就把胳膊收了回来,然后内劲运转脚下发力飞速的前行,速度居然比和尚更快。两人的身形如流光遁影,以普通人几乎看不清的速度一溜烟出了乌由市区来到山野无人之处。
“女施主,慢点好不好,没人追我们。你的神行之法跑的比我还快,我都快追不上了。”和尚一边跑一边冲清尘喊道。
清尘一收脚步,和尚也停了下来。清尘转身对和尚行了一礼:“多谢这位大师的相救之恩!请问您是何方高人,为什么恰好出现在此地助我?”
和尚答非所问:“你刚才叫我什么?大师?”
清尘:“你是出家僧人,修为如此高超,当然要叫你一声大师。”
和尚手摸着光脑壳呵呵笑了:“这话我爱听,那你就叫我大师吧。说我修为高超可不敢当,佛法高深我所悟还未入门,就连印证所得的神通法术也不算高明,刚才我全力施展神行之法,还差点撵不上你。”
清尘:“神行之法?什么意思?我从来没有听说过!”
和尚:“御大块之形,以地势为器,名为御器实为以器御人,不就是所谓神行之法吗?我见你施展手中长枪,已尽得御器之法的精要,不会不懂这个吧?嗯,也许是我们的师父不一样,所以说法就不一样,反正就是跑得快而已。”
清尘:“你说的这些我真的不懂,稍后再向大师请教,先请问大师您的法号?”
和尚:“熟人都叫我三少和尚,你可以叫我三少大师。”
清尘:“三少?”
和尚:“我小时候贪睡贪玩贪吃,我大师父告诉我少睡一点,四师父告诉我少玩一点,九师父告诉我少吃一点。长大了受戒之时法号就变成了三少,我觉得这个法号很好,有多宝如来就有三少和尚,多宝如来你听说过吗?……”
这和尚一开口就东一句西一句纠缠不清,清尘不得不打断他:“三少大师,首先谢谢你的相救之情,请问你为什么要帮我?”
三少和尚:“其实你不必谢我,要谢就谢昆仑盟主梅先生。梅先生有事不能亲来,特意托我来帮你一把。梅先生你应该认识,听说他还救过你。”
“昆仑盟主?什么是昆仑盟主?梅先生我认识,但我不知道他是什么人。大师既然奉他之命来救我,能告诉我梅先生的来历吗?”三少和尚突然提到了梅先生,那个高深莫测,曾经伤过清尘又救过她,讲那一番杀人救人道理的梅先生,没想到这个和尚是梅先生特意派来帮清尘的。梅先生的来历清尘一直好奇,终于有机会开口询问。
三少和尚:“其实也不能算我救了你,尚云飞师叔的大神通法力,就算是梅先生亲自来也不一定能轻松取胜,出手帮你的还另有其人。”
这和尚说话没头没脑,常常答非所问,搞得清尘莫名其妙:“尚云飞?不是山魔国的金融巨子吗?怎么成了你师叔?”
三少和尚:“也不能算我师叔,我们不是一个庙里出来的,按修行同道的辈份我应该叫他一声师叔。他现在已经不属昆仑修行人,其实我不叫他师叔也可以,但是称呼起来还是师叔方便……”
清尘又一次不得不断他的话:“三少大师,你能不能一样一样告诉我?梅先生是谁?昆仑盟主又是怎么一回事?”
三少和尚这才回过神来仔细看了清尘两眼,问道:“原来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清尘:“我当然什么都不知道,没人告诉过我这些。”
三少和尚:“梅先生也没说?”
清尘:“没说,刚才你都在说些什么?”
三少和尚:“看来梅先生托我来不仅是救你,也是想让我讲故事给你听,他知道我口才好!这从何说起呢,首先就讲一讲昆仑三大宗师的往事吧。”
清尘:“等等,什么是昆仑?谁是三大宗师?”
三少和尚:“不要着急,不要着急,此事说来话长,需要从头讲起!施主你坐,听我慢慢向你道来……”他说着话一整僧衣盘膝席地而坐,清尘无奈也在他对面坐了下来,听他讲起了一段从未听说过的故事。这三少和尚和人说话时有些夹七夹八,讲起故事来却很是绘声绘色——
022、说革命家史(上)
志虚国所在的东方大陆古称昆仑,至今在修行人口中仍称之为昆仑大陆。所谓修行人指的是一群很特别的人,他们有自古以来的门派传承,学习种种修行法门,也拥有常人不可思议的神通能力。这些人可能远离尘世隐居修行,也有可能就混迹在市井普通人之中,学道学佛学习或者门派传承的种种法术,感悟天机大道以求解悟超脱。
昆仑修行人以追求天道超脱为目标,讲究自我身心洗炼,所修始于行止,有种种不同的法门途径。古人云:“修之于身,其德乃真。”故修行亦称修真。虽然从最终的境界来说,并不以超人的神通能力为目标,但修行人的修行方法或多或少都有对应的神通法术相印证。修行弟子因为资质、根器的不同,一世修行往往不可能真正的超凡入圣,却大多称得上道法高人。
这些身怀神通的高人受各自的门派戒律约束,同时也有天下共守的行为准则,就算在市井中行走,也不能用神通道法干扰普通人的生活、不能以修炼得来的能力插手世俗中事为己谋利。立这样的规矩对红尘内外的安定是有好处的,对修行人自己的修行也很有必要。如果随意以神通干扰世间会给普通人带来莫大的灾难,也影响到修行界所立足的世间根基,这些都曾有过沉重的历史教训。
近世以来修行界高人辈出,百年以来众人公认辈份最高、神通最大的有三个人,称为三大宗师。分别是正一门掌门守正真人、芜城广教寺葛举吉赞活佛、忘情宫主人忘情公子。
忘情公子曾经离开忘情宫以江湖散人的身份暗中收了一名弟子梅野石,而守正真人也以一个普通乡野村夫的身份指点帮助过梅野石的修行,可以说他是两大宗师合力精心调教的一位传人。而这位梅野石,就是清尘所认识的梅先生。梅先生少年时奇遇颇多,除了忘情公子与守正真人之外,还得到了红尘内外许多高人的指点,修为大成之后开宗立派自成一家,号称三梦宗。梅野石也被各派修行人共推为昆仑盟主。
梅野石最大的功业就是率领各大派同道平息了修行界的内乱纷争,明确了在现代文明社会中传统的修行人如何相安自守,红尘内外彼此无伤。他不仅集合众人重新修订了流传千年的修行戒律,而且确立了修行戒律的权威性——不是各门派内部的自我约束,而是昆仑修行人共守共责的行为准则。修行人可以行走红尘,如果自己愿意也可以在世俗中以任何身份做任何事情,但不能公然以“超人”的身份出现,也不能以“超人”的手段干扰世俗社会的运行规则。
总之就是一句话:红尘内外、天人之间,自有一条界线不可逾越。
三少和尚说到这里,清尘插嘴问道:“大师,我有一事不明。你说的这些人有这么大的神通,为什么不背负更大的责任?以他们的能力为这个世界做更多的事情。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力量越大,责任也越大?”
三少和尚笑了:“别说你不明白,恐怕世上很多人也都不明白。我是佛门中人,就讲一讲自家的道理。佛说‘众生平等’,然而众生如何平等?你我不比他人更高贵,也不比他人更自由,所谓解脱并不是在人间横行。一个人背负责任的方式有很多种,自身力量的强大不等于他人赋予了你更多的责任,也不等于你可以将自认为的责任加诸世人。”这和尚言辞非常流利,就是稍微有些罗嗦。
清尘:“我还是不太明白。”
三少和尚:“那就说你能明白的,你的武艺超群可力敌万人,所以你杀了不少人,而巡捕司一直没办法抓住你。”
清尘:“我杀的都是该杀的人。”
三少和尚:“这我知道,所有的人都知道。但是换一种情况,假如你杀了不该杀的人,结果不也是一样吗?普通人包括执法的巡捕谁拿你有办法吗?这还仅仅是你,假如是梅先生那样的高人,志虚国官方处理这类问题密勤局特别行动组全体出动也无计可施。……针对修行神通的戒律精髓不在于不做,而在于做!”
清尘:“在于做?不是不让做吗?”
三少和尚又伸手摸了摸光头:“戒律只是一句话而已,假如有人违反怎么办?那么昆仑修行人只要发现了就有责任出手阻止!这才是梅盟主修立新约最大的贡献。……修行人所能展示的神通,在普通人面前如同神灵般的存在,因此也能被奉为神灵的化身。可他们毕竟是人不是神,这种情况下难免会有人欲乖张的膨胀,神灵的自由是不受人间限制的,而横流的人欲却可能送所有人人下地狱。……所以,有必要划分一条明确的界限,不让这种事发生。”
清尘:“明白你的意思了,我想起了一句话——上帝的归上帝,恺撒的归恺撒!”
三少和尚:“上帝我听说过,恺撒又是那位菩萨?”
清尘:“恺撒不是那位菩萨,是古代西方一位执政领袖,后来成为人间君主的代名词。……抱歉,我打断大师的话了,那三大宗师现在怎样了?与你来救我又有什么关系?”
三少和尚:“关系就复杂了,这又是一个故事。”清尘不再说话,和尚继续讲起昆仑修行人的往事来——
梅野石刚出生不久,其家族中有人暗中动用梅氏神器——据说能运转昆仑地脉的青冥镜,企图以神通扰乱人间,闯下大祸后逃匿。光教寺葛举吉赞活佛曾借用梅氏神器未得,梅野石的父亲当时以性命发誓神器不能妄动,因此留下隙怨。出了这件事,葛举吉赞活佛率修行同道上门问罪,梅氏夫妇无法也不想辩解,在众人未到之前自我了断向天下谢罪。
梅氏遗孤梅野石,被守正真人带到平日隐居的山村中,交给一对无子的普通乡民夫妇收养,起名石野。石野长大后到城里读书,遇到了在人间游戏的少年忘情公子,机缘巧合拜其为师修行金丹大道,随后又多有奇遇终成新一代宗师。
梅野石修行大成之后,以慧眼神通于定境中追见身世往事,于是上门逼问葛举吉赞活佛当时情由。多年前一幕仿佛又现,活佛自知有愧于此子,在梅野石未到广教寺山门之前,就已经虹化升天往生极乐。活佛虹化之前留下遗言,已经轮回升座七世此去不再回,不仅不再有灵童转世,而且也未指定广教寺一脉的衣钵传人。
活佛有一名尚未出家的弟子名叫尚云飞,也是活佛座下修为最出色的传人,活佛虹化那一年尚云飞年仅十八岁。其后尚云飞远走海外,远离了昆仑修行界的纷争,而忘情公子与守正真人两大宗师合力精心栽培的梅野石成为了昆仑修行界的盟主。等尚云飞再回到志虚国的时候,身份已经成为山魔国的金融投资钜子。
022、说革命家史(下)
三少和尚讲到这里,抬头望天仿佛在回味那风起云涌的往事。清尘以为他讲完了,忍不住问道:“大师,梅先生与尚云飞的来历我知道了。你方才所说三大宗师,除了那位活佛,另外两位现在怎样了?”
三少和尚这才回过神来,从天上收回目光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想起忘情公子往事,不觉有些走神。我小时候逛街时常遇到他,有好几次他还买东西给我吃。”
清尘诧异的问:“你说什么?一代大宗师成天在街上闲逛?”
三少和尚:“很多修行人就混迹于市井之中,与常人无异。三大宗师中,忘情公子年纪最小,甚至比守正真人小了一百多岁。更有意思的是,在他少年时,与梅野石、尚云飞是一家学堂的同班同学。……他们都是志虚国芜城人,我也来自芜城九林禅院,小时候见过他不奇怪。可惜我见到他的时候,他已经忘记了自己是一代宗师,也不再理会修行中事。”
清尘:“怎么会这样,到底出了什么事?”
三少和尚:“我的故事快讲完了,先告诉你一件事,忘情公子也在今晚的酒会上,也只有他才能在有意无意之间轻松破去尚云飞的法术。他在俗世中的姓名叫风君子,如今定居乌由市。这位风先生为何如此,说起来就复杂了……。”
三大宗师以下,修行界新一代弟子中最出色的人物不是梅野石也不是尚云飞,而是一位叛出师门的江湖散人七叶。七叶天资超绝、惊才绝艳,更兼心机狠辣、胸怀权谋野心。他原在终南派门下修炼九转金丹直指,师门曾逼他在继续修行道法与一名他单相思所爱的妖女之间做出选择,他为了留在师门修行亲手将妖女打落山崖。那妖女落下山崖受伤未死,后在人世中被梅野石收留。
道法修行大成之后,七叶在终南派再无对手,立即离开师门出走江湖。他到尘世中寻找妖女,不料妖女已经心属梅野石,七叶一怒之下竟寻机想杀了梅野石以证明自己可以征服一切。当时的梅野石不是七叶的对手,但忘情公子出手阻止,大意之下竟斗了个两败俱伤,从此结怨。
其后七叶修为更进,纵横天下难逢敌手,就连三少和尚的大师父,九林禅院名动天下的神僧法海也败于他手。七叶用尽心机手段一步步在修行界树立威信与人望,诛杀修行败类夺道场另立宗门,并且一违常规广开宗门招纳江湖散人入门修行,不问弟子的心性与资质。他在短时间内聚集了很大一股势力,其影响已隐然超过了传承千年的各大门派。
七叶的野心很大,他的第一步目标是称雄整个修行界,第二步目标就是率领修行界拥护他的力量冲入人世间,君临天下俯视芸芸众生。当然,要实现这两个目标,首先就要克服的障碍就是同样有大神通法力的修行高人的反对。七叶计划在天下修行各派聚首的三山会上振臂一呼,鼓动所有支持他的人合议重订修行戒律,放众人以神通威震世间。只要能实现这个目的,就说明他在修行界已经有实力领袖乾坤,可以无所顾忌放手施为。
七叶的野心可能来自于早年受挫之后压抑的爆发,也来自于他对自己实力的自信。可是在这次三山会上,他遭遇到出走江湖以来最大的羞辱。在代表天下高人互相切磋演示的演法大会中,本是七叶鼓动众人最好的机会,而忘情公子主动约定要出场与他切磋。忘情公子有备而来,一番论道斗法,七叶不仅没有占丝毫上风,忘情公子反而狠狠羞辱了他。
以七叶的心性当然不甘当众受此挫折,当场与忘情公子约定半年之后在昭亭山巅来一场真正的斗法一战而定胜负。忘情公子辈分修为虽高号称三大宗师之一,然年纪却很小还没有七叶年长,因此两人的这一战也象征着整个昆仑未来的命运方向。
七叶闭关半年修为更进,丹道修行已经到达不死不灭的阳神化身五五境界。他出关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到当年的同门师妹七心,也是一位深爱着忘情公子的苦情女子,要挑战她的弹钟绝技“七情合击”。七情合击之下无人能够不还手相抗衡,天下也只有忘情公子一人曾静坐不动破法成功。大战之前七叶要寻求必胜的信念,找到七心斗法,结果七心为爱郎不惜身死也使钟声不绝。
七心死后,昭亭山斗法成为一场生死决斗。忘情公子发誓要杀了七叶为七心报仇,而七叶也一定要战胜对手才能登临天下巅峰。这一战惊天动地,不是形容,而是真正的惊动了天地!忘情公子借来梅氏神器青冥镜运转九千里昆仑山川之力镇住七叶,又施展人间没有的、能借世上一切神通的的仙人法术,竟然喝破佛门五衰,将已有不死不灭修为的七叶强行打入轮回。忘情公子同时又用仙术诛心锁捆住七叶的元神,让他世世轮回为驴!
这一战也暴露了忘情公子一个最大的秘密——他不是人!他错入人间却生而为仙,无论修为如何高超在人间也没有半点法力,却能借用世上一切神通。他以前与人斗法,都是借用手中一柄黑如意中封印的两条千年龙魂法力,而这一次斗七叶下了狠手。这一战过于激烈,竟引发了九天之上的天刑雷劫,天劫没有击中在世仙人忘情公子,却击中了昭亭山神绿雪——忘情公子深爱的女子。
这段故事错综复杂,真难为三少和尚讲得条清理顺,听到这里清尘又忍不住插口问道:“大师,我没有听错吧?你刚才说了一位山神?”
三少和尚讲故事正在兴头上,被打断有些不高兴的答道:“就是山神!既然人间能冒出来一位仙人,怎么就不能有山神?就算原来没有大家盖座庙封一个就是了!”
清尘:“仙人是怎么回事?你说忘情公子是在世仙人,又怎会没有法力?”
三少和尚:“你问我,我问谁?我是和尚又不是神仙,估计是他来的地方不对。西方带十字架的洋和尚信奉的那个上帝,如果在人间显灵,估计也要借用信徒的信仰才有神力。这些是我四师父的猜测,我也不知道对不对。……反正事情就是这样的,你说还是我说?”
清尘:“对不起,我多言了,大师您接着说。”
023、西风东渐(上)
昭亭山一战,忘情公子将七叶打入轮回世世为驴,但爱他的人与他爱的人都离他而去,生而为仙面对人间心中如何感慨他人不知。这一战不仅仅是忘情公子与七叶对决,还引发了修行界内部的混乱,支持七叶与同样力图冲入人间的施展神通的修行人也进入了昭亭山,一场混战近千名高人惨死。
此事之后,忘情公子做了一个决定——封印自己的神识,忘记修行界的往事,也忘记自己的仙人身份,去人世间做一个普通人,就是现在的风君子。
风君子曾发誓要把自己所受的痛苦留给七叶,他还真做到了!以他的修为立足之处已经超越了世间道法的颠峰,却无法飞升成仙,因为他本就是仙人。也许有别人像他这样会很得意,然而风君子本人却不愿意也想不通。既然在人间他就要去做一个真正的人,去经历世间劫,直至最终解悟。他是忘记了一切,可变成驴的七叶却什么都记得,驴面人心世世轮回,这种惩罚实在是太狠也太绝妙了!
这一战引发了修行界早已潜伏的内乱,也是由乱而治的契机,风君子封印神识之前将昆仑事尽托弟子梅野石,守正真人也全力支持梅野石。梅野石用了十几年时间,终于平息内乱再立新规,号称修行界千年以来的新一代神君。天下争端平息,守正真人也于数年前飞升羽化登仙而去。
三大宗师一虹化、一飞升、一封印,梅野石为昆仑盟主也根基稳固,正应该修养生息以无事安天下,然而此时却又不得不面对一个前所未遇的新问题。
昆仑大陆数千年以来相对独立封闭,修行界虽然门派林立但还是有统一之规。近世以来这人世间发生了急剧的变化,世界各地来往交流增多,东方大陆不再是独立一体。修行人大多本就混迹于红尘之中,世界在改变他们的身份和作为也在改变,只是不用神通插手。可他们不插却有人插手了,来自于西方大陆的传教众人。
其实世界各地都有一批人有自己的身心修炼方式,也有可能获得超越常人的能力,这一点倒与昆仑修行人类似,所区别也许只是追求、信仰、世界观的不同。这其中势力最大的来自于西方大陆信奉上帝或者说天主的教会组织。其内部也有派系,但是对外的态度是一致的,那就是以信仰划分彼此族类,认为所有人都应该是上帝的子民,有一种挽救世界的责任感。
信仰本身没有错,人们也需要信仰,因为它能安抚躁动的灵魂,让大家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到这个世界上,怎样存在才有意义,不至于虚无的堕落。信仰中也许有神灵的存在,但引导人们信仰的不是神灵,也是和我们一样的人,当有人代表神明的意志出现时,问题就大了。
上帝的子民拿起刀枪向全世界扩张的时候,对上帝的信仰以及征服异教的使命是他们精神上的武器。在历史上,因此而引发的冲突血流成河,当征服殖民者解释这一切的时候,安慰自己的灵魂这是一种正义的信念在支撑行动。
进入近代文明社会之后,因为科技的发展武器的杀伤力变的越来越强大,使得战争的代价越来越大,两次大规模的全世界混战之后,直接的冲突战乱变得越来越少。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种竞争或者是同化式的征服方式,资源与利益的夺取,精神认同上的控制。
现代文明社会神权已与政权分离,但是对上帝的信仰仍是他们精神世界的力量源泉,在这种信仰背景的支撑下,也衍生出种种世俗中的行为意志——他们要把自己的一切存在方式传播灌输到全世界。应该说西方的近代文明有很多可取之处,比如民主政治的制衡构架、实验重证的治学方式。但从本质上来说,并不是高高在上的超然正确,也是一种强权利益均衡的结果。
世俗社会如何演变不是修行人用神通插手的事情,他们所能做的也只能用世俗的方式去引导或劝诫。比如三少和尚所信奉的佛门禅宗,一直空门大开来去自如,指引世人如何明心见性,而不是以神通**力强迫世人不许吃肉。
可是来自西方的信仰关于“世间法”的态度与昆仑大陆的修行人不同,信仰是先决性的存在条件,“神迹”可以展示上帝的神明,吸引“迷茫”的世人。他们也修炼“法术”,虽然与东方大陆的修行不同,但同样拥有神通的力量。这种力量有两个作用,一是展示上帝的神迹,二是征服异教徒的反抗,带有精神与**双重强制推行的特征。
当西方教会的势力最早进入昆仑大陆的时候,带着神明的力量从天而来,企图征服一切,却被昆仑修人同样施展大神通法力打了回去。其后随着人世间的开放与交流,他们的做法变了,从俗世中通过种种方式渗透,以达到最终完全间接控制世俗根基的目地。这一点修行人是无法干涉的,因为俗世间的法律是信仰自由。
对于三少和尚或者梅野石这种人来说,世人信上帝还是信菩萨其实是无所谓的,但有一点不能容忍。引导人们信奉上帝的不是上帝也是人,是人就有**,以上帝的名义控制一切,实际上要索取的是这世上所有的超额利益。最终一切利益不是归于上帝,而是归于号称代表上帝的人。这与七叶当年所做的事情是一样的,只不过他们背后不是一个七叶,而是一群人或者是一股势力集合。所谓信仰对于他们来说只是一种手段,一件控制世界的外衣。
老革命遇到了新问题,梅野石以前做的都是如何处理内部纷争,现在要面对的却是来自外部潜移默化的侵入。上帝只是一种意志存在,看不见也摸不着,所有的神迹都是由人来展示的。而昆仑修行人的戒律约束不了西方教众,所以有必要找到一种约束的方式,最终能够和谐的相处。
三少和尚讲到又住口不言,清尘等了半天这才又问道:“大师,你怎么不说了?”
三少和尚:“没有了。”
清尘:“什么没有了?”
三少和尚:“我的故事讲完了。……有些东西你现在可能还不敢相信,我修行未入门之前也不敢相信,这个世界远比普通人所见的更复杂也更精彩,有太多的不可思议,不入其门不知其中之妙。……好了,我知道你有很多疑问,现在是提问时间。”
三少和尚讲了这么多,清尘一时之间确实很难完全理解完全相信,但经过今天的事情又不得不将信将疑。她思忖的问道:“你刚才说的忘情公子与七叶决斗,那其它的修行高人都在哪里?另外两大宗师呢,当时在不在?”
三少和尚:“忘情公子运转九千里山川之力斗七叶,会给天下山河带来多大的震动?他提前打了招呼,其时葛举吉赞活佛还在世,另外两大宗师还有我的三位师父当时都以一身法力在昭亭山外镇守地脉,以使这两人的激斗不波及人世间。”
清尘:“你刚才所说的西方教众,也有人会法术,这我相信,最近我就遇到过,确实很难对付。……但是以你所说的昆仑修行高人的大神通法力,为什么不能直接把他们都赶走?”
三少和尚:“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比如今天那个酒会上就有一个西方魔法高手,也是来自海外的大投资商代表。我们可以在天上和她斗法,却不能在人间莫名赶走一名投资商,他们用世俗的方式进入,我们也只能用世俗的方式应对。而且还有一个顾忌,这毕竟是我们自己的地方,这起了大冲突吃亏的还是我们自己,有些投鼠忌器。真想打架,在自己家打,打完了把自己家砸的一塌胡涂,这样很不聪明。……罪过,罪过,其实砸了谁家都不好!”
清尘:“这倒也是,如果有一百个与我一样的人与另外一百个身手相当的人起了冲突,足以毁灭这座城市。假如更多的人呢?比我还强大的人?能把这大陆变成一片废墟。”
三少和尚:“女施主你很有悟性!难怪梅盟主寄希望于你。”
023、西风东渐(下)
清尘吃了一惊:“寄希望于我?我哪有那么大的能耐?能解决这种问题?”
三少和尚:“不提人的能力大小,知道你的所作所为与梅先生有何区别吗?梅盟主是为修行界制定新规则的人,他要守护昆仑的人世间,不受红尘之外强大存在的祸乱。而你呢?你就是世间人,你的所作所为已经超出了正常的世俗规则之外,而且以你这样的能力已经超出了普通人的界限,杀了那么多人。本来像梅盟主或我这样的修行人应该首先制伏你才对,他却要放过你,你知道为什么吗?”
清尘答的很干脆:“不知道,请大师指点。”
三少和尚:“自从你杀第二个人开始,梅盟主已经注意到你。俗世间自有它的游戏规则,身处其中的人应该遵守它而不是凭力量超越它实现私欲,从这个意义上讲,你的所作所为是错的,你是个破坏者。……不过呢,梅盟主看到了你的另一面,他认为你的存在,是人世间希望的底限。”
清尘:“底限?”
三少和尚:“梅盟主原话如此,我不过是转述而已。你用自己的方式破坏了世间既定的规则,但你一颗本心并没有偏离正道。你没有杀错一个人,也没有不顾代价伤及任何无辜,更难得的是,你并不是为自己,也不是想以自己的力量取代那些该杀的人。因此你这样的破坏者也是个完善者,完善这世间法则自身弥补不了的漏洞。人世间有你这种力量的存在,是推动规则能够不断完善的底限,否则有些缺陷可能永远存在无法改变。梅盟主定立新规,也是在七叶与忘情公子一番大战的破坏之后,是一种更新的完善。所以在这人世间有问题需要解决的时候,他看中了你。”
清尘:“我不知道我还能做什么?”
三少和尚:“梅盟主没有对你讲过杀人与救人的道理吗?破坏规则最终的目的是要完善它不再需要去破坏,这样才是真正的救人,救所有的人。现在的要改变的规则不是一人也不是一国之事,需要安定共处的是整个人间。这才是正道,因为你杀不了这人间所有该杀的人。——菩萨垂帘坐,地狱总不空!”
清尘:“这也是梅先生说的吗?”
三少和尚:“最后这一句话是我九师父说的。其实我也不知道梅盟主想让你做什么,他只是托我来救你出险境,没想到一开口却说了这么多。……你的身份很特殊,因为你不是修行人而是习武之人,武者古来就是兵家争斗之事。虽然你的修为已经由武入道,但那是你自己摸索出来的,与修行界所有的门派传承无关。你从未入门受戒,说起来可以不用修行人的戒律来约束你。其实像你这么好的资质与悟性天下难求,更难得性情一流只是需要稍加指引,如果不是梅盟主发出了江湖令,我想有不少高人巴不得收你为徒好好指点修行。”
清尘:“江湖令?梅先生下了什么命令?是针对我的吗?”
三少和尚:“还不知道你已经名扬红尘内外了!梅盟主下了两道江湖令,一是昆仑所有修行人不得在俗世之中与西方法术高手公然相斗,除非他们当众用法术惑人才可暗中出手。另外一道命令就是所有的修行人不要理会你,也不可以收你为徒传你任何修行法术。”
清尘:“不让任何人传我修行道法?这就是寄希望于我?我不明白!”
三少和尚:“没有人教,你自己不会学吗?你的御器之术是谁教的?你的悟性超绝,恐怕不在当年的七叶之下,想那七叶离开师门之后也是另辟溪径自成一家,无师自法而得莫大神通。你为什么不可以?”
清尘:“可这些事,与你说的上帝的信徒有什么关系?别指望我会随便杀人,我也不会刻意去刺杀你所说的西方魔法高手。”
三少和尚:“此事与你无关,但是你有一个朋友叫白少流是不是?他就要卷进去了,到时候你自然也会做一些事情,不必任何人强迫你。”
清尘不由自主站了起来:“小白哥?他是个好人,而且没什么大本事,他怎么会卷进这样的事?”
三少和尚也站了起来:“不要担心,有一头驴会帮他。”
清尘:“驴!难道是七叶变成的那头驴?”
三少和尚:“真聪明!就是那头驴。它现在元神被捆,如果挣脱不了诛心锁什么都干不了,但是可以通过某种方式指点他人,比如小白。现在西方教众干的那一套,都是那头驴以前玩剩下的,以其人之道还至其人之身,应该是最合适不过的。”
清尘:“那白少流会不会有危险?”
三少和尚:“这我怎么知道呢?任何人在世间行走都会有危险,你要是不放心就去经常看看他。……我今天说的话太多了,应该告辞了!女施主如果以后碰见梅盟主,可千万别告诉他我说了这么多。”
清尘:“多谢大师好心指点,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你今天说的什么菩萨上帝的,我不是很明白也没有信过。但是看你又是个很有见解的人,能告诉我什么是人们所说的迷信吗?”
这句话居然把三少和尚给难住了,他本来已经准备告辞离开,却站在那里眨着眼睛低头想了半天,良久之后才抬头道:“别人家的事情我不清楚,我是禅宗和尚,就讲一讲我的理解。有求于佛就是迷,无求于佛就是信。……女施主就不要问我了,我再回去问问我的三位师父。”
说完这句话三少和尚转身迈步就要离开,突然又想起什么事从肩上的黄布兜里掏出紫金钵盂,象是自言自语又象是对清尘说话:“御器行空之法,其实我刚刚学会,还总不小心从天上掉下来,今天第一次带着另一个人飞天,竟然一次成功!……御器之术,用钵用枪都是一样,与随手御物不同的是,法器都有妙用,需要用身心感应去炼制它才能成为真正的法器。……神行之法,是御大块之形,以人御器也可以器御人。……更进一步又如何呢?御器之极,可以御大块无形,以御器之力飞天而行,只有境界到之方能知其究竟。”
清尘:“大师您在说什么?”
三少和尚微微一笑:“既然天下没有修行门派能够正式传你道法,就需要你自己多想了。我现在要走了,而且是从天上飞走,你看见了可不要笑我。”
说完话他将手中紫金钵抛向空中呜呜旋转,周身的铭文发出奇异的金光,这紫金钵似乎与他一体,金光也笼罩住三少和尚。然后紫金钵与三少带着淡淡的金色光环飞天而去,端得的是庄严神妙无比,这要是让庙里的香客看见了一定会跪下去磕头以为是菩萨显灵了。可是飞出去没有二百米,只听天上哎呦一声,三少和尚连钵带人又摔回地上。
“不好意思,施法尚不纯熟,让女施主你见笑了。”三少和尚在地上拣起紫金钵喊了一句,头也不回大踏步飞奔而去。等走到清尘已经看不见也听不见的地方才停下脚步揉了揉屁股,口中自言自语道:“一男一女一头驴,能对抗半个世界吗?梅盟主应该还另有安排吧?……好在天上的事情不用他们管,除了别的修行同道,还有我三少大师呢!”
024、圣子的坐骑(上)
“在《圣经》中,上帝之子耶稣进入圣城撒冷时,骑的是什么?”风君子问白少流,说话时他手中捧着一本厚厚的如砖头一样的书,漆黑的封面上烫着“圣经”两个金字。
白少流:“不知道,我没看过《圣经》。”
风君子:“等这场婚礼结束后,我手里这本《圣经》就送给你,你拿回去好好研究研究,还是很有意思的。有几个地方我折好了,你看完了想一想,然后找机会告诉我都想到了什么。”
白少流:“风先生不是教我《易经》吗?怎么变成了《圣经》?”
风君子:“管他什么经,在我眼中只是一本书。能够流传两千多年的经典,都不是白给的,这样的书你如果看了白看,那恐怕永远只能做个小白了。小白呀,你要多读一点书!”
他们说话的地方不是在滨海公园的小山上,而是在一处结婚礼堂上,风君子穿着牧师的法袍,装模作样慈祥状,还真像一位神父。白少流随洛兮来参加这场婚礼到的时间稍微有点早,大多数宾客还没来,餐厅兼礼堂中的服务员正在布置讲台。洛兮一眼就看见了礼台下站着的一名神父,悄声对小白道:“那个神父怎么那么眼熟?……不是风先生吗?”
可不是吗!打扮成神父样子的正是风君子。小白和洛兮上前打招呼:“风先生,你怎么穿成这个样子?几天不见,你当神父了?”
“嘘,小声点!小心让人听见了。”风君子看了看四周低声道:“我是冒牌的,临时客串来救场,真正的神父没请来,总不能让人结不成婚是不是?”风君子的解释让小白与洛兮哭笑不得,事情原来是这样的——
风君子有个朋友开了家礼仪庆典公司,婚礼服务是公司最重要的业务,最近接的这笔单子客户提了一个要求:要办一场中西合壁的婚礼,最重要的是请一位神父来主持宣誓仪式。既然是中西合璧就不能在教堂中举行婚礼,还是安照志虚国的传统在酒店的礼堂中开婚宴,婚宴前没有司仪,而是一位神父来主持。
礼仪公司上哪里请真正的神父到这来?而且是为两个非信徒主持婚礼!但是又没办法,神父有神父的上帝,公司有公司的上帝——客户就是上帝嘛!还算这家公司的老板聪明,想起一个办法就是找人冒充一下,可是找谁好呢?一定要找一个懂这里面的规矩,像模像样不会穿帮露怯的,想来想去想到想到了自己的朋友风君子。上门去请,风君子也闲得无聊,竟然点头答应了。
听到这里洛兮掩嘴笑道:“风先生,您真是个好心人,什么忙都帮。”
风君子:“其实也不能算帮忙,我有出场费的,按乌由市婚庆司仪的最高标准给我,而且晚上还有人好好请我喝一顿。……洛小姐,你怎么来了?”
洛兮:“新娘是我们学堂的老师,新郎是河洛集团的职员,他们请我当然要来。”
乌由市当地的婚礼习俗,总要尽量请一些有身份的人来充充场面,这样显得新人也很有面子。新娘名叫杨敏,是乌由女子学堂的老师,她本身不是一名基督徒,但在教会学校里和神职人员接触多了,又受到电影电视中那种西式婚礼的影响,认为这么办婚礼才算时髦而且正式。新郎叫王荣,是河洛集团法务部主管,也算是一名高级职员。他们结婚请不来在山魔国的洛水寒,就一起去邀请洛兮。长这么大洛兮是第一次参加婚礼,很高兴就答应了,还以父亲的名义送了一个很大的红包。
婚礼正式开始之前几人站在一起闲聊,风君子开始给小白将讲起了《圣经》。小白瞅了个空子悄悄对风君子说:“风先生,你小心点,这场婚礼恐怕要出乱子。我听说可能会有人来砸场子,到时候你就钻桌子底下得了,动作一定要利索点,你站的离新郎、新娘最近,小心别被误伤。”
风君子:“你说什么?有人要捣乱?我怕什么,我可是神父!”
白少流:“等桌椅酒瓶乱飞的时候可不认识你是不是神父,如果真出事,我要保护洛小姐够戗能照顾到你。反正我跟你说了以防万一,不出事最好。”小白为什么要这么说?因为这场婚礼可能真会出现乱子,他两天前就知道了。
……
两天前小白离开洛园“下班”的时候,迎面就碰上了一位妖艳的时髦女子。这女人二十出头的年纪,穿着一件轻裘大衣,紧身裤红色长靴,大冷天却敞着大衣,露出里面的性感上装,丰胸细腰很值得一看。她走路的方向直奔着白少流而来,白少流移步正准备闪开,她却一伸手把白少流拦住了:“请问你就是白少流先生吗?”
白少流愣住了,因为他不认识这个女郎,站住脚步道:“我就是白少流,你找我有事吗?”
女郎:“原来真是大名鼎鼎的白先生,听说你是洛兮小姐的保镖,一身功夫乌由无敌,原来人也长的这么俊!”说着话一拉小白的胳膊,颤动的胸脯就贴了上来。
这是怎么回事?艳遇?自己名气这么大吗?有美女主动上门?小白一闪身躲开:“你有事请说事,没事我要回家了。”
女郎:“我就是有事来找你的,实在没有办法才想起来找白先生你,千万不要拒绝我!”说着话女郎又靠了过来。
小白又向后闪身半步:“你找我能有什么事?我就是个保镖而已,而且不认识你。”
女郎:“你不认识我,我可知道你!我听说你有一身好功夫,还有一颗热心肠喜欢帮助人。我这个可怜的女人实在找不到别人帮忙才冒昧来求白先生……河洛集团的王荣你认识吗?”
“认识,你要找他不应该来这个地方,去洛阳大厦才对。”一听这个名子小白就想起来了,两天后王荣要和洛兮的学校老师结婚,洛兮也收到请贴答应出席婚礼了。现在冒出这么个女人,难道……?
女郎:“就是这个流氓,他玩弄了我又抛弃了我!我一定要找人还我一个公道,白先生,您是一位武艺高超的少侠,我只有来求你了。……只要你肯帮我,我什么事情都能答应你!”说着话女郎摘下了鼻梁上的红框墨镜,泪汪汪的眼睛竟然还能抛出几分媚意,一边做垂泪状一边就要往小白胸口扑。
024、圣子的坐骑(下)
小白伸出左手指尖点在女郎的肩膀上将她扶住,有些尴尬的道:“小姐,不要这样,前面公园门口有一家咖啡厅,有什么话到那里坐着说。”小白为什么要管闲事?其实他并不想理会这种事,但是在洛园门口拉拉扯扯太难看了,而且小白能感应到人心——那女郎说的话都是真的,没有在撒谎!
到咖啡厅坐下,中间隔着一张桌子小白才稍微安下心来。那女郎很漂亮也很性感,就是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子风尘气,含泪的眼睛水汪汪的看着小白,搞得小白心里很有些发毛。
这女郎说了自己的事情。她也姓王,叫王虹,自称与王荣同居已经两年多了。当王荣法学博士刚刚毕业的时候,在一家小事务所混的很不得意,酒吧中认识了王虹。也许是因为空虚和**的需要,他们后来同居了,王虹只是一位吧女自知配不上这位男朋友,默默的给了王荣很多帮助,包括经济上和生活上的。大约近两年前王荣有幸应聘进入河洛集团法务部工作,因为年轻而且能干,提升的很快,半年前成为了法务部的主管。
大约三个月前,王荣突然提出要和王虹分手,借口是两人的性格、生活方式差异太大,并且搬出了两人合租的小公寓。男友的事业有了起色,王虹偶尔也在想像可能美好的未来,但心里总有一丝隐约的担心。她刚刚告别了吧女的职业,参加了一个电脑操作培训班,希望将来能找一份正经的文秘一类的工作。不料此时恰在担心成为了现实,王荣非常绝情的走了。
话说到这里都没有问题,小白知道她说的都是真的,坐在对面不说话只是默默的给她递纸巾。但王虹接下去的话让小白却暗生疑虑。
“我最近才知道原来他对我说的话都不是真的,他离开我的原因是因为另外一个女人,在我们还同居的时候就已经搞上了,是乌由女子学堂的一个老师,是她先勾引的他,有了孩子之后就逼他举行婚礼。那个老师家里很有势力,所以他不得不答应了!……这算什么?我曾经为他堕过三次胎!……我不服,白先生,请你帮帮我!”
“王小姐,我很同情你的遭遇,但这种事外人帮不了什么。”小白说话的时候在心中暗暗叹息。他明白王荣为什么会那么做,也许像这种男人从来都没有真正看上过王虹这种女人,当他终于取得想要的身份地位时,总会找一个认为能与自己相配的女人结婚。至于王虹,只是他填补寂寞时的异性安慰。鄙视归鄙视,这也不是小白能管的事,这话又不好当面说出来。
王虹抬起头,隔着桌子抓住了小白的右手,攥得紧紧的:“白先生,我求你一定要帮帮我,只有你才能帮我。我想求你做的事情很简单,就是给那一男一女一点教训,不能让他们痛痛快快就这么结了婚,我知道你身手不凡,一定可以做到的!……我虽然不富裕,但还有点积蓄,愿意全部拿出来做报酬。我知道你可能不稀罕钱,你想要什么我就给你什么。……我只是想出一口气,只要能出这口气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
一位性感美女人对一个男人说“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恐怕是这世界上最明显的暗示。小白却收回了手,面无表情的看着她问道:“为什么要找我?”
小白为什么要这么问?因为王虹说话时的语气和心态都不对,她提到王荣时心中有恨意是不假,但有另一种情绪更强烈,那就是她求小白时的那种迫切的心情。白少流能感觉到在她的内心里,似乎找自己这个人比报复王荣更加重要,这就有点不正常了。既然有钱又有姿色,理论上她可以找任何人来帮忙暗中教训王荣与杨敏。小白做保镖到现在,已经有了一种职业的敏感。
王虹回答时小白果然感觉到她心里有了慌乱,似乎生怕小白不答应,几乎是喘着气说道:“我孤零零一个单身女子,在乌由市没什么朋友也不认识什么人。我是听王荣以前说过你的故事,第一次听说就可崇拜你了!……我也不想给你带来麻烦,只希望你能替我暗中教训教训他们就行,不让他们那么顺利的结婚。……我不会纠缠你的,只要你帮我,随时可以来找我,我什么都愿意给你。……你不帮忙,我只能去找黑龙帮了,我真的很害怕去跟黑道打交道。”
她在撒谎!至少说这一席话的时候心里很虚,说崇拜的时候没有半点崇拜的意思,说害怕的时候一点也不害怕。小白甚至猜测这女人恐怕真的已经找过了乌由的黑道团伙,也就是所谓的黑龙帮。那还来找自己干什么?小白轻轻的抽回了自己的右手道:“王小姐,你稍等,我出去给家里打个电话,还有人在家里等我呢。”
小白出门打了个电话回来坐下继续喝咖啡,王虹还在不断的哀求与挑逗,小白已经没有心情了,只是敷衍着目光不时的看着窗外。过了大约十几分钟,白少流站了起来冲门口招了招手,门外正走进一位穿着西装面容清秀的年轻人,看见小白老远就大声招呼道:“白助理,说有急事一定要我过来一趟,究竟是什么事?”
来人正是王荣,他的话声未落已经看见了小白对面的王虹,脸色刷的一下就变了,站在那里说不出话来。小白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的前女朋友找到我,说要找人和你讲讲道理。究竟为什么我也说不清,我想你自己心里明白。自己做的事,自己总要解决的,不要牵扯别人。……你亲自和她谈吧,我告辞了。”说完话也不理会目瞪口呆的两人,径自离开了咖啡厅回家。
小白解决问题的方式与众不同,而是把两个当事人叫来自己谈,本来这种事别人就说不清。他虽然同情王虹的遭遇,但是感觉到王虹找他另有企图,干脆来了个釜底抽薪不惹麻烦。小白以为这件事情已经与自己无关了,不料第二天也就是婚礼的前一天,他从洛园下班的时候没走几步又碰见一个人,这回换成了那男人王荣。
王荣一直在等小白,看见小白出来老远就跑过来像遇到救星一样拉住他:“白助理,你一定要帮帮我。我听说那女人找了黑龙帮,要到我的婚礼上砸场子,并且扬言要废我一条腿。”
白少流:“我给你两条建议,要么跟你的未婚妻说清楚暂时不要举行婚礼,要么就去报警。”
王荣的表情都快哭出来了:“婚礼明天就要举行了,你要我怎么办?我和那女的明明已经分手了,怎么回头她还要来找麻烦?黑龙帮呀!……白先生,我知道你身怀绝技,能不能在婚礼上帮我一把?假如真有人来捣乱!”
白少流甩开他的手,又掸了掸自己的衣服:“我是洛小姐的保镖,不是黑社会的打手,你找错人了。”
王荣:“白先生明天不也要去我的婚礼吗?有情况顺便帮我照应一下,我会感谢你的。”
白少流:“如果洛小姐去,我没办法也得去,但我不会管闲事的。昨天提前告诉你这件事,就已经是帮你了。”
说完话白少流转身就走,王荣在后面喊道:“白先生,我会重重酬谢你的……”
小白在回家的路上通知了河洛集团的安全负责人罗兵,问他可不可以劝洛兮明天不要参加这场可能会有麻烦的婚礼。可是结果并不如愿,洛兮还是要来,看来罗兵并没有把这件事告诉洛兮。拿人的薪水给人干活,小白也只是个打工的,第二天还是跟着洛兮来了。反正就算出乱子,对付的也不是宾客,洛兮不会有太大的安全问题。至于什么黑龙帮的街头混混,对白少流这种“高手”来说就是一捆废柴。
……
因为前两天的经历,小白才提醒假扮神父的风君子小心。举行仪式的时候神父就站在一对新人中间,万一那时有人冲进来找新郎闹事,说不定真容易误伤。然而还没来得及细说,旁边一位工作人员匆匆走过来道:“客人差不多都到了,新郎也准备好了。待会儿一放音乐,新娘他爹就会牵着新娘从红地毯上过来。……神父,您快上台吧。”
风君子左手拿《圣经》右手一提法袍正整备登台,突然说了一句:“坏了,十字架!”
“什么十字架?”
风君子:“神父的十字架,忘了准备!这叫我怎么主持仪式?”
025、别开婚面的生礼(上)
准备工作百密一疏,风君子神父的架子装的很足,还把自己家的《圣经》也捧来了,却忘了戴十字架。眼看婚礼就要开始,上哪去找十字架?别说还真巧,洛兮恰好听见了风君子的话,伸手在胸前摘下戴在外衣里面的一个十字架,递过去道:“风神父,我有十字架,你拿去用吧。”
小白看得清楚,这十字架就是上次名流酒会慈善拍卖上洛兮化一百万买来的“滴泪的十字剑”。风君子当然也认识,那名字还是他随口起的,接过十字架道:“原来是这个,好贵重的东西!谢谢洛小姐借给我!”也来不及再多说什么,风君子转身就上台。
风君子捧着圣经的左手,无名指上戴着一枚青白色的翡翠指环,当他用右手接过十字架时,十字架从空中划过指环的附近,指环上突然发出碧绿的青光。与此同时,十字架正中那颗如滴泪状的红宝石也发出血色的光芒。青光与血光只是一闪而没,而且是大白天不太显眼,换成别人会以为自己看花了眼,但小白从来不认为自己会看花眼。他感觉那十字架中有一股潜藏的力量受到了那枚指环的排斥。风君子没有任何异样,他浑然不觉的登上了礼台。
婚礼进行曲响起,新娘穿着婚纱踩着红地毯在父亲的陪伴下走进了礼堂。她手捧着一束白玫瑰,应该是影楼化的妆,漂亮的面目全非。婚妙的长裙后面有一对童男童女托着,两侧还有人往天上洒碎纸片、喷彩带。不过这红地毯两边不是教堂的坐椅,而是一张张婚宴的圆桌,还有人往婚纱的后摆上洒花生和红枣,真的是东西合壁。
“爱需要恒久的耐心,充满着慈恩。爱不妒忌、不自夸、不张狂、不惭愧、不自私、不恼怒、不计恶、不背义,喜欢真理的人才拥有它。凡事包容、互相信任、充满希望、学会忍耐,爱将永不止息。”当新人走到神父前,音乐声停下之后,风君子打开圣经念诵了一段福音,所有人都安静下来。风君子的声音浑厚而充满磁性,在礼堂中回响,显得既庄重又充满温情,真的比神父还像神父。这个开场白非常漂亮,连小白都止不住的暗中点头。
“新郎,你愿意娶新娘为妻吗?不论将来是富有还是贫穷,不论她是健康还是遭遇病痛,你都愿意和她永远在一起吗?”风君子开始问话。
新郎王荣:“是的,我愿意。”
“新娘,你愿意嫁给新郎吗?不论将来是富有还是贫穷,不论他是健康还是遭遇病痛,你都愿意和他永远在一起吗?”
新娘杨敏:“是的,我愿意。”
风君子又对新郎说:“上帝使你来到世上,你应该以温柔、耐心来照顾你的妻子。尊敬她,忠诚的对待她。要尊重她的家人像你的家人,尽丈夫的职责直到终身。请你在上帝和在场众人面前宣誓。”
新郎:“我宣誓!”
风君子又对新娘说:“上帝使你来到世上,赐于你美丽与健康,你当以温柔和端庄来侍奉面前这个人。尊敬他,帮助他,以他的家族为你的家族,尽妻子的职责直到终身。请你在上帝和在场众人面前宣誓。”
新娘:“我宣誓!”
风君子:“基督耶稣说‘上帝所配的人便不可分开,这一生一世的爱情,从今天开始完美。’我以圣父圣子以及圣灵的名义,宣布他们结为夫妻。如果有人反对就请此刻反对,否则请永远保持沉默。”
风君子话音未落,礼堂大门口就有一个女子的声音大声道:“我反对!”
众人都向门外看去,小白叹了一口气,王虹还是来了。新郎不由自主的哆嗦了一下,向白少流投来求助的目光,白少流把眼往上一翻假装没看见。假扮神父的风君子面不改色,仍然带着“慈祥”的微笑朗声问道:“这位小姐,请你说出反对的理由。”
“就是这个新郎,两年前说他会永远爱我,一年前说他一定会娶我,三个月前还在我的床上。现在却和别的一起发什么狗屁誓言!……你们都让开,我就是要给他点颜色看看,女人不是那么好玩弄的!”王虹踩着红地毯大踏步走了进来。她让别人让开,还真没人拦路,因为她不是一个人来的,后面还跟了一票。
这一票人一看就是“黑”社会的,到底有多黑?视觉效果最清楚!穿着黑西服、打着黑领带、踩着黑皮鞋,还清一色戴着黑墨镜,腰里鼓鼓囊囊好像揣着家伙。紧跟着王虹的那一个人,是个光头但不是和尚,秃脑门油光锃亮满脸横肉就像凶神恶煞,一边走一边搓着手指节卡卡作响。
风君子站在台上还想罗嗦:“信仰上帝的人,都将得到救赎,背弃上帝的人,将永远沉沦。愿主原谅他的罪行,我们大家都要学会宽恕。……”
“卖唱的,闪一边去,小心溅你一身血!”光头大汉不耐烦了,手指风君子喝道。
风君子一缩身就躲到了宣誓台底下,看那身法不比白少流所学八卦游身掌慢多少。新娘已经惊呆了,全身哆嗦着看着新郎想说话却又说不出来,有人冲上台几乎是把她抱着拉了下来,应该是杨家的亲戚。
新郎一个人站在台上颤声道:“王虹,你不要这样,我们可以再好好谈谈……”
光头大汉把手一挥:“上!”立刻有个黑衣人抽出铁棒一个箭步上前打在新郎的小腿上,王荣发出一声惨叫,如杀猪般倒地呼嚎不已。坐在桌旁的洛兮就要站起身来,一边道:“小白,快帮帮他,会出人命的!”
小白伸手按在洛兮的肩膀上:“小姐不要动,有人会帮忙的。”说话时他看得清楚,新郎的右小腿应该是骨折了,不过接上骨头在医院里躺两个月应该还能用。受这种伤,也算是教训。
新郎倒地之后,那一伙黑衣人反常的没有继续打他,为首的光头大汉又一指旁边:“喝什么酒,兄弟们,把桌子都给掀了!”一伙人纷纷亮出家伙冲着宾客就来了,礼堂中的众人从震惊中清醒过来纷纷准备起身躲避,大厅当中尖叫声四起。这时候又有意外发生了,只听有人喝道:“所有人不要乱动,也不要乱叫,没你们什么事!”然后就听见哎呦哎呦的声音接连响起,礼台前人影纠缠,黑衣人纷纷倒地被制服。
025、别开婚面的生礼(下)
原来宾客堆里冲出来四个人,个个身手不凡,几乎是一照面就把那帮手拿棍棒的混混打倒在地。小白苦笑,他知道这是罗兵安排的人,看见这些人戴的微型耳机就知道了。罗兵明明可以早些命令手下出手阻止,却偏偏等到新郎被打断一条腿之后才让这些人动手。小白对洛兮道:“小姐,这些是总爷的手下,有他们在,我们不用插手。这帮混混都会被送到巡捕司的。”
大厅当中的宾客经过一番惊慌错乱之后,纷纷躲到了一边,把礼台附近的一片斗殴场给让了出来。然而大部分人却没趁机走掉,反而站得远远的开始指指点点议论纷纷起来。这些人怎么这么爱看热闹?现在还不走!难道还想喝喜酒吗?小白在心中暗骂,但他一动也没敢动,右手按住洛兮肩膀道:“小姐,你不要动,有危险!”左手伸在腰间已经握住了随身带的小铲子。
小白为什么不动?因为他觉得周围的情况不对,刚才宾客都很慌乱,但周围却有几个人明显的很镇定,他们的注意力没有看向礼台上的斗殴,却反常的都集中在洛兮身上。在这种场合也许不易察觉,但是小白环顾四周感应到了。与平常人不同,这些人的注意力明显带着一股杀气,给小白一种特别的精神压力,这是高手才能有的感觉。而且刚才进来的那一群黑衣人中领头的大汉也不正常,总是偷偷观察洛兮这边。
礼台上一动手,光头大汉趁着手下与突然出现的那四名保镖纠缠的时候,突然大喝一声飞身撞开几张椅子,低头就向洛兮冲了过来。——交代一下这名光头大汉的来历,他是黑龙帮“八大金刚”之一,外号铁金刚。铁金刚练过铁臂神拳、铁指寸劲、铁头功、铁裆功、铁沙掌……是黑龙帮第一号金牌打手。
铁金刚趁乱一铁头向洛兮撞来,小白早有防备,微一侧步就拦在身前,左手小铲子飞速的挥出凌空拍在他的后脑勺,右脚使了个挑劲将他踢了个跟头又飞着摔回到红地毯上。所有动作不超过零点二秒,他是用铲面拍的,铁金刚的铁头功似乎敌不过小白左手的小铲子,当场就被拍晕了,落地之后连声响都没有就不动了。就连坐在小白身后的洛兮也没看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小白出手的时候感觉周围的空气好像陡然一紧,然后又放松了。这种感觉来自于不远处的三个人,他们看见铁金刚一头撞向洛兮正想动手,结果却没有动。因为小白的速度太快了,还没等他们出手已经把铁金刚拍晕踢回去了,洛兮身边没有乱起来。
这时所有黑衣人已经被制服,酒店的一群保安也冲了进来,将这一群黑衣人连着昏迷的铁金刚一起扭送出去。新郎的亲友也把惨叫不已的新郎背了出去,估计是送医院接腿去了。混乱的局面已经过去,宾客们议论纷纷的慢慢陆续往外走,有人还趁机将桌上的喜糖喜烟揣到兜里。如果有人想制造混乱让洛兮出什么意外的话,恐怕计划要落空了。
这时空空荡荡礼台中央,宣誓台上方伸出了一只手,手里还拿着一个十字架,然后就看见风君子抖了抖肩膀钻了出来。他站直身体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切,还没说话突然又有意外发生了——
有一道劲风裹挟着虚影冲到台上,速度快的一般人都看不清那是什么东西!小白却看见那是一个人,一个自己刚才没注意到的人。这人脚不沾地似乎在空中滑行,身体周围的气流有奇异的波动折射,就连小白的眼力也看不清他的样子,他似乎是半透明的!如果小白都是这种感觉,其它人就更无法防备了。
风君子张着嘴还在发呆中,而那条人影伸手就去夺十字架。风君子好像有直觉反应,在将十字架从右手交到了左手,十字架的背面碰到了他无名指上的翡翠指环。那人影恰恰扑到了风君子身前,周身空气奇异的折射波动已经笼罩住风君子的手。这一瞬间指环和十字架上红宝石突然都发亮了,只是一闪,十字架正中射出一片红色的光芒同时照在了风君子与那虚影的身上。
风君子的手微微一抖,就像被什么刺扎了一下,十字架没拿稳落地,又弯腰用右手拣了起来。
而那个虚影可就惨了,红光就像无形的巨锤把他砸中,一声惨叫口喷鲜血飞了出去。那虚影的来势本来就很快,现在的动作就像打乒乓球,撞在红光上折射着弹走。他飞的仍然很快,越过众人的头顶撞在了大玻璃窗上,玻璃碎裂撞了出去。从他撞上红光的时候,小白就看清楚这个人的身形了,因为他周身环绕的奇异空气折射消失了。当他撞上玻璃翻滚而出的那一瞬间,小白看清楚他的脸,竟然是曾在酒会上见到的av群岛商人武冢太郎。武冢太郎从这里飞出去可不能好受了,因为礼堂在四楼!
见到此刻的情景,小白在一刹那明白了几件事:第一,一个像猪一样肥头大耳的矮人,也可以鬼鬼祟祟的遁形飞奔,还能像鸟一样飞到窗外。第二,那名叫“滴泪的十字剑”的十字架果然不是一般的东西,其中蕴涵着奇异的能量,而这股能量被诱发时威力很大。第三,风君子手上的指环似乎排斥这种能量,使他自己不受影响,也不是一般的东西。第四,这个风君子,恐怕是个深藏不露的高人,绝对比他见过的所有高人都高。至于第五、第六,他还来不及多想。
然而小白眼中的“高人”风君子此刻可没这么想。他刚从宣誓台下钻出来,就有一道劲风扑面来不及看清是什么。他本能的手一抖十字架落地,想起这是价值一百万的宝贝,可不好给人摔坏了,赶紧弯腰拣了起来。然后听见自己面前一声凄厉的惨叫,再抬头有个人影飞走撞破窗户玻璃发出巨大的声响,惨呼着摔到了四楼下。风君子又被吓着了,一缩身又钻到了宣誓台底下。
这时突然有个公鸭嗓突然大喊一声:“不好了,杀人了!快跑呀!”然后有几个女人尖叫着带头向大厅外冲去。刚才还留在大厅中看热闹的众人这时又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乱哄哄的全向门口挤去,场面终于混乱了。小白当机立断拉起洛兮道:“小姐,我们快走。”
026、不必谢我(下)
酒店后面有人埋伏,那么礼堂的大门外一定也有人,他们冲进来接应却被清尘打倒了,小白看见那飞走的丈二红缨枪就能猜到。如果不是清尘插手,半边身子都带伤的小白够呛再对付另外两名高手。大堂门口有几名穿制服的保安倒地,而打倒保安的那两名刺客倒在礼台前的红地毯上,就在另一个人的脚下。
空荡荡的结婚礼堂中孤零零的只站了一个人,就是新郎的前女友王虹。她居然还没走,傻傻的站在那里表情是不可思议的痴呆状,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姑娘,事情搞成这样,你是否就真的满意了?”
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小白一跳,礼堂里怎么还有人?只见风君子又从宣誓台底下钻了出来,站直身体抖了抖神父的袍子,带着怜悯的表情问面前的王虹。
王虹似乎没有听见他在说话,嘴唇在那里微微蠕动,不知自言自语在默念什么,眼神也空荡荡的。小白一瘸一拐走过去道:“其实不能完全怪她,就算她今天不来,这场婚礼一样会出乱子,因为有人要对付洛小姐。……风先生,你还没走?”
风君子:“不是你要我躲在桌子底下别动的吗?谢谢你,还真出事了,幸亏我机灵!”
白少流:“其实我还要谢谢风先生你呢,如果不是你,今天就危险了。”小白为什么要这么说?因为今天风君子确实帮了大忙,他“恰巧”借走了洛兮的十字架。今天出手的刺客在普通人面前都是高手,但小白还能对付,除了那个突然出现的av群岛猪头武冢太郎。
武冢太郎潜行冲向风君子去夺十字架的动作小白看见了,他没想到世上还有人能够在光天化日之下那么好的隐藏自己的行迹,以那么诡异的方式突然出手袭击。如果是自己不一定能够反应过来,就算反应过来拼命挡住,那么其它人一定有机会趁乱对洛兮下手,自己能不能保护洛兮就难说了。武冢太郎的目标是“滴泪的十字剑”,恰恰那十字架在风君子手上而不在洛兮身上,小白想想都后怕。武冢太郎的“身手”,与其它的刺客不仅不是一个档次,而且不是一个概念。
风君子摇了摇头:“谢我干什么,我躲在桌子底下什么都没做。可怜我第一次扮神父给人主持婚礼,就主持成这个样子!上帝啊,我没得罪你呀?……小白,你右手怎么了?”
白少流:“肩膀脱臼了。”说着左手放下铲子一托右上臂,喀咔一声竟然把膀子自己接上了,额头上冒出冷汗神色很是痛苦但没有哼出声来。
风君子倒吸一口冷气:“你,你竟然自己接?”
白少流:“我出过车祸,有一段时间右肩习惯性脱臼,总是去找医生,后来自己就会了。”
风君子:“你右腿又怎么了?”
白少流:“中了一刀,还好没伤到骨头神经和动脉。”
风君子:“那你还有闲情跟我罗嗦?还不快去医院,你看裤子都被血染透了。”
白少流拿出对讲机:“马上有车在酒店门口接我……风先生你还不走?”
风君子:“我等你啊,这本《圣经》还没给你呢,你捧着《圣经》去医院吧,上帝保佑你早日康复!我也得走了,省得巡捕赶来拉我去做现场目击证人问话,真是麻烦。”
小白接过《圣经》一指王虹道:“她怎么办?”
“你还有心情管别人闲事?”风君子嘴里这么说还是叹了一口气走了过去,伸手重重的在王虹的脑门上敲了一记:“丫头,你还不醒醒!”
王虹就像被敲醒,身体一震然后就蹲了下去,眼泪刷的就流了下来,口中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风君子:“你以为还能怎么样呢?你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结果!有人花钱帮你出这口气你以为是真的帮你吗?……算了,谁叫我这人心软呢,见到漂亮女人心就更软了。你有错,但罪不该死,赶紧回去收拾东西,在没有人想到你之前离开乌由市!……今天的黑锅恐怕都要让黑龙帮来背了,黑龙帮从此改名叫黑锅帮算了!我和他们老大刘佩风有点交情,还是给他打个电话提醒一声。”说完话他走了,神父的法袍一丝未乱,恐怕是今天婚礼上来去最从容的一位。
风君子是个局外人,目睹了今天这一切,开口就说有人花钱帮王虹出气。小白立刻也猜到了这是怎么回事,王虹是被人收买利用了,有人还想把自己也拉下水不过没有成功。小白也叹了一口气。
……
“小白,请你在护士换药的时候拿起手机大声朗诵下面这首诗——暗石竹,暗石绿。暗石透春竹,暗石透春绿。”这是洛兮给小白发来的短信。小白收到短信的时候护士正在给他大腿的伤口换药,他一个不留神就念了出来。小护士一愣,随即咯咯直笑,连手中的消炎纱布都掉到了地上,一旁查看伤情的医生也忍不住笑出声来。坐在病床前一直愁容不展的庄茹也愣了一下,两天以来第一次笑了。
洛兮这几天在洛园一直没有外出,一个纯真的少女接连遭遇到这样的变故,心情也变得沉重了许多,人也好像比以前懂事了。她不开心的时候,身边总有人想办法去哄她,估计这个短信也是有人故意找来让洛兮在逗自己开心。
洛兮以前也遇到过意外,但还没有人因为她直接受伤,这一次不一样,动静闹的太大了!酒店的保安、罗兵手下的保镖、与小白交手的刺客都有人受了重伤,婚宴上的宾客拥向大门时也有人摔倒被踩伤了。不过还没有听说出人命,真正的刺客也一个没抓住,被小白与清尘打倒的那四个,在巡捕赶来之前不见了,可能还有接应的提前把人弄走了。
这一次有人制造意外没有成功反而演变成了一场混乱的冲突,如果说一开始还是在制造意外事件的话,到最后就变成直接动手了。巡捕司怎么调查,洛水寒怎么处理这件事,小白暂时不知道。因为他住进了医院,洛兮的安全现在由罗兵全权负责,他只是奇怪——洛水寒怎么还不回国?家里已经乱套了!
那一刀的伤势不轻不重,但比小白想像中要重,当时他咬牙撑着还能坚持住,但一旦到了医院放松下来就觉得非常虚弱。毕竟伤口很深而且失血过多,虽然留不下残疾但医生说个把星期之内还是不能下地乱走的。
027、温柔的伤(下)
两人正在说话间,庄茹已经给小白擦完身子了,外面有人敲门。来不及穿上衣服,拉过一床薄被给小白盖上,庄茹起身开门。进来的是罗兵,一进门就大声的招呼:“小白,感觉怎么样了?什么时候再能蹦蹦跳跳,我手下那帮伙计都吵着要请你喝酒呢!”
白少流:“我觉得没问题了,过不了几天就能出院了吧?你手下请我喝酒?”
罗兵:“当然,对你表示感谢!”
白少流:“谢我?我并没有帮他们什么。”
罗兵:“当时你冲回去了,这就足够了!洛小姐已经安全离开了,你自己也可以走的不必再回去,那样你也不会受伤的。……我那帮手下,都是一些军队里退下来的,性子直的很,现在都挺佩服你的。”
白少流:“那受伤的几个人现在怎么样了?”
罗兵:“没事,过几天就没事了。……其实伤的最重的是黑龙帮的那个光头铁金刚,被你那一铲子打了个脑震荡,醒过来到现在还没完全清楚,拉着姘头的手叫妈,搞得巡捕都没法问口供了。”
白少流:“事情查清楚了吗?是谁要下手害洛小姐?”
罗兵:“靠巡捕那边是不会有结果的,明面上的黑锅都让黑龙帮给背了,闹一场婚礼而且没出人命也不是了不起的大案。而黑龙帮老大刘佩风还有另外七大金刚不知听了什么风声都躲起来不见了。……不过你放心,洛先生有自己的办法,既然已经撕破脸皮了,就不得不斩草除根了。成天防着也不是对策,还是把祸害消灭在源头才是正经路数。……这些事你就别问了,暗底下的脏活也不是你这种人干的,等你伤好了还是只管保护洛小姐。”
这时庄茹倒了一杯水放在罗兵手边的茶几上,罗兵突然想起一件事对庄茹道:“庄小姐,一会儿跟我出去一趟,下午医院组织了一批外科专家给你会诊,我昨天忘了通知你了。”
庄茹:“给我会诊?”
罗兵:“是的,洛小姐特意吩咐的,看怎么能治你脸上的伤?不要担心费用问题,既然洛小姐交代的事情,钱就不用操心。……你现在就跟我去吧,先安排你做一下各项检查,专家们好有诊断结论。”
庄茹看了看罗兵,又看了看小白,半边脸上有惊喜更多的是不可置信,她的眼神有疑问,好像在问小白:“这是真的吗?我能去吗?”
小白:“庄姐你去吧,这是个好机会。”
庄茹:“小白,我先出去一会,你有事就按铃叫护士。”
庄茹的脚步如梦游一般跟着罗兵出去了,小白在被窝里还光着身子,费了半天劲勉强自己穿好衣服。他半坐起来靠在床头思索:“庄茹刚刚劝自己不要再做保镖,那边洛兮就安排医生给庄茹治伤,事情真巧!……要么洛兮有笼络人的心机,要么就是真的善良助人,应该是后者,如果是洛水寒安排的恐怕就是前者了。……这丫头从来都不拿钱当回事,反正足够有钱而且不是自己挣的,这样也好,庄姐的脸有希望好好治一治。”
小白在床上一侧头看见床头柜上放的一本书,正是风君子给他的那本《圣经》,他带到医院来了这几天还一直没看。看见书就想起了风君子,不仅想起他深藏不露重创武冢太郎,也想起了罗兵刚才的话。黑龙帮老大和其它七大金刚都不见了,风君子说过要打个电话提醒一声,看样子通风报信的人就是他了。
有人一心对洛兮下手,通过这件事件已经很明显了,仅靠保镖保护显然不是办法,洛水寒要暗中解决幕后之人,恐怕不会通过合法的手段,难怪罗兵不让自己插手过问。婚礼上的意外回想起来让人觉得后怕,如果不是风君子,如果不是清尘,自己还能舒舒服服的躺在这里养一点小伤吗?
小白觉得自己的力量还是过于渺小了,他保护不了洛兮。如果对方有一个像清尘这样的杀手结果会怎么样?不敢想像!白少流天生特异,是清尘首先让他学会了如何能使用天生的异能,后来萧正容又教他武功。但是萧正容也告诉他学武并非一朝一夕之功,没个三年五载很难有效果,而且就算他学的与萧正容一模一样,恐怕仍不是清尘的对手。
白少流知道就算是清尘也不是绝顶高手,在山中打伤她的那位神秘男子,酒会中遇到的尚云飞以及阿芙忒娜,都是自己难以对抗的人物。想到尚云飞小白脑海中突然如电光火石般的一闪,这个人他以前也见过!与风君子还有那位神秘男子一起,小时候在他家里!
那是他七岁那一年,白毛变成五香驴肉的那一天。那时城里有一伙人到乡下游玩,下午在他家院子里吃农家饭点了五香驴肉,听说没有一定要求现杀。当他把白毛牵到院子里给客人们看的时候,白毛挣脱缰绳冲向风君子飞蹄踢出,又被旁边的神秘男子出手打翻在地,而风君子身边坐的另一个人一动未动——那人就是尚云飞!
小白隔这么久才想起来,实在是因为那时他太小,而且尚云飞留给他的印象也不深。如此看来,那神秘男子、尚云飞还有风先生都拥有普通人难以想像的强大能力!自己也能拥有这种力量该有多好?
小白顺手拿起了《圣经》,心中暗想风先生为什么要把这本书交给他?一定有用意的!他翻开了《圣经》,正好是风君子折好的一页,书页上写着“骑驴进圣城”,大意如此——
上帝之子耶稣将进入圣城撒冷。耶稣命令门徒:“你们往对面村子里去,会看见一头驴拴在那里,还有驴驹同在一处。你们解开小毛驴牵到我这里来,若有人问就说主要用它。这是要应验先知的话——看哪,你的王来到你这里,温柔的骑着小毛驴!”
门徒照耶稣所吩咐牵来了驴和驴驹,把自己的衣服点垫在驴背上,耶稣这才骑上驴。许多人把衣服铺在路上,还有人砍下树枝铺路,前行后随的众人高喊:“上帝之子奉主名而来,应当高高在上接受称颂!”耶稣就这样骑驴进了圣城撒冷,合城都惊动了问这是谁?众门人宣扬——这奉主而来拯救世人的先知耶稣!
看到这里小白想起了风君子问他的那句话:“上帝之子耶稣进入圣城撒冷时,骑的是什么?”
驴子!耶稣骑的是一头小毛驴!他怎么把白毛给忘了!这头神奇的毛驴绝对不是简单的驴,风先生好像在暗示他什么。白毛小时候就告诉过他有一种方法可以让人获得神奇的力量,尤其对于小白来说更加方便容易。其实这种方法小白已经接触到一些,朦胧感觉到自己就站到一道门槛上,那就是清尘所教“形神相合”的心法与口诀。
可是这一段时间实在太忙,一直没有时间去马场看白毛,白毛说有事要找他的。病床上的小白此刻恨不得马上能够下地飞奔,他真的很想见那头驴!
028、回魂仙梦(上)
“白先生,这是各种整容方案的预期效果图,电脑都给模拟出来了,您看一眼。”在小白的病房里,一位穿白大褂的医生拿着五、六张电脑打印出的彩色图片递给白少流,庄茹有事出去了不在这里。
白少流接过图片仔细看着,皱起眉头问道:“陈教授,这是实际效果吗?”
陈教授:“这是各种手术条件都完美的情况下,所能达到的最佳预想效果。”
白少流:“好像,好像……”他有些说不下去了。
陈教授:“好像仍然很难看、很怪是不是?这是修复性整容不是常规医学美容。庄小姐面部的肌肉、筋膜组织都有割裂和错位,表面皮肤损伤就更不用说了。就算大面积植皮也不可能一次备皮完成,需要经过多次缝补手术,更不可能成为正常人的模样。……在乌由的医学水平也只能做到这个程度了,去国外可能会好一些,但我认为不会相差太远。”
白少流:“那她,那她只能这样了?”
陈教授:“相比她原来的样子,还是恢复了不少。其实这种手术对于本人来说更多的是一种心灵上的安慰和修复。如果想恢复以前的面目,我们是没有这个能力的,除非……”
白少流:“除非什么?”
陈教授苦笑:“除非你能找到仙侠小说中‘天香断续膏’一类的神药,只是开个玩笑。”
白少流:“谢谢你陈教授,我知道了!这些图我庄姐还没有看过吧?”
陈教授:“庄小姐还没看见。”
白少流:“陈教授,我求你一件事,在所有手术完成之前,不要给我庄姐看见这些东西。”
陈教授:“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会这么做的,这样病人也更容易配合。”
陈教授走后,白少流靠坐在床头看这几张电脑模拟效果图,一边看一边摇头叹息。这些图中看上去最“漂亮”的一张,怎么形容呢?一个精美的洋娃娃,被撕坏了半张脸,又换了一种材料勉强缝合起来。如果有什么改善的话,那就是还能认出这是个娃娃的脸。这一张图尚且如此,其它的图就更不用说了。正在这时听见了门外的脚步声,是庄茹回来了,小白有些慌乱的把图片都藏到了枕头底下。
这天半夜的时候,小白睡梦中突然醒了,黑暗中看见庄茹没有睡觉坐在沙发上,用手捂着脸肩膀在轻轻抽动。她在哭泣,却没有发出声音。小白连忙坐了起来,病床的声音惊动了庄茹,她暗中擦了擦脸上的泪水,用尽量平静的声音问道:“小白,你怎么起来了?要上卫生间吗?”
白少流:“我没事,庄姐你怎么不睡觉?”
庄茹:“我睡不着,就想坐一会,你睡吧。”她的声音掩饰着一种绝望的心情。小白感觉到不妙,伸手一摸枕头底下,那几张纸不见了!
小白明白庄茹为什么会在夜里偷偷的哭,因为她看见了这几张术后效果图。本来庄茹在小白面前已经渐渐习惯了自己毁容的事实,情绪平静了下来。但是突然又有了手术修复的希望,平静的心情又起了波澜般的狂喜,可现在一看见这些东西,就像再度从高峰跌落到谷底,甚至比第二次受伤还要难受——手术的效果与她的期望有云泥之别。
小白不知道怎样安慰庄茹,从病床上下来蹒跚几步来到沙发侧边,无声的将庄茹的头抱在了自己的胸腹间,黑暗中伸出一只手抚摩她那半张布满伤痕的脸:“庄姐,不要难过了,最难过的时候不是已经过去了吗?做了手术,总比不做手术好很多,你说是不是?情况只会更好不会更坏。”
这不劝还好,一劝庄茹反倒忍不住了,她抽动着肩膀终于哭出了声,泪水再度流出打湿了小白的手,她用哭泣的声音道:“小白,谢谢你,也谢谢洛小姐,但这个手术我无论如何也不做了。能把人吓死两次和只把人吓死一次有区别吗?……花那么大的代价,还要在腿上留下那么大的伤疤,没必要,不值得!”说完她嘤嘤的哭了起来。
“好好好,你说不做咱就不做了!不要哭了好不好?……其实除了整容手术还可以想别的办法……”小白知道这个时候讲道理没用,只有顺着她哄好了再说。然而说到这里恍然想起了一件事,声音顿住了。
庄茹听他的声音有异,暂时不哭了,抬起泪眼问:“小白,你怎么呢?……你刚才说还有别的办法?”庄茹虽然在哭,但是小白所说的每一句话她都听得清楚。
小白皱着眉头说了五个字:“金疮断续胶!”黑暗中的表情象在竭力回想什么久远的记忆。
庄茹:“什么胶?”
白少流:“庄姐你先别说话,让我好好想一想!……我告诉你,这世上有一种治疗外伤的复方中药,效果非常神奇,可能治得了你脸上的伤痕。……有人告诉过我药方和怎么使用,我正在想。”小白想到了什么,他想到了很久以前的一件事,就发生在他老家小白村。——
那时侯白少流才五岁,也就是刚刚记事还很朦胧的年纪。他们村子里有个叫白江民的青年光荣参军,后来回家探亲,四处找人治他胳膊上小时候留下的一道刀疤。据说是因为空军军校马上要到基层部队挑选飞行员,白江民也想上军校,但有一个老兵告诉他当时飞行员挑选的条件非常苛刻,身上有那么明显的伤疤体检第一关就过不去。白江民动了心眼,悄悄去医院问医生能不能把伤疤治好?医生告诉他不能,可他还不死心,借着休探亲假回到家乡四处打听,想看看民间传统的中医术有没有办法?
这里解释一下,志虚国传统的医术研究腑脏气血经脉运行,重在对症调治而非辩病医表,所用手段有内服汤剂、外敷膏散、刮按拔正、针石刺穴等等。因志虚国古来为昆仑大陆中央帝国,故其三千年来的传统医术称为中医术。
白江民四处探问,还真找到一位老中医,点头说能消了他的伤疤,还亲自来到小白村施治。这位老中医姓金,来自芜城昭亭山下的石柱村,年纪很大了,十里八乡的人都叫他金爷爷。当时金爷爷治伤疤所用的外敷药叫做“金疮断续胶”,是他将古时很常用的外伤药“金疮铁扇散”药方加以改进,根据自己几十年的行医用药经验所独创。
十天之后白江民的伤疤真的消了,胳膊上原处只留下一条淡淡的痕迹,比其他地方的肤色稍深而已。怎么看也看不出那里有伤疤,只会认为那是一道不显眼的胎记。
小白为什么会想起这么远久的事?因为他刚才随口哄庄茹说“还可以想别的办法”时,想起了白天陈教授说的话“除非你能找到武侠小说中‘天香断续膏’一类的神药。”其中“断续”这两个字在脑中一闪,就象打开一扇记忆的闸门,“金疮断续胶”这五个字从嘴里冒了出来,然后朦胧想起了芜城老中医金爷爷的治伤疤的往事。
028、回魂仙梦(下)
小白为什么早没想到这件事?因为他已经忘得干干净净,就算刻意去想也无从回忆。人的记忆就是这样奇怪,山魔国有一位叫桃木铃的心理学家曾经说过:“理论上人可以记住一生的所有经历,甚至包括在医院刚出生时睁开眼睛所看见护士的脸,但绝大多数人在正常情况下回忆不起来。”
国外也有神秘学研究者认为:人只有一次机会能回忆起一生所有的往事,那就是临终之前,会在那一刻以不可思议的速度飞快的回忆起此生一幕幕经历,这是根据一些被抢救过来的临床患者濒死经验得出的推论。对此学说,志虚国的一小撮号称最讲究科学精神的权威学者,没有研究就直接给出了一个科学解释——那是大脑缺氧造成的幻觉。
可是白少流不知道这些学说,他的大脑此刻也没有缺氧,被触发的回忆就象很久前的一个梦,怎么想也不是十分真切,断续的场景一幕幕隐现。自己怎么知道“金疮断续胶”这个药名?……因为那是老中医金爷爷亲口告诉他的。……金爷爷怎么会告诉他呢?因为金爷爷给人治伤时地点就在小白家后院,小白当时就站在金爷爷旁边帮忙打下手递个东西什么的。
恩?不对呀!金爷爷给白江民治伤怎么会跑到他小白家?……记忆就是在这里变得完整起来。本来白江民要到石柱村去,可金爷爷说金疮断续胶不是成药,需临时调配所以到患者家中更方便。怎么到小白家里了?——因为有一味药引金爷爷没有,需要在小白村现取,而小白家有这种药引,为了方便就在小白家后院施治。是什么药引呢?小白不知道,但是他姥姥姥爷知道。
金爷爷治伤的时候,小白就站在旁边好奇的问这问那,而白毛在后院的驴棚里不住的喘粗气。金爷爷脾气很好,笑呵呵的一点没有不耐烦,问什么说什么,甚至将金疮断续胶的药方和使用方法及原理都说了出来。这是最重要的内容,可是小白的记忆就在这里模糊了,他想不起金爷爷说的话,只记得金爷爷那如雪般的银丝长发……
小白要庄茹别说话,庄茹也一直不说话,小白想实在想不起更多,但是他并没有绝望,低头安慰庄茹道:“在我的家乡,有一种叫金疮断续胶的民间中药验方,治疗伤疤有奇效。明天我就打个电话给我的姥姥、姥爷还有芜城的同学,看看能不能找到。”
庄茹:“你不要故意哄我了,我不哭就是了。这么大的医院都没有好办法,民间土方子能管用吗?……你放心,我已经想通了。”庄茹的情绪已经渐趋平静,眼泪来得快去得也快,但是小白感应到的是另一种更深的沉痛。
白少流:“这一次你恐怕说错了,那不是什么土方子,是流传千年的验方改进,我亲眼见过一位老中医用它给人治伤疤,三寸多长的刀疤十天后就消了,真的完全消了!”
庄茹心中又有了希望,更多的是好奇:“是这样的吗?可是我脸上不止一道伤疤那么简单”
小白打断她的话:“无非就是多了几道伤而已,一点一点慢慢来怕什么?死马还能当活马医呢!”
庄茹:“谁是死马?我是大活人!……小白,你下地站了这么长时间,快回床上躺好了,把伤口牵裂可不是好玩的!”
白少流:“你睡我就睡。”
……
庄茹真的是疲倦了,在陪护的小床上很快睡去,发出均匀的呼吸声。然而小白却失眠了,他没有半点睡意,头枕着胳膊一直在想——金爷爷当年到底说了什么,自己怎么就记住“金疮断续胶”这五个字?
黑夜安静的可怕,让一切细小的声音都变得嘈杂,庄茹轻微的呼吸声就象在耳边,楼上病房有人起夜走动的脚步是那么清楚。白少流越想静下心来回忆,就越觉得周围的干扰很多,心情有几分莫名的烦躁。他暂时放弃了思考,想办法让自己先平静下来,于是想到了已经有好几天没练习的“形神相合”的心法。
午夜静坐练习清尘所授形神相合之法已经成为小白的一种生活习惯,不仅能够让他在习武时拥有越来越强的内劲,而且在静坐时能使自己的身心都进入一种非常纯净的寂静与安宁状态,小白非常喜欢这种感觉。这几天大腿有伤无法盘坐就没有练习,但现在他想安静下来就想试试——只要心境到了,也不必一定盘坐吧?
躺在床上尝试着修炼心法,却迟迟不能进入状态,小白不知道他于修行一道尚未入门,离所谓“行走坐卧随机还转不失”还差的太远。既然躺着不行,小白干脆坐了起来,左腿依然盘好,有伤的右腿弯曲前伸,以这种特殊的姿势坐定,竟然也进入了形神相合的定境。
清尘教他的第一步是静坐安神退守,需要达到一种奇异的静态。清尘形容这种静态是——听无声,视无物,触无肢,坐忘形,返有知。当他真正体会到清尘所描述的那种感觉时,发现原来一切都是感官的由外而内与平常相反的收摄。然而今天小白静坐后不久,状态却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形神相合之后更进一步是形神相安,几乎所有修行法门的性命筑基功夫都与之大同小异。再往后一步,那就有万千条法门在眼前,比如可以修丹田炉鼎炼精化气走丹道的路子,也可以止心随息走佛门止观的路子,甚至可以潜退神识请外客上身去做巫婆神汉。当然各家筑基法门都有特异之处,为了将来更深的修行其中手段用意微妙不同。
小白所学就是最单纯的形神相合,境界自我突破时没有任何高人指点与门派妙法相助,因此对于他来说一切皆有可能,面前有万千条路,可能随意走入一条修为继续精进,但祸福未知。比如清尘自己走的路就是由武入道,但是她却没有教小白,因为她根本想不到小白会在这么短时间内没有师传自己突破门径——这几乎是不可能的,除非前世就已经修了几百年。而事实上,大部分人就算学到法门一辈子也过不了这个门槛,但是小白做到了!
“形神相安一体”境界各家有不同的说法,分别可以从“静”、“定”、“止”、“忘”等复杂角度去阐述。而小白的自我体会很直接——以静定中纯净的心念代替了平常的五官,抽象而独立的神识开始显现。他很清醒的脱离一切干扰,整个“人”也成为了一种概念般的存在。
这样的状态不知过了多久,小白的身体五官突然又“回来了”。先是眼前有光,然后就象时空穿越般来到一个场景中,似一个无比清晰真实的白日梦。时间是他五岁那年,地点在小白村他家的后院,重现的场景就是金爷爷治伤。——小白境界突破的那一瞬间,神识运转自感,无意中触发了一种神通法术。其实佛道各家甚至西方教派中都有类似的法术,名称巧妙不同,说起来它最接近佛门的“观”法,但修行人大多用一种道家的称呼——回魂仙梦!
029、刺驴(上)
“回魂仙梦”这个名称很神奇,其实说白了也简单——就是身临其境回忆起曾经历过的一个场景,在一定条件下神识穿越时空回到过去。这门神通只是修行的一种辅助,比如有佛门弟子修炼此类“回观”之法,于定境中重历此生爱恨铭心种种,并以秘传心法一一化灭,以堪破红尘超脱彼岸。当然,这种神通也可以单纯用做追忆过去场景的一种手段。
回魂仙梦并不高深,从原理上来讲就是唤醒潜意识深处埋藏的记忆,西方心理学者对患者使用的催眠术也有类似的方法。它与修行高人的慧眼大神通中的“追眼”不同,追眼可以看见过去并不需要一定是本人的经历,功夫深时甚至可以堪破前世。回魂仙梦中只能看见自己这一生曾经的往事。
任何神通都不是万能,由神识发动总有未及之处,讲究的是机缘与“法力”。小白的定坐功夫第一次证入“形神相安一体”境界,心中惟有一丝强烈的执念并没有真正放下,机缘巧合正是发动“回魂仙梦”的心法,眼前所见恰是执念中所想见。他未得师传口诀,无意中误打误撞暗合心法,其时仍然懵懂,但小白不关心这个,已经被定境中所历吸引——
旧日时光重现回到从前,五岁的白少流穿着带补丁的灰布衣裳,那衣服穿在他瘦小的身体上有些肥大,是他姥爷的旧衣服改小的,虽然已经褪色发白但洗得很干净。这是在他家后院的丝瓜架篱笆旁边,小白手里小心翼翼的捧着个白瓷药钵,里面是刚刚调匀的深褐色药膏。他面前放着一张躺椅,白江民靠坐在上面,右臂搭在椅子的扶手上。
躺椅的右扶手上垫了一块木板,铺了一块干净的白棉布,白江民的手腕和手肘都用纱带固定在扶手上,中间露出的小臂上有一条深褐色的刀疤。这刀疤有三寸长,是小时候留下的,凸出皮肤一线象一条大蜈蚣。金爷爷坐在椅子左边的条凳上,满头银丝如雪,面色温润宛如暖玉。长条凳的一头放着一个黄色的皮卷,皮卷已经打开里面是一排细如毛发的金针,而金爷爷手中拿着一根细长的小银刀。
那把刀很是奇特,乍看上去像一根银筷子,仔细一看又像是刻篆章用的雕刀。尖端是细长的斜刃,很薄很锋利,刀尖非常尖锐。金爷爷正在对白江民说话:“你最好闭上眼睛别看,我动刀的时候你不会很痛,也不会流很多血,但是看见自己的皮肉被切开,我怕你的手臂会乱动。”
白江民的脸色有些僵白,没说话闭上了眼睛。金爷爷用刀尖在他伤疤尽头轻巧的一挑,划开了一个小口子,血流了出来。然后又拿起几根金针飞快的插在手臂的几个位置上,流血止住了。
“金爷爷,这是什么针?插上去就不流血了吗?”小白在一旁问。
金爷爷呵呵笑道:“不是针能止血,我用金针刺激他的穴脉,引起伤口周围的毛细血管收缩,可以暂时止住流血。还有几根针是麻痹感觉神经的,可以暂时止痛。”这位老中医说出来的话很专业,看来他也是懂西医的,如果用传统的中医术语解释小白恐怕听不懂,就算他这样说当时的小白也没听太懂。
金爷爷一边说话一边切开伤疤,另一只手飞快的下针,他的针和刀都非常稳定,甚至以小白的眼力都看不出一丝颤动,其手法之高超不亚于世上最高明的外科医生。小白瞪大眼睛又问:“金爷爷,这里本来就是刀伤,你怎么又划一刀?”
金爷爷:“我这是用新伤解旧伤,他的伤口愈合的不好不能恢复原样才会留下疤痕,我要从他受伤的原位置重新切开,再上药让他愈合。这样治伤疤,首先下刀一定要稳,找的位置也一定要准不能错了。”
白少流:“金爷爷你真厉害,那么长的刀疤弯弯曲曲的,你一刀就切开了!”
金爷爷:“我是手熟了有把握才这样的,如果没有把握就一点一点的切,治一点是一点,不一次完成也可以。……其实我还要再切几刀,原先缝合的地方也有些错位,都得挑开了。”
这时一直没说话的“病人”白江民在椅子上开口了:“小白,你能不能别再问了,我听了心里毛得慌!”
金爷爷又笑了:“小伙子,不要怕,不妨事的。切好了,可以上药了。”
金爷爷手中的银刀一转,刀柄的另一端呈扁平状,在小白手中的白瓷钵里挑了些许药膏,抹在伤口的尽头。上药的动作可比开刀慢多了,先将切开的伤口小心的合上,再将膏药抹上去。这药粘性极强,薄薄的一层就像把皮肤粘合在一起,金爷爷上一点药,就用绷带在胳膊上缠一圈将伤口掩好,同时还拔下几根金针缠好后重插。
小白忍不住又问了:“这是什么药?”
金爷爷:“这叫金疮断续胶。”
白少流:“金疮断续胶是什么东西?”
金爷爷:“过去打仗或者走镖的人,都经常会受伤,刀箭之伤称为金疮,治疗金疮的药就叫金疮药。有一种效果很好的金疮药叫作金疮铁扇散,我在金疮铁扇散的药方里去了两味,又加了九味,就是现在用的金疮断续胶。”
白少流:“专门用来治伤疤的?”
金爷爷:“那倒不是,伤口既然结疤说明已经好了,又何需添伤再治?……我加工的这种金疮药本是一种药末,如果用蜂蜜调和搓成蜜丸可以内服,专治内淤损伤。如果用香油与松脂调和可以外敷,专治刀箭之创,受伤时敷用可止血生肌。”
白少流:“那么治伤疤呢?”
金爷爷:“要想重切伤口不留疤痕就需加一味药引,不能用蜂蜜也不能用松脂去调合药末。”
白少流:“什么药引?”
金爷爷:“鲜血,人的鲜血。”
白少流:“人血啊?那你刚才还要止血干什么?切开伤口不就流出来了吗?”
金爷爷:“不一样的,伤口向外流血会冲散药末,而且调合药末的鲜血是需要加工的。取鲜血沉淀半凝固之时其最上红黄相间的一层,与药末调合成金疮断续胶。这种药膏粘性极强如胶,但一天之后就会干结,需要在一天之内敷用,所以无法提前准备。”
029、刺驴(下)
白少流一听更好奇了:“那得需要多少血呀?”
金爷爷:“中医调药,有时无法说出药引的定量。看你手中的药膏,将药末调成这个样子就可以了。用手指撵一撵,能把两根手指粘在一起稍微用力才能分开,火候就差不多了。这一小钵药膏,大约需要两大海碗鲜血配制药引。”
白少流:“那你放谁的血?是江民叔叔的吗?”
金爷爷:“一个人一次可放不了这么多鲜血,不是他的。”
白少流:“村子里其它人每人放了一点?好像没有啊?杀一只鸡行不行?非得用人血吗?”
金爷爷笑着说:“这味药引正方需用人血,而且最好是本人的鲜血,但是用量很大又无法提前准备所以很难采取。人血之外,还可以用一味替代,那就是驴血。今天用的血是驴血,两大海碗都是放你家那头驴的血。”
白少流:“原来是白毛的血,难怪驴在喘粗气呢,它今天好像很不高兴喔!……金爷爷,你这药这么神奇,是不是能卖很多钱?”
金爷爷一愣,点点头道:“卖钱?小家伙,你想学我老头子的手艺吗?”
白少流:“我想学怎么做药。”
金爷爷:“想学?我教你,你听好了……这就是药方。如果你想配金疮药倒还可以,可惜太贵没有必要。如果是配断续胶的话,你得想办法去现找鲜血。……想用这个发财,很难!”
白少流一听发不了财,也就没了兴趣,没了兴趣当时也没记住那复杂的药方。金爷爷见他不说话又补充了一句:“你不会金针刺穴,请问有了药又怎么给人治伤疤?”
白少流敷衍着道:“金针刺穴怎么刺?”
金爷爷很耐心的解释:“这可不简单,没有十几年的功夫用在里面别想有这个火候,有人学也学不会。不过可以用另一个办法,你不要把伤口都切开,一次就切一个小口子,这样伤口流血不多,等流血见止伤口半合的时候再上药。上药之后七天连痂一起脱落,下面有新肤长成,伤疤也就消了,但在这七天之内尤其是第一天要小心不能扯动伤口。”
这就是小白在“回魂仙梦”中所重历的场景,这一次金疮断续膏的药方他是彻底记住了。这种神通法术虽名称仙梦,但并不是梦中而是一种定境。定境散去,小白在病床上也睁开了眼睛。现在的他不仅感叹清尘所授这套心法的神奇,更多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药方上。
……
庄茹睡醒睁开眼睛的时候,天已经亮了,见小白坐在床上正在沉思,她赶紧问道:“小白,难道你一夜没睡吗?这么早坐在床上?”
白少流:“我没事,一点都不困。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想起来那张药方子了,你帮我拿纸拿笔来,我要写下来。”小白说的是实话,虽然昨夜没有睡觉,但他真的一点都不困。不仅不困而且感觉大腿上的伤也好了许多,小腿也能自如的弯曲了。他不禁想起清尘在他家疗伤的情景,清尘腰上的子弹擦伤恢复的那么快,恐怕也和静坐的心法调养有关。
庄茹起床找来了纸和笔,抽出病床下的小桌板翻起打开,放在小白的面前说:“我先扶你去卫生间洗漱吧,一会儿再写。”
白少流:“现在就写,我怕一会儿又忘了,你先去洗漱。”
小白写好药方,庄茹拿过去看道:“好怪的方子,有一半的药很常见,还有一半的药我都没听说过。”
白少流:“果然有门道吧?你放心好了,治伤疤真的有奇效!……等吃完早饭,你去医院的中药局看看能不能把药配齐。”
吃完早饭,庄茹拿着药方出去了。小白站起身来活动了活动受伤的腿,觉得已经没有太大的妨碍,自己昨夜运功竟无意中有了疗伤的效果。他想到了白毛——这头驴怎么回事还能轮转三世都是驴,可怜这一世又是放血的命了,小白要配药也得取驴血。
正在胡思乱想间庄茹回来了,后面还跟着医院药剂室的主任,手里拿着那张方子道:“白先生,真对不起,你这张方子上有八味药我们中药局配不齐。……我给医药公司打电话了,他们也说根本找不到。”
白少流:“没有别的办法吗?问问其它医院?”
主任:“一样的,其它医院也是从医药公司提药,几大医药公司我都问过了,都没有。……白先生这张方子很怪,我问了医院的几个老医师,这八味药或多或少他们还真听说过,但只在旧医书上见过医院里还从来没有过。”
白少流:“那这样吧,你先把方子上能配的药配好,其它的我自己再想办法。……费用另计我来付,不要算在河洛集团帐上。”
主任:“剩下的药其实不贵,既然白先生这么说就这么办吧。”
药剂室主任拿着方子走了,刚刚升起的希望又被泼了一瓢冷水,白少流拿着另一张抄下来的方子皱眉念道:“文王一支笔,孤叶结双花,三江中央水……九死还魂草。”这正是金爷爷后来加的九味药,可药房里除了九死还魂草之外前八味药都没有。
庄茹的心情却比小白想像的要平静,她也看着药方道:“别的药我不清楚,但‘文王一支笔’我知道确实有,在一部风景纪录片里面看过,它是荆襄市一带某个叫神农架的地方的特产。”
白少流:“知道就好办,我们可以去找,总能找齐的。”
庄茹:“这么找要找到什么时候,我倒有个办法,只要这些药都是真的。”
白少流:“当然是真的,金疮断续膏我亲眼见过的。……庄姐你有什么好办法?”
庄茹:“现在都什么时代了?是互联网发达的信息时代!我可以在网上发帖求购,几个大论坛和专业论坛都发,总会找到有药的人。”
白少流:“还是庄姐你聪明,就这么办,你在网上求购。联系电话就留我的手机,这样方便!”
庄茹:“可这里没电脑,这病房倒是有宽带接口。”
白少流:“不用把电脑搬来吧?你回家去发吧,或者出去找家网吧也行。”
庄茹:“我不在病房里你一个人能行吗?”
小白下地伸了伸腿:“你看我已经好多了,其实我的身体比一般人强,恢复要快得多,估计明天就能出院了。”
庄茹:“那我先回家,午饭的时候再过来。”
白少流:“你去吧不用担心我。你还是多发一些网站,中午不用过来了,晚饭的时候回来就行。有事我会给你打电话的。”
庄茹穿上了外套竖起衣领,戴上帽子披下半边头发匆匆的走了,她肯定不会去网吧而是回家了。到中午小白给她打了个电话,让她不必来医院自己没事,刚挂断电话铃声又响了,一看是一个眼熟的坐机号码,想了想是香榭里舍大酒店的总机。因为洛兮出席上次那个酒会,白少流曾经打电话联系过行程,所以记住了。
小白接起电话问道:“喂,你哪位?”
电话里是个男子的声音:“请问你是哪位?我找庄小姐或者白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