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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王衣白     衣冠何渡txt下载     衣冠何渡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三十六章 魅力之蹴鞠

    茶汤入口,雪仍旧感到一股苦涩之味,滑过喉咙。

    但就如刚才的香味始于苦涩,香留在后,雪咽下茶汤不久后,便觉得有一丝清甜从舌尖冒出,就像一个那铜壶中的沸腾的热水,水泡接连冒出,而这清甜在口中,也愈发让人应接不暇。

    待这种清甜的浓郁到达顶峰之后,又慢慢散去,留下好似一场险象迭生的冒险,最后一切又归为平静而落幕。

    雪忽然想起在饮茶之时,常被人提到的一个词,叫“回甘”,或许就是这种感觉吧。

    “陛下无需着急,可以慢慢品鉴。“陆槿善意地提醒道。

    雪将满心欣喜藏在心中,而面上只是微微点头。

    陆槿回到自己的位置,将之前沏好的另一杯茶也放在木托盘上,直径端到司马澄面前,说道:

    “澄公子,若不介意,也请尝尝在下的拙作。“

    陆桐笑语盈盈,司马澄自然明白,陆槿的意思是刚刚我没有拒绝你的试探,现在你也别拒绝我的邀请。

    在文人墨客之中,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若能举杯共饮一壶茶,便算是朋友,而陆槿,刚刚就已经在他的要求下饮过了。

    虽然心中有一丝不愿,但司马澄最终还是没有拒绝。

    三人在堂上饮茶,陆槿不时笑容满面地与司马澄举杯对望,似乎相比于雪,陆槿对司马澄更为感兴趣。

    这时,校场中传出一阵惊呼,自从金玉泽、范铮等几人出场,雪的目光就没挪开过。

    这是进宫之前,司马的谋臣沈行拟出的“可用之才”的名单中,唯一选择武会的两位,两人已经站在了射箭位上,正欲拉弓。

    第一支箭已经离弦,范铮为上,金玉泽虽压线,但也为上,第二支箭则刚刚落地,范铮为上,金玉泽也为上。

    虽然还没有看到所有参加者的成绩,但从众人的反应也可猜出一二。

    国学生间的武会有五支箭,最后范铮和金玉泽两人,也是唯一的两个人,以五个“上等”的成绩,结束了这场试炼。

    沈行曾说,这两人应该就是这批国学生中,武艺位列一二的两人,由此武会射箭的结果看来,事实和沈行估计的差不多。

    雪看着远处的两人,范铮身边围绕了不少人,但他的表情依旧没什么大的变化,未曾有得意忘形的样子,而金玉泽虽然身边只有寥寥数人,但他就像个孩子一样,笑开了花。

    雪微微眯眼,若有可能,不出意外,那两人便会是雪阵营中,战事中的先锋,祖狄将军的接班人。

    ……

    文会的收上来的书画篆刻作品,乐音的记录,以及刚才武会的射箭成绩都将直接送到了宫中的御书房,雪担心像早上一样出什么意外,一行人便留着国子学用了午膳。

    期间人多眼杂,虽然雪有话想问司马澄,司马澄其实也有事,想要提醒雪,但两人始终都只是演好了彼此的角色,平安无事的度过了这段时间。

    午后,众人再聚集于校场迎来这次“廷对”的最后一项“表演”蹴鞠比赛。

    蹴鞠原本只是作为一项娱乐活动,在贵族之间流行,但前朝曾有书记载,认为蹴鞠象征“兵势”,除了有训练武士的作用外,还可以丰富军中生活,便将其列为兵家的技巧之一。

    而且,身在国子学,若天天读书写字也易疲乏,所以自大豫设立国子学以来,就鞠就成了国学生们排闷解乏的首选,可既以人参与,还可以强健体魄。

    雪想看蹴鞠,有一个原因就是小时候有一次,司马霁从国子学回宫,穿着少见的圆领袍,并把前襟掖扎,蓝色的幅巾系在额前,他那洋洋自得,威风凛凛地模样,雪仍然记忆犹新。

    司马霁体弱,比其他的同龄皇子、公子晚一年入学,小孩子不经世事,所以刚一开始,无论是学识还是身形,司马霁常常都是大家笑话的对象,所以他第一次昂首挺胸地回宫,让雪和桃贵妃又惊又喜。

    后来才知道,原来那天,国子学举行了蹴鞠比赛,司马霁的队伍获得了胜利,而且司马霁踢进一球,也因此获得了队友的赞誉。

    所以这蹴鞠到底是什么神奇的东西,让她的弟弟摇身一变成了国子学的红人,雪非常好奇。

    再加上之前,无意发现,当今,在贵族公子中好脂粉,崇瘦弱,尚阴柔已经蔚然成风,雪出于担心,也想借此看看这些未来的大豫臣子究竟是个什么模样。

    蹴鞠比赛分为红、蓝两队,队员由抽签决定。

    司马昀出任大鸿胪,所以自动退出比赛,这样一来,便有一人落单,教助崔霖二度进入国子学,又是贵族出身,对于蹴鞠之事谙熟于心,便主动退出,承担了蹴鞠判断一职。

    金玉泽和范铮分在两队,这结果让雪欣喜,司马昀曾说过,这两人也是国子学蹴鞠比赛的佼佼者,这样一来,比赛应该会更有看头。

    司马澄尽贴身侍卫之职,站在雪身后以护她周全,而司马昀作为大鸿胪,则站在前面,把控全场,手里还拿着纸笔,好像是要记录什么。

    司马霁小时候在国子学踢过蹴鞠众人皆知,所以理应知道蹴鞠规则,但雪的真实身份是公主,所以她对此一无所知,虽然之前有看书恶补蹴鞠的基本知识,但出于谨慎,雪便让司马昀在一旁记录,就像上午记录那些乐音一样。

    看到了校场上画好的场地线,摆放好的球门,雪心中难免有些激动,众人换好衣服上场,额前幅巾的颜色便表示自己所在的队伍。

    雪看着场下的国学生,有些傻眼,而那些国学生们四下张望,确定自己的队友与对手,气氛变得有些凝重。

    抽签便是如此,不看地位、不看出身,所以

    北方代表李璁和南方大家陆桐都系着红色的幅巾,李璁的那几个跟班则都分在了陆槿所在的另一队,而陆槿也和他的“好朋友”周牧也分开,同队的是另一位沉默寡言的南方公子顾允。

    郑琅站在李璁身后,有些畏首畏尾的,李璁一个瞥眼,他的身体都不住地颤抖一下,卢翊之和王苏与范铮、陆槿等人一队,安之也位列其中。

    崔霖站在另一侧的哨塔上,俯看全场,小太监在场中央放上鞠球,然后就匆忙跑开,场上的国学生们身体前倾,蓄势待发。

    钟鸣声起,比赛开始!

第一百三十七章 以鞠比字画

    钟声还未完全消去,金玉泽动作敏捷,先行一步将鞠球带入自己脚下,带离了中央后,轻轻一踢,便传给了另一侧的陆桐。

    不过没跑几步,球很快就被范铮截了去,然后再传给顾允,后来又被李璁带走……

    雪的眼睛跟着球走,一来二去,她的脑袋也跟着左摇右晃,看了半天,也大概看出了这些国学生的水平。

    总的来说,丢球的多是南方的公子,北方氏族则更加活跃,不过,其中像王苏这样的旁支,积极传球,但不会主动拦截对手的球,而在出身洛京的公子们,作风更为勇猛彪悍,其中当仁不让的代表便是李璁。

    蹴鞠本就是在洛京的贵族间盛行的活动,洛京国学生的球技在一般人之上,也是情有可原,在加上李璁那飞扬跋扈的个性,随着比赛日益焦灼,他也开始变得急躁起来。

    同队的金玉泽几次经过李璁身边,就像个没事的人,但同队中几个,尤其是刚刚丢了球的那几位南方公子,都躲得远远的,他们显然是感觉到了来自李璁的敌意。

    再看看范铮这边的蓝队,整体气氛就要轻松不少,大家相互磨合,传丢了球也只是尽君子之礼,微微颔首,以示歉意。

    之后,李璁虽然好几次,独自一人将球带到门下,但最终都没能打破蓝队安之坚固的防守。

    安之看上去儒雅温和,但毕竟是胡人,继承了游牧民族强健的体魄,同时又久居洛京,受到蹴鞠之风的浸染,实力自然是不在话下。

    几番下来,双方一直僵持着,虽然有好几次,球已经靠近球门,但很快又被人截了去或是被守门者拦下,从而,虽然上半场已经过去了一大半,但计分板上也迟迟没有什么变化。

    关于雪担忧过的体力问题,她发现,如今上半场还没有结束,已经有郑琅等少数几个国学生,气喘吁吁,只在场边走动了。

    而场上大多数南方出身国学生,跑动的速度也明显慢了下来。

    所以,关于大豫青年是否还能上战场这一点,雪应该是多虑了。

    临近上半场的尾声,蓝队的配合开始变得默契,虽说有陆槿这种体力差队员存在,但他个头小,动作也灵活,拿到球后便能迅速将球传给队友,再等范铮将球带到门下,凌空一脚,球稳稳落在了球门内。

    蓝队的队友们一阵欢呼,不论出身,不论亲疏,大家不由分说地抱在一起,金玉泽揽着顾允,而顾允的脸明显比之前更红了,而卢翊之也和陆槿抱在了一起。

    雪也跟着会心一笑,她好像明白了,当年为什么一颗小小的蹴鞠可以让司马霁一下融入国子学,不要说小孩子容易接纳,现在都成了少年郎,也还是和孩童。

    然而,直到上半场结束,红队也未能有所突破。

    中场休息之余,雪将司马昀的记录内容粗略翻阅了一下,司马昀记得非常细致,包括谁传球给了谁,谁截了谁的球,情况一目了然。

    “陛下,您看啊,这李璁多次接到球,开始还会传给别人,但后来都是直接自己带球射门了,我踢蹴鞠,最不喜欢的就是这种人了!“

    司马昀说完还撅起嘴了,然人觉得,他之前定是在蹴鞠场上受了不少李璁的压迫,都攒到今天,特意向雪告状来了。

    “哦……是这样吗?“雪没有细数,只是在纸上多次看到了”李璁“的名字。

    “是的,陛下!“司马昀双手交叉环抱于胸前。

    “可能……是他着急,想得分……“雪不敢多言,害怕说多了,就暴露自己其实并不懂蹴鞠的事实。

    “那又怎么样,得分是一方面,大家玩得开心才最重要!“司马昀振振有词。

    ”而且,这蹴鞠本来就是要看队友之间的配合,李璁是技术不错,但是您看他,丢了球就要把人吃掉的那种眼神,陆公子是不擅长蹴鞠,但南方的国学生们都不擅长,就他从小踢蹴鞠……“

    司马昀似乎并不买雪的账,边说就边走到了司马澄身边,似乎企图拉拢司马澄,跟他一起说说李璁的不是。

    雪一时也接不上话,也就干脆拉司马澄当挡箭牌,便问道:

    “澄公子,你怎么说?”

    ”在下虽然没有踢过蹴鞠,不过就刚才的情形,正如昀公子所言,在下也觉得,和他的队友相比,李公子的表现的确更加活跃……”司马澄顿了顿,说道。

    然而,司马澄之后说的话雪根本就没听进去,她的注意力全部都在那第一句“在下没有踢过蹴鞠……”

    没踢过,那就是不会,司马澄居然还有不会的东西!?

    雪睁大了眼睛,赶忙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吃惊不已地看着司马澄。

    在雪眼里,司马澄就是一个无所不能的存在。

    “那……那下次我们去踢蹴鞠吧。”雪突发奇想,眼前一亮,冒出一句话来。

    司马澄和司马昀两人皆是一愣,还是司马昀先回过神来,笑着应答道:

    “好呀,好呀。”

    司马澄的脸色沉了下来,没有说话,或许他再怎么想也想不明白,明明是雪自己在问李璁,但这话题怎么最后,又莫名其妙地跑了他自己身上。

    雪的兴奋劲头散去,赶忙替自己留下退路,说道:

    “小时候,吾是踢过蹴鞠,但都这么久了,技艺生疏,你们俩可不能联合起来针对吾,哈哈哈哈。”

    雪的语气中一半玩笑,一半认真,司马昀拿不准主意,以防外一,还是赶忙拍着胸脯,向雪保证地说道:

    “陛下您放心!属下……一定不会的!”司马昀边说还看了司马澄一眼,”澄哥哥他还不一定带我呢。”

    司马昀用胳膊推了推司马澄,司马澄没有理会,只是默默地说了句会传达给姜公公,让宫里去准备。

    司马昀也就是来了国子学,才知道蹴鞠,一定要说的话,也只是小时候,曾和时花楼的小姐姐们把旧衣服的布料裁下来,里面填上沙土,扔着玩或踢着玩,所以水平十分有限。

    而恰好又碰上雪这个“冒牌货”,雪也不懂,两人正好一块乐呵。

    后来,雪又和司马昀聊了一阵关于蹴鞠的事情,与其说是聊蹴鞠,倒不如说是在听司马昀讲国子学里关于蹴鞠的故事。

    什么金玉泽太用力,一脚将球踢到树上,后来大伙又是摇树干,又是爬树才把这球给弄下来。

    什么王苏如果输了球,就喜欢跟人讲理,但是都没人愿意听他的。

    什么顾允踢球非常谨慎,往往接到球后,正犹豫着要往哪里传时,球就被人截走了。

    什么郑琅踢球扭扭捏捏,结果有一次没注意,被球砸中了脸,最后哭着跑出校场。

    ……

    雪边听边点头,愈发觉得,蹴鞠与写字作画亦有相似之处。正如不同的人临摹同一幅字帖,字迹也会有所差别一样,不同的人踢蹴鞠也会有自己的方法。

    之前的蓝队,重视队员间的配合,打了红队一个措手不及,而红队的李璁技术成熟多变,若有队友在身后支援,也会有不错的效果。

第一百三十八章 暗地冲撞怒

    堂上雪三人谈笑风生,堂下的蓝队也是嬉笑声不断,原来大家踢蹴鞠都是北方和北方,南方和南方,各自为政,而今日临时组队,却能相互配合,还领先一步,大家也因此亲近了不少。

    然而,红队的队员们下来场后,都各自散开,三三两两地坐在一起,沉默不言,气氛显然凝重许多,最后还是李璁走到中间,说道:

    “想要获胜,大家就要配合我。”语气依旧高高在上,不可一世。

    红队中那些朝廷中的小族,知道李氏是朝中的大官,又是司徒身边的大红人,哪怕不情愿,也不得不巴结符合,而刚刚在场上,被李璁瞪眼过的其他人则默不作声,也不知谁小声嘟囔了一句:

    “我觉得金公子体力好,力气大,我们配合他也行……”

    此话一出,打破了沉寂。

    金玉泽听了,也点点头,李璁知道金玉泽说一不二,丝毫不懂得察言观色,听了那话,竟认真思考起来,他叹了口气,不屑于跟他一般见识,正要开口,金玉泽就操着他独具特色的口音说道:

    “大家若真想让我当主力,我觉得这样子比较好……”

    金玉泽有模有样地部署起来,金玉泽虽然看着五大三粗,但因为长在西域,虽然没能系统地学习行军兵法这些理论,但也耳濡目染,略知一二。

    众人见状,纷纷围上来,就连坐在一旁的陆桐,迟疑了一下,最后也围了过去。

    陆桐的处境很微妙,他就代表着南方,即便他只是附和旁人,但在李璁看了,旁人是跟着他做出了选择。

    李璁见刚刚应和他号召的那些小族公子,在他身边面面相觑,他握紧了拳头,气得直发抖,这时金玉泽竟然笑嘻嘻地让李璁过来,说给他安排了个重要的位置。

    李璁似乎就是对这种金玉泽这种很是单纯,甚至有点傻的人没什么办法,他黑着脸,对方是笑着的,他气得跳脚,对方还是笑着的。

    李璁只好走过去,那些小族公子看李璁走过去了,也连忙跟上,其实心中都送了口气。

    金玉泽安排妥当后,红队队员们的状态明显好了不少,众人陆陆续续回到了赛场。

    见大家的精神状态明显恢复了不少,雪也很是满意,但却无意中发现走在红队队伍最后的郑琅,眉头紧蹙,瘪着嘴,面露难色,脸色还是不太好,她便有些担忧。

    雪也并非要求人人都力大如牛,如果说男子瘦弱就是罪过的话,那她自己第一个就要被拎出来治罪了,反正也不是所有的人都要上战场,好好做一个文官也是可以的。

    钟声鸣,下半场的比赛开始。

    雪自然不知道,为何此时红队的队员为何会突然这样积极主动,就像有人在暗地里指挥一样,虽然一开始被蓝队的范铮抢到了球,但陆桐一个就地拦截,就将球从范铮脚下“偷”了出来。

    与此同时,也不知周牧从哪里窜了出来,直接将球踢到蓝队的半区,而在那里等候多时的金玉泽,利用身体优势,很快就避开了蓝队的阻挠,顺利接到了球。

    雪没想到,下半场刚一开始就能看到这样炫丽的技艺,司马昀则更是恨不得一笔十行,将这精妙绝伦的场景原原本本的记录下来。

    雪越看越兴奋,高兴地直跺脚,不敢打扰司马昀记录,就朝司马澄那边摆手,想与他分享自己的喜悦。

    然而,司马澄面无表情,丝毫没有理会雪的意思,眼睛还死死地盯着场内,望眼欲穿。

    难道,这人是在用眼睛做记录?

    偷学红队的技巧,好在之后与她和司马昀的对决中取得胜利?

    雪想到这里,不禁一阵胆寒,深深地感到对手,也就是司马澄的强大,她也连忙转头看着场内,深吸一口气,以学习技艺的态度,观摩这场比赛。

    红队的默契配合让蓝队的队友们吃了一惊,但蓝队自然也不是那么容易就可以打败的,金玉泽的射门被守门的安之拦下,主动权再次回到了蓝队手中。

    王苏截了范铮的球,卢翊之又把球抢回来,李璁带走了球,却又出其不意地被陆槿“偷”了去……

    场下不时传出说话声,只是雪在上面,听不太清。

    几番传球斡旋,李璁虽然一阴沉着脸,但看上去也是积极投身到传球的过程中,他是不是扭过头,看着在外侧,几乎碰不到球的郑琅,眼神不善。

    郑琅避开了好几次,但李璁干脆绕道外围,与郑琅撞了满怀,只见他神情严肃,说了上面,郑琅又开始紧张地搓捻起了手指,李璁拍了拍他的肩膀,郑琅一个趔趄,差点没站稳,最后还是点点头,跑开了。

    看着看着,雪突然发现,郑琅正在朝球跑去,虽然动作慢,常常还没来得及伸脚,球就被传了出去,样子有点滑稽,但精神可嘉,雪点点头,之前的担心也跟着烟消云散了。

    这时,红队的球正好再一次被动作灵活的陆槿截了去,只见陆槿毫不掩饰,笑得得意洋洋,雪都觉得,如果自己是红队的队员,肯定已经把陆槿按在地上打了。

    距离陆槿最近的郑琅,经过刚才的一番争抢,已经累上气不接下气,只见他忽然做奔跑的姿势,便朝陆槿冲过去,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速度很快,但陆槿发现的快,几乎在郑琅靠近自己的同时就把球传给了队友。

    但,郑琅并没有止住脚步,他一脚踢在了陆槿的小腿上,整个人顺势朝陆槿扑来。

    这一切,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坐在堂上的雪,都没来得及弄清是怎么回事,就看见两个,不对,是三个人倒在了地上。

    趴在陆槿身上的郑琅,以及不知从哪里跑过去,护住了陆槿,压在最下面的陆桐。

    三人的表情都皱在了一起,雪“噌”地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判断崔霖也赶忙叫停了比赛。

    雪提起衣摆就想下去,司马澄一只手挡在了雪面前,一个低沉的声音从上面传来:

    “陛下,无需亲自挪步,让属下替您看看。”

    雪本就有些慌神,再对上司马澄坚毅而深邃的眼眸,雪只觉得脑子一片空白,想到了一些司马澄的考虑,然后木然地点点头,最后,又拍了拍他的胳膊,低声说道:

    “那……就交给你了。”

    雪一字一顿,这句简短的话,远不能表达她此刻的心情。

    司马澄和司马昀打了个招呼,司马昀应声,司马澄就只见从上堂飞到了校场。

    司马昀扶着雪回到位子上坐下,雪脑中很乱,郑琅,陆氏兄弟,北方、南方、受伤、蓄意,无意……各种各样的想法杂乱无章地充斥在她的脑海中,前一秒明明还是笑逐颜开的陆槿,下一秒就倒地疼的面部扭曲。

    雪不禁开始自责,都是她要求举办这次的蹴鞠比赛……

    想到这里,雪眼睛一红,泪水直在眼眶里打转,她低下头来,身子不时地抖动,还伴着非常微小的啜泣声。

    司马昀也就是临时帮司马澄站岗,雪在他面前或许时而严肃,时而嬉笑,时而沉默,时而活泼,但这样的情况,他还是第一次见。

第一百三十九章 青涩与坚毅

    雪提起衣摆就想下去看看情况,但司马澄一只手就挡在了雪面前,一个低沉的声音从上面传来:

    “陛下,无需亲自挪步,请让属下替您看看。”

    雪本就有些慌神,一抬头,再对上司马澄坚毅而深邃的眼眸,雪只觉得脑子一片空白,想到了一些司马澄的考虑,然后木然地点点头,最后,她拍了拍司马澄的胳膊,低声说道:

    “那……就交给你了。”

    雪一字一顿,这句简短的话,远不能表达她此刻的心情。

    司马澄和司马昀打了个招呼,司马昀应声,司马澄就直接用轻功下到了校场。

    司马昀扶着雪回到位子上坐下,雪脑中很乱,郑琅,陆氏兄弟,北方、南方、受伤、蓄意,无意……各种各样的想法杂乱无章地充斥在她的脑海中,前一秒明明还是笑逐颜开的陆槿,下一秒就倒地疼到面部扭曲。

    雪不禁开始自责,都是她要求举办这次的蹴鞠比赛……

    想到这里,雪眼睛一红,泪水直在眼眶里打转,她低下头来,身子不时地抖动,还伴着非常微小的啜泣声。

    司马昀也就是临时帮司马澄站岗,雪在他面前或许时而严肃,时而嬉笑,时而沉默,时而活泼,但这样的情况,他还是第一次见。

    “那个……陛下……”司马昀吞吞吐吐地,也不知要如何是好。

    司马昀曾因为自作主张地搂了雪的肩膀,雪便对他敬而远之,所以司马昀便长了记性,宁愿什么事都问问,可能显得他有些笨拙,但至少不会把事情搞砸。

    “吾没事,你继续记录吧,现在得情形也不要落下。”雪低语道。

    司马昀怔住,雪也成长了不少,难过之余仍旧没有停下来思考,她也隐隐约约地觉得,这事情应该不是简单得意外。

    无论是因为个人恩怨还是家族矛盾,郑琅也不像是那种嫉恶如仇,有仇必报的激进之人,若要说这样的事情反而更像是另一个人做的。

    校场上的人都纷纷停下来脚步,朝陆槿三人这边涌来,等司马澄赶到场下时,三人已经相继被扶起,坐在了场边,从外头请的大夫还没有赶来,司马澄也只能凭借之前在军营的经验,大致判断一下情况。

    陆槿的腿肿得厉害,而郑琅的胳膊已经见了血,陆桐的呼吸有些急促,虽然看上去没什么大碍,但刚刚他以一人之力,承受了两个人的重量,也需要休整。

    司马澄确认了情况后就从人群中退了出来,除了三人的情况,他还需要了解事情的原委,崔霖比司马澄更早赶到校场中,他好像和司马澄有了默契,站在人群外围,等司马澄一出来,便直接朝他走了过去。

    而站在堂上的司马昀,也将两人窃窃私语的场景如实记录了下来。

    趁着这个时间,雪也已经调整好了情绪,她走到司马昀旁边,一边看着他的记录,一边回顾整场蹴鞠比赛,企图发现这场冲撞的蛛丝马迹,与此同时,她脑子开始思考应该如何将这场比赛完美地收场。

    “情况怎么样?“雪听到了脚步声,便立马转过头来。

    司马澄本还有些担心,毕竟刚刚他离开的时候,雪的情况看上去并不是很乐观,对来说,弄清校场中事情,或许比让雪振作起来更加简单,但回到堂上的时,看到的却是另一派景象。

    虽然眼睛周围还有点红,但之前的慌张和惊恐已经消失殆尽,哪怕在司马昀站在旁边,雪仍旧显得瘦小不少,她的云袖还未静止,青丝滑过脸颊,语气中的着急,眼神中的坚毅,这一切与她略显青涩的面庞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司马澄一时说不出话来,不知是惊讶于雪的改变,还是因为雪比他记忆中的更加瘦小,强忍住情绪的样子,居然想让他产生一种想去保护的冲动,不是来自司马的命令,而是发自内心,这样的想法让他感到吃惊。

    司马澄的心中,扬起了波澜,又如同雪脸颊上的青丝,浮想联翩。

    雪正焦急地等着司马澄的回答,见司马澄呆站在那里,也不说话,她愈发着急了,干脆朝司马澄走来,想问个究竟。

    雪的脸愈发清晰的印在她的眼前,司马澄想说话,想移动,但此刻,他的身体却已经变得不受他的控制。

    司马澄习惯将一切掌握在自己手中,哪怕遇到了突发情况,他也能迅速转变态势,将事情控制在自己手中。

    而此刻,这次的好像是他第一次失控。

    雪走近,发现司马澄的脸色有些奇怪,脚步愈发快了起来,司马澄也开始着急起来,他突然有些害怕雪的接近,好不容易,从喉咙中挤出一声低吼:

    “不要过来!“

    雪身躯一震,赶忙停住了脚步,更加疑惑了,司马昀闻声,也颇为诧异,停下了手中的笔,转过头来,奇怪地看着两人。

    司马澄低下头,额前已经渗出了汗珠,最后他咬咬牙,咬破了自己的嘴唇,用痛感唤醒了自己的身体。

    雪转过头,与司马昀两人面面相觑,两人打着哑语,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司马昀也是第一次见到司马澄这个样子。

    不久就看见司马昀睁大了眼睛,他拼命朝雪使眼色,让她转过头去看,这时,司马澄已经抬起了头。

    雪眉头紧蹙,还没弄清司马昀为什么忽然露出惊恐的表情,耳边就传来了司马澄的声音:

    “回禀陛下……”

    雪猛地转过头来,她也跟着大吃一惊,司马澄嘴角的血迹在他冰肌玉骨的脸上显得格外刺眼。

    “你没事吧?”雪脱口而出。

    雪赶忙走上前去,刚一伸手,司马澄一个闪躲,雪的手僵在半空中,她也忽然意识到了自己的不成熟,,面露难色,清咳了一声,又退后了一步,最后干脆坐回到位子上。

    两人沉默了几秒,司马澄俯身拱手,简洁明了地跟雪说明了三人的情况。

    听了司马澄的说明,雪的心已经悬到嗓子眼,这时,姜公公正急匆匆带着一个人从远处赶来,那人背着药箱样的东西,应该是大夫。

    雪不禁叹了松了口气,另一方面也愈发觉得自己考虑不周。

    “陛下,崔公子比属下到得早,属下从他那里还打听到了一些细节。”

    “嗯,你说。”

    雪微微垂眼,想必她想到的事情,司马澄也考虑到了。

    “多半是因为郑公子没能及时停下,才会和槿公子相撞,而至于桐公子,当时他离槿公子不远,应该是出于保护弟弟的原因,自发跑过去的。”

    司马澄的语气如常,与刚才判若两人。

    “那……这次的事情,是郑琅的错?”雪若有所思。

    “可能。”司马澄的回答只有简单的两个字。

第一百四十章 黑瞳下的影

    “我看到下半场刚开场时,郑琅的脸色就不太好,不过见他后来积极参与比赛……所以,只是因为太累而没刹住脚,所以造成了这此意外?”

    雪在说“意外”这个词时,有意地加重了语气。

    有些话作为臣子不好开口,司马澄不多言,雪便直接将说了自己的所见,一旁的司马昀听闻,翻了自己的记录,也在一旁补充道:

    “的确,在……第三、四……第四次,红队的球被中途截走之后,郑公子就突然变得积极起来了。”

    “忽然吗?”雪抓住了这个细节。

    司马澄俯身,在雪耳边小声地说道:

    “似乎是在李公子和郑公子上交谈之后,郑公子就变得开始主动跑到场中去踢球了。”

    雪一惊,郑重地看着司马澄,小声地嘀咕了句:

    “真的吗……所以这事和他有关?”

    雪猛地回头,两人四目相对,司马澄从雪的澄澈的明眸中,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只是一瞬,司马澄便迅速转过头来,测着脸,轻轻地“嗯”了一声后,便直起了身子。

    “但,这并不能说明什么,这一切也可以是像陛下刚才说的那样。”司马澄冷不丁地冒出一句话。

    “什么叫‘可以是‘?明明有事实存在,我们不就应该找到什么是事实吗?”雪没好气地回了一句。

    等雪冷静下来,她也相通了,崔霖只是看到了那一幕,但没人可以证明当时就是李璁在“唆使”郑琅,除非郑琅自己站出来,但是既然都做得像意外,无非想撇清关系,怎么可能回自己承认呢?

    事情陷入了僵局,郑琅这边行不通,那陆槿那边呢?

    “两位陆公子有说什么吗?”雪问道。

    “刚才场面混乱,属下也没来得及细问。”司马澄答道。

    如果真是郑琅有意而为之,那陆槿应该就会有所察觉,这件事就当作意外处理了,说不定会引来陆氏的不满,司马澄特意附耳告诉她,应该就是想让她留个心眼,做好打算。

    “他们三人的伤势,接下来是不能再上场了吧?”雪问道。

    这也是需要她立刻决定的事情,这蹴鞠比赛是要终止还是继续呢?

    “属下觉得,应该是无法上场了。”司马澄答道。

    雪捻着下巴,眉头微蹙,这样一来,如果要继续,红队将少了一个人,这又要怎么处理?

    雪站起身来,来回走动,一时拿不定主意,就问了司马澄和司马昀的意见。

    司马澄除了想雪所想之外,他还有一点不解,那就是为什么受伤的是陆槿?

    如果李璁真的是主谋,他与陆槿其实并没有什么直接的恩怨,如果真是为了赢得这场比赛,那蓝队比陆槿厉害的人还有好几个……

    “属下觉得,可以继续比赛。”司马澄说道。

    如果真的是场意外,那么有人受伤在前,场上的人理应会更加小心,所以再发生这样的事情的可能性会很小,如果是有意而为之,那么只能继续比赛,才能摸清楚那人的目的。

    “那红队少了一个人怎么办?”

    雪赶忙追问,难道让她钦点一个人退出吗?这多让人为难……

    雪的话音刚落,姜公公也来到堂上,跟雪报告三人的伤势。

    “回禀陛下,陆槿公子右小腿

    在服装的选择上,注重实用性,选择结合竞技运动的圆领袍,并把前襟掖扎起。宋代李公麟《五马图》中所示,此种“袍”掖扎在右胯,利于骑马、射箭等剧烈运动,能够充分解放四肢,扩大四肢的活动范围,配合四肢的柔韧度,符合蹴鞠运动的需要。

    在局部造型设计上:如“交领”和“团领开敞翻折”都是在领部形成“v”字的造型。从功能上讲,“v”字造型。

    一方面便于颈部运动,另一方面剧烈运动时宜于散热。

    在配饰的选择上采用交脚幞头、幅巾等帽式包裹头部,将头发束紧,以防头发散落妨碍运动。

    娱乐性蹴鞠得以继承。有“康庄驰逐,穷巷踏鞠”,“上以弓马为务,家以蹴鞠为学”的记载。其次,出现了表演性蹴鞠。表演性蹴鞠是在鼓乐伴奏下进行以脚、膝、肩、头等部位控球技能的表演。从汉画像石上所描绘的蹴鞠表演看,有单人蹴1鞠、单人蹴2鞠、双人边击鼓边蹴鞠等形式。

    有足踢、膝顶、双腿齐飞、单足停鞠、跃起后勾等技术动作。有人称之为“蹴鞠舞”,是百戏中的重要节目。

    这种蹴鞠一般设有鞠场,鞠场呈长方形,一般为东西向,设有坐南面北供观赏的大殿,四周有围墙,称为“鞠城”。

    具体的蹴鞠方法在东汉李尤的《鞠城铭》有所说明:“圆鞠方墙,仿象阴阳。法月冲对,二六相当。建长立平,其例有常:不以亲疏,不有阿私;端心平意,莫怨其非。鞠政犹然,况乎执机!”

    蹴鞠开始用于军中练兵。刘向《别录》中说:“蹋鞠,兵势也。所以练武士,知有才也,皆因嬉戏而讲练之”。

    蹴鞠除象征“兵势”、有训练武士的作用外,也用于丰富军中生活,使战士保持良好的体力和情绪。“今军无事,就使蹴鞠”,就是后者的反映。汉代班固把古代足球列入兵家技巧类,并称:“以立攻守之胜者也。”

    尚书仆射李执之子李璁,吏部尚书杜渝之侄范铮、田曹尚书郑蠡之子郑琅、左民尚书王沽旁族王苏,还有已经入朝为官的崔霖、卢翊之两人,也不乏江东士族陆桐、陆槿两公子,以及江东豪族顾氏和庐江小族周氏这些南方氏族。

    分别是出自祖狄军中的匈奴族武将之子金玉泽,以及定期来访于大豫和周边各国的栗特族商队首领,安氏之子安之。

    陛下,是明面上,只是在奖赏别人,只是比较起来才算是受了罚,那些大臣没有理由迁怒于陛下。

    雪半信半疑……都提出了些要求……其实那些要去都不过分,本就是先前司马烈为了提高北方士族的地位而打压了其他地方,要回去也无可厚非,只是这北方士族家的东西跟原来相比就少了,他们难免有些不痛快。

    一方面是对于自己考虑不周而感到内疚,二是有人受伤了,作为皇帝,却只能宫里现在也只有司葵这个太医,而且出于他的安全考虑,雪也不打算让他出宫。

第一百四十一章 鹿与豺共舞

    雪听闻,满意地点点头,转头后,司马昀又补充了一句:

    “而且比起踢蹴鞠,顾公子肯定喜欢去帮大夫,我之前经常看到顾公子捧着本医书……“

    有了司马昀的证言,雪愈发肯定,她迅速跟姜公公小声交代了几句,姜公公领命,正要退下时,雪又想起了什么,凑到姜公公耳边,说道:

    “姜公公在下面,一会的比赛你替吾好好看着他们,特别是李璁,吾回去,会有话问你。”

    姜公公立刻明白了雪的意思,他快步回到校场,这时,大夫已经替陆槿和郑琅包扎好伤口,正在和崔霖交代着什么,姜公公没有多问,毕竟他是宫里的人,这后续的事情自然应该交由国子学的人自己去处理。

    这时,该有人扶陆槿回去休息了。

    姜公公看到站在一旁的顾允,见他欲言又止,有些踌躇,急需自己去推他一把。

    “顾公子,陛下知道你忧心陆公子,他希望你能去帮忙扶他去休息,并照顾他。“姜公公低声在顾允耳边说道。

    姜公公笑语盈盈,顾允则是惊讶到不行,或许是因为姜公公借雪的名义说出了这番话,顾允在惊讶之余,眼中还闪过一丝欣喜。

    顾允没想到,雪能在众多国学生中注意到了自己,顾允连忙领命。此刻,无论他是否真的担心陆槿,他都不应该忤逆雪的意思。

    “不过,等会儿陛下问起来,还请顾公子主动站出来。“姜公公补充道,而后会心一笑。

    大夫离开后,校场上的国学生们也渐渐散开,堂上这边,雪估摸着姜公公那边消息应该已经传达,于是她走到台前,朝下面的国学生说道:

    “陆槿、郑琅、陆桐,为了今天的蹴鞠比赛尽心尽力,不幸受伤,吾深感惋惜,晚些时候,吾会亲自看望,但……现在,吾希望能有一个熟悉国子学的人去帮忙照看,有没有人愿意放弃……”

    雪话音刚落,堂下便传来一阵骚动,顾允心中既紧张又害怕,他四处张望,然后咬咬牙,举起手来,大声答道:

    “陛下……在下……愿意去照看他们!”

    顾允用尽全力,发出最大的音量,人群中的窃窃私语戛然而止,纷纷朝他这边看来。

    顾允平常沉默寡言,雪也是第一次如此清楚地听到他的声音,声如其人,音色温和清亮,有如沐春风之感。

    “顾公子重情重义,是大豫所期待的良才,吾就把他们先交给你了。”

    虽然都是事先安排,但顾允听到雪的赞誉,表情瞬间僵住,十分真实,而后眼睛里竟泛出些闪烁的东西,他抿了抿嘴唇,便领命扶着陆槿离开。

    目送着四人离开,雪看着顾允的背影,联想到他的处境,忽然觉得自己似乎有些理解他了,顾允或许只是需要多一点他人的肯定,需要一些机会,便能发光发热。

    这场蹴鞠比赛,有人将其视作个人炫技的舞台,有人把它当作解决私人恩怨的机会,有人仅把这当作一次简单的游戏,顾允就这样轻易地退出,还得到了雪的赞许,有人黑脸,也有人眼红。

    雪许久不言,李璁等人的脸上开始显出不耐烦的神色,待四人远去,雪朝崔霖使了个眼色,崔霖便快步回到了哨塔上。

    比赛继续

    场上的国学生们再次活跃了起来,但局面却渐渐开始变得对红队有利起来。

    陆槿和顾允虽然算不上蓝队的主力,但也是配合传球中不可缺少的成员,而红队的郑琅原本就是个边缘人物,陆桐是南方国学生中的领袖,他的离开,使得南方的队员更加畏首畏尾,对李璁等人而言,似乎是更加“方便”了。

    司马澄虽然紧盯着那几个“可疑”对象,然而,对方的目的似乎已经达到,因此也收敛了不少,此刻,这已经只是一场普通的蹴鞠比赛。

    失去了两名队员,蓝队的队员们似乎还在适应这种新情况,而红队的李璁等人却变得更加积极,多次的跑动,很快就弥补上了因人数减少而带来的不足,

    少了“碍眼”之人,李璁心中愈发畅快,笑得更加狂妄,只见他一人带球,闪过好几名阻挡者,回过神后,蹴鞠已经再一次来到了蓝队的门前。

    或许是因为之前多次的失败经验,李璁渐渐摸清了安之的习惯,而结果这次,李璁得分了!

    见球进了,李璁跳起,兴奋地发出一声叫喊,红队的队员们也兴奋地朝他跑去,哪怕是在之前,那几个曾被他瞧不起的南方队员,也开心地跟了过去。

    堂上的雪也没错过这一精彩的场面,她不得不承认,李璁刚才的临门一脚,的确是技艺了得。

    李璁愈发得意,看见朝他走来的队友们,雪见他嘴巴动了动,也不知说了什么,那几个南方队员的笑容瞬间消失殆尽,停在原地,而李璁就想没看到一样,转过身去和其他队员们一起庆祝去了。

    雪看到此景,也大概猜到了什么,不禁眉头微蹙,愈发觉得之前的事情和李璁有关,但奈何没有证据。

    在此之后,校场上依旧战况激烈,临近比赛结束,蓝队的范铮虽在最后补进一球,但也没能抵挡住李璁和金玉泽潮水般的进攻,最终,蓝队以一分只差,惜败。

    雪对李璁起了疑心,之后的比赛她已经没有心思去欣赏,虽然她睁大了已经,没有放过任何细节,希望中能看出点什么蛛丝马迹,但事实总是不能如她所愿。

    李璁兴奋地在场上叫喊,嚷着今晚要去洛京城最好的酒楼庆祝。

    在雪面前如此张扬,除了他李璁也没有第二个人了。但雪也无力阻止。

    之前,在拟定这次廷对时,雪就考虑到,为了准备廷对,国学生们也会十分辛苦,于是雪承诺,等廷对结束,便给国学生们五日的假期。

    洛京的国学生可以归家,不便访亲的国学生也可在好好休息一番,也可游赏洛京。

    而且,还有两日便是中秋,洛京城里也会热闹不少。

    最后,雪只需要便装出一副热情洋溢的模样,对各位国学们两日来的表现大肆赞扬了一番,最后再提出了自己的期望。

    此刻,一切好像又回到国子学开学那一日,在外院的第一次和国学生们见面的时候。

    再次见到其中的一些国学生时,应该就是在拜官授职的典礼上,由此,雪的“君主征程”也将进入新的阶段。

第一百四十二章 各司其适职

    轰轰烈烈的廷对结束之后,第二日,雪也没停下来休息,她依旧上朝,在朝堂是和那些虎视眈眈的大臣们斗智斗勇。

    下朝之后,雪便来到御书房,和裴玄灵、荀廷、左如晦,三位大人一起探讨,关于之前廷对时,对各位国学生的品第判定事宜。

    首先,雪需要了解各位国学生交上的文章的情况。

    这些国学生中,不乏学问在雪之上之人存在,若只是让三位大人批注,雪来评判优劣,恐怕有些强人所难。再加上,雪自己也写了文章,参与品第评判也有不公的嫌疑。

    所以雪只做了解,由三位大人做好批注,并给出品第,将情况总结成奏本,一同汇报给雪。

    雪可以一边看奏本上的总结,一边在现场听取三位的建议,需要时,还可以翻看三位大人在卷纸上做的批注,由此来定夺最终的新晋官员名单。

    按理,应是四位辅政大臣齐聚御书房,商讨此事,但雪忌惮司马烈,便以“司徒和太尉监督之职已尽,评判的部分应当交给更为合适的人来做。”为由,直接将两位王爷拒之门外。

    关于这一点,虽然朝堂上有不少人反对,但雪因为不仅拒绝了司马烈,同时也拒绝了司马,那些倒戈司马烈的大臣,也只能找一些无关痛痒的理由与雪争辩,然而雪态度强硬,并没有给那些人过多的机会。

    但即使没有了朝堂上大臣的阻碍,司马烈扔给雪带来了不小的麻烦,雪让吏部尚书杜渝彻查了朝中官吏名册之后,就发现一个残酷的事实。

    雪若想重振大豫昔日的繁华,依照现有的官员人数,的确会所不足,然而,现在实则空缺的官位,都是各尚书下的侍郎、宫中礼官、律事等各种不起眼的小官,所以即使雪选了她想要的人入朝为官,也难以动摇司马烈朝中的势力。

    所以,司马烈并不是放过了雪,只是没有过多的发难。

    品第结果的商讨十分顺利,三位大人,两位是朝中老臣,一位是大豫才子,奏本的内容精炼且全面,用词方面也照顾到雪的水平,这让雪很是感激。

    左如晦的奏本是通篇的斥责,斥责于这些国学生的肤浅,认为他们大多都是一群花花公子,写的文章空洞庸俗,怎能入朝为官。

    然而,荀廷的奏本就要温和不少,虽然也指出国学生们整体的水平不佳,不过也有提到说,其中不乏可取之处。

    裴玄灵则似乎刻意在跟朝廷、政治划清界限,全篇下来仅就文章论事理,完全不带个人色彩。

    雪对此无言以对,裴玄灵明明知道她举办廷对,就是为了选拔一批官员,由此增加自己的实力,但裴玄灵一直十分吝啬,从不轻易在这方面对雪有所指点。

    雪听得很认真,时而眉头紧蹙,时而恍然大悟,但长时间的高度紧张,脸色露出疲态,不过看着荀、左两人,一人唱白脸,一人唱黑脸,风格迥异,御书房中严肃的气氛也一下子缓和不少。

    三位大人的辛勤劳作为雪节省了不少时间,听完三位大人的评判,她已经基本掌握了国学生们的情况。

    按照最初的约定,学问高于雪的国学生便可入朝为官,按照三位大人的评判,得到了最后的品第结果。

    崔霖、卢翊之、陆桐、陆槿、王苏、顾允、安之,共七人入选。

    这与雪临入宫前,沈行在王府交给她的名单基本吻合。

    听到这个结果前,雪本已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但这的结果着实让她喜出望外,三十人多人的试炼,她居然能排在如此靠前的位置,这已远超出她自己的预料。

    而且关键是,她的能力,在李璁之上!!!

    虽然这份结果并不打算公布,但暗地里,雪已经彻底地扬眉吐气,纵使日后李璁再怎么在她面前目中无人,她都有了底气,与其抗衡。

    然而,在之前被雪有所关注范铮、周牧、李璁、郑琅以及金玉泽五人,因为理解偏差、论述比例失当、深度不够等各种原因,也有的就干脆就题不达意,从而导致最后的品第偏低。

    不过,出于五人背后所代表的宗族,宗族所有权势、朝堂上的影响力,出于对整体局势的考量,雪也不得不将这五人归于备选之列。

    忙到这里,时间已经悄然而逝,夕阳的余晖已经洋洋洒洒落在御书房的院子里。

    得出这份品第的结果,只是雪宏伟蓝图的第一步,结合荀廷呈上来的空缺官职名单,接下来,她还需要面临一个更为严峻的抉择。

    什么人列什么位。

    其实,之前的皇帝任命官员并没有弄得这么复杂,但雪觉得自己可能无法成为雄才大略的皇帝,便寄希望于能成为一位使物当其用,让人尽其事明君。

    雪看着两份名单,她再次眉头紧锁,一只手的手指一直轻轻在敲打着桌面,另一只手枕着太阳穴。

    御书房也第一次迎来了长时间的沉默,荀、左两位大人都对于不同的官职做出了详尽的说明,供雪参考,但落实到每一个人时,雪还是打算由自己来亲自决定。

    之前,雪在书肆做着誊抄书本的活计,虽说不是她自己的选择,但她深刻体会到,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是一件多么重要的事情,她也希望自己的良苦用心,能被名单上的人能感觉到,从而得到这些新晋官员的认可。

    因为重视,所以忧心,再加上一下午紧锣密鼓的事务处理,雪只觉得头脑发胀,思维渐渐开始跟不上身体。

    秋风已经有了凉意,落叶虽然都已经让人清理了干净,但每当风起时,便会有新的枯叶掉落,宫里也显得愈发清冷起来。

    雪还不太习惯白昼去得这么早,夜晚来得这么快得日子。

    雪转过头去,轻轻一瞥,目光虽只在身后的司马澄身上停留了一瞬,而后又回到了书桌上名单上。

    雪换了一个姿势,希望能头脑变得更加清醒,她看着名单,脑中却闪现刚刚那一瞬司马澄的脸,他的神色如常,泰然自若,雪不禁感慨

    纵使黑夜会变长,草木会枯萎,不过至始至终,唯一不变的,好像就是她身边,总会有司马澄的存在。

第一百四十三章 羔羊肉之计

    司马澄感受到了雪的目光,微微垂眸,注视着眼前的小皇帝。

    对于此刻长时间的沉默,司马澄也有些在意,他的眼睛扫过在场的三位大人,思忖一番后,他后退一步,朝雪拱手行礼,而后说道:

    “禀陛下,已经到了用晚膳的时间了,在下听说,司膳今晚特意准备了西域鲁克沁府进贡的羔羊肉,替陛下补身体。”

    雪听到了“肉”字,脑子是愈发清晰了,但已经完全被食物所占据,五秒钟后,雪狠狠瞪了司马澄一眼。

    刚刚因司马澄产生的那点感动,也在霎那间灰飞烟灭。

    雪明明想做个勤勉的好皇帝,现在却被司马澄一句话给彻底搅黄了。

    雪脸上带着不满的情绪,轻“哼”一声,最后扭过头去,略带歉意,朝三位大人说道:

    “各位大人这几日辛苦了,而关于具体的任职,吾还需要些时间考虑,今日就暂时先到这里,明日是中秋,不用早朝,还请三位大人好好休息。”

    ……

    御书房只剩下雪和司马澄,雪一屁股坐回了椅子上,双手交叉,环抱于胸前,心已经飞回了东宫,但仍旧不屈不挠,明显是在和司马澄置气呢。

    两人持续的沉默,司马澄想解释,但看着雪气鼓鼓的模样,好听的话到嘴边,又收了回去,最后只是冷冰冰地提醒道:

    “陛下,不回宫吗?”

    雪听了这话,就像被踩到尾巴的猫,浑身炸毛,她“噌”地一下从位子上站起来,指着司马澄的鼻子,憋半天,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

    虽然这件事的导火索是司马澄,但她也不得不承认,此刻她已经身心俱疲,与其说是对司马澄有怨气,倒不如说是在气自己的不争气。

    “姜公公!”雪嚷道,“回宫!”

    说完便奋力甩过衣袖,头也不回地大步走出御书房,留下司马澄一个人站在空荡荡的大厅中。

    门外的姜公公急忙应声,进入大殿,就正面撞上大步流星走出宫门的雪,他一个趔趄,赶忙欠身后退,让出一条道来,俯身的同时,余光也看到深处,脸上充满了无奈。

    平日里都是司马澄伴雪左右,他是王爷的人,姜公公很是放心,看到两人分道扬镳还是第一次。

    雪见姜公公没有跟上了,转过身,看着不知所措的姜公公,想不到司马澄对她身边的人都有这么大的影响力了,雪气得咬咬牙,又喊了一句:

    “姜公公!”

    再次听到雪急切的喊声,司马澄闻声抬头,朝门口看去。

    姜公公以为自己被司马澄发现,慌乱之余,他以最快的速度朝司马澄行了礼,就快步追上雪,两人的身影便消失在了御书房门口。

    司马澄被雪过激的反应弄得有些心烦,今日到场的三位大人都已年过五旬,再加上前日还在审查国学生们的卷纸,体力早以不如当年,而雪自己也因为是在靠着意志力在硬撑。

    这样下去,对两方都是损耗,雪渴望恢复盛世的心愿大家有目共睹,只是之前闲散久了,如果逼得太紧,让人钻了空子,适得其反,就不太好了。

    司马澄考虑到了这一点,但他作为一个贴身侍卫,又不能将这一切说破,想起雪中午的膳食就没有动筷子,便干脆找了一个吃食的理由,想要结束这场议事。

    民以食为天,雪年纪还小,若是因为肚子饿而结束了议事,倒是显得情有可原,再加上那三位大人也归心似箭,所以也无伤大雅。

    只是司马澄此举,无意间冒犯了雪那脆弱的自尊心,原本的好意却闹得这种下场,他是尝到恶果了。

    雪这边和姜公公快步走在日益萧索的红墙绿瓦之间,夕阳的余晖渐渐染红了天际,雪不禁放慢了脚步,她抬头看天,太阳已经藏在了斗拱交错的殿宇之间。

    雪回想起在宫里的这段日子,也想起刚刚关于万物易逝,司马澄却一直伴她左右的事情,她长叹了一口声,气也消了大半,再次迈开腿,朝东宫走去。

    姜公公见雪神色有所缓和,脚步都慢了下来,便凑上前去问道:

    “陛下,您跟澄公子发生了什么事吗?”

    起初,姜公公对司马澄敬而远之,雪能有今天的地位,靠得完全是王爷的一手扶持,而且王爷手上还握着雪最大的秘密,所以在他看来,司马澄明面上帮手,暗地里极有可能是王爷的耳目。

    原以为雪回宫后,会处处受制于司马澄,但多日相处下来,姜公公发现司马澄真的只是恪守了侍卫的职责,每晚还帮雪温书,久而久之,他也把司马澄当成了自己人。

    然而今日两人不欢而散,姜公公知道司马澄性格沉稳大气,而雪虽然偶尔会使点小性子,两人真要发生什么矛盾,说道最后,说不定还是雪的原因,

    而且接下来的日子,雪也离不开司马澄和王爷的照拂,所以姜公公已经迫不及待想弄清事情的原委了。

    雪听到姜公公这么,心中一惊,他怎么知道自己和司马澄闹不愉快了?

    不过雪转念一想,总不能说是因为一块“羔羊肉”吧,那也显得她太没肚量了,从而,在短暂的沉默之后,雪换干脆问起另外一事。

    “姜公公,今天的晚膳有什么?”

    姜公公愣了一下,虽然一头雾水,但还是老实回答了雪的问题:

    “秋有‘秋燥’,所以老奴听说,司膳特意准备了生津润肺的吃食,板栗炖鸡、陈皮梨汤……”

    雪耐心听完姜公公报完菜单,不自觉地停住了脚步,吃惊地问道:

    “没有羔羊肉吗?“

    “羔羊肉?“姜公公也吃了一惊,”没有羔羊肉呀,而且羔羊肉都是一般都是过了九月才会送到宫里,难道今年提起了吗……“

    尚书仆射李执之子李璁,吏部尚书杜渝之侄范铮、田曹尚书郑蠡之子郑琅、左民尚书王沽旁族王苏,还有已经入朝为官的崔霖、卢翊之两人,也不乏江东士族陆桐、陆槿两公子,以及江东豪族顾氏和庐江小族周氏这些南方氏族。

    分别是出自祖狄军中的匈奴族武将之子金玉泽,以及定期来访于大豫和周边各国的栗特族商队首领,安氏之子安之。

    一方面是对于自己考虑不周而感到内疚,二是有人受伤了,作为皇帝,却只能宫里现在也只有司葵这个太医,而且出于他的安全考虑,雪也不打算让他出宫。

    雪半信半疑……都提出了些要求……其实那些要去都不过分,本就是先前司马烈为了提高北方士族的地位而打压了其他地方,要回去也无可厚非,只是这北方士族家的东西跟原来相比就少了,他们难免有些不痛快。

    姜公公在一旁自说自话,雪却早已听不进去了,她气得直跺脚

    “这个司马澄,竟然敢骗吾!”

第一百四十四章 书房的软语

    此刻,还在御书房的司马澄忽然觉得一阵鼻痒,闹了好一阵,打了个大喷嚏。

    司马澄揉揉鼻子,环视御书房一周,看见了书案上的两张名单,那是这次国学生们的最终品第和空缺官员名单。

    刚刚雪走得急,都没带上,按照她的个性,晚上在东宫肯定也不会闲着。

    想到这里,司马澄脸上露出了似有似无的笑容,然后拿起那两张重要的东西,便离开了御书房。

    ……

    司马澄还没走到东宫门口,就看见一个人影朝他迎面走来,行色匆匆,走近了,才发现是之前和雪一起回来的姜公公。

    宫里的人本就不多,晚上出门走动的也就更少了,司马澄正要叫住了姜公公,这时姜公公也正好看到了闲庭信步,慢慢回来的司马澄。

    姜公公还在担心,司马澄这么长时间不回来,总不能让雪放下身份去找他吧,所以一看到司马澄,姜公公大喜过望,激动地说道:

    “澄公子,您可算回来了!“

    司马澄见姜公公情绪激动,脸色一下子凝重起来,赶忙问道:

    “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姜公公一愣,连忙解释道:

    “没有,没有,只是……老奴担心公子。“姜公公一边说一边将司马澄往宫里迎,”公子您赶紧进来吧。”

    听到说没事,司马澄也跟着松了口气,然而,姜公公突如其来的热情让他有些招架不住,司马澄接着问道:

    “姜公公刚才是要出门吗?这么晚了……“

    司马澄话还没说完,姜公公连忙拍着自己的脑袋,懊悔地说道:

    “哎呀!瞧我这都老糊涂了,陛下让我去御书房取点东西,说是两张名单,……“

    姜公公刚说完,扭头就要走,司马澄连忙叫住他,然后从衣襟里拿出那两张纸,气定神闲地说道:

    “应该是这个,还请姜公公去交给陛下。“

    司马澄伸手,正要把东西交给姜公公,但姜公公赶忙摆摆手,笑着说道:

    ”既然是公子拿到了,那就请公子自己去交给陛下吧,我就不邀这份功劳了。“

    司马澄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姜公公的拒绝有些出乎意料,不过,既然姜公公坚持,司马澄也不打算强人所难,于是他拿着名单就直径朝书房走去。

    书房中的雪,一只手翻阅廷对两日司马昀做的记录,另一只手拿着笔,不时写点什么,听到有人进来的声音,头也没抬便说道:

    “姜公公你的也太快了吧,虽说吾是有点着急,不过下次就别这么赶了,夜里也看不清。”

    雪的声音温柔,语气中带着关切,同时还略带歉意,要不是因为自己今天走得急,也不用姜公公跑这一趟。

    许久没有得到姜公公的回应,雪也没多说什么,待写完这句话,雪嫣然一笑,然后抬起头来。

    见到司马澄的瞬间,她的表情僵在那里,愣了几秒,便迅速收回了笑容,换上一副“司马霁”的姿态。

    姜公公是知道她真实身份的人,所以在姜公公面前,雪便卸下了白日里的面具,周身的气场轻快明亮了不少,眉宇间时而会露出小女子楚楚可爱的神色。

    只是没料到没进来的人是司马澄。

    司马澄第一次听到雪用这样轻清柔美的腔调说话,言语中还带着软糯婉转之音,某一瞬,司马澄甚至以为里面坐了一位女子!

    “怎么是你?”

    雪声音低沉,她将笔放在一旁,手也搭在了扶手上,一副要对司马澄严加审问的架势。

    雪本以为自己已经放下,但一见到司马澄,今日在御书房之日便再次出现在脑中,再加上刚刚她把司马澄错当成了姜公公,说的那些话虽说都无伤大雅,但就好像自己的秘密被司马澄窥探到了一般,怒气一下子又回来了。

    司马澄见雪恢复了往日的姿态,忽然有些晃神,觉得刚才应该多半是自己的错觉,心中轻笑了一下,觉得那种想法就如天方夜谭,不着边际。

    司马澄走上前来,在雪面前行跪拜之礼,并双手呈上了那两张名单。

    “回禀陛下,属下在离开御书房时发现了这两张名单,觉得今晚陛下会用到,便自作主张带了回来,还请陛下恕罪。”

    司马澄察觉到雪的怒气,便干脆在发难之前,先自行跪下认错。

    雪接过那两张名单,的确就是自己想要的。

    虽然今日司马澄骗了她,但此刻,她并不想细究司马澄话中的真假是非。

    虽不知司马澄是什么时候回到的东宫,但若是他替姜公公去拿,也不会有什么奖赏,如果是真的带了回来,反而是让司马澄猜中了雪的心思,想到这里,雪有些不乐意地抿了抿嘴。

    “澄公子,你今天在御书房为什么要骗吾?”

    司马澄不做无意义的事情,关于那件事,雪还是想问个究竟。

    “陛下,是指哪件事?”司马澄问。

    “难道还要不止一件?”雪反问。

    司马澄一时没有回应。

    雪心中不禁暗喜,往日都是她都被司马澄问得哑口无言,今日她似乎占了上风。

    “如果陛下是指晚膳那件事的话,刚刚进来的时候,属下问了宁姑姑今晚的膳食,看样子,是属下记错了,请陛下恕罪。”

    司马澄俯身叩首,他的腔调冷静如此,哪怕是说自己错了,声音沉稳得不带任何情感。

    记错了?!

    司马澄大言不惭的一句“记错了”瞬间让雪哑口无言,这般的坦然,都不带任何辩解,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

    这下子,感到为难的倒是雪了。

    雪并不打算成为历史上第一个,因为“羔羊肉”而诛杀臣子的君主,她也相信司马澄又自己的打算,只是让他自行坦白就这么难吗?

    雪眉头微蹙,最后长叹了一声,从位子上起身,走到司马澄面前,将他扶起来,自己走到了旁边的食凳上,替自己倒上一杯茶,然后抿了一小口。

    今天东宫里的茶,宁姑姑加了蜂蜜,可以养肺、防“秋燥”,一口下去,蜜茶汤的清甜在口中散开,令人回味无穷。

    尚书仆射李执之子李璁,吏部尚书杜渝之侄范铮、田曹尚书郑蠡之子郑琅、左民尚书王沽旁族王苏,还有已经入朝为官的崔霖、卢翊之两人,也不乏江东士族陆桐、陆槿两公子,以及江东豪族顾氏和庐江小族周氏这些南方氏族。

    分别是出自祖狄军中的匈奴族武将之子金玉泽,以及定期来访于大豫和周边各国的栗特族商队首领,安氏之子安之。

    一方面是对于自己考虑不周而感到内疚,二是有人受伤了,作为皇帝,却只能宫里现在也只有司葵这个太医,而且出于他的安全考虑,雪也不打算让他出宫。

    在服装的选择上,注重实用性,选择结合竞技运动的圆领袍,并把前襟掖扎起。利于骑马、射箭等剧烈运动,能够充分解放四肢,扩大四肢的活动范围,配合四肢的柔韧度,符合蹴鞠运动的需要。

第一百四十五章 蜜茶汤不甜

    什么!记错了?!

    司马澄一句大言不惭的“记错了”,这般不带任何辩解的坦然,瞬间让雪失去了言语。

    这样一来,感到为难的,反而是雪了。

    雪可不打算成为大豫史上第一个,因为“羔羊肉”而诛杀臣子的君主,她也相信司马澄的为人,不会做一件没有意义的事,只是让他自行坦白就这么难吗?

    雪眉头微蹙,用手指轻敲着自己的太阳穴,她是应该抱怨这该死的规矩,这该死的礼数,还是该抱怨司马澄这古怪的性格。

    最后,看着书案上各种事务堆积如山,雪决定不再追究,既然相信司马澄的为人,那就相信到底好了,她叹了口气,从位子上起身,走到司马澄面前,亲自将他扶起来,算是主动示好。

    接着,雪自顾自地走到旁边的食桌,倒了杯茶,抿上一小口。

    考虑到雪的喜好,东宫今日的茶,宁姑姑已经加过花蜜,既可以养肺、也可化解茶中的苦涩,所以,雪若是烦了,便来饮一口蜜茶汤,蜂蜜的甘甜在口中散开,心中的郁气也化解了不少。

    司马澄起身,虽低着头,但仍在用余光注视着雪的举动,见她正在饶有兴趣地品茶,忽然想起在国子学的校场,陆槿曾一言指出雪不喜饮茶的事情。

    “属下斗胆,问陛下一言。“

    司马澄毕恭毕敬地问着,声音沉沉缓缓,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幽怨,就像水底暗涌中藏着的大鱼,一不留神就好似要被它吞没一般。

    雪被蜜茶汤滋润了身心,心情愉悦,并未察觉到司马澄言语中的异样。

    “你说。”雪爽快地应声道。

    “那日,陆槿公子说陛下不爱饮茶之事可否属实?”

    “哦?”雪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感到一阵诧异,那种小事,司马澄居然还会记得,雪也没多想,又饮了一口蜜茶汤,然后说道:

    “的确不太喜欢,就是白水喝习惯了,但看着你们都以饮茶为君子之举,吾这个做皇帝的,也不能落后于人,不是。”雪淡然一笑。

    此刻的轻描淡写,或许是已经了习惯负重前行,然而,谁又知道,雪为了成为大家眼中的好皇帝,真正牺牲了的东西,可远比这一杯茶汤多太多了。

    司马澄似乎并不买她的帐,见司马澄仍看着自己手上的茶杯,雪便拿起另一个杯子,主动给司马澄倒上一杯,递到他面前,说道:

    “这是东宫独有的茶汤,加了花蜜,所以,吾很喜欢。”

    见司马澄没有伸手接下茶汤,雪也不想多做解释,便抓起司马澄的手腕,直接将茶汤塞到了他手中。

    司马澄仍旧迟迟没有饮下,雪就一直这样看着他,两人就这样僵持着,最后,或许是司马澄觉得不自在了,他迟疑了一会儿,接而,一口气饮下了面前的茶汤。

    雪满意地点点头,转过身的同时,司马澄微微蹙眉,下一刻又恢复如初,他并非不相信雪,他只是不喜欢甜的东西。

    “陛下若是不喜欢,大可不做。”过了许久,司马澄说低声说道。

    此话一出,雪是彻底愣住了,不过,没过一会儿,雪便开始毫不掩饰大笑。

    雪不知道,此刻,她的眼眸比烛火明亮,笑容比蜜茶汤更甜。

    司马澄的眼中好似染上了一层墨色,眼神愈发深邃,他就这样默默地看着大笑不止的雪,与此同时,刚才所饮蜜茶汤中的茶味也终显山露水。

    蜜茶汤的甘甜,也终敌不过茶汤本身的苦涩,就好像,此时眼前之人的笑声也难以掩盖她心中的悲伤。

    司马澄的心微微抽动了一下。

    “澄公子……你不是在说笑吧?这可一点也不好笑……”雪好不容易止住了笑意。

    那日,陆槿也跟雪说过类似的话,不过,在雪眼里,陆槿就是个无忧无虑大氏族二公子,当时,她便只把此话当作一句玩笑,付之一笑。

    然而,就连司马澄也说这么说,雪不禁疑惑起来,难道自己的隐忍在这些公子爷面前就是这样不值一提吗?还是说,这些公子爷都是呵护备至的娇花,都喜欢口出狂言吗?

    想到这里,雪神色不禁变得严肃起来,过了好一会,她挺直背脊,郑重其事地跟司马澄说道:

    “吾不如你澄公子文武双全,也不如崔公子学富五车,更不如卢公子博古通今,吾甚至都不如李璁,家族显赫,在朝堂的地位高……“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李璁背后有如日中天的李家,还有可以在朝堂上翻云覆雨的司马烈,而雪却只有自己,和这身繁重的衣冠。

    司马澄不语,雪突然觉得有些伤感,她脑中有无数的回忆闪现,儿时的皇宫,启封镇的书肆,现在的东宫……一路走来,流离转徙,顾影自怜。

    她若不做,谁来做?!

    提到这些,并不是因为想博得谁的同情,这些都是雪自己的选择,她不是早就下定好决心,做好了准备吗?何必再拿过去说事,庸人自扰呢。

    “呼”雪长叹一声,神色已经变得轻松不少。

    “所以,吾只有非常努力,才能配得上这身衣冠。“

    雪起身,伸开双臂,看着自己这一身常磐宽袖的锦袍,边镇片金丝,绣有千岁暗绿的龙纹,龙纹环游周身,还有星辰、山、祥云图案辅之,锦袍的下幅绣有八宝立水纹,寓意“万世升平”。

    雪转了个圈,那宽大的锦袍随之摆动,龙纹也愈发活灵活现,栩栩如生。当她再抬起头时,脸上露出浅浅一笑,给人以平心定气,从容不迫的感觉。

    看到此情此景,司马澄一时,竟有些挪不开眼。

    “所以……吾没有什么不喜欢,无需澄公子挂念。”雪收起了笑容,语气又变回了“君王”式的冷淡,还伴有种拒人于千里之外之感。

    司马澄明白了雪的意思,便不再多问,但心中仍有些不悦。

    虽说,雪的所作所为在情理之中,只是,王爷曾对司马澄说,要“照顾好”雪,而这件事,雪瞒了他,也瞒住了他,对于司马澄来说,这俨然就像一种失职。

    饮完蜜茶汤,雪甩过宽袖,将双手置于身后,大步回到书案的位子上坐下,神情肃穆,摆出一副君主的模样。

    “澄公子若真是有心,倒不如直言告诉吾,今日御书房之事,吾相信你是事出有因,不过你是不是应该跟吾解释一下?”

    雪说得这样直白,司马澄便也直言,将他所看到的,三位大人脸上难掩的疲态,以及体力不足和期盼归家的推测,还有后续的不良影响都逐一娓娓道来。

    不过,关于雪也在逞强的部分便省去了,算是吸取了之前的经验。

    雪听后恍然大悟,不住地点点头,她又想起晚膳时,她曾无意问起姜公公,他在御书房外有没有看到什么、听到什么,姜公公说三位大人都是笑着出来的。

    当时雪还自鸣得意,以为是自己做了什么好事,原来这功劳还要归到司马澄的身上。

    司马澄此举也让雪学到不少,她暗地里将这些谋略之道记在了心里。

第一百四十六章 初次的离别

    之后,雪便全身心地投入到“皇帝“的工作中,司马澄从旁辅助。

    司马昀的记录、品第的结果以及空缺的官吏名录,再加上沈行之前的情报,最后还是让姜公公去御书房取来了国学生当时写的卷纸。纸卷、竹简、名册等各种资料满满当当地摆了一大桌。

    雪和司马澄一同,将每一个新晋官员都好好分析了一番,雪提出自己得想法,司马澄从旁佐证,两人配合默契,事情进行得很顺利。

    但由于内容之庞大,完成之时,已是深夜。

    “陛下,其实您无需这么着急。“司马澄一边整理书案上的东西,一边说道。

    “没事,只是这事情不做完,吾心里就不踏实罢了。“

    雪抻了抻细腰,看着那份已经填满的官吏名录,雪不禁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司马澄没有说话,雪突然想起,刚才司马澄还说起御书房三位大人疲惫雪却不知的事情,忽然转过头,放好手上的东西,就快步走到司马澄面前,盯着他的脸看。

    雪的突然凑近,司马澄下意识地退了一步,略带诧异,颔首俯身,说道:

    “陛下,属下是否哪里言行失当。“

    雪愣了下,而后莞尔一笑,摆摆手,走到了食桌前,替自己倒了一杯蜜茶汤,说道:

    “没有,没有。吾只是担心,你……是不是也累了。“

    虽然因为完成了一件大事让雪兴奋不已,但兴奋劲过后,雪也觉得隐隐约约,有困意袭来,言语中不乏慵懒之感。

    对于雪突如其来的关心,司马澄微怔,直起身体,语气如常地答道:

    “属下没事,劳陛下挂念。“说完,又继续做着手上的事情。

    “你甚至比荀、左、裴三人还有用,吾必须要挂念你啊。“

    或许是因为高兴,再加上蜜茶汤使她身心舒畅,此刻,雪眼含笑意,肺腑之言脱口而出。

    司马澄听闻,身躯一震,一时没了声音,过了好一会儿才淡淡地说了句:

    “陛下谬赞了。“

    雪没有说话,走到窗前,轻轻推开木窗,夜风在不经意间袭来,雪不自觉地掖紧了衣袖。

    明日便是中秋,今晚的明月也变得格外皎洁。

    月色温柔如水,就好像儿时母妃的双手,轻轻地抚摸着雪的头,万千思绪暂且被抛诸脑后,雪享受了些许的宁静。

    司马澄见状,出于侍卫的警惕,他也朝窗边走来,雪仰头望月,司马澄则是垂眸注视着雪,不时也会留意周围的情况。

    两人共立于一轮月色之下,月虽还未满,但彼此的心,好像已经被什么填满了。

    慢慢地,雪睁开眼睛,转念,雪想起策宴那晚的事情,关于司马昀的身世,雪还没来得及向司马澄问个清楚,她刚要开口,就听见了敲门声。

    在门面等候的姜公公看见书房的窗开了,估计是要事已经结束,连忙让人热了梨汤,给雪送了过来。

    雪从窗户看到了姜公公的身影,被突然打断,心生不悦,但想必也是姜公公有事才会深夜前来。

    雪示意司马澄合上纸窗,说了声“进“,而后,转身回到了殿中。

    姜公公端着梨汤进入书房,正要朝雪行礼,雪便直接走到跟前,接过梨汤放在食桌上,拉起姜公公,故作生气地说道:

    “都说了,姜公公,没有外人就不要这么多礼节了,吾看着都烦了。“

    雪说完,又免不了和姜公公在礼数问题上争论一番,雪已经知道了姜公公的路数,快语抢过他的长篇大论,书房一阵哄笑。

    一旁的司马澄默默注视着眼前的一起,不禁暗自感叹,这次是雪的真面目吧,脸上也不自觉地露出浅笑。

    “姜公公,你这么晚找吾有什么事?“

    玩笑也笑过了,正事也不能忘,雪说完,便朝书案走去。

    “回禀陛下,是明日中秋之事。“姜公公赶忙应声。

    “中秋……是要举行宫宴吗?吾不是说过,现今一切从俭,就不办了吗?”雪面露疑惑。

    “正如陛下所言,这宫宴是不办了,但家宴呢……”姜公公欲言又止。

    雪听闻愣住了,司马澄也愣了一下。

    家宴,那就是司马皇族的宴会,那就是同荀太后、司马烈、司马、司马赫等皇亲国戚出席的宴会。

    雪和王爷也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单独见面了,不过日日在朝堂上相见,也算不上特别挂念,聚一聚也无妨,只是这是还不得不带上司马烈和司马赫那两个麻烦,想到这里,雪不禁蹙起了眉头。

    司马澄这话包含王爷,便俯身拱手,示意退下,雪摆摆手,说不用。

    “若要办家宴,也是明晚,但是请帖得一大早送去,之前老奴见陛下忧心国事,才迟迟没有前来禀报,请陛下恕罪。”

    姜公公解释道,所以他才不得不一直在外面候着。

    “无妨。”雪说道。

    沉默了好一阵,想着若办了这家宴,她就得在众人面前戴上面具,费心劳神地演一出戏,和司马烈斡旋,单单只是想想都觉得身心俱疲,只是这中秋节,宗族团聚,是大豫的传统。

    姜公公见雪满面愁容,也知道雪的难处,便提出一记:

    “陛下,您就称病吧。”

    此话从顽固的姜公公口中说出,让雪是又惊又喜,正好明天雪还想去太医院找司葵,这下子反而省事了,虽然难免让荀太后担心,但晚一点去解释就好了。

    雪高兴地连连头,期间还用余光看了看司马澄的反应,只见司马澄看着别处,可见是打算当作没看见了,

    司马澄自然也是了解雪的心思,只是这种事情,作为一个司马族皇室,他明明应该避嫌的,雪却当着他的面要装病,这是方便日后,若是被发现好找他善后吗?

    司马澄苦笑,不过雪接下来的话便快速推翻了他的想法。

    “澄公子,你明天也回王府吧,中秋之夜,你也和王爷、沈大人、羊将军他们好好聚聚。”雪莞尔一笑,目光中带着柔情。

    或许是有些羡慕,此话一出,雪心中不禁涌现一阵惆怅。

    “而且,吾要是病了,你在这儿也没什么事。”带着嬉笑轻松的语气,雪又补充了一句。

    话已至此,看样子雪是铁了心想让司马澄回去,司马澄便也不再多少什么,拱手领命,雪满意地点点头,接着说道:

    “那澄公子便速速回去休息吧,明早就可回府了,不过别忘了你是吾得贴身侍卫,最晚,后日下午,吾要在御书房见到你。”

    司马澄识趣,便退出了书房,合上房门,还能隐隐约约听到里面雪和姜公公有说有笑的声音。

    尚书仆射李执之子李璁,吏部尚书杜渝之侄范铮、田曹尚书郑蠡之子郑琅、左民尚书王沽旁族王苏,还有已经入朝为官的崔霖、卢翊之两人,也不乏江东士族陆桐、陆槿两公子,以及江东豪族顾氏和庐江小族周氏这些南方氏族。

    分别是出自祖狄军中的匈奴族武将之子金玉泽,以及定期来访于大豫和周边各国的栗特族商队首领,安氏之子安之。

    司马澄慢慢走到院子了,仰天望月,久久不曾离去。

第一百四十七章 昔日物新现

    或许是有些羡慕,此话一出,雪心中不禁涌出一阵惆怅。

    没关系,明天她可以去看望母妃,还有佑哥哥在,雪自我安慰地想着,还有卫铄呢,王爷那边没有消息,恐怕还是没有寻到,希望他能安好。

    “而且,吾要是病了,你在这儿也无事可做,就乖乖回去吧。”带着嬉笑轻松的语气,雪又补充了一句。

    话已至此,雪似乎是铁了心想让司马澄离开,司马澄便也不再多少什么,拱手领命,雪欣慰地点点头,说道:

    “那澄公子便速速回去休息吧,明日便可早些回府了,不过,你也别忘了你还是吾得贴身侍卫,最晚,后日下午,吾要在御书房见到你。”

    话到此处,雪的声音愈发温柔,眼中好像有什么液体在闪动。

    司马澄退出书房,在门外,还能隐隐约约听到里面雪和姜公公有说有笑的声音,与屋外的清冷寂静截然不同。

    雪与宁姑姑、姜公公朝夕相处,他司马澄,似乎才是这个东宫的局外人。

    司马澄轻叹一声,缓步走到宫苑中,在这样皓月当空的日子,他常常这样仰天望月,仿佛这月光,能带他穿越回那段被他遗忘在记忆深处的时日,让他可以找到真正的自己。

    ……

    第二日午前,直到司马澄离宫前,雪仍旧没有起身,不知是熟睡,还是为了装病而刻意闭门不出,司马澄便没有去打扰。

    在宫门前,司马澄同宁姑姑和姜公公道别,宁姑姑递上一个细颈缥瓷瓶,瓶口已经用油蜡纸和绸布封好,对司马澄说道:

    “这是用宫中的金桂酿的金桂酒,陛下因病取消了中秋家宴,便借太后娘娘的名义,未各位宗族公卿准备了金桂酒,以表歉意,还请澄殿下转交给王爷。”

    一般来说,帝王都会选择敞口、大腹盛酒器,以此彰显帝王的尊贵,但眼前的酒瓷器胎体细腻,浅浅的透明釉泛着青色,是这般素净淡雅。

    金桂酒正是中秋宫宴上的佳酿,宫里年年都会,而将酒送予各宗族,则是雪昨晚临时的主意。

    姜公公见司马澄盯着这瓷瓶看,便主动解释道:

    “现在宫中所剩的器物不多,虽然还有几款更为华丽的,但陛下还是执意要了这种,老奴觉得有失皇家颜面……”

    “陛下选择这素净的瓷瓶,或许是想借此敲打各位宗族大人,要洁身自好,勤俭朴素,姜公公无需担忧。”

    虽不知雪是否真的如此打算,但被司马澄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那么回事,姜公公脸上的阴霾一扫而空。

    司马澄接过金桂酒,骑上马,回眸放眼整个东宫,整个院落与司马澄在王府的小院截然不同,却好像已经渐渐习惯了这里,由此才真切地感觉到,时光匆匆如流水,抓不到也留不住。

    ……

    雪醒来时已经临近正午,听说司马澄已经走了,虽说想让他早些回去是心里话,只是没想到他就真的什么也不说,就离开了,雪一人坐在院子一处的凉亭里,脸上闪过一丝没落。

    用过午膳,雪就把司葵请到了东宫,司葵听说雪身体抱恙,十分担心,急匆匆地赶来,却远远地看见,雪和宁姑姑在一处凉亭里有说有笑。

    姜公公连忙在一旁解释事情的原有,听到雪没事,司葵安心一笑,悬着的心才终于放了下来。

    宁姑姑听说雪在民间喝花茶,宫里桂树不多,虽说花这种女人的东西,多半是要流到太后宫里,但宁姑姑有心,提起采摘了些,晾晒了好几天,加到茶汤中。

    还余了些,便做成了香囊。

    君王腰间坠玉,所以宁姑姑做好的香囊都只能放在东宫里,而今日雪不出东宫,便将香囊带出来把玩。

    每到花季,嫔妃的宫里多会制香囊,而宁姑姑绣工了得,她做的香囊在后宫十分受欢迎,但自此有了司马佑送的香囊后,就再也不用宁姑姑做的了。

    此刻,宁姑姑便拿着这个事笑话雪,雪也只能一笑而过:

    “我当时年幼无知,宁姑姑就别跟我计较了嘛!我现在不是您的香囊不离手嘛,您看!您看!”

    雪说着就连忙从怀里掏出那个香囊,拿到宁姑姑面前,但宁姑姑却装作一副不相信的样子,拿雪打趣道:

    “要是佑殿下的只还在的话,肯定就轮不上奴婢的仿品了,哈哈。”

    “不会,不会。”雪连忙摆摆手。

    时过境迁,雪和司马佑都再是当年的模样,在那次受伤,在太医院遇到司马佑,也就是现在的司葵之后,司葵来过几次东宫,替雪换药。

    少了儿时的亲昵,雪也渐渐适应了这种亦兄亦友的关系,相比于过去的遥遥不可期,现在,雪只要能知道他每天吃的什么,知道自己可以不时,与“佑哥哥”见上一面,她就已经非常满足了。

    更何况,雪现在的身份,也不再允许她能有任何的非分之想了。

    雪和宁姑姑说得正起劲,都没发现司葵已经到了,司葵走近在两人的交谈中隐隐约约听到了自己的名字,还以为是错觉,也没放在心上。

    “参见陛下。”

    司葵的音色低沉却不阴郁,仍保有少年的清爽感,他正要向雪行跪拜之礼,转过身的雪连忙迎上去,将他扶起来。

    “都说了,来东宫便不要行礼了。“雪的言语中带着一丝责备。

    但她又怎么可能真的忍心去责怪她的“佑哥哥“呢,只是担心他的身体,好像再多行几次礼,司葵的身体就被压跨了似的。

    司葵起身,站直了身子,他高出雪一个头有余,虽然面色缺乏血色,身形瘦弱,但在雪眼中,他还是如当年那般高大,那般可靠。

    “司太医今儿怎么到的这么快,进来时也应让姜公公通报一声,吾也好出门迎接。“不忍心责备司葵,雪便将”怒气“撒在了姜公公身上。

    “司葵只是一名宫人,怎能让陛下出门相迎。“

    昔日虽同为皇族,但司葵深知现在自己的处境,说起话来依旧谦虚恭谨。

    雪早早地为司葵准备了凳子,两人面对而坐。

    两人刚说了没几句,司葵瞥眼就看见了桌上的香囊,只觉得那个香囊有些眼熟,微微蹙眉,正想拿起来细看,香囊就迅速地被雪夺了过去。

    雪发现了司葵表情的变化,顺着司葵的目光,她也发现了桌上的香囊,正是宁姑姑给她的那一只,刚才因为着急去扶欲跪下行礼的司葵,香囊就随手被雪放在了桌上。

    尚书仆射李执之子李璁,吏部尚书杜渝之侄范铮、田曹尚书郑蠡之子郑琅、左民尚书王沽旁族王苏,还有已经入朝为官的崔霖、卢翊之两人,也不乏江东士族陆桐、陆槿两公子,以及江东豪族顾氏和庐江小族周氏这些南方氏族。

    分别是出自祖狄军中的匈奴族武将之子金玉泽,以及定期来访于大豫和周边各国的栗特族商队首领,安氏之子安之。

    也不知是不是宁姑姑是无心还是有意,这只香囊的样子和当年司马佑送给雪的那只非常相似。

第一百四十八章 故念寄予汝

    雪慌慌张张地将香囊塞进袖子里,心中懊悔不已,想着若是司葵想起什么就不好了,又因为心虚,雪变得有些害羞,不敢抬头和司葵对视。

    “陛下,那是只香囊吧?”司葵柔声细语地问道。

    那声音好像有魔力,刚刚在脑子想出的五花八门的理由,瞬间幻化为七彩的泡影。

    雪像个做错事情的孩子,小脸像熟透了的蜜桃,瘪了瘪嘴,很不情愿地将香囊交了出来。

    司葵拿着香囊,细细端详,青葱玉指在香囊上跳舞,雪抬眸,偷偷看着司葵的脸,司葵温柔一笑,雪觉得自己仿佛已经置身花海,蜂游蝶舞,安虑润气,调神畅情。

    “这香囊制得精巧,所以陛下才会舍不得拿来给属下看吧。”

    司葵抬眸看着雪,并将香囊递回到雪面前。

    “都是宁姑姑心灵手巧。”雪她不敢多言,生怕自己说出什么不得体的话。

    雪也伸出双手,乖巧地接下了香囊,俨然一副小女子的姿态

    “这是司葵碰到过的香囊,他亲手递给我,能不能算是他送呀?”雪心中暗喜,小心翼翼地捧着这个香囊,眉花眼笑,娇艳欲滴。

    司葵见雪这般模样,忽然想起多年前的某个夜晚,有一个人,收到了他的香囊,笑靥如那晚绚丽多彩的烟火一般,让人挪不开眼。

    午后,云层渐渐散去,阳光斜斜地照在凉亭前的空地上,雪的青丝镀上了一层金色,光影之下,司葵觉得眼前的人儿开始变得模糊,记忆中的倩影若隐若现。

    “公主……”

    司葵被自己的声音下了一跳,而雪的表情瞬间僵住,脑子一片空白,背脊发凉,抚摸着香囊的手开始不住地颤抖。

    香囊掉在了地上。

    “请陛下恕罪。”司葵起身,拾起雪脚边的香囊,跪在地上,双手奉上香囊。

    这次雪没有去扶起司葵,瞬时间,她失了心智。

    我就是雪!

    雪在心底呐喊。

    这时,宁姑姑正端着沏好桂花茶以及点心,朝凉亭走来,她离开时,两人还相谈甚欢,可现在一个面色煞白,一个跪坐于地,宁姑姑大吃一惊,急忙快步赶了过去。

    见了雪的反应,再看到司葵手上的香囊,宁姑姑也慌了神,当年的大火烧掉了雪与佑殿下的香囊,宁姑姑见她伤心不已,这次才会特意做了个相似的,希望能帮雪一解相思之情。

    也没想到,竟会被佑殿下看到。

    宁姑姑张皇地放下食盘,颤颤巍巍地跪在雪面前,向她俯身叩首。

    “宁姑姑,您这是为何?”雪的表情木然,言辞中不带半点温度。

    “都是奴婢不好,奴婢知道陛下心念公主,所以才自作主张,做了一个和公主的香囊相似的香囊……”宁姑姑哽咽着。

    “若是此物让陛下睹物思人,心怀悲伤,那奴婢可就犯下大错了……请陛下恕罪“

    雪听了宁姑姑的话,身躯一颤。

    宁姑姑的一席话将她拉回现实,雪恢复了思考力,脑中便开始迅速思考其对策来。

    雪对宁姑姑投去感激的目光,她从心底感谢宁姑姑的一番巧舌之言。

    “司太医,宁姑姑,你们都起来吧。“

    雪缓缓起身,接过司葵手上的香囊,再将宁姑姑扶起来,替她逝去眼角的泪花,然后对她露出灿烂的笑容说道:

    “宁姑姑,吾怎么能怪您,感谢您都来不及呢,你说是吧,司太医。“

    司葵正看着雪出神,忽然被她提起,整个人愣在一旁。雪进一步解释道:

    “不仅是吾,司太医看到这香囊,也想起了皇姐。“

    雪慢慢找到了她需要扮演的位置,然后转过身,自发地替宁姑姑摆好茶汤和茶点,说道:

    “这样挺好的,除了吾,还有人惦念着皇姐,吾虽然不知道她此刻身在何处,但我相信,她若是知道了,一定会很开心的。“

    雪双手撑着桌案,淡然一笑,而这笑容里却包含了太多。

    宁姑姑见雪的脸色好了不少,想起自己来到凉亭的目的,便赶紧过去拿起茶壶,为雪和司葵布茶汤、差点。

    雪微笑着示意司葵坐下,司葵觉得是之前自己的失言造成了雪的异常,而雪刚刚一番话反而还在替他解围,面露愧意,一言不发地回到了位子上坐下。

    宁姑姑一边沏茶,一边向雪和司葵介绍:

    “陛下,司太医,奴婢上次听陛下提到过民间的花茶,便采来了桂花,制成桂花茶,还请陛下和司太医品鉴。”

    一方面是对于自己考虑不周而感到内疚,二是有人受伤了,作为皇帝,却只能宫里现在也只有司葵这个太医,而且出于他的安全考虑,雪也不打算让他出宫。

    在服装的选择上,注重实用性,选择结合竞技运动的圆领袍,并把前襟掖扎起。利于骑马、射箭等剧烈运动,能够充分解放四肢,扩大四肢的活动范围,配合四肢的柔韧度,符合蹴鞠运动的需要。

    在局部造型设计上:如“交领”和“团领开敞翻折”都是在领部形成“v”字的造型。从功能上讲,“v”字造型。

    一方面便于颈部运动,另一方面剧烈运动时宜于散热。

    在配饰的选择上采用交脚幞头、幅巾等帽式包裹头部,将头发束紧,以防头发散落妨碍运动。

    尚书仆射李执之子李璁,吏部尚书杜渝之侄范铮、田曹尚书郑蠡之子郑琅、左民尚书王沽旁族王苏,还有已经入朝为官的崔霖、卢翊之两人,也不乏江东士族陆桐、陆槿两公子,以及江东豪族顾氏和庐江小族周氏这些南方氏族。

    分别是出自祖狄军中的匈奴族武将之子金玉泽,以及定期来访于大豫和周边各国的栗特族商队首领,安氏之子安之。

    陛下,是明面上,只是在奖赏别人,只是比较起来才算是受了罚,那些大臣没有理由迁怒于陛下。

    雪半信半疑……都提出了些要求……其实那些要去都不过分,本就是先前司马烈为了提高北方士族的地位而打压了其他地方,要回去也无可厚非,只是这北方士族家的东西跟原来相比就少了,他们难免有些不痛快。

    一方面是对于自己考虑不周而感到内疚,二是有人受伤了,作为皇帝,却只能宫里现在也只有司葵这个太医,而且出于他的安全考虑,雪也不打算让他出宫。

第一百四十九章 谋士的谋虑

    此话一出,亭中之人皆是一惊,司葵一时语塞,宁姑姑正在布茶点,手上一颤,吃食差点都要落在地上。

    见两人都不说话,雪嫣然一笑,俏皮地朝宁姑姑眨眨眼,问道:

    “宁姑姑不会是不同意吧?“

    宁姑姑面露疑惑之色,猜不透雪是要作何打算,回话道:

    “奴婢不敢,整个大豫都是陛下的,更不要说是一只小小的香囊了,全由陛下作主。”

    雪听了点点头,便转过头来,看着司葵,问道:

    “那……司太医是不喜欢吗?“雪一脸真诚,明眸忽闪忽闪,让人怜爱。

    “属下只是觉得……这香囊对陛下很重要,俗话说,君子……不夺人所好……“司葵吞吞吐吐,好不容易说出了拒绝的话。

    雪笑着轻轻地摇了摇头,省去了君臣间的客套,起身走到凉亭一角,双手置于身后,望着碧蓝如洗的天空,用她原本的女子腔调说道:

    “司太医见香囊便会想起皇姐,吾从小与皇姐朝夕相处,有太多的回忆,而且她是吾的亲皇姐……“雪不由自主地加重了语气,”所以,哪怕没有这香囊,吾一辈子也不会忘记她……“雪顿了顿,”而司太医,对于吾、对于皇姐都是很重要的人,所以吾希望,佑哥哥你也不要忘记她。“

    雪背对着司葵,第一次唤了他一声“佑哥哥“。

    司葵听闻,眼泪夺眶而出。

    须臾之间,只见他神情肃穆,眼神坚毅,带着些许哽咽之音,却毫不含糊地答道:

    “属下不曾忘记过公主,以后也不会……“

    ……

    王府这边,一早就收到了司马澄回府的消息,王府上一派欢喜。

    司马澄到了王府门口,仆人牵走了马匹,司马澄抱着金桂酒,一只脚刚迈进大门,就看见羊洄大步流星地从府内出来,朝他招招手,似乎是在迎接他。

    待两人走近,羊洄就毫不客气地朝司马澄嚷道:

    “好小子,一月不见,在皇宫那地方,是不是天天握着笔杆子,骑射刀枪都还给我啦,等会就跟我去武场好好比试比试。”

    不等司马澄回答,羊洄顺势就将手就搭在了司马澄的肩上。

    羊洄是武将,为人粗旷,不拘小节,在军营里跟士兵们称兄道弟,勾肩搭背热情习惯了,而司马澄虽然一直跟着羊将军习武,但对于这种亲密的身体接触,仍是有些不适应。

    司马澄费劲地将羊洄的手从肩上拉下,为了防止他再扑上来,便顺手,将怀着的金桂酒交到了羊洄手上。

    “这是什么?”

    羊洄第一次见到这样素雅精致的器物,他一只大手就握住瓷瓶细颈,把瓷瓶的上下左右都看了个遍。

    “羊将军的心爱之物。”司马澄有意买了个关子。

    羊洄皱着眉头,有些不耐烦地说道:

    “我就讨厌你们这种文人,有话不直说。”羊洄说完,又将瓶子放到眼前,仔细端详了一番。

    司马澄得意地嘴角上扬,就算他不说,羊洄也很快就发现了其中的秘密。

    “这是什么味儿呀,这么香。“羊洄凑近瓶口。

    “陛下赏赐的金桂酒,中秋佳酿。“司马澄答道。

    羊洄一听,两眼瞬间开始放光,本是一只手拎着,现在也赶紧换成双手,将瓷瓶抱在怀里,喜笑颜开地点点头:

    “哈哈哈,的确是我喜欢的东西。”说着就要揭开瓷瓶的封纸。

    司马澄眼疾手快,趁羊洄大意,又将瓷瓶拿回了自己手中。

    “这可是陛下赏赐给王爷的,羊将军可不能先行一步。“司马澄快言快语,还没等羊洄反应过来,他便已经转身,快步朝府内走去了。

    羊洄在后面追,口中还忍不住念念叨叨:“

    “臭小子,就知道勾起你羊爷爷的馋虫,下午去武场,看我不好好收拾你。“

    “老羊,你这两天就知道练兵,前几日,澄公子在国子学替陛下行开弓射箭礼时,连中三元,众人连连称赞,这消息都在洛京城传开了。”

    回答之人不是司马澄,而是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正厅门口的沈行,只见他正撵着他的小胡子,饶有兴趣地看着羊洄和司马澄“斗嘴”。

    “沈大人。”司马澄微微颔首,以表现作为晚辈的谦恭之态。

    前一秒还眉飞色舞的沈行,也立刻收住了笑容,俯身拱手,回应道:

    “澄公子。”

    说完便走到院子里,轻轻拍了拍司马澄的肩膀,眼神百感交集,既感到欣慰,又不由地感慨,既感到自豪,又不禁开始担心。

    “欢迎回府。”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沈行语重心长地说道。

    “谢沈大人。”司马澄泰然自若地应达到。

    在两人的簇拥下,司马澄走近正厅,放下金桂酒,环顾一周,却没见到司马的声音。

    “驿夫一早入府,好像是打听到之前那个收了陛下的书肆当家的下落了。”沈行看出了司马澄的困惑,先一步解释道。

    司马澄点点头,便和沈行两人对面而坐,将之前一月在宫中发生的各种大小事宜都说了一遍。

    雪和司马澄入宫前,沈行几乎为雪计划、准备了一切,其中就包括那份可以进一步观察,未来能助雪在朝堂上站稳脚跟的新晋官员名单。

    一同进入正厅的还要羊洄,起初他还坐司马澄附近,似懂非懂地听着这司马澄和沈行的对话,听到雪顺利入宫,心中也十分欢喜,那件事,他也出了不少力。

    可随着话题的深入,羊洄就开始时犯糊涂、犯困,最后干脆就直接撇下两人,围着那金桂酒打转,时不时啧啧嘴。

    司马澄将昨晚雪拟定的官员名录口述给了沈行,虽然没有明说,但暗地里还是忍不住赞叹,雪的一些安排已经开始和沈行不谋而合,她谋略、权属、人心洞察方面的进步,这已经远远超出他的预料。

    沈行发现雪已经渐渐开始有了自己的考量,这是件好事,但想要正真把持朝政,这还只是刚刚开始。

    到了最后,对于未来的事态,沈行不再提出周密的计划,只是留给雪和司马澄给了几句较为隐晦的谏言。

    雪走到这一步,没有司马烈方过多的阻挠,还有沈行的料事如神的谋划,一路顺风顺水,硬要说,也只是有些不起眼的小浪,但若顺心顺意惯了,难免容易失了本心。

    尚书仆射李执之子李璁,吏部尚书杜渝之侄范铮、田曹尚书郑蠡之子郑琅、左民尚书王沽旁族王苏,还有已经入朝为官的崔霖、卢翊之两人,也不乏江东士族陆桐、陆槿两公子,以及江东豪族顾氏和庐江小族周氏这些南方氏族。

    分别是出自祖狄军中的匈奴族武将之子金玉泽,以及定期来访于大豫和周边各国的栗特族商队首领,安氏之子安之。

    沈行期待看到更为成熟的“司马霁“。

第一百五十章 言不尽之忧

    说完了雪,沈行不禁将目光投到了司马澄身上,虽然说不上来具体是什么,但沈行还是隐隐约约察觉到了司马澄的变化。

    司马澄不会做毫无意义的事情,绝不会主动去做,整日泰然处之,却也是拒人于千里之外,但今天却亲自抱着御酒进了门,还会因为羊洄而有了蹙眉这样的小情绪。

    沈行不禁感到欣喜,似笑非笑地上下打量了司马澄一番。司马澄被沈行看得心里发怵,微微蹙眉,说道:

    “沈大人,您有话便请直说。“

    被司马澄看穿,沈行便不再遮掩:

    “我只是关心公子,陛下突然还归,洛京城局势大变,权衡再三,王爷不得不让公子入宫,成为少君的贴身侍卫,护少君周全,至始至终都没问过公子的意思。“

    “王爷是我的恩人,我也相信王爷,他说什么我便去做,没有什么悲喜之情。“司马澄淡淡地说道。

    “俗话说伴君如伴虎,那公子在宫中可还生活习惯?“沈行接着问。

    沈行觉得司马澄就像断了线的风筝,只是随风而动,不知道自己将要去哪,但也不愿意择一处而栖。

    对未来的迷茫抵不过忘记的可怕。

    司马澄久久没有回答,沈行以为他不愿继续这个话题,但过了好一会,司马澄忽然冷不丁地说了句:

    “好像,习惯了。”

    沈行心中一惊,按照他对司马澄的了解,他总是会和周围的人和事保持一定的距离,他可以和司马澄谈古论今,却不能跟他闲话市井,就像他希望自己了无牵挂,所以也不会让自己习惯一个地方。

    沈行还有一点担心,因为他知道雪是女子。

    当初,没有司马澄雪是女子的这个秘密,除了是对雪的试炼,为了让他扮成一个更“真”的皇帝,还一点便是沈行有些摸不透司马澄对女子的态度。

    司马澄儿时在益州的封地,天天和戍边的官兵们为伍,来了洛京,王爷不近女色,王府中鲜有女子出入,哪怕有女婢,也多是上了年纪的嬷嬷婆婆。

    听说之前在启封镇时,司马澄和当地县官家的大小姐一同出游,最后却不欢而散,但却可以和女扮男装的雪和睦相处。

    纵览朝野局势,司马澄在雪衣冠回朝一事上,无可替代,司马澄知道了,不在意倒还好,若要是心生不悦,那也只是在徒增整个计划的难度,所以,与其被这件事情束缚了手脚,倒不如先避而不言,言不尽意,也算不上欺骗。

    然而,至此的一番观察下来,沈行觉得司马澄似乎并没有发现这个秘密,但他也隐隐感到不安,刚才司马澄能看他穿的内心,想必也能时常猜透雪的心思,

    看惯了司马澄那张俊美淡漠的脸,举手投足都尽显高门贵族之气。

    司马从偏殿回来时,已经到了中午,沈行让厨房准备好了吃食,四人在食厅出相会,司马赶到时三人纷纷起身,朝司马行礼,司马澄抬眸正好对上司马的目光,两人相视一笑,不像父子,倒是更像是多年不见,却志同道合的老友。

    羊洄见王爷到了,就迫不及待地将司马澄带回的酒拿到了王爷的面前,说道:

    “王爷,王爷,您看,这是公子从宫里带回来的,叫什么……”羊洄一下子想不起那酒的名字,赶忙扭头朝司马澄挤眉弄眼。

    司马澄知道羊洄早已迫不及待,于是走上前去,替羊洄解释道:

    “王爷,陛下身体抱恙,不能举办中秋家宴,太后娘娘便替陛下向各位宗族赠予金桂酿成的琼酒,示共享美酒佳肴之意。”

    司马看着那青白色的瓷瓶,轻轻抚摸了几下,不禁笑着说道:

    “这酒就给羊洄喝,我倒是更喜欢这个缥瓷的酒器。”

    “听说这是陛下亲自选定的,临走前,姜公公还和儿子说觉得这酒器过于素雅,与当朝天子不符。”

    听到王爷这么说,司马澄便说起了临走前的事。

    司马闻声一愣,顿了顿,再次露出了笑容,眼中带着慈父的特有的温柔。

    沈行听着也愣住了,他和司马默契地对望了一眼,这也是司马澄的变化,要是在过去,这样的日常小事,在司马澄里就是百无一是云烟,瞬间便会消散了。

    所以,若是一定要说司马澄的变化是什么,司马和沈行好像都渐渐领悟到了其中的奥秘或许,司马澄是活得更像一个人了,一个有喜怒哀乐、**和感情的人。

    在羊洄望眼欲穿的注目下,司马澄打开了金桂酒,桂花的清新混着谷子的醇香,味道则更为甜爽柔顺,不太适合羊洄这样的豪迈的猛汉,反而与沈行这样文人谋士更为相得益彰。

    一方面是对于自己考虑不周而感到内疚,二是有人受伤了,作为皇帝,却只能宫里现在也只有司葵这个太医,而且出于他的安全考虑,雪也不打算让他出宫。

    在服装的选择上,注重实用性,选择结合竞技运动的圆领袍,并把前襟掖扎起。利于骑马、射箭等剧烈运动,能够充分解放四肢,扩大四肢的活动范围,配合四肢的柔韧度,符合蹴鞠运动的需要。

    一方面便于颈部运动,另一方面剧烈运动时宜于散热。

    在配饰的选择上采用交脚幞头、幅巾等帽式包裹头部,将头发束紧,以防头发散落妨碍运动。

    陛下,是明面上,只是在奖赏别人,只是比较起来才算是受了罚,那些大臣没有理由迁怒于陛下。

    雪半信半疑……都提出了些要求……其实那些要去都不过分,本就是先前司马烈为了提高北方士族的地位而打压了其他地方,要回去也无可厚非,只是这北方士族家的东西跟原来相比就少了,他们难免有些不痛快。

    一方面是对于自己考虑不周而感到内疚,二是有人受伤了,作为皇帝,却只能宫里现在也只有司葵这个太医,而且出于他的安全考虑,雪也不打算让他出宫。

    太常的属官有太乐、太祝、太宰、太史、太卜、太医六令丞,分别执掌音乐、祝祷、供奉、天文历法、卜筮、医疗。汉朝太常属太尉部,掌礼仪祭祀,至晋朝、南朝时均为九卿之一,隋朝九寺之首。唐朝宋朝设置寺卿、少卿,掌礼乐郊庙社稷之事。日本阴阳师即太卜。

    伊吉不会说话,也没有名字,但是会在容倾肚子咕咕叫的时候给他偷羊奶。当他羡慕地兄弟们练习骑射的时候,伊吉费了想尽办法为他做了一把弓弩。

    当他被兄弟们欺负负伤回来的时候,伊吉会轻轻的帮他清理伤口,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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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梦忧思帛带牵,衣冠权柄不由己。原嫣愿黄终成玉,倾玄无念守黛影。薄墨款款归来去,橘香萦萦共此生。……为了一个的约定,她衣冠归朝,为他人守帝位,但朝野风雨岂容她一人翻覆……衣冠何渡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衣冠何渡,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衣冠何渡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